捐个前程？
沈濯正欲离开的决然眼神闪过一丝犹豫。
这一丝变化正好被郭小姐捕捉到，她有些自得地笑了——果然，男人没有不喜欢权利的。
她上前半步，离沈濯更近了，“沈公子，意下如何？”
郭小姐微微仰视沈濯，清秀的脸颊上唯有眼睛透出一丝媚意。
楚葳蕤他们背后，如厕归来的秋实找过来。
秋实一看几人背影就知道他们在偷看，挺有自觉地低声问：“冬青，怎么样了？”
“哎哟！”冬青被吓一跳。
郭小姐听见动静看向这边墙角，“谁？！”
沈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那边露出半个脑袋，颇为眼熟。他心中已有猜测，但神色如常。
楚葳蕤死道友不死贫道，低声说：“冬青，你编一编吧。我们就先撤了。”
在冬青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三人拉着一脸懵的秋实一道回房了。
丫鬟追过来的速度不算慢，也只瞧见了冬青一人。
郭小姐和沈濯滞后两步，冬青先和沈濯交换了眼神，见沈濯面色如常。
沈濯在他开口前主动道：“郭小姐，你说的事情我回去考虑考虑。他从小跟着我，不会说出去的。”
冬青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须臾之间会意，换了称呼，“少爷，我奉少奶奶之命来寻你，被这石头绊了一跤。您跟郭小姐在一块儿的事，我定然不会乱说的。”
郭小姐脸色不算太好，丢下一句“后日给我答复”便大步离开。
两人站在原地目送郭小姐两人从客栈侧门离开，沈濯这才轻声问：“刚才小姐在这儿？”
冬青有些无语，“除了秋实，我们都听见了。”
沈濯抬脚往里走，冬青在后面絮絮叨叨：“姑爷，你要想做官找冯大人也行，怎能为这个抛弃小姐？”
虽然是冯恩羡的人，冬青也是把自己当做澄心堂的一份子的！
沈濯顿了一步，转身作疑惑状，“你在说什么？”
又走了几步，沈濯道：“我是想弄清楚郭员外背后的人是谁。”
说罢走进楼里，拾级而上回房。
沈濯轻叩两下房门，推门入内——
沈濯挑眉笑道：“人挺齐。”
春桃很轻地哼了一声，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夏竹瞪着冬青，冬青瞥了眼沈濯，一溜烟占秋实旁边去了。
刹那间，楚葳蕤左右各两名护法，无人呈扇形状与沈濯形成对峙局面。
“噗嗤”一声，楚葳蕤笑出声，随即吩咐，“都回你们房间去，我与沈濯有话说。”
春桃十分不理解，“小姐！”
楚葳蕤将茶盏放到案几上，“咯噔”一声并不重，她从手上收回目光，看着春桃。
夏竹拉着春桃出去，秋实冬青连忙跟上，顺便带上门。
楚葳蕤冲沈濯扬了扬下巴。
沈濯走到门边，将木栓卡住——飞快推回门栓拉开门。
春夏秋冬在门外低着头，凝滞一瞬，火速各回各屋。
沈濯再次关上门，放下木栓，带着笑意走到楚葳蕤身旁坐下。
见楚葳蕤看着自己，沈濯恭维：“小姐料事如神。”
楚葳蕤不接这茬，只问“可有要跟我说的？”
“我想查郭员外背后是谁。”
楚葳蕤已隐约猜到，只问：“要紧吗？危险吗？可会暴露身份？”
“身份？”
楚葳蕤深深看了沈濯一眼，改口道：“我意思是别连累楚家。他们与官场有联系，我们商户惹不起。”
楚葳蕤低下头，沈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笨拙安慰：“我有分寸。”
楚葳蕤机械地点点头，“歇了吧。”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房间，沈濯耳边是楚葳蕤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他睁着眼，有一股想要对楚葳蕤合盘托出的冲动。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现在的楚葳蕤是“井绳”，以后呢？即便她永远都不会变成“蛇”，他真的不会心有余悸吗？
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她。
在江夏的停留时间有限，他只要把郭员外和哪些官员相熟弄清楚，至于那些官员的底细，冯恩羡比他路子多。
一夜无梦，第二日楚葳蕤穿戴好之后，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指挥着几人一同去找赵掌柜。
赵掌柜将人带到集市。
江夏的漆器出名，楚怀济以往来都会采购几十件带走，赵掌柜如常带他们去挑选了一些。
定下单子，赵掌柜带着他们来到一处米店。
楚葳蕤问：“江南富庶，还需要从江夏采购大米吗？”
“法泗镇的大米口感和品质优越，”赵掌柜神秘道：“是做贡品的。反正上面也用不了这么多，有人专门从农户那里收了来，卖给达官贵人。”
楚葳蕤了然，可她不记得自己家里卖过大米呀。
赵掌柜正说到：“这些大米是罗老板托老爷买的，东家老爷之前提过，罗家小姐与您打小关系就好，运费罗老板都是意思意思就行了。”
相隔千里，楚葳蕤沐浴在父爱之下。
楚葳蕤分不清米好不好，倒是沈濯跟着赵掌柜，认真品评着大米的成色，和米铺掌柜讨价还价。
楚葳蕤在一旁休息，夏竹试探道：“姑爷还挺能干的。”
“嗯。”
“小姐，晏朝法律，赘婿能提出和离吗？”
楚葳蕤还真没研究过，毕竟一开始是打算沈濯有心上人就让他离开的。
“不知道。”
“小姐，你可不能同意，他这是不负责任！”
楚葳蕤原本分了一半心神看沈濯和赵掌柜看米，此时才反应过来，道：“他不会因为那个郭小姐跟我和离的。”
夏竹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希望不是她家小姐一厢情愿吧。
楚葳蕤续了两次茶，大米采买终于结束。
下一类货物让沈濯也愣住了。
一行人站在铁铺门口，楚葳蕤不解：“江南没有卖铁锅的吗？”
赵掌柜捻着胡须笑：“小姐，这些铁锅是梁州吴掌柜要的。”
随他们的船？
赵掌柜肯定，并解释道是由于附近有一处铜铁矿，炼出来的铁锅比梁州本地的耐用，所以产生了需求。
楚葳蕤勉强表示理解。
沈濯眯起眼睛，他怎么依稀觉得，梁州是有金属矿的；难道是时间过了太久，他记错了？
沈濯还未从脑海深处扒拉出确切的记忆，只听耳边楚葳蕤朗声招呼道：“郭小姐，好巧啊。”
得了沈濯可以考虑的态度，郭小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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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当着人正妻大方道：“沈公子，今晚我父亲的几个朋友聚会吃酒，父亲念着通达当铺的人情，命我来请公子同去。”
沈濯意外，没想到这位郭小姐没见到兔子就敢撒鹰。
他并不知道，这是郭小姐自认为展现实力的方式而已。
“好啊，劳烦郭小姐替我写过郭员外。”正中沈濯下怀。
“好说。”郭小姐得意地看了眼楚葳蕤，“酉时黄鹤楼，我一介女流没法入席，父亲会照顾你的。”
她一摆手臂，宽大的衣袖拂过沈濯的外衣，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连另一旁的楚葳蕤都闻到了。
沈濯挤出笑容，“多谢。”
郭小姐回她一个暧昧的笑容，带着丫鬟走了。
春桃怕楚葳蕤又训她，气呼呼地低声嘟囔：“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葳蕤用恰到好处的声音委屈道：“夫君，你果真要去吗？”
沈濯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清了清嗓，“嗯。”
郭小姐回头，正看见楚葳蕤抓着沈濯的手：“你明明答应我今晚陪我吃饭哒！”
郭小姐转身离开，丫鬟在一旁说：“小姐，这个沈夫人挺粘人，沈公子不会反悔吧。”
郭小姐不屑道：“粘人有什么用？什么都不如切实的利益有用。”
楚葳蕤把手从沈濯的衣袖袖口拿下来，轻声说：“她走了。”
沈濯只觉头皮发麻，此时还未消退。
他空落落地“嗯”了一声。
楚葳蕤的快速变脸将几人看呆了；夏竹和冬青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阴霾立刻消散。
忙了大半天，定下了好几项采买，沈濯回到客栈更衣。
春桃问楚葳蕤：“姑爷去赴宴，咱们去哪儿呀？”
楚葳蕤扬起笑容：“咱们也去黄鹤楼！”
春桃抚掌，有些小兴奋：“咱们是不是去监视姑爷？”
楚葳蕤刮了下她的鼻子，“黄鹤楼享誉海内，没有沈濯去享受，咱们却在这干等着的道理。”
当然是去打卡网红店了！
嗯——她总是不大放心沈濯的安全，顺便去盯着沈濯。
对，顺便！
申时末，沈濯乘着租来的马车，达到黄鹤楼门口。
店小二在门口迎客，见到沈濯眼睛一亮，“这位公子，可是赴郭员外的宴？”
沈濯意外，客气道：“小哥好眼力。”
店小二深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一边将人领上楼，一边并不违心地夸奖：“郭员外吩咐，瞧见玉树琼枝的，便是沈公子。公子便是小的见过最玉树琼枝的人了！”
沈濯波澜不惊，回一句“过奖”。
店小二真才真有些另眼相待，左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指着包间，“此处便是。”
沈濯拱手，“多谢小哥。”
店小二离开。
沈濯深吸一口气，轻叩房门。
门内传来一声“进”。
沈濯推门入内，未至酉时，房间内只有郭员外和另一个中年男人。
他控制好表情同对方行礼；心中诧异——七品官员，着官服在此地与无官无职的郭员外谈笑风生，那么待会儿要来的人，岂不是官级比此人更高？
沈濯安慰自己，他在安北都护府管辖地区长大，应当不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父亲昔日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