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属实不好,这真打起来了,手上估摸着也没轻没重的,主子要是缺胳膊少腿了,他如何跟王爷交待?
可谢恪哪里听得进去,满心满眼都是那立于屋外明月下,青丝黑衣的女子,清冽得不似凡间俗物。
“主子……冷静啊!打不得,要不属下替您……”泰阳一颗心都快操碎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上前拦住没了心智,提着剑就往前冲的主子。
谢恪一把推开了他,眼神痴迷的朝着那少女走去道:“阿镜不会伤我的。”
“屠……”泰阳被推得一个踉跄,刚回头,想要劝架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自家主子就以一个极为不优美的弧度飞了出去。
“手下留情啊……”
泰阳弱弱的补充完没说完的话,碍于屠镜的压迫感最后只得选择了在自家主子飞出去的时候,自己成为人肉垫子飞过去把人接住。
“阿镜……我。”谢恪的话总是说得断断续续的,就被屠镜一巴掌拍飞了。
拳拳到肉的打法,虽然没伤及根骨,但也够普通人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
半炷香的时间,谢恪单方面的被吊打,屠镜衣角微脏。
直到他确实没力气再爬起来了,屠镜仁慈的收了手。
累得筋疲力尽的泰阳也暗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靠近的屠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屠姑娘是故意的。
一点也不像和主子切磋,更像是在教导主子。
屠镜站在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鼻青脸肿的谢恪,开口道:“这些就当是你给我信的谢礼了。”
“阿镜,你误会了,我并未想让你道谢。”谢恪喘着气,衣衫松松垮垮的掉在胳膊上,狼狈的爬起来解释。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想通过我了解我师父和李挽之间的关系呢!”屠镜嘴唇轻启,扬了扬眉反问道。
谢恪出现的时机很不对劲,再加上他是端阳王府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李挽嫁入皇室,他作为皇室中人怎会不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而李熵又和李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说五年前她杀了齐天祥,阴差阳错的阻止了楼城的身份泄露出去。
但不代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传出去。
听到她的话,谢恪表情有些绷不住,他抿了抿嘴角并没有否认。
却还是抬起头直视她的眸子,真挚的道:“阿镜,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恶意。恭王妃好歹也算是我的叔母,我只是想了解一些陈年往事。”
“李前辈和我叔母之间到底是何关系,为何叔母和三叔去世后,李家也被一夜灭门。”
这封书信他也确实从未打开过。
李前辈死了,阿镜是为数不多知晓真相的人。
至于她的那位师兄,他于自己充满了恶意。
屠镜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个闪现把人带进了屋内,随着房门的关上,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泰阳急得跺脚,谢恪厉声喝退他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丝毫无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知道多少?”屠镜问他。
谢恪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多,四年前天云门的关掌门来找我师父,二人聊起时我听到了些。”
“他们说三叔母嫁入皇室之前,曾在家族中和一位捡来的男子纠缠不清。”
“我顺着这个消息去追查,便查到了李前辈的身上,李前辈是三叔母捡回李家的,后来又被逐出家门。”
屠镜眯了眯眼,看向他的目光都暗了几分,不愧是皇室出来的人,心思确实细腻,就这观察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能媲美的。
倒是比楼城那个傻逼出色多了。
仔细看,他和楼城眉眼之间确实是有些相似之处。
区别在于一个温润如玉,没什么戾气,跟温室里面的花骨朵一样。
另外一个则是像出生就自带戾气似的,模样也生得骚里骚气,走哪都跟人欠了他百八十万。
“三叔母虽然身故,但事关已故之人的清白,我这个做后辈的,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谢恪说得义正言辞,眼中无半点私欲。
屠镜对此却很是难以理解,“生死比清白更重要么?你怎么不好奇她是怎么死的?”
谢恪楞了一会,迷茫的反问,“三叔和三叔母不是死于宫廷失火么?”
这是人尽皆知的。
屠镜:“你也是傻逼。”
“什么……什么意思?”谢恪眨了眨眼,呆呆的问。
屠镜并未解答,而是朝着他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不许再追查下去,到此为止。”
“为何?”谢恪不解。
“事关我师父,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我师父已经死了,我不想听见有人辱他名声。”屠镜正色道。
谢恪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最终选择了妥协,“好……”
见他应允,屠镜头也不回的从敞开的窗户飞身而出。
“阿镜……”谢恪后知后觉的追到窗边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屠镜从兰陵苑飞身而出,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就回了小院内。
于屋内的烛火下她打开了那封尘封许久的书信,字迹刚劲有力,潇洒恣意,若非是那开头的两个字的话,实在是难以分辨写信之人的性别。
上头的内容让她瞳孔缩了缩,随后又庆幸谢恪没看过信上的内容。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后,屠镜将其揉捏成了粉末,喃喃自语了句,“原来如此……”
怪不得老王八蛋冒着被人算计抓住的风险,都要拿回这封信。
李挽,楼城,恭王府。
心中的迷雾拨开来,屠镜笑着勾了勾嘴角,这老王八蛋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以身入局,以死为棋么!
“不愧是做师父的……”
知晓以她的性子,她不会迷迷糊糊的就去保护楼城,定会对楼城的身世追根究底,所以留下团团迷雾,就等着她逐个击破。
葳蕤的烛光中,屠镜好似能瞧见那老王八蛋悠闲自得的站在她面前,环抱着双臂,笑吟吟的道:“小王八蛋,如何,还是老子略胜一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