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得知她下山的消息,某个傻逼一定会赶来此处的。
五年未见,她可不得瞧瞧自己这个师兄有多少长进。
屠镜这一住便是半个多月,期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上山去骚扰徐老头,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她却乐此不疲,兴致更加高涨了。
而谢恪自那夜后,不间断的送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赔礼道歉,哪怕最后连门都进不去,只要听见她的声音,都能乐呵呵的回去。
“这位小王爷倒是坚持得够久的,师父真就不打算见见他?”前来送东西的彩月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的好奇起来。
端阳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陛下的亲弟弟,当初力排众议辅佐陛下登基的人。
他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小年纪便送去飞云宗学艺,年纪轻轻的便有不少建树,很得陛下的宠爱,前途不可限量。
不曾想竟然还是个痴情之人。
“见他做什么?”正蹲在地上查看着今儿个刚买的鸡仔屠镜头也不回的道。
一个人而已,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没她这些鸡仔长得稀罕。
彩月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小王爷再好,那也是皇室中人,不适合师父,她出声问道:“那他日日来烦师父,可需要徒儿为师父重新寻一个住所?”
“不用,让他来好了。他不来那人找不到我。”屠镜摆了摆手。
比起杀她,楼城应该最想杀的是姓谢的人。
这么一条大鱼天天来她门前晃悠,楼城可沉不住气。
彩月不明所以,选择了谨遵师命。
于傍晚时分离开此处的彩月,刚踏出房门就觉得一阵寒气席卷而来,可这分明是炎炎夏日。她摸了摸手臂,内心涌上些许的惊悚之意来。
“小王爷……”饶是如此,依旧对着还站在门外的谢恪毕恭毕敬的问候,轻声提醒道:“这么晚了,小王爷不如先回去吧!”
端阳王的儿子要是在锦都出了事,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谢恪朝着她轻轻颔首,目光始终落在里头,语气沉闷的道:“我再待会。”
本就是他的不对,不该对阿镜使那些朝堂上的心机。
见他如此固执,彩月也不再多言,轻轻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的回头看向坐在院子内的人。屠镜于明月下端起一杯茶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彩月颔首快步上了马车,不敢逗留急匆匆的赶回了家中。
她前脚刚离开,四周就涌起狂风来,吹得树木狂摇。
明月钻入云层,地上的明亮也渐渐被黑暗吞噬覆盖。
“主子!”
门外的泰阳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高呼一声,和其他的护卫将人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咻!”
黑暗中一支箭羽朝着谢恪飞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谢恪瞪大了眼侧身刚躲过,另外一支又从侧面杀出来,他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后多出来一只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支离他只有一寸距离的箭。
“阿镜!”谢恪喜出望外。
屠镜却没闲功夫和他瞎扯,反手把手中的箭丢了回去。
“带着你家主子滚!”屠镜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飞身往箭出现的方向而去,黑色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谢恪心急如焚,根本没给泰阳说话的机会,飞身紧跟其后,“阿镜等等我。”
泰阳急得跺脚,嚷嚷着也追了上去。
高耸入云的阁楼上,被她的箭所伤的楼城啧了一声,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拔出来。
熟悉的白衣映入眼帘,立于他面前的屠镜嫌弃的挑眉,明明是个禽兽不如的玩意,偏喜欢学旁人装正人君子那套。
五年的光阴,少年脸上的稚嫩散去,样貌蜕变得更加惊人了。
“小师妹,别来无恙啊~”血染白衣,男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了转手中的那张弓随手一抛,笑意吟吟拖腔带调的语气好似二人感情多么深厚似的。
楼城骚包的展开双臂朝着她走过去,“怎么,五年不见,不打算跟师兄抱一下么?”
“还是说你在怪师兄打扰了你与情郎私会?”
他那张嘴本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后面这句阴阳怪气倒是让屠镜找到了几分熟悉感,她慢慢的朝着人走去,“师兄要是羡慕,你也可以找个情郎。”
“为了男人伤师兄,你可真叫师兄伤心啊!”楼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桃花眼眯了眯。
他片刻的沉默后,屠镜一个闪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一掌劈了过去。
两人一拍即合,剑拔弩张。
乌云褪去,明月重现,皎洁月色下,男人一个漂亮的转身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原本该是和谐的故人重逢画面,顷刻间变得乌烟瘴气。
剑气掀起一阵阵的狂风,连带着飘落的树叶都成了楼城的利器,和他的剑一样攻向屠镜。
自当年逐鹿大会回到第一峰后,他便知道自己和屠镜剑的差距越来越大,前半年两人还交手,再后来她便有意无意的避着自己。
那时起,楼城就很清楚,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了。
躲在暗处的白云鹤等人,瞧着毫无征兆打起来的两人,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
“白先生,咱们不出去帮帮少主么?”有人担忧的问。
不是说少主见的人是他师妹么?这怎么跟仇人似的话没说两句呢就打起来了。
白云鹤表情复杂的抽搐着嘴角,“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他瞧着那屠姑娘的招式并无杀机。
况且少主交代过,关于他和他师妹之间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插手。
这厢的屠镜面对楼城的拔剑相向,从始至终都是以赤手空拳而对的,楼城虽然武学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在李熵的精心教导下长大的,所以比起谢恪和段归禹而言,他和屠镜过招占了不少的便宜。
然而就算他凭借着对屠镜的不少了解,能够在她手底下躲过几招,可到底实力上比不上。
屠镜只几招就夺了他的剑,反手就给甩到一旁的树干上去插着。
然后一拳直冲着楼城的脸而去,楼城身子往后倒退,直至被屠镜逼得跌下阁楼。
而屠镜也没有就此罢手,而是飞身宛如仙鹤飞扑出去,狠狠一拳把人拍进了地面,狠狠地砸出一个巨坑来。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惊得躲在暗处的白云鹤等人纷纷露脸。
姗姗来迟的谢恪用衣袖甩了甩,挥开眼前的灰尘,咳嗽着焦急万分的唤道:“阿镜姑娘!阿镜姑娘!”
“咳咳咳!”坑里面,屠镜骑在楼城的身上,拳头就在他眼前,随时都能落下去。
楼城笑得妖孽,嘴角溢出鲜血,不怕死的继续激怒她,“师妹可真让人伤心呐!居然为了一个野男人对师兄下死手。”
野男人谢恪及时的出现在坑边,他看着里面的两人姿势愣了愣。于皇室之中长大的人,对于这方面自是格外看重,所以当下屠镜和楼城的行为在他眼中,极为不雅,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蹙起剑眉,“阿镜你没事吧?”
“你这小情郎倒是对你蛮上心。”楼城气喘吁吁,嘴上功夫却不消停,阴阳怪气的道。
屠镜啧了一声,面对楼城心里头的盘算并未揭穿,只是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拳,而后在姗姗来迟的白云河等人注视下,拎着他的衣襟从巨坑里面飞了出来。
她把人嫌弃的一丢,“以后出去可别说是老王八蛋的徒弟,这么弱鸡,真给他丢人。”
“不敌师妹你,有闲情逸致和旁人花前月下。”楼城呸了一声,连带着喉间的血腥也给吐了出来,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身子,目光斜了谢恪一眼,冷哼一声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老王八蛋死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可不得来给你把把关,免得你所嫁非人。”
“长兄如父,师妹若是和你这小情郎喜结良缘了,可别忘了让师兄去喝上一杯。”
脸上传来的疼痛也没能让楼城那张嘴闭上,甚至越说越来劲了。
白云鹤则是赶紧上前拦架,眼神却警惕的看着谢恪身边的人,瞳孔缩了缩,边朝着屠镜谄媚的笑着牵强的解释道:“屠姑娘别生气,少主只是听闻你在此处,所以特意来看看。”
“放屁,你们看屠姑娘,却暗伤我家主人,来人,拿下!”泰阳气急败坏,带着身后的护卫拔剑相向。
此人不管是敌是友,他今日对主子动手了,那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下和阁下无冤无仇的,阁下出手伤人,是不是该给个交待?”谢恪拦下了愤怒的泰阳,挺身而出,疾言厉色的盘问。
这楼城对他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楼城拽得跟钻石王老五似的,挑衅道:“我不过是瞧见只畜生自那处而过,谁叫你不长眼非要站那的,怪的了谁呢?”
“胡言乱语。”泰阳攥着拳头愤愤不平的反驳。
谁好人家的大晚上拿着把弓箭搁哪射来射去的。
“暗箭伤人,不管阁下有心还是无心的,还是去官府走一遭吧!”谢恪沉着脸道。
他不喜江湖人的那一套,显得目无法纪。
天下是皇家的天下,岂能容许旁人乱用私刑。
“有本事自己来抓啊!”楼城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肆无忌惮的摊了摊手。
他话音刚落,白云鹤身后的七八个黑衣人也开始拔剑迎战。
谢恪脸色难看。
白云鹤则是摇晃着折扇站出来,笑吟吟的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子都说了是误会一扬,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客套的话,表情却极为的不礼貌,大有一番有种来干的意思。
“泰阳,把人拿下!”谢恪恼羞成怒的一声令下。
得到命令的泰阳立马冲了出去,而另外一头的白云鹤也不相让,带着自己的人就冲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屠镜看着涌来的两帮人,屹立于中间脚轻轻一跺,衣袂翻飞,强大的内力便将人震飞了出去。
“阿镜……”谢恪眼神有些受伤,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楼城也不遑多让,贱嗖嗖的跟着唤她,“师妹,你要帮着别的男人欺负师兄么?”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装逼。”屠镜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很是不爽的皱眉。
在她的面前打架,还无视她。
这是对天下第一的羞辱。
她一出手,两边的人都有所忌惮。
泰阳心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对上主子的眼神,只能屈辱的退下。
“今日之事看在阿镜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我定不会放过你。”谢恪沉声开口。
楼城则是熟视无睹,眼底都是期待的笑着勾唇,“好啊!”
屠镜却不吃这一套,丝毫不领情的睨了他一眼,“你要杀他就杀,干我屁事?”
他杀他的,自己护自己的。
这是两回事,并不矛盾。
谢恪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心中堵得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呢,屠镜已经抽身朝着楼城走去了。
看着谢恪吃瘪的模样,楼城心里爽极了,得意的笑着挑了挑眉。
一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黑暗中,谢恪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主子,此人太放肆了……”泰阳拧着眉憋屈的嘟囔。
谢恪却只是努力的克制住胸腔的怒火,闷声道:“可他是阿镜的师兄!”
在没有摸清楚阿镜对她这位师兄的态度之前,他也必须以礼相待,哪怕阿镜不领情。
他绝不能再做让阿镜误会的事情了。
楼城一路跟着屠镜回了她的院子,见她没有驱赶的意思更加得寸进尺,熟练得跟位大爷似的就奔向房间。
白云鹤阻止的话咽了回去,他们复仇任重而道远,若是少主能拉拢屠姑娘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呢!
“白先生……”其余人则是面露担忧的开口。
那屠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谁来了都得挨一巴掌。
白云鹤站在门外抓耳挠腮,作为幕僚,他却没法在屠姑娘的事情上给到任何的建议,只能赌一把。
“先静观其变吧……”
再怎么说也是师兄妹,总不能打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