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也要喂鸡》 第1章 请问可以杀人么 某所著名的精神病院内,一群大夫和护士紧张兮兮的看着不知何时爬到屋顶上的患者,轮番上阵劝说,试图让她回头是岸。 而这所精神病院之所以著名,并非是因为医生高超的技术,和先进的设备。 完全仰仗于里头的一位重量级人物。 很不幸,屠镜就是此人。 人一旦太牛逼,生活就会失去快乐。 她屠镜就是这天降奇才,读书时科科第一,工作后样样出色,转行后事事顺利且牛逼。 最后成了精神病,也一骑绝尘。 让这个不入流的精神病院成为了行业顶尖,三天两头上热搜。 院长把她当活宝伺候着,谁能想到,这财神爷不干了,打算来一扬轰轰烈烈的自杀。 “小姐你就不想家么?你的家人,朋友,你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院长苦口婆心的劝解。 坐在天台上的少女看傻逼似的白了她一眼,“十人一桌,唢呐棺材,大办!” “屠小姐你冷静冷静,你有什么要求咱们也是可以商量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眼瞅着财神爷就要跳下去的模样,院长急得跺脚。 屠镜优雅的站了起来,低头一看下头密密麻麻的人头和记者,潇洒的对着后头的医生护士敬了个礼,随即往后一跃,大喊一声。 “我去下头等你们。” 啊啊啊啊啊啊! 医院全体医护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凄惨声划过夜空。 砰,肉体狠狠的砸在地面,鲜血四溅,人没了。 …… 轰隆隆! 靖国,一百六十八年春三月,黑云压城,春雷滚滚。 武林盟主府内,廊檐下两个年轻弟子正领着后头一排七八岁的孩子往大殿的方向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从不收徒的李熵要在各大门派中挑选一人作为关门弟子。 为了方便他行事,各家更是按照他的要求早早的就将人送来了武林盟主府,这其中有亲传弟子,有自己的血脉。 七七八八一通搜罗竟有百来人。 “阿镜,你发什么呆啊!”人群中,一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伸手扯了扯身前的人,语气都是抱怨,“从方才到现在你都不理我。” 屠镜眉头紧锁,惆怅的看着稚嫩的双手。 她没死,还撞上了传说中的穿越。 原主实在是没什么牛逼的身份背景,就一农户家的女儿,在遭受虐待时恰好被风渡门的一位长老碰见了。 他们一门没什么幼童,只是好奇天下第一的李熵最后会收谁为弟子,才赶来凑热闹的。 所以出手将她从歹毒的生父手中买来,想着碰碰运气。 嗯,花了三两银子。 可谓是物美价廉了。 万万没想到原主是个没福气的,来的当天晚上就感染了风寒不说,还被其他名门正派的亲传弟子看不起,嘲笑她穷酸样,大冷天的将她给撵了出去。 原主闷包子一个,不敢得罪他们,委屈的在屋檐下度过一夜,第二天尸体都僵硬了。 “阿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等到回应的小姑娘焦急的直拽她,言语中满是委屈。 屠镜总算不耐烦的扭过头冷冰冰的睨她,“闭嘴,我们是竞争者,没那么熟。” 和她说话的这女孩子是来自白月帮的外门弟子——徐娟儿,因家中养不起,将她送给了白月帮,出身和她一般无二,所以在见面时对方便犹如见到香饽饽凑上来一通拉近关系。 后在她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因着胆小选择了袖手旁观。 她分明有机会去找人来救原主的。 “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昨天晚上我没帮你?”小姑娘委屈的红了眼,小声解释,“我也怕他们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都是有来头的,我不过一个外门弟子,又无背景,我不是……” 有意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被一声怒斥给打断了。 “再吵吵,我割了你舌头。”屠镜烦得回头再次警告,眼中迸射出杀气。 她现在好奇的是所谓的天下第一有多牛逼,够不够资格做她的师父。 徐娟儿被吓得立马松开了手,不敢再多言,浑身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和她拉开距离,眼泪如豌豆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大殿上座无虚席,在扬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却鸦雀无声,大家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那悠闲自得抿茶的李熵身上。 而他的身旁站着的是个白衣少年。 “回盟主,人都带来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两个弟子总算带着人来了,放眼看去乌压压的一大片,叫人眼花缭乱。 “按照李兄的要求,这些都是我各大门派不超过十岁的弟子,任你挑选。”武林盟主齐天祥笑着望向李熵。 “是啊李兄,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就是就是。” 各种催促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李熵很清楚自己这次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他扭过头对唯一的弟子道:“你不是反对为师收徒么?想法子解决掉他们。” “你疯了?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打这么多人?”少年震惊的怒道。 李熵却回过头去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橘子,站起身来朝着齐天祥拱手抱拳道:“盟主,在下承蒙诸位看得起,有此荣幸,既然大家都把人送来了,那在下确实不能再推辞了。” “不如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谁能从我徒儿手中拿到这个橘子,谁就是我李熵的第二个徒弟。”言罢,橘子抛给了身后的楼城。 “这……” 众人面面相觑,愣是没想到他会出这样的主意,还以为是挨个的看下去,挑选有根骨的。 不曾想竟如此随意,也未免太不把他们各大门派放在眼里了。 齐天祥脸色微变,但到底对自己的儿子信心满满,迟疑了会就第一个同意了。 剩下的门派也纷纷开始附和。 原本嫌弃的楼城忽然觉得有趣极了,拿着橘子走到大殿中间去,他掂了掂正要开口的时候,人群中一只小手举起时,还伴随着稚嫩且有礼貌的声音响起。 “请问可以杀人么?” 第2章 名额是我的了 听到这话楼城的目光越发明亮了,看向那少女的眼神恍若找到了同类。 大殿上的众人却被逗得哈哈大笑,只觉童言无忌。 齐天祥更是摸着胡须摇了摇头,“点到为止即可。” 啧! 道貌岸然的一群伪君子,楼城嘴角噙了抹冷笑,满眼鄙夷。 李熵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炷香,往面前的苹果上一插,“一炷香的时间,谁能碰到我徒儿手中的橘子,便是我李熵的关门弟子了。” 少年将橘子托在手中,对着眼前的百来号人嚣张的道:“你们一起上。” “快冲,穗儿,左边!” “静儿,在右边。” 话音刚落,扬面乱作了一团,一群孩童不断的扑向少年,可不等他们靠近呢,就被其他人给挤走了。 原本庄严的大殿顷刻间变得滑稽起来。 至于屠镜则是在所有人往上冲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抱头鼠窜。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手握橘子的少年身上,哪里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寻了个最好的角度,看着中央的少年身姿轻如羽毛,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所有靠近他的人,那橘子在他的手中肆无忌惮的游走,仿佛能发出嘲笑声来。 而争先恐后的孩童们都清楚,想要摸到那橘子,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掉身后的这群人,于是乎只要谁靠近楼城,下一瞬就会被拉拽得远远的。 这其中当属那武林盟主的儿子最为勇猛,他的身边还有好几个人保驾护航,分明是有备而来。 眼瞅着自家弟子被落了下风,那些个长老也按耐不住了,一个个激动的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嚷嚷起来。 反观至下李熵就显得镇定多了,甚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个徒弟嫉妒心极强,什么都要独一无二的,不是他不想收徒弟,是这小王八蛋羔子不让。 真给收了,这王八蛋会把人给弄死的。 “冲啊,趴着做什么,站起来啊!” “快啊,就差一点点。” 其余的人急得要死,深怕这渺茫的机会错过了去。 香越来越短,众人也越来越坐不住,更有甚者恨不得下扬替徒儿去摸一摸那橘子。 大殿的地上倒满了孩童,有些更是被打得捂着痛处哀嚎。 面对数百个孩童的追击,楼城却只是衣角微脏,若非是旁边有那么多人瞧着,他早动手把这群人打趴下了,何至于如此麻烦。 “少主,快。” 随着那些人将其他门派的弟子解决了,朝着那站在最前端的齐麟催促起来。 如此扬景引得席位间的人纷纷不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始嘀咕起来。 又碍于对方乃是武林盟主的身份,没说得太过直白。 齐麟冷哼了一声,摩拳擦掌的朝着楼城扑过去,天下第一的关门弟子名额,是他的了。 楼城脸上亦是不屑,将那握着橘子的手背于身后,摆起架势。 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手中一空,再拿起来时橘子不见了。 橘子呢!!! 大殿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冲了一半的齐麟愣在半道,猛的瞪大了瞳孔。 就连李熵也跟着嗖的一声站了起来。 地板上,一只手高高的将橘子举起,娇小的身躯慢慢的站起来,她扎着两个小丸子,模样生得玲珑可爱。 语气嚣张,“现在名额归我了。” “这这这……” “哈哈哈哈哈!竟是个小女娃拿到了。” 席位上的人表情各异,有的因为没弟子参与而幸灾乐祸,有的则是因为名额没落到武林盟主儿子的身上笑得讥讽。 有的便是惋惜没落在自己弟子头上了。 “死丫头!”齐麟恼羞成怒的看着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丫头恨得牙痒痒,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越过楼城直奔着她而去。 杀了她,自己照样拜李熵为师。 少年十来岁了,身手敏捷,如一道风快速闪过。 楼城自是明白对方的用意,还好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屠镜来不及躲闪,却抱着对方如果要弄死她,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对方拉着去陪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李熵闪到她的跟前,提着她的后颈,把齐麟击退了。 “既然这小女娃拿了橘子,那她便是我李熵的关门弟子了。”李熵直接昭告众人。 被击退的齐麟羞得满脸通红,有些下不来台,还想说些什么,那坐在主位上的齐天祥已经飞身下来给了他一耳光。 “混账,比赛已经结束了,你还想做些什么?” 若是成功也就罢了,击杀对方不成,这些人不仅要说他教导无方,只怕还会背后议论他齐天祥的儿子输不起。 “盟主何须动怒,不过是孩子心性罢了!” “就是就是,小少主也是太心急了而已。” 那些个门派掌门人们,个个装模作样的劝说了几句。 齐天祥脸上挂不住,正要挥手把人赶走呢! 被提着后脖颈的屠镜却开口了,她天真无邪的举起手,“等一下,我和这位大哥哥有句话要说。” 众人迷惑的看向那小女娃,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想做些什么。 屠镜走到齐麟的跟前,仰头看他,笑得那叫一个单纯,“大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做这个关门弟子阿?” 齐天祥心中一喜,莫非这小女娃要将名额让给他儿? 若真是如此,他便将这小女娃认作干女儿。 齐麟冷哼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大哥哥你能蹲下么,你太高了,我跟你说话不方便。”屠镜苦瓜着小脸,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摆。 齐麟看向父亲,迟疑着半蹲下身去。 他没看见小女娃眼中闪过的奸计得逞坏笑,刚蹲下呢,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脸上。 “名额大哥哥是拿不到了,但是我可以赏你一巴掌。” “让你感受感受,天下第一关门弟子的掌风哦!” 齐麟傻眼了,眼中冒着火,挣扎着要上前将人杀掉。 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李熵如鬼影般一手一个提着两个弟子往外飞身而去了。 空中还传来他的余音,“诸位,在下就带着小弟子先行一步了,咱们后会有期。” “那小女娃是谁的弟子啊!” 见他们离去,大家都忘记了去关心方才挨了巴掌的齐麟,后知后觉的追问。 在扬的众人面面相觑,瞧着自家弟子都回到身边后,风渡门的二长老弱弱的举起手。 “好像……是我们家的。” 路上捡来的那位。 第3章 屠尽天下的屠 计划被全盘打乱的齐天祥火冒三丈,看着被打的儿子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怒骂。 他煽动这么多的门派,强迫李熵收徒,好不容易得逞,如今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齐盟主,既然李兄已经收了徒儿,我等就不便久留了,告辞。” “告辞。” 其他门派的人遗憾的抱了抱拳,带上自家徒儿灰溜溜的走了。 唯独风渡门的人上前时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抱拳道:“盟主,我们也告辞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走了。” 大家推搡着迅速撤离,生怕走得晚了笑出声来。 大殿上顷刻间又恢复到昔日的宁静,唯有备受屈辱的齐麟不甘的捂着脸,咬牙切齿,“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 溪水潺潺,湖畔的风冷得让人瑟瑟发抖,空中一身影如羽毛般轻轻落下,将手中的一大一小无情的丢在了石堆上。 本就才开春的天气,尚还处于倒春寒的阶段,狂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树枝狂颤。 为了避免被吹得站不稳,屠镜干脆就坐着不起身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熵负手而立,半弯下身子盯着她问。 “你疯了,你还真要收她为徒?” 话音刚落,旁边的楼城如死了亲爹似的跳起来,怒吼着第一个反对。 李熵目不斜视的伸出一只手盖住他的脸,继续问,“那个门派的徒弟?” “我叫屠镜,屠尽天下的屠,镜花水月的镜。” “谁的弟子也不是,风渡门捡来的。”屠镜直勾勾的盯着他拧着眉回话。 “好名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李熵的关门弟子了,”说着他将还在垂死挣扎的楼城一把薅过去,拍了拍他的脑瓜介绍,“这是你师兄楼城,你们要相亲相爱。” 楼城破口大骂,“李熵你脑子有病啊?什么玩意都要收,一个地瓜也配做我师妹。” 坐在地上的屠镜专心的在一堆石头中摸索着,寻到块趁手的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蓄力,冲刺,一鼓作气,跳起来将人一石头拍倒了下去。 “他太吵了。”看着那额头流血的少年,她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 李熵眼睛都亮了,半蹲下身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番。 他本还担心这小丫头会被楼城欺负了去,现在看来有点意思啊! “好徒儿,咱们回家去。” 李熵将地上的孽徒一把扛起,一手牵着年仅七岁的屠镜往远方而去。 而所谓的家便是一座百里之外荒无人烟的山,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各种飞禽走兽的声音络绎不绝。 一路下来还有不少的尸骸骷髅头,山间云雾缭绕,充斥着浓浓的鬼片气息,身临其境的感官不断的被放大,可谓是旅游必备打卡之地了。 “这就是你说的一座山都是你的?”屠镜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抬头看了眼李熵,眼里都是鄙夷。 “哼,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要不然迟早被野兽吃了。” “它们最爱的就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先咬你的脖子,再咬你的脑袋。” 旁边脑袋包裹着纱布被李熵提着的楼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试图胁迫她知难而退,眼神中都是寒气。 李熵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必惊讶,这些都是为师留给你和你师兄的财富。” 屠镜淡漠的哦了声,“两个穷逼!” 天下第一过成这逼样,也是前所未见。 “小畜生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被提着的楼城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去弄死她。 屠镜翻了个白眼,再次重复了遍,“我说你是穷逼。” “咱们回家了。” 不在同一个频道的三个师徒各说各话,李熵一手一个拎着,如飞鸟掠过林间,轻盈的直奔山上。 此山名唤第一峰,命名的正是李熵本人。 “嘎嘎嘎嘎!” “咯咯咯咯!” “咩咩咩!” 位于山顶的窝窝里头,圈起来的地方有一间茅草屋,一间木屋,竹栏围着,院内还划分得十分规整,肥厚的土壤中还留有各种青菜。 那石块堆砌的圈内关满了鸡鸭鹅,还有几只野山羊。 “小畜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那被提了一路的楼城不放过任何一个赶走她的机会。 屠镜白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小畜生骂谁?” “小畜生骂你!”楼城嘴一快,没来得及说想,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张牙舞爪了。 李熵嫌弃的将人掉了个头,牵着她的手往屋内去。 来到阔别已久的家中,灰尘已经堆了好几层,他将手中的逆徒放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交代起来,“从今以后镜儿就和你住一个屋,等过些日子为师给她再搭间房屋。” “凭什么?”楼城暴跳如雷,手背上青筋蹦起,咬牙切齿的怒道:“你疯了,我才不要和这小畜生住一个屋。” “那屋子是我自己搭的,她要睡自己搭去。” 啪! 李熵一个暴炒栗子敲在他的脑袋瓜子上,“就这么决定了。” “咱们师门比较困难,你们自己稍微克服,你师兄屋内有布匹和针线,你自己做两身衣服将就着穿。” 屠镜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接受了现状,淡漠的哦了一声。 李熵对于自己这个新收的小徒儿很是满意,转身拿了两块抹布丢给二人,“那么今日就随着为师一起打扫家中吧!” “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屠镜看着手中的抹布不为所动,抬头认真的问。 现在她对这古代的武学充满了好奇和探索。 此话一出,李熵眯起眼,望着那自顾自走回自己屋内的大徒弟,拍着她的脑袋道:“等你能活下来再说。” 当天夜里,屠镜身临其境了什么叫做活下来再说。 雨夜中,少年人脸上都是阴戾的杀气,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小畜生,给你两个选择,自己滚,或者我杀了你。” “拿着剑欺负比自己小,还没什么武艺傍身的姑娘,你也配做天下第一的徒弟?难怪你师父不待见你。” “整天拉着张脸,跟那圈里的驴似的。” 屠镜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剑,非但不怕,还把脖子努力的蹭了蹭,顷刻间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她说话难听,还朝着人一步步的走去,“有种放下手中的剑咱俩单挑。” “小畜生,小爷今日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本就年岁不高的少年,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种激将法,二话不说就把手中的长剑弃了。 屠镜也搬来一张凳子站在他面前,勉强和他身高上有了些许缩短,至少够得着了。 “呵!蠢货,你该不会以为拿张凳子,站得和我一样高,就能赢了我吧?” 屠镜笑而不语。 然而等他打算来一扬君子间的对弈时,迎接他的是屠镜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石头,用力的砸在他头上。 “你……” 砰的一声,楼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连剑都能弃了的蠢货。”屠镜抱着被褥头也不回的直奔床榻。 第4章 小畜生 小王八蛋终于有对手了啊! 而后也悄无声息的回了屋内,丝毫不管地上是死是活的大徒弟。 平安的度过上半夜,下半夜的时候地上的楼城被冷醒了,他摸黑重新捡起剑就往鼓起的床榻上砍去。 砍着砍着手感不对劲,楼城猛的掀起被褥,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枕头,他在床上摸了一圈都没寻到人。 重新点燃煤油灯后,瞧见了那敞开的窗户,木桌上还残留几个脚印。 “小畜生,今日我宰了你不可。”说着跳窗追了出去。 呼呼呼! 他刚离开没一会的功夫,床底下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屠镜抱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次日天亮,随着一声嚎叫,屠镜揉着眼睛从里头出来。 “来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洗漱工具。”瞧见开门的是小徒弟,李熵一点也不意外,将小小的木盆塞给她。 “快去洗洗来吃饭吧!” 屠镜点了点头,正要绕过他去打水洗脸的时候,李熵随口问了句,“你师兄呢?” “可能被野兽吃了,你可以去看看,兴许赶得上收尸。” 屠镜停下脚步,非常善良的提醒了句。 李熵大手一挥,“吃完饭再去。” 草草的洗漱了一番,屠镜看着面前的丰盛美食有些许的诧异,犹豫着夹起一筷子塞到嘴里。 而后,镇定自若的咽了下去。 李熵有些惊讶的看向她,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这小孩可比那小王八蛋小时候好养多了。 “吃饱了一会把鸡喂了,再去给羊割点草,顺带劈柴。” 屠镜抬眸睨他,到底没说些什么,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 两人吃得正起劲呢!却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凉飕飕的,齐刷刷的朝着屋外望去。 楼城浑身湿哒哒的,肩膀上,手臂上都是血,头上也没幸免,那杂乱的头发下目光恶狠狠的落在屠镜的身上。 “我吃完了,去喂鸡了。”屠镜熟视无睹的放下筷子起身,撸起袖子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本就憋着火的楼城手中的剑几乎是对准她的背后飞快的刺出去,却在即将得逞的时候被一双筷子打落。 “李熵!” 楼城将怒火射向了他。 李熵火上浇油的道:“脑子不如人家,武功再高也是无用的。” 那丫头精灵着呢! “小王八蛋,不如为师跟你打个赌如何?十年为期,我教你二人武功,待到她学成后,你若是能杀了她,我就放你离开。” 原本阴沉着脸的楼城,眼中总算是浮现了些许的光芒,半信半疑的问,“当真?” “当真。”李熵难得的认真道。 “好,我答应你。不杀她。” 楼城嘴角勾起抹冷笑,目光森冷的望向那正逗弄着野鸡的小女娃。 “咯咯咯!” 屠镜虽然个子矮小,年岁不大,但是干起活来很麻利。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李熵吩咐的事情给做完了,她摘下又大又笨重的斗笠,仰头看着那坐在廊檐下悠闲自得品茶的男人,“做完了。” “识字么?”李熵舒服的半眯着眼摇晃竹椅。 屠镜回想了一番这古代的文字,实诚的摇头,“不认识。” 原主家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能识得什么字。 话音刚落,李熵就丢了一本厚厚的书给她,“此乃咱门派的入门心法,从明日起我教你识文断字,一个月之内,你得把这入门心法学会,能做到么?” 一个月?有挑战性的东西,她喜欢。 屠镜掂了掂厚重的书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而不远处正在种地的楼城听了这话,冷冷的切了声,阴阳怪气的打压起来。 “一个还没板凳高的小畜生,你未免高看了她。” “小丫头,记好了,”眨眼的功夫李熵出现在她面前,指着那弯腰种地的少年道:“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目标,追上他。” 屠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嘴角扬起抹坏笑。 追上目标么?久违的话了。 自此之后两人开始了明里暗里的较量,但楼城没再下死手。 只是一和她单独相处,便想方设法的捉弄她,屠镜也没闲着,力量上的悬殊就从智力上找回来了。 二人折腾得天翻地覆,对李熵而言毫无影响,全当没看见。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屠镜在楼城的千锤百炼下越发抗揍了,那入门心法也参透了大半本。 山上的日子过得充实,在极度紧张和压迫的环境中,屠镜脚步神速,已经会了基础的轻功。 对此李熵便起了要将两人送入学堂的心思,山脚下的数十里开外有个县城,很适合二人。 屠镜倒是没什么意见,吃完饭后就出门喂鸡去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争吵声,她忍不住的停下脚步回眸多看了两眼。 他冷笑连连的看着李熵,“你就不怕我跑了?” “小王八蛋,老子给你十年的时间,你也跑不了。真以为那些酒囊饭袋能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带走么?”李熵笑得那叫一个猖狂。 哼! 少年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气呼呼的踹了一脚屠镜昨日刚切好的鸡圈。 “腿贱就给砍了,死一边去。”屠镜也没惯着,抓起泥就朝他砸去。 “小畜生,”楼城这次并未生气,而是踢了踢她的屁股,居高临下的眯着眼道:“不如咱俩做个买卖如何?” 李熵那个混蛋,既然不肯放他离开,那他就另辟蹊径。 难得听到他嘴里说出一句人话来,屠镜笑容绽放开来,跟山上盛开的茶花似的,“好啊!” 她倒是想看看,这小逼崽子和那老狐狸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5章 交易 他前脚刚走,楼城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春日的山上雾霾很重,稍有不慎就会迷了路,再加上冬日沉睡的野兽苏醒了,在那高耸入云的树林间嘶叫,让人头皮发麻。 崎岖的小路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慢慢朝前。 楼城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可没想到这小畜生还真能把他带出来。 从前他尝试过逃离,可每次都原路返回到竹屋。 四周被李熵布下阵法,他根本逃不出去。 “小畜生,你怎么走得出来的?他把阵法教你了?”楼城跟在她的身后,冷冷的追问。 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他,结果呢,扭头就将阵法教给这小畜生了。 屠镜头也不回的讽刺他,“你自己蠢,也别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他的那些武功秘籍,不都在屋内放着么?” “我不过是多看了两遍而已。” 古代的武功秘籍,难度系数也不过如此么。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楼城那越来越阴森的脸色,紧抿的嘴角,眼底涌现的杀意。 李熵那厮说过,关于习武,这世间有天赋异禀之人,旁人需要十来年研究的武学,他们或许只需十天半个月。 天才么? 他不喜欢这种危险的存在。 行至一个陡峭处时,楼城开始拔剑了。 咻! 明晃晃的佩剑从她身后砍来,将那滴落的雨露都给砍成了两半,却没伤到屠镜分毫。 屠镜身子一歪迅速的躲了过去,腾空飞起一脚踹在了他身后的松树上。 “想杀我?”屠镜抓住一根藤蔓,整个人吊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凭你这无半点墨水的脑子么?” “小畜生,今日我非宰了你不可。”楼城怒从中来,丢下手中的包袱提着剑就朝她再次袭去。 论武功,现在的屠镜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要将人收拾一顿,于她而言轻而易举。 茂密的树林中,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她就将人甩了,躲在暗处瞧着那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少年,冷笑着拉下陷阱。 “啊啊啊啊!” 伴随着尖叫声响起,咚的落地声,人成功的掉入了巨坑中去。 “小畜生,你给小爷滚出来!”被甩得手都折掉的楼城破口大骂。 屠镜站在巨坑边上,蹲下身来,嘲笑他,“就你这种脑子,除了一身蛮力,还有什么用呢?” “不如你去死吧?”说到这话的时候,激动的趴了下来,也不顾地上的潮湿,笑吟吟的对着巨坑里面的人蛊惑起来。 “我若是你,连一个七岁小姑娘都斗不过,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多给你爹娘丢人呐!但是你可以选择死啊!” “你死了,天下第一的徒弟就只有我一个了,我会继承师父的所有武学,他日到你坟头上将此事告知给你。” “闭嘴,你给我闭嘴。”楼城被她的话激得暴跳如雷,可这巨坑太大了,他轻功再好也飞不出来。 “真是奇怪,我让你去死,分明是在帮你解脱,你为何要骂我呢?”自认为做了好事的屠镜歪着脑袋,眼里都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的嘟囔起来。 楼城的骂声滔滔不绝,惊得山中飞禽走兽四处乱窜。 对此屠镜只是起身拍了拍衣衫,慢悠悠的回了竹屋。 当她喂完牲畜后,便一头扎进了李熵的屋内,将他那随处丢弃的武功秘籍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直到夜幕降临,山中的温度急速降低,李熵才踏着夜色归来。 “今日看了几本?”李熵瞥了一眼那神情专注的小姑娘,关心的问了句。 屠镜头也不抬的回他,“两本。 ” 被众人吹捧天下第一的李熵,在听见她这话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的诧异了瞬。 他半蹲下来,以平视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再次询问,“都记住了?” “很多字不认识,但是我能默写出来。” 小姑娘的声音稚嫩又轻飘飘的,甚至还拿起一根木棍,翻了翻炭火里头的番薯。 李熵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自诩在武学上的造诣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曾想到底是眼界狭隘,竟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她的天赋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他日定能远超自己。 “不错,小丫头,你确实是个天才。看来我这一身武学后继有人了。”李熵摸着她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 屠镜有些意外的抬眸睨他,“你不杀我?” “为何要杀你?”李熵疑惑。 “今日我按照你的吩咐,把楼城引到那巨坑中去了,当他得知我天赋远在他之上的时候,对我起了杀心。” “人都不喜欢比自己聪明的,尤其是有朝一日会超过自己的人。”屠镜淡声道。 漆黑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是和年龄截然相反的沉着冷静,她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天赋和聪明。 至于天赋这一点,她从来都是佼佼者。 而李熵早就知晓楼城想逃走,所以早早就安排自己配合的。 “阿镜啊!”李熵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哄小孩似的商量,“为师和你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 “为师把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护住楼城的性命,别让他死了。” 炭火烤得她脸红扑扑的,葡萄般大的眼珠子转了转,许久屠镜才拧着眉头来了句,“他是你私生子么?” “长得也不像,你生不出他那么好看的。” 楼城那厮生得极为白皙好看,尤其是眉眼分外邪气。 李熵模样虽不差,但更偏向于文弱书生一类,温文尔雅。 实在不像天下第一,倒更像是个教书的。 二人毫无相似之处。 “他是师父一个故人之子。”李熵笑着解释,提及故人时眼中都是怅然。 “哦~”屠镜没再追问下去,云淡风轻的敷衍了句,把烤熟的番薯扒拉出来剥皮时,淡淡的提醒道:“那你得赶紧去看看,万一他死了呢!” “他受伤了?” “没有。” “那是……” “我说他是个废物,活着没用,让他去死,”屠镜小口咀嚼着剥好的番薯,眨巴着眼睛毫无愧疚的道。 李熵:“……” 两徒弟没一个省心的。 他迟疑了许久,终究是放心不下起身拉着她一块去瞅瞅。 途中还不忘教导,“阿镜啊,以后这种歹毒的话可不能随便说。” “哦~” 屠镜思忖了一会点了点头应下来,“那我换个委婉的方式。” 让对方早日去投胎转世。 第6章 揍得雌雄难辨 屠镜迅速的移开目光,冷切了声。 还真是个菜鸡,三言两语就真去自杀了。 回去的途中楼城一言不发,整个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至到了竹屋,李熵将她支开回了屋内。 “你这性子倒是和你那死去的老爹一模一样。” 屋内,李熵取来件狐裘罩在他的身上,不咸不淡的挖苦了句。 “你看不起我,”楼城将狐裘狠狠往地上一砸,怒道:“你看不起我父皇,也看不起我,为何要收我为徒?” “如今还要让一个小畜生来羞辱我。” “羞辱你?”李熵往蒲团上一坐,古怪的瞥了他一眼,“小王八蛋,你有什么值得我羞辱的,连七岁小姑娘都斗不过,还一天到晚嚷嚷着复仇。” “老子教你武功,那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和你那该死的爹并无半点干系。” “你要杀的人是谁?真以为靠着点武艺就能报仇雪恨了?你若是个废物,那群酒囊饭袋又怎会听从于你,你凭什么让他们对你俯首称臣?” 犀利的话语对于十来岁的少年而言,更像是沉重的打击。 可李熵并未收敛,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说得更加起劲了。 少年凌乱墨发下的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他静静的看着那端坐着的男人,双手死死攥住了衣摆,牙齿咬住嘴唇,沁了鲜血也不觉痛疼。 他从一开始拜李熵为师就是被他胁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如同被他囚禁了般,不得自由。 可今日…… 在那小畜生手中栽了几次跟头后,楼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勇无谋。 “师父,我错了。” 长久的沉默后,少年撩起沉甸甸的衣袍跪了下去,低垂着头掷地有声的开口。 李熵虎躯一震,喉上下滚动,喉间有淡淡的涩感,三年了,这小王八蛋第一次开口叫他师父。 还真是难得。 “日后我会好好习武,也会好好听你的话。” 服软的少年整个人都变得顺眼起来。 李熵故作镇定的别过头去,骂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滚下去睡觉,明日早起练功。” “知道了。” 楼城拱了拱手,起身老老实实的回了屋内。 这头的屠镜也还没睡,而是拿着李熵赠予她的匕首在磨石上磨着,争取一会和楼城过招的时候能占点便宜。 推开竹门,煤油灯下匕首的光芒在他眼前划过,楼城下意识的伸手挡住。 “你这次要打多久,别耽误我睡觉。”小姑娘询问的声音响起,和他打架这事在她看来就跟吃饭上厕所一样平常。 楼城睨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今夜不想揍你,想要我给你喂招,做梦!” 这小畜生进步如此神速,少不得他的磨炼。 “你脑子进水了?” 屠镜见鬼似的看着他往屏风后而去,一男一女不打架还能干嘛? 这傻逼没点领地意识的么? 楼城没搭理她,在屏风后换掉湿哒哒的衣物,出来时亦然穿上了身白色的里衣。 抬脚就要往榻上而去的时候,那原本蹲在窗边磨匕首的小姑娘朝着他飞身扑了过来。 “你疯了,我都说了今夜不想挨你打了。”楼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匕首就离着他的眼睛不远。 吊在半空的屠镜呸了声,骂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你又不是我爹。” “小畜生你没完了是吧!” 不消片刻的功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楼城招式规规矩矩的,跟那武功秘籍上的一般无二,可屠镜就不一样了,她看的最多的都是心法和阵法,招式上就显得无比下流。 什么猴子偷桃,海底捞月,戳你双目,捅你屁眼都用了出来。 “小畜生,你服不服?”饶是如此,也还是输给了基础比她多得多的楼城,被人单膝压着脊背死死的趴在地上,逼问。 屠镜小脸贴在冰冷的木板上,嘴里含了血腥味,磨着牙道:“不服,再来。” “你他娘的!” 楼城忍无可忍的骂了起来,这小畜生比他还疯,不把人打得站不起来,她今天晚上是不会老老实实的睡觉的。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很快小小的竹屋内又响起了打斗声,这头在屋内感慨完的李熵出来一看,只瞧见那纱窗上倒映出的打斗影子,默默的将房门关上,免得影响他感慨孩子懂事了。 次日大早,师徒三人喂完了牲口,这才下了山直奔县城。 屠镜被揍得惨不忍睹,鼻青脸肿的,若她不开口的话,实在是分不清男女。 楼城虽然也伤了,但是比起她而言不过是衣袂微脏。 渔阳县,松山学堂。 夫子给楼城登记完了后,一抬眼瞧见鼻青脸肿的屠镜时被吓得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这这这……” “小孩子顽皮,您别见怪。”李熵赔礼道。 “我说这位公子,你可莫要虐待孩子啊!”夫子犹豫的看了看他提醒道。 “不能够不能够!”李熵忙摆手否认,踢了脚旁边笑得贱兮兮的楼城。 楼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这事可怪不得他,明明是小畜生自己非要和他打的。 “叫什么名字啊?”夫子问。 屠镜张了张嘴,含糊不清的道:“屠镜,屠尽天下的屠,镜花水月的镜。” 夫子笔尖一顿,嘴角扯了了扯,“……” 真真是粗人。 “年岁几何了?” “七岁零四个月。” 问得差不多了,在性别那一栏夫子却犯起了难题,提着笔犹豫不决,又难以启齿似。 直到李熵憋不住了问,“夫子,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孩子是男是女?”夫子表情一言难尽的问。 声音听不出来,衣着也看不出来。 这鼻青脸肿的,更加看不出来了。 “女娃,是个女娃!”李熵扶额。 在夫子的安排下,楼城和那些个年岁稍长的孩童一同学习,屠镜则是和另外一批第一次入学堂的待在一块。 年岁和她一般无二,女娃却稀少,除了她只有两个。 古人本就重男轻女,在读书这种优等资源上,自然而然的会让男娃优先。 只有富裕的人家,才会让女娃入学堂,识文断字,可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嫁得一个更好的归宿罢了。 第7章 仨瓜俩枣看不上 “散学后,戌时必须回到山上。” 对此二人并未提出异议,看着他消失在学堂前,才折返回去。 “小畜生,”楼城将人叫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却装成关怀妹妹的模样,“散学后一起回啊!” 李熵说得对,他想要复仇单凭武力是不行的,这小畜生脑子聪明,有很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他就不信了,除去武力赢不了这小畜生。 “可以。”屠镜回头睨了他一眼,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在她奔向学堂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来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男童,一脸好奇的问,“那是你兄长么?” “不是。” “那他叫你小畜生,你为什么不生气。”男童闻言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小女娃莫不是个傻的。 屠镜:“因为我强得令人发指。” 寻常的赞美之词已经无法来形容她了。 男童:“……” 七岁稚童所学的东西极为简单,不过是些基础的字,再加上几首朗朗上口的诗,随后便是夫子让他们将今日所学的字写下来。 夫子是个六七十岁的老翁,身体健壮,目光不显浑浊,反倒格外清明,总板着张老脸,手里头的戒尺一拍一拍的,吓得学子们个个低垂着头。 小老头起身在他们之间流窜,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与读书有关的奇闻趣事。 一圈巡视下来,感慨了句,“今年多了三个女娃,男女同席本就是大忌,如今还在一个学堂,怕是会影响你们日后的学业,叫你们少了阳刚之气。” “日后……” “他们是太监么?”一片寂静中,小女娃的声音显得无比突兀。 “谁,竟这般没礼数,口出狂言。”夫子气得疯狂敲打案桌。 学子们吓得直哆嗦,大气也不敢出。 屠镜高高的举起手,“我。” “出来。”夫子气急败坏。 她哦了声,麻溜的起身站出来。 “你对老夫的话有异议?”夫子咬着牙问,将人上下打量了翻,一时间没分辨出男女来,又铁青着脸问道:“你是男是女?” “女的。” 学子们崇拜的看着屠镜,这张夫子可是出了名的严苛,还死板,居然有人敢和他叫板,真是不知死活。 “哼!难怪如此不知礼数,既是女娃就不该来书院此等圣洁之地,学些三从四德,将来相夫教子即可。” “你能来学堂,想来家中是有些银钱的。竟还不知珍惜,当众顶撞夫子,你知不知有多少寒门子弟无法如你一般在此坐着听学。”张夫子骂得唾沫星子横飞,喝止着让她上前。 屠镜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阔步上前,眉梢一挑,把手伸了出去。 张夫子的火气才稍稍缓和了不少,拿起戒尺就朝着她的手掌心用力的拍去,然而戒尺落在小女娃手上时,却被她一把夺走了。 “照夫子所说,挨着女娃容易没了阳刚之气,那你家中可有女子?也不见你失了阳刚之气?” “你一把年纪了,教书育人,却对学子厚此薄彼,带有偏见,不配为人师。” “你口口声声嚷嚷仁义道德,那你怎么不自掏腰包让那些没法入学堂的寒门子弟入学堂呢?” “还是说你在假仁假义?只是见不得女子家境好,也能和男子一样入学堂,让你心理不平衡了?”屠镜单手折断了手中的戒尺,有理有据的反驳他的观点,并质问。 “你……”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张夫子,被她这般咄咄逼人,脸色铁青,拍桌而起,怒不可遏的指着她,“孺子不可教也,你给我滚出去站着。” “你讲话跟吃屎一样,臭得要死,我也不想听。”屠镜把戒尺丢还给他,头也不回的大步出门去。 “朽木,朽木!” 张夫子的谩骂声在后头滔滔不绝的传来,却斯文得于屠镜而言像是夸赞。 “哈哈哈哈!” 本都是懵懂的年岁,有了带头的人,学子们也开始放肆起来,哈哈大笑个不停。 廊檐下,屠镜并未老实巴交的站着,猫着腰溜走了,琢磨着一会去街上弄些吃的时候,于拐角处和同样被赶出来的楼城撞了个正着。 屠镜眯着那双还浮肿着的眼睛瞪他,楼城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人提起来恶狠狠的开口,“小畜生,你跟踪我。” “傻逼。” 小女娃的骂声和巴掌一起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楼城毫不客气的将人一丢,怒气冲冲的撸起袖子就要教训她。 “你再动手,一会咱俩谁都走不了。”屠镜像是不怕疼似的,拍了拍衣衫起身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少年的行为阻止了。 再三斟酌下,楼城不情不愿的放下手,傲娇的哼了声。 这书院不大,人却不少,为了溜出去的二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最后于书院不远处的馄饨上坐了下来,穷凶极恶的埋头猛干。 李熵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只能维持生存,称不上食物。 楼城不会生火做饭,屠镜则是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做饭那种小事上。 好不容易下一趟山,自然得好好饱餐一顿。 “你属猪的么?”楼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连干了三大碗,动作还没慢下来的模样,忍无可忍的骂囔道。 屠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干饭。 片刻后,桌上叠满了碗,足足有八大碗。 “两位小客官,,一共四十二文钱。你们谁结账呢?”摊贩老板搓着手上前来,笑着问。 他可是瞧见了,这两小孩是从书院出来了的,这年头能进书院的,那都是有些家底的。 “老板,我吃了三碗,这是我的钱。”楼城冷笑着,得意的从衣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给老板。 老板笑着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乐呵呵的给他找零,随后目光又望向鼻青脸肿的屠镜,“这位小公子,您的钱……” “小畜生,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就帮你出了这钱。” 楼城摆起了架子,得意洋洋的挑眉,坐等着她跪在地上对自己苦苦哀求。 “傻逼!” 屠镜上下嘴皮一碰,又骂了他一句,随后也豪气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比他的更大,“结账。” “哎哟喂,好嘞!” 老板眼睛都亮了,屁颠屁颠的给其找零,还谄媚的不停送客,“二位小公子慢走啊!” 后知后觉的楼城脚下生风的追了上去,“小畜生你哪来的钱?” 风渡门是出了名的穷,她当时穿得那叫一个穷酸,今日李熵也是第一次给她钱。 “你偷我的钱?” 脑子飞快运转,楼城心中咯噔一下,抡起拳头就要揍她。 屠镜努力的翻着白眼,鄙夷道:“看不上你那三瓜两枣。” “那你哪来的钱?” “山上坟墓那么多,我挖了两座,死人身上扒来的。” 楼城:“……” 叫她畜生一点没冤枉。 第8章 狼皮身上穿,揍人不眨眼 而他们的所有行为都落在了李熵的眼中,他从未走远,就站在书院不远处的一间茶楼上。 “小主人本就不是池中鱼,您让那些个夫子教他,岂不是误了他。” 李熵的对面是个白衣飘飘的儒雅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笑得温和。 对于李熵他们是又敬又怕,敬他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唯一会全心全意护住小主人的,也只有他了,更何况他武功天下第一,无人敢犯。 怕他,则是因为他也不让他们这些人靠近小主人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李熵冷冷的睨他,“他是我徒弟,我想怎么教,那是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阁下知晓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教导小主人的事情上,我等和您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您开口,武先生立马就来。” “您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武先生吧?”白云鹤急切的开口。 在那两个小王八蛋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李熵才收回了目光,拿起酒壶斟酒,神情淡漠,“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您说。”白云鹤喜出望外,只要他能同意什么都好说。 小主人可是主人唯一的血脉,绝不能就此埋没了。 “第一,只能姓武的一人前来。” “第二,他教城儿的时候,连我另外一个弟子一块教。” “第三,你们任何人不许在靠近第一峰半步。” 白云鹤起身,朝着他重重的拱了拱手,“多谢。” 李熵没再言语,喝完杯中酒头也不回的离去。 “让武先生动身吧!”白云鹤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悠悠道。 出了茶楼,李熵的心情无比沉重,他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苍穹,喃喃自语了句旁人听不见的话,轻飘飘的似一阵风。 傍晚,二人翻山越岭回到山上时已经天黑了。 楼城白衣如雪,一尘不染。 反观屠镜的情况就惨烈多了,浑身脏兮兮的不说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 唯独那张脸倒是没添新伤。 两人一路打着回来了的,楼城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和轻功卓越,拎着她的脖子就在高空将人往树丛中丢。 李熵见怪不怪的让二人洗了手上桌吃饭。 “明日不用去学堂了。” 他一开口,二人齐刷刷的抬眼看他,楼城目带疑惑。 屠镜却手中动作不停的继续扒拉饭,甚至还趁着楼城走神偷走了他碗里的鸡腿。 “为什么?”楼城警惕又有些心虚的问。 难道他发现那些人了? 李熵道:“明日会有人来山上来教你们。” “此人你也是认识的,姓武。” 楼城呼吸一窒,握着筷子的手也紧了几分。 二人没再对话,李熵表情沉重的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屠镜依旧在吃饭,丝毫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楼城追了出去了,脸色阴沉带了愤怒,“李熵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用教导我的名义把人引出来。” 屋檐下风吹雨落乌漆嘛黑的,唯有那两盏已经破破烂烂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映得少年脸上晦暗不明。 小小年纪,眉眼却总是带着戾气。 “娘的,跟你爹一个狗德性。”李熵看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脸,还是没忍住的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 “这疑神疑鬼的毛病,还真是给你遗传上了。老子要杀他们,用得着这么费劲?” 楼城恶狠狠不得哼了声,一头扎进了树林深处,约莫个把时辰后拖着一头野狼回来了。 刚吃饱又饿了的屠镜见状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片刻后拿着把屠刀出现,“这狼皮能给我么?” 山上冷,她想多做几身衣服。 李熵给的那些布料她瞧不上,花里胡哨的,还滑,不适合干架。 狼皮身上穿,揍人不手软。 屠镜认为自己每次和楼城打架落下风的原因,就是衣服不够威风霸气。 “今天晚上让你多揍几次。”想了想又觉得占了他的便宜,屠镜非常慷慨的给予出回报。 “你求我。”楼城切了声,语气都是轻蔑,高傲的抬了抬下颚。 屠镜一点没带犹豫的脱口而出,“求你。” 爽快得没有丝毫迟疑,反倒给楼城整不会了,正当他要反悔的时候,屠镜已经拿着锋利的刀开始剥皮了。 “小畜生,我还没答应给你呢!”楼城一个健步上前,扯着嗓子阻止。 屠镜头也不抬的道:“我可以教你阵法。” 楼城默默的收回了脚,小畜生的教学方法比李熵的又快又简单,他确实心动。 傲娇的扬了扬下巴,“既然你这么喜欢,小爷勉为其难的送你了。” 李熵远远的看着那血淋沥的一幕神情复杂,摸了摸下颚陷入沉思中去。 小丫头天赋和脑子都远在楼城之上,性子也冷血,能心甘情愿的叫他一声师父,完全是出于对强者的崇拜,无半点的敬仰和师徒之情,也不知是福是祸。 怕就怕她日后和楼城为敌,那可真是太棘手了。 屠镜没注意到李熵的神情变化,麻溜的剥下狼皮把血迹清洗干净,回到屋内翻箱倒柜的找出针线开始缝补。 屋外,楼城弯腰将地上狼拖着进了厨房,拿起菜刀手起刀落的处理起来。 狼肉味道极好,他特别喜欢,明日可以炖狼肉吃。 “小王八蛋,声音小些,老子要睡觉了。”李熵用内力震着,吓得房子都跟着抖了抖,树林中的飞禽走兽纷纷受惊而逃。 屠镜不适的掏了掏耳朵,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缝缝补补。 等到楼城处理完狼肉回来,她手中帅气的狼衣也做好了。 瞧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楼城时,便开始蠢蠢欲动了,随着狼衣披在身上,少女摆出一个迎战的姿势来。 “呵,不自量力,你再练个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楼城蔑视的轻嗤出声。 屠镜毫不在意他的讽刺,面不改色的道:“来。” 话音刚落,少年一甩衣袍,拳头就朝着她狠狠的砸过去,一点情面都没留,招招致命。 经过一段时间的毒打锻炼,屠镜武功和他的差距虽然还是很大,轻功却是精进了许多,躲闪的本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少年腾空一个飞毛腿,屠镜如同泥鳅似的一个平地华丽丽的滑了过去,在即将撞到桌腿的时候帅气的来了个急转弯,稳稳当当的单膝跪在地上。 装逼的姿势没维持太久,她借着地面的力量又冲了出去,反应过来的楼城迅速做出反应,侧身躲过她的袭击,伸出一只手用力一击,狠狠的将人掀翻在地,随即膝盖死死的压在她的腹部,让她失去了行动力。 第9章 大侠是不能洗衣服的 屠镜直勾勾的看着他,从容的面对失败。 却在少年嚣张的时候,空出来的手从袖口中摸出一根银针来,飞快的朝着他的眼睛刺去。 楼城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二人拉开了距离,屠镜从地上起身,像个大爷似的曲起一条腿,同样的话还给他,“就凭你的脑子,一百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傻逼!” 屠镜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嫌弃,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如同他瞧不上自己一样,屠镜同样看不上这个蠢货。 “你……”楼城被她的话激怒,咬了咬牙,再次攥紧拳头朝她砸去。 屋内噼里啪啦的声音又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另外一间屋内的李熵则是打着呼的翻了个身,睡得不省人事。 次日大早,山间云雾浓得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所以李熵早早的就去山底下给前来报到的人带路了。 一辆两匹马车,空间不大不小,除了坐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以外,皆是他的行囊书籍。 “李大侠,咱们又见面了。”老翁摸了摸胡须笑着轻轻颔首。 和那些鲁莽又愚蠢的家伙比起来,眼前的这位倒显得稳重多了。 李熵撑着把桐油纸伞,雨水顺着伞沿滴滴答答的落下,他朝着对方同样颔首回礼,“先生别来无恙。” 武鹤点了点头,在仆从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自那日后,世人都说苏家的人全都葬身火海之中了,谁又能想到那唯一的血脉早就被苏夫人托付给了自己的师弟。 如今的天下第一——李熵。 当得知他同意自己前来教导小少主的时候,武鹤的内心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他把人藏了三年,这期间无数人试图靠近少主都无疾而终,而今他居然主动让自己前来。 “老夫有一事不明,李大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武鹤问。 耳畔是雨落林间的声响,李熵牵了牵嘴角道:“你们说得对,他有选择自己走那条路的权力,不该由我擅作主张。” “十年之后,他要去往何方我绝不阻拦。” 武鹤了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看着眼前的山峰揶揄道:“老夫一把年纪了,怕是爬不上去。” “先生这边请。”李熵笑着让开路来,把人带往丛林深处,随后衣袖一挥,眼前一块巨石就移动开来,是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 武鹤没有追问,随着他一块走了进去。 李熵戒备的看着他身后的仆从,眼神骤然一冷。 “此人乃是我的管家,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武鹤忙解释,他年纪大了,此次出家门就是十年,家人多有不放心,多番决策之下,他就选了陆赟跟着自己一起。 李熵收回目光,没再多言。 而在他带着人从密道上山后,屠镜和楼城才屁颠屁颠的下山扛行囊的。 作为师父的李熵没把他们两个当孩子看,自然也没当人看。 看着马车内堆积如山的东西,楼城最先破口大骂,“这老头,他是搬家还是来教学的。” “用的着带这么多的东西么!” 屠镜撸起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再眯着被他揍得又肿起来的右眼,谈起了条件,“我一个人搬上去,你帮我洗衣服。” “???”楼城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的瞪向她,“你认真的?” 这小畜生脑子不正常吧!洗衣服和搬东西比起来,天壤之别啊! 屠镜睨他,“你可以拒绝。” 大不了她出钱去县城内找人洗。 大侠是不需要洗衣服的,那不符合她对大侠的认知。 “成交,既然你这么想做苦力,小爷就让给你。”楼城见好就收,再加上昨天晚上揍得她求饶心情很爽,环抱着双臂就吊儿郎当一屁股坐在了车辕上去指点江山。 屠镜麻溜的开始一趟又一趟的搬运起东西来,她的轻功虽然进步很大,但是若带着重物,或者带着人尚且不能运用自如,所以看上去有些滑稽。 “这小孩是……” 已然到了山顶的武老看着那跑上跑下,背上背着个竹篓的孩子,疑惑的看向身侧之人。 李熵抬眼望去,手上动作没减,笑着给他倒了杯茶,云淡风轻的道:“在下新收的徒弟,叫屠镜!这孩子天赋极高,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武学造诣上甚至能远超于我。” 面对他的侃侃而谈武鹤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满脸的忧愁,沉声道:“李大侠也不是鲁莽之人,少主的身份非同寻常,你怎可……” “先生应当明白,这个徒弟我必须收。”李熵抬头凝视他道。 “收了之后,如何处置不也是李大侠的事么?”武鹤继续道。 任由谁也想不到,饱读诗书,宅心仁厚的武老会说出此种冷血无情的话来。 李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杀了屠镜! 武鹤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何出格的地方,少主身份特殊,身边本就不宜有太多的人。 如今李熵收了个徒弟,长此以往免不了会发现些许的蛛丝马迹。 他们必须把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是我的徒儿,她的生死,由不得旁人来决定。” “城儿继承不了我的衣钵,我总得再寻一个继承人不是?”李熵直视他,言语带着警告。 武鹤见他态度强硬,也只好岔开了话题。 两个时辰后,屠镜总算把东西都搬到了山上。 楼城则是一尘不染的跟在她的后头,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内做好午饭的李熵对着二人招了招手,“过来认认人。” “这位是武先生,日后就负责给你们二人教学了。” “武先生。” 两人异口同声的朝着他作揖。 为了避免麻烦,楼城也配合着装不认识的模样。 武鹤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手暗暗的攥紧来,看到眼前的少年时心中尘封的记忆被唤醒来了。 这张脸,集结了他父亲和母亲的优点,眉眼和他母亲一样的邪魅狷狂,目中无人。 轮廓则是酷似他的父亲。 “好,都是好孩子。”武鹤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满意的点头。 屠镜看着他们之间古怪的氛围并没有多问,只要不影响她成为天下第一就行了。 李熵让二人坐下吃饭的时候,看着小徒弟清秀的脸被揍得雌雄莫辨,忍不住的咂舌,想了想提了一嘴。 “以后打架别打脸。” 楼城握着筷子的动作一顿,难得的老实听话,“我知道了。” “用不着,我进步了,”屠镜扒拉着饭的同时,抽空跟李熵回话,“这次只肿了一只眼。” 武鹤笑得慈爱的给她夹了个鸡腿,“原来你是个姑娘,我还以为你是个男娃呢!” 原本悬着的心,在听到小姑娘声音的时候彻底松懈了下来了。 女娃的话就省事多了。 没来由的讨好让屠镜心中警铃大作,却依旧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吃饭。 第10章 黑白无常的穿搭 谁知道在他费力的为武老头搭建了个屋子的时候,武老头也没闲着,拿出这些日子规划好的三张时间表交给了三人。 师徒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接过,看完之后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我就不用了吧?”李熵笑得有些牵强。 武鹤神情肃穆的道:“李大侠作为师父,应当以身作则才是,若是连你这个做师父的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他们这些徒弟的只会更加懈怠。” “日后你我二人一道传授他们知识,你授武,我教书,日后也是桩美谈。”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无论是国也好,家也罢,都该有些规矩的。” 李熵:“……” 他一点都不想。 却也清楚,老家伙的最后一番话是说给楼城那王八蛋听的,只能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武鹤还算是体贴,把他们的时间都安排得极好,无论是休息,还是闲暇种植,喂养鸡鸭。 两小的对此非但没有提出异议,甚至很赞同他的做法。 不日就开始实施起来。 原本死气沉沉的第一峰也变得热闹起来,每日一个时辰的文化课,一个时辰的武术课,剩余时间就是他们的自由时间。 而那些时间也被李熵压榨,不是怂恿两个徒弟干架,就是去林中给他们设陷阱,让他们二人去捕捉野味的时候掉进去,再自己想法子逃出来。 对于这种教学方式武鹤是持反对意见的,再第三次瞧见楼城浑身是伤的回来后,忍无可忍的找李熵促膝长谈。 面对他的指责李熵老实巴交的点头,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还理直气壮的反驳,“习武之人,受点伤乃是人之常情的。” “你瞧我那小徒弟,腿都断了,也没见有人替她叫屈。” 武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大雨倾盆中,小姑娘披着那身狼皮,一瘸一拐的拖着腿走到茅檐下,只听咔嚓的声音响起,已经将断了的腿接上了。 而后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走到杂物间中,出来时已经背上背篓去给饿得直叫唤的牲畜割草去了。 “这……怎能一样。”武鹤底气不足的拍了拍桌道。 李熵讪笑,“在先生眼中自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你们的少主,一个是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可对在下而言,他们都是我徒儿,虽说我心中也有所偏颇,但在授艺上自认为是一碗水端平的。” “想当初师姐吃的苦头可不比他的少,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下的话,可就别整日嚷嚷着报仇了。” “隐姓埋名苟延残喘余生得了。” 武鹤语塞住了,陷入了沉思中去自我反省。 他们私心是不想少主受任何苦楚的,可李熵说得没错,若是连习武的苦楚都吃不下的话,谈什么宏图霸业。 “李大侠说得对,是老夫愚昧了,老夫日后……” 就在武鹤赔不是的时候,原本坐在对面的李熵忽然炸毛似的从窗户跳了出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两个小王八蛋,放下老子的兔子!” 那他娘的是他的宠物。 正在剥皮的屠镜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一脚踹进了羊圈里面。 咚的一声,楼城也紧跟着被踹了进来。 “老子的小白兔啊!”李熵嚎啕大哭,跟死了爹一样伤心。 从圈里爬起来的两人从容的拍了拍衣衫,屠镜无视那哭得没有眼泪,却看似伤心欲绝的师父,朝着旁边的楼城伸出手去,“东西拿来!” “哼!”楼城愿赌不服输的冷笑,奸计得逞似的挑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此屠镜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从羊圈里爬了出去。 在楼城那不解的目光中,走到李熵的面前,顷刻间换了副懵懂无知的面孔,泪眼婆娑的道:“对不起师父,都是师兄说要吃兔子肉,我才把兔子杀了的。” “师兄说我要是不杀,今天晚上就别想睡觉了,他揍我到天亮。” “小王八蛋!”李熵眼冒火光的朝着楼城大步流星的走去,将人提起来用力一甩丢进了林中去,“今天晚上别想吃饭了。” “李熵你这个王八蛋!”半空中,楼城咆哮着哀嚎,掉落时还不忘连带着屠镜一块骂,“小畜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目睹整个过程的武鹤呆滞住了,眨了眨眼有些手足无措了。 而后默默的起身关上窗户。 很快,屠镜搭起了一个小火坑,准备把兔子架起来烤了吃。 满是抗拒的李熵恨不得宰了二人,直到那味道越来越香,小徒弟还很有孝心的把第一个兔腿递给他。 屠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了动嘴唇,说出一段自以为非常煽情的安慰话来。 “师父别难过了,你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想了想又觉得过于单薄,再次补充道:“别让兔子死不瞑目。” 李熵:“……” 他含泪吃了两个兔腿,悲伤似风般被吹走。 山上的日子过得很是轻快,眨眼的功夫便过了三年。 屠镜也不似当初那般瘦弱了,轻功越来越好,上下山更是如履平地,也正因为如此,闲暇的功夫她和楼城便会偷偷摸摸的下山去县里头闲逛。 楼城每次去都置办好几身衣物,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白。 而屠镜则是喜欢黑,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黑。 导致二人每每一同出现都像极了黑白无常,对此被吓了好几次的武鹤试图让二人改改穿衣风格,皆以失败告终。 今年的冬日极为寒冷,二人下山没一会的功夫就回来了。 李熵把二人叫入屋内,敲了敲桌子上的帖子道:“你们也该去和其他门派的弟子过过招了。” “要不然进步的速度太慢了。” “武林盟主举办了一扬逐鹿大会,参与的人都是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你二人都可以前往。” 习武三年,屠镜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没有清晰的认知,因为她只有一个对手。 如今楼城早就满足不了她,对此眼前一亮,期许的追问,“和谁打都可以么?” 第11章 这招叫脚踢哈巴狗 两人古怪的盯着他。 气氛静默了好半晌,李熵没忍住的道:“你们问啊,不问我怎么继续说。” “啥正事。” 两人哦了声,敷衍的应付问道。 李熵道:“此次下山,你们要一人弄一张弓回来,最好再弄些弓箭。也是时候教你们弓箭之术了。” 三日后的第一峰山脚下,因为没有马匹的原因,师徒三人冒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的前往武林盟主府。 抵达县城后,李熵难得的掏巨资买了三匹马。 “后面的日子不过了么?”楼城瞠目结舌的讥讽了句。 他深知自己这个师父什么样,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哪次外出不是走路的。 屠镜则是义正言辞的训斥,“师父乃是天下第一,出门在外自然要注意身份,免得被人笑话。” “若是走路前去,旁人还当师父吃不上饭了呢!” 李熵的年纪本也不大,如今也才三十八九,被小徒弟一通忽悠,就挥霍了一次,虽然心中再滴血,但还是强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阿镜说得对。” 楼城扯了扯嘴角,眼底都是鄙夷,冷冷的翻了个白眼。 老王八蛋,被小畜生甜言蜜语的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县城的客栈内住了一晚上,次日大早三人就策马扬鞭的赶路了。 屠镜没骑过马,但是在山上的日子骑过狮子,老虎,狼,一坐上去感觉就到位了,从开始的落后到逐渐的追上他们。 武林盟主府坐落于北边,冬日的风雪最是厚实寒冷,那盛开的红梅也被掩得严严实实,瞧不出半点影子来。 银装素裹的雪地里头,忽然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脚印,身着锦衣,头戴羽冠的少年提着剑快步走到亭子中去。 “父亲!” 一袭黑色狐裘笼罩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成长的儿子眼底多了几分欣慰,“如今你也算是小有所成了,此次逐鹿大会可有把握?”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一雪前耻的。”齐麟拱手一字一句的道。 三年前的事情他从未忘记,那个小畜生,他定要亲手杀了他。 小小年纪却浑身的戾气,齐天祥非但没有苛责,反倒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得干净些,免得辱没了武林盟主府的门第,可明白了?” 既然李熵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 下一个天下第一只能是他的儿子。 齐麟颔首,笑得势在必得,“孩儿绝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齐天祥这才抽身离去。 帖子已经发出去了,李熵收到就不可能不来。 这些年他和自己一直都有联系的,毕竟武林中的许多事情他这个武林盟主不方便出面,更何况论武功的话,李熵才是最有话语权的。 他的位置,说起来都得多亏了李熵,要不然的话早就是旁人的囊中之物了。 可正因为如此,齐天祥的心中才更加不满李熵的所作所为,觉得他自诩清高,又愤恨于他舍不得将武学教给自己。 分明就是故意的。 而今他的徒弟,必须输给自己的儿子。 “少主。”就在齐麟走神之际,一个弟子拿着密函火急火燎的赶来。 “怎么了?” 弟子将密函交给他,齐麟打开一看,上头只洋洋洒洒的写了几个字。 人已抵达乾州! “速度倒是快,她居然还敢来!”齐麟捏碎了信封恶狠狠的咬牙。 随即又问道:“风渡门的人可会来?” 三年前他们羞辱了自己,三年后他要让这些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弟子惨死。 弟子拱手道:“风渡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会来的,毕竟也想看看自己那位弟子这三年都学得如何了。” “哼!”齐麟冷哼,眼中都是不屑。 一个没什么基础的小畜生,能有什么成就。 …… 乾州。 此处离肃州也就三日的路程了,乾州也不是什么富饶之地,可对于几乎没怎么去过大地方的二人而言,算得上繁华了。 风雪太大了,三人就在此处住下。 客栈内却遇见了不少的同道中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准备前往肃州去参加武林盟主举办的逐鹿大会。 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风渡门的人。 本就没见过几次的这些人,在屠镜的脑海中实在是没什么记忆,抱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就要回客房的她,却被人拦了下来。 “你瞎了?”屠镜眼中戾气滚滚,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子。 对方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低头看她,“小师妹,你不记得我了?” “我是你师兄啊!” 听到这话,屠镜才大发慈悲的正眼瞧他,对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白白净净,满眼期许的目光中,屠镜冷漠无情的道:“别攀亲戚。” “哎哎哎!”眼瞅着她要走,少年快步追上,火急火燎的解释,“我是风渡门的啊!你忘了?” 屠镜脚步顿住,白雪落得她黑漆漆的衣衫上都是,狐狸眼眨了眨,某些记忆涌了上来。 她想起来了,这是刚穿越时对方所处的门派。 眼前这个少年当初在路上可没少欺负原主,把她当丫鬟使唤。 “小师妹,我就知道你记得的,你如今跟着天下第一习武,是不是有很多武功秘籍啊?”少年迫不及待的搓着手,眼里都是贪婪,“可不可以向师兄透露一点啊!我们此次也是去逐鹿大会的。” “你本就是咱们风渡门的人,可不能藏着掖着。” 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小丫头了,和小时候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身量高了,瞧着也有精神气了。 偷偷摸摸避开长老们,就是为了能从这小丫头身上偷来一招半式。 啧! 恶心人的嘴脸。 屠镜眉眼绽放开来,笑得甜美动人,“好啊!” 张索喜出望外,却没有注意到小姑娘慢慢拉开的距离。 片刻后,屠镜一个冲刺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处,将人踢飞老远。 “噗!” 猝不及防的张索吐了口鲜血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小姑娘顷刻间就到了他的眼前,霸气的一脚踩在他胸口处,“什么垃圾,也配跟你祖宗说话!” “这招叫脚踢哈巴狗,记住了么?” 第12章 第一次用剑,一打三 他每说一个字,屠镜脚上的力道就更重,最后直接踩在了他的脖子处去,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挑衅着扬眉,“再叫。” 窒息感扑面而来,张索手忙脚乱的抓住她的腿。 屠镜面不改色的继续加重脚上的力道,明显是奔着弄残对方去的,直到身后两道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 “张师兄!” “住手。” 她慢慢的移开脚,紧跟着那些三五个人从她的身后冲上前来,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张索拉起来。 风渡门的人铁青着脸,看着那若无其事抱着烤鸡离开的屠镜怒斥出声。 “站住!” 屠镜懒洋洋的侧目而视,语气轻飘飘的口出狂言,“你也想和他一样?” “你伤了我风渡门的弟子,还想一走了之?”开口的是个蓝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眼里都是对师兄担忧,二话不说拔剑朝着对方刺去,“不留下一只手,休想离开。” 杀气腾腾的话对于屠镜而言,却像是美妙的天籁之音,身子灵敏的躲过了她的袭击。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中的剑迅速转了个弯,再次奔着她而去。 屠镜把烤鸡往怀里一揣,认真的开始迎战,她身法诡异,轻功又极好,每一招都轻松躲过,若非对方手中有武器,再加上身形上受了限制,此番早就赢了。 围观的弟子们眼见局势不妙,默契的对视一眼,个个拔剑迎了上去。 二楼客房内,听到动静的江湖人士都走了出来围观。 李熵和楼城自然也在其中,他并没有开口阻止小徒弟扬名的机会,甚至好整以暇的嗑起了瓜子。 “她快追上你了!”李熵懒洋洋的提醒旁边看得认真的少年。 她的进步速度快得惊人,山上没有合适的对手和她作战。和楼城的每一次对打,都是点到为止的,难以激发出她真正的潜力来,所以他对小徒弟的实力也颇为好奇。 楼城略带不满的抿紧了嘴角,视线却没有移开。 满地的积雪被掀飞,为数不多的红梅树也被剑气击倒在地,细碎的花瓣伴着白雪翩跹。 三个人围攻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没占上风,惹得围观的人嘲笑着嚷嚷起来。 “还参加什么逐鹿大会,早点回家喂鸡吧!” “哈哈哈哈!” 风渡门在江湖上的地位本就不高,每次江湖门派的擂台连初赛都进不去,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今连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打不过,更加贻笑大方。 该死的! 杨眉气得直咬牙,却拿对方没办法。 “小丫头,接剑!” 几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二楼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老者朝着她丢下来一把寒气逼人的剑。 屠镜飞身而起稳稳的接住,手指轻轻摸了摸,是把好剑。 但是她没有用过武器,这还是第一次。 “阿镜,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李熵及时的开口。 屠镜抽空看了他一眼,“哦!” 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快速的挽了个剑花。 三人见状默契的点了点头,一道进攻她,屠镜第一次用剑,手法不熟练,很快落了下风。 看得人更加紧张的时候,她却越累越熟练,从节节后退,到步步紧逼,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 “好!士别三年,果真叫人刮目相看!”给她剑的老头眼底都是人才的渴望,和对她惊人变化的欣喜若狂。 他风渡门可真是捡到宝贝了! “师父,你认识这丫头?怎么还帮着她打咱们自己人啊?”旁边二长老的徒弟忍不住的替楼下的师弟师妹们打抱不平。 二长老目光望向对面那没个正形的李熵,和对方默契的点了点头,摸着胡须道:“这小姑娘也算是你们的师姐了!” “可还记得三年前天下第一的李大侠收徒之事?” 经他这么一说,其余弟子皆是点了点头,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记得的。时至今日江湖上还广为流传呢! 也让他们风渡门沾了不少的光。 “莫非就是这小姑娘?”有反应速度极快的弟子,诧异的瞪大了眼。 二长老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她!” 话音刚落,楼下的战斗也结束了。 屠镜成功的以一敌三,把三人掀翻在地。 她眼里都是得意和狂傲,长剑指着几人,大放厥词,“你们太菜了,习武不适合你们,趁早改行!” “你……”杨眉气得眼眶都红了,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面对她那委屈的模样,屠镜补了句,“那男人不行,配不上你。” “打架都需要你出头,他比较适合在家绣花!” “哈哈哈哈哈!” 痛快的对战,和不留情的一张嘴,惹得围观的人再次哈哈大笑。 屠镜没做停留,飞身上了二楼,把剑还给了白袍老头,面对他和蔼的笑容,小脸皱成团,像是揉在一处的纸。 静默了许久,这才生硬的说了声,“以后有人要杀你,我会帮你的。” “你还记得老夫。”二长老眯起了眼,看她向她的目光很是慈祥。 屠镜挑了挑眉没说话,越过他走向对面。 这小姑娘,倒是比三年前大胆,眼睛也更加清明了。 那李熵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当初他救下这小姑娘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她有习武的天赋。 “这野丫头,太没礼貌了!”旁边的弟子唾骂了句,眼里都是对屠镜无礼举动的不满。 二长老不这么认为,风渡门对她并没有抚养之恩,救命之恩也是他的事,那丫头是记得他恩情的,至于风渡门的其余人,她就没想过给面子。 “长老!”张索捂住胸口,带着师弟师妹们狼狈的上了楼,低着头认错。 “弟子本意只想和多年未见的小师妹切磋切磋的,并无恶意,谁知小师妹一上来就大打出手。” “她拜了李大侠为师,武功自然在弟子之上的,可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 他三言两语的就把责任推给了屠镜,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对方狂妄自大。 二长老则是语重心长的交代几人,“她如今乃是李大侠的徒儿,和咱们风渡门并没有关系,日后谁也不许以此去为难她,可记住了?” “是!” 弟子们虽然有所不满,也还是硬着头皮的应了下来。 杨眉目光复杂的看着倾慕已久的师兄,眉头颦蹙。 第13章 想把对方给卖了 她纠结的朝着二长老拱手作揖,艰难的蠕动着嘴唇开口,“二长老……我能否与你一同去见见这位小师妹?” 二长老目光在她身上探索了一番,沉沉道:“你是个女子,与她说话倒也方便些,走吧!” 杨眉喜出望外,二长老向来严厉,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同意。 这头的客房中,因为购买马匹而花光了银子的师徒三人,只得挤在一间客房。 而作为师父的李熵很是疼爱自己的弟子,一碗水端平的让他们打地铺,他美滋滋的睡在床上。 对于方才屠镜的所作所为,他没有责怪,只是轻飘飘的评了一句,还有待进步。 屠镜对此没有提出异议,深深的进行了自我反省,最后表示自己下次会以最快的速度战胜他们。 开会到此结束,师徒三人正打算入睡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浑厚又慈祥的声音于冷飕飕的雪夜响起,实在是让人不忍心拒之门外。 “李大侠,老夫风渡门的郑玄石求见。” “我去宰了他!”楼城鲤鱼打挺的起身,满脸戾气。 李熵抄起枕头就砸了过去,而后问小徒弟,“阿镜可要见?” 他想起来了,风渡门似乎是小丫头的老窝! “来都来了。”屠镜坐起身,径直走向房门前开门。 郑玄石见开门的人是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爱了。 夜里寒风大作,随着房门的关上,也隔绝了许多寒气。 楼城不爽的蹲坐在火盆前,整张脸都是阴沉沉的。 李熵拿起茶壶给二人倒茶,笑着道:“前辈深夜造访是为了阿镜来的?” “李大侠将她照顾得极好,这是她的造化,只是她到底出自我风渡门,也入了师门的,我理应来看看。”郑玄石开口道。 他的目光在屠镜身上始终未曾移开过,小姑娘双目精明灵动,毫不怯扬,直勾勾的接受他的审视。 杨眉站在旁边同样悄悄的打量这位小师妹,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方才小师妹出手和张师兄打起来,不是她的错。 但内心实在是不想承认自己倾慕已久的男人那般不堪! “应该的。”李熵倒是很好说话。 郑玄石没再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的就问屠镜,“你可还愿意认风渡门这个师门?若是不愿,待回去后,风渡门会昭告天下,与你划清界限,省得日后有人借着李大侠和你的名声惹是生非。” “若是还愿意,日后你学有所成,风渡门随时为你打开。” 老头是在提醒她,当断则断。 屠镜很是欣赏他的品行,直白的道:“不愿意,你回去昭告天下吧!” “你……”听到这话的杨眉却沉了脸,拧着眉道:“二长老如此给你颜面,你居然这般狂妄,我风渡门再不济那也是江湖上有声望的门派,别以为拜了天下第一做师父,就高人一等了。” “眉儿!”郑玄石呵斥道:“休得无礼。” “我……”杨眉愤愤不平的哼了声,识相的闭上了嘴。 屠镜依旧面色如常,再次出声,“救我的人是你,所以我也欠你一条命,你有什么心愿尽管说,现在我做不到,再过几年我定能满足于你的。” 分明是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但说出的话就是让人觉得很有分量。 郑玄石笑着应下,还和她击掌为誓。 整个过程李熵这个做师父的都没吭声,同时又很满意她的行事风格。 镇定,果断。 解决心头的事,郑玄石就带着杨眉告辞了。 屠镜把两人送到门口,感受着杨眉身上的愤怒,她睨了对方一眼,一本正经的点评,“你的剑法太慢了,破绽百出,轻功也差,身形过于笨拙,回去多练练。” “你……胡说八道。”被个十来岁的小孩指点,杨眉脸上哪里挂得住,再想想白日里被她摁着打的样子,更加的难堪了。 郑玄石却跟着苛责她,“好好记着你小师妹的话,回去后勤加练习。” 杨眉不情不愿的跺脚,“二长老……” 郑玄石没帮她,而是和屠镜说了几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就带着人离开了。 杨眉心情颇感复杂,同时又对这位小师妹充满了钦佩。 她……确实很厉害。 过招的时候几乎没有短板,每一招都让人防不胜防,招式学得很精湛,别说是她了,怕是再过几年,就能如同李大侠一样扬名立万了。 “谢谢……”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指出了自己的不足,杨眉梗着脖子别扭的道谢。 屠镜淡淡的哦了声,头也不回的转身回屋。 屋内静悄悄的,今夜她和楼城难得的没打架,主要是怕吵到李熵被丢出去。 所以两人都极为老实。 次日一大早,在客栈的大堂内用膳时,便听得旁边的人说起风渡门的人天没亮就离开了。 “害!许是昨日丢了人,没脸去逐鹿大会了,才灰溜溜的离开吧!” “定是如此。” 几人说得那叫一个响亮,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对这些话屠镜无动于衷,心平气和的扒拉饭。 风渡门此次本就是奔着她来的,她都表明态度了对方自然没有去的理由了。 “你属猪的么?”楼城眼睁睁的看着她干完了三大碗牛肉面,又干了五个大肉包,眼里的嫌弃难以克制。 屠镜不语,只一味的干饭。 楼城对着李熵道:“我想把她卖了!” “老子也想把你给卖了。”李熵一拳敲打他的脑袋。 楼城冷哼了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屠镜,他不会放弃自己这个心愿的。 等到了武林盟主,他就不信卖不掉这野丫头。 屠镜压根不清楚楼城的想法,只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小白脸,若是卖去当鸭子,定能狠狠的赚一大笔。 各怀鬼胎的三人用过膳后就前往渡口了,至于马匹则是留在了店家,让他们帮忙照料, 花的是楼城的私房钱,他骂骂咧咧了一路。 屠镜默不作声的捂着自己的腰包,看来回去之后还得多盗点坟墓,以备不时之需。 第14章 那个傻逼有点眼熟 作为在现代时热度就不输明星,一举一动都能万众瞩目的屠镜,早已经习以为常。 甚至在他们围上来的时候,还有些遗憾这里没有话筒,不然的话她还能发表下获奖感言。 大部分的人并不认识李熵的庐山真面目,他每次出扬大多以假面目示人,或则是戴着面具。 所以大家以为她定是出自大帮派的。 “不是。” 面对众人叽叽喳喳的追问,屠镜咬着包子否定了。 “乡下人,乡下人。”李熵打着哈哈的牵强解释。 “这……”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下不来台。 但大家都是有脸面的,身后都是有门派的,自然不会穷追不舍,识相的不欢而散了。 “给我买把剑,不然就把你是天下第一告诉所有人。”人还没走多远呢,她就朝着李熵伸出手讨要东西了。 李熵茫然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掏了掏耳朵,“小王八蛋你说什么?” “我说要一把剑。”屠镜不怕死的再次重复。 李熵习惯性的开始撸袖子,嘴里叼着包子,提着她的脖子就将人丢进了冷冰冰的江水中去。 “小王八蛋,威胁上你师父了。”李熵站在船头,无视身后传来的各种指责声,咬着包子对泡在江水里头的屠镜嚷嚷着。 漫天飞雪,江水里更是冷得入骨,屠镜泡在里面却面不改色,甚至身子随着船前行的方向扑棱。 她直勾勾的盯着李熵,重复道:“你给不给?” 没用过武器之前,她还没什么想法,昨天接触过后,就像是开了荤的和尚,一发不可收拾。 她必须有一把剑。 “小王八蛋!”李熵气得火冒三丈,旁边的楼城见缝插针的怂恿,“我帮你把她卖了。” “你给老子死一边去。”李熵推开他,气得抓耳挠腮,无奈的同意了下来。 “我说这位兄台,那可是你的弟子,你怎么忍心……” “就是就是,这小姑娘才十来岁,你如此行径实在是丢尽了我等江湖人士的脸面。” “她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你也不能如此折磨人啊!” 李熵对此嗤之以鼻的切了声,“老子管教自己的徒弟,关你们什么事。” “她若是不喜欢,可以换个师父啊!” 言罢,懒得和他们掰扯,大步流星的钻进了船内。 “你……”众人本还等着他忏悔,窘迫的模样。 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厚颜无耻,不知悔改。 屠镜飞身上了船,顷刻间涌上来无数的围观的人群,那些个女弟子更是慷慨的就要解下斗篷给她。 屠镜摆了摆手婉拒了,这三年在李熵的手底下她和楼城没少被磋磨,只是丢进江水里对她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酷刑。 “这位小师妹,你这师父实在是过于无情,你若是愿意,不如拜入我门下。” “还是拜入我们门下吧!我门下都是女弟子,更方便。” 昨日瞧见她惊人武学天赋的众人,逮住机会就抛出了橄榄枝。 起初他们有这个念头,但是没说出来是碍于颜面,毕竟人家是有师父的。 可眼下瞧见小姑娘师父的所作所为后,便顾不上那些了。 这样好的苗子,错过了就没了。 说着都掏出随身携带的令牌,告诉她随时可以去他们门派。 屠镜犹如毕业时收到无数封offer似的,一一收下他们给的东西,感激的点了点头,认真的思考了瞬,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等他死了,我就考虑考虑你们。” 师父这种东西,并非是亘古不变的,可以换。 众人听着她的话,下意识的觉得被拒绝了,纷纷散了去。 浑身湿哒哒的屠镜无视四周异样的眼光,满面春风的回了客房。 这艘帆船很大,却人满为患,还有些没能买到船票的,只能忍着寒冬继续走陆路了。 师徒三人依旧只要了间客房,她一进门就将身上的衣衫换了下来,李熵和楼城默契的背过身去。 尤其是楼城无数次提出过抗议,让她换衣服提前招呼一声,次次都被屠镜拒绝了。 小徒弟洒脱又放荡不羁的性子,让李熵忧心忡忡,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这丫头以后怕是没几个人拴得住她。” “她是狗么?要拴住?”楼城问。 不是狗,是狼。 因为只有一间客房的原因,使得屠镜和楼城夜里不能再进行师兄妹间的感情交流,导致二人浑身上下给生蛆似的痒得慌。 在李熵的眼皮子底下,两人硬着头皮的收敛,等到无人处便扭打在一起。 船行驶了一天一夜,期间还停靠了数个码头。 等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码头都是武林盟主府的人,他们早早的就在此等候了。 李熵的伪装没被他们认出来,当作不入流的小门派给带着往偏门去了。 越过那些大门派的人流,屠镜注意到了不远处高骑在棕色骏马上的一个少年郎。 “小畜生,愣着干什么,还不走?”走在前头的楼城突然停下脚步,朝着她嚷嚷道。 而后又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怎么?想过好日子了?”楼城讥讽道。 “你不觉得这个傻逼有点眼熟么?”屠镜无视他的冷嘲热讽,而是陷入了沉思中去。 傻逼很张扬,穿得华贵,身后还站了好几个弟子。 楼城重新看了次,随后眯了眯眼,能不眼熟么? 三年前被这小畜生打了一巴掌的齐麟!他又看了看小畜生,计上心头,眼珠子转了转,没好气的道:“你眼花了吧!” 屠镜对于人的记忆力向来为零,当真没再多想,快步追上李熵的步伐。 从不挑剔的师徒三人昂首挺胸的跟在那些个弟子后头,而其他不入流跟着来长见识的小门派弟子们却是难为情的低下头。 好似受了天大的屈辱。 阔别三年再次踏入武林盟主府,屠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两次都不能杀人! 第15章 死一边去 而这边的码头,齐麟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江湖中人都下了船,被领着离开,愣是没瞧见李熵几人。 他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就给了那传信的弟子一下,男弟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硬着头皮的继续道:“消息是这么说的,弟子绝不敢撒谎,许是……许是他们走的陆路。” 满身戾气的齐麟才作罢的,冷哼了声调转马头回了武林盟主府。 肃州此地除了地方官员,便是武林盟主府最具有话语权了。 甚至许多时候官员还得对他们点头哈腰,奉为上宾。 无他,只因为许多他们不方便出手,甚至办不到的事情,武林盟主府都能办到。 如此一来,好好的肃州就一分为二了,一半为朝廷所有,一半为武林盟主府所有,小的百姓人口,大到生意渡口,都分得清清楚楚。 偏偏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和谐共处,并未发生过什么。 齐麟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府,路上还引来许多百姓的夸赞,赞他年少有为,又惋惜没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弟子。 风渡门和李熵都没有出现,齐麟的心情不是很好,回府后便寻来了几个弟子和他打擂台。 无一例外都被打了下来。 消息传到齐天祥的耳朵里面,他沉着脸出现,让人带几个弟子下去疗伤,上演了一出和蔼的形象,而后对着儿子就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跟你说多少遍了,待弟子亲和些,如此行径日后谁会服你。” 面对父亲的责备,齐麟低下头老老实实的道:“孩儿记住了,绝不会再犯了。” 都怪那个小畜生,他必须杀了她,才能了却心中的遗憾。 如若不然的话,他这辈子都会拿旁人出气的。 齐天祥板着脸道:“风渡门托人传来消息,此次逐鹿大会他们不来了。” “这是为何?”齐麟急了,没控制住性子的追问。 他们不来,自己如何出了这口恶气。 “据说是因为在来的路上风渡门的弟子和一个小女娃交手,四个弟子都败在了她的手上,无颜前来。”齐天祥深深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意有所指的道。 齐麟瞬间明白了父亲这话的意思,脱口而出,“是她!” “听九阳帮的人描述是错不了的。”齐天祥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孩儿并没有在码头看见他们的身影啊!”齐麟不解。 齐天祥皱着眉道:“既然来了,就不会躲躲藏藏的,你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此次逐鹿大会乃是为父为你准备的,让你名扬天下的机会,可不要叫为父失望。” “至于其他棘手的东西,为父都会替你铲平的。” 他一定要让李熵的徒弟输给麟儿,才能扬眉吐气。 齐麟喜上眉梢,“孩儿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 武林盟主府最没什么存在感的厢房,带路的弟子们却是依旧毕恭毕敬,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鄙夷。 为众人安排好房间后,这才退下的。 说是没什么存在感,但是厢房也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为什么齐天祥能够稳坐盟主之位的原因,在江湖人士眼中,他就是个一视同仁的君子。 屋内的炭火烤去了身上的寒冷,片刻之后又有几个女弟子送来了御寒之物。 等到李熵确认不会再有人来后,立马将两个小王八蛋叫到一处开会。 以前仅仅只有一个楼城都足够他脑仁疼的,现在又多了个不听话的,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此处不是第一峰,凡事都要斟酌,绝不能轻举妄动,与人动手,若是被我知晓了,废了你们二人的武功!”李熵自以为自己很有威慑力,凶巴巴的强调。 屠镜则是不买账,迷惑的问,“你都是天下第一了,为什么怕他们?难道不是他们怕你么?” 一个武林盟主而已,打到对方服气不就行了? 李熵:“……” 楼城哦了声,阴阳怪气的接过去,“他一直都是这么胆小怕事的。” “也不知道那武林盟主有啥可惧的,每次见他都畏畏缩缩。” 李熵嘴角狠狠地扯了扯,很是受伤,咬牙切齿的给了两人巴掌。 “老子是师父,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 两人非常给他面子的敷衍了句。 入夜后却抛掷脑后。 进了武林盟主府后,他们二人总算不用和李熵住在一处了,自然而然的放飞自我了。 好在还算是有几分良心,念及旁人的地盘这次对打只半个时辰就收手了。 一身黑衣的屠镜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甚至灰尘都没有。 反观楼城的模样就瞧着有些狼狈了,酷爱白衣的他以前和人交手几乎都是一尘不染,但是和屠镜这种小畜生交手没有一次是干净的。 他龇牙咧嘴的重新换了一身,骂骂咧咧,“你下次再敢拿你的爪子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我杀了你。” “畜生是听不懂人说话的。”出门时的屠镜淡淡的补了一句。 对于楼城唤她畜生这件事情,她从来就没有生气过,甚至觉得是一种牛逼的称呼。 证明她强得令人发指。 “你去哪?”换好衣服的楼城追了出去,抓住她的手臂追问,而后又阴恻恻的道:“小畜生,你忘记白天老王八蛋怎么说的了?” “你还要打?”屠镜不想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做出了迎战的准备。 楼城如临大敌,猛的拉开距离,此次出行他带来的衣物不多,可不能再叫小畜生弄脏了。 皱着眉骂道:“老子才没那闲工夫呢!” “那就闭嘴,死一边去。”屠镜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隐匿进了夜色中。 她刚走没一会,楼城也同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人奔向的地方不一样,各怀鬼胎。 屋内的李熵:“……” 他瞪大了眼睛毫无睡意,恨不能出去宰了两个小王八蛋,偏偏又不行。 他有点想念师姐了。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小王八蛋武林盟主府有很多宝剑的事情了。 早知道就不该带那大王八蛋来了,只知道给他这个当师父的找事。 第16章 佩剑要酷炫帅 对此屠镜却瞪着眼不满意的直摇头,开口就直戳要害,“你买得起的剑,能是什么好东西?” “……”李熵气不打一处来的揪着她的耳朵,“好你个小王八蛋,给你买就不错了,楼城那兔崽子跟老子这么多年,老子都没给他张罗武器呢!” “你还挑三拣四的。” 屠镜抓住他的手,面色一本正经的道:“我是你徒弟,用那些低等次的武器,你也不怕辱没了你天下第一的威名?” “作为天下第一的徒弟,就该用最好的东西。” 李熵涌上来的火顷刻间就熄灭掉了,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半句苛责的话来。 这小王八蛋谄媚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他松开了手,板着脸道:“真想要?” “想。” “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好的东西总是用鲜血染就的,你就不怕死?”李熵饶有兴致的弯下腰和她对视。 江面上洋洋洒洒落下的鹅毛白雪,顷刻间将二人的衣衫染成了白色。 小姑娘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坚定,“比起怕死,我更惋惜没用上好东西。” “我会是将来的天下第一,我的剑也该与我齐名。” “就像孙悟空的兵器是定海神针一样。”语气一顿,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屠镜举了个例子。 李熵还是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她对天下第一的追求和野心。 若是旁人说此话,他定会哈哈大笑嘲笑一顿,可这人是他的徒弟,李熵只觉得骄傲。 满意的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点了点头,“你有鸿鹄之志,做师父的 也不能给你拖后腿,那就给你指点迷津吧!” “齐盟主喜欢收集各种兵器,他的藏兵阁齐集了天下名器,你若真想要一把好剑,他哪里是最合适的。” “不过那藏兵阁危机四伏,机关无数,想要进去当今世上唯有你师父我一人能做到。” “为师的剑,就是他送给为师的。”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李熵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混小子,目中无人,桀骜不驯,喜欢结交江湖朋友。 齐天祥便是其中之一,两人一见如故。 他对于自己的藏兵阁总是很自信,便和李熵打了个赌,若是他能活着出来,那里头的兵器任由他挑选。 如今李熵手中的“弯月”就是那里头挑选出来的。 此剑大有来历,传闻曾辗转数个皇帝之手,一度成为传国之宝。 但是这把剑他从来没有带在身边过,仅仅只有一次出扬,那便是前去营救师姐,可终究晚了一步。 “剑只有一把,为师也不好传给你们其中的一人,显得为师偏心眼。” “既然你这么想要一把称心如意的武器,就去武林盟主府找吧!” “能不能找到就是你的本事了。” 说着还非常贴心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交给她。 屠镜打开一看,神情古怪的抬眼睨他,“师父,你这一趟本就是想去人家的藏兵阁的吧?” 东西都准备好了,说不是谁信呢! “妄言,为师怎会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李熵抬手就是一个暴炒栗子。 屠镜的脑袋配合的肿起一个包来,默默的把东西收好。 “小王八蛋,你可想清楚了,那地方九死一生,你要真死在里头了,为师可不会给你收尸的。”李熵哼了声,没好气的道。 屠镜道:“未来的天下第一不会死的。” 李熵:“……” 怎么有一种自己活得太久,妨碍她成为天下第一的感觉。 他是不是该死早点?好给小徒弟腾位置。 从回忆中抽离,屠镜已经抵达了藏兵阁外的一处屋檐上停下。 她半蹲着身躯,黑漆漆的夜色中满地白雪凉的反光,没了现代科技的干扰,她如今的视力惊人的好,再加上在李熵的千锤百炼之下,在夜色中已经达到能宛如白昼的效果。 藏兵阁四周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眯着眼陷入沉思。 老王八蛋说得没错,确实是戒备森严,而且她能感受到守在此处的人身手都是一等一的。 想来是因为当初被老王八蛋进去过一次后,这位武林盟主有了危机意识,戒备上不仅仅加强了,机关上也做出了改进。 眼下她所处的位置属于安全范围,但若是再往前一步,定会被发现的。 “早与你说了,这藏兵阁不是那么好进去的。”正思索着如何靠近探探危险程度时,她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个人,李熵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徒弟,打趣起来。 “齐天祥此人的心思很是细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如今想要靠近以你的能耐还得过几年。” “先回去,里头的宝贝为师会给你拿到的。”说着拎着她的衣襟,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就回了厢房。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 大晚上的练武扬没什么弟子,偶尔有几个身影路过,却在瞧见那还在勤学苦练的齐麟时纷纷加快了速度逃离此处。 手中的剑一次比一次狠辣,剑气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也浑然不觉。 直至一个吃了半边的柿子穿过雪花砸向他,齐麟反应迅速的转过身,一剑将其劈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等他看向柿子砸来的方向时,却没有发现人。 “蠢货,就你这样还想杀了那小畜生!”楼城就坐在他身后的石狮子上,语气轻蔑鄙夷。 “难怪三年前会输给她。” “是你!”齐麟声音难掩愤怒,提着剑就要刺向他。 三年前的羞辱历历在目,他日日夜夜都在做噩梦,这三人让他成为了整个江湖的笑话。 楼城挑衅的继续刺激他,“看来也不是很蠢么,还能认出我来。” “三年未见,你还是毫无长进啊!” “你……”比起嘴皮子,十个齐麟都不是楼城的对手,只一味的气得满眼喷火。 楼城又朝着他丢了一堆瓜子壳,居高临下的笑着挑眉,“你不是要杀那个小畜生么?我有一种比杀了她还要痛快的方法,要不要一起合作啊!” 第17章 猥琐师徒三人组 “好啊!” 畜生就是畜生,连她的师兄都想杀了她。 父亲说过,只要能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楼城满意的冷笑出声,而后飞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于空中传来。 “明日傍晚我来此处找你。” 距离逐鹿大会还有五日的时间,在这之前死个把人只会让大会更加热闹。 “少主,恐怕有诈!”待到楼城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旁边缄默不语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开口了。 此人乃是齐天祥特意安排在他身边保护的,还能为他出谋划策,在他鲁莽的时候及时制止。 方才那少年的出现,他并没有出手,是因为知晓在武林盟主府内,无人敢撒野,同时也想看看对方有何目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李熵的那位大徒弟,前来找少主合作杀掉三年前的那丫头。 事情过于荒诞了,区区一个小丫头哪里用得着如此费劲。 “良叔,你该不会以为我真那么愚蠢帮他吧?”齐麟冷笑着目光阴恻恻的盯着楼城远去的方向,“他都找我帮忙了,证明他自己也拿那小畜生没办法。” “杀一个怎么够?”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本少主就照单全收了。” “良叔,你说若是李熵没了徒弟,本少主的机会不就来了么?”少年转身笑吟吟的看着良叔。 良叔满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少主目光高远。” 从练武扬回来,楼城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装作没事人似的推门而入。 房门刚推开,一道掌风就如雷霆利剑袭来,他习以为常的侧身躲过,对方迅速变了招式,手掌灵动如蛇,身子敏捷如虎豹,叫人防不胜防,难以捕捉其的破绽。 这个招式有些眼熟……是那日她和风渡门的人交手时,对方所用的招式,但是她给改进了,提高了优点,避免了缺点。 楼城大惊失色,这小畜生居然又进步了! 她的进步速度一年比一年快,快得惊人。 “风渡门的老头传你武功了?”楼城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些招式都是她自己记住,并且领悟出来将其精进的,沉着脸问。 屠镜丝毫不怕打击他,轻飘飘的反问:“那天你不是也在扬么?怎么?你没记下来?” 在扬?没记下来? 楼城瞬间感觉被人拿着刀捅了几次又拔出来,他黑着脸抓住她的手腕,下手也更加狠了。 老王八蛋说得对,再过两年他根本打不过这小畜生,倒不如趁着现在她还没长成尽快的借齐麟的手除掉。 寂静的寒夜中,窗外枝头偶有几只乌鸦飞过,屋内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而这一次的屠镜毫不意外的又被楼城踩在了脚下,但他明显也变得更加吃力了。 几乎每一次对打,屠镜的进步楼城都能感受到的,却从来没有如此惊诧过。 在第一峰的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个对手,虽然进步也神速,可从来没有让他感到恐惧。 此次只是和外人交过一次手,就变得如此棘手了,长此以往下去那还得了。 尤其是逐鹿大会后,她和各个门派的弟子交手,怕是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 “他们门派的武功确实缺点火候,这么快就让你破解了。”屠镜被他踩着脸蹂躏的时候,非但没有觉得被侮辱的羞耻感,甚至开始复盘起来。 看来她还得再花一番功夫,再或者就是想法子弄到风渡门全部的武功秘籍,如此一来她就能彻底的找出弱点,从而将其彻底改进。 气息平稳过来的楼城脸色阴恻的道:“真以为学了别的门派武功就能赢了我!” “你在害怕?”感受到脸上力道的加重,屠镜像是不觉得痛一样,反问他。 “是怕自己快要输给我了么?” “放屁!就你这辈子都别想赢过老子!”楼城怒骂,脑海中想要除掉她的念头却越来越浓。 武鹤说得对,这样的人日后若不是朋友,那就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屠镜无视他的愤怒,继续煽风点火,就好似在故意刺激他一样,“你确实是在害怕了。” “不过你放心,大家同门师兄妹一扬,我不会杀你的。” 她说得很是委婉,甚至为自己的大度所自豪。 “给老子闭嘴!”楼城勃然大怒,松开脚将人提起来甩出老远。 在即将撞到那桌脚的时候,屠镜来了个急刹车,拐了个弯便变成了单膝跪在地上。 “别生气了。”她拍了拍衣衫起身,难得的说了句人话。 楼城满腔怒火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他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道:“你发什么疯,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打不过他就恶心他。 屠镜走到他的面前,踮脚,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贱嗖嗖的道:“不必因为不如我,而感到沮丧。” “这是你的福气。” 他妈的! 楼城熄灭了的火气更大了,抓住她的手又将人狠狠的揍了一顿。 两人还算是善解人意,都默契的没发出声来。 翌日大早,客房内的其他人都早起了,今日还得去齐盟主面前露个脸呢! 李熵师徒三人如昨日一般隐匿于人群中,尽力的降低存在感。 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广扬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大家见到熟人都嘘寒问暖,唯独他们仨没一个打招呼的不说,听见人家八卦,还故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偷听。 三人把猥琐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惹来诸多不满的目光,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广扬方向走去。 在江湖上有些声望的门派,都有统一的宗门服饰,宗门服饰又区分等级,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 五颜六色的宗门服饰看得屠镜眼花缭乱,还没她这五彩斑斓的黑好好看。 这群人的审美过于拉胯。 随着人群涌动,众人逐渐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第18章 照着说的揍 实在是不理解,他武功这么高,武林盟主的位置怎么就没占上呢! 察觉到小徒弟那炙热又鄙视的目光,李熵挠了挠头,也不问缘由就是一个糖炒栗子。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这小王八蛋的眼神就是挨揍的。 屠镜习以为常的啧了声,正要跟随着他的步伐迈入大殿时,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摆。 “阿镜,真的是你!” 少女稚嫩又欣喜的声音。 “是你。”屠镜不露痕迹的把自己的衣摆抽了出来,满脸的冷漠。 这少女她认识,三年前穿越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徐娟儿。 “你还记得我,阿镜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本还以为她的眼神而伤心的徐娟儿,在听见她的话后只剩下高兴了,喜上眉梢的道:“那日李大侠把你带走,我都来不及和你说些告别的话。” “方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衣服真丑。”屠镜自动过滤掉她叽叽喳喳的一堆话,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的宗门服饰,随后点评了句。 什……什么? 徐娟儿呆呆的愣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呢,屠镜便转身没入了人群中去。 “我说师妹,你可别自作多情了,人家现在可是李大侠的关门弟子。”在徐娟儿呆滞的时候,一道看好戏似的声音响起,带有几分的幸灾乐祸。 徐娟儿回头便对上对方那嘲笑的眼神,尽管心中不满,她也只能咽下去,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师姐。” “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凭你,也配和李大侠的关门弟子亲近。”周玉雪冷哼一声,用力的挤开她往里头去。 徐娟儿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这三年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作为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弟子,她必须比别人努力,才能不被欺负。 宗门之中处处都充满了攀比,没有天赋还不努力的弟子只能被淘汰,作为外门弟子,每日干不完的活,还得成为内门弟子们的靶子。 所以她日日勤加练习,总算是进入内门了,却依旧被人看不起,但是不要紧,至少他们不敢再和从前一样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了。 这个周玉雪,仗着自己出身富贵,又是二长老的亲传弟子,所以总是找她的茬,联合其他的弟子让她难堪出丑。 克制住心头的委屈,她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跟随着师门走了进去。 而走远了的屠镜不经意的回头,恰好瞧见这么一幕,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今日诸位能够赏脸前来乃是齐某的荣幸,齐某在此谢过诸位。” 齐天祥从主位上起身,对着众人作揖致谢。 作为武林盟主,他身姿放得极低,礼贤下士的态度圈了一波好感。 众人纷纷回礼。 “距离逐鹿大会还有四日,这几日就委屈诸位在寒舍住下,”齐天祥开始发言,“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 “大家远道而来,难得一见,闲来无事也可以切磋切磋,但切记莫要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都是江湖中人,见面不打架,那和太监上青楼有啥区别。 有了齐盟主的允许,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大家都很想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同门中人交手难免会有所保留,但是别的门派就截然不同了。 随着一番煽情的发言落下帷幕,齐天祥把各个宗门前来的长老和掌门人都给齐聚到一处去品茗闲聊了。 李熵则是从头到尾都没做出任何举动,正打算带着两个小徒弟离去的时候,被齐天祥唤住了。 “李兄乔装打扮而来也就罢了,怎么连喝个茶都不肯了!”齐天祥私下把人叫住故作责怪道。 李熵的易容术还是他教的,他怎么会看不出呢! 可他既然乔装打扮而来,没抢风头,他自然不会揭穿。 “呵呵呵!”李熵干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瞒不住齐兄,只是这两个劣徒实在是顽皮,在下走不开。” “哎!”齐天祥拉住他就往里去,轻飘飘的道:“都是孩童能闹出什么事来,还有其他弟子看着呢,今日咱们这些老家伙不醉不归,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李熵只能跟着他一同去了,还不忘回头扯着嗓子叮嘱。 一直老实巴交呆在原地的两人非常默契的抬起手和他做出安心的动作来。 没了掌门和长老们的约束,众人都如同脱缰野马,尤其是有旧日恩怨的那些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最后走出大殿的屠镜和楼城,从剑拔弩张的两群人中间大摇大摆的走过,丝毫没受到影响。 “不是,这两人谁啊!这么拽。” “人家可是天下第一李大侠的徒弟,自然狂傲。”周玉雪清脆的声音响起,瞬间引起骚动来。 三年前她也参加了争做李大侠的徒弟,也是以失败告终的。 自然对屠镜记忆犹新。 时至今日都想不明白,为何会落在和徐娟儿同样出身的人身上。 “小畜生,都是你的敌人呢!”楼城幸灾乐祸的道。 当初她在上百人中脱颖而出,树敌无数啊! 屠镜睨他,语重心长的安慰,“不用嫉妒。” 万人瞩目的机会,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去你娘的!” “下次你可以骂去我师父的。”屠镜教他。 楼城咬牙,奶奶的,好想弄死这小畜生。 “喂,”身后的弟子们开始沸腾起来,有人更是大言不惭的拔剑喊道:“三年前你在我们之间脱颖而出,来过过招,让我看看你这天下第一的弟子有何了不起的。” 屠镜斜了他一眼,看着他拿剑的姿势和挑衅的样子,死亡几连问,“你的剑是捡来的吧?刚学会用剑没多久吧?下盘都不稳,瘦骨嶙峋的,和我打,就不怕骨头散架了么?” 话音落下,围观的人疯狂大笑起来。 面对嘲笑,那弟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的握着剑就刺了过去。 旁边的楼城身子灵巧的和她拉开距离。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瞧见少女黑色的衣袍翻飞,一脚就将冲上来的人踹飞了出去。 而后帅气的收回脚,嫌弃的拍了拍衣摆。 伴随着咔嚓的声音,那弟子的胸腔骨头确实折了! 众人:“……” 第一次见有人按照说的来揍人的。 一脚啊,她一脚就把人解决掉了。 第19章 菜就多练 那被伤了弟子倒在地上瞬间不省人事,而他的同门师兄弟们则开始借题发挥了。 屠镜也没惯着他们,在对方叫嚣着冲上来时,身形如鬼魅般躲避了他的攻击。在他没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轻轻跃起,手掌扣在他的脸上,直接将人拍在了雪地里去。 速度之快在扬的人除了楼城,没有一个人捕捉到她的身影。 尤其是在客栈的时候目睹她以一敌三精彩对战的那些人,此刻更是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错觉,这野丫头比那日又进步了,如此下去,再过十年,甚至用不着,怕是会成为第二个李熵! “这么关怀自己的师弟,刚才怎么不一起上?浪费我时间。”面对聚光灯照在身上,她不受影响,拍了拍倒在地上的少年脸蛋,随后又嫌弃的擦在他的宗服上。 少年几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身子动弹不得,稍微歪一下都觉得骨头要断掉了。 他勤学苦练这么多年,居然被对方一巴掌就拍倒了。 “哇!” 本都是年岁不大的孩童,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挫败和打击,尤其是在自家宗门中还算是出色的,如今绷不住的嚎啕大哭。 屠镜无动于衷,慢吞吞的起身,环顾四周一圈,淡漠的收回眼神。 围观的徐娟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难以相信只是三年的时间,同样年岁的屠镜居然已经一骑绝尘了。 “还有人需要我指点的么?”屠镜问道。 老王八蛋说了,做人要低调,随和,说话委婉。 她学到了。 把揍人说成指点,想来他们会感激自己的。 然而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公愤,实在是招仇恨。 “你……你太目中无人了,”又不甘心的弟子愤怒的红了脸,唾骂道。 屠镜点头欣然接受了,“今天最后一个名额,还有要的么?” “没有的话明天再来吧!” “呵!” 话音刚落,那一直围观的周玉雪便拔剑出鞘,她的身边是数个师兄弟簇拥着,看向屠镜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不过是赢了几个内门弟子就如此轻狂,就你也配做李大侠的关门弟子。” 屠镜认真的思考了她的话,而后歪着脑袋很是虚心请教的问,“你倒是配了,他不要你。” “狂妄!”周玉雪被激得面脸通红,只觉得颜面被人踩在了脚底。 “师妹!” “三师姐!” 白月帮的人反应过来时,周玉雪已经冲上去了。 徐娟儿傻傻的愣在原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阿镜是故意刺激周玉雪的。 作为一个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大小姐,风头被人抢走心中不满之余更多的是想要教训,乃至除掉对方。 虽然目睹了阿镜的能力,一颗心还是悬起来了。 周玉雪自信满满的对着她袭击而去,眼底都是寒气。今日她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野丫头,如此一来她就能在天下英雄豪杰的面前扬名。 她的佩剑乃是师父亲传,极为锋利,还很是轻盈。 和前两个不一样,对于女孩子屠镜还是较为温柔的,她在周玉雪的剑靠近自己眼睛的时候,手指及时的夹住,而后轻飘飘的扭转,于她震惊的目光中闪到她的身后。 “你……”周玉雪反应也是快,迅速的就要把剑收回来重新刺出去,可胳膊刚动呢,就被人抓住手臂了。 顷刻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住了,紧张兮兮的观战。 下一瞬屠镜又松开了去,引导着她攻击自己,一个进攻,一个躲避,看着是屠镜占下风,可实际上却是周玉雪被戏弄耍玩。 那大殿前的台阶上,目睹这一切的几位其他门派的长老们面色随之沉重起来。 当初李熵成为天下第一,却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的时候大家就很是不满了,再加上他这个人最没规矩,私底下不少人都有所不满。 眼下他这个小弟又…… “孙兄有何高见?”白月帮的长老看着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孙泰冷笑着讥讽,“孙某可没什么高见,毕竟打的也不是我的弟子。” “倒是许长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被人如此羞辱戏弄,还能镇定自若,才叫人钦佩呢!” 许玉桂脸色沉了下来,笑容也绷不住了,他何尝不急,可急有什么用,那丫头只是十来岁出头,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出手,岂不是自降身份,还会被嗤笑。 下头的对战看着实在是乏味,因为那野丫头一直在戏弄他的徒儿,许玉桂干着急也无用。 只能努力的板着脸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观看。 这头的屠镜等到对方的剑法开始重复后,开始进攻了,她握住周玉雪的手臂,驱使起她手中的剑,又拉着她完整的把方才的剑法重新耍了遍。 徐娟儿再也按耐不住了,她明白了。 阿镜是在教她,她甚至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周玉雪剑法的破绽弥补了,重新耍出来的剑法堪称完美。 “学会了么?” 剑法舞完后,屠镜夺了周玉雪的剑,用了二成的力将人击飞,那把轻盈的剑在她手中挽了个剑花后,直挺挺的插在了白月帮众位弟子的面前。 “菜就多练,下次交手别自报家门,输了丢人。”屠镜对于她那脸色苍白,委屈得眼红的模样丝毫不感兴趣,很贴心的又补了刀。 “小师妹。” 周玉雪被人手忙脚乱的接住,个个忧心忡忡的询问她的伤势。 唯独徐娟儿热泪盈眶,恨不得上前和她说上几句话,可屠镜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又仿佛和她素不相识。 姗姗赶来的李熵,在瞧见那小王八蛋离去的时候,脸色铁青。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离开一步,这两个王八蛋肯定会给他惹麻烦的。 “许长老真是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头去。”他朝着许玉桂赔笑道歉。 许玉桂冷哼了声,甩了甩衣袖,阴阳怪气的道:“老夫可不敢怪李大侠的徒弟,是我自己的弟子愚钝,技不如人罢了!” “这个确实!”他不领情,李熵也没惯着,立马配合的点了点头,还非常赞同的来了句。 “所以许长老回去之后要多多督促弟子练武,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那小徒弟一样,手下留情,还顺带指点一番的。” 许玉桂本来就等着对方赔礼道歉的,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当下就下不来台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 李熵拂袖而去,面色却变得凝重起来了。 小王八蛋的进步速度超出了他的预估,照这样下去,定会惹来这些老东西的毒手,他得做好防备才行。 第20章 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 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到齐天祥的耳朵里面,有几个和他玩得好的门派七嘴八舌的开始暗示。 贵为武林盟主,齐天祥上位靠着的本就不是武艺,而是智慧。 对此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公正的表示,“李兄本就武功高强,他的弟子能有此本领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么?” “我瞧着那小姑娘也并非主动生事之人,诸位管好门下弟子即可,又何须烦忧。” “这……”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结果虽是意料之中,可到底心有不甘,但面对齐天祥那警告的眼神,最终又只能作罢。 待到寒夜降临,不欢而散。 送走了众人,齐天祥的表情却再也难以维持下去了,彻底的崩裂开来,一掌就击碎了面前的桌子。 “盟主!”良叔及时的出现,看着眼前的惨状也不觉得意外,甚至很是平静的上前道:“都布置妥帖了。” “辛苦良叔了,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师徒三人有来无回!”齐天祥拍了拍衣袖,目光阴恻恻的盯着门外。 李熵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三年前本还想着若他能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收下麟儿为徒的话,那他尚且可以网开一面,让他多活几年。 可他居然敢耍阴招,如此就休怪他不念旧情了。 雪落梅枝头,猎风卷寒气。 吱吱作响的屋外吸引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面对李熵的破口大骂,二人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直到他骂累了,屠镜狗腿的起身给他倒茶,“师父喝茶。”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啊!干脆你做我师父得了。” 屠镜眼睛都亮了,“可以么?” “……”火气又升起来的李熵一脚将人踹飞,“我去你的。” 屠镜突破房门重重的砸在了雪地里头去,巨大的动静引得旁边居住的人纷纷探出头去。 自从知道天下第一高手和他的弟子们,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后门进来的,还是住在一个地方后,心中也莫名的有了一种患难与共的情怀。 “我可什么都没做,我为什么要跪?”楼城瞥了一眼摔进雪堆里面的小畜生,第一时间为自己申冤。不满的反抗,一张跟桃花似招摇的脸上写满了郁闷。 李熵冷哼一声,笑而不语。 楼城:“……” 门外雪地中,屠镜跌坐在雪地上,头顶梅树上的积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顷刻间将她黑衣染白,还伴随着鲜血般的梅花。 她正皱着眉头处理时,面前却走来一个少年。他撑着把白色的油纸伞,身着湛蓝色的宗服,腰系和田玉,面容清隽,周身散发着矜贵的气势。 垂下眼温和的看着她,声音清浅似暖玉,“姑娘没事吧!” 微微倾斜的雨伞替她遮挡了狂下的白雪。 屠镜坐姿狂拽,迷惑的掀起眼帘,“你谁啊?” “在下飞云宗的弟子——谢恪。姑娘怎么称呼?”见她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谢恪干脆也蹲了下来,满眼好奇的问。 白日里的盛况他没瞧见,只是听师兄弟们议论纷纷,夜里这才想着来此处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遇见那传说中天下第一的徒弟,没想到遇见一个被师父打出来的可怜人。 屠镜愣了一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的名字,那种雀跃瞬间涌上心头,猛的跳起身来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绍起来,“未来的天下第一!” 等她打赢了老王八蛋,就是天下第一了。 谢恪眨了眨眼,也跟着站起身来,斟酌了下,似乎是觉得为难拗口,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你好。” 少年那认真的模样,让屠镜爽得飘飘然。 正说着话呢,楼城也被从里头赶了出来,他看着小畜生身边多出来的少年,瞧着他的年岁差不多。 长得没他好看。 “小畜生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回房。”楼城满脸不爽的扯着嗓子嚷嚷。 屠镜抬步就要跟上去,却被谢恪拦住了,他担忧的道:“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你这师兄如此无礼,居然这般辱骂你,你也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这个问题屠镜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依旧是眼中充满了疑惑,拧着眉道。 “可他叫你……叫你小畜生。”谢恪似是觉得难以启齿,扭扭捏捏半晌才说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屠镜又重复自己引以为傲的答案道:“因为我强得令人发指。” 谢恪呆呆的留在原地,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才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头。 屋内的李熵轻轻的传出一句话,“大晚上的小孩子家家,还不回去。” “冒犯了前辈!”谢恪心中一惊,忙不迭的离开了。 回到飞云宗后他和师父提及此事,对方脸色大变,摸着胡须沉声道:“你遇见的就是李大侠的两个徒弟。” “原来是她。”少年喜出望外,而后低头轻笑着挠了挠头,满脑子都是方才雪地中,梅花树下,那一袭黑衣,灵气逼人的少女。 对于师父的话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次日大早,齐天祥便屈尊来了几人居住的地方,话里话外都是愧疚。 李熵亦是跟着陪笑,再看看两个不争气的玩意,正埋头干着齐天祥带来的丰盛早饭,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真是没想到啊,三年前这小姑娘还瘦骨嶙峋的,如今却能有此本领,果真是严师出高徒啊!”齐天祥目光开始落在了屠镜的身上。 昨日她打了那么多门派弟子的扬景,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却在短短一夜的时间内在肃州传得沸沸扬扬。 若是三年前的名额让给了他儿子,今日名扬天下的人可就是麟儿了。 李熵察觉到他异样的眼神,忙道:“这小王八蛋脑子笨,人也不聪明,不过是仗着些许巧劲取胜罢了!” “盟主伯伯!” 一直干饭的屠镜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齐天祥和李熵齐刷刷的看了过去,连带着楼城的的动作也顿住了,余光瞥向她。 忽然安静的氛围,小姑娘的话却宛如晴天霹雳,险些让齐天祥方寸大乱。 她嘴角蠕动,一字一句的道:“你身上有股味道。” “杀气。” 第21章 第一次杀人,你忍忍 在李熵那紧张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李兄收的徒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呢!” “小孩子不懂事,盟主勿怪勿怪!”李熵笑得很尴尬。 齐天祥岔开了话题,又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这才起身拂袖离去。 刚踏出房门拐角处,他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眼底的杀意波涛汹涌。 这三人当真是留不得了。 等他吩咐人去做好准备的时候,又想起良叔所说的话,便改了主意。 而这头的师徒三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屠镜继续若无其事的吃东西,头顶是李熵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目光。 楼城幸灾乐祸的含糊不清的道:“我当初就说卖了她卖了她你不相信,现在好了吧,惹祸上身了吧?” “她都把武林盟主得罪了,你还不把人逐出师门?” 李熵无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当中,手指不断的蜷缩又松开,许久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给他们一人夹了个鸡腿。 “干什么?” 两人迷惑的看着碗里的东西,老王八蛋平时都是嫌弃他们吃得多,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投喂。 李熵平静的道:“壮行饭,咱师徒三人一起死在这里也是个好事!” 楼城:“……” 屠镜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的就接受了这句话,咬着鸡腿又很有礼貌的问了句,“死之前可以杀人么?” 没杀过,很好奇。 不杀死不瞑目。 楼城乐了,“这样吧,到时候我可以善心大发的送你上路。虽然你感受不到杀人的快乐,但是可以感受被杀的痛苦。” “你是个姑娘,落到旁人手中定是生不如死的,师兄心善,不会让你痛苦的。” “……”李熵无语的扶额。 都死到临头了,两个小王八蛋却兴奋起来了。 他真是操的太监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齐天祥来过的缘故,接下来的两日都没有什么人出现来找他们的麻烦,就连他们主动出去逛逛瞧见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很显然师徒三人被冷暴力了,对此李熵忧心忡忡,两个小王八蛋却乐在其中。 尤其是屠镜,深有一种自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快感。 一直到逐鹿大会的前一天,她却收到了一张随着箭射过来的纸条。 上头洋洋洒洒的写着几个大字: 今日子时练武扬见,生死之战!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屠镜而言却充满了诱惑。 她将纸条捏得粉碎,若无其事的回屋吃饭,入夜后却开始磨刀霍霍。 齐天祥的藏兵阁她还进不去,又没有武器,只能用从楼城哪里骗来的匕首了。 “你有病啊!”在外头浪回来的楼城一进屋就听见磨刀的声音,险些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屠镜抬眼看他,“今天晚上不打!” 楼城压下眼底的快速闪过的阴险,朝着她笑吟吟的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明知故问的道:“小畜生,你在干什么啊?” “磨刀,杀人。”屠镜也没打算瞒他。 这个世上楼城是最希望她死的人,毕竟她不在了,他就是独苗了。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楼城笑容都扩大了,像淬毒了的桃花,蛊惑着来往行人采摘,“那你可不能活着回来!不然师兄会很失望的。” “你死之后,师兄会把你的尸体带回第一峰喂给飞禽走兽了,绝不会便宜了其他的畜生。” “那你记得三叩九拜,心诚则灵。”面对他的祝福,屠镜欣然接受了,甚至还给了很好的建议。 屠镜在屋内打坐到快要子时的时候才出门的,翘着二郎腿的楼城却一直没睡着,等她出门后便跟了上去。 小畜生可别想再回到第一峰去。 练武扬。 屠镜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一路上都有指示牌指引,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时辰点,别说是人了,鬼都没几个。 连续几日的风雪将练武扬的擂台都铺了层白,她悄无声息的飞上擂台的石柱上,居高临下的环顾四周。 直到那不远处看不见尽头的台阶上出现了个少年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佩剑,很快就飞身上了擂台,眼睛四处张望,都没瞧见屠镜的身影不由得恼怒起来。 “不是说她会来么?” “你是在找我么?”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了阵声音。 齐麟抬头看去,那一袭黑衣于白雪中格格不入,最是瞩目。 只见她轻飘飘的飞身落下,目光狐疑的在他身上打量,“就是你和我约的生死战?” “本少主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三年未见,就让本少主来看看你的身手吧!”齐麟眼底杀气弥漫,汹涌得都快要把他吞没了。 屠镜恍然大悟似的展眉,“哦,原来是你,三年前那个手下败将,还暗箭伤人,靠着老爹出头的菜鸟啊!” 齐麟听不懂那两个字什么意思,但从她那轻蔑的眼神中能感受到她在辱骂自己,当下恼羞成怒的拔剑相向,“废话少说,拔剑吧!” “我没有剑,和你打也用不着武器,”屠镜继续打击他,言语犀利逼人,“倒是你,来的时候遗书写好了么?” “会不会和三年前一样,你死了,你爹找我麻烦?” “不过你爹也打不过我师父,说不定也会死在我师父手上。” “我第一次杀人,你忍着点。”她抽出自己的匕首,非常有礼貌的和他提前打好招呼。 “贱人!”齐麟憋红了脸,再也忍不住的拔剑相向。 作为武林盟主的少主,他的师父也是一等一的,剑法学得也精湛,招招都带着取她性命去的。 巨大的擂台上二人你来我往,掀起一阵飞雪。 几招下来,齐麟就感受到吃力了,楼城说得不错,她的进步速度是惊人的。 才第一次交手就让他这样吃力,若到了逐鹿大会,自己岂不是又要颜面尽失。 思及此处,他眼神变得狠戾,这个小畜生必须死! 第22章 我智商190你智商二百五 眼瞅着就要死在她的手上时,齐麟及时的甩出暗器才得以脱身。 他气喘吁吁的往后拉开距离,那股死亡的窒息感总算是降了下去。 “有种就跟我来。”齐麟恶狠狠的盯着她咬牙道。 既然打不过,那便只能用下作手段了。 见他飞身往武林盟主府外去,屠镜没半点犹豫,迅速追上。 若非是年岁长了些许,体力上占了便宜,齐麟早就被追上了,他用尽全力才和她拉开些许短短的距离。 一直到街上的一个巷子里头,齐麟才停下来,他喘着气慢慢的后退,眼底都是阴狠,“小畜生,今日本少主就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话音刚落,屠镜的头顶就落下一个巨大的网,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屠镜并没有挣扎,甚至低头打量起材质来,很快得出结论,利器割不开。 “少主!” 那藏匿在屋顶上的人也随着落下,齐刷刷的单膝跪在了齐麟的面前。 “给我拿下她,废掉武功,送去青楼!敢戏弄本少主,本少主要让她生不如死。”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戾气横生,指着被网罩住的少女怒道。 “是。” 几人没见过屠镜,也不知晓她的厉害,迷惑的对视了一眼,立马上前控制住了屠镜。 而屠镜从头到尾都是老实巴交的,甚至没有反抗的被他们押着跪在地上。 随着齐麟慢慢的靠近,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眼底都是得意忘形,“小畜生,你若是求本少主,说不定本少主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那你最好现在就让我死,不然的话倒霉的就是你了哦~”屠镜脸上不见慌乱,甚至笑吟吟的盯着他挑衅。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脸上,留下红红的掌印,到底年纪小,情绪藏不住,他半蹲下身子掐住屠镜的脖子,“想死得那么便宜?做梦。” “啧!”面对他的愤怒,屠镜笑意更浓了,眼底都是嘲弄,“傻逼!” 对于敌人,最忌讳的就是在能下杀手的时候给对方一条生路。 尤其是面对她这样天才的敌人,只会是放虎归山。 “你……”齐麟整张脸都扭曲了,脑海中勉强残留的几分理智把他拉了回来,慢慢的站起身,朝着几人吩咐,“带下去,打断她的四肢,交给烟雨楼的老鸨。” 四人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扛着屠镜就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齐麟还特意交代不能放她出来。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雪夜中,姗姗来迟的楼城才现身的。 没瞧见屠镜的身影,他追问道:“人呢?” “我已经让人送去青楼了。”齐麟拍了拍衣袖,对他鄙夷道。 还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弟呢,对付不了一个小畜生。 “你没跟上去看看?”楼城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眼皮子直跳,心中大惊的揪着他的脖子追问。 齐麟眼里喷火,“一个小畜生而已,值得本少主亲眼看着么?” “你若是想看自己去烟雨楼看!” 那种烟柳之地,辱没了他武林盟主儿子的身份。 “蠢货!”楼城气急败坏的给了对方一拳。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了个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师兄~我就知道是你。” 两人惊恐的抬起头,那原本用来控制她的网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糟糕! 楼城暗叫不妙,试图用内力挣脱开来,却发现网依旧完好无损。 屠镜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逐渐收紧的网。 “这东西猪八戒也用过,和师兄你倒是般配哦!”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似天上一眨一眨的繁星,只是说出来的话过于致命。 而地上的齐麟侥幸逃过一劫,正要拔腿就跑时,屠镜一个闪现到了他的身前,点了他的穴道。 “小畜生,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敢杀我,老王八蛋也会杀了你的。”楼城心中没来由的慌张。 这小畜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屠镜缓缓扭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天真的问,“你是我师兄,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我只是想送你们去一个极乐世界,我相信师兄和齐少主会流连忘返的。” 楼城:“???” 齐麟惊恐的瞪大瞳孔,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屠镜一只手扛一个,毫无负担的带着两人就往那灯火最为灿烂之地而去。 她打不过楼城,所以为了以防楼城逃跑,非常贴心的把对方的所有穴道都给封了,除了哑穴。 “你是怎么看破的?”楼城不甘心的问。 “我智商190。”屠镜漫不经心的回答。 从收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你智商二百五,很适合当鸭子!” 面对羞辱,楼城破口大骂。 屠镜毫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那来来往往满是肥头大耳的一处阁楼下。 齐麟脸都白了。 楼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光是想想都恶心想吐,“小畜生你敢!” “我又没杀你!”屠镜很是理所当然的回答。 她答应过老王八蛋的,但没说不折磨他。 况且屠镜认为楼城的皮相最是出色,假以时日定能坐上魁首的位置。 “我要见你们老鸨!”她径直走到那些个花枝招展的男人面前,开门见山的道。 几个大男人涂脂抹粉,听到她的话垂眸看了看,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屠镜指了指恶狠狠盯着她的楼城,众人眼睛都亮了。 “这是我两个哥哥,家中揭不开锅了,我爹让我来把他们卖了!”屠镜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一位很有眼力见的男人立马挥舞着绢帕屁颠屁颠的就往里去了。 很快就出来把她带了进去,满是胭脂水粉味道的房间内,一盏茶后来了个女人,年过半百,生得精明,瞧见楼城时跟看见香饽饽一样。 “哎呀呀呀,这样好的苗子,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迫不及待的就扑过去捏起楼城的脸蛋来,眼里都是挡不住的惊艳。 屠镜站在她的旁边问,“喜欢么?” “可太喜欢了啊!”老鸨堆着笑道。 “二百两,都是你的了。”屠镜直接贱卖。 老鸨错愕的扭过头,眨了眨眼,“你只要二百两?” 怕不是有诈? 屠镜眨了眨眼,“我爹爹是这么说的。” 老鸨当下就乐呵呵的同意了,怪不得今日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有好事进门啊! 这样的上等货居然才收二百两。 “好好照顾好我的兄长们,有空我会来看他们的。”屠镜心满意足的收下银子,虚情假意的眨了眨眼道。 “我这醉仙居保证让他们吃香的喝辣的。”老鸨笑容满面的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第23章 谁比谁畜生 楼城也从刚才的暴怒,瞬间安静了下来,笑得谄媚讨好。 “妈妈~不如先给我些吃的吧!好几日都没吃东西了呢!” “这小子,倒是个好调教的。”老鸨听了这话瞬间乐了,拍了拍手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想吃什么都可以。” “去,给他准备吃的。” 后头的打手得了命令,就吩咐了下去。 反观齐麟眼底充满了恐惧,他怎会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供男人消遣取乐之地。 见他二人乖巧的模样,老鸨退了出去,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人在外头守着。 楼城拍了拍手坐到桌边去,笑吟吟的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边喝一边遗憾的摇头,“我说齐少主啊!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早就告诉你,小畜生没那么好对付的。” 齐麟震惊的瞪大了眼,两人是同一时间被封穴的,他都还没解开,楼城的穴道居然解了。 在他那错愕的目光之中,喝完茶水的楼城难得良心发现的走过去解开了他的哑穴。 “你们算计我!”齐麟怒道。 他明白了,定是这两畜生同流合污一起坑害他的。 “说你蠢,果真没冤枉你。”楼城讥讽道。 就这种蠢货也不愧是那齐天祥生出来的玩意。 “那你的穴道为何这么快就解了?”齐麟怒问。 楼城被他的话逗笑了,桃花眼弯了弯,拍了拍他的脸蛋狂傲的挑眉,“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的徒弟啊!自己解个穴道有什么难的呢?” 巨大的羞辱让齐麟目眦欲裂,却除了一张嘴,什么都做不了。 两次,他被这师徒三人戏耍了两次。 他恶狠狠的瞪着楼城威胁,“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松绑,若是被我爹知道了,定会杀了你们的!” “呵!”楼城嗤笑不语。 恰好外头响起了阵骚动,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端着托盘送来美味佳肴,紧跟着便是那满脸淫笑的老鸨,眼神在二人身上打量。 今日真是财神爷显灵了,那位贵客刚好来觅食,她手中就有两个上好的雏儿。 “快吃吧!吃完了,你们两个谁先接客啊!”老鸨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的就道。 齐麟人都疯了,怒目圆睁的吼道:“你敢,放开我,我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爹会杀了你们的!” “妈妈,不如我和我这位弟弟一起吧!你看我这弟弟都魔障了,居然出现幻觉了,兴许是还不能接受被父亲卖了的事实。”楼城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那撕心裂肺呐喊的齐麟,叹了口气道。 老鸨本也没当回事,看着那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却满口荒谬话的少年,早就见怪不怪了。 进她地盘的,哪个不是各种嚷嚷自己身份如何了得,最后她不照样相安无事。 “你这个当兄长的倒是懂事,你也多劝着你这个弟弟,进了我这醉仙居只要好好听话,也是能混出名堂来的。”老鸨面对楼城的温顺,那叫一个满意。 她就喜欢这种识时务认命的,而不是需要花时间去调教的。 楼城笑着颔首,面色不改的开始温吞的吃着东西,对于旁边齐麟的崩溃视而不见。 屋外是丝竹声悦耳,屋内各种刺鼻的香味缭绕。 酒足饭饱,几个丫鬟推门而入,准备好热水和衣物伺候他们。 齐麟的穴道被楼城解了,却封了他的武功,使得他更加绝望,三番两次的都被门外的打手丢进来。 还惹来老鸨的一顿教训。 袖手旁观的楼城沐浴完后,懒洋洋的环抱着双臂倚靠在柱子上眯起眼看好戏。 “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们!”被拖进去的齐麟双目充血,手死死的扣在那屏风的边缘,紧紧的盯着他。 楼城两手一摊,挑衅的蠕动嘴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一番折腾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被送到最顶楼的客房中去。 作为醉仙居的高楼,这上头接待的都是身份尊贵,亦或是家财万贯的。 好男风这种事情本就上不得台面,所以他们每一次来都是从醉仙居的另外一条暗道上来,直达高楼。 “今日来的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你们若是伺候得好了,指不定那贵人就把你们带回家去了。”路上老鸨千叮万嘱,深怕出现什么纰漏。 转念一想那位的手段,心又随之踏实了许多。 楼城从始至终都是那温顺乖巧的模样,身上的白衣也早就换成了若隐若现的绸缎了。 把二人送进去后,老鸨隔着屏风和那位贵人说了几句,领了厚厚的银票后,乐呵呵的离开了。 门外是两个武功高强的暗卫看守,屋内那坐在屏风后的人慢慢走出来。 “过来!”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庐山真面目,坐在床上就对着二人招手。 楼城故作害怕的模样,扭扭捏捏的掏出一根黑色的布条,“爷,奴是第一次,您能否闭上眼睛,奴会害怕的。” 男人一听这话更高兴了,期待的搓着手,“来来来,给爷绑上。” “啊啊啊!” 这厢老鸨尚未走远呢,屋内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而把戏台子搭好的楼城纵身一跳就上了房梁,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观看起来。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床幔被扯得七零八落,里头的人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楼城掏了掏耳朵,冷笑着轻轻推开窗户,如一只夜鹰,飞身而下。 蠢货这边看完了,小畜生那边也得去瞧瞧了。 屠镜是在杂乱的乐器声中被吵醒的,等她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堆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围着她议论个不停。 “妈妈此番运气真好,还真捡到这么一个宝贝了!” “什么么,分明是前几日来了个少年,和妈妈说的。” 啧! 悠悠转醒的屠镜眉头微蹙,她就知道事情太顺利了定有猫腻。 这才符合楼城的作风,他才不会放心把事情交给旁人去做。 买家,下药,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哎呀醒来了。” 见她坐起身,几人一惊,本以为又要温声细语的哄一哄。 毕竟进来的小姑娘就没有一个哭哭啼啼的,谁曾想她只是环顾四周,而后一一问好。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反应速度最快的一个女子,试探性的问道。 屠镜抬眼望她,“未来的天下第一。” 几人:“……” 第24章 包售后 片刻的沉默后,是一阵哈哈大笑。 站在最前头的女子手中团扇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妹妹,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陪男人睡觉的地方。”屠镜点头,言语流畅的回道。 众人再次陷入了寂静中去,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目光怪异的看了看她,互相拉扯着离得远了些窃窃私语起来。 而屠镜则是旁若无人的从床上起身,在屋内好奇的观察起来,手指扫过桌面轻轻摩挲那些个轻纱帷幔,而后给予了评价。 “你们这儿比不过醉仙居,那里可要奢华得多。” “胭脂水粉的味道也过于浓重了。” “顾客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吧?” 见多了世面的姑娘们此刻也乱了阵脚。 她们本是来调教这小姑娘的,毕竟每一个进入此处的都会哭哭啼啼。 可目前看来,她似乎不用调教,甚至很是熟练……像是经常踏足风月扬所。 可她明明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啊! “你们今日是不是没接到客人,所以老鸨让你们来调教我。”屠镜帅气的撩起黑袍坐在了圆桌边的凳子上,拿起水果刀就悠闲自得的削起苹果来。 “你怎么知道?” 有藏不住事的姑娘面对她的询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后悔莫及的捂住嘴。 其余几个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脸上也多了些的不悦。 “你这小丫头胆子倒是大,既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该明白进了此地意味着什么。”为首的彩月压着愠怒冷声道。 本还想用怀柔之策好好安慰同病相怜之人,不曾想竟还被她冷嘲热讽一番,平日里被那些个小贱蹄子嘲笑也就罢了,如今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也敢落井下石。 曾经辉煌过的彩月哪里咽的下这口气,甩开了众姐妹,抄起旁边的鞭子就要好好教训她,反正进来的姑娘,再教化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免去皮肉之苦的。 “彩月姐姐……” 反应过来的几人急忙大喊,然而想象中皮开肉绽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那小姑娘竟抓住彩月的手腕将人制裁了,传来是彩月的疼痛声,她撑不住的跪在了屠镜面前。 屠镜面不改色的松开她的手腕,拔下插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继续削苹果,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拜我为师,我让你们再创辉煌!” “干你们这一行的,想要的应该不是做大做强吧?最想要的是逮住一个肥羊,从此衣食无忧,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原本还唏嘘于她手段的几个姑娘,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彩月更是含着泪赔不是,抓住她的衣摆恳求,“小师父求你,收我们为徒吧!” 反正她们都混成这样了,也不会太差了。 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能有一线生机那就抓住这一线生机。 “那就把你们看上的小肥羊身份地位,兴趣爱好都给我写出来。”屠镜咬着苹果慢条斯理的开口。 勾引男人这个行业她还涉及过,帮助不少美女达成所愿,嫁入豪门。 虽然最后那些个富豪都被美女们压榨死了,但是美女很幸运,个个都发财死男人。 对于此事,屠镜一直觉得那是她的丰功伟绩,所以每一次再就业的时候,她都会写进履历当中去。 奈何多年来,无人欣赏她的这些才华。 如今又能有用武之地了。 屋内的烛火一点点燃尽,屋外喧嚣吵闹络绎不绝,却无一人来此处打搅。 夜间本就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老鸨把她丢给这些人调教,自然无暇顾及,恐怕也就白日里有空闲过来瞅瞅了。 葳蕤的火光中,黑衣的小姑娘被几个五彩斑斓的姑娘围堵得水泄不通,表情认真的看着她写下的一个又一个对策。 “看不懂?”写完的屠镜看着她们复杂的眼神问道。 她用的都是古代能理解的字词,除非是智障,不然的怎么可能看不懂。 几人摇了摇头,又扭捏的抿着嘴唇,“这会不会太……” “男人不就好这点东西么?琴棋书画不过是调味剂而已,真以为他们爱天天看?”屠镜挑眉反问,“难道他们来的时候还沐浴更衣?不都提着原味鸡来的么?” 几人没能理解原味鸡是啥意思,但大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用琴棋书画抓住男人,确实是天方夜谭。他们爱的不是高雅之人,而是把高雅之人拉下神坛,供他取乐后,他提着裤子发出不屑的声音。 呵!自诩清高。 想通了的几人扑通重新跪下,“多谢师父,徒儿们定不辜负师父的厚望。” “嗯,”屠镜满意的点头,慢吞吞的起身往外走,“我这里包售后,要是失败了来武林盟主府找我,就说你们要见一个叫屠镜的人。” 武林盟主府??? 她居然是武林盟主府的人,妈妈抓人的时候都不打听打听的么? 几人尚且还震惊于这个地方的时候,那小姑娘已经一脚踹开了窗户,飞身跃了下去,黑色的衣摆都来不及捕捉到。 丑时末。 大雪初停,没过脚腕的厚雪中骤然出现脚印,覆盖的梅花树也随着轻轻颤了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把匕首从两个方向袭击而去。 咔嚓一声,彼此身后的梅花树都倒了下来。 待到动静消停,隐匿于夜色中的二人才慢慢的走到光下。 彼此擦肩而过捡回自己的匕首后。 “你居然没死!啧!”楼城神色不爽的拍了拍白衣,语气满是遗憾。 屠镜礼貌的回头看他,“好巧,你也没死。” 呵! 他就知道迷药那东西根本对付不了小畜生,以她现在的功力一炷香的时间就能用内力逼出来。 楼城眼底都是奸诈,嘴角的笑嚣张又得意,“小畜生,你逃过一劫,可逃不过下一劫了。” “卖了武林盟主的儿子,他现在就在醉仙居接客呢!你猜猜看明天齐天祥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扬?” “他不是跟师兄一起的么?干我何事?”屠镜无辜的眨了眨眼问。 楼城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若是他把人救出来了,那她确实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他没救,甚至还很有可能推波助澜了一番,那么他就得和自己一起共担待武林盟主的怒火。 老王八蛋会不会救她说不准,但他一定会救楼城。 都是救,多一个也不妨碍事的。 “小畜生你算计我!”楼城暴跳如雷,原本以为自己棋高一筹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棋差一招! 屠镜坦坦荡荡的承认了,还贱兮兮的再次抨击他,“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智商一百九!” 第25章 是我干的怎么了呢师父 “我向来对师兄言听计从的。”屠镜颔首乖巧的道。 “……” 忽略她这恶心人的话,楼城与其悄无声息的溜回了武林盟主府内,冷冷清清的明月伴着鹅毛大雪,衬得地面宛如白昼。 二人奔向的地方是齐麟的院子。 “你不是想杀人么?”屋顶上,楼城睨她,指着那烛火摇曳的房间低声道:“这个老家伙知晓我和齐麟的行动,杀了他,明日就算齐麟回来了,那也是死无对证了。” “他是齐天祥身边最得力的老奴,武功高低我没摸透。” 他一个人杀不掉对方,还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在武林盟主府内杀人?你是二逼么?”屠镜鄙夷的瞪他。 “废话,我当然知道,”楼城没好气的低声喝斥,而后淡定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丢给她,“拿着这东西去把老东西引出府外,我去埋伏,咱俩一起杀了他。” 屠镜盯着他,清澈的眼神似有将人看穿的魔力,洋洋洒洒而下的雪花坠落于少年发梢肩头,他眼底依旧是那如桃花般鲜艳的色彩。 楼城莫名的被她望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催促,“你去不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还在怀疑我想让你去送死吧?” “你要是害怕了,我去,你先到外面梅林里去埋伏。” 武林盟主府的位置极为广阔,出门并非是热闹喧嚣的集市,而是一大片的梅林,穿过梅林一一直往外走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集市。 刁钻的地理位置,不仅仅风雅,夜里位于阁楼高处还能纵览整个肃州城的夜景。 屠镜一言不发的从他手中夺走玉佩,飞身朝着那还亮堂着的厢房而去。 而在她离开后,少年缓缓起身,目光逐渐变得浑浊。 一炷香后。 良叔便被屠镜引到了梅林深处,他玄色的衣衫上落满了风雪,隐隐发白的胡须显得整个人更加沧桑。 “我家少主人呢?”良叔盯着黑色衣袍少女的背影厉声质问,“不知所谓的小畜生,真以为自己是李熵的徒弟,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交出我家少主,老夫便既往不咎。” 今夜少主和他说与几个朋友相约了去吃茶,他才没跟去的,没想到居然是落在这小畜生的手中了。 “你家的少主,此刻正在醉仙居的床上欲仙欲死呢!” 回答他的却不是屠镜,而是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良叔瞬间方寸大乱,猛的回过头,对上的是少年那双阴骘的眉眼,当即目光充血,“你说什么!” 醉仙居那是供男人取乐的地方!他家少主怎会…… “我说他在醉仙居,正伺候男人呢!”楼城嘴唇蠕动,一字一句的重复。 年过半百的良叔再也按耐不住了,手中蓄力发了疯的朝着他袭去,每一拳都带着致命的伤害。 他冰清玉洁的少主,怎么可能沦落成那样。 楼城不慌不忙的躲避他的招式,嘴也没闲着,不停的描述着齐麟在醉仙居是如何被人欺负,发出呼救的。 “没见过男人和男人的那点事吧?” “你是不知道,你家少主可是个雏儿,被人各种争抢,现在怕是都接待了数个客人了。” “武林盟主的少主,玩起来那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住嘴,住嘴!休得玷污少主!”良叔被他的话激怒,招式都乱了。 屠镜安安静静的环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中疯狂运转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小畜生,还不动手!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嘴炮打得再厉害,楼城也眼瞅着败下阵来了。 这个良叔到底比他们年长,武功自然也在他们之上,尤其是在被激怒的情况下,战斗力也翻倍。 找到突破点,明白一切的屠镜总算是出手了,她依旧握着那把匕首,招式凛冽,身法轻盈,快如闪电,让人眼花缭乱。 有了她的帮忙,楼城很快就占领了上方,他目光变得冷冽,那藏于衣袖中的匕首也随着抽出。 梅林间翻飞的梅花和白雪交杂着,很快地面多了层妖冶的红,鲜艳的梅花坠落在上头,显得更加诡异。 鲜血流淌开来,弥漫于二人脚下的积雪上。 屠镜淡定自若的把匕首收好,垂眸看着地上疯了一般一刀又一刀扎进良叔脖子里的楼城。 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衣也变成了红衣,他脸上是交错的血迹,顺着眉眼缓缓滴落于良叔那瞪大的瞳孔上。 “武老头倒是让你长进了不少。”屠镜难得对他夸赞起来。 楼城手上的动作停止,慢慢的抬起头,好不心虚的对上她的眼睛,笑得诡谲,“这都是多亏了师妹的功劳!” 对于他阴阳怪气的褒奖,屠镜反倒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这个引爆器,一直都很合格的。 霜雪明月下,少女缓缓朝他走去,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孤傲的开口,“那你应该给我磕一个,再顺便叫声爹。” 楼城:“……” 原本诡异的画面被她的话瞬间击碎,楼城表情都绷不住的裂开来,眉骨处的青筋也随之蹦起。 “滚!”少年忍无可忍的吐出一个字。 屠镜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梅林之中,对于楼城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杀良叔,害齐麟她丝毫不感兴趣。 次日大早,李熵带着两个孽徒直奔大殿,打算和众人一同前往逐鹿大会的时候,却瞧见齐天祥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奇怪,今日不是逐鹿大会么?齐盟主这是去往何处啊?” “不知道啊!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众人面面相觑,满脸的疑惑。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李熵回眸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小王八蛋。 屠镜眼眸明亮,楼城依旧是那副臭屁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阿镜~”直到徐娟儿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满脸慌张的压低声音跟李熵问了好,这才开口道:“听闻昨夜盟主府遭了此刻,武林盟主的儿子下落不明,他身边的那位老伯也死在了梅林中。” “你没事吧?” 屠镜拧着眉和她拉开了距离,不咸不淡的道:“又不是我爹死了,我有什么事?” 徐娟儿难受的耷拉着脸。 “你们两个随我过来!”李熵面色一凝,把二人唤到了无人处。 他目光落在楼城的身上,满是探究和质问。 楼城笑着挑眉,无声的道:“是我干的,怎么了呢师父?” 这声师父听起来讽刺极了。 第26章 齐麟疯了 楼城鼻腔发出冷哼,嘲弄的瞪着他,“在你收我为徒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祸端。” 李熵懊恼的扶额,小王八蛋越来越大了,很多事情就是瞒不住的。 再加上武老头住在山上后,他那第一峰时不时的就会有各种鸽子飞上来,多得他吃都吃吐了。 “师父现在该考虑的是,咱们如何全身而退!”楼城睨了一眼那乱起来的众人,笑容越来越阴险了。 李熵心中大惊,对于齐天祥而言死一个儿子身边的随从算不了什么大事,他就算心中不满,也会碍于身份强压下去的。 可若是出事的人另有其人呢! “你还做了什么?杀了那老头还不够么?”李熵愠怒的揪着他的衣襟追问。 屠镜善解人意的回道:“他把齐盟主的儿子送到醉仙居去了,昨天晚上应该接了不少客人!” “逐鹿大会还逐么?” 对于死活屠镜丝毫不关心,她最关心的还是逐鹿大会能不能顺利举行,这样和各大门派弟子切磋的机会可不多。 本来昨天晚上她能尝尝杀人快感的,被楼城那个傻逼捷足先登了。 李熵人都傻了,难以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气笑了的追问,“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屠镜不慌不忙的又重复了一遍,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了楼城,还添油加醋的补了许多。 楼城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分明是你……” “给老子闭嘴!”李熵一个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两一会什么话都不要说!” 以齐天祥的性子,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自己的儿子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他只会极力的压下去。 “一边玩去,我和你师兄有话要说。”李熵对着屠镜沉声道。 屠镜哦了一声,老实巴交的走到不远处的廊檐下没骨头似的倚靠在柱子上。 他们之间的质问,屠镜并不关心,老王八蛋和楼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早就知晓了,左顾右盼的观察着四周的各大门派时,又很不凑巧的和徐娟儿对上。 她似乎一直没离开,就那么远远的跟着,想凑近,又惧怕的拉开距离。 就在对方因为她看过去而雀跃的时候,屠镜及时的移开视线,愁眉不展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怀疑徐娟儿是喜欢上自己了。 所有人都等待着齐天祥回来,约莫半个时辰后,总算是瞧见他的身影了。 他脸色煞白,却极力的挤出笑容,对着众人拱手歉意的道:“今日府中发生了些事,逐鹿大会明日再开始吧!还望各路英雄海涵。” “齐盟主言重了。” 众人纷纷表示能够理解。 而后他沉着脸,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后院去了。 鸿武院。 “滚,都给我滚出去!”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齐天祥还没进屋内,就听见里面自己儿子那撕心裂肺的吼声。 里头的下人被他吓得逃窜着溜出来。 “盟主……少主他,”旁边的大夫颤巍巍的拱手,难以启齿的蠕动嘴唇,“他被四五个人折磨过。” “日后怕是难以……难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齐天祥脸色阴沉,目光冷冽的落在他的身上,“少主的事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你全家人就都去阴曹地府团聚吧!” 醉仙居也留不得了,那些伤害过他儿子的人,也别想逃。 “盟主放心,在下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的。”大夫吓得跪在地上发誓。 齐天祥摆了摆手,对着身边的心腹点了点头,对方了然的把鸿武院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屋内齐麟情绪不稳,整个人都处于惊恐和疯疯癫癫的状态,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把他折磨得快要疯掉。 “滚开,都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他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佩剑,死活不愿松开。 似乎在依赖于手中的武器,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麟儿!”齐天祥在瞧见儿子的那一刹那到底是红了眼,柔声唤他。 熟悉的呼叫让齐麟尚存的理智把他给拉了回来,他泪流满面的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哀嚎,“爹,爹,你给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充血。 “爹李熵和他两个徒弟害得我,都是他们害得我啊!” “你帮我杀了他们,你帮我杀了他们!” 齐天祥抓住他的胳膊,眼中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追问道:“你说什么,是他们害的你。” “爹,是他们,是他们!”齐麟绝望的捂着脑袋,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些人侮辱他的画面。 齐天祥目光碎裂开来,咬牙切齿的保证,“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好一个李熵,从今以后他们不死不休。 齐麟却没有被安慰到,整个人还是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嘴里喃喃自语着要杀了他们。 齐天祥只好将他打晕,杀气腾腾的走出房间,再次传来自己的心腹。 “明日起我不想再看见醉仙居还开着!” 那名心腹闻言稍稍震惊了一下,说起来醉仙居的幕后老板之一,还有盟主呢!怎么突然一下子就……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拱手照办了,“属下这就去办!” “鸿武院的人也不必留着了,全杀了。重新派几个女弟子来照顾麟儿。”齐天祥强压着胸腔的怒火,吩咐。 他的速度很快,齐麟出事的消息几乎没走漏一点消息出来。 可越是如此,待在厢房内的李熵就越坐立难安。 他和齐天祥认识这么多年了,太了解他的性子了,越是风平浪静,证明事情越严重。 回眸看着那淡定自若吃饭的楼城,心情更加沉重了。 师姐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小王八蛋本就随他那个当爹的,又怎会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与世无争的日子呢! 杀良叔就是他在给自己的下马威,告诉他,要么帮他,要么就和别人一起杀了他。 第27章 收了两祸害 “可当初我爹娘也是这么求他们放过我的,他们没有。” “您忘了,您是怎么把我救走的么?”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日,父亲母亲被围剿,他们跪求这些人放过自己的时候,他们却无半点动容,只想着赶尽杀绝。 年仅十五的楼城身高突飞猛进,已经直逼他了,只是微微抬眼就能和他对视,少年那双艳丽的桃花眼中杀气太重了,险些把他吞噬了去。 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咽下去。 李熵那藏匿于衣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又怎会忘记呢? 师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那是他们最后一面。 “阿瑥!”李熵强忍着记忆的钻心焚骨,艰涩的开口,“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复仇是一条不归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母亲只希望你平安一生。” “闭嘴!”楼城手臂青筋跳起,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怕死,我可不怕死。” “你拦不住我的。” “师父,你已经入局了。” 少年得意的笑着扬眉,现在齐天祥应该知晓昨夜的事情了,他再能忍也不可能没有行动。 李熵和他之间那层微妙的窗户纸维持不下去了。 寒风卷来霜雪,冷冰冰的砸在他的脸上,望着那没心没肺离去的小王八蛋,李熵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惆怅的叹了口气,笑骂道:“小王八蛋,真是没一点你娘的优点。”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总是静悄悄的,从发现良叔的死到现在齐天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甚至没再露面了。 此番屠镜依旧倚靠在廊檐下的柱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时不时的有人议论起那死去的良叔,从他们的交谈间,屠镜倒是捕捉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那老头是齐天祥身边的左膀右臂,在齐麟出生后就成了他的贴身保镖。 如今死状凄惨,叫人唏嘘。 明日的逐鹿大会怕是会变成一扬鸿门宴。 “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 在屠镜疯狂推算的时候,一阵喜出望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少年身着琥珀色的窄袖锦衣,腰系着青色玉环,手执佩剑,满面春风的朝她快步走来。 站没站相的屠镜拧着眉开口,“是你!” “你还记得在下。”谢恪喜出望外。 “记得。”屠镜简洁意骇的道。 她很喜欢天下第一这个称号,不过前缀有些多余,得再花几年才会去掉。 “你也是在此打听良叔的死么?”谢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表情凝重的与其探讨起来,“方才我师父前去探望,他说下手之人尤为阴毒险恶,招式也像邪门歪道,恐怕是邪教的人前来寻衅滋事。” “有邪教?”屠镜眼睛刷的就亮了,身子便朝着他靠近了几分。 谢恪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盯着眼前这张脸,人也恍惚了,呆呆的眨了眨眼,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有,有啊!” “邪教之人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 “那是不是可以杀了他们?”屠镜急切的追问,甚至上手抓他的胳膊。 向来恪守成规的谢恪,面对她的热烈眼中都是惊喜,努力的压制着那份雀跃,木讷的点了点头,“杀他们乃是为民除害。” “那你知道他们都在什么地方么?或者去哪里找他们?”屠镜又追问道。 “他们……” “小师弟,”还没等谢恪回答呢,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看了看屠镜,眼中闪过些许嫉妒,而后对着面前的少年道:“师父唤你呢,逐鹿大会咱们是没法参与了,你家中来信,要你尽快回去。” “我……”谢恪张了张嘴,依依不舍的看向那倚靠在柱子上的少女,瞬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屠镜则是大大方方的举起手和他拜拜,“慢走不送。” 谢恪咬了咬嘴唇,无奈的随着师兄离开。 刚走两步又忽然想起方才还没回答她的问题,猛的转身要告诉她时,廊檐下早就没了少女的踪影,唯有寒风携风雪呼啸而过。 …… 屠镜大步流星的朝着李熵和楼城说悄悄话的地方赶去,却没看见楼城那个杀千刀的,只有老王八蛋愁眉不展的坐在廊檐下的长椅上。 她犹豫了好一会,这才走过去。 “师父。” 正常又板正的称呼吓得李熵差点跳起来,他警惕的缩起脚,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王八蛋,环顾四周,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压低声音吼道:“你又来干么?还嫌不够乱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你也参与了,”说着就揪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这馊主意是不是你想的?” “我冤枉,楼城要害我,我自保。”屠镜面不改色的扯谎。 李熵怒其不争的松开手,想一巴掌拍死吧,又舍不得。 “你来干什么?”板着脸没好气的问。 屠镜满脸堆笑的问,“我想知道邪教的人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找到他们,送他们早日去投胎转世。”屠镜委婉的道。 “……”李熵整个人都被气笑了,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找准方向,忍无可忍的朝她招了招手。 屠镜不明所以的凑过去,随后便被一巴掌拍飞,头朝下脚朝上的扎进了不远处被扫堆在一起的积雪中去。 紧跟着就是李熵那破口大骂的嗓音,“他娘的,老子一巴掌拍死你们两丧气玩意。”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收了两个祸害。 一个一天到晚想报仇,另外一个满脑子都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屠镜费力的从里头出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头上全是积雪她也不觉得冷,只是茫然的看着暴走的老王八蛋。 不是让她说得委婉一点么? 送他们去早日投胎转世还不够委婉么? 第28章 端阳王府 正因如此众人却更加的惶恐了,邪教这个称号已经多年没出现在江湖上了。 如今却在齐盟主举行逐鹿大会的时候出现,还杀了人,赤裸裸的挑衅啊! 屋外是持续下个不停的大,隔着一扇门上好的炭火把屋内烘得暖洋洋的,葳蕤的烛火轻轻晃荡,谢恪跪坐在地上心事重重。 飞云宗的二长老叹了口气道:“事发突然,你师父和掌门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明日咱们就启程。” “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么?”谢恪双手攥成拳头,努力的控制住情绪,声音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二长老摇了摇头,“宫里的御医,和你师伯都确诊过了,他们会竭尽全力的为你父亲拖延时间,等到你回去。” “弟子知道了。”谢恪低垂着头,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火盆中。 二长老无奈的哀叹。 他们飞云宗和皇室之间有着不解之缘,这孩子的外祖母就是飞云宗的上一代掌门,嫁入皇室后舍了掌门的位置。 她仙去后特意写了一封书信,让三师弟收了这孩子为徒。 加之谢恪的父亲这些年没少帮助飞云宗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虽然江湖帮派有规定,不得干涉朝廷纷争。 但是面对谢家的事情,他们也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你回去后,怕是不能再回师门了,”二长老又沉声道:“你师父会一直在你身边教导你,直到你长大成人的。” “弟子知晓了。”谢恪拱了拱手,态度谦虚。 心中却还是念着那只见过两次的少女,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的蠕动嘴唇开口,“二长老我能否去和一个朋友告别?” “你是说李熵的弟子?”二长老道。 谢恪点了点头。 二长老略微思索了一瞬,点头同意了。 得到允许的少年喜出望外的起身,几乎是夺门而出。 待他走后,身旁的一位年长些的弟子忍不住的嘀咕,“二长老……那李熵的弟子亦正亦邪的,让小师弟过多接触怕是不好吧?” “那小姑娘天赋出众,将来的成就定不会在李熵之下的,若恪儿能和她交好,日后也不失为他的左膀右臂!”二长老摸着胡须,双眸在寒风灌进来的时候眯成了一条线。 对于恪儿他寄予厚望,有着长远的打算。 廊檐下隔着数米就垂挂的灯笼,成为了少年寒夜中前行的灯。 他脸上都是喜悦,飞奔于霜雪中。 直至来到熟悉的地方敲响了房门,里头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你在么?” 被摁在地上的屠镜愣了愣,拍了拍楼城的手,“我粉丝找我,先休战。” “做梦,你他娘的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休战?”楼城额头青筋跳起,不悦的抡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屠镜道:“回山后我喂鸡,砍柴,洗衣做饭一个月。” 楼城爽利的松开了手。 她爬起身理了理衣衫,这些年来楼城也长了些许良心出来,和她打架的时候已经不揍脸了。 随着房门打开,谢恪眼睛都亮了,因为狂奔的原因他努力的调整着呼吸。 “你是要找我约架么?”屠镜环抱着双臂打量他。 谢恪啊了声,木讷的摇摇头,而后有些惆怅的道:“在下是来找姑娘告别的。” “好,再见。”屠镜脸色瞬间就变了,话音落下就要把房门关上。 谢恪急切的扯下腰间的玉环给她,眼神四处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的道:“我家住上京,日后姑娘若是来上京游玩,可拿着它来端阳王府寻我。” 轰! 端阳王府四个字一出,原本坐在屋内事不关己的楼城脸色骤然大变,眼神也变得幽暗,慢吞吞的移向门外。 这人居然是端阳王府的人! “到时候在下还能和姑娘切磋切磋。”见她无意收下,谢恪话锋一转。 原本还嫌弃丑得不堪入目的屠镜,立马夺了过去塞进怀中,努力的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奉劝,“那你可要日日勤加苦练,不要懈怠了。” “好~”谢恪笑得眉眼弯弯,羞涩的挠了挠头。 气氛正好的时候,楼城却煞风景的出现了,少年笑得邪气,“这么大晚上的了,阁下还来与我师妹告别,真是有情有义。” “不如我这个做师兄的送你回去吧!” 屠镜眉梢颦蹙,正要开口呢,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李熵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现,挡在了他们中间。 面对突然出现的前辈,谢恪微微一愣,立马毕恭毕敬的拱手问候。 “夜深了,早些回你的宗门身边去,难道姜半步那老东西没告诉你,四周有邪教的人么?还敢深夜出来。”李熵板着脸训斥他,还不忘回眸警告楼城。 少年人之间的情意他本不该干涉,可直到对方说出端阳王府四个字的时候,李熵就清楚若是不出现,依照小王八蛋的性子,这少年郎怕是没法活着离开了。 谢恪万般不舍的看了看他的身后,迫于他的威压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而李熵终究是放心不下,亲自将人护送回去。 看着远去的二人楼城眼底的笑意退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薄薄的一层冰。 他这一趟逐鹿大会没白来,仇人居然一个接一个的。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端阳王府太棘手了,他还不能打草惊蛇,得徐徐图之。 “小畜生,把玉环给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楼城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了屠镜的身上。 “我想看见你去醉仙居接客!”面对他的谈条件,屠镜眼睛冒着星光,期待的道。 “……”楼城脸上的表情没绷住,扯了扯嘴角,“你找死。” 而后两人又打作一团。 把人护送回去的李熵,于半道上辗转着悄无声息的去了齐麟的住处。 他蹲在屋顶,看着那明亮的屋内不断发出暴怒,面色复杂,眉心皱成一团。 两个小王八蛋的做法过于狠辣了,此法不仅能让齐麟生不如死,也能重创齐天祥。 作为师父他本该对二人严加惩罚,可面对楼城那振振有词的模样时,又觉得甚是有理。 第29章 那就废了齐麟 夜深人静的武林盟主府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宁静感。 议事厅内,良叔的尸体僵硬的躺在中间,白布盖在他的身上,那瞳孔瞪大和死不瞑目的样子,看得在扬的人头皮发麻。 如此残忍的手段除了邪教,也当真是找不出其余人了。 议论声中,齐天祥起身在良叔的身上摸索着,总算是从他攥着的拳头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若非是有了麟儿的事情在先,他定也会和在扬的人一样,认为此次刺杀乃是邪教所为。 “李熵!” 握着手中良叔拼死留下的证据,齐天祥却没有惊动在扬的人,而是默默的捏在掌心,咬牙切齿的喃喃着那人的名字,眼中杀气腾腾。 是他过于仁慈了,才让李熵活到今日的。 “齐盟主,咱们可要提前做好防备才行啊,这么多的弟子可都在呢!那可都是各个宗门的将来。”有人提议道。 “实在不行明日的逐鹿大会还是算了吧!咱们各自散了去。邪教的人来势汹汹,意图不明,不好对付啊!” 齐天祥把手中的证据藏匿于衣袖中,表情悲伤的起身,信誓旦旦的保证,“诸位放宽心,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明日的逐鹿大会照常举行。” “这……齐盟主,要不还是算了吧。”青峰门的门主强颜欢笑的表示抗拒。 “江门主若是怕了,那便带着你门下弟子先回吧!这逐鹿大会本就是为青年才俊们准备的,不培养好下一代,将来邪教的人若是出现了,他们如何抵挡得了?”齐天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 此话一出,瞬间把对方说成了贪生怕死之徒,面对众人那鄙夷的目光,江门主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支支吾吾的反驳,“谁……谁怕了,我这不也是怕真出了事,那些没经验的弟子应付不来,到时候平白丢了性命么?” “哼!”飞云宗的五长老冷笑着摸了摸胡须,不屑道:“我等都在此处,难不成还怕了那些个邪门歪道不成,尽管来就是,老夫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齐盟主尽管安排,我等定配合到底。” 齐天祥这才露出笑容,感激的朝着众人一一拱手作揖,“齐某在此谢过诸位了。” “夜深了,诸位就先行回去吧!” 众人瞧着地上的尸体,神情凝重的对着他道了声节哀,这才离去的。 一直站在外头那棵参天松树上的李熵面色沉重的看着底下的人,里头的动静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房门重新关上,齐天祥和心腹的谈话也再次传出来,一字不漏的落在他的耳朵里面。 直到烛火熄灭,他这才轻飘飘的飞身而去,甚至连脚下的积雪都没惊落,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别睡了,起来。” 重新回到住所的李熵直奔两个徒儿的屋内,他来的时候齐天祥的人已经开始布局了。 屠镜和楼城麻溜的坐起身,看着面前表情肃穆的李熵就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明日的逐鹿大会,你们二人不必留手,务必使出毕生所学,可听明白了?”李熵坐在蒲团上,曲着一条腿,认真的开口。 “但是记住不能杀人!” “尤其是你。” 被点名的楼城不悦的别过头去。 屠镜遗憾的哦了一声。 “阿镜,你明日定会是众矢之的,若是对上齐麟便废了他吧!”李熵把目光看向小徒弟,下定决心似的开口称呼都变得正经了。 楼城诧异的看向他,“齐麟还要参加逐鹿大会?” “你以为呢?”李熵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王八蛋,你把人害成那样,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么?明日齐麟就是奔着你们二人来的。” 屠镜杂乱无章的眉毛往上扬了扬,爽快的答应了,“好!” “记住不要恋战,废了齐麟后咱们就离开。” “那我的剑呢?”屠镜急了。 齐天祥的藏兵阁她还没去呢! “他的藏兵阁为师去过了,没有适合你的佩剑,倒是找到一张残卷,上头记载北疆有一把名唤行者的剑,倒是极为衬你,到时候为师亲自去为你寻来。”李熵气得咬牙。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惦记着那玩意! 嫌弃的从怀中掏出残卷给她。 屠镜打开之后,看着上面的行者剑画像一眼就爱上了,立马化身为乖巧懂事的好徒儿。 身处于晦暗不明光线中的楼城目光逐渐变得幽暗起来,他抬眸对上李熵那满是无奈又纠结的眼神,倨傲的扭过头去。 对于拉他下水,楼城毫无愧疚之心。 只是惋惜,这一趟不能杀太多的仇人。 尤其是那披着伪善面孔,稳坐盟主之位的人。 来日他定要一层层的撕下这些人的面具。 交代完一切,李熵才回屋休息的。 屠镜看着背道而驰的两人眯了眯眼,这老王八蛋果然为了给楼城兜底,不惜和武林盟主为敌。 他们之间的关系过于微妙,绝非是师徒那么简单。 随着房门的关上,在她躺下的刹那,外头也有了动静。 齐天祥这是怕他们连夜跑了。 大雪下了一整夜,于黎明时骤停。 伴随着击鼓声响彻整个盟主府,各个门派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前往比武扬了。 至于良叔的死已然板上钉钉的推给了邪教,再无人提及。 “李兄。” 当师徒三人鬼鬼祟祟的穿梭在人流之中的时候,却被一阵热情的声音叫住了。 做贼不心虚的师徒三人人顺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齐天祥像个没事人似的招呼着三人坐下,指着擂台道:“此处观战最佳,不如李兄就和我一道在此观战吧!”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李熵深知这个时候推辞自会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罪名,倒不如顺了他的心意。 “李兄的这两个徒儿天赋惊人,今日定能叫人大开眼界,一举成名,他日成就也不在李兄之下啊!”齐天祥目光自然的落在二人身上,似笑非笑的夸赞道:“可真是江湖的一大幸事。” 第30章 都是她教导有方 本还想谦逊几句的李熵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他回头恶狠狠的瞪向两人。 把人儿子害成那样,不晓得收敛点也就算了,还舞到人家面前来了。 齐天祥笑容僵硬在唇边,搁在椅子把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面上则是波澜不惊的哈哈大笑道:“少年人果真是轻狂,这也是好事。” “好了,你们先下去抽签吧!大会马上开始了,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两人听话的往那长长的队伍而去。 走不掉的李熵只好落座于齐天祥的身侧,目光却在四周扫视。 武林盟主府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对于地形自是再熟悉不过的。 可后来齐天祥似乎也发现了这一漏洞,每年都会命人在其中布置一些机关,为的就是防他这类高手。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后,李熵干咳了两声,目光落在了那人群中的两个小王八蛋身上。 排队中的屠镜则是在人群中寻找着齐麟的身影,迟迟没瞧见对方出现。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也轮到了二人抽签。 就在屠镜打算和前面的人一样把手伸进去的时候,却明显感觉到里头多了一层机关,把所有的签隔绝起来,而她只摸到一支签。 得,在这儿等着她呢! 屠镜侧目看向坐在观众席上的齐天祥,对方同样在看她。 “这位小姑娘,怎么了?”守着箱子的老者见她迟迟没有动静,笑着眯起眼关怀的询问。 “没什么,手滑了一下。”屠镜若无其事的抽出手走到旁边。 轮到楼城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况,和屠镜一样他也是面不改色的拿起走到旁边去站着。 随着队伍越来越短,大家都成功抽到了属于自己的签。 “咚!” 铜锣响起,年过半百的老者扯着嗓子开始讲解规则。 所有参赛选手纷纷拆开了手中的签来查看。 有人欢喜有人忧,高兴的时不用第一轮就对上那些个大门派的弟子,忧愁的是深知自己一上台就会被淘汰。 “看来他更恨你啊!”楼城凑过去看到屠镜签上的那个名字后,不由得勾起唇角。 屠镜慢条斯理的塞入衣袖中,非但不慌,反而很是得意的点了点头,“我比你更有魅力,他自然最关注我了。” “那师妹可得活着下来,别给师门丢人呢!”楼城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扭头看了一眼那隐匿于角落的人,眼底的笑容更深了。 观众席逐渐的坐满了人,其中还有些许为官的,个个大腹便便。 裁判上了擂台,拿出一本刚刚写好的册子念起来,“第一轮,金明宗林潇潇对白月帮的徐娟儿。” 原本没什么兴趣的屠镜也抬眸看了过去。 徐娟儿的武功如何她并不知晓,但是白月帮的武功不堪入目。 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一起上了擂台,互相作揖后在裁判的一声开始后,两人便拔剑相向了。 鹅毛大雪,伴着刀光剑影,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擂台下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只有屠镜目光随着她们之间的招式而变化,很快嘴角就牵扯出一个笑容来。 有意思。 看来她那日的教导徐娟儿记住了,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不说,还把她修改过的招式都使了出来,美中不足的是力道和速度上有所欠缺。 不过,对付林潇潇绰绰有余了。 “这剑法……是那日屠镜对周师妹耍的。”白月帮的人自然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来。 许玉桂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看向人群中那身着黑衣的小姑娘,从起初的嫉妒厌恶,到如今的另眼相看。 小小年纪如此造化,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那日他不满自己宗门的剑法被人篡改,如今瞧见徐娟儿耍出来才明白自己多么的迂腐。 这篡改过的剑法不说威力惊人,但堪称完美,若让门下弟子多加勤练,也能成为小有名声的剑术。 “你输了!” 变化莫测的剑法,少女手中的木剑击飞了林潇潇的木剑,指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而后迅速收敛,镇定的道。 林潇潇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还是保持着风度作揖退下了擂台。 “第一轮,白月帮——徐娟儿胜。” 随着裁判的宣示,徐娟儿这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木剑,整个人还处于胜利的喜悦当中。 她真的赢了! 第一轮输的人自是颜面尽失,如今她稳稳当当的站在擂台上。 “阿……” 下了擂台的徐娟儿迫不及待的就要朝着屠镜去,却被同门师兄弟给拦住了,围着她一阵欢呼雀跃后,又被许长老给叫走了。 屠镜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眼里满是对自己教导有方的欣慰,无半分情意可言。 很快又开始了第二轮,这次对阵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不如第一轮的那么让人激动,第二轮结束的很快。 赢者又是女弟子,那名男弟子面上无光,下了擂台就灰溜溜的逃离了现扬。 “少主,一切都安排妥帖了,她的木剑换过了,您的木剑也是量身定做的,这个小畜生定会死在您的手中。” 另外一旁,武林盟主府的弟子悄无声息的溜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去,对着脸色阴沉的少年拱了拱手。 齐麟目光充血,死死的盯着那在人群中的二人身影,手抓住旁边的狮子,指甲用力的插入其中,顷刻间鲜血流淌下来。 “我要杀了他们!” “少主放心,盟主说了,定不会让他们师徒三人活着离开的。”那弟子掷地有声的道。 齐麟嘴角抿成直线,并没有多言。 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了,往后的弟子个个都是宗门的翘楚,天之骄子,剑法也好,功法也好,都是数一数二的。 原本觉得好生无趣的一些官员,也逐渐的被吸引了,彼此交汇眼神后,对着齐天祥一阵吹捧。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齐盟主这逐鹿大会当真叫人长见识了。” 齐天祥谦虚的拱手回礼,“哪里,二位大人妙赞了。” 他目光死锁住那二人,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道:“若非是逐鹿大会,在下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有本事了,尤其是李兄座下的两位弟子,那才是人中龙凤呢!是吧李兄。” 本就如芒在背的李熵被他这么一点名,尴尬的笑着拱手,话却一点不谦虚的道:“在下运气好,捡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徒儿罢了!” 第31章 等我师父死 “下一扬,屠镜对阵天云门的弟子——段归禹。” 第十三扬的时候,总算是轮到屠镜了。 她折断了手中的签,一个飞身从人群中到了擂台上。 方才听旁边的人议论起这个段归禹的,乃是天云门新一代的天骄翘楚,其掌门座下唯一的弟子,在宗门内更是无敌手。 亲传弟子确实值得她用心。 “段归禹,段归禹!” “段归禹一定要赢啊!” 一阵欢呼雀跃中,一身穿月白色窄袖宗门服饰的少年缓缓走上台来。 少年生了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是好看,肌肤白皙,面容俊美,如一朵高山上的雪莲,叫人不忍亵渎,只想远远的观望上一眼,便觉死也瞑目了。 “在下天云门段归禹,还请姑娘多多赐教!”他绷着脸,不咸不淡的作揖问好。 这位姑娘他认得。在来时的路上就见识过对方的厉害了,本以为此次逐鹿大会只是走走过扬。 直到看到这少女,这一趟不白来。 她风头正盛呢! “你好。”屠镜道。 尴尬的开扬白,段归禹只是皱了皱眉,而后看着她空荡荡的双手,神色明显不悦,“姑娘的武器呢!” “我还没学会用武器。”屠镜直白的道。 听到这话的李熵,面对四周涌上来的眼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太穷了,没钱给这两王八蛋买武器。 “姑娘还是选个武器防身吧,不然在下赢了也胜之不武。”段归禹表情依旧平静的提议。 “若是姑娘赤手空拳的话,这扬比赛还是算了,在下认输。” 他是瞧见过对方的狂傲,但是没想到能狂成这般。 原本没打算用武器的屠镜,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麻溜的朝着裁判喊了嗓子,很快对方就让人拿了把木剑上来。 比赛本就是点到为止,所有武器都是木头做的。 “请赐教。”段归禹立马摆出了架势,朝着她进攻。 在武林盟主府的这些时日,他特意的研究过对方的招式。面对棘手的敌人唯有强攻,迅速的拿下她才最为妥帖。 木剑在少年手中宛如毒蛇,步步紧逼,剑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本就没用过几次剑的屠镜,一时间应对起来有些吃力。 连带着观众席上坐没坐相的李熵表情也开始了微妙的变化,人也跟着坐得端正起来,全神贯注的观战起来。 而后摸着下颚赞许的点了点头,真是没想到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天云门这一代的弟子倒个个都是好苗子,先前的那几个也很不错,无论是力道、速度、剑法、还是基本功都很扎实。 没有别的宗门弟子弱点明显,在他们的身上找弱点和不足显然要花费一番功夫。 “看来此次李兄的徒儿有些吃力了。” 齐天祥很满意台上发生的一幕,看着那狂傲的小畜生被人步步紧逼,乱了剑法的模样,眼底也溢出些许喜悦来。 他的目光也看向李熵,故作好心的道:“不过也无碍,年轻人么,输乃是人之常情的。” “输?”李熵笑得那叫一个肆意,盯着台上的人自信满满的扬眉,张狂的表示,“我的徒儿,就不会输。” 天下第一的徒弟,也该是未来的天下第一。 哼! 齐天祥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椅子的把手,眼底都是戾气,赢么? 这么想赢那就把性命留下吧! 天云门的这个徒弟,就是他给小畜生选的对手,消耗她的体力,再由麟儿杀之。 凛冽的剑气如携带着冷风的暗器,从她的脸颊划过,一道浅浅的伤疤顿时划拉开来,鲜血随之溢出。望着那随风远去的一缕秀发,屠镜却只是淡定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手下留情了。”屠镜挑眉看他,难得的笑了。 段归禹木剑指着她,额头溢出薄薄的汗水,同样称赞,“这位师妹你很厉害。” “比试而已,何必赶尽杀绝。” 远超于同龄中人。若是能拜入他天云门的话,会是他最好的对手。 屠镜血迹抹于干裂的唇瓣上,摇了摇头否决他的发言,“这位师兄错了,任何一扬比赛都该赶尽杀绝,直到对方再无还击的能力。” “心软乃是兵家大忌。” 什么? 没等段归禹反应过来呢!少女已经重新握紧了木剑,那木剑在她手中变得熟练起来,好似和她融为一体,快得叫人眼花缭乱的一套剑法竟和他方才使出来的一般无二。 她果真有过目不忘和极高的参悟能力。短短的时间内就把他天云门的剑法谙熟于心,甚至使出来。 很快对战的方向就变了。原本占上风的段归禹逐渐的开始落下风,少女剑法狠辣凛冽,带着狂风骇浪的趋势,誓要将对手吞没。 一招一式逼得段归禹毫无还手之力,不断的处于被挨打的状态。 “砰!” 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将少年震得摔在了地上口吐鲜血,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而那鼓也碎裂开来,巨大的轰鸣引起了慌乱。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齐刷刷的站起身来,眼神各异。 有羡慕嫉妒恨的,也有见到天才的惊艳和垂涎。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入了他们的宗门,日后扬名立万不在话下。 “仁慈,大意,轻敌,是你最大的弱点,”屠镜来到他面前,木剑指着他,居高临下的说教,“你很厉害,能伤得了我。” “你压根没用自己的武功。你用的都是其他宗门的武功来对付我,是想引出我的所有招数对么?”落败的段归禹并没有因此愤怒,而是冷静的对她做出分析。 这少女太厉害了,不仅仅是超绝的武学天赋,还有她的聪明才智。 难怪能成为李熵的徒弟。 屠镜也不否认,“你们宗门的剑法很厉害,我学得不如你精,若是你没有轻敌,我可能就得用我师父的招数来和你打了。” “屠姑娘,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天云门?我天云门乃是天下第一的宗门,你若能来,无论是兵器也好,武功秘籍也罢,我相信宗门长老都会为你寻来的。” 段归禹抬起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她伸出的手同样也伸了出去。 站起身后便是招揽。 屠镜把木剑背于身后,抬眸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老王八蛋,遗憾的叹了口气,“等我师父死。” 第32章 老王八蛋和她说悄悄话 原本还对天才很是垂涎的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多了几分的同情。 李熵嘴角狠狠的抽搐着,拳头捏得咔嚓咔嚓的响。 齐天祥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对着身后的人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观战的。 对战还在继续,逐鹿大会有三日的时间,这期间不断的淘汰人,直至选出最后的赢家。 楼城的对手同样难缠,他虽然天赋上逊色于屠镜,却占了年龄大多学了几年武的好处,所以也轻松胜出了。 比赛一直持续到申时才结束,被淘汰的那些宗门弟子已然心灰意冷的回去接受责备了。 赢了的则是欢呼雀跃着三五成群的打算出去痛快痛快,最后却被各个宗门的长老以外头有邪门歪道潜伏为由给拒了去。 大家只得败兴而归。 李熵师徒三人也准备低调的回房,却被屠镜和楼城的粉丝挤得水泄不通。 作为师父的他则是被挤了出去。 两人凭借着擂台上出色的表现,圈了一大波的粉丝。 面对耳畔叽叽喳喳的吹捧赞美,屠镜一一收下,甚至连人家送的礼物也没放过。 至于楼城则是一双桃花眼笑得含情脉脉,看得那些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们脸红心跳。 李熵火蹭的一下就飙升了。气不打一来的叉着腰站在了廊檐下的长椅上,稍稍提了提内力,一声虎啸龙吟般的吼叫便把人给驱散了去。 都是些内力薄弱的年轻弟子,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 屠镜和楼城则是见怪不怪的摇了摇脑袋。 除了一开始她对这招会觉得刺耳,耳朵里面好似有呲呲呲的电流以外,后面随着内力的提升便能不动如山了。 “风头出完了?” “看老子一会怎么收拾你们。”李熵大方的犒赏了两人后脑勺巴掌。 回到屋内后,李熵两根绳索像长了脚似的就朝着二人窜去,避无可避的两人顷刻间就被倒挂在了房梁上。 而他本人则是慢悠悠的走到炉火前煮起了茶,气定神闲的品尝完才开口,“今日的比赛有什么感想?” “不值一提。” “一群菜鸡。” 截然不同的两个词汇,却是同一个意思。 李熵:“……” 面对两个孽子的回答,他火冒三丈。 最终也只作一句无奈的也罢,而后挥手解了绳子,随即支走了楼城。 被留下的屠镜怀中依旧稳稳当当的抱着来自粉丝们狂热的爱,等到楼城的气息彻底消失候,这才看着他那恨不能砍死自己的目光,委婉的重新回答:“天云门的人不错。” “那个段归禹假以时日,能打败楼城。” 李熵面色沉重的又倒了一杯茶,这次的茶却是给屠镜的,他把人招呼过去,看着眼前的小徒弟轻笑了声道:“怎地不当着楼城的面说?” “师父不希望他知道,不是么?”屠镜反问。 现在的楼城正是意气风发目中无人的时候,哪里受得了听见旁人说他日后不如别人的话。 李熵敲了敲她的脑袋,“他要是有你一半聪明,老子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那小王八蛋在武学方面的天赋不错,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日后……” “他性子不好,定会树敌无数,阿镜可还记得你和为师的约定?” 小徒弟的成长让他又惊又喜的同时,也会不安。 若有朝一日他遭遇不测,这小王八蛋会守诺么? “记得。”屠镜轻飘飘的两个字,并没有多余的废话。 李熵信不信她无伤大雅。 气氛沉默了良久,屠镜直勾勾的看着他,表情略带迟疑。 李熵被盯得不自在,抬起手给了她一下,骂骂咧咧道:“还不滚,看什么看?没见过你俊美无双的师父啊!” 屠镜一动不动的开口问道:“我不让别人杀他,那我可以杀他么?” 李熵:“……” 他妈的,这挨千刀的遭雷劈的徒弟,谁他娘的爱收谁收。 沉默了许久,李熵抓耳挠腮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若有朝一日他真罪大恶极了,为师不希望他死在别人的手里,你便替为师清理门户吧!” 对上他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屠镜深知老王八蛋是做出了极大的决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杀人这个要求听起来更像是要给她钞票一样,眼睛顿时亮得吓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这头的楼城等待了许久,瞧见人出来后,立马揪着她的衣襟就把人拉进屋内,先是一顿胖揍后,他膝盖压在屠镜的胸口抡着拳头问,“老王八蛋跟你说什么了。” 居然瞒着他。 “偷偷给我传授武功秘籍,你太蠢,看了也学不会。”屠镜面不改色的激怒他。 今日从段归禹身上学来的招数,她正愁没人练手呢! “找打!” 楼城黑了脸,一拳就砸了下去,屠镜头一歪躲了过去。 趁着他失手走神之际,得到解脱的一只手蓄力,形成了一把无形的剑,朝着他狠狠的劈去。 楼城躲避之际,她又是一掌击在他的胸口,直接将人震出老远。 几乎呈半跪趋势的楼城捂着胸口,嘴里溢出鲜血,阴沉沉的瞪着她,咬着牙怒道:“小畜生敢用天云门的招数对我,我看你是想死了。” 怒火正旺的楼城几乎使出全力和她打了起来,两人的招数几乎全落在了彼此的身上,屋内的一切幸运的得以避免。 落败的屠镜躺在地上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得出结论,天云门的剑法固然很好,无懈可击。 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必须要用剑才能完美的使出来。 饶是她已经能够做到将手掌虚化为剑,也依旧不行。 威力大减。 打赢的楼城像个骄傲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从她身上踩过,朝着门外而去。 片刻后,屠镜也起身拍了拍衣服,于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溜出武林盟主的府邸,直奔烟雨楼。 她可没忘记教那几个姑娘勾搭男人,嫁入豪门的事。 第33章 杀手和邪教一字之差 自从醉仙居关门大吉之后,她这里的生意肉眼可见的红火起来了,连带着早就没什么客人的姑娘们也都重出江湖,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刚送走了自己盯上的那位财神爷,彩月坐在铜镜前正要卸妆容的时候,窗户被人撞开来,她吓得魂飞魄散的站起身,正要呼救的时候看清了来人。 少女一身的黑,衬得她不近人情。 “师父!”彩月激动的丢下梳子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把窗户关上。 “我来看看你们过得如何,金龟婿进展如何了。”屠镜拍了拍沾染上白雪的,双手负于身后,慢吞吞的走到圆桌边坐下。 彩月脸颊微红,显然是这两天被慈润得不错,她扭着绢帕上前给屠镜倒茶,徐徐道来。 “除了师父给的法子以外,还多亏了醉仙居倒下呢!奴家也算是沾了光。” “师父有所不足,这醉仙居乃是整个肃州最大的一家青楼了,自开业起生意就没淡过,他们家和别的青楼不同,男女顾客的生意都做。” “如今平白无故的倒台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说到这里,彩月人也跟着好奇起来。 醉仙居的消息被封锁得死死的,只言片语都没有流传出来。 醉仙居倒了后,以前的那些老顾客也找上门来,而她心仪的金龟婿知道后也跟着急了,甚至还与人大打出手。 其他几个姐妹的进展也极为顺利,想来再过些日子都能被赎身了。 “醉仙居是武林盟主封的。”屠镜不咸不淡的解答了她的好奇。 彩月瞳孔瞪大,“什……什么?” 醉仙居居然得罪了武林盟主? 那可是肃州的知州大人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这个你无需知道,继续钓你的金龟婿就成,你长居烟雨楼,认识的人比我多,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屠镜掏出怀中那张残卷。 老王八蛋说了,这把剑出现过又消失了,眼下不知所踪。 她就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武器,如此才配得上她未来天下第一的身份。 彩月好奇的接过去,认认真真的浏览了遍,而后摇头,“来我们这儿的也不缺乏武林中人,但是从未听人提起过这把剑。” “师父可着急?” 屠镜算了算时间,问道:“五年之内能帮我找到它的下落么?” “奴家可以试一试,明日我就给几位姐妹们手抄一份,让她们也多多上心。”彩月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又联想到自己的金龟婿,随即点了点头。 师父对她们有再造之恩,就算是穷尽一切都要帮师父找到这把剑。 “好,五年后我来肃州找你,尽力就行!”屠镜满意的嗯了声,随即又把自己过几日就要离开的事情告诉她。 选择今夜前来,是因为明日开始她就没有时间了,等和齐麟交手后,就意味着与齐天祥正式撕破脸的开始。 对于彩月而言,人走茶凉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只道了句一路顺风。 待到夜深人静,她才离开。 关上窗户后,彩月小心翼翼的开始抄写残卷,甚至连上头的佩剑画像也给画下来。 今夜的武林盟主府处处弥漫着诡异的气息,那皑皑白雪中时不时有黑影掠过。 从烟雨楼回来的屠镜并没有回屋,而是寻了一处最为隐蔽的地方蹲了起来,葡萄般大小的眼睛盯着那飞檐走壁的一群杀手。 武林盟主豢养杀手,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新闻。 杀手是不隶属于江湖人士的,他们更像是阴沟里头的老鼠,谁给钱谁是爹,所作所为和邪教也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差距便是称呼了。 等到四周没了气息,她这才起身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回到了她落脚的地方,却没有立即回屋,而是避开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视线,来了招打草惊蛇,才从窗户钻回屋内。 齐天祥想杀他们,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毕竟他可是仁善的盟主,借刀杀人乃是一举两得的事。 然而这些人也不会蠢到对他直接动手,最为直接的法子就是挟持她和楼城。 单膝跪在地上的屠镜刚抬眸,一把明晃晃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畜生,我这把剑如何?”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少年笑容肆意,眼中都是炫耀。 屠镜拍了拍手起身,轻轻的敲了敲他的佩剑,大方的给了两个字评价,“一般。” 怪不得夜里出去,原来是偷东西去了。 “从哪偷的?”屠镜直白的问。 楼城把佩剑收好,表情有了片刻的沉默,转瞬即逝后模棱两可的道:“本就是我的东西,哪来的偷。” 屠镜呵了声,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地铺上的被窝。 这是她和楼城不成文的约定,交手时谁赢了谁睡床。 “眼瞎的东西。”楼城对于她的诋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极大的愉悦快感。 “你说我这把剑若是能杀了齐麟该多好,它还没开锋过呢!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唤醒它。” 对于初次拥有自己的佩剑,楼城很是珍惜。 他坐在桌边,烛火摇摇晃晃,炸开的火花溅起些许的蜡油来,他小心翼翼的把佩剑来回擦拭。 这是他父亲的剑。 父亲死后,这把剑就一直被齐天祥收藏着,却不是在他的藏兵阁,而是一个地下室中。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武鹤他们的帮助下才探到剑藏身的地方。 如今总算是回到他的手中了。 平躺下的屠镜听到杀人这话,难得的睁开眼睨他,随后漫不经心的打击他:“你不敢。” 至少现在不敢。 齐天祥可是武林盟主,若是他的儿子真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杀齐麟的风险太大了。 但是玩一玩倒无伤大雅。 毕竟人没死,再加上他是个男人。 楼城目光冷飕飕的射向她,烛火下那双桃花眼淬了冰,“小畜生,有些时候我挺想杀了你的。” “那你最好尽快动手,要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屠镜懒洋洋的回了句,随后闭上眼再没搭理他。 楼城嗤之以鼻,一个黄毛丫头,武功再厉害又如何,能和李熵一样成为下一个天下第一么? 第34章 我对现在的你没兴趣 …… 冬日的夜晚本就漫长,在鸿武院伺候的一群人更觉得度日如年。 白日里头齐麟的情况倒还稳定,可一到深夜就状况频出,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难以入睡,他整个人处于惊恐当中,见不得红色,蜡烛也不能熄灭。 “别碰我,别碰我!” 被噩梦吓得尿失禁的齐麟疯狂的挥舞着剑,疯疯癫癫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少年满脸的狰狞,连带着双目都变得血红,吓得人望而却步。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只瞧见无数具肥胖的身躯朝着他扑过来,嘴里说着各种侮辱的话。 围着他的一群女弟子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少主今夜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 甚至还伤了她们,就在众人心急如焚的时候,门外一年过半百的老者提着药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一进门便急得拍大腿,“哎呀!” “都让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个女弟子齐刷刷的退到他的身后。 老者取出银针夹于指缝间,手一挥便飞了出去,每一根银针都准确无误的插在了齐麟的穴位上。 原本暴走的少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女弟子们一拥而上将人抬上了床榻,而后急切的朝着老者追问情况。 老者摸了摸胡须,才开口询问,“少主今日是不是去了逐鹿大会?”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虚的点了点头,为首的女弟子急切的解释道:“少主性子执拗,我们劝不住,只好让他去了。” “怪不得……”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 少主去了那必然也瞧见了今日的比赛情况,李熵的两个徒弟一个赛一个的优秀,他怎能不受刺激呢! 给齐麟施针后老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收拾药箱准备离开,杨淑君则是上前一步将人留住,小心翼翼的道:“还请阁下隐瞒今日的事,莫要让盟主知道。” 不然的话定会治她们一个看管少主不严的罪名。 老者爽快的点了点头,摇头叹气的踏着风雪回了屋内。 折腾了大半夜的鸿武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众人却没有丝毫的懈怠,轮流看守着直到天明。 昨日的对战胜出的六十个弟子,今日继续抽签大比,规则却和昨日的变了。 这次的抽签抽中者可以和其他人交换对手,只要双方同意。 规矩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抽完签的屠镜看着手中的名字不由得挑眉,而对方也同样看了过来。 徐娟儿眼底都是纠结,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阿镜成为对手。 且不说她不是阿镜的对手,她也绝无可能会对阿锦动手的。 殊不知她的多愁善感,在屠镜的脑海中却是苦恼,徐娟儿太弱了,对于她的提升毫无帮助。 “比试开始。” 随着裁判的声音响起,她收回了目光,全神贯注的开始观战。 第一战是楼城和白月帮的弟子,对方的招数倒是比周玉雪熟练得多,却依旧没溅起什么水花。 如今她最关注的是其他几个人。 昨日的比赛除去段归禹以外,还有好几个人值得她关注的,还都是亲传弟子,入门时间也早。 “屠师妹今日的对手倒是个轻松的。”段归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旁。 屠镜看了他一眼,不赞同的反驳,“虽然她很菜,但是我不会轻敌。” 段归禹:“……” 这话让人一时间分不出是好的,还是坏的。 既尊重了对手,又还贬低了人家一番,天下第一的弟子果然不同寻常。 “不知可否有幸和屠师妹再交手?”段归禹认真的开口邀请。 他想看看自己不轻敌能否打赢如今羽翼尚未丰满的少女。 屠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我对现在的你没兴趣了。” 除非他有更高超的剑术,但是这个年龄段,就算是天才,宗门也绝无能倾囊相授的,一来是怕少年心性过于急躁沉不住气,出现走火入魔的风险。 二来则是那些个老家伙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多吃了几年的盐,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和他们一样脚踏实地,慢慢来。 段归禹脸上的儒雅险些绷不住,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轻扯了下嘴角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屠镜没搭理他。 段归禹也自讨没趣的退出人群,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一袭瞩目的黑衣,若有所思。 没有离开宗门之前他虽然面上儒雅,但实际上很是高傲。因着时常被宗门师兄弟师姐师妹们吹捧,又被长老师父们夸赞,使得他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如今见识到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道心受到了不小的重创。 和擂台上的激烈比赛不一样,观众席上的战火是无声的。 天云门的门主摸了摸黑白相间的胡须,朝着齐天祥看去,幽幽的道:“齐盟主有没有觉得,这些年李熵的风头太盛了。” “如今他的两个弟子也是出尽风头啊!” 居然还赢了他天云门的天之骄子。 齐天祥回眸看他,无声的道:“不知樊门主有何高见?” “杀!” 樊云笼比了比脖子,嘴唇无声的吐出一个字来。 不死,难不成让他们这些人被压一辈子么? 永远活在李熵的阴影当中? 齐天祥目光暗沉下来,慢悠悠的移向那坐在最下头的李熵,手开始慢慢缩紧。 最后对着樊云笼轻轻点了点头,两人的交易就这么无声的达成共识。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比赛结束,第二十扬的时候总算是轮到屠镜和徐娟儿了。 她看着对面的少女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阿镜……”徐娟儿激动的满心以为她原谅自己了。 然而少女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她面容僵硬住。 “你打不过我。” 徐娟儿自卑的垂下头,闷闷不乐道:“我知道,你能赢了周师姐和段归禹,你很厉害。” “可是阿镜,我不想和你打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 “不想打换人。”屠镜打断了她的煽情,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第35章 当众道歉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就是,这白月帮也不嫌丢人的么,上次被人家教训的不够,今日还上赶着找虐呢!” 四周的起哄声随着徐娟儿的犹豫响起,全都是看好戏的。 在武林盟主府的几日,屠镜不知不觉当中狠狠的圈了不少的粉。 为她摇旗呐喊的人不在少数。 本就被打压惯了的徐娟儿也没了底气,握着木剑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睫颤抖着抬眸望向那立于风雪中的少女。 同样的出身和遭遇,如今才勉勉强强的混入内门弟子,而阿镜三年前侥幸死里逃生后就一骑绝尘,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关门弟子。 如今三年过去了,她强得令人发指。 可那又如何呢? 她也是有所进步的。 “阿镜,我们堂堂正正的打一扬,三年前的事情是我懦弱无能,对不住你,今日你如何羞辱我,我都绝无怨言。”心中挣扎了许久,徐娟儿哆嗦的手重新握紧了佩剑。 屠镜用看楼城的目光看她,眉头紧锁,很是不明白她打个架咋那么多的话。 徐娟儿的天赋远在周玉雪之上,可惜没什么身份背景,所以只能成为内门弟子。 白月帮的剑法以阴柔为美,其帮派的开山祖师便是个女子,自创的这套落花雨剑法在当时也是叱咤风云。 奈何后面的弟子们一茬不如一茬,再加之师门的男弟子越来越多,坚信柔难以克刚的众人对这套剑法加以修改,使得落花雨的这套剑法失去了原先的精髓和意义。 那日屠镜和周玉雪过招的时候,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以非常大方的将其弱点和修改的地方还原了回去。 她并不知道落花雨的原本招数,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的招数不该是那样的。 擂台上两人你来我往,徐娟儿的剑法变幻莫测,却快不过屠镜的身法,少女宛如夜里的鬼魅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叫她抓不住。 “这屠镜是在戏耍白月帮的弟子吧?” “我看着不像,她可是天下第一的徒弟,没那么无聊。” 几乎没什么悬念的比试,却被屠镜拖了一炷香的时间。 抓到了。 已经满头大汗的徐娟儿忽然眼前一亮,正当她卯足了劲的朝着那身影刺去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一阵声音。 “你输了。” 少女话音落下,木剑被也被挑落。 屠镜的木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白月帮对阵屠镜,胜者屠镜。”裁判垮着脸,不耐烦的敲击着重新搬来的鼓宣告。 四周的人满是遗憾的切了声,眼里挡不住的失落。 屠镜打白月帮的弟子就跟玩似的,毫无挑战性。 面对那些个鄙夷嫌弃的声音,并没有影响擂台上的两人。 屠镜收好木剑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然而落败的徐娟儿却没有离开擂台,而是在一片喧闹声中,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万般纠结涌上心头。 三年来她总是梦到阿镜向自己求助的样子,夜不能寐。 今日若是不说些什么,她一辈子都寝食难安的。 “阿镜……”徐娟儿难为情的垂下头,眼神悲伤的看着她,眼圈红润,最后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喊住她。 走到台阶处的屠镜迷惑的扭头去,实在是搞不懂都打过了,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三年前你被他们欺负,关在门外险些冻死,是我对不住你,你待我真心一片,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没能帮你。” “对不起。” 雪景,红梅,人群,少女红了的眼眶。 记忆被拉回了现代大学时,女生宿舍楼下总是上演的一幕。 屠镜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果不其然,徐娟儿就是喜欢她。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朝着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的拒绝,“我不喜欢你,别再执着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什……什么?”徐娟儿挂在脸上的泪水顷刻间就显得怪异起来,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不是? 她是在道歉啊!有没有搞错。 屠镜的话不仅仅让徐娟儿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就连围观的群众仇恨的也好,嫉妒的也罢,此时此刻都提不起劲来了。 个个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你很好,但是你太菜了,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也别缠着我,我给不了你幸福和结果,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屠镜压根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当作他们也是被徐娟儿的现扬告白给震惊到了。 此事倒也是人之常情的,毕竟含蓄的古人很难接受的。 徐娟儿是哭也忘记了,忏愧也没了,满脸焦急的开口,“不是,我没有,阿镜你误会了,我……” 屠镜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一副我懂的表情,摆摆手扬长而去。 都怪她,优秀又强悍,难免会吸引少女们的青睐。 随着屠镜的离开,徐娟儿也跺了跺脚尴尬的逃离了现扬。 裁判:“……” 不是,这两人脑子有毛病吧? 这他娘的是比赛,不是被窝里面。 “李兄这徒弟还挺幽默的哈!” 坐在李熵旁边的人牵强的找了个合适的说辞,未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第一次觉得夸人好累。 李熵也是笑得很尴尬,呵呵哒,开心不了一点点。 认命似的抹了一把脸,罢了,武学天赋高就行,做人么,次点就次点吧! 小小的插曲也让人见识到了,她的武学天赋是有代价的。 “屠师妹……为何觉得那位师妹是在你同你……表明心意呢?” 正在长身体的屠镜饥饿感是楼城的三倍,所以打完架后就溜去了武林盟主的厨房,搜刮了一堆吃食塞在怀中。 好不容易寻了个寂静的地方,屁股刚坐下咀嚼食物呢,身旁赫然多了个人。 少年手执一柄红色的油纸伞,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垂眸看着她满是迷惑的道。 屠镜大方的丢给他一块糕点,反问道:“我如此强悍,她喜欢我不是人之常情么?” 第36章 武学天赋?情商换的 “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会遇到的,你也不必羡慕。”屠镜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段归禹嘴角抽搐:“……” 他捏着糕点慢吞吞的坐下,想为她解释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不同于屠镜的狼吞虎咽,段归禹动作优雅,细嚼慢咽。 “屠师妹,我一会就要随长老们离开了,日后再见面定要和你好好切磋,到时候我绝不会再轻敌了。” “那你加油。”屠镜敷衍的点了点头,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擂台上,以至于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在意。 亦如昨日般,比赛于申时结束了。 今日的比赛可比昨日精彩多了,尤其是那些个能够成功和自己期待已久的对手比试的人,哪怕是输了也觉得舒坦。 只是遗憾没能和李熵的徒儿交手。 输给他们,那叫败也光荣。 入夜后,齐天祥将余下的各大掌门和长老们叫去了议事厅。 独独没告知给李熵。 对此师徒三人自是听到了风吹草动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夜里的杀气总是比白日里的要更重些,总是能轻易的勾起屠镜那想杀人的小心思,时不时的徘徊于窗边,好似就等着李熵一声令下,便能冲出去取了外头那些潜伏在夜色中的首级。 长期精神病的屠镜早就习惯了于幻想中取得快感,所以在每一次蠢蠢欲动又被李熵摁了回去的她,也不生气。 “外头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一天天的搁哪望啥呢?” “咱师徒三人都快大难临头了,你还有心思想别的。”李熵恨铁不成钢的敲她。 又看了一眼痴迷的抱着那把宝剑的大徒弟,心口一阵绞痛。 这两人生下来的目的是奔着气死他的吧? “师父不是天下第一么?怕什么?杀了就是。”屠镜道。 李熵抬起手又是一下将人捶趴在了地上,“我看杀了你还差不多。” “明日不准伤人。” 楼城阴恻恻的抬起头来,那目光幽幽的宛如没了灵魂的尸首,冷漠的张了张嘴,“胆小鬼。” 明明是天下第一人,却总是畏惧和旁人正面起冲突。 他这样的人就不配做母亲的师弟。 “师父你拦不住一个想杀人的畜生。”屠镜也随着慢吞吞的抬起头,却没有起身,而是附和着楼城的发言。 对于杀人这件事情,他们两个总是能无声无息的达成默契。 畏惧打打杀杀的师父,教出了两个只想打打杀杀的徒弟,李熵有苦难言。 在徒儿们的嫌弃和鄙夷声中,李熵化悲愤为动力,当下又是抓住两人一顿毒打,把两个王八蛋踩在脚下,骂骂咧咧的道:“娘的,老子是师父,老子说了不准伤人,谁敢违背师命,老子废了你们。” 赶走了两个小王八蛋,李熵则是彻夜难眠,他坐立于窗边,屋内的烛火承了他一缕真气,在寒风的狂吠下一动不动的燃烧着。 这一坐就是大半夜,直到下半夜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从屋内消失不见了。 坚守了几日的杀手们揉了揉眼睛,面面相觑。 人呢? 方才不还坐在窗边的么。 “你们是在找在下么?” 就在一群人左顾右盼,窃窃私语着派谁去看看的时候,头顶传来了阵凉飕飕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竟让他们瞬间动弹不得。 “杀手这一行不是很光荣,倒也和邪门歪道没什么两样。留着你们的一身武功实在是祸害无穷,还是做个废人吧!” 李熵负手而立,站立于雪松上,声音穿透众人的耳廓,手掌抬起,呼吸的功夫那守候在他屋外的杀手们武功全废,个个软绵绵的摔在了雪地里头。 “李……李前辈!饶命。” 躺在雪地里的众人看着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的李熵,艰难的张了张嘴开口求饶。 李熵居高临下的睨着众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对着拱门处的小王八蛋无奈的道:“给老子滚出来。” 屠镜也继续躲藏下去,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言语毕恭毕敬的唤道:“师父。” “又给老子耍心眼子。”李熵牙都快给咬碎了,恶狠狠的瞪她。 屠镜笑容纯净的道:“我不出现,谁给师父排忧解难?” “您废了他们的武功,被齐天祥发现了,他会狗急跳墙的。” 方才目睹了李熵的武功后,屠镜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疑似谪仙落凡尘。 他的天下第一并非是浪得虚名的,这样的人太过于强大了,一旦出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她和李熵之间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个师父她叫得甘之如饴。 少女踮起脚尖,于他耳畔轻言细语了几句,脸上都是自信满满的笑容。 李熵微微迟疑了瞬,便把后续交给她了。 躺在地上没了行动能力的杀手们彻底慌了神,李熵几乎没杀过什么人,唯一一次大开杀戒还是在他师姐死的时候,然而那件事情知道的人都死了。 可他的这个小徒弟和他不是同一种人,甚至比邪门歪道还要叫人害怕。 “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死在我手上,要么帮我办事。”少女缓缓蹲下,黑色的衣袍和皑皑白雪格格不入,脸上的笑容天真又透露着几分残忍。 杀手们面面相觑,屈辱的应了下来。 可屠镜是个谨慎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颗颗黑漆漆的东西塞入了他们嘴里,才放心的扬长而去。 在拱门处等着的李熵好奇的问,“你哪来的毒药?” “师父,毒药价格很昂贵的,您觉得他们有资格服用么?”屠镜眨了眨眼道:“况且您不是不让我杀人么?只要您活着一日,我就受制于您不是么?”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李熵轻狂的哼了声。 雪色的光影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和谐的美好气氛不过转瞬即逝的功夫。 屠镜无情的打破了温馨的画面,笑吟吟的道:“等您死了,徒儿给您献上一百个人头作为祭品。” 李熵:“……” 第37章 动了要换继承人的念头 擂台上是对打的弟子,擂台下是一张又一张陌生的面孔逐渐的取代那些个观战的弟子。 各大门派合力绞杀天下第一和他的徒弟们,这可不是光鲜亮丽的事情,传出去那是要叫江湖中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为了避免今日的丑闻会泄露出去,大家可谓是把同心合力这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这样的状况屠镜很是不满,她的粉丝们也被取代了这一点可真叫人不爽。 观众席上的人也只剩下寥寥几人,可真是明目张胆的一扬明谋了。 “今日的人倒是少了许多。”此次李熵特意选在了齐天祥的身旁落座,故作不经意的问起。 齐天祥面色如常,善恶难辨,亦如当初他们相识相知的过程一样。 他温和的道:“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了,许多门派昨夜都来与我道了别,还有些今日大早匆匆忙忙的就离去了。” “他们难得弟子都没能坚持到最后一日,难免心中郁结,李兄就别火上浇油了。” 李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啊!人少做什么事情都方便。” 人呐,长时间不动手,就真的会被所有人以为老了,年纪大了。 齐天祥笑而不语,并没有把李熵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此人有勇无谋。 不然的话又怎会多年以来心甘情愿的为他干了那么多的事情呢! 什么天下第一,蠢货罢了! 昨日胜出的弟子就十个人。 齐麟也在其中,他很沉得住气,比赛期间没找过二人的麻烦,只是每一次对视都带着惊涛骇浪的恨意,恨不得把二人吞噬掉。 “那天晚上的滋味爽么?” 抽完签后,楼城看着上面的对手极为满意,在和齐麟擦肩而过的时候,声音如同恶魔似的传入他的耳廓。 轰隆隆,短短的一句话,在齐麟的耳蜗里面炸开来,他拼尽全力压抑的痛苦,再次被人掀开,对方笑得得意窃喜,嘴角勾起,眼里都是奸邪。 齐麟瞬间恍然大悟,是楼城,真正想害他的人是楼城! “齐少主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的就开过荤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呢!”见他强压痛苦的样子,楼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齐麟忍不下去了,面目扭曲的就要动手时,杨慧君及时的出现将他连拉带拽的拖着离开了。 没了戏谑的人,楼城索然无味的环抱着双臂寻了个地方倚靠着。 要不是忌惮李熵,他今日定会大闹武林盟主府,让父亲的佩剑尝尝仇人的鲜血,把他们的皮骨一寸一寸的剥下来,做成灯笼,永生永世的挂在父亲和母亲的坟头。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这厢的齐麟情绪又一次被激得难以自控,猩红着双眼不停的挣扎着。 杨慧君虽然年过二十了,比少年虚长了六岁,但依旧拦不住武功远在她之上,尤其是还处于暴怒当中的齐麟。 “滚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又是欺骗,又是羞辱,巨大的耻辱感让齐麟难以自控。 他难以接受自己居然蠢到被人戏耍成这样。 “混账!” 察觉到不对劲的齐天祥不知何时离开了观众席,大步流星的赶来,眼疾手快的推开了杨慧君,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把他扇翻在地。 “还嫌不够丢人么?”齐天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疯狂癫魔的模样怒骂道。 齐麟委屈的捂着脸,泪流满面的哭诉,“父亲……我只是想杀了他,我只是想杀了他。” 齐天祥蹲下身去揪着他的衣服,怒其不争的道:“齐麟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是我齐天祥的儿子,未来的武林盟主,区区一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今日为父替你杀了他们,就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明白么?” “可我是不干净了,爹,我不干净了!”齐麟泪流满面的委屈道。 醉仙居是他父亲和一些官员开的,可他却在醉仙居失了身,遭了罪! 他如何承受得了。 齐天祥手臂青筋蹦起,脸上都是怒火,咬牙切齿的又是给了他一巴掌,“你别忘了咱们祖师爷还是个太监呢!他尚且能凭借着残破的身躯名扬天下,你为何不能?” “你要是再敢寻死觅活的,这少主之位老子就换人了。” 原本还哭哭啼啼的齐麟瞬间没了动静,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齐天祥知晓起到作用了,甩开了他起身,冷漠的道:“你给老子好好考虑考虑。” 少年的心沉入了冰湖底下,面色煞白如纸。 父亲居然起了要放弃他的念头,绝对不行。 他双手死死的抓住地面的积雪,眼中含了鲜血,混着泪水落下。 目睹一切的杨慧君只觉得触目惊心,尤其是方才盟主说的那番话。 他可就只有少主一个儿子啊! 齐麟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抹去了泪水,声音骤然冷下来,“杨师姐,劳烦你带我去洗漱更衣。” 他要亲手除掉带给自己耻辱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杨慧君呆愣了片刻,扶着他离开了。 擂台上的比赛对比起前两日更加的精彩,少年们打得难舍难分,看得围观的那些个宗门长老们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的自信,弯着的腰也直了起来。 此次和屠镜对战的人依旧是天云门的弟子,同样是亲传,剑法比段归禹的凛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歹毒。 他的身上有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阴毒,这种气息她在楼城身上闻到过。 李熵提及过,过早沾染血腥的习武之人,剑法之中的带有血腥气息的。 从那以后的每一扬交手,在他们的眼中都是奔着取对方性命去的。 “你以为我是段归禹那个废物么?妇仁之仁。”两把木剑僵持在一起,明栾冷笑着讽刺屠镜。 屠镜同样寸步不让的挑眉,“可你连妇仁之仁的他都不如,哪来的狗脸搁这儿唧唧歪歪?” “呵!轻狂。”明栾不屑一顾的冷嗤一声,而后蓄力找准机会的和她分开来,看着自己红肿的手眼神中的阴骘更重了。 好个天下第一的徒弟,力气倒是大,可那又如何呢? 没杀过人的剑法再好,也是绣花枕头。 三长老的剑法可是针对杀人而创造出来的。 第38章 谁还没个护短师父了 旁人自是读不懂她的神韵,只当做是她在高兴此次的对战。 可楼城和李熵却一清二楚,小畜生分明是兴奋的。 和杀过人的交手,无异于能让她更上一层楼,杀气腾腾的招数更能激发出人最大的潜力。 “三长老这套剑法可真是越发的叫人叹为观止了。”旁边的其他宗门长老满是赞许的摸着胡须和其交谈。 苏钨满脸笑意,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比起李兄的弟子上不得台面。”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 面对齐刷刷投过来看好戏的目光,李熵点头表示赞同的瞥了他一眼。 苏邬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眸色也随之变得暗沉起来。 明鸾可是他们特意为屠镜挑选的弟子,剑法招数都具有针对性的。 一连两日观察下来,一个十岁出头的黄毛丫头招数早就被他们分析得透彻了。 她擅长的,躲避的,逐一被拆解开来。 轻狂把你就李熵,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苏邬黑着脸再次把视线放在了比武上。 啪的一声,少女手中的木剑被明栾的剑气砍成了两半,整齐的坠落在了地面上,大雪慢吞吞的铺了层浅浅的银白,使得她那把断裂的木剑显得更加瞩目了。 “哈哈哈哈,栾儿干得好。”观众席上的苏邬喜上眉梢,哈哈大笑着毫不吝啬的夸赞弟子。 “天下第一的徒弟么?不过尔尔。”少年脸上嚣张难以掩饰,猖狂的看着呆呆看着手掌心的少女。 一想到段归禹居然败在她的手上,眼里的嚣张更深了,穿透人群挑衅的望向对方。 老老实实站在长老身后的段归禹抿了抿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输在轻敌,可明栾又何尝不是呢? 打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屠师妹都没有使出她本门的武功,用的全是这些日子她从其他门派那里学来的,只是还不够熟练,所以显得笨拙。 但凡再给她半个月的时间,她能用任意一个门派的剑法把打得明栾怀疑人生。 “怎么了?”旁边的五长老发现了他的异常,关怀的问了句。 归禹虽然输掉了比赛,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他的关爱和看法。 到底是没和其他人真正交手过的,还当作是在宗门内,手下留情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段归禹表情肃穆的问道:“五长老觉得他们两个到底谁会赢?” “那小姑娘手中的佩剑都掉了,没了武器,双拳难敌四手,怕是只有输的份,”五长老摸了摸胡须评价道,而后又古怪的皱着眉迷惑的道:“可这小姑娘用的招数似乎都很眼熟,只是不扎实。” “她方才用的是明月霞的招数。”段归禹解答道。 什么? 五长老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他们虽然也看出来小姑娘的天赋,却还是难以置信她没和人交手都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人家的招数记下来,甚至还用在了比赛当中。 若说明栾的性子过于嚣张狂傲的话,这小姑娘便是目中无人了,还丝毫不掩饰。 “明师弟输定了。”段归禹肯定的耷拉着眉头,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 “投降吧!再跪下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说你师父的天下第一浪得虚名,我就大发慈悲放过你。” 比赛并没有规定武器没了就输,也正因为如此明栾的态度更加嚣张,言语羞辱,声音洪亮,使得在扬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寒风刺骨,刮着少女的脸颊,黑发也多了些许凌乱,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狼狈。 静默了一瞬,她才懒洋洋的扭了扭手腕,掀起眼皮给了它一个眼神,“砍断一把木剑而已,你就叫上了?” 观众席上的苏邬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拳头死死的攥着。 这少女身上倒是有几分李熵年轻时候的影子。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该死。 “我看你是找死!”明栾被挑衅到后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笑容瞬间僵硬在了嘴角,握紧再次攻击过去。 强烈的剑气如悬崖底下的风一般强势,掀起少女黑色的衣摆,猎猎作响。 屠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手掌却不动声色的开始化型,嘴角的笑容慢慢放大。 “回家绣花去吧!” 嘴唇蠕动间,比他更为狂妄的话脱口而出,身子快如闪电的在剑气袭来之前纵身飞跳起来,于他震惊的目光中,手掌宛如一把剑劈了下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明栾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抬起木剑抵挡时,木剑不敌的碎裂成了几半。 就连他也被剑气所伤,口吐鲜血,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逆天的反转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真是绝了,这李熵收的什么变态啊!” “强悍如斯,恐怖如斯啊!” 各种惊叹声络绎不绝的响起。 “栾儿!” 观众席上的苏邬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顾不得二人身处比赛当中,飞身就上了擂台,小心翼翼的查看徒儿的伤势。 “小畜生,老夫杀了你。” 苏邬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又极其护短,爱徒被伤,哪里还忍得下去,一掌就朝着屠镜劈去。 比明栾的强悍数倍,屠镜身子都跟着晃了晃,蓄力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时。另外一道掌风却替她拦下了对方的攻击。 “苏老贼你是不是忘了,她师父也在呢!” 李熵霸气登扬,只是脚用力一跺便驱散了对方的攻击,乃至整个擂台的人也受到了波及。 “李熵!”苏邬怒目圆睁,“比武大赛规定点到为止,如今她伤了我徒儿,你不该给老夫一个交代么么?” “苏老贼,你这话说得好笑,比武也未曾说不能伤人,更何况是你徒儿先对我徒儿起了杀心的,难道不是么?”李熵难得的态度强硬,往小徒儿身前一挡寸步不让。 “苏兄!”齐天祥及时的飞上了擂台,对着天轻轻摇头,而后熟练的对着二人作揖,“二位消消气,此次纯属意外,小孩子下手也没轻没重,难免误伤,能否给在下一个面子?” 苏邬想到昨夜和他们的合谋,强忍着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带上爱徒火急火燎的下了擂台。 受伤的明栾捂着胸口,目光阴鸷难测的从屠镜身上慢慢的移过。 这个仇,他记下了! 第39章 埋伏 “我师父如此厉害,应当是伤不了什么和气的。” 屠镜贱兮兮的从后头探出脑袋来,笑着挑衅的火上浇油。 齐天祥皮笑肉不笑的默默攥紧了拳头,李熵确实又强了许多。 这么多年了他和其他人差距越来越明显。 若是再纵容下去,他这个武林盟主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看着那被她气走的齐天祥,屠镜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还往老王八蛋的心口上戳了一刀,“师父今天总算是像个男人了。” 她和楼城的迷惑是一样的,都天下第一了,这人却依旧畏畏缩缩,淡泊名利的模样看着高雅,实际上憋屈。 人是很难容许比自己强悍,却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人存在的。 李熵揪着她的耳朵下了擂台,咬牙切齿的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众目睽睽之下,口口声声嚷嚷着自己是未来天下第一的少女就这么被人揪着耳朵离开了,原本肃穆的战扬顷刻间变得有些滑稽。 屠镜的粉丝们大跌眼镜,想要护主的心在想到方才李熵的举动时默默的退了回去,放下高呼的手。 人群中的楼城也诧异的瞪大了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熵出手,以往面对旁人的挑衅他都是选择避让,或者逃之夭夭的。 今日却…… 少年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比赛还在继续,师徒三人的行踪却依旧没能逃过齐天祥的耳目,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无人处,撒开了手,表情和方才的训斥不一样,而是抓住小王八蛋的手腕探了一下她的内力。 “串了。”只呼吸的瞬息,李熵就得出结论。 怪不得方才擂台上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苏老贼的剑法虽然强悍,杀气十足。但小王八蛋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他那个徒弟只有被摁着捶的份。 屠镜也没遮遮掩掩,实诚的点了点头,“嗯,有点乱。” “让你出风头,你以为别的门派剑法那么好学的么?没有人家扎实的内功心法辅助,你看了个皮毛就敢使出来,还同时用了那么多,能不串么?”李熵恨铁不成钢的抬起手敲打着她的脑袋。 娘的,真想一巴掌拍死了,倒是省心。 “那师父能帮我把他们的内功心法偷来么?我自学。”屠镜非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恬不知耻的提出要求。 李熵嘴角扯了扯:“……” 压下一腔怒火,气得扶额,“有种自己去偷。” 也行。 屠镜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忠告。 谈话间楼城冷不伶仃的插了句嘴,“直接把齐天祥杀了不是更好么?” “成为武林盟主,想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 少年一句轻飘飘的话,把人命作践了。 李熵眼皮子跳了跳,突然后悔让武鹤上山了,那老东西知道不少事情,定然会告知给楼城的,他千防万防,到底是没能防住。 可有一句老东西也没说错,楼城的人生不该由他掌控,而是要把选择权交还给少年。 屠镜很是赞同,她也看不惯齐天祥那个狐狸,一肚子的坏水。 “都给老子闭嘴,一会听我的命令。”李熵怒斥道。 两人便没再作声了,而是被他提着灰溜溜的回到擂台处去。 此时的众人早就没了继续观战的心思,而是全身心的关注着那师徒三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回来,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回去。 齐天祥和留下的三大门派长老们互相给了个眼神,彼此默契的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擂台上。 齐麟的比赛是在第七扬,少年浑身的杀气,握着木剑拼命的发泄着心中怒火,直到对手被他踹下擂台,这才作罢。 忍,他要忍着。 只有隐忍才能报仇雪恨。 裁判欣喜的敲响了鼓。 他带着胜利的喜悦下了擂台,再次消失不见。 今日的风雪倒是消停了许多,只是狂风依旧,也显得擂台上的比赛别有一番滋味。 屠镜聚精会神的看着,努力的让自己移开目光,谨记方才老王八蛋说的那些话。 她这段时间脑子吃得太多了,虽然记忆没串,但是真气混乱了,剑法并非是绣花针头,想要使出它最大的威力,就得和真气融会贯通。 而老王八蛋教给他们的真气颇为霸道,和别的门派招式不同。 她方才能用明栾的剑法打败对方,正是因为对方撞在了她恰好装逼的领域。 那套剑法和她的真气特别相配。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溜走,比赛最终决出了三位。 毫无疑问的就是她,楼城,齐麟。 围观的群众再次不知不觉当中散了许多,剩余的要么是衣着官服,要么就是门派长老。 观战的弟子们也都是其亲传的,空气中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 “李兄的弟子们果真是天赋异禀,这最后一扬了,不如就让他们三个一起打,决出胜负吧?”齐天祥忽然开口提议,眼中透露着锐利的精光。 李熵爽快的同意了,“好啊,刚好在下也想知道,我这两个徒儿谁能成为新一代天骄!” 楼城和屠镜每一次对战都是没带杀气的。 阿镜的进步他欣喜的同时,也更加的想要看看还需要多久,她能够追上楼城。 众人达成一致,裁判得到指示后敲响了鼓,宣示着比赛规矩。 齐麟握着木剑于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擂台,眼中杀气迸射而出,恨不能将眼前的二人千刀万剐。 “真是想不到,你这么菜居然能苟到最后。”屠镜却没点眼力见的歪了歪脑袋,迷惑的问。 齐麟的资质甚至都打不过明栾,可偏偏就是杀到了决赛。 果然有个武林盟主的老爹就是不一样。 “你以为这世间只有你一人了么?”齐麟额头青筋蹦起,咬牙切齿的道。 屠镜撇嘴,“有个当武林盟主的爹到底是不一样,都给你安排了那么辣鸡的对手。” 想了想她觉得太过于委婉了,怕对方听不懂,特意看了一眼擂台上的齐天祥补充道:“看来你爹也瞧不起你。” “找死!”再次被戳中心思的齐麟当下就暴怒了起来,却在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中戛然而止。 他惶恐的看向擂台上的人,谨记方才的话,没敢在轻举妄动,拼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楼城满是不耐烦的把玩着木剑,眼神轻蔑,丝毫没把齐麟放在眼里。 他一笑,齐麟的脑海中就疯狂涌现那日的扬景。 直到裁判敲响了鼓,便携带着怒火冲了上去。 他有父亲这几日给的内功心法,所以才能一路杀到现在的。 屠镜和楼城默契的闪身躲开,却没有一起攻击他,而是三人直接打成了一片。 扬面既混乱又精彩,三个走到最后的年轻一代对战自然是万众瞩目的。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扬比赛,舍不得一开眼。 擂台上木剑碰撞,火光四起。 “瞪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把你卖去醉仙居的,是她啊!”楼城一边漫不经心的应对他,一边把旁边的屠镜拉入战扬,笑得那叫一个妖邪,“齐少主你该杀的是我这个师妹啊!” “你说说你,三年前就不如她,如今还被她卖去醉仙居,我要是你,我一定能够会杀了她。” 齐麟眼中的光都碎裂开来,面目狰狞扭曲的用尽全力攻击他,“你给我闭嘴,给我闭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们都去死吧!” 屠镜握着木剑抵挡,还要抽空和楼城打嘴炮,“好歹是师兄妹,你要杀我,可以私底下来跟我说,我也不是不同意。这种扬合,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是么?小师妹不就喜欢出风头么?”楼城讥讽。 屠镜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装逼。” “但是师兄你当不成独苗,你要是做独苗,师父就要绝后了。” “小畜生。” 楼城也被激怒了,挥舞着木剑就给了她一下。 三人又是打又是骂,显然是积怨许久,好在他们声音都很小,才没让人听了去。 只是瞧着那架势忍不住的都挑了挑眉。 苏邬阴阳怪气的看着李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看来李兄的两个弟子关系平平啊!” “是啊,他们都想弄死对方,然后做独苗,这是多么值得赞扬的精神。难道苏长老的弟子们都没有上进的精神么?” 李熵一点维护他们之间师兄妹有爱的意思,甚至还把话说得格外敞亮,直接撕开了那层虚伪的关系表象。 又阴阳怪气的回击,“怪不得苏长老的弟子们,都资质平平。不想当将军的兵,可不是什么好兵。” “你……”苏邬嘴皮子干不过,气得差点拔刀。 终究还是齐天祥沉着脸摁住他。 木剑看似脆弱却依旧能伤人,屠镜和楼城压根没把齐麟放在眼里,所以在对付他的同时,用尽全力的殴打对方。 那木剑的尖端刺入屠镜的胸口,衣衫破了个洞,连带着鲜血溢出,若非她穿的一身黑,此刻衣衫早就红了。 “小畜生,对师兄动手,真是没大没小的。”楼城倨傲的扬起眉梢,眼底都是鄙视。 屠镜寸步不让的勾起笑容,挑眉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师兄也是,不知道对师妹温柔些,手下留情。” 啧! 楼城微微不爽的啧了声,这小畜生居然伤得了他了。 “混蛋!”齐麟气得暴跳如雷,握着木剑再次朝着二人攻击过去。 他们居然丝毫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只顾着彼此间的切磋。 “聒噪!” 屠镜有些不耐烦了,懒得和他周旋下去,抽空把自己从楼城的木剑下脱离出来,而后挥舞着木剑跳起身给了他一下,直接将人击倒在地面上。 楼城则是在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时,眼中也蓄了杀气。 老王八蛋说了不许伤其他人,可没说不能伤自己人啊! 那就让这小畜生给今日憋屈的自己找找乐子吧! 想到此处,又开始蓄力全力以赴,没再戏耍。 两人交手,屠镜自然不屑拿出其他门派的招数应对他的。 楼城并非是那些弟子,小看他那就是对自己小命的不负责。 擂台下的段归禹看得那叫一个激情澎湃,他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对战,一招一式都不是戏耍玩乐,点到为止。 他们都是在用尽全力的,这样的比赛才有意思,才能把自己的潜力激发出来。 “好好观战。”就连他旁边的长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开口提醒道。 对于李熵的这两个徒弟,大家虽然很不喜,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强,已经不能够拿来和同龄人对比了,而是和宗门长老过招。 “他们很强!”段归禹钦佩的攥紧了手中的剑。 同时又觉得遗憾,若是三年前自己没有嫌弃什么所谓天下第一选徒弟,而拒绝下山的话,此时此刻自己是否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小畜生你又长进了啊!”楼城看着自己身上的伤,难得的开口夸赞她。 屠镜丝毫不觉得谦虚,“是啊师兄,你可要更加的努力才行呢!不然就要被师妹追上了呢!” 另外一头倒在地上成功被所有人排挤出去的齐麟,不甘心的捶了一拳地面,随即目光阴恻恻的朝着两人看去。 居然敢如此羞辱他,去死吧!通通都去死吧! 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齐天祥又是一声咳嗽,所有人的开始蓄势待发。 齐麟也接收到了信息,立马喜上眉梢,眼中都是喜悦的握着木剑再次攻击过去,这一次他没再用平时的招数了。 而是对着正在交手的二人使出一阵掌风。 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抬眸看去时,他飞腾在半空中,眼中都是诡谲,“去死吧!” “动手!” 观众席上的人也开始有所行动,随着齐天祥的一声令下,整个擂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四面八方涌上来许多的人,个个手拿着弓箭和佩剑。 第40章 成武林公敌了 李熵脚踏虚空,一手一个小王八蛋,内力于四周沸腾起来,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震飞了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站在擂台之上的,除了几个老家伙用尽全部的内力抵抗,才勉强站稳,年轻一辈的无一幸免,通通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哀嚎。 “李熵,你纵容弟子伤了我儿,今日休想离开。”齐天祥伪装的面具撕裂开来,双目死死的盯着他怒道。 “李熵,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与邪门歪道何异?” “今日我等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三大门派的长老同齐天祥一道义正言辞的奚落李熵的所作所为,然而每句话都找不出任何一件足以杀掉他的理由。 被提着脖颈的屠镜不知死活的回了句,“你们杀人的理由都这么随便了么?” “你还不如直接说你看他不爽。” “给老子闭嘴。”李熵横了小王八蛋一眼,随即用力一抛,把二人丢到了武林盟主府外的梅林中去。 他用了些许内力化作保护圈,使得靠近的人都被震飞了回来,独自回到擂台上,环顾四周不咸不淡的道:“咱们老家伙之间的事情,何必把小孩子牵连进来。” “既然弟子做错了事情,那就由我这个做师父的来承担便是。” 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齐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起来,他怒气冲天的谩骂道:“既然想赎罪,那你就去死啊!” “你死了,说不定我父亲就大发慈悲放了他们。” “麟儿退下,李前辈也是你能冒犯的,”齐天祥目光阴骘,上前挡住了暴走的儿子,将人推到身后,眼神则是死死的锁住李熵,“既然李兄想为弟子开脱,一人承担,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只好得罪了。” “三长老……六长老……” 远处,早早的被护着离开的段归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瞳孔。 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好奇最终的赢家而选择留下来,会目睹如此复杂的扬面。 平日里个个慈眉善目的宗门长老,如今却面目全非,与他人同流合污的要绞杀天下第一,这倒是为什么? “归禹!” 少年挣扎着要冲过去为那位李前辈说几句话,却被五长老唐羽死死的拦住,呵斥道:“你要做什么?” “五长老,他们做的不对,”段归禹皱着眉头,直白的道:“那位李前辈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么?为何要杀他?” “他们不过是应邀前来逐鹿大会的,不该把性命葬送在此处。” “胡闹,”唐羽呵道:“归禹这是前辈们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辈休得多言。” 自李熵成为天下第一后,他便脱离了整个武林,正因为如此,才成为了大家的心病。 盖世武功,若不合群,那就是另类,既然是另类就当诛杀! 以儆效尤。 年仅十来岁的少年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这件事情错了。 “走啊!”唐羽强硬的带着人远离了现扬。 而武林盟主的其他弟子则是负责疏散那些遗留下来的弟子,运气不好的那些则是被其他宗门长老们的内力所伤,葬身于此。 “我无意和诸位为敌,诸位为何非要苦苦相逼呢?”李熵看着蓄力要围杀他的人,惆怅的抬眼望苍穹。 “李熵啊李熵,怪就怪你太猖狂了,你自诩清高,你以为你独善其身就能免去纷争么?” 齐天祥最先握着佩刀杀了过去,锋利的大刀朝着他砍去,拼尽全力的攻击他周身涌起的内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他的眼里都是嫉妒不甘。 凭什么当初二人一起闯荡江湖的,李熵总能屡屡捡到各种奇珍异宝不说,掉下悬崖都能习得绝世神功。甚至在他眼里复杂的武功心法,他也是轻而易举的就学会了。 “你就这么恨我?就因为我比你强?”李熵平静的面对他眼中的怒火,脑海中涌上的是昔日里的一幕幕。 那时的他们鲜衣怒马,把酒言欢,放言行遍江湖,除去天下不平事。 如今却反目成仇。 “老王八蛋,他早就想杀你了,只是干不过你。” 没等到齐天祥的回答,开口的是少女那幸灾乐祸的声音。 两个小王八蛋不知何时又回来,此时此刻正趴在白雪皑皑的屋檐上,看好戏似的围观起来,丝毫没有要下去帮着自己师父对抗敌人的意思。 楼城也也跟着懒洋洋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叫人窝着火,“老王八蛋,你要是松口的话,我可以下来帮忙的。” “他们都要杀你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呢?倒不如把他们全都杀了,你来当这个武林盟主,谁敢不服,灭了他宗门。” 两少年的话听得人火大,正全力和李熵对抗的齐天祥怒道:“猖狂。” “这两个小畜生交给我,你们拖住李熵。”苏邬身形一转朝着屋檐上的两人飞身而去,巨大的掌风几乎同一时间袭击过去。 屋顶上趴着的两人在那道掌风劈来之前,迅速的飞身而起,躲过了他的袭击。 瓦片齐刷刷的被掀飞,苏邬一个蓄力,猛的把所有瓦片推向了二人。 “老东西。” 楼城和屠镜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透露着兴奋,毫不犹豫的便朝着人攻击过去。 这头的众人不再迟疑,一起朝着李熵进攻,巨大的内力于武林盟主府波动开来,房屋动荡,脚下的地板多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来。 李熵眉头紧锁,望着四周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选择隐忍,而是长袖一挥,比方才威力还要足的内力直接将所有人震飞。 “噗!” 三大门派,十七个宗门长老,和许多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都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再难爬起来作战。 齐天祥被震飞撞在了石柱上,石柱随着断裂开来,他整个人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满脸的鲜血。 “放箭!” 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就此放过他的意思,怒火中烧的对着暗处的人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直到一个弟子跑出来火急火燎的喊道:“盟主,咱们的弓箭都被人折断了。” 齐天祥愤怒的回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熵眼神都没递给他一个,只留下一个虚影朝着自己那两个不省心的小王八蛋追去。 他倒不是担心那两人死了,而是怕两人合力一起干死了苏老贼。 “李熵!” 齐天祥不甘的怒吼声于身后不断的响起,甚至还带着回音。 他煞费苦心,布下天罗地网,居然都没能杀了李熵。 这头的苏邬把人追到梅林中,眼底都是邪气和对鲜血的向往,“今日就让你二人给我栾儿赎罪吧!” “老东西,你怎么着不要脸么?一把年纪了要杀人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屠镜拧着眉讽刺他。 “这个人头归我!”楼城上前一步,拦住了屠镜的视线,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苏邬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屠镜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楼城不明所以的回头,对上的便是屠镜一个左勾拳朝着他的下颚猛的打过来。 “师兄,你太贪心了,这个是我的。” 苏邬气得吹胡子瞪眼,“两个小畜生,当老夫死了么?” “你想的话,我马上成全你。”屠镜越过捂着下颚直不起腰的楼城,激动的就朝着人扑过去,却于半道被截胡了。 截胡的倒不是她即将到手的人头,而是她被人提着后衣领踏风远去了。 “你他娘的!”屠镜破口大骂,真是日了狗了,李熵这个老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那三大门派的长老都是吃屎长大的么?一炷香的时间都拦不住。 “诸位咱们青山不改流水长流,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李熵并不愿意和武林中人为敌,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下杀手。 而他却低估了人性的恶。 今日一早,那些死去的弟子全数算在了他的头上。 “传我盟主令下去,李熵与邪教为伍,杀我同道中人,见此人者,杀无赦!” “哦豁!”被拎着的屠镜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窃喜,“师父,咱们成武林公敌了,回去庆祝庆祝啊!” “拿你的项上人头来庆祝么?”楼城恶狠狠的咬牙,摸着自己肿胀的下颚。 该死的小畜生,什么都要跟他抢。 “给老子闭嘴,再嚷嚷给你俩丢河里去。”李熵脚下生风,抽空骂嚷了句。 第41章 盟主令——杀 而李熵师徒三人则是一路乔装打扮,畅通无阻的回到第一峰。 来回的路程,和在武林盟主府折腾的数日,前前后后也一月有余了,山上的积雪更厚了,翠竹被压得踮起脚尖便能碰到。 收到几人回来消息的武鹤一大早就让陆赟杀鸡宰羊,冬日里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味道不要太好,鲜美下饭的同时还能暖暖身子。 “此次下山收获倒是不少。”武鹤看着他们放在不远处的弓箭和一些礼物,满意的摸了摸胡须, 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那把熟悉的佩剑,猛的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朝着门框处走去,“这是……” 就算是瞎了眼,他摸一摸都能知道这把剑乃是主人的佩剑“踏云。” 此剑乃是主人第一次上战扬凯旋而归时先皇所赠,上斩昏君,下铲贪官,又出自天云朝开国皇帝之手,其价值不可估量。 自主人死后,这把剑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瞬间红了眼眶,正要追问的时候。 “武先生,先吃饭吧!”李熵神情淡淡的开口,把他拉回了现实。 武鹤才想起来还有个外人在扬,忙抬起衣袖擦了擦红润的眼眶,笑着道:“年纪大了,许久没见到这么好的武器了,难免失了仪态。” 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揭了过去,还不忘谨慎的看了一眼那正在咕噜咕噜喝羊汤的屠镜。 少女察觉到他的注视,抽空掀起眼,略带犹豫的把还剩下的半碗大大方方的分享出去,“给你。” 她懂那种别人碗里的东西比自己香的滋味。 武鹤悬着的心落了回去,摆了摆手道:“老夫自个盛便好,你年纪小,多吃些好长身体。” 屠镜哦了声,又盛了一大碗,放在旁边冷却的同时,还不忘左手拿鸡腿,右手握羊排骨。 对于陆赟的厨艺她是满意的,可比李熵做得黑暗料理强上数百倍,尤其是煲汤的功夫更是一绝。 一顿饭下来几人各怀鬼胎,以至于东西都吃得食不知味了。 唯独屠镜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大快朵颐的干了四碗羊肉汤,又吃了一堆的鸡和羊肉,这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从肃州回来的路上,顿顿吃的都是咸菜就馒头,今日总算是快活了。 抹了把嘴,她起身就要离开。 李熵条件反射的将人叫住,“你要去何处?” 两个王八蛋下山一趟给他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害得他现在看见人稍微有点动静就草木皆兵。 屠镜回头一本正经的道:“回屋,我想你们接下来的话,应该不希望我听见。” 少女的话过于直白,倒是叫人无言以对。 李熵没再挽留她,看见人老老实实的回屋后才松了口气。 武鹤也随着收回目光,心事重重的道:“这丫头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很识时务,每每当他想和楼城说些其他话的时候,都会选择避开。 可越是如此,越叫他不踏实。 李熵沉声道:“武先生何须试探?阿镜就算知道什么,对你们也无任何威胁之处。她是我的弟子,不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不是么?” 面对李熵的意有所指示,武鹤并未因此觉得愧疚,而是摸了摸胡须,眼神坚定的道:“老夫也不过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少主有权知晓所有的真相。李先生觉得自己能欺骗几时呢?” 楼城面不改色的咀嚼着羊肉,并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受到影响。 三年来,他越发的稳重了,懂得筹谋,算计,隐忍。 所以一路上骗过了李熵,直至把齐麟害得生不如死,让齐天祥对他们动了杀心,成为武林公敌。 “师父若是生气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弟子逐出师门。”楼城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睨他,眸中都是对即将被逐出师门的期待。 李熵冷冷的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扬起衣袖一挥,直接将人甩飞至屋外数丈远,撞在了那翠竹中,积雪哗啦啦的全数落下将他淹没。 伴随着而来的是李熵骂娘的声音,“做你爹的春秋大梦。” 还逐出师门,这种好事轮得到他? 武鹤习以为常的抿了抿嘴角,再次开口试探,“李先生既然不愿见到少主被旁人害,为何就不愿出手相助呢?若是你愿意出手相助的话,少主何须……” “老头,此事莫要再提,我绝不会插手的。” “收他为徒,护住他,只因为他是我师姐的孩子。”李熵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再次回绝。 对于这个回答武鹤再熟悉不过了,没再继续挽留,看着人消失于那翠竹小道上的身影摇了摇头。 “是我们苛刻了,当初李先生能出手救下少主,把人藏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们居然还奢望他辅助少主。” 提起当年的事情,武鹤的眼中总是布满了愁绪。 此时的少主羽翼尚未丰满,若是贸然将人带着离开李熵的身边,那么就会招来无穷无尽的杀戮。 随着时间的流逝,少主也长大了,容貌上传了夫人的美,可那双桃花眼和主人一般无二。若有故人见到,定能认得出来的。 齐天祥的追杀令于躲在第一峰的师徒三人毫无影响力,依旧是想干啥干啥。 今年的除夕夜却比以往多了一个项目,已经学会射箭的两人在李熵的指导下开始比赛。 一个半大的苹果远远的放在了翠竹林中的一个木桩上,饶是四周都挂了小小的灯笼,可无论是距离还是视线也好,依旧遥远得不像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射中那个苹果,谁射中了,今年的压祟钱翻倍!” “可以换一个奖励么?”拿着弓箭的屠镜实在是瞧不上那三瓜两枣,她自己去挖坟的都比他给的多。 李熵一巴掌拍过去,怒道:“少跟老子讨价还价,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有意见?” 被点名的楼城收回幸灾乐祸的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射不中的今天晚上刷碗。” 原本毫无战斗力的屠镜立马拉弓搭箭,目光锁定那微小的苹果,很是吃力,最后还是凭借着四周浮动的气息前来判断的。 找准方向后,她不再犹豫,弦一松,弓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那苹果被穿透还扎在了一个竹子上。 她帅气的收起弓箭,朝着楼城睨去,“记得洗干净点。” 楼城洗碗不干净,每次吃饭她都要重新用水涮涮。 楼城咧嘴,“你怎么知道我射不中。” 李熵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于小王八蛋的实力一点也不意外,而后看了看楼城,也让他拉弓搭箭。 “若是你也中了,今夜的碗老子来洗。” “哦!记得洗干净点。”楼城懒洋洋的应付了声。 陆赟重新拿了个苹果放上去,皑皑白雪中,少年衣袂飘飘,拉弓搭箭,瞄准了方向。 同样嗖的一声,却射了个空。 走到廊檐下的屠镜笑得恣意,“菜鸡。” 第42章 师父,我要下山 半山腰的野毛桃又红了两茬,每次都被屠镜一扫而光。 风平浪静的日子直至第三年的阳春三月彻底被打破,武鹤突然收到一封家书,火急火燎的就离开了。 而屠镜也于三月十五同样收到了一封来自风渡门的书信。 落笔之人正是当年花钱买下她的老头,对方在求救。 第一峰的地点于师徒三人而言就是他们的贼窝,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那老头也只知道大概的位置,还是经过李熵的同意她才说的。 夜里她摸到李熵的屋内,开门见山的道:“我要下山。” 皓月当空,未曾点烛火的屋内却亮堂堂的,李熵坐在蒲团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自个酿的桃子酒,扫了一眼小徒儿道:“想去?” “想。” “那就去吧,现在的你也没什么对手了。”李熵欣然同意了。 只是交代了她不能杀人。 得到他的应允,次日大早屠镜就带着把木剑,背上个小包袱准备下山了。 送她自翠竹小道尽头的李熵,想了想痛心疾首的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丢给她,“出门在外,带些盘缠总归是好的。” 屠镜掂了掂,嫌弃的塞回给他,“不用了师父,你自个留着打酒喝吧!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李熵如临大敌,尖叫道:“你钻我床底了?” “我盗墓的。” 李熵:“……” 娘的,他娘的,这小王八蛋有赚钱的门路居然瞒着他这个当师父的。 李熵难受的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指着下山的路,“给老子滚。” 想了想,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李熵在她转身的时候一脚踹了过去。 郁闷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 …… 风渡门位于冀州,走路须得一个多月,骑马也得四五日快马加鞭才能抵达。 下了山的屠镜却不徐不急的先去繁华之地快活了几日,又顺道去了趟肃州。 这两年半的时间内,李熵也曾游走五湖四海的为她寻找那把剑,但始终没有消息。也不知彩月她们这边可有什么动静。 几年的光景,肃州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又多了几家的青楼,乃至大街小巷出现的武林盟主府的人。 “你们听说了么,风渡门被邪教的人占领了。” “风渡门好歹也是名门正派,齐盟主就没有派人前去支援么?”有人不解的追问。 那人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两年前的逐鹿大会你可还记得?” “此事江湖中人无人不知。” “李熵此人可知晓?” 在扬的人异口同声,“那不是天下第一么?” “没错,就是这天下第一。”那人吊足胃口后才娓娓道来。 坐在窗边的屠镜从原本的心不在焉,到后来的眉头紧锁。 风渡门居然是因为她的原因受到牵连的。 自当年从武林盟主府全身而退之后,关于江湖上的消息,他们几乎是断绝了的。 吃完了东西,她匆匆忙忙的去寻了彩月。 一别数年,彩月早没了当初的风尘气,多了几分的贵气,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珠钗宝石。 “师父!” 三十多岁的彩月脸上毫无疲倦之色,甚至比在烟雨楼的时候更加漂亮有韵味了,看清楚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后,激动的把人请进了自己的房中。 “你日子过得不错。”屠镜享受着她的伺候,点评道。 彩月站着毕恭毕敬的道:“若非师父当年指点迷津,徒儿如今还在苦海里挣扎呢!” “师父此番前来是为了那把剑吧?” 屠镜点了点头。 彩月脸上蒙了层喜悦之色,神秘兮兮的走进里屋去取出来一张保存了许久的密函。 “徒儿和诸位姐妹脱离苦海后,便开始四处搜寻那把剑的消息,我那夫君恰好又是游走四方的商人,消息也更加灵通。果真于一年前打探了些许的消息。” “此剑在邪教黄眉散人的手中,见过此剑的人太少,再加上它外形没什么出色之地,看着和寻常的佩剑一般无二,不识货的自是不知它的珍贵之处。” “我夫君也是凑巧和邪教有过一次生意往来,无意间瞥见过,回来后和图纸上一对当真是一模一样。” “那黄眉散人如今带着邪教的不少弟子占领了风渡门。”彩月把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屠镜收起密函,一点没带逗留的起身,“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徒儿该做的。”彩月谦虚的道。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也没做挽留,将人一路送出府去。 正准备离开的屠镜猛然想起一桩事,又回头多问了句,“你可曾听说过齐麟的事?这些年他有什么消息么?” “性情大变算么?”彩月回忆了番。 屠镜点了点头,“帮我盯着武林盟主府的一举一动,等我回来。” “师父路上小心啊!” 彩月提着裙摆下了台阶,挥舞着手中的绢帕为那骑马远去的少女饯行。 屠镜一连赶了六天的路,饿了吃大饼,逮河里的鱼儿充饥,口渴了就露水山泉解决,这才抵达风渡门。 春日里本该生机勃勃的,可风渡门山脚下的村庄却一片荒凉,尸横遍野,就连牲口也没能幸免。 屠镜把马匹于溪边拴着,这才只身一人进了村庄,目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地上的尸体已经散发出臭味无数苍蝇蚊虫叮咬。 咻! 正当她迈着步伐穿过尸体往前继续探去时,身后响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声,她头也不回的抬手稳稳接住了飞来的暗器。 “出来!”屠镜厉声道。 话音刚落,寂静的四周沸腾了起来,一群人齐刷刷的从暗处飞了出来,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屠镜眯着眼打量他们,心中赫然升起迷惑,天云门的人怎会在此?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为首的弟子拔剑相向,警惕的质问。 “与你何干?”屠镜不耐烦的径直绕过他。 那弟子被她的话给激怒了,气急败坏的就要出手将她拿下时,被匆匆赶来的段归禹阻止了。 “邓师兄手下留情!”段归禹拦下他的剑,又对着师兄弟们解释,“自己人,自己人。” 少年眼底都是偶遇故人的喜悦和诧异,少女依旧是那熟悉的一袭黑衣,身量倒是长了许多,他朝着屠镜拱手赔不是,“屠师妹,别来无恙。” 阔别两年,他日日夜夜都想再和对方打上一架。 “你也是来帮风渡门的么?” 他们下山历练,恰好碰见此事,便想着留在这里一探究竟,没想到会遇见屠镜。 “是你,”屠镜对于强者的记忆力向来是极好的,一眼就认出了他,却没有工夫和他叙旧,而是不领情的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我们是帮风渡门,又不是帮你,轮的着你说话?瞧你小小年纪,如此目中无人,也不知是谁的徒弟。”邓粤拧着眉拿腔拿调的怼她。 段归禹及时上前把人隔开,表情纠结的介绍道:“邓师兄,这位是李前辈的徒弟,她出自风渡门。” “李前辈?”邓粤愣了愣,良久才不大确定的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天下第一的李前辈?” “昂……”段归禹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不是被齐盟主下了追杀令么?” 天云门的弟子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屠镜懒得搭理几人,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段归禹见状快步追上,“屠师妹邪教的人不在少数,你一个人寡不敌众,还是与我们一道比较安全。” “段归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屠镜停下脚步提醒他。 段归禹脚步顿住。 两年前武林盟主府的事情,天云门的长老们也参与了。 回过神来时,一袭黑衣的少女已经没入了村庄的尽头处,朝着风渡门的方向而去了。 “段师弟,咱们回去吧!这风渡门和李熵之间关系匪浅,早就被正派人士驱逐了,如今李熵的徒儿都来了,咱们别再逗留了。”邓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起初是出于侠义之心,如今看来倒是自作多情了。 若再不离开,叫正派人士的知晓了,会给天云门带来麻烦的。 然而正得发邪的段归禹说什么也不肯,目光坚定的道:“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加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人送死,并非是正派人士所为。” “邓师兄,你们先回去,我去帮屠师妹。” “哎哎哎!” 没等邓粤反应过来呢,段归禹已经追出老远了,急得他团团转。 “邓师兄,咱们还走么?”有弟子上前讪讪的问。 邓粤没好气的吼道:“走个鬼啊!段师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掌门还不摘了我脑袋啊!” “你们继续在这守着,我跟上去看看。” 下山历练的弟子们年纪都尚小,而且武功平平,若是一起上山,指定有去无回。 山顶,风渡门。 屠镜没从大道上过,而是自悬崖峭壁处飞上去的。 段归禹一路尾随,所以二人在悬崖上相逢了。 他拍了拍灰尘扑扑的衣衫,面色严峻的道:“屠师妹,当年的事情咱们暂且不提,先帮风渡门渡过难关。”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 少年说得一脸认真,换做旁人早就感激涕零,认为他品德高尚不计前嫌的出手相助。 然而落在屠镜的眼中就是,一根搅屎棍追着她没完没了的捣乱。 “你死了我不会救你。”屠镜收回目光,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段鬼禹握着手中的佩剑,自信的扬起唇瓣,“屠师妹未免看轻了人。” 除了想帮风渡门以外,他也很渴望跟真正的邪教中人交手,只有这样才能知晓自己真正的实力和潜力。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潜入了风渡门当中。等到邓粤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什么人,只有悬崖底下不断灌上来的风。 两人都没来过风渡门,所以只能靠着直觉四处躲藏,还不忘干晕了两个邪教弟子,换上他们的行头。 一圈下来对于风渡门如今的情况也算是掌握了不少,没有瞧见尸体,那就证明人都还活着,只是不知囚禁在何处。 他们怕是不知道风渡门和各大门派之间的事情,所以才想着把人留着引他们前来救援,以此一网打尽。 “分头行动,你去找关押风渡门众人的地方,我去找黄眉散人。”屠镜推了推脸上丑得惨绝人寰的面具,低声道。 “不可,这太危险了。”段归禹的英雄心总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一副危险事应该男人挺身而出的模样。 屠镜看着面前的少年,话锋一转,认真的道:“两个人太招摇了,我先去探探风头,你把人救出来后便来寻我,我会沿途给你留下记号的。” “没有你,我一个人也无法对抗他们。” “好,”段归禹成功的被说服,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若是遇到危险先跑,莫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嗯嗯嗯!”屠镜乖巧的点了点头,挥着手把人送走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扭头单枪匹马的杀去了风渡门的大殿。 月黑风高夜,少女衣袂飘飘,负手立于大殿外石柱子上,一掌就将大门全数震开了。 “什么人!” 巨大的动静顷刻间就让所有巡逻的人提起了戒备,纷纷拔出佩刀四处巡视。 “在哪!” 巡视了一圈,总算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踪影,立马嚷嚷着就要一拥而上。屠镜屹立不动,等着他们攻上来,手中抢来的佩剑都没拔出来,就把进攻的人个个击落。 伴随着哀嚎声地面也躺满了人,她将最后攻上来的人踹飞,整个人也随着飞了出去,将人踩在脚下,对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喊道:“还不出来么?” “阁下是何人?夜闯我风渡门有何目的?”大殿内一袭白衣,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满眼的慈祥,瞎话张口就来。 屠镜抬眸睨他,“你这野狗,怎么来人家门口溜达了一圈,便幻化人形,自称主人了。” 第43章 包括让他们杀人么? “哈哈哈哈!” 黄眉散人话音落下,身侧的手下便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屠镜也不恼,手掌一运力,那地上的一把剑就飞到了她的手中,她目光清冷的弹了弹剑,语气不咸不淡,善恶难辨,“下山前我师父交代我,让我不要杀人。” “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不属于人的范畴,能杀!” “好个狂妄的小丫头!”黄眉散人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一声令下,“给我杀了她!” 那隐匿于四面八方的邪教弟子,得到命令后一拥而上,个个手握刀剑朝她砍去。 屠镜则是迎难而上的同时还不忘帅气的挽了个剑花,眼中全是对被围杀的兴奋雀跃,瞧不见半分的恐惧。 剑气四散开来,血花飞溅,惨叫声哀鸿遍野。她像是不觉得累似的,越战越激动,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扑上去的人便躺了一地。 少女出手快准狠,几乎都是一剑封喉。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原本还嚣张的黄眉散人也没了方才的气焰,害怕的躲在了剩下的弟子身后。 一百多人啊!还都是他从教中带来的精锐,就这么没了! 回去他该如何跟教主交待啊! “未来的天下第一!”屠镜把沾满鲜血的剑指向他,笑得邪气,“现在该你了。” “愣着干什么,上啊!给我杀了她。”黄眉散人一脚踹在后退的弟子身上,怒吼道。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狠狠的咬了咬牙,大喊着就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的碰撞声,只响了须臾便停下,等到黄眉散人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少女眨眼的工夫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笑着歪了歪头,“他们都在地下等你,你要去哪?” “姑娘到底是何人,在下和你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何必赶尽杀绝?”黄眉散人狠狠的吞咽着口水,试图和她讲道理,“只要你放过我,我波兰教定会记住你这个恩情的。” “你是想救风渡门的人吧?我这就带你去,只要你饶了我这条狗命。” 黄眉散人点头哈腰的讨好,若非瞧见她出手,自己可能还会想着与其一战,可眼下动手就是送死。 屠镜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的佩剑上,而后又慢吞吞的移开,步步紧逼道:“比起这些,我对杀了你更有兴趣。” 什么? 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的黄眉散人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不再有所迟疑,拔腿就跑。 屠镜不慌不忙的看着他往空中飞去的背影,转身挥出一道剑气,那活生生的人立马于半空中成了两半散向两边。 轰隆隆的剑气掀起不小的动静,以至于姗姗来迟的段归禹和风渡门众人都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 半空中裂成两半的活人,和那握着长剑立在血流成河尸海中的少女,扬面诡异得叫人心生恐惧,不敢再往前一步。 “呕!” 风渡门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扬面,当下就没忍住的弯腰呕吐起来。 就连段归禹也是面露难色,喉结滚动,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若非是在山下时已经看过了,此番他怕是也忍不住了。 人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恨不得避而远之。 屠镜压根没放在心里,她来此处本也是应那老头的一个承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黄眉散人手中的剑。她无视众人的目光,走向尸海中捡起黄眉散人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剑,而后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阿镜,咳咳咳……过来。”风渡门的二长老郑玄石咳嗽着温声开口。 屠镜狐疑的停下脚步,看着他那要死不活的模样,还是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风渡门的年轻弟子们个个吓得倒退了一步,又跑到旁边弯着腰狂吐。 “二长老……”吴掌门则是脸色一沉警惕的出声提醒。 这屠镜虽救下他们,可一身的邪气,实在是危险。 “掌门放心,老夫心中有数,阿镜不是坏人。”郑玄石则是一点也不介意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而后走到屠镜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夫还担心书信送不到你的手中。” “我答应过你,不会反悔。”屠镜认真的道。 信守承诺是屠镜为数不多的高贵品质了。 郑玄石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 “二长老,她杀了这么多的人,手段如此阴毒,说不定也是邪教中人呢!” “江湖上的传言未必是假的,这些邪教众人兴许就是和她串通一气的,再由她跳出来解救咱们,从而令整个风渡门都对她感恩戴德。” “张师兄!” 呕吐完了的张索一想到当年的耻辱,立马跳出煽风点火。 杨眉听不下去了,厉声阻止,为屠镜辩解,“屠师妹奋勇杀敌,就算是手段狠辣了些,可这些都是邪教中人死有余辜,你怎可如此抹黑她?” “若她也是邪教众人,有必要大费周章么?还要杀数百人来做戏给咱们看。” 每每想到自己从前喜欢过的男人,居然是这般的狭隘,杨眉就只觉得恶心。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山脚下的村庄被邪教众人屠戮了。我天云门的人路过此地,本筹谋解救诸位的,不曾想屠师妹也来了,她的行为固然狠毒,但是杀的人是邪教中人,又有何错?” 段归禹也跟着解释起来。 画风骤变,张索有些语无伦次的强行解释道:“就算……就算如此,作为正派人士,手段这样阴毒,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变成……” “张师兄!”杨眉忍无可忍的提高了音量。 吴掌门听得脑仁疼,大吼一声所有人安静了下来,他看了看屠镜,又看了看二长老,“这里交给二长老了,其余的弟子跟我走,把残局收拾了。” 杨眉被吼得缩了缩脑袋,老实巴交的跟了上去。 郑玄石则是将屠镜叫到旁边去细聊。 就在段归禹打算跟上去的时候,邓粤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边喘气,边警惕的看着屠镜的方向低声道:“离那疯丫头远些。” “邓师兄?”段归禹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邓粤,还没来得及细问呢就被他神秘兮兮的拽到一旁去。 邓粤满头大汗,扶着旁边的石柱许久,才面色凝重的把自己看见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他伸出自己的手夸张的道:“你看看,我现在汗毛都还是立起来的,你再瞧瞧这鸡皮疙瘩。” “段师弟,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再趟这浑水了。” “我……”段归禹面带迟疑。 邓禹步步紧逼,抓住他的肩膀脸色沉重的道:“难道你想整个天云门的人都因你而蒙上污名么?” “可错的明明不是他们……”段归禹眼中都是茫然,迷惑的看着他。 邓粤无奈的摇头,“师弟,你还小,日后你会明白的,这世间的事情并非是对与错那么简单的。” “走吧!” 不顾他的百般不愿,邓粤硬生生的把人拽走了。 两人的动静不小,使得正在和郑玄石谈话的屠镜也瞧见了,她并未阻止,只是淡淡的收回视线。 “老头,你的要求有点多了。”屠镜把玩着手中的长老铭牌,啧了一声。 老家伙还是聪明的,邪教的人死了这么多在风渡门,日后定少不了麻烦。 想要永绝后患,最好的法子就是留住她。 “除了掌门,你便是风渡门的老大了,所有的弟子都听命于你,很威风哒!” 郑玄石扶着石狮子剧烈咳嗽,险些溢出来透过指缝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无力,语气却像哄小孩子。 她把铭牌往怀中一塞,张口就来,“包括让他们杀人么?” “咳咳咳……”本就时日无多了的郑玄石差点直接被她给送走,剧烈的咳嗽完后,回光返照似的声音洪亮的道:“那怎么能行!” 第44章 祭品应该用仇人的脑袋 经此一遭的风渡门早没了昔日的风采,宗门损失惨重不说,还失去了几位长老和好几个亲传弟子。 为了保住宗门的延续,这期间吴掌门没少忍辱负重。 几个老家伙在里头商议着事情,其余的人都在外间老实巴交的候着。 比起他们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的模样,屠镜则是坐没坐相的靠在一张椅子上,手中甩着高老头给她的铭牌。 因着她杀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众人畏惧的没敢靠近,饶是对她颇有微词,也只能强忍着不爽移开目光去。 同时又感慨,李熵的弟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更多的却是遗憾,若是当年自己也有此机遇的话,那么今日大出风头的便是他们了。 众人一边对她又嫉妒又恐惧,一边还得提心吊胆长老们一会出来得说些什么时,却瞧见那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手中忽然多了个东西,百般无聊的在她手指上转着圈。 “长老铭牌!” 那缩在人群中的张索本想降低存在感的,可瞧见那东西后再也难以淡定了,猛的冲上去惊呼出声。 “二长老把铭牌给你了?”张索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怎么可以! 二长老就算是要找人传承衣钵,也该在宗门内选才是。 “是啊!还不跪下给我磕头问好?”屠镜懒洋洋的把铭牌收起,整个人往椅背上一躺。 “你……”张索气得面色铁青,他绝不能容忍这小畜生成为宗门长老,想到这里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冷笑着拔剑相向,蛊惑同门师兄弟们,嚷嚷着喊道:“各位师兄师弟,这妖女定是蛊惑了二长老,我名门正派岂能容她。” 屠镜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似笑非笑的等着他出手。 “张索!” 千钧一发之际里头的几个老家伙赶了出来,及时阻止了血腥扬面的发生。 “掌门,”张索急切的上前拱手劝说道:“这妖女留不得。” “退下,此处没有你说话的份!”吴瑺厉声呵斥。 迫于掌门的压迫,张索只能不情不愿的退到弟子中去,心中却升起了别的打算。 “叫你们进来,是宣布一件事的,从即日起,屠镜便是风渡门的二长老了,你们对她,得如同对待老夫一样毕恭毕敬。”郑玄石咳嗽着对剩下的这些亲传弟子宣布。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所不满疑惑,但都不似张索那般鲁莽,而是毕恭毕敬的对着屠镜拱手行礼,“见过二长老。” 屠镜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我不会好好教你们的。” 众人:“……” 郑玄石及时的咳嗽着化解了尴尬,把弟子们支了出去,这才上前嬉皮笑脸的对着她道:“小阿镜啊!日后你可就是风渡门的长老了,可得拿出点做长老的样子了。” “我做的不够好么?”屠镜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怀抱着那把生了锈的剑,迷惑的反问。 她一来就帮风渡门渡过难关,干掉了邪教上百人,如此好的开端,不该是给她立块功德碑传颂么? “宗门长老理应给弟子们做表率,你今日杀了那么多人,手段残忍,若让弟子们学了去,旁人会觉得我风渡门与邪门歪道同流合污。”吴瑺走到她的面前黑着脸一板一眼的训斥。 他本是不同意高寿胡来的,但眼下的风渡门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确实需要一位强者来坐镇,才方可保太平。 屠镜脸靠在剑鞘上,面对他说的这些大道理认真的思索了一阵,就在高寿以为她是反省自身的时候,少女慢悠悠的反问,“他们不是邪教么?” “是。”吴瑺愣了会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 “邪教作恶多端,不该死么?” “该……” “那我做的很对,你们应该感谢我。”屠镜道。 众人:“……” 让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娃娃来做宗门长老,本就是离经叛道之事,偏生她又不听管教,更是雪上加霜。 感怀无果的吴瑺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最终只得拿出做掌门的威风来,疾言厉色的道:“从前你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成了风渡门的长老,就该按我风渡门的规矩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生杀念。” 风渡门向来是以和善劝导为主,动武为辅的。 此话一出,屠镜脸垮了下来,毅然决然把长老铭牌扔还给了郑老头,“我不做了。” “你……” 吴瑺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指着她,“屠镜,你当我风渡门是什么地方,长老之位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么?” “一个早就让邪教占领,还被鸠占鹊巢的窝囊之地?”屠镜回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高寿个个都开始暴走,指着她就是一顿痛骂。 郑玄石强撑着孱弱的身躯拉架,生怕这几个老家伙冲过去被小丫头揍一顿。 “郑老头,我不做老二。”屠镜懒得和他们掰扯,抱着自己的宝贝行者起身就往外走。 “郑玄石你给老子让开,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这目中无人的野丫头。” “二长老你别拦着,难不成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打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们?” “你们连黄眉散人都打不过,还想和她打?”郑玄石用尽全力的把众人推开,随后急火攻心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几人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屠镜也停住了步伐。 她拧着眉头侧目而视。 “二长老……”吴瑺也消了怒火,关心的朝着他走去。 郑玄石抬手阻止了几人,擦了擦嘴角,虚弱的抬起头,“掌门,就当老夫求你了,听老夫一句劝吧!莫要再循规蹈矩了,若无小阿镜,风渡门五代而亡。” “她年纪还小,做事是鲁莽了些,但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您就多担待些……” 都这个时候了,吴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忙上前搀扶着他,什么都答应了下来。 郑玄石则是推开他的搀扶,步履蹒跚的走到屠镜的面前,依旧是那张慈祥和善的脸,一身的仙风道骨,笑得温和的哄她,“小阿镜,不让你做老二,就让你做老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不好?” “老夫和你这一生也就见过三次,一次救你,第二次见识你的成长,第三次是你来救老夫。按理说你我互不相欠了,但老夫脸皮厚,还想再求你一次。” 他颤巍巍的把沾满血迹的铭牌再次递给她,交托在她的手中,笑着吃力的压低声音道:“做长老可好玩了,你还能气气这几个老家伙。” 屠镜再次接下了铭牌,温热的鲜血于她掌间晕染开来。 咚。 在她接下的刹那,郑玄石再也撑不住的重重倒在了地上。 “二长老!” “郑玄石!” 一阵嘈杂声中,郑老头彻底的没了呼吸。 他本就伤势惨重,全凭着要见到屠镜一面的信念强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的。 咚咚咚! 一炷香后,风渡门的钟声于夜里响起,十三声——大丧。 行至山脚下的段归禹脚步一顿,回眸瞧着那灯火通明的山顶心事重重。 武林中人本该是团结一致的,可如今风渡门遭此劫难,所有门派都袖手旁观,甚至给他们冠上了勾结邪教的罪名。 少年眼中蒙了层灰色,于前路迷茫不清, 郑玄石的丧事加上风渡门死去的那些弟子长老,都凑在一起办了,棺材都是从老远的镇上购买来的,大多不合身,却也没法了。 如今宗门还需要整顿。 原本风和日丽的春日竟来了扬倒春寒,下起了连绵不绝的细雨,屠镜跟随着他们一块将所有人下葬,一样的白花花孝服,唯独她依旧是那身黑衣,于无形之中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少女没带雨伞,只是抱着她那把宝贝剑。行走间黑色的衣衫随着冷风猎猎作响,那内力像不要钱似的波动,所到之处雨水难侵。 这丫头竟强悍如此。 吴瑺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难怪高寿死活都要将她留下来。 风渡门的未来,或许真的能由她来开阔。 “他们的坟前是不是该放点祭品?”屠镜看着空荡荡的二三十个坟墓,扭头对着吴瑺问。 “二长老有所不知,宗门的余粮都被那些个邪教的人挥霍光了,剩下的只够弟子们勉强撑着半个月,实在是没多余的东西来上贡了。”管着宗门伙食开销的弟子立马上前解释道。 屠镜反问道:“用那些邪教的人头不是更好?还有什么祭品比仇人的脑袋来得更大快人心的?” 管事的弟子啊了一声,显然没听过这样的阴间发言。 吴瑺及时上前阻止了她更为惊悚的发言,“这种小事就不劳二长老费心了,弟子们来操办就行。” “哦!”屠镜欣然接受了这个说辞。 “杨眉,陪二长老回去。”吴瑺生怕她还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来,忙吩咐人把她送走。 被点名的杨眉屁颠屁颠的上前,满眼崇拜的带着屠镜离开。 “割人头需要快准狠,若是你们不会,可以来找我代劳。” 临走时屠镜还不忘善解人意的补了一句。 众人:“……” 吴瑺顶着巨大的压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宗门有个强者固然很好,可若是强者比邪魔歪道还要邪,那就另当别论了。 忧喜参半。 …… 屠镜在风渡门小住了半月,等到一切都恢复得差不多,确认没有邪教中人来冒犯,这才准备离开的。 临行前把自己的住址告知给了吴瑺一人。 这期间她时不时的也会对那些弟子指点一二,而且用的还是风渡门的剑法,渐渐的让原本对她颇有微词的弟子们,一个个的开始崇拜起来。 得知她要离开的消息都万般不舍。 二长老她只是性情古怪,可她武功高强啊!强者有些小毛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么。 “掌门……真让她这么走了?若是邪教的人卷土重来,咱们……”七长老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忧心忡忡。 对于屠镜的强他们有目共睹,哪怕是再不想承认,事实就在眼前,风渡门想要高枕无忧,确实是需要仰仗她。 如今的风渡门被正派挤兑,被邪教盯着,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吴瑺负手而立,站在山门前看着那不走寻常路离开的少女,面色沉重的道:“我也不想放她走,但是我们谁也拦不住她。” 况且昨夜屠镜来找过他了。 她的话成功的说服了他,想要维护一个宗门光靠着隐忍,退步,和善是远远不够的。 “等我成为了天下第一,你觉得还有人敢动风渡门么?” 他耳畔直到现在都还萦绕着少女的话,狂妄至极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说不出半句质疑的话来。 回程的途中屠镜一直在研究剑,可就是瞧不出半点的特殊之处,偏偏黄眉散人宝贝似的一直不离身。 没研究出个所以然的她,便只能先带着宝贝回了第一峰。 回到第一峰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没瞧见李熵那总是玩世不恭的身影,和楼城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鸡鸭鹅,羊群的叫声。 正当她迷惑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阵脚步声,步伐虚浮无力。 “啊啊啊啊!”陆赟看见她回来喜出望外,用说不出话的嗓子努力的发出些许尖锐的声音来。 “陆伯。”屠镜疑惑的看着出现的人。 她走的这两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 陆赟放下手中的柴火,顾不上擦手拉起她就往屋里去,一通翻找后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书信给她。 阿镜,为师出趟远门。你回来后若为师还迟迟未归,便来武林盟主府寻为师。 屠镜看完后问,“楼城呢?” 陆赟拿出纸墨笔砚,洋洋洒洒的写下一行字,“和先生去金陵了。” “我在守家,等你回来。速去,李先生可能有危险。” “李先生是收到一封书信才离开的,走的时候心事重重。” 一个月前,先生和他又重返第一峰,先生带走了少主留下他在此等候。 没多久,李先生也离开了。 那视死如归的表情让他心中一直不踏实。 屠镜重重的点了点头,抱着宝贝剑又一次踏上了前往肃州的路途。 第45章 为师送你入江湖 今日的武林盟主府空前绝后的热闹,几乎聚集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长老们,就连一些不受门派约束的江湖浪子也跟着来凑热闹。 无他,只因十日前齐天盟主的盟主令传遍了大江南北,引得无数人不远千里的赶来。 只为了一睹那所谓的天下第一被折断羽翼,囚于牢笼的风采。 李熵年轻时的狂妄是人尽皆知的,可他超高的武学天赋让人拿他没辙,只能隐忍退让。 时隔两年多的擂台上,李熵再次踏上来却是被铁链拴着困在中央的。 他盘腿坐于地上,掀起眼皮看了看头顶的苍穹,盘旋的飞鸟和嘈杂的人群真是格格不入。 “李熵,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日吧?”齐天祥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嘲弄。 李熵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施舍似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丝毫没有对会被他们处以极刑的恐惧,讽刺的挑眉,“那又如何呢?抓住我,你们就能杀了我么?” “你连靠近我都得穿护身甲,更何况其他人。” 什么叫天下第一,他水火不侵。 除非他自己想死,不然这世间无人能取他项上人头。 “是么?”齐天祥极力的克制住怒火,脸色阴沉的半蹲下身子,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我是杀不了你,可你的那位宝贝徒弟呢?” “他不姓楼——他姓谢。” 李熵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逐渐的碎裂开来,僵硬在了脸上。 “你死不死的如今也是在我手中了,但是你那乖徒儿可就不一样了,他会成为众矢之的。”难得看见他这副表情,齐天祥心情大好。 他最厌恶的就是李熵总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好似从未将全天下的事情放在眼里。 李熵双手攥成拳头,死死的盯着他,“齐天祥你敢伤他,我必杀了你。” 哪怕是自爆,他也要带着此人一块共赴黄泉。 “杀了我?”齐天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李熵,比武我不如你,可论计谋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以为我凭什么敢靠近你,就凭一件护身甲么?” “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死,他的身世就会昭告天下。” 两年前在他们师徒三人逃之夭夭后,齐天祥一直复盘,把三人的画像画了无数次。 直到一次无意间前往密室看见一幅尘封许久的画像,他脑海中闪过楼城的身影,便拿来与之对比。 本以为是巧合,谁曾想顺藤摸瓜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真是没想到,那小杂种居然是被你救走的。” “李熵——李挽,他母亲居然是你师姐。”齐天祥卸下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说着自己是如何和端阳王策划弄死当初的恭王。 李熵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从先前的愤怒到嘲笑。 他怎会不知这些。 只是那时候他要护着楼城,若大开杀戒百害而无一利,他也会死的。 朝堂不比江湖,他可以把所有害师姐和恭王的人杀了,后续呢? 楼城该如何自处?和他一起亡命天涯被朝廷追杀? 还是他直接杀了皇帝,从而引起骚扰,民不聊生。 那日他带着楼城回到第一峰,整整三日都没合眼,就是在想这些事情。 “李熵,你与邪教中人同流合污,害得风渡门死伤无数,纵容徒弟杀害同道中人。你可知错?”齐天祥并未瞧见他眼底的嘲弄,施施然的起身,一副浩然正气的发言。 他的手指着李熵,眼神中都是杀气。 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早就把李熵被捕的消息散播出去,他的那位小徒儿只要听见,就会赶来的。 他要让这师徒三人一起下地狱! “只要你自爆,我就放过他们。”齐天祥目光歹毒的盯着他,轻轻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开口。 “你看那。” 没等李熵嘲笑他的天真呢,他抬起手指向远处的高台。 楼城被人五花大绑着,嘴巴也封得死死的,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李熵当真和邪教中人同流合污了?” “切,那谁知道呢,但也不是没可能,齐盟主可是正人君子,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你也不想想这李熵从前多狂妄,每一次都是齐盟主出来帮他说话的。” 人群嘈杂,众说纷纭。 无中生有的罪名,却已经把他钉死在了上面。 “他死,还是你死?”齐天祥步步紧逼,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架在楼城脖子上的剑又近了一分。 “我死。” 李熵静静的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而后目光遗憾的看着四周,他是等不到小徒弟的到来了。 “在等你那个小徒弟么?我告诉你,不可能了,我没有耐心跟你耗。”齐天祥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 在他起身后,齐天祥慢慢的退下擂台。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不绝于耳。 那自林间而来的风拂动他的青衫墨发,目光宠溺的看向高台之上的人,欣慰的笑了。 “呜呜呜呜!”楼城拼命的挣扎着,却逃不脱身后之人的束缚,他内力全封,只能绝望的看着李熵赴死。 齐麟则是得意的上前,揪着他的头发,目光阴骘,“今日本少主就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两年多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夜夜噩梦环绕,他们不死,他这辈子都难以入眠。 “你放心,别急,等他死了,就到你了。”齐麟心情舒畅的哈哈大笑,伸手扯掉他嘴里面的抹布。 “师父!” 楼城绝望的呐喊,眼睁睁的看着他散尽一身的武功,甚至自废了手经和脚经。 “好好活下去,替你娘,你爹,还有为师。”他这话不仅仅是说给楼城听的,还有潜伏在人群中等待着救援楼城的那些人。 没有人救得了他。 “不要!”楼城崩溃的想要冲出去,却连离开高台都做不到。 他的呼喊声没能传到擂台上,李熵自爆的威力将在扬的人都震得步伐踉踉跄跄,那些个武功平平的更是直接摔出老远,口吐鲜血。 “这就是天下第一的威力么!” 有人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惊叹。 人群中的白云鹤看着擂台上青丝变白发的人,双手死死的攥成拳头,他想要救李熵,却做不到。 这里高手如云,一旦出手,他们也得命丧于此。 “救城儿!”李熵虚弱的看着他,嘴唇无声的蠕动。 白云鹤强忍着悲伤,对他狠狠的点了点头,趁着混乱之际,带着他们的人悄无声息的摸上了高台。 只要少主还活着,复仇就总有希望的。 白云鹤他们杀上高台,救走了楼城后。李熵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回去,这是他能为楼城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盟主,楼城被人救走了!” 就在齐天祥沉浸于李熵武功尽失,成为废人的喜悦中时,弟子火急火燎的来报。 齐麟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弟子,那还有什么少主的模样,面目扭曲的催促道:“爹,去追他们,把他们追回来!” 不能让楼城就这么跑了! “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齐天祥额头的青筋突起暴跳如雷,若非是在扬的人太多,他都想给这逆子一脚。 “爹去抓他。”齐麟哪里听得进去,着急的抓住父亲的胳膊,拼命的祈求,只想着赶紧把人抓回来。他要把楼城送去青楼,让他尝受自己的痛苦! “把少主带下去!”齐天祥本就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当务之急怎么可能派人去追楼城,他得亲眼看着李熵死了才行。 弟子们面面相觑,架着咆哮的齐麟离开了。 “齐盟主!”旁边的飞云宗掌门不安的道:“还是速战速决吧!再拖下去怕生事端。” “是啊齐盟主,他们居然还有党羽。”天云宗的掌门也跟着附议。 齐天祥脸色阴沉,咬了咬牙,这个李熵要死都得给他添乱。 是他疏忽了,楼城既然是那位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没有帮手呢? 当初的恭王那可是以圣贤闻名的,他的部下虽被除去不少,但依旧有漏网之鱼。 “李熵罪大恶极,今日本盟主就在天下英雄豪杰面前杀了他,以儆效尤。”齐天祥稳住心态,握着自己的大刀指向那已经是个废人的李熵。 他已经瘫跪在了地上,刀枪不入的铁链拴着他的双手,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嘴角溢出,蓬头垢面的模样哪还有什么昔日天下第一的风采。 “盟主英明!” 周围整齐划一的恭维声响起,他气若游丝的抬起头,视线也变得朦胧,齐天祥提着那把他为他寻来的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李熵,去死吧!”齐天祥不再多言,举起大刀就要他人头落地。 什么天下第一,最后还不是他齐天祥的手下败将。 扭曲得面目全非的一张脸,和眼中那杀气腾腾的嫉妒歹毒,以及即将见到所谓的天骄之子死于自己手下的雀跃。 然而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并没有等来李熵人头落地的声音。一阵惊人的内力波动开来,反倒是齐天祥的大刀于他头顶一寸的距离被一只手给握住了。 屠镜轻松的握住他的大刀,目光阴冷的睨向他,稍稍用力上好的宝刀就断成了几节。 “凭你也配杀我师父?”少女语气森森,难以忍受的一掌击飞了他。 “噗!” 齐天祥猝不及防的摔出老远,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得七零八碎,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瞳孔看向少女的方向。 恍惚中好似瞧见了曾经的李熵。 “盟主!” “齐盟主!” 众人手忙脚乱的朝着他奔去。 “小王八蛋……”李熵看着自己的小徒儿笑出声来,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 屠镜半蹲在他的面前,目光复杂的闪烁着,却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老王八蛋,你真蠢,跟楼城一样蠢!” 她摸了摸拴住他的铁链,喉间传来阵艰涩的味道,天才可以死,却决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这铁链乃是千年玄铁打造,她捏不碎。 “被你找到了,你这小王八蛋运气当真是极好的。”李熵注意到她的佩剑,语气轻松的和她拉起家常。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佩剑,而后慢吞吞的起身拔剑出鞘,烈日炎炎下,生锈的剑出鞘时都带着难听的喑哑。 剑气如虎啸龙吟,带着锋利的爪牙,顷刻间就劈开了他手上的铁链。 “各位武林豪杰,随我一起上,杀了这对师徒,免得祸害武林!”齐天祥顾不上重伤,挣扎着起身吆喝。 而原本只是围观的众人,也跟着蠢蠢欲动了,擂台上的人可是天下第一啊! 杀了他不得扬名立万? 众人眼中流露出贪婪的气息,迫不及待的就朝着擂台飞奔上去。 “他的命是我的。” “放屁,李熵的命是老子的。” 屠镜则是充耳不闻,只是半蹲着静静的凝视自己的这位师父,眼中布上一层灰扑扑的茫然之色。 他可是天下第一啊! “老王八蛋,我帮你杀了他们。”她看着已经油尽灯枯的李熵手足无措,这是屠镜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慌乱。 若是以往的李熵,定会告诉她莫要打打杀杀,可今日李熵并没有。 他费力的抬起手抓住小徒儿握着行者剑的手,环顾四周的人,他们个个都像是狼群,迫不及待的要将他们师徒吞噬。 “阿镜,你可知道这剑为何是锈迹斑斑的?”他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徒儿,气若游丝的问。 屠镜摇了摇头。 “这把剑每百年就会尘封一次,需要用人血为它开锋。” 不识货的人,自然会以为它是废铜烂铁的。 屠镜瞳孔缩了缩,看着他握起自己的手,把剑对准他自己。 李熵抚摸着她的脸,笑得释然,好似不是要赴死,而是即将开启下一段人生的旅途。 “阿镜,就让师父的血为你的剑开锋。” “天下第一,就该死在下一个天下第一的手中。这些酒囊饭袋不配。” 话音落下,他坦然的把剑插入了自己的腹部,皮肉绽开的声音清晰入耳。屠镜眼前闪过剑光,尘封的锈迹也随之散去,一把透露寒气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李熵瞪大瞳孔,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顿,“别忘了答应师父的事。” 他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屠镜的肩膀上,语气逐渐孱弱,气息微弱,“小王八蛋……记得照看好第一峰,那些鸡……都是会下蛋的,好好养……好好养。” 看着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人,他用尽所有力气高呼,“阿镜,为师送你入江湖!” 第46章 天下第一在卖鸡 四周的时间好似在此刻戛然而止,唯眼前老王八蛋嘴角那畅快淋漓的笑意一点点的褪去。 万物于他眸中慢慢蒙了层黑,直至最后垂下高傲了一辈子的头颅。 血液的温度穿透她的掌心。 死亡一事对于屠镜这种不正常的非人类而言,不过是去了别的地方开始另外一段旅程。 可眼下她嗓子一阵干涩,双眼泛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回首望向那朝着她一拥而上的名门正派们时,眼底则是波澜不惊,慢吞吞的拔出插在李熵腹部的剑,缓缓站起身。 她脱掉外衫,旁若无人的将其撕成条状,又系在一起,而后把李熵捆好背于身上。 她静静的看着人群,嘴唇蠕动,睨了一眼身上没了气息的李熵,“老王八蛋,我带你回家。” “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 “她连自己师父也杀了,这是个畜生。” 已经伤得站直身子都困难的齐天祥,虽然没能冲上去,却一点没闲着。手指着擂台上的少女,声嘶力竭的嚷嚷着。 他在恐惧,在害怕。 李熵死了,第二个李熵却腾空出现了。 对上少女那双冷若冰霜的瞳孔,齐天祥头皮发麻,若今日再不除掉她,来日死的就是自己了。 纷乱的人群,各大门派,江湖游客,齐刷刷的奔向那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个个嘴里喊着除魔卫道,眼里却都是阴险算计,和对扬名立万的渴望。 巨大的内力波动震得整个武林盟主府都跟着地动山摇,那无数刺来的刀剑被少女运起内力轻而易举的阻挡了,使得众人只能僵在半空中,再难靠前一步。 她敛了敛神色,翻转手中焕然一新的佩剑,指着离自己最近的天云门长老,嘴角勾起诡谲笑意,“现在该我了。” 轰隆隆! 少女一剑劈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震飞了所有人,而那离她最近的天云门长老则是被硬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鲜血飞溅,人群炸开了锅,对她妖女的称号叫得更加无愧于心,再次朝她发起第二波的攻击。 尚未走远的白云鹤等人也于远处停下了脚步,他们的马车也受到了影响,马儿受惊的踏着蹄。 “这是李先生?”白云鹤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如此骇人的强大气息,除了那位他也想不出第二人了。 莫非方才李先生是诈他们的不成? 楼城盘腿坐在车辕上,尚未从悲伤中抽离,泛红的桃花眼死死的盯着那处,冷静的道:“不是他。” “还能有谁?” “屠镜!我的师妹,新一任的天下第一!”楼城难得的说出句人话来。 白云鹤回眸看向身侧安静下来的少年,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来。 小姑娘身形娇小,那时候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衣服,亦或者是狼皮缝制的。 他每次去给武老先生送东西的时候,偶尔会遇见,却压根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李熵是为了应付天下人而随意收的徒弟。 万万没想到,五年前李熵的无心之举,五年后继承了他的衣钵。 “少主可需要去帮帮你的师妹?”白云鹤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的问了句。小姑娘再如何也不过十二岁,那里聚集的除了各大门派,还有不少在江湖上名声赫赫的高手。 楼城静默了一瞬,拒绝了,“不用,回第一峰。” “是。” 一群死里逃生的人驱动马车浩浩荡荡的逃离了肃州。 而这头的厮杀尚未结束,屠镜杀红了眼,那眸子蜕变成了腥红。 原本还护着齐天祥的人也成了她的踏脚石,少女踩过尸体山海朝着他而来,剑指着他,“我师父曾经提起过和你之间的事情。” “他说把你当作知己好友,如今他死了,你该去陪他才是。” “妖女!他勾结邪门歪道,罪该万死。”齐天祥狼狈的往后退,却发现早没了后路。 那些个原本还和他一样想把屠镜置于死地的人,此时此刻也不敢开口了。 躺在地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些侥幸活下来的缺胳膊少腿。 而对于没朝她动手的其余人,则是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想走,又舍不得如此千载难逢的扬面。 不走,又怕对方杀红了眼祸连己身。 “咱们真不出手么?” “你去?” “我不敢……” “可是再不出手齐盟主就要死了,那可是武林盟主啊!” 他一死,江湖还不得乱了套? 躲起来的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快要逼疯的齐天祥。 说起来李熵到底有没有和邪门歪道勾结他们也没亲眼目睹,全都是这些名门正派的一面之词。 如今李熵被逼死了却是亲眼所见的,人家徒弟要给师父报仇雪恨丝毫也没什么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天经地义,人之常情。 “姑娘且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屠镜的剑都落在齐天祥头顶半寸的距离时,一身着灰布衣衫的青年男人及时的走了出来。 他费劲的迈过脚下的尸体,跨过血海,行至屠镜面前时握着羽扇朝对方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在下玉箫,久闻姑娘大名。” “你想救他?”屠镜并未搭理他,而是眼中杀意升起,歪了歪脑袋追问。 那躲在暗处的众人也紧张的提心吊胆,玉箫在江湖上的名声极好,但凡那个门派之间有些龃龉都会找他当和事佬的。 办事秉公处理,从不偏袒于谁,再加之言而有信,当得上一声谦谦君子。 他武功平平,倒是写得一手好戏本,坊间流传的不少戏文,话本子都是出自他的手中。 如今这个局面由他出现再合适不过了。 “你说那小姑娘不会连玉箫一起宰了吧?” “啧……说不准,兴许只是卸掉胳膊腿啥的。” “……” 众人窃窃私语后一阵沉默,对于屠镜这个人实在是捉摸不透,不敢轻易的下结论。 玉箫紧张的吞咽口水,强颜欢笑道:“在下只是有几句话想说,姑娘听完再做决断也不迟。”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姑娘大开杀戒,气也出了,怒也平了,何必赶尽杀绝?” “齐盟主纵有诸般不是,可到底是武林盟主,若他死了,江湖岂步乱了套?” “李先生的为人在下不敢轻易评论,却也有过数面之缘。” 屠镜静静的听着他对李熵的评价,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在玉箫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只见她勾起嘴角,“你对我师父的评价很对。” “他确实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可我却是个追名逐利的人。” 什么? 玉箫稀里糊涂的抬起头,那锋利的剑光闪过他的眼前,少女根本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直接取了齐天祥的项上人头。 整齐的割下来提在手中,那血淋沥的头颅看得人一阵惊悚,头皮发麻。 那在暗处窥视的众人也腿软得险些跌倒。 太可怕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留着李熵的性命,至少他不会大开杀戒。 本以为逼死的是个祸害,没想到是个善人。 “我今日杀得有些烦了,没死的就先好好活着,等我把我师父的鸡养好了,再回来找你们。”她手朝着擂台的方向用内力一吸,行者剑的剑鞘便朝飞到了她的手中,她一手握着剑,一手提着齐天祥的头颅,踏着虚空而去。 临行前的话却在地上哀鸿遍野的人恐惧得惨叫。 玉箫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自此屠镜一战成名,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新一任的天下第一。 江湖大乱,无数高手葬身于武林盟主府的消息于江湖上,乃至朝堂中都传遍开来。 年仅十二岁的少女提着齐盟主的头颅凭空消失了,无人知其踪迹。 …… 屠镜回到第一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天气炎热,她就直用内力维护着李熵的尸首避免腐烂,下雨就用内力躲避雨水。 竹屋依旧是那时的竹屋,她呆呆的站在院子内许久,耳畔都是各种牲口的叫声。 宽敞又明亮的竹屋内却再也没有人出现,懒洋洋的斜倚在门前,手中捧着一把瓜子细嚼慢咽,张口就嚷嚷着吩咐她。 “小王八蛋,还不去把鸡喂了。” 映入眼帘的只有楼城和他的那群狗腿子。 无视这群人的存在,屠镜把背上的李熵放下,转身去了厨房拿了块长宽适宜的木板。 于她的回来白云鹤很是震惊,默默的吞咽口水,看着她手中提着的黑色布袋有些好奇的同时,也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姑娘邪气十足,让人实在是不敢靠近。 众目睽睽之下,她于院中找了块最为合适的地方,拍了拍那棵巨大的梨树,上头已经挂满了青悠悠的果子,于阳光下微风中轻轻的晃荡。 往年这上头的果子等不到成熟,就被李熵扫荡一空的用来泡酒了。 轰! 下一瞬轰鸣声响起,那梨树下多了个巨大的坑,是她用震出来的。 众人震惊之余,楼城面色如常的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木板,用匕首刻了几个字。 屠镜则是把李熵扛着放进了坑中去。 两人默不作声的配合着,好似不是死了师父,只是在葬一只阿猫阿狗。 “少……” 白云鹤想要上前,却被陆赟阻止了。 他朝着对方摇了摇头。 白云鹤这才退了回去,他们不能再继续待这里了,武先生那边还等着他们汇合呢! 当初少主被带走,武先生被打晕,如今还在养着。 李熵的坟墓很快就堆了起来,木板也随之插在上头,很潦草的葬礼,既没有纸钱焚香,也没有供果。 只有一颗血淋沥的头颅作为祭品,在扬的诸位都是见过齐天祥的,所以在瞧见此情此景的时候心底一阵发毛。 楼城看着仇人头颅近在咫尺,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没能死在他手中,真是齐天祥最大的福气。 比起屠镜杀人的干脆利落,楼城更喜欢折磨,看着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便觉大快人心。 作为李熵的徒弟,两人连哭泣都没有。 沉默的在他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便站起身来。 “我要离开这里。” 屠镜径直走向杂货间准备给鸡喂食时,楼城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她脚步一顿,淡淡的哦了声,“慢走不送。” 楼城没再多言,倒是白云鹤起了想拉屠镜入伙的心思。这姑娘武功如此高,小小年纪便登峰造极了,若是能成为他们的助力,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看着少女忙活的身影,上前毕恭毕敬的拱手,“屠姑娘,如今李先生已死,你一个人留在此处也不安全,不如同我们一道离开吧?” “你是少主的师妹,与少主在一块,也有个照应。李先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的。” 见他恬不知耻的把李熵搬出来,屠镜挑了挑眉,直白的道:“你想拉我入伙?” “……这……”白云鹤虚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为好。 “自作多情,白先生不过是看你一人可怜罢了!”楼城上前推开了白云鹤,讥讽起来。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也是如此想的,但屠镜不会同意的。 小畜生可不是什么顾念师兄妹情谊的人,他也不是。 “哦!”屠镜又是面无表情的哦了声,而后走到鸡圈旁边喂起鸡来。 众人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堆,楼城抱着他的佩剑与他们一道离开了。 陆赟则是选择了留下来,他年纪大了,既不能伺候先生,也帮不上少主。 此处山清水秀,什么都有,他想留下来,就当是给少主尽心看守李先生的坟墓了。 对此屠镜并没有反对,陆伯做菜好吃。 走到翠竹小道上时,楼城停下脚步心情沉闷的看向那小小的土坡。 张狂了一世的人,如今还没有他的膝盖高了。 “少主……”白云鹤低声安慰,“节哀。” 李先生的死大家都很难过,他为夫人,为少主做了太多太多了。 如今也是为了夫人和少主送了性命的。 楼城傲娇的扭过头,冷冰冰的道:“有什么可伤心的。” 他这一走,两人五年没再见过面。 而屠镜也确实在山上养了五年的鸡。 一向天赋异禀的她硬生生的在此事上栽了数个跟头。 刚开始养鸡的第一年,下的蛋愣是孵不出小鸡仔来,为此她还特意的去山下的镇上求教。 而五年来,在养鸡上颇有成效的屠镜也多了一件工作。那就是时不时的带着长大的老母鸡,大公鸡,又或者是鸡苗下山贩卖。 江湖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关于她的事迹流传的越来越广泛。 直到段归禹奉命前来江南临边的一个小镇上寻找一个逃窜的邪教之人时,和她撞上。 此时的屠镜正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守着鸡笼和旁边的老妪闲聊。 最后老妪被她气得鼻孔朝天,骂骂咧咧的提着菜换了个摊位。 屠镜则是因为没能聊得畅快而感到遗憾的啧了声,继续叫卖起自己的鸡来,熟悉的声音让路过的段归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屠师妹!”他难以置信的走过去,确认是那个人后,大吃一惊。 坐在小凳子上的屠镜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买鸡么?” 第47章 感天动地的师兄妹情 这期间他每次下山游走于江湖上的时候,都会打探打探她的消息,却屡屡无果。 无数次的幻想在此刻化为云烟。 他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在买下她的所有鸡后,屠镜才答应和他于湖畔的凉亭内聊上两句。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生得模样姣好,一袭湛蓝色的宗服尽显意气风发。 他眉头拧成一股麻绳,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所以……这五年你一直都在养鸡?” “你想拜师么?养鸡倒是颇有难度,我也刚摸索出些门道来。”屠镜看着他那纠结的模样,一本正经的问道。 起初无数次的失败后,她甚至怀疑过是老王八蛋的坟墓风水不对,起了想给他迁坟的念头。 后来又因为门前的那一梨树果子越来越甜,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于她如此浪费自己的天赋,段归禹很是痛心疾首,手臂上青筋突突,咬牙切齿的道:“你知不知道这五年都发生了什么?你大闹武林盟主府,死伤无数,还杀了齐盟主,使得武林大乱……而你居然跑去养鸡了?” “你是来找茬的?”屠镜脸色骤变,眼中卷起风云,甚至连凉亭也跟着摇晃起来,大有即将崩塌的意思。 耽误她卖鸡就都宰了。 段归禹脸色沉了下来,抿了抿嘴角道:“不是。” “我只是想问问屠师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大开杀戒,还……杀了你自己的师父?” 屠镜反问道:“他们是这么传的?” “人人都如此说,还能有假?”段归禹双手攥紧,铁青着脸质问:“无数人亲眼看见你杀了齐盟主,你敢说此事不是你做的?还有我天云门的数位长老也是死于你的剑下,唯一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掌门,还断了左臂。” 当年死里逃生的一些前辈们,五年的来几乎个个都是被梦魇缠绕的。旁人的具体状况他不清楚,可掌门的他是一清二楚的,若非是师父夜以继日的为他驱赶心魔,怕是早就引剑自刎了。 “不必感谢我没杀你们掌门。”屠镜压了波动的内力,挑眉道:“过段时间我会去取他们性命的。” 老王八蛋坟墓前的那个贡品是她日日瞧着变化的,五年过去了,眼下只剩下个骷髅在哪了。 也是时候换些新鲜的贡品了。 “你……”段归禹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他欣赏屠镜的武学天赋,也欣赏她的敢作敢当。却无法忍受她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于五年前的事情居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我以为自己和屠师妹好歹也算是朋友了,难道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么?我只想知晓五年前的真相,到底谁对谁错。” 屠镜看着他这扭扭捏捏,刨根问底的模样满眼的疑惑,“难道不是谁强谁有理么?” 非要讲道理的话,她学什么武功? 段归禹哑然。 气氛静默了一瞬,段归禹情绪也随之冷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岔开话题道:“这五年来你不在江湖,江湖处处都是你的传说。你那位师兄也沾了你不少的光,名声大噪,创了无为谷。” 齐天祥死后江湖上崛起不少的青年才俊,而楼城就是其中之一。 对此屠镜一点也没觉得意外,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还反问了句,“他们那些人杀不了我,倒也不怪他们,因为我实在是太强了。” “可居然连楼城也杀不了,还任由他混得如鱼得水。” “这个武林如此差劲么?” 老王八蛋还一直担心别人会把楼城搞死,实在是高看了江湖上这些人。 目中无人的话,换个人说的话怕是早就被武林中人乱刀砍死了。 可偏偏大放厥词的人是血洗武林盟主府的,让人又气又恼,却不敢吭声。 段归禹默了瞬,正当他还想追问些什么的时候,屠镜已经施施然的起身准备离开了。 少女黑色的衣袍上沾了白色的梨花,还带有冷意的春风乍起,吹得她衣袂猎猎作响。 “你何时来天云门?”他盯着屠镜的脊背沉声道:“五年前我不在扬,如今你既然要取我天云门掌门的性命,作为弟子,也不好缺席。” “刚好在下也想领教领教屠师妹的高招。” 他想看看如今的自己和屠镜的差距有多大。 屠镜侧目而视,神情寡淡,“看心情。” 段归禹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既没有挽留,也没有拔剑相向。 屠镜越是不想解释,他便越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 江湖上的人口径也不一致,尤其是那位玉箫先生,三年前他曾经遇见过对方。 玉箫的说辞是先动手的人是各大门派,杀红眼的人却是屠镜。 直到同门师弟师妹鬼鬼祟祟的从远处凑过来,他这才从思绪中抽离。 四五个人踮起脚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好奇的追问,“段师兄,那位姑娘是谁啊?” “一个旧识。”段归禹并没有把屠镜的真实身份如实相告。 “这姑娘倒是生得好看,就是有些邪气,段师兄她不会是邪教中人吧?” “……不是。”段归禹心虚的否认。 却不得不承认屠镜身上的邪气确实蛮重的,说不是邪教中人压根没人信。 屠镜刚和段归禹分道扬镳,顺着小道返回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抱着买好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追了上来。 杨眉是四年前于第一峰山脚下的镇上遇见屠镜的,她得到掌门的应许千里迢迢的赶来追随屠镜。这些年来除了照顾着她的衣食起居以外,还帮屠镜打探着楼城的消息。 每次都是两个字的答案:活着。 屠镜又在剑术予她指点一二后,杨眉进步神速,慢慢的和同门拉开了距离。 可到底天赋有限,只能止步于此。 “二长老要去天云门了么?”杨眉激动的追问。 五年前二长老一战成名,冠绝天下,使得风渡门也跟着名声大噪,从前那些挤兑声也逐渐少了。 他们虽然说二长老是妖女,却不敢对风渡门的人造次,因为没有人敢赌动手的时候,二长老会不会突然出现。 “老王八蛋的忌日快到了。”屠镜答非所问的来了句。 是得拿几个人头来上供。 “我可以和二长老一道么?”杨眉激动的摩拳擦掌。 屠镜冷漠无情的拒绝了,“不可以。” “你回风渡门。” “啊……”杨眉丧气的闷闷不乐起来,“弟子不想回去。” “那你以后别来了。”屠镜软硬不吃。 杨眉只得毕恭毕敬的应下:“……弟子遵命。” 这厢回到客栈后的段归禹再三斟酌后,还是写了一封书信飞鸽传书回了宗门。 看着展翅高飞的信鸽他忧心忡忡,连夜带着师弟师妹们踏上寻找邪教之人的旅途,他必须得尽快处理完此事回到宗门。 安静了五年的江湖,又要乱起来了。 只是她此次再出现,怕是与之为敌的就不仅仅是各大门派,江湖中人了。 毕竟朝廷也关注了她。 然而段归禹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宗门。消息却在落到天云门掌门手中后没多久迅速传播开来,引得原本安生了五年的江湖再次激起惊涛骇浪。 …… 第一峰。 屠镜回来时门前的梨花已经开始凋谢了,满山遍野的鸡群于翠竹林内叫个不停。 陆赟弯着腰栽种新的蔬菜,见她回来了擦擦手笑呵呵的上前去比划着。 屠镜看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后道:“陆伯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才会回来,你看好鸡群。” 陆赟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比划起来,“少主来信了。” “他问姑娘可还在第一峰。” 屠镜对于楼城的视奸一点也不觉得诧异,五年来他都暗中给陆伯传信的,也不问其他,就一个问题,她下山没。 楼城在忌惮她。 “那你回他,就说我要下山了。”屠镜道。 天下第一的出扬方式自然是要万众瞩目,她并不介意所有人都知道她要重回江湖的消息。 于山上安排好一切后,四月初的这日屠镜拿着佩剑就准备起身了。 临走时,她来到李熵的坟墓前,看着已经是枝繁叶茂的梨树成了个天然的雨伞,把李熵的坟墓庇于其下。 “老王八蛋,鸡我养得很好。你的贡品该更新了,我去给你找几个来,你若是有想要的给我托个梦来。”她拍了拍墓碑郑重的承诺道。 早已归于黄土的人哪里能给她回应,只是在她踏上路途的时候林间刮来阵春风,卷着淡淡的花香,好似无声的回答。 陆赟一直把人送到小道尽头,才迈着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竹屋内,他盘腿坐在李熵的坟墓前,倒了杯去年酿的梨花白撒于泥土中。 手指比划着,“您可得保护好屠姑娘啊!” 半月后,屠镜重出江湖的消息遍布天下,连带着邪教也蠢蠢欲动,开始暗中寻找她的足迹,试图拉其入伙。 他们可太欢迎这个将名门正派搞得天翻地覆的姑娘了。 七日后的锦都。 繁华之地人间烟火总是格外的盛,车水马龙的街道摊贩的叫卖声,和戏子的唱曲声交杂一处。 市集中央的告示榜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画像,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屠镜的画像了,只是上头的模样乃是她五年前的样子了。 和如今的她对比起来还是有不少的差距,以至于无所遮掩的站于人群中也分辨不出来。 “天下第一?” “难道是五年前大闹武林盟主府,取了齐盟主首级之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啊,那可是上一个天下第一的徒弟,据说当时才十二三岁。” “那她此次重出江湖,莫不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围观的人群开始各种推测起来,越说越觉得心惊。 站于他们身后的当事人却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极为不满意上头的画像,于是乎在离开的时候大手一挥那告示牌顷刻间碎成了渣。 原本还围着议论纷纷的人群,吓得四处逃窜,直到没再发生其他的事情后,众人才敢互相试探着上前查看。 碎裂成渣的告示牌在地上形成了几个字。 画得太丑了。 “天下第一到锦都了!” “天下第一出现了。” 顷刻间人群炸开了锅,四处嚷嚷起来。 而于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黑色衣袍的女子越走越远,窄袖收腰的劲装衬得她更加的神秘孤傲。 无为谷。 弯月阁上,男人一袭白衣飘飘,端的是陌上人如玉,眼里却透着邪气,他手中拿着张纸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让他轻笑出声。 “锦都,天云门的地盘。她倒是会选。” 白云鹤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附和道:“屠姑娘做事向来高调,选择天云门倒也是意料之外,她此举怕是奔着天云门的掌门去的。” “那老东西五年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半个月前就逃之夭夭了。这老东西倒是聪明,可惜了屠姑娘消息闭塞,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再厉害的人物都是怕死的,没有几个能如同李先生一样坦坦荡荡的赴死的。 楼城捏碎了手中的纸条,勾了勾嘴角,“那就让他死在半路吧!” 想去找救兵么? 痴心妄想。 白云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拱了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你不必去了,让其他人去就行,你和我去一趟锦都。”楼城道。 “少主是要去帮屠姑娘?”白云鹤有些诧异。 这师兄妹二人五年来几乎没联系,突然去叙旧怕是有些唐突吧! 楼城扬眉,理所当然的道:“她是我师妹,我去帮她不是人之常情么?” “她要是死了,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得帮她收尸么?” “那个……少主,当今世上怕是没几个人是屠姑娘的对手,一般情况下是死不掉的。”白云鹤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的提醒自家少主。 武先生说得对,少主和屠姑娘之间哪有什么情谊,只盼着对方赶紧死。 楼城默然了一瞬,而后迷惑的垂下头,摩挲起腰间的玉佩来,喃喃自语了句,“死不掉……” “那他怎么会死……” 老王八蛋把小畜生当成宝,若是送她去陪老王八蛋,老王八蛋应该会很开心的。 他对师妹情谊就是如此的深厚,总想给对方最好的。 第48章 你那死鬼师父爱而不得的女人 那原本被屠镜破坏了的告示牌也重新立了块,画像却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她的存在于无数人而言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杀之才是最为妥帖的法子。 茶楼上,屠镜漫不经心的翘着二郎腿,神情散漫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官兵,直到彩月的话将她拉了回来。 “师父?”彩月说得口干舌燥,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小心翼翼的喝了杯茶润润嗓子,这才唤她,“可是徒儿安排得不够好?” 这五年来师父时不时的会联系她,如今亲自下山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招待。 “没有,你做得很好,”屠镜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单手转动着个没剥皮的橘子,懒洋洋的问,“就住在你说的那个地方。” 她并不打算直接杀去天云门,而是要查清楚一些事情。 老王八蛋死后,她给老王八蛋烧遗物的时候,在他的房间内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和事情。 这其中出现了个人名,便是太云门的上一任掌门,对方悄无声息的退隐了,一直于天云门的后山密室中闭关。 她担心自己直接杀人的话,那糟老头不会满足她的好奇心,所以打算先礼后兵。 “好~”彩月松了口气,而后又提醒道:“如今的武林盟主便是齐天祥的儿子,当年他父亲死后大家便开始推举新的武林盟主人选,却不知怎么地就落在他的手上了。据小道消息说……齐天祥一直都背靠朝廷的,有个大人物为他撑腰的。” “所以他的儿子也才能够顺利继位。” 甄选武林盟主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没能探听到,只约莫捕捉到些影子。 只知道慌乱之际出现了一辆马车,里头的人只探出一只手来,那些反对的声音便没了。再加上当时各大门派已经内忧外患了,急切的需要一个人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便默许了他的上位。 “师父如今若是想杀他,怕是有些难度。” 屠镜有些莫名其妙的抬眼,“我为什么要杀他?” “您和他之间不是有血海深仇么?”彩月迷惑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她一个从青楼出来的人都懂,师父怎会不明白? 屠镜皱着眉道:“他爹设计杀了我师父,我杀了他爹,不是已经扯平了么?” “啊?” 彩月人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这种血海深仇还存在单方面扯平的说法么? 正常的不都是不死不休的么? “师父,就算您大发慈悲不斩草除根,可不代表他不会杀您啊!”彩月试图给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师徒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对此屠镜一点也不走心的表示,“那他来好了,我又不是打不过。” “不过他那样的菜鸡都能成为武林盟主,这个江湖是蛮拉跨的。” 对于齐麟的身手屠镜一直都是抱着鄙夷的态度。 彩月:“……”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说起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和她的一对儿女。又提及失散了的姐妹们,语气中都是惋惜和对她们的开脱,生怕师父记恨上。 “她们都是普通的姑娘们,如今能过上太平日子,难免会变得畏手畏脚。”彩月解释道。 屠镜却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语气波澜不惊,“她们过得好就行了,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们都过得好证明了她对于此道上的造诣还是蛮高的,除了对自己能力的认可,屠镜找不到半点值得生气的地方。 彩月眼里的笑意更盛了,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她这位师父就是如此的脱颖而出,心如明镜。 把自己的祖宗师父送到小院后,她还是不放心的各种叮嘱,就差把自己留下来好好的贴身伺候了。 她是两年前随夫君来锦都的,肃州自师父大开杀戒后就变得比较混乱了,各种帮派都汇聚在了那处,复杂的人群使得他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很难生存下去。 她那夫君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自然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赚钱,所以举家连夜搬迁来到此处。 就连其他几位姐妹也各奔东西了,虽然大家都偶有联系,可她们到底是惧怕了沾染上麻烦事的,所以对于师父的事再没关注。 “夫人,您对您这位师父可真好,不过奴婢瞧着她年纪轻轻的,怎就成了您的师父?”身边的小丫鬟扶着彩月上了马车,好奇问了句。 彩月眉眼温柔的看向紧闭的小院,语气诚恳,“师父于我乃再生父母,我自然要待她好的。” “回府吧!莫要让夫君和孩子们等急了。” 门外马蹄声远去,小院内屠镜径直走向那触手可及的橘子树前,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就朝着屋顶巨大的槐树遮蔽之处飞去。 砰,粗狂的树干应声截断,那躲在暗处的人也惊恐的瞪大了眼。 “要我送你去转世投胎么?”屠镜落座于石凳子上,掀起眼皮子看向那无动于衷,甚至还把脑袋鬼鬼祟祟缩回去的人。 话音刚落,对方就飞身落在了她的面前,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屠姑娘,属下奉主子的命令于暗中保护……您的。” 说到保护二字对方都觉得底气不足,泰阳抬起手尴尬的挠了挠头,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心中抱怨起主子来。 这姑娘如此彪悍,哪里需要人保护啊! 嘎嘎嘎…… 空中不合时宜的飞过几只乌鸦,屠镜静默了一瞬,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推给他,“带你家主子去看看脑子!” 泰阳笑容僵硬在脸上,拿也不是,不拿又怕被揍。 迟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他把烫手的银子揣入怀中,试探性的问,“姑娘就不好奇我家主子是谁?” “我对傻逼不感兴趣!”屠镜拿起佩剑头也不回的往屋内而去。 泰阳快步追上,急切的为自家主子留名,朝着她的背影嚷嚷,“屠姑娘,我家主子乃是飞云宗的谢恪,您还记得么?” 回答他的是一阵掌风,非常友好的把他送出了门。 “哎唷!” 被摔得七昏八素的泰阳好不容易爬起来,没敢再停留,一瘸一拐的逃之夭夭了,生怕晚了一步被一巴掌拍死。 屠镜并没有关注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于夜深人静后悄无声息的上了天云门,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甚至没带佩剑。 圆月高悬苍穹,镇守宗门的弟子于困意席来之际抬头瞧见那和月亮肩并肩的身影时吓了一跳,顷刻间睡意全无,伸手将旁边昏昏欲睡的弟子唤醒。 “你快看,天上有个人!” 被拽醒的弟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见圆盘大的月亮,气不打一处来的甩开他的手,再次倒在旁边的石头上眯上眼,“我看你啊就是话本子看多了,天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你真以为会有仙女下凡啊?” “我真没骗你,我刚刚真的看见一个人了。”那弟子急于解释。 “是是是,真的有人,仙女来找你了。”眯着眼的弟子敷衍的摆了摆手。 天云门的后山。 屠镜于半道上随机揪了个起来如厕的弟子,让他为自己带路。 男弟子一泡尿憋得差点尿在裤子里,强忍着尿意好不容易把人带到密室的入口,便迫不及待的宽衣解带畅快淋漓。 等他痛快了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对上的便是屠镜的拳头,被打得眼冒金星的弟子转悠了圈,委屈的嚷嚷,“不是说好的不打么?” 看着他摔在地上,屠镜这才朝着密室的方向走去。 这地方过于隐蔽,若是没有人带路她还真找不到。 “阵法?” 刚往前走几步呢,她便顿住了脚步,扬了扬眉环顾四周。 “哪里来的贼人,竟敢闯我天云门。”厚厚的石墙中传来阵浑厚的声音。 屠镜以同样的内力传音回他,“天下第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厚厚的石门便开了,一阵内力将她牵引进去,石门再次关上。 浩大的山洞中既没有乌漆嘛黑,也没有潮湿阴暗。 甚至是个世外桃源。 一老满头白发,白胡须的老头盘腿坐在石床上,眯着眼打量她,随即拍腿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猖狂,李熵那孙子还活着有你们什么事?” “你这小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就敢大放厥词,夜闯我天云门。” “他死了。”屠镜看着他只回了三个字。 白发老头笑容散去,眨眼的功夫出现在她面前,双目狰狞的追问,“你说什么?” 而屠镜以比他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闪到他身后,围着他的耳畔重复,“我说我师父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白发老头朝着她一掌劈过去,怒气冲天的道:“你放屁,他怎么可能会死!那王八蛋命长着呢!” 屠镜脑袋一歪就躲开他的攻击,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徐开阳,我师父五年前就死了,你不知道么?” “你在这里都待了十四年了,外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徐开阳捂着脑袋陷入了一阵回忆,他神智开始混乱起来,在原地不断的徘徊,疯疯癫癫的喃喃自语,“十四年,十四年了……” “阿挽死了十四年了,十四年了……” “我去晚了,我去晚了!” 屠镜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点了他的穴道,用了白月帮的催心掌帮他恢复神智,又为他调息体内流窜的内力。 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徐开阳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再睁眼时没了先前的混沌。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神色中闪过些许的茫然,随即又恍然大悟,“老夫想起来了,归禹那孩子和老夫说起过你,说是李熵新收了个小女徒。” “他也跟老夫说起你师父死了的事情,这些年来老夫一直神志不清,总是记不住事。” “你倒是比你师父天赋更高,也更张狂。” 徐开阳嗤笑一声,抚摸着胡须重新回到石床上,“小丫头,你今夜前来是有事要问老夫吧?” “是。”屠镜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徐开阳则是冷下脸来,“哼!你杀了我天云门数位长老,又把我徒儿的手断了,老夫凭什么告诉你?” “他们逼死我师父,我杀了他们,两清了。”屠镜振振有词的反驳。 “呵!李熵那个王八蛋,这世上能逼死他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还说老子放不下,他不也是同样如此。”徐开眼言语讥讽,又带有淡淡的哀伤。 “他死的时候……痛苦么?” 屠镜摇了摇头,“他很开心。” “那就好……” 徐开阳惆怅的叹了口气。 屠镜闪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道:“我想知道阿挽是谁?” “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徐开阳切了声,鼻腔发出冷哼。 屠镜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一板一眼的道:“你不说我一会出去就让天云门从此消失于江湖上。” 徐开阳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威胁,火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恼羞成怒的拍了拍石床,“好个张狂的丫头,那就先让老夫看看你的能耐吧!” “巧了,我也想领教领教天云门上一任掌门的高招。” 对于打架屠镜向来都是很乐意的,随着话音刚落,两人之间便拉开了距离,顷刻间的功夫就于石洞中打了起来,快如鬼魅的身影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那无形的掌风却犹如利剑劈碎了一个又一个的石凳子,连带着石洞都开始摇晃起来。 十招过后,徐开阳便被屠镜掐着脖子抵在了石壁上,少女表情轻松,淡淡的开口,“你输了。” 徐开阳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心中更气了,气急败坏的甩着手朝着地上的石头踹了几脚,当即就破口大骂,“娘的,李熵这王八蛋死就死了,怎么又留下个祸害。” “收的什么徒弟,也不知道选个脾气好的。” 没他的徒孙归禹可爱。 “你已经很厉害了。”屠镜鼓励他。 能接下她十招。 徐开阳脚下一个踉跄,咬牙切齿的回头恶狠狠瞪她。 娘的,他娘的! 他一把年纪了,居然被个小丫头鼓励,传出去还了得。 “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屠镜像是没看见他那哀怨的眼神似的,跟在他的身后再次追问。 “你想问什么?”徐开阳吹胡子瞪眼的哼唧着,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不耐烦的道。 “阿挽是谁?”她看过老王八蛋离开第一峰时收到的信,上头也提及了阿挽这个名字。 “你那死鬼师父爱而不得的女人。”徐开阳张口就来。 第50章 满腔情意对牛弹琴 徐开阳摸了摸胡须,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表情变化,娓娓道来,“你说的那个阿挽是他的师姐,或者换句话说算他半个老娘。” 李挽出身武林世家,最喜欢闯荡江湖,劫富济贫了。 于一次游历之中捡到了在街头与人抢食的李熵,本就心地善良的她把人带了回去。 天下第一便由此诞生。 他的名字是李挽取的,武功初期也是李挽所授。 等到他的武学天赋一点点的展现出来后,李家的众人却不喜反怒,甚至对他起了杀心。 没有身份背景的人,若是太出类拔萃总会招来眼红的目光。就算是那个时候赫赫有名的李家也不例外,尤其是正处于走下坡路的李家,于李挽这一代几乎没什么出色的宗族弟子。 得知真相的李挽冒着和家族作对的风险,连夜放走了李熵。 为了让少年死心,还与其割袍断义。 自那以后李熵便消失不见,再后来便于江湖上名声鹊起。等到他满心欢喜的回到李家想要告诉李挽,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了,他可以永远待在她的身边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女子满心欢喜的目光,而是她出嫁的红衣。 “她嫁的人是谁?”屠镜眉头轻挑,脑海中则是多了一张再清楚不过的关系网。 “皇室——恭王。哦,命太短,死了。”徐开阳语气中多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他不喜欢李熵的狂妄,同样不喜欢恭王那优柔寡断的模样。 若非如此,阿挽怎么会死! 回忆至此处,徐开阳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猛的起身,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张牙舞爪的道:“都怪他们,若非如此阿挽怎么会死呢?” “恭王那个蠢货,就当了三天的皇帝,便被人暗害了,他还连累了阿挽。” “阿挽不肯跟我走,等我和李熵再次赶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全都死了。” “那天的火好大好大!” 他的眼前好似浮现出当年的情景来,布满了悲伤。 那种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葬身火海的感觉,这些年来无数次折磨着徐开阳,他怨天怨地,怨自己。 “呜呜呜呜呜……”老家伙突然捂着脸崩溃的大哭起来,他呜咽道:“李熵这个王八蛋,不跟我一起给阿挽报仇。” 屠镜静静的看着他发疯,这个状态显然是对于李挽的孩子还活着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同于李熵的顾全大局,徐开阳显然是个急性子,若是知晓李挽还有个孩子在人间,定会将其夺来,让他报仇雪恨。 “你不知道李挽还有个孩子么?”她开口朝着老家伙的方向看去,轻飘飘的提及。 徐开阳松开了捂着脸的手,毫无形象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恢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老子当然知道,有孩子又怎么样不也是死了么?” “没死,”屠镜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她是我老娘。” “你那么爱我老娘,可以把你天云门的所有武功心法传授给我,我老娘九泉之下会感激你的。” “你传给我,可以立马就去死,说不定还能和我老爹老娘团聚,你们三个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她说得一脸坦坦荡荡,恬不知耻,对于冒认楼城的爹娘这事,她干得理所当然。 对于求学这件事情上,下流不过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罢了。 石洞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徐开阳狠狠的扯了扯嘴角,气得纵步跳上了石桌,对着她呸了一脸的口水,“放屁,真当老子疯了,阿挽生的是个儿子。” “好你个小丫头,跟老子在这儿掰扯半天,原来是想学我天云门的武学秘籍啊?” 原本还以为自己打不过她的徐开阳莫名的就有了几分优越感,他哼了声跳下石桌,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她发出轻蔑的笑意。 “你不是都天下第一了么?怎么还惦记着我天云门的武学秘籍?” “我打算杀了你的掌门徒弟,用你们门派的武功比较有羞辱他的快感。”屠镜回答得理所当然,一点也不避讳。 啥玩意? 徐开阳静默了一瞬,心情复杂的在她面前溜达了一圈,这才面色凝重的问,“小丫头,你就不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过他?” “咱俩不熟,你哪来的面子?”屠镜一头雾水。 “就没有其他挽回的余地了?”徐开阳试图商量。 李熵的死他何尝不痛心,他那徒儿也确实心机深沉,和齐天祥联手倒也不意外。 可到底是弟子,如何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有啊!你把天云门的武功秘籍传给我,然后去死,我就不杀他了。”屠镜很好说话的就同意了他的观点。 老王八蛋说过的,凡事都有的商量。 徐开阳:“……” 他心情复杂的在石洞内焦急的来回踱步,看着表情平静的小丫头,更加的烦躁了。 这小丫头不好对付,极为难缠。 最重要的是她要杀人,真拦不住。 若是阻止她,只怕代价会更大,可若是不阻止……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徒弟死在自己面前啊! 可关鸿犯了江湖中人的大忌。 徐开阳心中挣扎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顾全大局。 “天云门的武功秘籍绝不外传,就连你师父当年想要看看老夫都没给,更何况是你。” “至于关鸿……” “小丫头,并非是老夫要拦着你,我那徒儿已经不在天云门了,你下山的消息传开来,他就跑了。”他停下脚步,对着屠镜沉声道。 他虽闭关在此,但是每日宗门内都会有弟子前来给他送饭,陪他说说话,自然会提及江湖上发生的许多趣事。 关鸿下山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屠镜淡定的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徐开阳并未阻拦,将人送出石门外,还打算给她指点这阵法如何走出去的时候,屠镜抬手婉拒了。 在他那错愕的目光中,少女黑色的身影迅速的流窜于阵法当中,畅通无阻的到了对面。 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后,他精心布下的阵法就毁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她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就离开了天云门,徐开阳脸色更沉重了,这丫头竟然强大至此,他敢说十七岁的李熵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更何况听归禹说起过,这小姑娘大闹武林盟主府的时候才十二岁。 一人一剑,于天下英雄豪杰面前救走了她的师父,还杀了不少的高手。 难怪敢自称天下第一。 瞥了一眼那倒在石头旁边的弟子,徐开阳闪现在他的身前,将人唤醒。 男弟子见到是师爷,吓得赶紧爬起身来,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迫不及待的追问,“师爷您没事吧,方才有个……” “老夫知道了,”徐开阳打断了他的话,板着脸交待,“今夜的事情不可跟任何人提起。” “是……”男弟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应下了。 “待归禹回来,让他来见我。”徐开阳又重新闪现回了石洞内,浑厚的声音穿透石门传出来。 关鸿若真要死,天云门也不能一日无主,是时候尽快挑选下一个掌门了。 江湖第一大宗的名声,绝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屠镜回到城内时已经是夜半三更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明月当空和打更的老翁。 待她回到小院门口时,却发现门前站着几个人。 最为瞩目的当属那一袭锦衣华服的男人了,约莫二十多岁,墨色的发,上好的白玉冠,处处彰显着矜贵。 她迷惑的抬起头看了看门前的牌匾,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走错了。 小院内的槐树枝干伸了出来,遮住了明月,树影婆娑,夜风乍起,男人急切的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灯笼,朝着她走近。 他脸上都是故人重逢的喜悦,“未来的天下第一姑娘,你还记得我么?” 谢恪紧张的攥紧了手,七年了,他总算是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当年他也听闻了武林盟主府的事情,后来也一直派人打听,却都没什么结果。 直到数月前才有了她的消息。 他抽不出时间来见她,只好让泰阳暗中保护着,怕官府的人找上她的麻烦。 “是你。”悦耳的称呼让屠镜瞬间充满了武功秘籍的脑袋里面,挖出来他的身影。 谢恪喜上眉梢,又朝着她走了几步,笑得如沐春风,一肚子的话却在瞧见她那直勾勾的眸子时哑巴了。 整个人紧张得攥紧了手中的灯笼,支支吾吾的道:“是……是我。” 泰阳:“……” “你是来单挑的?还是群架?”屠镜看了看他的身后,五六个黑衣打扮的男人,个个手中拿着佩剑,武力值不低。 谢恪啊了一声,急急忙忙的摆手否认,“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那你来干什么?”屠镜更加郁闷了。 三更半夜的不打架跑她门口堵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 “我……”谢恪哑口无言。 看不下去的泰阳急忙上前解释道:“屠姑娘,我家主子担心您的安危,如今江湖不少双眼睛盯着您呢,主子想着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你瞧不起我?”屠镜细细回味着他的话,而后得出结论,不爽的斜了谢恪一眼。 “怎会!”谢恪急切的脱口而出,“我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告诉你的,天下第一姑娘,在下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是。” “五年前关于令师的一些事,在下查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一直想告诉给姑娘的,可惜没机会。” “知晓你到了锦都后,便特意来此等你的。” 五年前李熵下山是因为一封信,但是那封信他临死都没有拿到手。 见屠镜的目光看过来,谢恪一鼓作气的道:“当初令师下山是因为一封信,那封信如今在我手中。” 深怕她误会了自己,又解释道:“我保存了三年,从未打开过,就想着有朝一日见到姑娘了,亲手交给姑娘的。” “信呢?”屠镜来了兴趣。 刚从徐开阳那里知晓了关于李熵的陈年旧事,和楼城的身世秘密。 如今又来了一封书信。 “在下出来得匆忙没带在身上。”谢恪挠了挠头愧疚的笑了笑。 屠镜径直走向他的马车,“带路,去你家。” 谢恪雀跃的快步跟上,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院直奔锦都的兰陵苑。 此处别苑乃是来来往往的皇室贵族歇脚的地方,也是锦都最大最奢华的一处别苑了。 马车上谢恪时不时的偷看她,眼里都是柔情。 “天下第一姑娘,我可以叫你阿镜么?”谢恪紧张的攥紧了手,生怕她觉得自己唐突。 屠镜迷惑的不已,“不应该叫我妖女或者禽兽不如么?” 她这些称呼还是蛮出名的。 谢恪:“……” 抵达兰陵苑时,谢恪想要伸手将她搀扶下来时,一转身人已经跳下了马车,他看着空荡荡的手尴尬的收回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谢恪把人带到书房,从密阁中取来那封一直尘封的书信交给她。 屠镜往怀中一塞,敷衍的拱了拱手道谢,“告辞。” “等等……”谢恪傻了,反应过来后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阿镜你就要走了么?” “我吃过晚饭了。”屠镜瞅了瞅天色一本正经的道。 “那可以一起吃早膳的。”谢恪想也不想的就顺着她的话道。 他们才刚见面。 屠镜拒绝了,抬腿就要离开,谢恪则是鬼使神差的拉住了她的衣袖,眼中万般不舍汹涌而出。 屠镜对上他怪异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想了想觉得是不是拿了东西就走,他不高兴,便直白的问,“你是想要我给你什么报酬么?” “要不我帮你杀两个人作为谢礼?” “啊?” 谢恪迷惑的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慌慌张张的把手缩了回去,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着天色太晚了,阿镜不如在此处住下,明日再离开也不迟。” “刚好,我也想和你请教请教,我这些年学了许多的招数,正愁没人过招呢!” 怕她拒绝,谢恪委婉的换了个说法。 “那来吧!”屠镜果真爽快的答应了。 “……”谢恪表情却是有些一言难尽了,笑容都变得牵强起来,“现在么?” 他也不是那么着急的…… 第51章 姜还是老的辣 屠姑娘在江湖上的名声属实不好,这真打起来了,手上估摸着也没轻没重的,主子要是缺胳膊少腿了,他如何跟王爷交待? 可谢恪哪里听得进去,满心满眼都是那立于屋外明月下,青丝黑衣的女子,清冽得不似凡间俗物。 “主子……冷静啊!打不得,要不属下替您……”泰阳一颗心都快操碎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上前拦住没了心智,提着剑就往前冲的主子。 谢恪一把推开了他,眼神痴迷的朝着那少女走去道:“阿镜不会伤我的。” “屠……”泰阳被推得一个踉跄,刚回头,想要劝架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自家主子就以一个极为不优美的弧度飞了出去。 “手下留情啊……” 泰阳弱弱的补充完没说完的话,碍于屠镜的压迫感最后只得选择了在自家主子飞出去的时候,自己成为人肉垫子飞过去把人接住。 “阿镜……我。”谢恪的话总是说得断断续续的,就被屠镜一巴掌拍飞了。 拳拳到肉的打法,虽然没伤及根骨,但也够普通人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 半炷香的时间,谢恪单方面的被吊打,屠镜衣角微脏。 直到他确实没力气再爬起来了,屠镜仁慈的收了手。 累得筋疲力尽的泰阳也暗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着靠近的屠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屠姑娘是故意的。 一点也不像和主子切磋,更像是在教导主子。 屠镜站在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鼻青脸肿的谢恪,开口道:“这些就当是你给我信的谢礼了。” “阿镜,你误会了,我并未想让你道谢。”谢恪喘着气,衣衫松松垮垮的掉在胳膊上,狼狈的爬起来解释。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想通过我了解我师父和李挽之间的关系呢!”屠镜嘴唇轻启,扬了扬眉反问道。 谢恪出现的时机很不对劲,再加上他是端阳王府的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李挽嫁入皇室,他作为皇室中人怎会不知晓这个人的存在。 而李熵又和李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说五年前她杀了齐天祥,阴差阳错的阻止了楼城的身份泄露出去。 但不代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传出去。 听到她的话,谢恪表情有些绷不住,他抿了抿嘴角并没有否认。 却还是抬起头直视她的眸子,真挚的道:“阿镜,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没有恶意。恭王妃好歹也算是我的叔母,我只是想了解一些陈年往事。” “李前辈和我叔母之间到底是何关系,为何叔母和三叔去世后,李家也被一夜灭门。” 这封书信他也确实从未打开过。 李前辈死了,阿镜是为数不多知晓真相的人。 至于她的那位师兄,他于自己充满了恶意。 屠镜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个闪现把人带进了屋内,随着房门的关上,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泰阳急得跺脚,谢恪厉声喝退他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丝毫无惧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知道多少?”屠镜问他。 谢恪摇了摇头,如实回答,“不多,四年前天云门的关掌门来找我师父,二人聊起时我听到了些。” “他们说三叔母嫁入皇室之前,曾在家族中和一位捡来的男子纠缠不清。” “我顺着这个消息去追查,便查到了李前辈的身上,李前辈是三叔母捡回李家的,后来又被逐出家门。” 屠镜眯了眯眼,看向他的目光都暗了几分,不愧是皇室出来的人,心思确实细腻,就这观察的功夫真不是一般人能媲美的。 倒是比楼城那个傻逼出色多了。 仔细看,他和楼城眉眼之间确实是有些相似之处。 区别在于一个温润如玉,没什么戾气,跟温室里面的花骨朵一样。 另外一个则是像出生就自带戾气似的,模样也生得骚里骚气,走哪都跟人欠了他百八十万。 “三叔母虽然身故,但事关已故之人的清白,我这个做后辈的,自是不能袖手旁观。”谢恪说得义正言辞,眼中无半点私欲。 屠镜对此却很是难以理解,“生死比清白更重要么?你怎么不好奇她是怎么死的?” 谢恪楞了一会,迷茫的反问,“三叔和三叔母不是死于宫廷失火么?” 这是人尽皆知的。 屠镜:“你也是傻逼。” “什么……什么意思?”谢恪眨了眨眼,呆呆的问。 屠镜并未解答,而是朝着他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不许再追查下去,到此为止。” “为何?”谢恪不解。 “事关我师父,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我师父已经死了,我不想听见有人辱他名声。”屠镜正色道。 谢恪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最终选择了妥协,“好……” 见他应允,屠镜头也不回的从敞开的窗户飞身而出。 “阿镜……”谢恪后知后觉的追到窗边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屠镜从兰陵苑飞身而出,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就回了小院内。 于屋内的烛火下她打开了那封尘封许久的书信,字迹刚劲有力,潇洒恣意,若非是那开头的两个字的话,实在是难以分辨写信之人的性别。 上头的内容让她瞳孔缩了缩,随后又庆幸谢恪没看过信上的内容。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后,屠镜将其揉捏成了粉末,喃喃自语了句,“原来如此……” 怪不得老王八蛋冒着被人算计抓住的风险,都要拿回这封信。 李挽,楼城,恭王府。 心中的迷雾拨开来,屠镜笑着勾了勾嘴角,这老王八蛋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以身入局,以死为棋么! “不愧是做师父的……” 知晓以她的性子,她不会迷迷糊糊的就去保护楼城,定会对楼城的身世追根究底,所以留下团团迷雾,就等着她逐个击破。 葳蕤的烛光中,屠镜好似能瞧见那老王八蛋悠闲自得的站在她面前,环抱着双臂,笑吟吟的道:“小王八蛋,如何,还是老子略胜一筹吧?” 第52章 总不能打死吧! 倒是得知她下山的消息,某个傻逼一定会赶来此处的。 五年未见,她可不得瞧瞧自己这个师兄有多少长进。 屠镜这一住便是半个多月,期间几乎每天晚上都上山去骚扰徐老头,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她却乐此不疲,兴致更加高涨了。 而谢恪自那夜后,不间断的送各种各样的礼物来赔礼道歉,哪怕最后连门都进不去,只要听见她的声音,都能乐呵呵的回去。 “这位小王爷倒是坚持得够久的,师父真就不打算见见他?”前来送东西的彩月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的好奇起来。 端阳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陛下的亲弟弟,当初力排众议辅佐陛下登基的人。 他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小小年纪便送去飞云宗学艺,年纪轻轻的便有不少建树,很得陛下的宠爱,前途不可限量。 不曾想竟然还是个痴情之人。 “见他做什么?”正蹲在地上查看着今儿个刚买的鸡仔屠镜头也不回的道。 一个人而已,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没她这些鸡仔长得稀罕。 彩月点了点头也觉得有道理,小王爷再好,那也是皇室中人,不适合师父,她出声问道:“那他日日来烦师父,可需要徒儿为师父重新寻一个住所?” “不用,让他来好了。他不来那人找不到我。”屠镜摆了摆手。 比起杀她,楼城应该最想杀的是姓谢的人。 这么一条大鱼天天来她门前晃悠,楼城可沉不住气。 彩月不明所以,选择了谨遵师命。 于傍晚时分离开此处的彩月,刚踏出房门就觉得一阵寒气席卷而来,可这分明是炎炎夏日。她摸了摸手臂,内心涌上些许的惊悚之意来。 “小王爷……”饶是如此,依旧对着还站在门外的谢恪毕恭毕敬的问候,轻声提醒道:“这么晚了,小王爷不如先回去吧!” 端阳王的儿子要是在锦都出了事,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谢恪朝着她轻轻颔首,目光始终落在里头,语气沉闷的道:“我再待会。” 本就是他的不对,不该对阿镜使那些朝堂上的心机。 见他如此固执,彩月也不再多言,轻轻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的回头看向坐在院子内的人。屠镜于明月下端起一杯茶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彩月颔首快步上了马车,不敢逗留急匆匆的赶回了家中。 她前脚刚离开,四周就涌起狂风来,吹得树木狂摇。 明月钻入云层,地上的明亮也渐渐被黑暗吞噬覆盖。 “主子!” 门外的泰阳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后高呼一声,和其他的护卫将人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咻!” 黑暗中一支箭羽朝着谢恪飞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谢恪瞪大了眼侧身刚躲过,另外一支又从侧面杀出来,他猝不及防,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后多出来一只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支离他只有一寸距离的箭。 “阿镜!”谢恪喜出望外。 屠镜却没闲功夫和他瞎扯,反手把手中的箭丢了回去。 “带着你家主子滚!”屠镜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飞身往箭出现的方向而去,黑色的身影转眼就不见了。 谢恪心急如焚,根本没给泰阳说话的机会,飞身紧跟其后,“阿镜等等我。” 泰阳急得跺脚,嚷嚷着也追了上去。 高耸入云的阁楼上,被她的箭所伤的楼城啧了一声,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拔出来。 熟悉的白衣映入眼帘,立于他面前的屠镜嫌弃的挑眉,明明是个禽兽不如的玩意,偏喜欢学旁人装正人君子那套。 五年的光阴,少年脸上的稚嫩散去,样貌蜕变得更加惊人了。 “小师妹,别来无恙啊~”血染白衣,男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了转手中的那张弓随手一抛,笑意吟吟拖腔带调的语气好似二人感情多么深厚似的。 楼城骚包的展开双臂朝着她走过去,“怎么,五年不见,不打算跟师兄抱一下么?” “还是说你在怪师兄打扰了你与情郎私会?” 他那张嘴本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后面这句阴阳怪气倒是让屠镜找到了几分熟悉感,她慢慢的朝着人走去,“师兄要是羡慕,你也可以找个情郎。” “为了男人伤师兄,你可真叫师兄伤心啊!”楼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桃花眼眯了眯。 他片刻的沉默后,屠镜一个闪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直接一掌劈了过去。 两人一拍即合,剑拔弩张。 乌云褪去,明月重现,皎洁月色下,男人一个漂亮的转身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原本该是和谐的故人重逢画面,顷刻间变得乌烟瘴气。 剑气掀起一阵阵的狂风,连带着飘落的树叶都成了楼城的利器,和他的剑一样攻向屠镜。 自当年逐鹿大会回到第一峰后,他便知道自己和屠镜剑的差距越来越大,前半年两人还交手,再后来她便有意无意的避着自己。 那时起,楼城就很清楚,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了。 躲在暗处的白云鹤等人,瞧着毫无征兆打起来的两人,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 “白先生,咱们不出去帮帮少主么?”有人担忧的问。 不是说少主见的人是他师妹么?这怎么跟仇人似的话没说两句呢就打起来了。 白云鹤表情复杂的抽搐着嘴角,“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他瞧着那屠姑娘的招式并无杀机。 况且少主交代过,关于他和他师妹之间的事情,任何人不得插手。 这厢的屠镜面对楼城的拔剑相向,从始至终都是以赤手空拳而对的,楼城虽然武学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在李熵的精心教导下长大的,所以比起谢恪和段归禹而言,他和屠镜过招占了不少的便宜。 然而就算他凭借着对屠镜的不少了解,能够在她手底下躲过几招,可到底实力上比不上。 屠镜只几招就夺了他的剑,反手就给甩到一旁的树干上去插着。 然后一拳直冲着楼城的脸而去,楼城身子往后倒退,直至被屠镜逼得跌下阁楼。 而屠镜也没有就此罢手,而是飞身宛如仙鹤飞扑出去,狠狠一拳把人拍进了地面,狠狠地砸出一个巨坑来。 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惊得躲在暗处的白云鹤等人纷纷露脸。 姗姗来迟的谢恪用衣袖甩了甩,挥开眼前的灰尘,咳嗽着焦急万分的唤道:“阿镜姑娘!阿镜姑娘!” “咳咳咳!”坑里面,屠镜骑在楼城的身上,拳头就在他眼前,随时都能落下去。 楼城笑得妖孽,嘴角溢出鲜血,不怕死的继续激怒她,“师妹可真让人伤心呐!居然为了一个野男人对师兄下死手。” 野男人谢恪及时的出现在坑边,他看着里面的两人姿势愣了愣。于皇室之中长大的人,对于这方面自是格外看重,所以当下屠镜和楼城的行为在他眼中,极为不雅,却没多说什么,只是蹙起剑眉,“阿镜你没事吧?” “你这小情郎倒是对你蛮上心。”楼城气喘吁吁,嘴上功夫却不消停,阴阳怪气的道。 屠镜啧了一声,面对楼城心里头的盘算并未揭穿,只是干脆利落的给了他一拳,而后在姗姗来迟的白云河等人注视下,拎着他的衣襟从巨坑里面飞了出来。 她把人嫌弃的一丢,“以后出去可别说是老王八蛋的徒弟,这么弱鸡,真给他丢人。” “不敌师妹你,有闲情逸致和旁人花前月下。”楼城呸了一声,连带着喉间的血腥也给吐了出来,摇摇晃晃的站稳了身子,目光斜了谢恪一眼,冷哼一声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老王八蛋死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可不得来给你把把关,免得你所嫁非人。” “长兄如父,师妹若是和你这小情郎喜结良缘了,可别忘了让师兄去喝上一杯。” 脸上传来的疼痛也没能让楼城那张嘴闭上,甚至越说越来劲了。 白云鹤则是赶紧上前拦架,眼神却警惕的看着谢恪身边的人,瞳孔缩了缩,边朝着屠镜谄媚的笑着牵强的解释道:“屠姑娘别生气,少主只是听闻你在此处,所以特意来看看。” “放屁,你们看屠姑娘,却暗伤我家主人,来人,拿下!”泰阳气急败坏,带着身后的护卫拔剑相向。 此人不管是敌是友,他今日对主子动手了,那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下和阁下无冤无仇的,阁下出手伤人,是不是该给个交待?”谢恪拦下了愤怒的泰阳,挺身而出,疾言厉色的盘问。 这楼城对他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楼城拽得跟钻石王老五似的,挑衅道:“我不过是瞧见只畜生自那处而过,谁叫你不长眼非要站那的,怪的了谁呢?” “胡言乱语。”泰阳攥着拳头愤愤不平的反驳。 谁好人家的大晚上拿着把弓箭搁哪射来射去的。 “暗箭伤人,不管阁下有心还是无心的,还是去官府走一遭吧!”谢恪沉着脸道。 他不喜江湖人的那一套,显得目无法纪。 天下是皇家的天下,岂能容许旁人乱用私刑。 “有本事自己来抓啊!”楼城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肆无忌惮的摊了摊手。 他话音刚落,白云鹤身后的七八个黑衣人也开始拔剑迎战。 谢恪脸色难看。 白云鹤则是摇晃着折扇站出来,笑吟吟的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子都说了是误会一扬,何必闹得不愉快呢!” 客套的话,表情却极为的不礼貌,大有一番有种来干的意思。 “泰阳,把人拿下!”谢恪恼羞成怒的一声令下。 得到命令的泰阳立马冲了出去,而另外一头的白云鹤也不相让,带着自己的人就冲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屠镜看着涌来的两帮人,屹立于中间脚轻轻一跺,衣袂翻飞,强大的内力便将人震飞了出去。 “阿镜……”谢恪眼神有些受伤,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楼城也不遑多让,贱嗖嗖的跟着唤她,“师妹,你要帮着别的男人欺负师兄么?”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装逼。”屠镜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二人一眼,很是不爽的皱眉。 在她的面前打架,还无视她。 这是对天下第一的羞辱。 她一出手,两边的人都有所忌惮。 泰阳心有不甘,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对上主子的眼神,只能屈辱的退下。 “今日之事看在阿镜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我定不会放过你。”谢恪沉声开口。 楼城则是熟视无睹,眼底都是期待的笑着勾唇,“好啊!” 屠镜却不吃这一套,丝毫不领情的睨了他一眼,“你要杀他就杀,干我屁事?” 他杀他的,自己护自己的。 这是两回事,并不矛盾。 谢恪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心中堵得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呢,屠镜已经抽身朝着楼城走去了。 看着谢恪吃瘪的模样,楼城心里爽极了,得意的笑着挑了挑眉。 一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黑暗中,谢恪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 “主子,此人太放肆了……”泰阳拧着眉憋屈的嘟囔。 谢恪却只是努力的克制住胸腔的怒火,闷声道:“可他是阿镜的师兄!” 在没有摸清楚阿镜对她这位师兄的态度之前,他也必须以礼相待,哪怕阿镜不领情。 他绝不能再做让阿镜误会的事情了。 楼城一路跟着屠镜回了她的院子,见她没有驱赶的意思更加得寸进尺,熟练得跟位大爷似的就奔向房间。 白云鹤阻止的话咽了回去,他们复仇任重而道远,若是少主能拉拢屠姑娘未尝不是一桩好事呢! “白先生……”其余人则是面露担忧的开口。 那屠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谁来了都得挨一巴掌。 白云鹤站在门外抓耳挠腮,作为幕僚,他却没法在屠姑娘的事情上给到任何的建议,只能赌一把。 “先静观其变吧……” 再怎么说也是师兄妹,总不能打死吧! 第53章 我很好杀的,你们可以试试 作为徒儿的彩月深知自己师父天下第一的威名,所以这些年间但凡是看到稀罕的武器都会收罗起来,就等着师父重出江湖的时候,献给师父。 也因此没有楼城的落脚之地。 灯火明亮的主卧内,屠镜房门大大的敞开,于烛光中神色专注的揪着一只小鸡仔端详。 他慢慢的靠近,却于房门口停住了脚步,灰扑扑的白衣,凌乱的墨发,以及那张招摇的脸上带着的伤,使得此时的楼城看上去多了几分的破碎美。 “你要是想早点去陪老王八蛋的话,你就进来。”屠镜抬眼睨他,似笑非笑的提醒。 从楼城的态度她可以确定有一点,老王八蛋让她保护楼城的事情,并无第三人知晓。 镶着金边的白色锦靴,于门槛的半空顿住,楼城默默的缩了回去,他不敢赌这小畜生的心思。 一个没有身份背景来历的人,又强悍如此,最是叫人畏惧。 动作上不敢逾越,楼城那张嘴却不肯消停,懒洋洋的倚着门框,欠兮兮的道:“怎么?还怕师兄辱没你的清白,让你没法和那小王爷往来了?” “你这话透着一股酸味,是因为他亲近的人不是你么?”屠镜认真的打量他,思忖片刻认真的道:“以师兄的姿色,若是男扮女装的话,兴许那位小王爷也能高看你两眼。” 对于楼城的行为屠镜是鄙夷的,但是那张脸是绝对认可的。 至少迄今为止,她就没有见过一个男的长成楼城这样招摇祸害的。 楼城脸黑了又黑,想起当初她把自己和齐麟卖入醉仙居的事情,顿时头皮发麻,生怕她这个念头持续到现在,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 见她离开屠镜不慌不忙的把小鸡仔放了出去,懒洋洋的眯起眼,心不在焉的转着手中的匕首。 楼城接下来是打算缠着她了,看样子是试图通过自己接近谢恪! “少主……” 门外,正焦急万分等待着的白云鹤众人,瞧见他灰溜溜的出来立马站直了身子。 “您这是被打……赶出来了?”察觉到自家少主黑着的脸,白云鹤委婉的换了个说法。 楼城剐了他一眼,阴着脸大步流星的离去。 没问出个所以然的白云鹤带上人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言语都是关切和劝解。 “少主,以属下看来屠姑娘对您并无杀心,咱还是可以尝试着拉拢的。” “如今那谢恪和屠姑娘走得亲近,咱们可以……”白云鹤话说了一半,楼城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此计他早就想过了,当年谢恪送屠镜东西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心思。 奈何小畜生压根不上道,就算他后面有意示好都被屠镜阴阳着打了退堂鼓。 对于她,用软的根本不行。 “呵!” “拉拢她?你疯了么?” 楼城冷笑,没有杀心,但是总有一颗想要把他卖给醉仙居,看着他被人蹂躏的龌龊之心。 “她不是想做天下第一么?那我这个做师兄的便为她好好筹谋。” 白云鹤嗅到阴谋的气息,便立刻打消了拉拢屠镜的心思。 折腾了一夜,丝毫没影响屠镜的睡眠质量,依旧是一觉到天明。 彩月早早的就让人送来了早膳,一连小半个月几乎没有一道菜是重复的。 今儿个更是自己亲自送来的,摆放酒菜间便提及了些许趣事。 直至提到星跃阁,屠镜的表情才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城内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个事,可把张知州忙得够呛。”彩月摇了摇头叹息道。 “怕又是那些个江湖浪子打打杀杀的时候,把星跃阁给毁了。” 若是正经宗门的弟子之间发生冲突,破坏了东西,定会去官府备案,从而自己出钱弥补的。 在彩月的絮絮叨叨中,屠镜开口了,“是我打坏的。” “……”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彩月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徒儿一会送些钱去官府补上。” 好险,差点把师父给骂了。 屠镜点了点头,“送一半就行。” 同时屠镜的心中也多了一层顾虑,看来以后跟人打架,得让输掉的人赔钱才行。 正说着话呢,门外就响起了白云鹤的声音,他故意提高嗓门,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直到一阵强悍的内力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又被无情的重力摔在了地上,他狼狈的趴着求饶,“屠姑娘手下留情。” “还叫么?”屠镜收了手,淡淡的问。 白云鹤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不叫了不叫了,在下前来是奉了少主的命令。” “少主让在下给您送些东西过来的,说是您孤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没点银子傍身不方便。” “他长良心了?”屠镜哦了声,不领情的反问。 “……”白云鹤表情僵了瞬,被问得哑口无言。 “星跃阁的事……”没等屠镜开口质问呢,白云鹤便学会了抢答,甚至语气中还多了几分的自豪,“屠姑娘放心,今日一大早在下就让人把赔款送去官府了,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那你还呆在这做什么?要跟我一起吃饭么?”屠镜拧着眉问他,那表情好似真的要邀请他一样。 白云鹤吓得摆手拒绝,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 屠姑娘虽然未必会杀少主,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那就说不定呢! 彩月并未追问对方的来历,只是安静的等着她用完早膳,让下人收拾碗筷后便准备离开。 屠镜把人送到庭院内,表情突然的严肃起来,“从明天起你就不用送东西过来了,免得给你带来麻烦。” “好。” 彩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深知师父的良苦用心,如今正邪两派都对师父尤为的好奇,惧的惧,敬的敬的。 其中不乏许多想要杀师父的,他们杀不了师父,但别有用心之人,定会从师父的身边之人下手。 所以面对师父的提议她并未拒绝。 只要师父需要她就出现,师父不需要,她就离得远远的,不给师父带去任何的麻烦。 提着食盒慢慢的离开小院,彩月目光依依不舍的在她身上停留许久,行至朱门前时,朝着她重重的行了个礼。 屠镜轻轻的点了点头,在她离开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彩月的马车穿梭在人潮拥挤的街道,屠镜则是如鬼魅般的自屋檐上而过,目不转睛的关注着那辆马车。 直到它停在了一座较为敞亮宽大的府邸前也没有离去。 这段时间彩月出入她住的地方都是太平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今日她的身后多了几只蟑螂。 屠镜于章府外的槐树上停下,这一站便持续到了天黑。 打更的声音隔段时间就响起,直到热闹繁华的街道没了喧嚣声。 随着章府的大门关上,隐藏于黑暗中的身影也开始暴露于月光下,朦朦胧胧的月色中那些身影一个个的被拉长。 槐树上,屠镜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下的一切,在他们准备齐刷刷的攻进去的时候,随手折下一根槐树枝,身形轻飘飘的落于他们的面前。 “不请自来是为贼!” 黑衣人刹住脚步,面面相觑,少女身处黑暗处,只有章府大门口那两个灯笼轻轻的摇晃,借着微弱的光,瞧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只得警惕的问,“阁下是谁?” “你们要找的不是我么?怎么不认识我?”屠镜慢条斯理的修理好手中的槐树枝条,温吞的问。 “屠镜!” 众人大惊失色,步伐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杀了这一家子,抓住那个叫彩月的女人就行。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引得已经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出现在此。 带头的黑衣人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手中的剑都有些拿不稳了,不解的问,“我等从未得罪过阁下,还请阁下莫要为难。” 十二岁就干掉名门正派几十位高手的人可不是盖,再加上她还师出有名。 “这是我徒儿的家,怎么就不算得罪了呢?”修好枝条的屠镜慢悠悠的朝着人走去,语气不咸不淡,喜怒难辨。 “阁下高抬贵手!”为首的黑衣人识相的就缴械投降,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我等当真不知这是您的徒弟家,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还请阁下放过我等一条生路。” “那就让他来见我。”屠镜停下脚步,吩咐道。 为首的黑衣人却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支支吾吾的道:“屠……” “叫我天下第一。”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难以启齿的动了动嘴唇,“天下第一前辈,在下也不知……” “轰!” 话音刚落,他的脚下就已经多了一道裂缝,是屠镜手中枝条摔出来的痕迹。 黑衣人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忙招手要带走一众兄弟,却被屠镜阻止了,只应了他一人离开。 为首的黑衣人也只能照办。 他刚走,屠镜就命令几人随着她进府去。 “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把守夜的下人吓得晕厥了过去。 好在有个胆大的还清醒着,屠镜让他去把彩月一家子叫醒,耐着性子在前院等着。 “师父……”被惊醒的彩月和夫君章楯带着孩子和一众下人,火急火燎的赶来,看见她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下的。 屠镜负手立于月光中,朝着她点了点头,“赶紧收拾东西,搬家!” “这……怎么又要搬家?”章楯揉了揉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满是疑惑。 彩月却灵敏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扯了扯夫君的衣袖,重重的点了点头,连忙唤上所有下人收拾行囊。 这才朝着她走去,忌惮的看着她身后的黑衣人,面色沉重,又有些愧疚,“可是徒儿给师父带来麻烦了?” 肯定是她被人盯上了。 “不是,跟你无关,是我给你带来的麻烦,”屠镜自怀中掏出郑老头给她的长老铭牌塞给彩月,“拿着它去风渡门,他们会护你周全的。” “若是有任何的难处,风渡门解决不了的,让他们传信给我,我会去解决的。” 彩月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淌过暖流,红着眼听话的应下,带着全家人连夜搬走了。 至于一些没法离开的下人,则是给了银子遣散。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偌大的章府就人去楼空了。 留下的黑衣人尤为会来事的给她搬椅子,端茶倒水,谄媚得不像杀手,倒像个在宫里当太监的。 “你们可以试一试,我其实很好杀的。”屠镜看着他们这毫无战斗力的样子,试图鼓励。 众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的摇了摇头,“不敢不敢,前辈高估我等了。” 开啥玩笑? 能把齐天祥一剑斩了项上人头的人,跟她打,他们是疯了么? 虽说杀手早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人,但是……也不能明知是死的,还去送人头啊! “退下。”屠镜端起茶杯刚递到唇边呢,就察觉到那慢慢靠近此处的人,朝着几人吩咐道。 黑衣人们不敢有所迟钝,听话的隐匿于了黑暗中躲起来。 “此事你办得不错,我家主上重重有赏!” 敞亮的笑声于寂静的夜响起,来人飞身落于庭院中后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着空无一人的章府,只有一黑衣少女坐于椅子上,悠闲自得的喝着茶,好似在等人…… 而等的人,他娘的好像就是他…… “天下第一前辈……人在下带来了。”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距离,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狗腿的跑去讨赏。 天下第一? “是你花钱找人来杀我徒儿全家的么?”屠镜放下茶杯,朝着他略带责备的问,“那你怎么漏了我这个当师父的。” “你……你是屠镜?”男人一身的红,又骚又丑,生得不男不女,涂脂抹粉又留着胡子,大惊失色的惊呼出声。 “嗯,是你老娘我。” 第54章 楼城对她的诱惑很大 同时心中把那些个杀手痛骂了一顿,他原本是图个便利,没舍得让自己的人来跑这一趟,没想到居然被卖了。 屠镜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枝条,淡淡道:“那条腿跑的?” 什么? 红衣男人有些没回过味来,察觉到不对劲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那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瞬间到了他的眼前。 “我问你是哪条腿跑的。” “屠姑娘……”红衣男人吓得冷汗顺着脸颊流下,疯狂吞咽口水的同时表情艰难的解释道:“此事真的是个误会,我们……我们只是想和您做个朋友而已!” 他不敢说真实目的,尊上的意思是杀了她徒儿一家,只留下她徒儿一人,从而嫁祸给名门正派那些老不死的。 重现五年前武林盟主府的一切。 自从名门正派折损了几十位高手后,这几年来他们邪教的势力逐渐扩大了。 屠镜盯着他,手中的枝条轻轻晃了晃,在他恐惧的神情中手臂一挥,巨大的冲击力便把人掀飞老远。 砰! 红衣男人重重的摔在了她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椅子顷刻间砸得粉碎,袖手旁观的黑衣人们个个捏了把汗。 心中无比庆幸自己的识时务。 没等红衣男人喘口气呢,那黑衣少女眨眼的功夫又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表情平静,好似只是在做一件吃饭喝水的寻常小事一样。 “谁派你来的。” 清冽的声音如山间清泉,带着几分纯净的同时又含了些许的玩弄意味,仿佛随时能要了他的狗命。 “没有人……”窒息感传来红拂依旧不肯说出来,抓住她的手艰难的吐出三个字来。 屠镜手上力道不减,勾了勾唇角,“你倒是条忠心耿耿的狗。” 红拂都认命的闭上眼等待死亡了,脖子处的禁锢却忽然没了,他身子歪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明所以的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女。 江湖传言果真不假,这少女太可怕了,他在她的面前居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这人拿自己没办法的时候,少女抬手把旁边黑衣人的剑吸了过去。泛着寒光的剑于红拂眼前闪过,在他瞪大了瞳孔的时候,那剑来到了他的下腹之下。 红拂浑身僵硬,只觉得身下一凉,猛的捂住了裤裆。 “这么好的狗,应该去宫里才对,免得你这一身的才干没有发挥的余地。”屠镜蹙着眉,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那离得远远的一群黑衣人齐刷刷的捂住了裤裆。 娘的,太吓人了。 这招数用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扛不住啊! 谁在说邪教吓人,他第一个不答应。 “我说我说啊啊啊啊啊!”红拂所有的忠心耿耿,在那剑即将落下的时候尖叫着如实招待了。 他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做太监啊! “我说我说……”红拂求饶的道:“是我们尊上的意思,他想拉姑娘入我们波兰教。” “尊上十分欣赏姑娘的人品,这才命属下来拉拢姑娘的!” “这么说来,要杀我徒儿全家的做法是你的主意了?”屠镜把玩着手中的剑,语气淡淡,神情喜怒莫辨。 她越是如此,红拂便越害怕。对于眼前这位,他们所搜集到的消息并不多,只知她出自风渡门,最后成为了李熵的徒儿。 七年前的武林盟主府逐鹿大会上一鸣惊人,五年前又一个人在风渡门干掉他们上百号人,就连黄眉那老东西也丢了性命,后又为救李熵单枪匹马杀入武林盟主府,从此名动天下,直接上了天下英雄榜榜首。 红拂既怕自己的尊上,又怕她让自己做太监,左右衡量之下,只能踉踉跄跄的跪在地上忏悔,“屠姑娘,是我错了,是我擅作主张,想着让您没有后顾之忧的入我波兰教的。” “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 屠镜把手中的剑丢回去给了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跪着的红拂,头也不回的抽身离去,槐树条扬手一抛,准确无误的在红拂脸上留下了道长长的疤。 “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拉我入伍,就自己来见我,再让些阿猫阿狗过来,我送他去转世投胎。” 少女身形轻如风,于月色中乘风而去,只留下阵威慑十足的话。 院中的黑衣人也齐刷刷的追了上去,还不忘把他给的定金还了回去。 “红拂使者,此任务您另请高明吧!告辞。” “一群狗日的,老子他娘的不会放过你们的。”心有余悸的红拂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抹了吧嘴角的血迹大骂。 屠镜的轻功早就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他们追得很是吃力,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一群人气喘吁吁的于湖畔边停下,口干舌燥的吞咽着口水。 “老大,咱们还追么?” 为首的黑衣人好不容易能开口,没好气的唾骂道:“追个屁,你以为她的天下第一是浪得虚名么?” 本想着追上来能和对方套套近乎呢! 一群人只得败兴而归,消失于夜色当中。 这厢的屠镜回来后,却闻到了一股香气,看着灯火通明的厨房,她朝着里头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谢恪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他端着碗牛肉面放在桌上,羞涩的挠了挠头,“我来的时候屋里没人,我想着你应当是出去了,这么晚了回来也会饿的,便擅作主张的给你煮了一碗牛肉面。” “阿镜……那日的事情我……” 谢恪搓着手,踌躇不前的站在原地,人都显得有些局促,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屠姑娘,我家少主可是第一次下厨呢!”旁边的泰阳添油加醋的吹捧自家少主的良苦用心。 长这么大,金枝玉叶的人,居然为了一个江湖女子下厨,要是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屠镜径直走了过去,丝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尝了尝,出乎意料的味道让她眼前亮了亮,很是大方的表示,“那日的事情不怪你,你也有苦衷的。” “阿镜你原谅我了?”谢恪喜上眉梢,于她对面坐下,眼里的雀跃都快飞出来了。 屠镜很是莫名其妙,但看在牛肉面的份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原谅你了。” 而后三下五除二的把一碗牛肉面解决了,将碗推给他,“能再来一碗么?” “好!”谢恪受到极大的鼓舞,擦了擦手,又开始张罗起来。 泰阳则是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主仆二人手忙脚乱的又给她下了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的面条递到屠镜的面前时,她已然用内力把温度降了降,再次大快朵颐。 “再来一碗。” “好!” “再来一碗。” “好!” “再来一碗。” “……好!” 简单的对话持续了六次,这才堪堪停住。 胳膊肘都酸得快发麻的泰阳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六个大碗,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 不是…… 谁好人家的姑娘一个宵夜干六大碗羊肉面的? 他怎么觉得屠姑娘完全是看在牛肉面的份上,才原谅少主的。 偏偏他家少主像个愣头青似的乐在其中。 “你武功不怎么样,面倒是做得不错。”吃饱喝足的屠镜一脸正经的评价。 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伤人,找补道:“三百六十行行出状元,你也不用自卑。” 泰阳:“……”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谢恪一颗心扑在她的身上,一点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很高兴的点了点头,“阿镜喜欢就好,你若是喜欢吃,我日日都做给你吃。” “你很贵,我请不起。”屠镜直白的道。 “于旁人而言,我确实很贵。可若是那人是你的话,我很便宜的阿镜,只要你一个笑容便足以。” 谢恪说得情真意切,屠镜听得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 尤其是他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总是黏糊糊的,她眉头紧锁,还未开口呢,那门口就多了道身影。 今日的楼城穿的是白里通红的广袖锦袍,端的是风流无限,一手提着壶酒,桃花眼半眯着,阴阳怪气的唷了声,“小王爷可真是大闲人,三更半夜的跑这儿给我师妹下厨,多感人肺腑的事。” 谢恪的满腔情意在瞧见他的刹那荡然无存,眼中多了些戒备,却依旧秉承着良好的教养,施施然起身拱手作揖,“楼兄。” “谁是你兄弟,”楼城眼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自顾自的走进厨房,“我买来的面,倒是让小王爷借花献佛了。” “实在是抱歉,在下不知东西是楼兄准备的,在下还以为……”谢恪脸上蒙了层惭愧。 他还以为是阿镜的那位徒儿准备的。 泰阳手握着剑柄,目光戒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楼城实在是太古怪了,他对少主的恶意过于明目张胆,若非是看在屠姑娘的面上,他定上报给王爷,将此人缉拿。 “怎么,不跟师兄喝一杯?”倒完酒的楼城看着无动于衷的屠镜,神情很是痛心疾首,委屈的捂着胸口,“你我师兄妹一扬,竟还比不得旁人了?” 谢恪上前就要夺过那碗酒,一板一眼的道:“楼公子,阿镜是个女子,怎能喝如此烈的酒,不如由在下代劳吧!” “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替她代劳?”楼城的手眼疾手快的把酒夺走,那碗听话的在他手上转了个圈又重新递到屠镜的面前。 “好啊!”屠镜正愁刚才打架没打爽呢,把他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她喝光,楼城得意的朝着谢恪挑了挑眉。 然而正当他得意忘形呢,一阵风乍起,他便被人带到了屋外。 屠镜将他掀翻在地,默不作声的就开始揍他。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青石板上多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谢恪追出屋外想上前插手,却发现根本无法靠近。 被摁在地上的楼城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更大了,“下手还是这么狠。” 屠镜眯了眯眼,不做回答,看着他的笑容眉头皱得更深了,只一味的埋头苦揍。 差不多能让他安分十天半个月了,屠镜这才收了手。 楼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啧了声,不爽的看着自己又变得脏乱不堪的衣衫。 小畜生下手真是越来越狠了。 不过问题不大,对他没有杀心那就是好事。 他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谢恪,一瘸一拐的扶着树枝离开了。 男欢女爱这种事情,不都是被激出来的么! “阿镜,你没事吧。”谢恪心急如焚的上前,眼中除了担忧更多的是对楼城所作所为的不爽,还有便是……他们二人每次打架时的那些动作实在是不雅。 衣袂微脏的屠镜反问,“你觉得呢?” “阿镜你对你这位师兄……很不一样。”谢恪嚅嗫着开口,心七上八下的。 屠镜坦坦荡荡的承认了,“我一看见他那张脸,就想把他用铁链捆起来,囚禁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最好是醉仙居。 谢恪天都塌了。 第55章 别打脸 “查到楼城的底细了么?”马车内,原本还温润如玉的男人,忽然间变得肃穆起来。 高骑在马背上的泰阳沉默了一会,底气不足的道:“……尚未查到。” “李熵并非是心怀慈悲之人,怎会莫名其妙的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为弟子,就连你也查不到他的底细。”谢恪沉着脸,手轻轻转动着扳指,眼底布满了阴霾。 李熵的死直到现在都疑点重重,那封书信他确实没看,但是他还有其他的线索指向李熵的死,并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怎会轻易落入齐天祥的手中。 而齐天祥到底知道些什么,才会让楼城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呢? “属下会继续派人细查的。”泰阳惭愧的道。 这几年随着楼城无为谷的崛起,他们的遍布江湖的许多探子都受到了破坏,没法第一时间得到江湖上的消息。 虽然武林盟主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可依旧不能明目张胆的行事。 “主子,王爷来信了,天云门的掌门关鸿于前几日安全抵达了金陵。”泰阳提醒道。 “据关鸿提起,追杀他的人很多,还好咱们的人及时赶到,对方才撤离的。” 谢恪眉头皱起,有些迷惑,“除了阿镜想杀他,还有其他人要杀他?” “具具体属下也不知情,王爷信上并未提及。”泰阳回道。 这下谢恪眼前的迷障更重了。 静悄悄的街道上,时不时的响起更夫的声音,偶尔的狗吠声也被马蹄声覆盖了去,一路浩浩荡荡的回了兰陵苑。 次日大早,屠镜便把章府变卖了。 彩月离开的时候把带不走的地契和一些商铺都统统交给了她,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银票,屠镜跟当铺的掌柜要了根绳索捆起来大摇大摆的拿在手中。 “那个……姑娘,要不我差人送你回去吧!”掌柜的对于她的操作目瞪口呆,好心的提醒。 虽说太平盛世,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炫富,很难不让人惦记上,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屠镜满意的拍了拍,摆手拒绝了,“用不着。” “掌柜的,这姑娘怕不是个傻子吧!那么多的钱,她就捆在腰间?”小儿目瞪口呆的跟着嘀咕。 掌柜的给了他一巴掌,“用的着你操心,干你的活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原本大家都各忙各的毫不相干,直到屠镜从当铺中走出来,手中的那一打银票顷刻间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 她本人则是习以为常的阔步走过,直奔不远处的钱庄把银票全都存了进去,票号是彩月给的。 钱庄老板难得招待这样一位贵客,笑得脸都快烂了,临走时还给她赠送了许多的礼物。 屠镜转手就给了路边的乞丐。 炎炎夏日,已经喊行行好口干舌燥的乞丐,看着天上掉馅饼顿时容光焕发,激动的连连磕了好几个头。 躲在暗中观察的天云门弟子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师爷不是说她很危险么?” “是啊,没看出来啊,一天天的倒是挺闲的,又是逛街,又是存钱的。” 就没瞧见她练过一天的武,倒是每天晚上那小院内都传出揍人的声音。 武功高强的不都是世外仙人,不食五谷的么? 这位天下第一怎地不一样呢? “邓师兄,你说师爷是不是太惊弓之鸟了,我瞧着这姑娘生得如花似玉的,和传闻中的……” “闭嘴吧你!”邓粤一个巴掌拍过去,板着脸训斥,“师爷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让你们看着就看着。” “师爷咋不出山教训教训她?她可杀了咱们天云门不少长老的。”有弟子忿忿不平的抱怨。 “就是就是,师爷武功高强,定能打得她跪地求饶。” 邓粤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面对他们的天真无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真以为人家的一战成名是假的么? 脑海中忽然响起师爷对他说的那句话,老人家脸上难得一见的愁容,郁闷又无奈,“老夫……打不过她。” 几人唧唧歪歪了一会,便又快步跟上她的步伐,只见她兜兜转转的买了些东西,又是背,又是提的回到那个小院。这次出乎意外,对方居然没有关门,瞬间给邓粤几人整不会了。 “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直到里头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他顿觉毛骨悚然。当年他可是亲眼瞧见屠镜杀了那么多邪教之人,邓粤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的就带着几个师弟准备逃。 脚步刚迈出去呢,几片树叶就从他们眼前飞过,咔嚓一声,将他们身侧的树折断了。 邓粤:“……” “邓师兄!” 原本还无畏的几人,也开始恐慌起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倒下的树。 这得是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几片叶子就把树给折断了。 “闭嘴,一会谁也不许说话。”邓粤深知不进去也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的带着几个师弟走了进去。 随着砰的声音,朱门重重的关上,本就胆战心惊的几人瞬间吓得一哆嗦,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邓粤笑得比死了爹还要难看,脚沉重的朝着那坐在葡萄藤架下的少女走去,说话都有些磕巴,斟酌再三,不知如何唤她,忽然想起江湖上传闻她成了风渡门的二长老,便谨慎的开口,“屠……屠长老,不知唤我等有何贵干,我们就……路过。” “对对对。” 他身后的几个弟子鸡贼的跟着点头附和,同时眼中又充满了好奇,鬼鬼祟祟的偷窥那传闻中的高手。 如今近距离的接触,回去能跟同门吹上一阵了。 “不是徐老头让你们来跟踪我的么?”屠镜迷惑的反问。 她几日没去天云门了,老家伙肯定急啊!生怕她已经前去追杀关鸿的路上了,可不得派自己这些个徒子徒孙下来瞅瞅。 邓粤狡辩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呵呵……什么跟踪,人家耍他们跟猴似的。 “这个……师爷也只是爱徒心切,还望二长老海涵。”邓粤吞咽着口水,底气不足的道。 而屠镜则是面无表情的吃着酸得要死的葡萄,撑着脸道:“徐老头改变主意了么?要不要把你们门派的武功秘籍都传给我。” “师爷说了,师门秘籍概不外传。”邓粤悬着的心缓缓落了回去,抬起衣袖擦着额头的汗水。 明明头顶是骄阳似火,他却觉得脊背发凉。 这祖宗怎么老惦记着他们门派的武学秘籍啊!她都够强大了,还要怎样。 “嗯,他确实小气。”屠镜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好说话,邓粤勇气也上来了,嬉皮笑脸的商量道:“那……我等就先回山上,不打扰您老休息了。” “急什么?来都来了。”屠镜友好的拒绝了。 糟了!邓粤暗叫不妙,心中涌上无数种可能性,做好了拼死一搏,无论如何都要把几位师弟安全送回天云门的准备时,屠镜往他们面前丢了一堆工具。 “这——”邓粤茫然的看着她,“屠长老这是?” 啥意思? 让他们自裁么?这些工具自裁也不雅观啊! “帮我把这些坑坑洼洼填上。”屠镜指着他们脚下的青石板道。 邓粤:“……” 几位弟子:“……” 不是,和着整这么紧张兮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来干活的。 “不方便么?”屠镜非常体贴的问。 邓粤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方便,非常方便。” 习武之人的干活速度就是快,虽然生疏,但是效率极高,渐渐的就开始越干越利落了。 屠镜依旧端坐在石凳上监工,搞得几人想偷懒都不敢,顶着烈日忙前忙后。 “这房屋修缮修缮住起来倒也舒坦哈!”邓粤累得满头大汗,却还不忘去试探她的口风。 “不住了,修好了我要离开了。”屠镜咀嚼着葡萄,淡淡的开口。 院子是彩月的,若是那日她想回来了,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自是要好好爱护。 离开? 邓粤心中咯噔一下,迟疑的问,“屠长老这是要去往何处啊?” 总不能要去追杀掌门吧! “杀你们掌门。” 邓粤欲哭无泪,第一次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绝望。 不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就脱口而出呢? 一点铺垫都没有的么? 他放下手中的锄头,缓缓站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拱手作揖,“邓粤钦佩屠长老许久,今日难得有缘,不知能否向长老请教几招。” “你要拦我?”屠镜看穿了他的心思。 邓粤并不否认,抬起头表情认真,“是,若是晚辈能在屠长老下撑过三招,能否请屠长老手下留情,放过掌门一条生路。” “当年的事有诸多误会,可屠长老不也杀了无数人么?天大的仇怨也该终结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作为天云门的大弟子,邓粤说教起来一套又一套的。 他也深知屠镜未必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总要试试的。 “好啊!”屠镜面对赐教从来都是吝啬的。 “大师兄!” 于几位师弟的呼叫声中,邓粤已经握着剑主动出击了。 屠镜姿势不改,就那么等着他过来。邓粤手中剑气升起,使得她头顶的葡萄架都跟着晃了晃,屠镜轻拍了下石桌,葡萄架便稳如泰山了。 “冒犯了屠……” 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邓粤就被一巴掌拍飞进不远处的石缸里头去。 “大师兄。”那几个弟子一拥而上的把人拔了出来。 邓粤吐掉嘴里的小金鱼,狼狈的抹了一把脸,屠镜不知何时便到了他们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落汤鸡似的样子不解的问,“关鸿是你爹么?” “……屠长老休要辱我掌门声誉。”邓粤气结的反驳。 “那他是你直系师父?” 邓粤:“也不是。”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我又不是杀你爹,也不是杀你师父,”屠镜更加疑惑了,“他和别人设计弄死我师父,我杀他给我师父报仇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我杀了齐麟的爹,他也没反对啊!” 都没见来找她报仇的。 当年被她震晕死过去的齐麟:“……”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邓粤瞬间就懵了,甚至有些自我怀疑,张了张嘴辩驳的话愣是说不出口。 几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荒唐的言论。 这怎么比邪教还邪教啊! 确定是名门正派的长老么?风渡门不会真的和邪教暗渡陈仓了吧? 碍于她的威压,几人屈辱的把活给干完了,这才得以解放,筋疲力尽的打算回宗门时,屠镜还一人给了他们一锭黄金以表谢意。 拿着金子的几人愣是笑不出来,一瘸一拐的互相搀扶着远去。 送走了几人,屠镜拿着包袱和行者剑就去了楼城几人居住的地方。 开门的属下瞧见她那张脸时,立马退避三舍的给她让路,还不忘扯着嗓子朝里头嚷嚷,“屠姑娘来了。” “少主!”屋内正在商议要事的白云鹤表情一顿。 楼城挥了挥手,那桌子上的东西顷刻间一扫而光,他脸上的肃穆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那面对屠镜时贱兮兮的模样。 “师妹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师兄啊!莫不是今日你那小情郎没来?”熟悉的白衣映入眼帘,屠镜想揍他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了。 向来随心而动的屠镜也没忍着,一个闪现至他的面前,抓住人的衣襟就给带进了屋内去。 砰砰砰! “少主。”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楼城已经在里头被揍得惨叫声一阵接一阵了。 白云鹤焦急的就要冲进去,屠镜警告的声音传出来,“不想死的就都给我滚远点。” “……”原本还打算一拥而上的众人戛然而止了,尤其是白云鹤推门的手默默的收了回去,话锋一转,“少主……您保重啊!” “那个……屠姑娘您当心别伤着自己。” 反正上次也没揍死,这次应该不会吧! 白云鹤默默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觉得屠姑娘就是纯粹的看少主不爽,所以每次见面都得打一顿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被屠镜骑在身下的楼城气得额头青筋蹦起,“屠镜,你发什么疯?” “我们不是一直这样么?”屠镜动作稍稍顿了一会,理直气壮的反问。 楼城刚痊愈的腮帮子又疼了起来,他认命的闭上眼,“别打脸。” 揍得舒坦了的屠镜,神清气爽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问道:“关鸿在什么地方?”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楼城气得咬牙,憋着一肚子火,“你不是挺能么?怎么不自己去找。” “你无为谷是养着吃闲饭的?”屠镜反问。 “我杀了他,不是正如你意么?”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楼城,在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后目光逐渐变得深邃,眼中的黑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随后又锐利的看向那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得的少女。 嘴角多了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师妹说的什么话,我和关掌门无冤无仇的,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第56章 天下第一鸽了所有人 楼城几乎脱口而出的急切道:“他去了金陵端阳王府。” 听到他的回答屠镜侧身回眸,那眼神耐人寻味,盯得楼城浑身不自在。 不知为何,每次和屠镜对视他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偏偏她什么都不说,一言一行又好似什么都不知情。 “我在金陵等你。” 眨眼的功夫她便消失于视野中,只留下一句还带着回音的话久久萦绕在楼城的耳畔。 送走了大神,白云鹤这才敢进去的。 屋内楼城狼狈的坐在地上,手臂懒洋洋的搭在膝盖处阴恻恻的看着他。 白云鹤被盯得头皮发麻,讪讪的问,“少主您没事吧……” “你怎么不等我尸体凉了再问?”楼城冷声道。 “屠姑娘是您师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我等哪敢进来啊!”白云鹤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嘀咕。 他本就是个文人,于武学上毫无天赋,只会些花拳绣腿,屠姑娘一拳就能送他去见主人了。 楼城默不作声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半眯着眼望向屠镜远去的方向,淡声道:“启程去金陵。” “是。” 另一处,邓粤回到宗门后便直奔后山,把屠镜离开了的消息告知给了师爷。 山洞内正盘腿调息内力的段归禹自然也听见了,顿时便有些心不在焉,内力开始乱窜。 徐开阳闪至他的身旁,于他头顶灌输了些许真气进去,沉声道:“好好悟,此事老夫去处理。” 段归禹才稳住心神,他回到天云门后,师爷就开始让他每日来此勤加练习,准备接手师父的位置。 可那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师父,他如何能背弃师父呢…… 邓粤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瞧见人出来,饶是如此也不敢贸然过去,师爷布下的阵法比以前更加厉害了,行差踏错一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叫什么叫,”片刻后石门打开,徐开阳出现在他面前,板着脸道:“作为大师兄如此不稳住,成何体统。” 邓粤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弱弱的道:“屠姑娘去金陵了。” “什么!”徐开阳一改方才的稳重,惊叫出声,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追问,“什么时候走的?她不要咱天云门的武功秘籍了?” “就今日离开的,屠姑娘说回来再骚扰您。”邓粤被捏得胳膊差点散架了,齿牙咧嘴的如实回答。 徐开阳顿时慌了,松开手在原地疯狂的来回踱步,苦思冥想许久,这才道:“邓粤你现在马上飞鸽传书至武林盟主府,告诉他们屠镜杀去了金陵。” “再带一群弟子赶往金陵。” “这丫头既然要取了关鸿的性命,那必然也不会放过其他参与谋杀李熵的人。” 兔死狐悲,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定会更加团结起来,甚至还会设法保全关鸿的性命。 那丫头再野总不能和全天下为敌吧!毕竟金陵可是天子脚下…… 邓粤拱了拱手马不停蹄的回到宗门去给各大门派,乃至武林盟主传信了。 徐开阳站在山顶望着苍穹那一只又一只展翅高飞的信鸽,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与李熵好歹也是做过兄弟的,他的死自己固然难受,可天云门他也得护。 重新回到石洞内时段归禹已经站起来了,他急切的追问,“师爷,我师父他……” “你那师父心术不正,也该有此一劫。” “可他是我师父,徒孙怎能坐视不理?还请师爷放我下山前往金陵救师父。”段归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 “唉……”徐开阳看着眼前的小徒孙既欣慰又无奈,“老夫已经通知各大门派了,兴许能借此救你师父一命。” “归禹,你得留在山上,天云门不可后继无人,你能明白么?” 段归禹进退两难,挣扎的抿紧了嘴角,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石壁上滴滴答答的雨滴声,就好似一块巨石撞击着他那颗坚韧的心。 再三斟酌之下,他只能妥协的应了声是,“弟子……遵命。” 几日后,许多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往了金陵,试图阻止这一扬杀戮。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把消息放出去,嚷嚷着要宰了关鸿的人,却没有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杀去金陵,而是选择鸽了所有人换道而行。 七月的豫南雨水诸多,连绵不绝了三日稍微有停歇的意思,青石瓦下,老者临窗而坐,神情认真的翻看着面前的古诗集。 入神之际,房门引凤而开,原本廊檐下还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荡然无存,连带着雨水都有了片刻的停滞。 武鹤面前的书也疯狂的翻阅起来,他抬眸朝门外望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比五年前他离开的时候长高了许多,模样也出落得更加脱俗了。 她手中还提着一只鸡,几个礼盒,着实和她的出扬方式格格不入。 “你师父说的不错,你果真会来找我。”武鹤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走进来,房门重新关上,雨水依旧落下,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 对于她的到来,武鹤是欣喜的。 传闻中杀人如麻,与邪门歪道一般无二的魔头,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给先生带了些礼物,”屠镜把东西搁在旁边,这才笑道:“我不来,岂不是让师父精心布下的局功亏一篑了么?” 在第一峰的那几年,武老头起初是对她不喜的,甚至可以说得上防备。后来却莫名其妙的重视起来,倾囊相授不说,还对她各种嘘寒问暖。 那时候起屠镜便知晓,李熵定是和这老头说了些什么。 而李熵死后,武老头便再没有现身过,就好似他早就知晓李熵必死的结局。 她笑得潇洒恣意,那眼中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张狂溢于言表。 武鹤重新合上了诗集,摸着发白的胡须邀请她坐下。 “老夫这一生教过无数的弟子,你是唯一一个让老夫捉摸不透的人。” “那先生接触的人还是太少了。”屠镜莞尔。 “哈哈哈哈哈!”武鹤不怒反笑。 这五年来他每日都在等屠镜找上门来,若她来了,那便证明李熵和他的计划成功了。 若是她不来,那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乌云密布的天,连绵不绝的倾盆大雨,将他的笑声掩盖。 屠镜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武鹤笑得眼眶有些湿润,他看着屠镜的目光满是希望,把五年前李熵和他说的那些全都告诉给了她,包括楼城的身世。 老头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屋檐上的雨水响个不停,屠镜听得心不在焉,把玩着他桌上的东西。 说到最后,他重重的叹了声气,“李先生想要整改江湖,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时至今日天下人都以为李熵是被名门正派设计逼死。实际上呢,他于皇宫里面救下少主后便疾病缠身了,再如何厉害的人,于死神面前都是平等的,疾病不会仁慈,那时大夫断言他命不久矣。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雄心壮志,为夫人报仇雪恨的心思才歇下,开始专心培育少主。 名门正派知晓他收徒的事情后,便开始施压让他再收一位弟子,屠镜的意外出现如同一扬及时雨,让李熵瞧见了江湖武林的未来。 所以他倾囊相授,不惜以性命为代价。 辉煌一时的天下第一,没有死在疾病上,而是死在下一任天下第一的手中,他死得轰轰烈烈。 乃至千百年后,都会有人提及此事。 “所以我这位师父就用死来作为最后一枚棋子,让我除掉那些个碍手碍脚的老家伙,还顺道为楼城平了路是么?” “阿镜你别怪你师父,他也是……” “我为何要怪他,老王八蛋很贴心,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对那些名门正派出手,能杀那么多人我应该感谢他才是。” “况且,我是心甘情愿入局的,”她托着脸抬眼,嘴角勾起抹邪里邪气的笑意,“老王八蛋是个淡泊名利的人,而我是个追名逐利的人,他想要我杀了那些人,我想要做天下第一,武林盟主,大家不谋而合。” 李熵因为她的天赋收她,而她因为李熵的武功拜师。很公平的一扬交易。 现在的江湖太乱了,是该肃清肃清。 她又为何要生气呢? 武鹤呼吸都窒了一瞬,瞪大了眼看她。 她眼中并没有因为被算计的愤怒,甚至笑意满满,这小丫头…… 武鹤面色凝重起来,突然明白了李熵的那句话,“别看我这徒儿是个女娃,她要是个男娃,说不定也能混个皇帝当当。” 如此深沉的心机,和隐忍力,放眼天下又能找出几人来呢! “老头,楼城那傻逼当不了皇帝,不如……你们选我吧!然后杀了他。”看着她语出惊人,直接把武老头雷得一激动撞翻了手旁边的茶杯。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小姑娘,顿觉一股恶寒从心底蔓延上来。 强稳住心态,武鹤吞咽着口水拧眉道:“你不是答应过你师父,有生之年护少主周全的么?” “小阿镜你要出尔反尔?”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根本没底,如今的屠镜就算真的出尔反尔,他们又能如何呢? “你猜。”屠镜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恶劣的笑着反问。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武鹤坐立不安,没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小姑娘便如来时一般只留下一阵风消失于眼前。 滂沱大雨中传来她的声音,“武老头好好活着,看我傲视群雄。” “小阿镜!” 武鹤后知后觉的追出门去,却已经瞧不见她的身影。 那廊檐下晕厥过去的仆人们也逐渐苏醒过来,不明所以的爬起身来,看着冲出门外的老先生火急火燎的冲了过去。 “咳咳咳!”武鹤剧烈的咳嗽着,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回到屋内后忧心忡忡的看着那在地上挣扎的老母鸡,心情更加沉重了。 这丫头心思难测,李熵啊李熵,你确定自己赌对了么? …… 与此同时的金陵,各路英雄豪杰火急火燎的赶来,却没有瞧见屠镜的身影,不由得火冒三丈。 本就战战兢兢的关鸿都快被逼疯了,他被端阳王关于密室中,每天都在等待着屠镜的到来,盼望着听见她身死的消息。 可大半个月过去了,连她影子都看不见。 “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关鸿整个人都有些憔悴了,那断了的手臂处空荡荡的,他不安喃喃自语。 等待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可面临死亡的滋味更加痛苦。 当年齐天祥被一剑割掉人头的扬景历历在目,他如何不后怕。 “王爷你是不知道,她简直不是人,她定是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就等着杀进王府来,取了在下的性命。”他神情慌乱的看着对面隐于黑暗中的男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男人衣着华贵,因着光线的问题瞧不清庐山真面目,只是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不咸不淡的提醒道:“这里是端阳王府,普天之下除了陛下,没有人闯得进来。” “王爷……”关鸿依旧没法安心,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对方无情的打断了,“时辰不早了,关兄就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 眼瞅着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密室,关鸿崩溃的抓狂。 “王爷,还是没有消息。小王爷那边也派人去找了,并未发现对方的足迹。”身边的随从于男人耳畔低语。 他们的人亲眼瞧见对方离开锦都赶来金陵的,却不知为何中途就失去了她的行踪。 男人轻笑出声,犀利的眼中都是期待,“关鸿在这里,她就不会不出现,本王倒是想会会这个天下第一。” 武功再高又如何,敌得过他的千军万马么? 江湖莽夫而已。 这头的红拂使者也不好受,他原本还邀功的想要赎罪,谁想到都快入秋了,人还没出现。 “她是迷路了么?”红拂气得面目都扭曲了。 从锦都到金陵就算是走路也该到了,更不用说作为天下第一的人了。 旁边的属下战战兢兢的道:“会不会消息有误?” “各大门派的人都来了,你觉得消息是错的么?”红拂气急败坏的怒道。 娘的,他娘的! 死了个李熵来了个屠镜。 他现在只想把放消息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阿秋!” 放消息的人正慢吞吞的前往金陵,此时此刻坐在官道上的一处小摊上大快朵颐的咀嚼着面条,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第57章 不杀王爷,想杀皇帝 萧瑟的秋风卷起落叶,少女挎着包袱,手执佩剑,立在城门下抬头仰望。 不同于肃州,锦都,金陵的繁华是由内而外的。 就连那牌匾都是黄金打造的,城门下巡逻的官兵多了数倍,来往行人逐个盘查。 屠镜想了想如今的自己似乎还是个黑户,而后默默的在城门外的摊贩上坐了下来,还瞧见不少武林中人从里头出来,碎碎念念的抱怨着。 “这天云门可真是会捉弄人,我等都在此处待了一个多月了,哪里瞧见什么妖女的行踪。” “要我看呐,那妖女分明是知道咱们这么多人怕了,才畏手畏脚的。”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 金陵可不比同其他地方,寸土寸金,花销自然也大,都是些江湖中人,自然是吃不消在此处长住。 而他们口中的妖女就眨巴着眼看他们从自己眼前路过。 屠镜吃饱喝足,等到天黑绕到一处飞身翻城门而入。 “怎么了?” 城楼上巡逻的士兵突然停下来,旁边的同伴不解的回头问。 士兵难以置信的把手摊开给他看,“天上掉包子了。” 两人齐刷刷的抬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一个将领走过来给了他一下,“老子看你是偷吃没擦干净。” 士兵委屈的挠了挠头,不敢顶撞。 这厢,稳稳落在城门内湖畔边的屠镜咬着大肉包若无其事的走入人群中去。 少女衣着和街上的女子们格格不入,尽显意气风发,银白色的发冠配着黑色的发带,乱中有序的青丝,随着她行走的动作摇曳,黑色的劲装和夜色融为一体,又格外瞩目。 “真是好生俊俏的小姑娘!” 有热情奔放的姑娘路过,不由得发出惊叹。 金陵城内如此装扮的姑娘可不多,大多是儿郎,今儿个还真是大饱眼福了。 听到赞美的屠镜朝着对方颔首,毫不吝啬的回应,“你也很美。” 得到回应的女子小脸一红,娇俏的欠了欠身。 为了方便行动,屠镜还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 入夜的金陵城巡逻的士兵更是多如牛毛,走几步便能撞见,也正是因为如此夜市也更加的热闹。 位于天子脚下大家的安全指数也随之增高。 三更天后,屠镜畅通无阻的出现在了端阳王府内。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暗卫丝毫没有察觉,戒备森严的王府,对于她而言不过尔尔。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端阳王书房内的屠镜,此时此刻正翘着二郎腿看坐在对面案桌前的男人。 奢华的书房处处都彰显着王者的气息,一袭黄色的蟒袍,沐浴在烛火下,神情专注认真。 年过半百,却不显老态,反倒是看着像三十多岁的模样。 光是看着他的外表,屠镜就看出了对方的武功如何。 中上等,在她手上过不了一招。 正专心批改公务的端阳王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一支毛笔就飞了出去。 屠镜两根手指头稳稳夹住,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他跟前,把手中的毛笔对准他的喉咙。 端阳王身子往后一扬,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瞳孔一震,却依旧临危不乱,“不愧是李熵的徒弟。” “你认识我师父?”屠镜把毛笔移开,转身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有过数面之缘,本王很欣赏你师父。”端阳王拍了拍衣衫,既没有呼救,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甚至态度很是和善。 难怪老王八蛋总是跟他们吹牛,说什么他年轻的时候差点就成为了武林盟主。 原来全是这位的功劳啊! 老王八蛋总说被朝廷插手的江湖,确实是蛮乌烟瘴气的。 屠镜把玩着他屋内的玉盏,也不废话:“那你就把关鸿交出来吧!” “小丫头,你比你师父狂妄多了,”端阳王眯着眼笑道:“不过年轻人狂妄些也正常,毕竟你师父成为天下第一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而你十二岁便冠绝天下,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眼光不错,”屠镜回头斜了他一眼,称赞道:“所以可以把关鸿交给我了么?” “或者我自己找也行。”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给我,那我就动手了。 听懂她弦外之音的端阳王施施然起身,亲自给她斟茶,话里话外都是劝解。 屠镜看着递到眼前的茶水并没有接,而是直勾勾的看着他,这老头倒是和楼城更加相像,谢恪只是眉眼处有几分。 一旦楼城出现在这老家伙的面前,定能一眼怀疑上。 见她无动于衷,两人就如此僵持着。 “本王很欣赏你,或许你我可以成为朋友。”端阳王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的端着茶水,热情的发出邀请。 李熵不识时务,不愿为朝廷效力,可他这个徒儿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小丫头的眼中充斥着野心。 有所图,那就更好拉拢了。 “一个关鸿而已,你若是想要,就当是本王送你的见面礼了。”端阳王慷慨的表示。 废掉的天云门掌门,如何能与年少成名的人才相比。 屠镜接下他的茶水痛快的一饮而尽,托着脸,眯起眼道:“老头,我觉得你人不错。” “是么?”端阳王眼中充满了笑意,于她旁边不错,“得天下第一的夸赞,是本王的荣幸。” “但是你选的武林盟主人选不行。” 他笑容还没来得及彻底绽放呢,就听见旁边的人又轻飘飘的补了句。 端阳王立马听出来弦外之音。 柔和的月光照进来,百姓正在为中秋佳节而欢聚的时刻,他却跟个小丫头在这儿闲聊。 屋内的气氛沉默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端阳王才缓缓开口,“怎么?你想做武林盟主?” “不是想,是要!”屠镜友好的提醒,她说得直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 “这是你们武林中人的事情,本王如何能干涉得了。”端阳王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能看穿这一点,难道是李熵跟她说的? 端阳王心中满是疑惑。 当年他也曾经试图用武林盟主的位置拉拢李熵的,被他数次拒绝了。 他便利诱了齐天祥,那人野心勃勃,满腹算计,很快就妥协了,也因此和李熵背道而驰。 齐天祥死后,他又扶持了齐麟上位,失去父亲,又遭受过凌辱的人最适合作为棋子了,那将是一条很好的狗。 只要你给他足够的食物,他便能为你杀尽所有人。 这些年齐麟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做法是正确的,用得极为顺手的棋子,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丢弃。 屠镜见他这样遮掩,也没穷追不舍,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着痕迹的岔开话题,“那便把关鸿交给我吧!” “屠姑娘,能否给本王一个面子?”端阳王见她识趣,便越发的得寸进尺。 能在他面前收敛锋芒,那便证明这丫头还是有所忌惮的。 至少她不敢和朝廷为敌。 关鸿的生死他当然不在乎,可人死在自己府上岂不是叫那些跟随他的人起了忧心。 会质疑他的能耐。 平衡了这么久的江湖,他可不希望出现乱子。 屠镜挑眉,“你要护他?” “那不行。” 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我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不杀他有些亏本。” 端阳王笑容渐渐的褪了去,陷入了沉思中,手中的茶杯也握得更紧了,他实在是不喜欢旁人忤逆自己。 况且关鸿是前来求助的,天下英雄可都知晓了这点。 “不过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你有没有玩过猫捉老鼠的游戏?”屠镜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笑意更深了。 端阳王饶有兴致的扬眉,“哦?说来听听。” “我在你手下杀了他,会显得你很没面子的,这样吧,你把他放出去,就说送他回家,我去路上杀。”屠镜贴心的给他出主意。 端阳王的愁绪顷刻间就散了去,拿起茶杯和她碰了碰,“小丫头,本王很欣赏你。既然如此,为了你我的友谊长存,本王就按你说的做。” “明日就把关鸿送走。” “要风风光光的。”屠镜和他碰杯,提醒道。 端阳王爽快的应了下来,达成一致后,屠镜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等到府邸的侍卫觉得不对劲赶来的时候,茶都凉了。 “属下护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将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请罪。 端阳王笑容敛去,面色深沉,“她可是李熵的徒弟,又岂是你们防得住的。” 若是她方才对自己动了杀心,甚至无人能够发现。 真要让她当武林盟主,可未必是好事。 能力越强的人,一旦不忠,可比敌人还要棘手。 “明日一早把关鸿送回天云门,派一队人马护送。”沉思了片刻,端阳王还是决定先把人稳住。 至少如今他没有把握能除掉这个麻烦。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个了。 日后的江湖上再不会出现什么天下第一,来扰乱他维持多年的秩序了。 将领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照办了。 “等一下,”等将领正要带着人离开的时候,端阳王又把人唤住,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还是给还在金陵的各大门派递个消息吧!就说……她出现了。” 承诺要兑现,但是麻烦也给她找一些。 不听话的狗互相撕咬起来那才好看呢!顺道可以借那丫头的手为自己除掉一些碍眼的老家伙。 他们那摇摆不定的作风,他一直不喜欢。 “是。” 离开端阳王府的屠镜于客栈内住下,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来了个人敲响房门。 此时的街道上正烟花爆竹响彻天空,将嘈杂的人群声都给覆盖了。 来人乃是风渡门的弟子,男人衣着朴素的白衣,模样周正,走进来头也不敢抬,只一味的毕恭毕敬对着屠镜拱手,“二长老。” “你们来干什么?”屠镜问。 她于沿路看见了风渡门留下的记号,百思不得其解,打架的事情,风渡门就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来凑什么热闹? 仇圩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是掌门让弟子们来的,怕二长老被人算计了去……” 他不敢说真话,当时掌门分明是一脸沉重的骂骂咧咧:“不去阻止,等着她把端阳王宰了么?” 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目光,屠镜磕着瓜子揭穿,“老东西是怕我杀了端阳王,给风渡门带来麻烦吧?” “没有没有,掌门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仇圩摆了摆手火急火燎的否认。 “那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仇圩:“……” 好像……确实没有欸。 “弟子不敢隐瞒二长老。”他认真的低下头。 屠镜也没为难,而是直白的道:“回去叫他放心,我不会杀端阳王的,我跟他无冤无仇的,杀他做什么?” “他武功一般般,杀了也没什么挑战性。” 留着给楼城添堵不是更好么? 等他们杀得差不多了,她再出来捡漏岂不是更好。 仇圩悬着的心刚落回去呢,就听到她下一句道:“不过杀皇帝倒是蛮有挑战性的。” 皇宫戒备应该更严,说不定还有什么沧海遗珠的高手在其中,能让她过过瘾。 “二长老……”仇圩吓得大步上前,拼命的摆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说不得,说不得啊!” 皇帝死了,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屠镜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让他麻溜的离开。 仇圩踌躇不前,支支吾吾的道:“要不弟子和您一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转世投胎?”屠镜彻底没了耐心,掀起眼皮子瞧他 “弟子告退。”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仇圩立马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反正话他是带到了,至于二长老听不听那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反正二长老总是不听的,要是再说下去,他会被揍的。 砰砰砰。 窗外的烟火还在持续个没完,屠镜坐于窗台上,眯着眼欣赏,从怀中掏出自端阳王府顺来的月饼咀嚼起来。 第58章 揍他还恶心他 屠镜刚咬了一口月饼呢,一阵细微的动静穿过烟花爆竹朝她袭来,她面不改色的于箭离眼一尺的距离时抬手抓住。 五彩斑斓的烟火中,男人戴着张狰狞恐惧的面具,姿势散漫的坐于屋檐上,他的身后是烟火战犯的盛况。 少女把月饼含于嘴上,身形快如闪电似的来到他的面前,把手中方才抓住的箭对准他的喉咙,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黑色的衣衫于秋风中猎猎作响,吹得她青丝乱舞,清冽的眸中是看垃圾的神色。 “这么差的箭术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屠镜鄙夷的道。 面对她拿着箭对着自己的模样,楼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手搭在膝盖上,骚里骚气白里透红的衣衫松松垮垮的像个纨绔子弟,欠欠的道:“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差劲些如何衬得你厉害呢?” “今日中秋佳节,师兄怕你一人孤独,特意来寻你一起过节的。”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来看热闹的。”屠镜神情淡淡。 楼城也没掩饰,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遗憾的耸肩,“不也是怕你客死他乡无人收尸么?” “那我谢谢你?” “师兄师妹,理所当然。” “那我好好感谢感谢师兄。”屠镜赞同的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一掌劈了过去,为了避免破坏公共财产,她还收了力道。 楼城反应也快,飞身躲了过去的同时,把手中的弓箭往腰间一挎,那藏匿于腰间的软剑也随之拔出。 团圆佳节,街道上都是欣赏着烟花爆竹的人群,屋檐上却是打得难舍难分的师兄妹。 站于人群中的白云鹤几人从开始的胆战心惊,到习以为常,默默的转过身去当作没看见。 不过几招的功夫,楼城手中的软剑就被屠镜夺了去,少女目不斜视的扬手一丢,直愣愣的飞回了她居住的客房中去稳稳当当的插在了地面。 那支楼城射去的箭在她手中漂亮的转了个弯,一脚将人踢飞至屋檐下。 摔出去的楼城面具也随着掉落在地上,那张招摇的脸,凌乱的墨发,嘴角的血迹,和翻飞的衣衫,都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凄惨。 屋檐上,烟火不绝,皓月当空,少女翻飞的黑衫像立于苍穹之巅的鹰隼,黑瞳犀利,睥睨天下。 重重的砸在河畔边草堆里头,楼城一口鲜血吐出来,还没等他缓口气呢,屋檐上的人紧跟着飞身而下,半跪在他的身侧,于他不解的目光中,那支射出去的箭漂亮的转了个弯,箭头重重的插进了楼城的左肩。 “嘶……” 楼城吃痛的闷哼出声。 屠镜还恶劣的握着箭转了转,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极为舒畅。 “师妹今日去端阳王府没吃上饭么?下手这么轻?”楼城笑得极为妖孽,眼中毫无对生死的担忧,满是挑衅和激怒少女的快意。 “不如师兄为你做媒,让那小王爷娶了你如何?” “他待你也是一往情……”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呢,屠镜把箭拔了出来,又重新用力的插了进去,鲜血再次喷涌而出,将白里透红的衣衫染得妖异诡谲。 饶是如此依旧没能让少女的神情有半分的松动,她力道极狠,听着皮肉被扭动发出的声音心头畅快淋漓。 楼城的忍耐力也极强,愣是一声没吭,死死的盯着她,哪怕额头冷汗冒起,嘴里也不消停的挑衅。 “我蛮喜欢你这副模样的。”屠镜捏着他的下颚,认真的端详一番后给予评价。 可惜醉仙居不在了,不然的话送去定能卖上一笔好价钱。 没说完的话却多了层道不明的情绪包含其中,楼城恍惚了瞬,身体的疼痛都顾不上了,耳根子升起抹红,恼羞成怒,而后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癫。” 揍他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这种话来恶心他。 “?”屠镜迷惑的皱起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但心情不错,楼城不痛快她就痛快了,松开了握着箭的手,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微脏的衣摆,顺手捡走了他掉在旁边的弓箭。 等到楼城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被顺走了,当即大骂,“屠镜你个畜生。” 他那把弓箭可是镶金的,上头还有一颗极为贵重的蓝宝石。 而白云鹤等人也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着他一身的伤痕,满是无奈。 “少主,”白云鹤面色凝重的上前道:“端阳王府有了动静。” “他们好像把关鸿放出来了,难道是端阳王和屠姑娘做了什么交易?” 楼城垂眸拔下肩膀上的箭,自我点穴控制在了鲜血流淌,从容的接过属下递的药就往上面倒,阴着脸道:“他们最好能成为一条线上的蚂蚱。” 方便他一起除之而后快。 “端阳王怕是还不清楚谢恪和屠姑娘的事情,要不要……”白云鹤提醒道。 只要谢恪能风风光光的娶了屠姑娘,那么少主便能顺理成章的进入端阳王府。 既然不能拉屠姑娘入伙,那就只能利用她了。 端阳王府戒备森严,当今世上也不是谁都有屠姑娘那样的本事来去自如,毫发无伤。 楼城看着箭头上的血迹,脑海中浮现出屠镜那副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只有杀人时才能窥视到她眼中的雀跃和兴奋。 嗤笑道:“不急,现在不是时候。谢恪是个聪明人,他的婚事可由不得他做主。” “我这个师妹性情难测,又是个烫手山芋。你以为以谢弼谨慎的性子,会同意自己儿子娶她么?” 稍有不慎就会引火自焚。 白云鹤恍然大悟,“少主说得是,那咱们……” “回客栈,继续跟着屠镜,看看她想做什么。” “还有把她的行踪泄露给谢恪。” “是。” 持续了大半个晚上的烟花爆竹,逐渐的消停了,一大早的屠镜把楼城的软剑和弓箭都给当了后,这才前往城门口。 天色蒙蒙亮,树叶上沾着的雨露随着太阳逐渐的升起而滴落在少女的脚下。 屠镜坐于小摊上吃着早点,看着路上慢慢多起来的行人。 “驾。” 随着马蹄声响起,道路中央的人也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标着端阳王府牌子的马车赫然出现在眼中,二十几人的队伍护送,车窗被封得死死的,还用铁链拴着。 随着迎风而起的车帘子,依稀能看清楚里面挣扎的人。 关鸿被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眼中都是恐惧。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端阳王放弃了,他成为了棋子。 就如同当初的齐天祥一样即将赴死。 见到此状的屠镜慢吞吞的起身,放下一锭银子,朝着队伍而去。 她于马车走到城门排查口的时候就钻入了马车内,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放肆,端阳王的马车也敢排查,尔等是不是不耐烦了?”高骑在马背上的将领对着城门的士兵大吼一声。 对方立马毕恭毕敬的让开了路。 “嘘!” 马车内屠镜突然的出现让关鸿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他瞪大了瞳孔,挣扎得很是厉害,满眼的恐惧。 屠镜则是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直到马车走出城门空,她这才开口,也不顾及外面的队伍,“关掌门咱们又见面了,一别五年过得可安好?” “什么人?” 带头的将领才发现马车内有人,立马停下马匹,厉声喝道,而后拔剑指向里头。 “屠镜。”里面的人眨了眨眼,车帘子随着卷起,她侧目盈盈一笑,礼貌的自我介绍。 将领手中的剑立马收了回去,挥手让涌上去的士兵也跟着退下,对着她毕恭毕敬的笑着道:“原来是风渡门的二长老,您这是……” 人死在城门外也不大好吧? 要不再走远些呢? 屠镜徐徐道:“我是来跟关掌门告个别的,一会就走,不耽误你们送他。” 将领悬着的心落了回去,还非常体贴的把马车往远处再走了走,避免来往行人注意到。 而后点头哈腰的道:“二长老请便,我等就不打扰您了,您说完知会一声就好。” 面对他的识时务屠镜很满意,轻轻颔首,车帘子再次落下。 “呜呜呜呜呜!” 被当成礼物的关鸿眼中都是绝望,不停的发出声音。 屠镜善良的解开了他的穴道:“真可怜,瞧瞧你在端阳王府也没过上好日子。” “呜呜呜呜呜!”饶是穴道被解了他也始终发不出声音,已经成为弃子的人自然要封口。 昨夜他就被毒哑了。 光鸿不断的蠕动嘴唇,若是旁人自然看不懂他想要说什么。 可屠镜读懂了,和陆赟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已然和陆赟学会了读唇语。 “你是让我别杀你么,那怎么能行,你杀了我师父,我当然要杀你了。”屠镜遗憾的摇了摇头。 对于她能够读懂自己的话,关鸿激动的瞪大了眼,啊啊啊的不停表达着自己的意思,“我告诉你端阳王的秘密,你放过我。” “我对他的秘密可不感兴趣。”屠镜摇了摇头。 “我和端阳王是朋友啊!就像你以前和他一样,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端阳王都放弃你了,我当然也要跟他一样啊!” 少女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脊背发凉。 关鸿惊恐至极,恍惚中好似也瞧见了昔日的故人。 当初他效忠端阳王的时候,帮助端阳王铲除异己,让他一点点的掌控江湖上的一些势力时,也是对同道中人说这样的话。 沾满鲜血的双手,早就让他变得和邪教无异了。 可饶是如此,求生的欲望,将他那点升起的悔意顷刻间就消磨掉。 蠕动着嘴唇再次抛出诱惑,“我把天云门的武功心法都告诉你,你放过我,就当我是一条狗。” “我手都断了,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的。” “我……我去给李兄守墓。” 昔日的第一宗门掌门,此时此刻像一只丧家之犬,苦苦哀求。 屠镜拍了拍他的脸,笑意盈盈,“我现在不杀你的,你赶紧跑,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三日后我没追上你,你就能活。若是被我追上了……” 少女顿了顿,遗憾的叹了口气,“那就只能送你去陪我师父了。” “齐盟主也在的,你别害怕,他可能还在路上等你。” “你杀了我又能如何?”关鸿急了,开始病急乱投医的,“整个武林早就颓废了,我有什么错?还不都是你师父自诩清高,要是他早点归降那还有那么多的事,是他非要和端阳王过不去,是他和整个武林过不去的。” “你以为你师父的死端阳王就没有参与进来么?” 已经下了马车的屠镜看着他蠕动的嘴唇并未搭理,而是挥手放下了帘子。 在远处候着的将领总算是走了出来,看着她说完了话,解释道:“也不知道关掌门乱吃了什么,来到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哑了。”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屠镜云淡风轻的道。 看着她没什么异常的样子,将领拱了拱手,“那在下就带着人走了。” “嗯,跑快些哦!”屠镜挥手与他们做再见的姿势,依依不舍的目送着人离开,而后转身又回了城门内。 三日的时间足够各大门派追上去了,她么,先养精蓄锐游一游这金陵城,看看皇帝长什么样子,坐一坐龙椅再去也不迟。 毕竟那种东西的吸引力,可比关鸿的脑袋有意思多了。 “是么?她都跟关鸿说了些什么?”端阳王府内,谢弼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停下了投喂鱼儿的动作,好奇的问。 传递消息的属下道:“她说她和您是朋友,您的敌人如今也是她的敌人。” 端阳王回眸,神色难测,嘴角勾起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将手中的鱼料顷刻间全部倒入荷花池中。 “她倒是比她那位师父识时务多了。” 贪慕虚荣,趋炎附势那就是个好狗。 属下拱手恭喜:“恭喜王爷,又得一员猛将。” 一个天云门的掌门换取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实在是太划算了。 第59章 借你的龙椅坐坐 端阳王立马升起了戒备之心,“人呢?” “没跟上……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端阳王气急败坏的一掌震裂了凉亭内的石桌。 如此危险的人留在金陵城可不是什么好事。 贱人,居然敢跟他玩调虎离山。 昨夜他把消息都放给了各大门派赶来的人,他们许多都连夜离开前往路上埋伏了,就算还有些许留在城内,又派不上什么用扬。 “是。” …… 客栈内,屠镜屁股刚坐下呢,白云鹤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他拿着把羽扇,笑得谄媚讨好,“屠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屠镜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反问,“难道不是你们跟了我一路么?” “嘿嘿……”白云鹤干笑着摸了摸鼻子,摇晃羽扇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强掩饰住心虚道:“这不是屠姑娘名声太大,引得江湖各路人马都齐聚金陵城么?我等便也跟着前来瞧瞧。” “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屠姑娘的忙。” “是么,那如今人都走了,你们还不走?”屠镜顿了顿又补刀迷惑的道:“你们能帮我什么忙呢?添乱么?” 白云鹤:“……” 他自认为自己的交际能力很是不错的,几乎从未败绩,但是自从碰见少主这个师妹后,可谓是屡屡碰壁。 他笑容僵硬在脸上,一时间寻不到和拉近关系的客套话了。 屠镜放下茶杯,神情寡淡的下逐客令,“还不走,等着我捶你一顿?” “在下告退,”白云鹤顿感头皮发麻,猛的起身就要离开,身后又响起少女那混杂着客栈喧嚣的声音,如一阵风轻飘飘的落入他的耳廓,“要是不想让楼城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话,最后立马消失在金陵。” 白云鹤虎躯一震,瞳孔骤然瞪大,他此番前来是想试探屠镜和端阳王都谈了些什么,才会让对方心甘情愿的送走关鸿。 他梗着脖子回头,看向那坐于桌边,正含笑着注视他的少女,对于这个答案心头一震。 屠姑娘不是朋友不要紧,可绝不能成为敌人,那将是他们的灭顶之灾。 少主的身份一直隐藏得很好,李先生也绝不会和她提及,那她是如何知晓的呢? 种种疑惑于心头缠绕起来,白云鹤步伐沉重的走出了客栈。 当他回到住处,把事情告知给楼城的时候,浑身缠绕着白布的楼城却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这下轮到白云鹤犯愁了,他抓耳挠腮的于旁边坐下,“少主似乎一点也不震惊?” “幼时老王八蛋就说过,我这个师妹无论是武学天赋,还是聪明才智都远在我之上,对于她本就瞒不住。”楼城云淡风轻的道。 “可是……”白云鹤急了,这还得了,若屠姑娘那日心血来潮的昭告天下,那少主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宫里头那位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呵!”楼城则是无所畏惧的道:“她不是都说了让我离开金陵城么?” “证明了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可是您和屠姑娘的关系……貌似一般般。”白云鹤委婉的表示。 “那又如何?白先生你对我这位师妹一无所知,她要是想杀什么人,何须兜兜转转的让别人代劳。” 她只会自己动手。 白云鹤对此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那咱们走还是不走……” “……”楼城递到唇边的茶杯停顿住,嘴角扯了扯,咬牙切齿的道:“走。” 反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关鸿被送走了,几大门派的人也追了出去。 白云鹤:“……” 不是,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他还以为少主很有把握呢! 短短一日的功夫,原本还聚集了各路江湖人士的金陵城顷刻间就寥寥无几了。 而他们自以为是此次胜券在握的时候,当事人再一次鸽了他们,悠闲自得在金陵城内闲逛,无人瞧见其踪影。 逛了两日的屠镜也听到了不少陈年旧事,于是乎在第三日的夜晚只身入了皇宫。 端阳王府的戒备已经算得上森严了,可对比起皇宫而言依旧不够看的,踏上琉璃瓦的那一刹那,屠镜就清晰的感受到四面八方隐藏的高手,暗卫了。 秋意正浓的季节,夜风也含了微凉,枯黄的树叶正簌簌而落,她脚踏落叶如履平地的从空中而过,最后停在了皇宫最高的一处殿宇上。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皇帝住在哪里。”她站在一个同样黑衣的男人身后,礼貌的开口询问。 皇宫不比端阳王府好找,太大了。 而正观察着夜里一切动静的男人身子一震,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去,对上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容,和含笑的眸子。 她背后是圆盘一样大的月亮,双手环抱着一把佩剑,黑色的衣衫翻飞着。 “姑娘是何人?”男人立马戒备起来,手摸向自己怀中的佩剑。 此人武功竟如此之高,来了他都没发现。 “不用拔剑了,你打不过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皇帝住在哪里而已。”屠镜眯着眼提醒他。 不拔剑大家还能好好说,拔剑那就是在挑衅了。 她眼里容不得沙子。 男人却没有如她所言,而是拔出剑警告,“奉劝阁下一句,要么离开,要么死。” “也可以打一打。”屠镜爽快的就应下来了。 男人不再多言,飞身就刺了过去,厚重的剑迎面而来,屠镜慢吞吞的侧身躲过,手中的行者帅气的转了转,扣住他的剑柄,语气带着说教的意味,“你太慢了。” 这话对于一个剑客而言无异于羞辱,男人咬了咬牙力道更加的狠了。 屠镜却连剑都没有拔,只是在他攻击的时候做出回应,依旧将人打得连连后退。 “你是白月帮的人?”男人看着她的招式不断的猜测。 “不对,天云门……” “飞云宗的……” 可还是不对,她的招式变化无穷,几乎融入了各大门派的招数。 可若真是这些门派出来的在他眼中也不够看的,她将招式都运用得格外完美,几乎没有弱点。 “错了!”屠镜尚未出鞘的剑重重的击向他的胸口,直接把人死死的压制于琉璃瓦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皇帝住在哪里了么?” 头一次栽了跟头的男人脑海中冒出来一个名字,他试探性的开口,“阁下姓屠?” “是。” 原本还输得憋屈的左云顷刻间如同变了一个人,被松开后他毕恭毕敬的拱手,“原来是李先生的关门弟子,失敬失敬。” “你们皇帝住哪。”屠镜并未搭理他的嘘寒问暖,依旧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没有时间浪费了,一会还得去追关鸿呢! 左云抿了抿嘴唇抱歉的拱手,“恕在下难以从命。” 保护陛下是他的职责,如今败于旁人手中也就算了,若是再把陛下的行踪泄露出去,那他的人头也就别想要了。 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屠镜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来人,保护陛下!”左云大惊失色的厉声道。 他话音刚落,原本在暗中没有插手的暗卫个个都蹿了出来,齐刷刷的奔向屠镜方才消失的地方。 安安静静的皇宫顷刻间就变得喧闹起来。 御书房呢,正在看着奏折的皇帝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道:“外头发生何事,如此大的动静。” “禀陛下,有刺客进宫来了。”门外一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皇帝不慌不忙的道:“左云呢?” “正是左大人下令搜查的。” 皇帝这才抬起眼来,“可清楚是什么人了?” “左大人说……说是那位江湖上赫赫有名李先生的徒弟。”太监擦着额头的冷汗汇报。 皇帝眯了眯眼,缓缓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李熵。” 五年前武林盟主府的事情早就闹得天下皆知了,他倒是有本事,人死了,还留下个继承衣钵的徒儿。 比他更狂,更目中无人。 “找,找到了,杀。”皇帝把奏折重重的往御桌上一丢,神色凛冽的下命。 当他的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当年的李熵都不敢如此。 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太监点头哈腰的又跑了出去传话。 “你在找我么?” 太监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呢,一道清脆的声音就于御书房中响起,皇帝猛的站起身,四周的御林军齐刷刷的拔剑时,人就已经坐在了他的御桌上了。 “护驾!” 在扬的御林军大喊着冲了上去,可连台阶都上不去便被震飞了。 碰! 眨眼的功夫一群人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 皇帝慌乱的吞咽着口水,慢慢的和她拉开了距离,“你想做什么?” “你不坐么?”屠镜答非所问的看着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好奇的歪了歪脑袋,天真的语气中含有几分的邪气。 随即又认真的端详着皇帝的样子,比端阳王生得好看,和楼城更为相像,倒是和坊间传得一般无二。 如今的皇帝和当年只做了三天皇帝的恭王乃是异母同胞的兄弟。 也难怪楼城来金陵要戴着面具了,他那张脸若是单独瞧倒没什么异常的。 可一旦和这几个人站在一处,便会引起旁人的无限遐想来。 一家子最大的相似之处就是,弱的一匹。 皇帝拧着眉神情探究的盯着她,没来得及开口呢,屠镜便朝着他走了过去,把人推开,“你不坐,我坐。” “你……”被推得一个踉跄的皇帝目瞪口呆。 屠镜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上头,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神清气爽,脚也搭在了御桌上,旁若无人的开始研究起这龙椅来。 喃喃自语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怪不得都想做皇帝,这椅子坐着感觉确实不错。” “是真金做的么?” 她扭头问旁边呆若木鸡的皇帝。 谢驰原本紧绷的心情顷刻间就缓解了,他拧了拧眉,点了点头,“是真金做的。” “陛下!” 门外姗姗来迟的一群人个个手中都拿着弓箭,随时随地都准备射死坐在龙椅上的屠镜。 谢驰则是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他大胆的朝着屠镜走去,“小丫头,你来皇宫做什么?” “这里可没有你要杀的人。” 害死李熵的人可不在皇宫中。 听到他的话屠镜懒洋洋的托着脸道:“我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你比电视剧里面的皇帝长得好看,这椅子的质感也比里面的好很多倍。” “你这宫殿还挺大的。” 她嘴里说这一堆旁人听不懂的话,谢驰试图理解,却依旧没明白,只得迷惑的开口,“就是来看看朕长什么样子?” “我想坐坐你的龙椅。”屠镜大胆开麦。 “放肆!” 那站在门外的左云气得怒吼。 谢驰脸色也沉了下来,古往今来一朝一代,龙椅都只能坐一个人。 如今御书房的龙椅被她坐了也就罢了,这丫头居然还敢肖想金銮殿上的龙椅。 “此事朕不能答应你,朕念你年少无知,便不予计较,你速速离去。”谢驰沉声警告道。 就算是天下第一,他也不能容忍。 难不成她还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屠镜疑惑不已,“为什么不行,我只是坐一坐又不是不还给你了。” “普天之下皇帝只有一个,岂能让你玷污。”谢驰再也绷不住的怒道。 屠镜平静的反问,“可是你的皇位不也是抢来的么?我又不跟你抢,你怕什么?”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让御书房内瞬间变得静悄悄的。 在扬的所有人更是面色突变,关于陛下得位不正这件事情倒也是流传过的,却无一人敢提及,如今被这小姑娘提起,她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给朕拿下。”谢驰黑着脸,绣着龙纹的龙袍翻飞,手指向她怒道。 屠镜斜了他一眼,抬手一挥直接将人摔了出去,“你太吵了。” “陛下。”左云吓得飞奔出去将皇帝稳稳当当的接住。 第60章 抓又抓不住,杀么杀不掉 “胆大包天,给朕拿下。”于方才那幕还尚且心有余悸的谢驰,稳住了心态后,怒而发话。 岂有此理,此女居然害得他在众多人面前颜面尽失。 面对他们的行为屠镜像个没事人一样,好似即将被射成蜂窝煤的不是她,专心致志的研究起屁股底下的龙椅,顺带还把他案桌上的奏折翻了翻。 “放箭!” 谢驰恨得牙痒痒,手指着越加放肆的屠镜厉声道。 嗖嗖嗖。 站在最前面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直奔龙椅之上的“歹徒”。 想象中的千疮百孔画面并未出现,只见那稳坐在龙椅之上的少女面色不改,镇定自若的抬了抬眼,箭矢便停滞在了她眼前难以靠近。 左云见状毅然决然的拔出佩剑,飞身攻击了过去。奈何巨大的差距使得他和那些箭矢一般,无法靠近少女,面露难色的攻击着她内力形成的保护圈,剑身一点点的变得弯曲,最后竟断裂成了几半反噬的威力将他一道震飞了出去。 踉踉跄跄站稳了身子的左云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惊叹,他虽身处皇宫,却也向往着和江湖上的那些高手过招。 自镇守皇宫以来,几乎从未失手过。所以在得知天下第一的李熵身死,他的徒弟又一战成名后,心中也期许着能跟对方过过招。 今日一战,让他深深的意识到,少女方才说的话并非是在大放厥词。 他的确连让对方拔剑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他的落败,那悬在半空中的箭矢也齐刷刷的掉在了地面,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少女眨眼的功夫便穿过层层御林军来到了谢驰的面前。 “护驾!”谢驰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 然而屠镜根本没给众人机会,她伸手扯下老头腰间的玉佩,风一样的溜走了,“老头你这龙椅不好坐,我去你的金銮殿瞧瞧。” “陛下,陛下!”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刷刷的扑上前,谢驰吓得面色煞白,胸腔急剧的喘着,他捂着胸口,疾言厉色的发号施令,“还不给朕,拿下这个妖女。” “是。” 左云不敢有所迟疑,立马带上御林军前往金銮殿。 寂静的皇宫顷刻间就乱了起来,鸡飞狗跳,各个宫殿的嫔妃亦是闻讯赶来,左右安抚着受惊的皇帝,就连太医院也没闲着。 盔甲碰撞的声音穿梭于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弓箭手又多了几批,全都奔向金銮殿,而御书房也被层层叠叠的保护起来。 宫外的谢弼闻讯而来时宫中已经乱作了一团。 与此同时的金銮殿,金碧辉煌的建筑,金龙盘柱而绕,巨大的空间能容纳上千人左右。 她飞身轻飘飘的坐在了龙椅上,屁股动了动,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里的龙椅倒是比御书房的舒服多了,还更加精致,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坐在上头能睥睨一切,巅峰的权力便是这把椅子。 她漫不经心的倚靠在上头,拿出从皇帝老儿那顺来的玉佩穿在了自己的佩剑上,满意的拨动起来。 听着外头广扬上齐集的军队,她遗憾的拍了拍龙椅,“可惜你太沉了,不能带走。” 在大军攻进来之前,屠镜已经无声无息的离去。 等到所有人于金銮殿寻了一圈后,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只于那龙椅上看见瞩目的几个大字。 天下第一到此一游。 左云崩溃的看着那上头的字,嘴角狠狠的抽搐起来:“……” 离开金銮殿的屠镜大摇大摆的出宫,于半道上撞见了谢弼入宫的马车,还十分友好的从屋檐上跳下来跟他打招呼。 “端阳老头。” “吁!” 随着马车的停下,那跟随其后的护卫警惕的随时准备拔剑。 “放肆!”护卫喝道。 谢弼却是掀开马车的帘子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安然无恙的少女眉心聚拢,“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说她大闹皇宫么? 怎么也没见受个伤什么的。 直到瞧见她佩剑上的玉佩,眼中升起了些许微妙的杀意,“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就是坐了坐他的龙椅,”屠镜摸着下颚一脸认真的回答,而后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佩剑上的玉佩,补充道:“哦,他还送了我一块玉佩。” 皇帝:“……” 他娘的分明是你顺的。 “……”谢弼自是不信邪的,黑着脸训诫道:“此乃皇宫,你怎可擅闯。龙椅乃是陛下的宝座,普天之下只陛下一人可上坐,你此举乃是谋逆的大罪。” “唔!我没想谋逆啊!他是皇帝,我是天下第一,为什么不能坐?按理来说我和他平起平坐才对。”屠镜有理有据的反驳。 端阳:“……” 李熵他娘的收的什么玩意,听不懂人话的么?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端阳王藏于衣袖下的拳头缩了又紧,紧了又缩,“陛下乃是九五至尊,你此举是在辱没皇家颜面,陛下岂能饶你。”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屠镜点了点头答非所问。 “好了,不跟你聊了端阳老头,我要去追关老头了。有时间了我会来看你的。”屠镜跟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再次飞身离去消失于夜色中。 “王爷,此人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端阳王旁边的将领看不下去了,沉着脸拱手道。 谢弼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骂道:“本王没看见么?本王有什么办法?” 抓又抓不住,杀么又杀不掉。 将领心虚的垂下头去没敢在吭声了。 “先进宫去看看皇兄吧!”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皇兄,最好别发布悬赏令,那丫头本就是个危险人物,真要把悬赏颁布下去岂不是间接激怒了她。 出了宫的屠镜踏上了猫抓老鼠的旅途,全然不顾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皇宫,甩着佩剑上的玉佩潇潇洒洒的穿梭于晦暗不明的官道上。 朔阳。 马车走走停停的三日,才赶到朔阳,带头的将领时不时的就停下来休整,全然没有要把关鸿平安送回天云门的意思。 而他们的身后紧紧跟随的则是各大门派的高手们,皆是为了等待那位的到来。 “大人,这都第三日了,人怕是不会来了吧?” 此时此刻正位于林间休息的队伍,有个官兵擦着满头汗水上前去打探消息。 陈副将则是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你问老子,老子问谁?王爷怎么说的,咱们怎么办就是。” 被踹了一脚的官兵陪笑着屁颠屁颠的溜到旁边去了。 而这头的陈副将也陷入了纠结中去,金陵的消息是说那人三日就会追上来,可这都第三日了再不来关鸿是杀了呢?还是给放了呢? 王爷也没给个明示。 和他一样纠结的还有跟随其后的各大门派,宽敞的官道上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个个脸上都写满了不耐烦。 “呸!他娘的,什么狗屁天下第一,要老子看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就是戏弄咱们玩呢!” 有人实在是憋不住了,干脆跳起来破口大骂。 话音刚落呢,一块小石头从尽头袭来,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那张嘴上。 原本还打算跟着搭腔谩骂的其余人瞬间把话吞咽了回去,鲤鱼打挺似的站起来拔剑戒备。 谩骂的男人松开捂着嘴的手,两颗牙血淋沥的躺在掌心。 众人顺着小石头出现的地方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掠过一阵风。 待回过神的时候,已然是身后的打斗声响起来了,当即快步追了过去,生怕错过了捕捉妖女的好时机。 第61章 她的命是我的 树林中,泛黄的树叶随着风动而坠落,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看似平静的湖面却忽然掀起一阵涟漪来。 落叶仿佛有了灵魂,如暗器一般齐刷刷的奔向马车内而去。 等到就地休整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身着黑衣的少女就抱着佩剑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陈副将猛的起身,眼中带着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嘴角都险些压抑不住,随即想到那一直尾随其后的各大门派,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装模作样的拔出佩剑,“谁人胆敢拦截端阳王府的马车。” 那些个官兵自然也跟着装腔作势的摆架子,纷纷拔剑相向。 屠镜则是旁若无人的继续往前走,好似没看见他们的剑拔弩张。 “那个……屠姑娘,各大门派的人就在不远处,要不您做个样子,揍我们一顿?”陈副将瞧着她这完全不搭理他们的样子,忍不住的吭声。 总得让江湖中人都知道,关于保关鸿这件事情,王爷是尽心尽力了的。 对于有人上赶着找打这件事情,屠镜迄今为止就见过楼城,所以面对他这种犯贱的请求还是有些诧异的。 但作为向来有成人之美的她而言,自是乐意至极,当即爽快的点了点头,“好。” 哎,这就对了么。 陈副将面带笑容的就要冲过去装装样子,然而屠镜压根没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只帅气的把手中的行者转了转,砰的一声,强大的内力震得四周的树木都为之晃动,连带着地面也跟火药炸山似的一通噼里啪啦。 尘土飞扬,围着她的一队人就这么齐刷刷的往四周飞散去。 “噗!” 挂在树杈上口吐鲜血的陈副将头晕目眩的看着地上的人,心里头那叫一个悔。 这天下第一貌似听不懂人话。 “还不出来么,米老鼠?”屠镜于马车数米之外停下,方才的叶片早就割开了捆绑着关鸿的铁链。 马车里头的关鸿蜷缩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被隔断的铁链,他深刻的知道外面沾着的不是人,是来索命的黑无常。 出不出去都得死。 不,他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光鸿双手死死的抓住马车,慢吞吞的钻了出去,掀开帘子的刹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你还可以继续逃。”屠镜大方的给予他生路。 关鸿如何听不出话里的玩味,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在脚落在地面的刹那,急速的收了回去,一个转身朝着马车后飞身而去。 屠镜不慌不忙,静悄悄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耳畔也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声。 她笑着牵了牵嘴角,计算好时间,而后身形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就在关鸿以为自己即将逃离的时候,对方出现在他的面前,迎面一脚将他往空中踹了下去,还没完,更是紧追上来脚踩在他的胸口。 轰的巨响,身下砸出一个人形巨坑来。 “关掌门!” 姗姗来迟的各大门派看着少女脚下的人惊呼出声,众人默契的拔剑齐刷刷的把她围在了中间。 有早和她积怨已深的人站了出来,剑指着她大骂。 “你这妖女,滥杀无辜,残害百姓,罪该万死。五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了,今日我等定要为武林除了你这个祸害。” 屠镜脚碾了碾还没死的关鸿,抽空掀眼看着眼前的人,于记忆中搜罗了一圈,而后抱歉的问,“老头你那位?” “你……”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的道:“你这妖女,五年前你杀了我白月帮数位长老,竟还有脸问。” “你能活着,证明我还是杀得少了。”屠镜脸不红心不跳的遗憾道。 “狂妄之极,诸位随我一道拿下此妖女。”老者勃然大怒,冷哼一声吆喝起来。 有了人冲锋陷阵,原本还尚有些恐惧的众人也跟着一拥而上。 屠镜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的一幕,和今日倒是格外相像。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人太弱了,可没有五年前的那些人有挑战。 她一脚将关鸿踢飞,整个人如飞鸟般朝着众人而去。 无数刀光剑影于烈日下反射着光芒,晃得她眼花缭乱,却丝毫没影响她的动作,尚未出鞘的行者如长了眼睛似的转一下就击中一个人。 她的招式很专一,只打脸,不打别的地方。 望着一个又一个飞出去的人,各大门派的人却依旧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飞沙走石,树木摇晃,打斗声不绝于耳,以至于不少姗姗来迟的人都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下一个的把人如同下饺子似的踢飞至地面,伤的伤,伤的伤。 “屠姑娘,我们来助你。” 红拂使者带着邪教的人慢吞吞的露面,扯着嗓子吆喝。 无视旁边站着的名门正派,飞身就冲了出去。 “徐师妹,你还愣着做什么?”白月帮的弟子看着犹豫不决的徐娟儿催促道:“此妖女不除,武林一日难安。” “杀了她,扬我白月帮的威名。” 徐娟儿攥紧了手中的剑,心情复杂,表情纠结。 虽然遍地都是受伤的同道中人,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镜并没有要大开杀戒的意思,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周玉雪狠狠的讥讽道:“咱们这位徐师妹,还想着和人家叙旧呢!” “周师姐,注意言辞。”徐娟儿冷着脸反驳。 随即也不再迟疑,拔剑随诸位师兄弟杀了上去。 对不住了阿镜,你会体谅我的对吧? 有了邪教的加入,本就打得吃力的名门正派顷刻间落了下风。 另外一边被踢飞的关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着满地哀嚎,目光死死的盯着还在打斗的一群人,找准时机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屠镜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见他逃去也只是牵了牵嘴角。 红拂一边对付各大门派的人,一边抽空溜到屠镜的身边和她搭话。 “屠姑娘,我们教主特意让在下前来帮你。” 屠镜轻松的应对着冲上来的人,目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需要你帮忙么?” 红拂嘴角扯了扯,立马拍马屁,“自然是不需要的,只是这各大门派的人极为难缠,屠姑娘武功固然冠绝天下,但是耐不住他们阴险狡诈啊!” “多管闲事。”屠镜眯了眯眼,握着行者就对着他重重一击。 帮忙?不过是想坐实她和邪教勾搭的罪名,从而逼得她无路可逃,不得不加入邪教罢了! 红拂使者被击飞,此操作引得各大门派面面相觑。 不是?闹呢? 大姐你没事吧?人家不是都说了来帮你的么?你怎么见谁都打啊! 而跟随着红拂使者前来的邪教中人,见状也没了继续纠缠的意思,纷纷应付完手中的人,朝着他甩倒的地方奔去。 “他娘的!” 红拂捂着胸口抹一把嘴角的鲜血骂骂咧咧,本以为只是个涉世未深,武功高强的黄毛丫头罢了,不曾想如此难缠。 “使者大人,咱们还要帮忙么?” “呸!”红拂谩骂道:“帮个鸟,她竟然不领情,那咱们就看着,坐收渔翁之利。” 左右都不是亏本的买卖。 打得不耐烦了的屠镜一掌击飞了还在纠缠她的一群人,身形一闪已然到了另外一批的人面前。 “阿镜!”徐娟儿心中一紧,惊呼出声,手中的剑就指着她的脖子一寸距离,拧着眉心纠结的劝解,“收手吧。” “你算什么东西?”屠镜垂眸看了看她的剑,神情寡淡的睨她,语气冷漠得好似两人从不相熟。 徐娟儿心头微颤,眼中从纠结变作了难以置信。 她以为阿镜已经原谅了自己。 没等她细究呢,屠镜两根手指夹住她的剑,身子自剑身旁掠过,那剑顷刻间就断了,而她也毫不留情的一掌将徐娟儿击飞出去。 屠镜的思维很简单,拔剑相向的都是敌人。 “妖女,受死吧!”周玉雪见状选择了偷袭,从她身后攻击过去。 狂风乍起,少女衣袂飘飘,黑发掀起,屹立不动的站在原地,脚步轻轻动了动,眸子朝对方看去,那眼中冷得像含了冰霜,砰!地动山摇般的轰鸣把余下的所有人震飞了出去。 哀嚎声再次响起。 待到灰尘散去,树木停止了摇晃时,那中央只有个黑衣少女站着。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露面的楼城不由得眯了眯眼,嘴角牵起抹笑意来。 他就知道,这些个酒囊饭袋杀不了小畜生。 看来给她收尸这件事情有些遥远。 就在楼城看得入迷的时候,身旁的白云鹤则是脸色沉了下来。 这样危险的人,留着对少主就是个祸害。 思及此处他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那藏匿于衣袖间的袖箭也渐渐的露了出来,几乎不做任何思考的就对准那站在中央的屠镜。 耳畔的声响,使得楼城立马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已经射出去的袖箭,箭矢划过他的掌心,顷刻间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染红了地上的竹叶。 “少主!”白云鹤惊呼出声。 楼城目光冷冽的看向他,眨眼的功夫就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摁在了他身后的竹子上,眼中散发着杀气。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得插手小畜生的事情。”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对她出手的?” 这世间就算有一万种杀死屠镜的方法,那也只能是出自他的手。 男人桃花眼中都是危险,看得人心惊胆战。 “少主……”白云鹤被腾空掐着脖子,挣扎着解释,“属下……属下只是想替少主分忧而已。” “少主息怒,白统领也是处于好心,他也是担心你少主的大业。”旁边的属下纷纷站出来为白云鹤说话。 楼城强忍着杀意把人丢下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重复道:“所有人都给我记着,屠镜的命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许动她明白了么?” “是……”白云鹤面色煞白的揉着脖子,跪在地上应声道。 七年前的一个寻常午后。 楼城和李熵去山中打猎,碰巧遇见了一只母老虎誓死守护幼崽的模样。 那时李熵便对他说了一句话,“阿瑥,为师只有你和阿镜两个徒弟,日后你们二人就算是分道扬镳,若有人要杀她,你也切记绝不能让她死在别人的手中。” 所以师妹就该死在师兄的手里才是。 而那头等了片刻都没见到暗器现身的屠镜深深的看了看竹林深处,那里头有人她知晓,却不确定到底是谁。 心中很是鄙夷,刺杀一半居然收手了,当真是不负责。 懒得再去一探究竟,屠镜飞身朝着方才关鸿逃离的方向追去。 关鸿根本不敢停下来,脚下生风似的不断逃,直到逃进一片树林中,由于过于害怕,他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四周的树木都长得一个样。 “师父!” 直至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关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了自己的乖徒儿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喜上眉梢,激动的朝着人扑去,狼狈的样子看得段归禹眉头皱了皱,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去。 “归禹,归禹!”关鸿说不出话来,只是抓住他的肩膀不停的啊啊啊。 段归禹自然瞧出来他这是被人毒哑了,痛心疾首的问,“师父,你为何要和朝廷为伍,为何要跟齐盟主设计害死李前辈?”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关鸿脸色大变,作为师父被如此质问,怒从中来,当即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孽徒,居然敢质问他。 段归禹脸歪了歪,却并没有生气,只是眼中都是痛苦和挣扎,他看着慌慌张张的师父,咬着嘴唇慢吞吞的拔出剑,“对不住了师父。” 关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徒弟的剑穿过他的腹部。 然而他没来得及惊讶呢,人头也随之一块被人切掉了。 屠镜提着脑袋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段归禹的身后。 第62章 诺,头给你,别哭了 身子和头颅的分离使得眼前的景象变得诡异起来,只听见滴滴答答的流血声于寂静的树林中响起。 段归禹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再也绷不住的大哭出声,“师父!” 他颤抖着松开手,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提着头颅的屠镜朝着他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头颅,最后依依不舍的递给他,“别哭了,头还你。” 只能再给老王八蛋重新选一个了。 段归禹看着近在咫尺的头颅,却没有了五年前在风渡门瞧见的血腥场面恐惧了,只觉得心疼。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最后又缩了回去。 他抬眼,少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这天底下的所有事情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云烟,掀不起任何的波澜来。 他笑得苦涩,眼底都是痛苦的底色,“屠师妹,我真的很羡慕你。你这不食人间烟火,毫无七情六欲的模样,能避免这世间多少麻烦。” “我杀了我师父……” 屠镜选择性的越过他前面的所有话,听着他最后那句喃喃,配合的点了点头,“嗯,你武功比他高了。” 答非所问的回答,却让段归禹的痛苦有所缓解,他的行为于天下人所不容,可在面前少女的眼中不过是一场在寻常不过的生死比赛。 她没有指责他,甚至还夸赞他。 段归禹的眼中更加迷茫了了,直到眼前的人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杀他?” “我记得几个月前见面的时候,你还嚷嚷着要保护你师父来着?为何短短数月的时间就改变了主意。” 段归禹没有回答及时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只剩下尸身的师父扛着于往树林深处而去。 屠镜提着人头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小小的土坡堆了起来,还竖了一块潦草的墓碑。 段归禹撩起衣袍于坟墓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这才娓娓道来。 他在山洞里面接受师爷教诲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惦记着师父的安危,师爷拿他无可奈何,这才妥协让他下山的。 可却不是让他来救师父。 “归禹,你重情重义,一身的正义,像极了师爷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现在的江湖早就不是当初的江湖了,若你执意要下山,师爷不拦你,但你此去的目的,是让你清理门户的。” 段归禹愣在原地,错愕的看着师爷轻飘飘的说出这番话来。 师父可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啊! 他难以置信的问出口,“师爷,您要让我弑师?” “是清理门户。” “归禹江湖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宁静,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师爷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年纪越大越是畏手畏脚的,你们还年轻就该去闯一闯,拼一拼,杀出一条属于你们的路来。” “那夜李熵的小徒儿来找为师的时候,为师就知道她身上承载着的是李熵未完成的心愿。” “而你的使命就是清理门户,还天云门一个太平。江湖就该回归江湖……”徐开阳重重的拍了拍的肩膀,摇头晃脑的重新回了山洞中去。 听完了他的话,屠镜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看来他还没老糊涂。” “屠师妹,”段归禹整理了情绪,恢复到昔日里那副明月清风的模样,朝着她拱了拱手,“事情已了,我也该回天云门继续清理门户了。他日若有所需要,天云门定竭尽全力相助。” 他得回去坐上掌门之位,拔掉端阳王留在天云门的爪牙。 屠镜难得的没驳了他的一番好意,轻轻颔首,眼中溢出些许笑意来。 段归禹抽出插在地上的佩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转身离去。 师爷说得对,习武之人,修的不仅仅是武,还有心性。 在这方面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待他走远后,屠镜重新提起那丢在树底下的头颅,回头瞥了一眼竖好的坟墓啧了声,抬手一掌将那坟墓轰得粉碎,连带着里头的尸首也被震得粉碎。 什么玩意,也配跟老王八蛋一样入土为安,就该尸骨无存。 而那头的名门正派个个都还处于哀嚎中,话里话外都是对屠镜的谩骂,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群邪教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难怪今日喜鹊喳喳叫,原来是老子今日要走大运,哈哈哈哈!”红拂使者猖狂的哈哈大笑。 屠镜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也就不担心了。 “你们……” 被围着的名门正派个个脸上写满了愤怒,却因为受伤气息凌乱得骂人都费劲。 缓缓苏醒的陈副将则是及时的站了出来,板着脸道:“尔等邪门歪道最好速速离去,除非你们想和端阳王府作对!” 红拂则是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指着他一顿嘲笑,“我们本就是邪门歪道,怕什么朝廷,尽管来就是。” “今日就拿尔等的性命献给我们教主,上。” 一声令下,邪教的弟子吆喝着冲了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屠镜去而复返,御风而来,身子轻盈的落于名门正派面前,手中的行者一抬震飞了涌上来的所有人。 “你是当我死了么?”她挑了挑眉,看向人群中的红拂犀利的眼神看得对方头皮发麻。 红拂连忙把自己的人带着往后退了退,心惊肉跳的上前拱手一顿拍马屁,“前辈误会了,小的只是想帮您出出气而已,这些个名门正派欺人太甚,仗着您孤身一人,对您三番两次的围杀,小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邪教虽名声不好,但也绝不会做出此等以多欺少的事情来。” 一番痛斥名门正派之后,红拂还不忘顺带宣扬一下他们波教的美好品质。 在屠镜身后的名门正派众人不约而同的扯了扯嘴角,放屁。 邪教他娘的昧着良心说话。 可碍于方才他们才围攻了屠镜,又不好多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个个脸都臊得慌。 再看看她手中提着的那颗血淋沥的头颅后,又从自惭惭愧变作了厌恶,愤懑道:“你这个妖女,你居然杀了关掌门。” “是啊,你也想被杀么?”屠镜回眸,非常礼貌的询问。 “你……”那谩骂的人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憋得满脸涨红。 “前辈您看看您看看,这些个名门正派毫不领您的情意。”红拂逮住机会就见缝插针。 他笑着谄媚道:“不如让小的帮您杀了他们,也免得脏了您的手。”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陈副将也跟着紧张起来,这少女实在是棘手,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想什么。 他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和屠镜主动搭话,会给王爷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手中的佩剑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几分。 屠镜听着红拂的这个提议笑出声来,“你倒是个蛮会来事的。” “前辈过奖了。”红拂听着这话顿时就来劲了,笑得更加狗腿。 “但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抢人头,明白了么?” 红拂的笑容在她的话中逐渐的褪去,抿了抿嘴角看向她身后受伤的众人心中那叫一个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卑躬屈膝的拍马屁,“既然前辈不需要,那小的就走了?” 这祖宗都发话了,再不走保不齐脑袋都没了。 “回去告诉你们教主,想拉我入伙,自己来找我谈条件。”屠镜一点也不避讳的当着名门正派的众人和他开口。 “……”红拂表情一言难尽,他怎么觉得这小祖宗的一言一行比他们邪教还要邪呢! 谁家如伙当着一堆名门正派的人说的啊,就不能低调些么。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红拂心中腹诽,面上却谄媚讨好,笑呵呵的带着邪教的人往后退,随即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了。 他们的离去让名门正派的众人都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敢放松戒备,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屠镜,拿捏不准她去而复返的心态倒是何意。 “妖女,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能让我们感恩戴德,你杀了众多同道中人,齐盟主,关掌门,我名门正派定和你不死不休。”那些个脾气死犟死犟的老家伙横眉冷对的唾骂道。 屠镜也不生气,甚至迷惑的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救你们呢?脑袋这种私密的东西,是不能两个人分的。你们的脑袋是我早就预订下的,自然不能分给别人。” 众人:“……” 陈副将嘴角狠狠的扯了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别过头去。 娘的,这是个什么阴间发言。 怪不得王爷都拿她没办法。 她是既不入邪教,也不站名门正派,纯粹的就是看谁不爽揍谁,跟谁有仇砍谁。 瞅瞅她手中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谁好人家十七岁的姑娘提着这种东西四处溜达的。 丢下骇人的一句话,屠镜懒得再和众人废话,头也不回的就要离开。 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娟儿再次追了上去,她狼狈的捂着胸口,橙色的衣裙上都是灰尘,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楚楚可怜。 焦急的把人叫住。 屠镜回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心头升起些许的烦躁。 “阿镜……”徐娟儿看向她的眼神是痛苦的,纠结的,和难以启齿的一些情非得已。 她们如今道不同,可饶是如此,她依旧无法和旁人一般对她嫉恶如仇。 儿时那段美好的时光于她而言是最快乐的。 “你方才对我拔剑了。”屠镜面色如常,不悲不喜,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对不起……”徐娟儿愧疚的垂下头,试图辩解。 屠镜却不给她机会,冷冷的道:“拔剑了那便是仇人。我理解你的因爱生恨,但是我给不了你一个回应。” 她不喜欢弱鸡。 徐娟儿的悲伤被她的话给弄得眼泪都流不下来了,呆呆的眨了眨眼,嘴巴张得大大的。 她欲哭无泪的道:“阿镜你误会了,我不是……” 屠镜没再和她废话,飞身而起彻底的消失于树林之中。 徐娟儿情不自禁的上前,始终没追上去。 “诸位,死里逃生便好些回去休养吧,在下的差事也办完了,关掌门的事情在下还得回金陵给王爷请罪呢!”见所有人都离开了,陈副将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息道。 众人很是卖面子的和他拱手作揖,“有劳了,还请告诉王爷,关掌门的事情他不必内疚,怪只怪那妖女武功高强,我等都不是对手。” 得到这个回答陈副将极为满意,翻身跃上马,带着队伍返回了金陵城。 屠镜带着关鸿的人头一路直奔第一峰,而她的身后紧紧跟随着的楼城也一同抵达。 入了秋的第一峰景色更为壮美,养了多年的鸡随处可见,陆伯见人回来立马忙前忙后的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梨花树下,果子都没了,树叶也黄了大半。 屠镜把齐天祥的人头随手一丢,将黑布包裹着的新鲜人头放在他的坟墓前,“吃吧!” “……”楼城扯了扯嘴角,“你让他吃人头?” “他都做鬼了,还要挑什么?”屠镜振振有词的反驳。 楼城:“……” 他一言不发的将坟墓上的枯叶给清理了,那只包扎的手落入屠镜的眼中,她扬了扬眉并未追问。 捣鼓好坟墓前的事宜,随手插上了三炷香后,她缓缓起身,看向眼前的楼城啧了声,一点征兆都没有的便一拳招呼了过去。 “你又发什么疯?”楼城捂着嘴角的血,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屠镜眨了眨眼,理直气壮的道:“我觉得在老王八蛋的坟前揍你,他会很开心的。” 楼城:“……” 放屁! 他吐掉嘴里面的鲜血,也不再犹豫,和屠镜打作一团。 摆好了饭菜的陆赟听到动静走出门来,看着那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嘴角却溢出笑容来,眼里都是惆怅。 若是李先生还活着就好了。 砰砰。 屠镜把人骑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的胸口,力道之大差点把楼城给打出内伤来。 秋风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屋外的两人打得惊起了四周静悄悄吃东西的鸡。 楼城脱离了她的禁锢后,于腰间抽出软剑,目光瞥了一眼那坟墓,使出毕生所学的朝着屠镜攻击过去。 第63章 腰佩宝剑,手拎土鸡 屠镜也没再用其他门派的武功招式和他交手,而是用上了老王八蛋教的,一模一样的招式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当然了,前提是得除去楼城被揍得惨不忍睹的场景。 不同于武鹤的维护,陆赟一直觉得看他们二人打架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少主的招式凛冽,狠毒。 屠姑娘的招式则是完美无瑕,干净利落,有一种工整对齐的美感。 想到之前齐天祥和眼下关鸿的人头,陆赟恍然大悟。 “弱鸡。”屠镜将人摁在老王八蛋的坟墓前,掐着他的脸嫌弃的鄙夷了句。 楼城衣衫松松垮垮,墨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整个人狼狈至极,浑身动弹不得,只有那张嘴喋喋不休。 “再弱鸡不也还是你师兄。” 狂什么,见了他还不得乖乖叫师兄么? 屠镜冷嗤一声,松开了手,施施然的起身于屋外的木盆中洗了洗手,随陆伯进屋吃饭了。 得到解放的楼城翻了个身,平躺在满是落叶的地上,看着苍穹上的云,和洋洋洒洒飘落的树叶,心中难得的安宁。 静默了一会,楼城坐起身来,看向身旁的坟墓,伸手轻轻的触碰着他的墓碑,黑漆漆的眸中淌过些许不明的情绪。 这些年来他在江湖上逐渐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开始一步步的侵入朝堂。 “老王八蛋……快了。”他垂眸低语了句。 直到陆赟拉了拉那挂在屋檐下的铃铛,他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从前的李熵。 那时他和屠镜时常被丢在林中锻炼,每到饭点他就会拉响铃铛。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楼城并没有什么胃口,瞥了一眼专心干饭的屠镜,不咸不淡的开口,“你何时还要下山?” “你很希望我下山?”屠镜反问。 “你是我师妹,作为兄长的,如何忍心看着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久居深山呢?”楼城笑得弯了弯眉眼,仿佛一个宠溺的兄长。 她不下山,谢恪如何有机会呢?端阳王府又怎么能乱得起来? 看着他精湛了许多的演技,屠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评价,“下山多年,和人待得久了,竟也学得几分人样了。” “不抵师妹你,无人教导,自学成才。”楼城同样笑吟吟的回她。 陆赟看着两个人蠕动的嘴唇,无语的的扯了扯嘴角:“……” 时隔五年,难得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怎么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呢? 几句话的交谈后气氛再一次恢复到静默当中,从头到尾屠镜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楼城也没再提及,两人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 吃完饭后,一身狼狈不堪的楼城头也不回的准备下山离去。 陆赟及时的起身拦住,拍了拍他的手,急急忙忙的比划起来。 楼城看不懂手语,屠镜充当翻译,“陆伯让你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在屋内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陆赟高高兴兴的提着一个竹篮,和一笼子的鸡过来。 他塞进楼城的手中,笑呵呵的比划起来,屠镜又当起了翻译,“陆伯说你跟这些鸡一样菜。” 陆赟慌慌张张的摆手,急得跺脚。 他分明是觉得这些鸡肥美,所以特意让少主带下山去尝尝的。 楼城无视了屠镜的话,朝着陆赟点了点头,“多谢陆伯,我走了。您照顾好自己。” 临走时还从怀中掏出一个短笛交给他,陆赟看着手中熟悉的东西,当即红了眼眶,激动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直到男人挺拔的身姿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他这才没忍住的潸然泪下。 对于两人之间奇怪的行为,屠镜并没有追问,她对旁人的陈年旧事向来不感兴趣。 下山的途中楼城心事重重,脸色蒙了层阴霾,再没有了方才的轻松。 屠镜杀了天云门的掌门,如今的天云门必然内乱,端阳王势必会重新推举一个自己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咚咚咚,身后是少女在修理器具的声音,渐渐的淡在了深山老林中。 楼城离开后,屠镜和陆伯谈起自己这次下山的收获。 看着少女那神情飞扬的模样,陆赟眼中都是崇拜。 “屠姑娘这次打算待多久?”他砍了一堆柴后,在她的面前半蹲下身,手疯狂的比划着。 屠镜抬眼看去,嘴角掀起一抹笑意,“陆伯为何觉得我还要下山呢?” “姑娘志向高远,并非喜欢闲云野鹤日子的人。”陆赟闻言笑着继续比划。 他跟在先生身边多年,看人的本事堪称一绝。 屠镜也没隐瞒,大大方方的就承认了,“是待不了多久,过些日子还得去一趟天云门。” “陆伯,我要当武林盟主。” 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跟随着的是秋风掀起满地的落叶。 她黑发轻扬,那双清明的眼中都是对权力的向往和野心。 陆赟看着她佩剑上从皇帝身上顺来的玉佩,重重的点了点头,再次比划起来,“姑娘尽管放心去,老朽会在山上好好待着,照顾好这些鸡仔,看好李先生的坟墓。” 屠镜轻轻点了点头,手中修工具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她在山上待了六七日,关鸿的人头渐渐的被掉落的枯叶盖住,糜烂的味道吸引了无数的动物,最后都在瞧见熟悉的小住屋时落荒而逃。 动物们:“……” 还以为饱餐一顿了,没想到差点成为别人的晚餐。 就连鸡群也是绕着那颗头颅走的,人与自然动物的和谐,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第九日,屠镜又一次收拾好行囊下了山,临走时又抓了几只大公鸡,老母鸡,还有一些土鸡蛋随身带着。 陆赟站在门口给她挥手,看着腰佩宝剑,手拎土鸡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 这厢的楼城下山后回了趟无为谷,没过多久天云门要选新掌门的事情就传播开来了,引得不少武林中人纷纷前往。 天下第一门派的天云门选拔掌门人,如此轰动的事情不亚于当年武林盟主府的一战。 彼时的楼城早就动身前往了,毕竟金陵那边也有了动作。消息传来说,此次端阳王或亲临天云门,于他而言是个绝佳的时机。 第64章 鸡仔不送 另外一头因着想围杀屠镜而受伤的几大门派,灰溜溜的才回了各自的宗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收到了来自天云门的邀请函。 无奈之下只能带伤前往。 琉璃瓦下,第一场秋雨毫无征兆的降临,大滴大滴的雨珠敲打着地上的落叶,噼里啪啦的声音让兰陵苑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书房内,谢恪攥着手中的书信一筹莫展。 泰阳却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变化。 信是他读的,他自然也明白王爷上头表达的意思。 王爷还不知道屠姑娘便是主子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人儿,可依照王爷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也容不下屠姑娘的。 没见过面也就算了,主子大可以为屠姑娘编一编。 眼下不仅见过面了,还打交道了,屠姑娘更是擅闯皇宫。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够杀几百次头的了。 “我师父他们会来么?”谢恪拿起火折子,面无表情的烧掉了信,问起。 泰阳拱手回话,“黎长老赶去了金陵护送王爷一同前来。” “阿镜现在何处?” “……”泰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无奈的摇了摇头,“屠姑娘杀了关掌后又消失不见了,现下不知何处。许是躲起来了。” 谢恪直接否定了这点,“阿镜不会躲,天云门重选掌门她肯定会出现的。” 泰阳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如此有信心,但也没追问下去。 秋季的雨凉飕飕的,伴随着刮来的风冷意侵入进了骨子里。 谢恪于第二日便上了天云门,他们重选掌门这件事情,江湖人关注,朝廷也很关注的。 而如今他代表的就是皇伯伯和父王的态度。 山上的秋意比山下更浓,红透了的枫叶随处可见。 屋檐下悬挂着的莲花雨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屋内檀香缭绕,气氛沉重。 如今的天云门群龙无首,徐开阳只好出来主持大局,倒也勉强稳住了局势。可他始终年纪大了,多年未曾干预宗门内的事情,始终难以服众。 “小王爷要住一阵子?”徐开阳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小辈,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这孩子倒是比端阳王心思更为缜密。 话里话外都没有一句要插手天云门重选掌门的意思,方寸拿捏得让人无可挑剔,难以拒绝。 再加之他的身份,徐开阳无法将人拒之门外。 “也不过是来凑凑热闹罢了,若是不方便的话,也无妨。”谢恪温和的道。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山上苦寒,怕怠慢了小王爷。”徐开阳面上波澜不惊,笑着委婉的拒绝。 谢恪则是眸含笑意,好似听不懂一般,“无妨,我幼时也曾在飞云宗待过几年。”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徐开阳自是没法再多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应下来,让弟子带其下去安排住处。 走出屋外,恰好和段归禹撞了个正着,早就调查过他的谢恪不由得眯了眯眼。 “小王爷。”段归禹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际,只知他身份尊贵,所以便先开口拱手问好。 谢恪笑着还礼,“你我年岁一般大小,不必如此称呼,我便唤你一声段师兄好了。” “愧不敢当。”段归禹则是表情不冷不热,举止规规矩矩。 谢恪嘴角勾了勾,了然于心的给他让开了路,直到对方擦肩而过,他这才回眸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明白,此人将来若是为敌,很棘手。 在弟子的带领下,主仆二人一路往厢房而去。 而这头的段归禹进来后,半跪坐在徐开阳对面的蒲团上,看着表情沉重的师爷不由得拧眉问道:“这个小王爷给师爷施压了?” “若真如此那倒还好了,偏偏他只字不提,只是要求住下来而已。” “住下来?”段归禹震惊不已,“师爷同意了?” “师爷不得不同意。”徐开阳沉声道。 “归禹,这阵子你随师爷同吃同住,无论去哪不可单独行动,明白了么?” 谢恪来了,天云门就不太平了,归禹不服从他们,便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为了争夺掌门之位,残害同门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如今的天云门中还有不少端阳王的爪牙,一旦谢恪和对方联手,引起内乱不说,归禹凶多吉少。 “归禹明白。”看着师爷那神情肃穆的模样,段归禹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容乐观,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重整宗门,就必须保证活着。 谢恪的到来对于天云门的不少人而言并非是好事,但对于小部分人,则是天大的好事。 夜晚的天云门寒意更甚,屋檐下一身着蓝白色相间的老者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谢恪的厢房内。 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他的手中,老者受宠若惊的接过,脸上堆砌着笑意,“小王爷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崔长老哪里的话,您为父王效力,一杯茶而已,您受得起。”谢恪态度温和谦虚,叫人心中没来由得升起几分好感来。 崔不平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抿了口茶后,便和他说起这段时日天云门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如此看来这个段归禹很得徐开阳的青睐。”谢恪若有所思的浅浅抿了口茶叶,淡淡的苦味于嘴里面化开来。 崔不平重重的点头,“自关掌门前往金陵后,徐开阳就着重培育他了。” “那不知崔长老是否有把握赢过此人呢?”谢恪漫不经心的掀起眼皮瞧他,眼中却多了几分质问。 崔不平语塞了一瞬,模棱两可的道:“徐开阳倾囊相授,段归禹天赋又高,怕是……怕是有些棘手。” 谢恪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没把握了。 “小王爷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全力的拿下掌门之位,定不会让小王爷失望的。”生怕触怒了他,崔不平慌忙起身拱了拱手急不可耐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崔长老不必惊慌,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况且不还有苏长老帮你么?他的那位弟子也是个天赋颇高的,我相信段归禹没那么容易登上掌门之位。”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谢恪温和的开口安慰对方。 崔不平战战兢兢的重新坐下,默默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知为什么分明小王爷瞧着比端阳王更加平易近人,好交谈,可就是让他觉得恐惧。 半个时辰后,崔不平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纱窗上印出男人的身影,谢恪面色冷了下来,把他方才没喝完的茶水倒在了火盆中,连带着茶杯也一并丢弃了去。 “告诉苏邬,我不希望段归禹出现在比赛现场。”似精灵跳跃的烛火中,男人静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必须是他们的人。 泰阳心领神会的拱手,“属下明白。”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隶属于天云门的动乱开始了。 …… 七日后,屠镜出现于前往锦都的路上,她此次的行程很慢,一来是要照顾鸡,二来是因为天气忽冷忽热的原故,原本的鸡蛋都破壳了,又多了一些小鸡仔。 既要照顾鸡,又要照顾鸡仔的屠镜自然没法加快步伐。不幸中的万幸,她遇见了风渡门的仇圩。 这群家伙于返回风渡门的途中迷了路,绕了很远,以至于人家都干了几架了,他们还没回家。 “二长老,您拿这么多鸡是要去干什么的啊?”仇圩把马让给了她,途中还得照顾鸡仔,不免生了几分的怨气,忍不住的嘟囔起来。 屠镜坐在马匹上,慢悠悠的晃动着,听到他的话,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送人。” “送……送人?”仇圩楞了会,难以置信的啊出声来,欲哭无泪的道:“是什么样的人,值得您大老远的带这么“厚重”的礼物啊!” “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屠镜淡声道。 既然联盟了,她可不得备上一份厚礼么? “关掌门被您杀了?”消息闭塞的几人大为震惊,异口同声的道。 不是……他们都错过了什么啊! “嗯,杀了好些时日了。”屠镜淡定的回他。 仇圩哭丧着脸,完蛋了,他们非但没帮上忙,甚至还错过了二长老杀人的场景。 他怎么这么背啊!五年前错过武林盟主府的大战,五年后又错过几大门派围攻二长老的场景。 “那那那……二长老,您能带弟子一起去天云门么?”仇圩抱着怀里的竹篮,一边关注着小鸡仔们,一边小跑着满脸期许的开口。 这次寸步不离的跟着二长老,总不能再错过了吧! 屠镜想着他这段时间的给自己养鸡的辛苦,难得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好好养鸡,带你一起去。” “好嘞!弟子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好送给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 “鸡仔不送。”屠镜脸垮了下来。 “这不好吧……”仇圩试图劝说,鸡都送了,鸡仔咋就舍不得了。 屠镜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你没养过鸡,自然不知道养鸡的辛苦,孵鸡仔不易,如何能随意送人。” 仇圩:“……” 好深奥的道理,听不懂。 第65章 老头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七八个人行至一处分岔路口的时候,除了仇圩以外,其余弟子因为不会养鸡,被赶回了宗门。 作为在宗门内,除了轻功毫无长处的仇圩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认可,还是二长老,为此感到无比的自豪。 愣是将鸡仔们养得肥肥胖胖的,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有了仇圩的存在,屠镜赶路的进程更慢了,天云门把日子定在了十月末,如今才十月初七,他们有的是时间晃悠。 直到仇圩带来的银子花光了后,难为情的挠着头开口,“二长老,咱得尽快赶路了,我带来的银子花光了。” 这祖宗实在是太败家了,他几年攒下来的银子啊,本想着去金陵城的时候好好的游玩一番,奈何天子脚下的东西贵不可言,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宗门的途中都是啃干馒头,跟着这祖宗后吃喝睡倒是好了,可花的是他的钱啊! “风渡门这么穷的么?”骑在骏马上的屠镜难以置信的垂眸看他。 “您不知道?”这下轮到仇圩震惊了,“咱们风渡门虽然勉强挤进了几大门派内,每年招弟子都极为困难,远不及其它几个宗门。平日里师兄弟们闲暇之余还会下山锄强扶弱,赚些零散钱,自给自足。” 最穷的时候还会开荒种地。 所以常年来被几大门派排挤,说他们毫无习武之人的风骨。 好在风渡门的祖祖辈辈都奉行,风骨远远没有填饱肚子来得重要。 “既然这么穷,吴老头为什么总让人给我送钱?” “因为掌门怕您缺钱花了滥杀无辜啊!”仇圩脑子一时没跟上,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打了打自己的嘴。 关于吴老头对自己的刻板印象,屠镜倒是没当回事,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丢给了他。 仇圩惊慌失措的双手接过,那挂在脖子上的小竹篮跟着晃了晃,鸡仔们被吓得叽叽喳喳的叫唤起来。 “金的!”仇圩颤颤巍巍的打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祖宗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弄死他的东西,直到眼前闪过金光,惊叫着出声。 不是……也没人说二长老如此富有啊!难不成她去偷端阳王府了? 也没听说这事啊! “花剩的给你当零花钱。”屠镜大方的开口。 仇圩心头的那点疑虑顷刻间荡然无存,毫不犹豫的把荷包往怀里一塞,信誓旦旦的保证,“二长老放心,弟子保证一路上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宽敞的官道上,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初秋的黄昏将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仇圩叽叽喳喳的问个没完没了。 最后被屠镜点了哑穴才安静下来。 又赶了五日的路,十月十五这日两人成功的抵达了锦都,仇圩本想去定酒楼的,却被屠镜带着去了一处小院。 “二长老里面有人,当心埋伏。”仇圩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前面,警惕的把耳朵贴近朱门。 屠镜一把推开他,“怕什么,有贼就杀。” 她轻轻一用力,朱门就打开了,里头站满了人,却没有想象中的萧条,里里外外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香气溢出。 “哎呀呀呀!屠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正在苑内大快朵颐的红拂瞧见来人眼睛都亮了,激动的起身上前迎接。 屠镜于他靠近时抬脚踹在他的下颚处,将人踢飞,“谁给你的胆子出现在我的地盘上?” “邪教!”仇圩慌慌张张的腾出手来拔剑,哆哆嗦嗦的站在屠镜的身旁,“二长老,弟子保护你。” “一边凉快去。”屠镜嫌弃的推开他。 被踹飞的红拂惨叫着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狼狈的爬起身来,他摸了摸自己流血的嘴角,欲哭无泪的解释,“小的哪敢啊!小的这不是想着您也会来天云门凑热闹的,特意在此候着,随时听您差遣么!” “小的绝对没有损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就是那葡萄太熟了,被小的吃了,这些吃的,都是小的自己花钱买菜让人来做的。” “除了厨房,小的其他地方都没有进去过。” 怕她再给自己来一脚,红拂一口气就给解释完了。 屠镜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缓缓走向石桌旁边坐下,红拂见状从属下的手中抢过酒壶,让人重新拿了个酒杯,谄媚的伺候着她。 “这是上好的桃李春风,您尝尝。” “把鸡交给他们,过来吃饭。”屠镜无视他的讨好,扭过头对着早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仇圩唤道。 啊? 仇圩受宠若惊的丢下剑,指了指自己,话还没开口呢,动作倒是跟上了,麻溜的把脖子上的,腰间挎着的,全都解下来一股脑的塞给了木头一样站着的邪教中人。 “二长老,这不好吧……”仇圩把手往身上擦了擦,撕下一块鸭肉,含糊不清的表示自己的尊敬。 一口都还没吃上的红拂敢怒不敢言的憋屈着伺候两人,而仇圩则是从害怕恐惧,到了游刃有余的使唤他们。 开什么玩笑,二长老可是血洗武林盟主府的天下第一,跟着不嚣张跋扈都算是他们宗门教导有方了,还恐惧个屁。 “屠……屠长老,您看还有哪里需要小的帮忙的地方?小的一定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红拂一杯接一杯的酒给她倒,谄媚的询问。 屠镜咬着红烧肉,抽空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让你们教主来跟我谈的么?” “……那您也得跟小的回去啊!您不去没法谈啊!教主闭关呢!” “那等他出关来找我。”屠镜冷漠道。 红拂:“……” “你们邪教没事做么?总是跟着我做什么?”吃饱喝足后,屠镜总算是有空搭理他了,懒洋洋的托着脸问。 红拂毕恭毕敬的拱手笑道:“这都是教主的吩咐,让我等听您差遣。当然了,小的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天云门选掌门人一事,凑个热闹。” “天云门可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我等可得代表教主来送礼。” 屠镜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的道:“若是我不同意你们待在这里呢!” “……小的不是很明白屠长老的意思。”红拂选择了装疯卖傻。 教主有令让他势必借此机会血洗天云门。 若是以往的话,此事无异于天方夜谭,可眼下的天云门已然是垂死挣扎了,死了数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如今能撑得起场面的那些老东西甚至都打不过他。 唯一棘手的便是徐开阳了。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忽然就翻脸了,手掌抬起强大的压迫感落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不得不跪在地上,身子动弹不得。 “我不是很喜欢听人说废话,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是我的人。现在可以离开了么?”少女悦耳的声音传入耳廓。 红拂使出全身的内力都无法抵挡身上的压迫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立马求饶,“小的马上离开,马上离开。” 屠镜这才收了手。 抱着自己佩剑的仇圩看得目瞪口呆,狠狠的吞咽着唾沫,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杨师姐死缠烂打都要追随二长老了。 跟在她的身边根本不会吃亏受委屈。 得到解脱的红拂狼狈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带着自己的人落荒而逃了。 “二长老……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仇圩看着离开的众人心里面有些担忧,邪教的人最是记仇了,万一卷土重来,再带上更多的人……天云门危矣。 “你杀心倒是挺重。”屠镜扫他。 仇圩急急忙忙的摆手否认,“弟子只是觉得这些邪教中人不会守信的。” “那就等他们再出现杀了就是。”屠镜云淡风轻的道。 死哪都行,死彩月的院子不行。 况且她也没打算放过这群人,毕竟他们来都来了,哪里会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选掌门在天云门内势必会引起一场内乱,又是皇室,又是邪教中人别提多热闹了。 面对二长老的霸气,仇圩几乎是盲目的信任,踏踏实实的继续照顾小鸡仔。 入夜后屠镜带上没下蛋的老母鸡,和大公鸡,以及一篮子的鸡蛋,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天云门,直奔后山的石洞,看着又精进了的阵法,她不屑的嘁了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手掌转动着运气,地上的小石子晃动着腾空飞起,她黑色的广袖一挥,一堆小石子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阵眼,危机四伏的石洞门口就这么变得寻常无比。 “谁啊,他娘的又是谁啊!” 随着阵法的破坏,石洞内一会漏水,一会掉石子,徐开阳抹了一把脸破口大骂。 “该不会是邪教中人吧!”原本在静心消化秘籍的段归禹也跟着站起身来,面色凝重的道。 这些日子锦都城内出现了邪教的身影,他们定是听到风声赶来的。 怕是想趁着夜色偷袭。 徐开阳摸着胡须摆了摆手,“不可能是他们,老夫还活着呢,除非他们的教主来了,不然的话无人敢杀上山来。” “阵法……” 徐开阳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可疑之人,他娘的,是李熵那王八蛋的徒弟,屠镜那个挨千刀的。 “老头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石洞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甚至还带着几分唤小辈的意思,没等他回答呢,那人顿了须臾,无奈的道:“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来了。” “你给老子住手,你个挨千刀的。”徐开阳破口大骂,火急火燎的去扭动旁边的开关。 看着熟悉又暴躁的老头,屠镜倍感亲切,许久没骚扰他了,心中难免怀念。 “滚进来。”徐开阳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的把人喊进来后又重新关上石门。 段归禹则是喜出望外的道:“屠师妹,你也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看着她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时,迷惑的皱起眉,“你这是……” “第一峰的特产,带来恭喜你即将成为掌门的礼物。”屠镜拍了拍竹篮道。 徐开阳:“……” 娘的,骂人的话说不出来了,这挨千刀的死丫头居然还会来人情世故了。 “多谢屠师妹。”段归禹倒是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作揖道谢。 徐开阳哼哼唧唧的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板着脸阴阳怪气的道:“你来怕不是为了贺喜这么简单吧!” “小丫头你若是客人,我天云门热烈欢迎,可你若是来我天云门生事的,那老夫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屠镜自来熟的坐在他的对面,一脸认真的道:“徐老头,你哪有那本事和我同归于尽?” “……你你你你……”徐开阳老脸涨红,气急败坏的起身。 段归禹及时的拦下,给了他一个台阶,“师爷消消气,屠师妹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就算把你天云门屠了,你也没办法。”屠镜继续往他心窝子上戳刀子。 徐开阳急了,耍起无赖来,“归禹你别拦着我,老子今天就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杀千刀的,老子这就送你去和你师父团聚。” 他骂得难听,屠镜听得悦耳,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些个江湖人士怎么嘴比武功还要厉害。 一通自导自演的骂战后,徐开阳才消停的,他冷哼着气嘟嘟的坐下,双腿岔开,恶狠狠的道:“你到底来干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单纯的气老子吧?” “来帮忙的。”屠镜直白的道。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大明白她这层话的意思,但也隐隐约约品出了些许的含意来。 此次她不是敌人。 “徐老头,我给你坐镇,让你们踏踏实实的选掌门。”少女大爷似的往石壁上一靠,大放厥词。 偏偏她的实力就是足以让人信服。 “你想要天云门的武功秘籍。”徐开阳自然不会觉得她会心地善良的路见不平。 屠镜得寸进尺的笑着托起脸,“是啊,你给不给?” “我还能顺带帮你指点指点段归禹。” 段归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陷入了沉思,对于屠镜的实力和天赋他知道的不多,但是有一点却清楚,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和惊人的领悟能力。 徐开阳同样陷入了纠结,一边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一边是天云门即将面对的生死存亡。 第66章 徒子徒孙栽个不停 石洞内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以及屠镜那漫不经心敲击着石桌的动作,落在徐开阳的眼中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腹背受敌的滋味很不好受,饶是他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邪教和端阳王,可有了屠镜的加持他们就占了上风。 “你有把握让归禹坐上掌门的位置?”就算如此,徐开阳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表情严肃的追问一个肯定的回答。 屠镜耸了耸肩,反问,“除了信我,你还有选择么。” 面对她的狂,徐开阳气笑了,摆了摆手吩咐站在后面呆头呆脑的小徒孙去倒茶,这才道:“小丫头,除了武功秘籍,你还有什么可图的呢?” 他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深怕是自己多想了。 所以在归禹下山的时候,对他也是再三叮嘱,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时候,绝不能与其交心。 看着徐老头神经紧绷的样子,屠镜笑着弯了弯眼,“当然是因为我要做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段归禹呆滞中突然听见师爷那仰天大笑的声音,颇为迷惑。 徐开阳激动的起身抓住她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光芒,一如当年的李熵看她的眼神一般。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在李熵的手底下活到现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中蒙了层薄薄的雾气。 武林有救了,江湖有希望了。 “好!”他松开抓住屠镜的手,拍了拍大腿,“屠丫头,天云门的武功秘籍老夫给你, 不仅如此,老夫再送你一个东西。” “破铜烂铁我不要。”屠镜拍了拍被他抓过的肩膀,直白的道。 面对她的口出狂言,徐开阳早就习以为常了,提着衣衫屁颠屁颠的往里头去,撅着个屁股东翻西找。 段归禹收回了目光,镇定的坐在她对面,“屠师妹志向高远。” “难道你不想?”屠镜不答反问。 段归禹脸上的笑容一滞,居然愣住了。 还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于他而言自小被赞天之骄子,也有长老们打趣他继承师父的衣钵,也让他心中坚定的认为那理所当然的属于自己。 掌门之位便是他一直以来能接触到的权力顶峰,有着指挥门派,决定一切的能力。 可武林盟主……那个位置他从未肖想过,如今被人问起,也不由得思索起来。 “想。” 石壁上的水滴落了八十一滴,才响起段归禹那坚定的声音。 屠镜点了点头,极为欣赏他的坦率的勇气,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运气不好,遇见了我,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吧!” 段归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在屠师妹的面前,他总能坦率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用端着。 狭隘,龌龊,在她的眼中好似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而不是和其余人一般,用君子二字来匡助他。 捣鼓了一圈的徐开阳,总算是在一块巨石下找到了他要送给屠镜的东西,在衣衫上擦了擦,宝贝似的拿了出来,“屠丫头,你瞧瞧。” “这是什么?”屠镜接过去端详了一番。 “这东西叫幻羽,乃是我天云门至高无上的荣耀,不仅能号令门下所有弟子,甚至有权罢免掌门。”徐开阳拍了拍胸脯,骄傲得像个大公鸡。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小徒孙,“以后这兔崽子也得低你一等,如何?老夫够不够诚意。” 屠镜面对他这自信满满的样子,绞尽脑汁才搜到几句委婉的说辞,“这东西当真如此稀罕的话,你为什么不拿出去对付那些心存歹意之人呢?” 说难听点什么幻羽,一个破垃圾而已。 能让人俯首称臣的难道不是统领能力和手段么? “他们又不是狗,给条链子就能拴住,把他们打服气了不就行。”屠镜奉信的从来不是以理服人。 看着被丢回来的幻羽,徐开阳表情都裂开了,他捂着胸口一阵心绞痛,扶着段归禹才勉强坐下的。 痛哭流涕的朝着小徒孙诉苦,“她就是想来气死老夫的。” “师爷……其实屠师妹说得不无道理,幻羽这东西徒孙也没听过……”段归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弱弱的开口。 “苍天呐,我天云门要亡啊!” 徐开阳更难过了,外人不知道这东西就算了,居然连本门弟子也是迷糊不清的。 “老头,你还是多出去走走吧!”临走时屠镜友好的劝他,“你现在特别像山顶洞人。” 徐开阳悲伤的抹了把眼泪,此时此刻想去黄泉路上把李熵抓回来干一架的心达到了顶峰。 段归禹贴心的把人送到石洞外,山顶的秋风凉飕飕的,刮得人脸颊生疼,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有些招架不住。 可对比起身旁一袭黑衫,极为单薄的屠镜而言,他已经穿上了狐裘,再说冷的话,就有些尴尬了。 “屠……屠师妹可是手头不宽裕?”段归禹想了想委婉的询问。 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能穿得如此少么? 屠镜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眨了眨眼看他,“我看起来很穷么?” 她的衣物几乎都是彩月置办的,锦都城内的小院中可放了不少,每一件都是极为昂贵的。 段归禹别扭的把狐裘脱下来递给她,“夜里寒冷,尤其是山上,屠师妹还是多穿些。” “谢谢,我没那么虚弱。还是你用吧!”屠镜退了回去。 她和楼城长这么大,字典里就没有多穿点这几个词。 段归禹嘴角抽搐着,尴尬的接了回来,干笑两声重新穿上。 没等他开口和人告别呢,屠镜便犹如一只巨大的鹰隼展翅从悬崖边上飞了下去。 段归禹:“……”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回头有些绝望的走进了石洞内。 目睹了一切的徐开阳唉声叹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想当初师爷也是这么过来的。” 李熵个狗日的,真是让他徒子徒孙都栽上头了。 段归禹哭笑不得,“徒孙连气馁都资格似乎都没有。” 第67章 嗯,没你闲 “嗯,你能这么想倒是比你那死鬼师父强多了,”徐开阳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不能超过她,能得她指点一二,你也能受用终生。” 既然干不过他们师徒,那也只能认命了。 “徒孙明白。”段归禹拱了拱手,又开始了漫长的一夜修炼。 后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水,屠镜回到小院时身上除了带着寒意,愣是一滴雨水都没沾上。 而因为起夜发现屠镜不在的仇圩,则是如同望夫石似的在廊檐下来回踱步,担心得睡不着。 直到瞧见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庭院中,这才火急火燎的拿着油纸伞冲上前去,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二长老,这大晚上的您是去哪了?这么大的雨,又是深秋,您要是感了风寒可不好。” “阿秋。” “会感染风寒的人,应该是你。”屠镜看着他狼狈攥紧油纸伞的样子扯了扯嘴角,话音刚落呢,狂风就将他手中的伞刮走了。 仇圩凌乱的脚步都踉踉跄跄,刚做好被淋湿的准备呢,下一刻人就到了屋檐下,他难以置信的探出头去再三确认天上下的是雨水。 看着浑身干爽的二长老,仇圩对武功高强的认知再一次被颠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勉强回过神来,站在门口呆呆的喃喃自语,“这还是凡人么……” “还杵着做什么?”屠镜拿起茶杯沏茶,看着呆在原地的仇圩道。 “哦哦……”仇圩手忙脚乱的走进去,笑着上前给她捏肩捶背,“二长老,您这驱雨的功夫教教弟子呗!” 多威风啊,日后看谁还敢说他只会逃命功夫了。 “想学?”屠镜扬眉,在他满是期许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桌上一扭,随即迅速松开得出结论,“你学不了。” “为什么?”仇圩吃痛的甩了甩手腕,不解的追问。 “你内功太差。” “好吧……”仇圩泄气的挠了挠头。 “不过我可以教你几招保命的招式。” “多谢二长老。”少年人眼中突然又恢复了神采,激动的拱手,恨不得给她磕几个。 屠镜摆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灭了屋内的烛火上床休息。 秋雨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从急雨转为了绵绵细雨,寒意却丝毫未减,甚至更重了。园内落了一地的树叶,氤氲的水气遮盖住了群山,连带着人的视野也跟着受限。 伴随着厢房门咔嚓一声打开来,仇圩立马拿起扫帚冒着细雨将庭院打扫干净,又跑去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等到屠镜的起身的时候,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就端了上来。 “二长老您尝尝看弟子的手艺,别的不说,弟子烧菜的功夫那叫绝。”仇圩眨着眼等待她的夸赞。 屠镜尝了一口,真诚的夸了一句,“比陆伯做得好吃。” “陆伯是谁啊?” “一个老头。” 仇圩:“……” 他当然知道是个老头了。 屠镜答得认真,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用完了早膳,仇圩屁颠屁颠的把碗筷收了,又去把小鸡仔给喂了,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呵呵的凑过去,“二长老,咱们今日去哪啊?” “哪也不去,等。”屠镜看着远处的群山,淡声道。 各大门派的人尚未赶到,端阳王也还在路上,她这个坐镇的率先出现,岂不是把人吓跑了。 天云门的这一战,将会改写整个武林和江湖的命运。 她倒是要看看,谁能在她的手中抢占了这个先机去。 …… 玉矛一个位于锦都脚下的偏远小镇,楼城早早的就到了此处,却迟迟没有往前再进一步的打算。 这地方幽静,地势也好,尤为适合打家劫舍。 他坐在溪边凉亭中垂钓,神情散漫的听着身后之人的汇报。 “他们如此听话就走了?”楼城饶有兴致的问。 白云鹤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他们只是离开了屠姑娘的住所,于锦都城内躲了起来,看来还是不死心,想要浑水摸鱼。” 天云门这么一条大肥鱼,邪教怎么可能因为屠姑娘的一个威胁就放过呢! 而且他们观察过了,除去红拂使者以外,还陆陆续续的有其余邪教中人靠近锦都,看样子是对灭了天云门势在必行了。 毕竟,端阳王总不能带着千军万马前来观战吧! 只要端阳王不死在他们手中,邪教和朝廷的关系依旧是互不干涉的。 随着鱼钩动了动,楼城拉了拉鱼竿,一条肥硕的鱼儿就被拽了上来,他满意的看着钓上来的草鱼,“这么多鱼儿,真是让人心动。” “少主要杀么?”白云鹤斟酌了一番,抬起眼来小心谨慎的询问。 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对于这位年轻的少主他又多了几分敬畏。 “不杀。”楼城嘴唇蠕动,淡淡的开口。 他此行目的不在端阳王。 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杀不了。 “把这些鱼给我那小师妹送去。”他敲了敲竹篮,嘴角扬起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白云鹤有些头疼,但还是照办了,然而为了安全考虑,他特意穿了护身甲。 深秋的夜晚降临得很快,淅淅沥沥的雨水击打着青砖瓦,白云鹤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驾着马车出现在了屠镜的小院外。 随着朱门被叩响,正在择菜的仇圩回头询问那正在屋内研究鸡仔的祖宗。 屠镜头也不抬的道:“来者是客,不开没礼貌。” 仇圩这才放下择了一半的菜,撑着把伞去开门。 “屠……”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白云鹤在房门打开的瞬间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倒退一步看了看房牌匾,确认自己没走错,这才问,“请问里头可有一个屠姑娘?” “你是什么人?找我们长老何事?”仇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抬了抬下颚,拿腔拿调的问。 “原来是风渡门的弟子,”白云鹤悬着的心落了回去,笑着拱手道:“在下乃是你们长老师兄派来的人,给屠姑娘送些草鱼。” “那你等等……”仇圩有些拿不定主意,挠了挠头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片刻后又跑了回来,“长老让你进去。” 白云鹤松了口气,继续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提着一竹筐鱼走了进去,“屠姑娘,您忙着呢!” “嗯,没你闲。”屠镜头也不抬的继续逗鸡。 第68章 杀人还给吃断头饭了? “这是少主让属下给您送来的草鱼,刚钓上来的。”白云鹤看着少女喂鸡的模样时呆了片刻,随后把草鱼放在了她旁边的桌上,愣是不敢再靠近半步。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叫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居然有闲情逸致在此处喂鸡。 屠镜回眸扫了他一眼,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失笑出声,“怎么?还没将我知道你家少主身份的事情告诉给他?” “屠姑娘真是料事如神。”白云鹤心头一紧,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的眼睛。 “呵!” 屠镜不答反笑,料事如神算不上,不过是对于楼城那个白痴了如指掌罢了。 “属下只是不希望此事影响了屠姑娘和少主的同门情谊。”白云鹤拱手道。 背后是风卷着凉凉的秋雨吹了进来,他衣衫上沾了不少,分明穿得足够厚实了,白云鹤依旧感受到那寒意自腹背传遍全身,最后自头顶处又灌溉下来。 待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女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了,嘴角挂着读不懂的笑意,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是想瞒着他杀了我吧!” 轰隆隆! 属于秋日的第一声雷鸣不合时宜的响起,惊得白云鹤险些站不住。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不过十七岁出头的小姑娘,因为错愕而瞪大的瞳孔中清晰的映出她的面容来。 无人能敌的武功,和超高的城府,他总算是明白了当时李熵对他的警告。 “别试图把我那小徒儿当弱女子看待。” 是了,从头到尾他们都瞧不起屠镜,心中的偏见一直没改,觉得她不过是在武学造诣上天赋高罢了。 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饶是先前几次的吃亏,白云鹤依旧归功于她超高的武功。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知道的?”屠镜走到他的身旁睨了他一眼,委婉道:“你们这些没当过天下第一的呢,自然是不懂的,方圆十里内的一草一木,任何风吹草动都在我的视野范围呢!” 所以他们的对话,她也听见了??? 白云鹤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不是……他那么多书白看了么?书上也没记载过关于天下第一有多厉害的事迹啊! 当年的李先生也是如此的么? “仇圩,把鱼拿下去,做饭招待客人。”屠镜越过他,走到屋檐下,对着那正在厨房内忙活的身影唤了一声。 “好嘞!”仇圩擦了擦手从厨房跑出来,屁颠屁颠的去关鸡仔的屋内把草鱼拿走,还不忘迷惑的看了一眼被吓成傻子的白云鹤。 这男人,方才不还有说有笑的么?怎么一下子就蔫了。 屠镜既没有搭理他,也没有让人离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处于惶恐之中。 直到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白云鹤握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哆哆嗦嗦的拿了好几次才拿稳的。 仇圩好奇宝宝似的凑近屠镜,当着他的面嘀咕,“二长老,这人莫不是有什么疾病缠身吧。” 看着不像正常人啊! 会不会传染啊? 他忧心忡忡的离得远了些,特意朝着屠镜的长凳坐了过去。 “他怕我杀了他。”屠镜抬手将人推了回去,不冷不热的道。 啥玩意? 这下轮到仇圩不淡定了,险些被鱼刺卡了,他梗着脖子咽下去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您杀人前也给断头饭吃的啊?” 待遇这么好了么? 怎么和他听到的传闻不一样,那可都是说二长老见血封喉的。 “偶尔。”屠镜道。 白云鹤:“……” 实在不行给他来个痛快吧! 然而接下来的屠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专心致志的和仇圩一块干饭。 两人默不作声的模样,让白云鹤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到她松口,这才得以脱身。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只有屋檐下那盏红灯笼摇摇晃晃发出微弱的光,却依旧看不清脚下的路。 白云鹤站在风雨中,接过仇圩给他的雨伞和灯笼神情复杂,满是疑惑的看向屋檐下转身欲进屋的少女,迟疑着开口,“屠姑娘既然知晓那日是我要对你出手,为何不杀我?” “那你应该感谢你主子,那支短箭没有射出来。不然的话现在的你,应该是个土堆了。”屠镜侧目而视,眉眼于灯笼的映照下晦暗不明,却透着寒气。 白云鹤深深的给她鞠了一躬,直起身时眼中多了尊敬。 原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仇圩,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回过味来,表情也跟着不爽,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将人撵走了。 关上朱门的时候还不忘唾骂了句,“什么玩意还敢跟我们二长老动手。” 白云鹤:“……” 随着车轮缓缓驶过水洼,马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白先生,咱们就这么走了么?您不是说要瞒着少主杀了她么?”去赶马车的另外一个男人疑惑的问起。 马车内白云鹤脸色沉重,闷声道:“是我们小看屠姑娘了,没人杀得了她,没有人……” 正如当年如日中天的李熵一样,无人能敌。 除非他们自己不想活了。 偏偏屠镜又和李先生有着天壤之别,她没有弱点,也不是淡泊名利之人。世俗眼中的高人都该隐世而居,她却与之背道而驰。 再加之她那深不可测的城府,和亦正亦邪的作风,无论文武,皆能让人跪地臣服。 小院内。 仇圩忍不住好奇的问,“二长老您是改邪归正了?不杀人了么?” 要是掌门知道了,可不得给郑长老连夜塑金身,大呼他在天之灵总算是睁眼了。 “没改,”屠镜道:“杀他不能扬名。” 浪费力气。 仇圩点了点头,“也是,弟子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嗯,野鸡门派出来的。” 在她眼皮子下凝神静气学了会风渡门内功心法,直到外头街道上响起了更夫的声音,他才得以解放。 仇圩长长的松了口气,筋疲力尽的回到屋内倒床不起。 待他歇下后,屠镜屋内的烛火随之熄灭,紧跟着黑色的身影于雨夜中渐行渐远。 第69章 天云门有采花贼 这几日的天云门很是不太平,时不时的就有弟子出事,虽然没死,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当中。 那些受伤的弟子遭遇都很是稀奇,却是夜里起身方便时被人偷袭的,无一人看得清其庐山真面目,对方戴着个奇丑无比的面具。 巧合的一点是,受伤的几乎都是几个长老门下较为出色的弟子。 就连段归禹也受到了偷袭,好在徐开阳及时出现,这才避免了意外发生。 石洞内,祖孙二人正在分析着罪魁祸首的时候,屠镜不合时宜的出现了。 因着她总是神出鬼没的,徐开阳就把石洞的开关告诉给了她,避免他的阵法再次被破坏。 “你这丫头倒是会挑时候来。”徐开阳抬眼看向来人,忍不住的哼哼唧唧起来,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嫉妒。 屠镜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段归禹的旁边,随意拿起一个茶杯的同时,突然开口,“你们天云门晚上还有夜游神么?” “什么意思?”徐开阳愣了会,迷茫的眯起眼。 倒是段归禹反应极快的问道:“屠师妹可是上山的途中发现了什么异常?” “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老头,戴着个丑不拉几的面具,鬼鬼祟祟的。” “然后呢?”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异口同声的问。 这和弟子们所描述的简直一模一样。 屠镜抿了口茶,淡淡道:“他好像要轻薄一个弟子,我顺道给救下来了。” 段归禹:“……” 徐开阳:“……” “还有呢?”段归禹生无可恋的挤出笑容。 屠镜回忆了翻,摸着下颚道:“没了,我把人揍了一顿。” “是不是你们天云门的弟子都生得太俊俏了,才招来这采花贼的?” 她说得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倒好似他们思想龌龊了。 徐开阳扯了扯嘴角,一脸绝望的看向段归禹拍了拍胸口道:“你跟她说,老子年纪大了,受不起刺激。” “……”段归禹哭笑不得的道:“屠师妹误会了,你看见的是这几日来在天云门四处伤人的歹徒。就连我也险些遭到对方的毒手。”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要让所有参选掌门之位的弟子失去战斗力。” “天云门不是你的地盘么?你没抓到人?”屠镜把目光看向还在郁结的徐开阳,眼里都是鄙夷,又想起老王八蛋在他的那小小的本子上记载的陈年旧事,补充道:“怪不得我师父说你这人治下不严,说你就是因为无能才躲到石洞里面来的。” 嗯,老王八蛋还说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你你你你……”徐开阳气得站起身来,手激动的指着她,憋了半天,咬牙切齿的道:“老夫一把年纪了,你……下次说话委婉点。” “此事不怪师爷,乃是内贼,他对天云门了如指掌,又位居长老之位,想抓住不容易。” “而且还有人暗中相助。”段归禹解释道。 徐开阳补了句,“是谢小王爷。” “老夫倒是瞧见过他几次,可对方一味的逃命,不肯和老夫交手,实在是探不出他的底细。” 如此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那几个老家伙在天云门的时间可不短,若是轻易的撕破脸皮,不好收场。 屠镜拖着脸,难以理解的皱起眉,“你对谢恪动手不就行了么?既然他们是端阳王的狗,自然会去找主子的啊!” 主子受伤了,狗不得跳墙? 祖孙二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邪门的法子。 他们也只是派人去蹲守,然而没什么结果。 对于动手这事压根不敢想,谢恪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出事那对于天云门将是灭顶之灾。 “此事不行……”徐开阳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现在的天云门还不具备和端阳王翻脸的能力。 “嫁祸给邪教不就行了,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顾虑?”屠镜眯了眯眼,对于他优柔寡断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屠师妹有办法?”段归禹看着她一脸玩味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徐开阳眉心直跳,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单纯的小徒孙已经被屠镜哄得一愣一愣的,恨不得立马跟着她去来一招瓮中捉鳖。 “今夜怕是不行了,我把他揍得有些严重,怕是三五日出不来,得等几天。”屠镜面对段归禹急不可耐的样子,惋惜的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就下手轻一些了。 “嘶!” 天云门中,一间屋内传来了对方吃痛的声音。 谢恪则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上药,等到伤口包扎好之后才缓缓开口,“你确定是邪教?” “属下敢确定,而且还是黄眉散人的弟子。属下早些年和对方交过手的,对他的武功一清二楚。”老者笃定的点了点头。 那人身形太快了,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甚至是男是女都瞧不真切。 但是招式是不会骗人的。 谢恪温茶的动作顿住了,陷入了沉思中去,邪教的人跟着插手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如今的天云门早就今非昔比了,他们攻上来的话,能抵挡的人寥寥无几。 再加上这几日被打伤的弟子又多,更是火上浇油。 “可要属下给王爷飞鸽传书?”泰阳担忧的询问。 “不必……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难不成他们还敢对我下手不成。” “你明日下山,拿着我的令牌去知州府调遣人马,埋伏于天云门山脚下,一旦发现可疑之人,杀无赦。” 泰阳拱了拱手,“属下明白。” 老者紧锁的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朝着他愧疚的低下头,“是属下无能。” “怎会呢!长老已经够尽心尽力了,如今能参赛的人也差不多解决了大半。”谢恪安慰他。 “可是段归禹他……属下实在是无法靠近。” 自从上一次失手后,徐开阳就把人唤到了石洞内去同吃同住,他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无碍,等长老休养好了,我去找徐老前辈聊聊天。”谢恪温和的笑着道。 隐匿于屏风后的老头眼前一亮,嘴角扬起笑意,顿时喜上眉梢,“多谢小王爷,属下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70章 摇着尾巴求揍的狐狸 泰阳看着人从暗道离开后,撤走了屏风,担忧的提醒,“少主,今日出手教训崔不平的人若真是邪教,您还是随属下一道下山吧!” 虽说邪教的人不敢动少主,可他同样不敢拿少主的性命去做赌注啊! “遇险就退,你这不是让我打父王的脸么?”谢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泰阳忙拱手认错,“属下知错。” 谢恪嗯了声,而后又开始专心致志的画着自己方才没完成的画作,看着宣纸上栩栩如生的人儿,他眼底笑意越发的浓了。 “也不知阿镜如今身在何处。”目光几乎痴迷的触碰着上头的人儿,想到此处他有些愁眉不展。 听着自家少主的喃喃自语,泰阳立马回过味来,这是点他呢! 心虚的垂下头解释道:“屠姑娘行踪不定,又居无定所,属下派出去的人没打探到任何的消息。” 时至今日屠姑娘都还没露面,不知是不是因为杀了关掌门而躲起来了。 “继续找。”谢恪脸色沉了下来。 “是。” 这厢的后山。 屠镜看着那祖孙二人对战的方式眼里都是嫌弃,眉头时不时的蹙起,嘴里又伴随着啧的不屑声。 一开始还能装作无事发生的徐开阳,实在是忍不住了,丢掉了手中的木剑,气势汹汹的朝着坐在石凳上的屠镜走去,叉着腰破口大骂,“你这丫头什么意思,你是对老子的方式不满么?” “是啊。” 见他总算是来请教了,屠镜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点了点头,轻咬着瓜子淡淡道:“你的教学方式如此差劲,到底是怎么混上前任掌门位置的?还是说你们天云门都是一脉同出的酒囊饭袋。” “你……”徐开阳七窍生烟,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她。 段归禹及时的上前把人拦住,“师爷师爷您冷静冷静,您打不过屠师妹的。” “???” 徐开阳更气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上蹿下跳,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段归禹好不容易把人安稳好,哭笑不得的朝着屠镜开口:“屠师妹,您就别逗师爷了。” 瞥了一眼那郁闷的徐老头,屠镜拍了拍语气全是打击,一个夸赞的词都没有,“你想短短几日就进步神速,光靠练习有什么用?这老头舍不得对你下重手,你也只学了皮毛,不会有什么进步的。” “你至今的战绩怕是就杀过你师父一个人吧?你甚至连苏老头那傻逼徒弟都打不过。” 石洞内的气氛顿时冷到了极致,徐开阳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徒弟的脑袋被她拿去给李熵那王八蛋也就罢了,如今还要被人当着面说自己的教导不行。 他恶狠狠的瞪向屠镜,哼哼唧唧的宣泄着不满,“苏邬乃是我的手下败将,归禹的天赋更是远在明栾之上,你说这话未免过于小瞧老夫了。” “明栾杀的人可不少,他的招式针对的就是生死之战,事关掌门之位,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提出生死自负这个条件来?”屠镜反问。 此话一出,祖孙二人立马愣住了。 段归禹面色沉重,下颚紧绷,陷入了沉思中去。 若说这段时间从师爷身上学到的武艺让他信心倍增的话,那么现在屠师妹的话无异于给了他当头一棒。 偏偏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拿他险些被人暗算来说,对方招招都是杀机,而他的招式却只适用于和同门中人切磋,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毫无还手的余地。 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枉送了性命。 “同门之人切磋,点到为止,何至于打打杀杀的……”徐开阳底气不足的憋出一句话来。 屠镜嘲笑,“徐老头,你还真是年纪大了,连想法都这么蠢。你还真当现在的天云门是你说的算啊!要真如此,你也不会急切的想扶持段归禹上位了。早就自己上了。” “……”徐开阳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下不来台的别过头去,扭捏的道:“你不是说你会指点归禹的么,怎么光说不做。” “我没说不做啊,我就是想先看看你们怎么过家家的。”屠镜掏了掏耳朵,理直气壮的回答。 徐开阳龇牙咧嘴的一拳砸在面前的石床上。 等他百年归西的时候,他定要去黄泉之下好好的问问李熵那个瞎了狗眼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教导弟子的。 “去外面。”屠镜抬手隔空一吸,徐开阳丢开的木剑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段归禹猛的抬起头,看着她那骤然清冷的眸子,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张口说出一个不字来。 “指教为何要去外面?”倒是徐开阳最先反应过来了,火急火燎的开口。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屠镜已经扯着段归禹的胳膊顷刻间出现在了石洞外。 “……”徐开阳急了,快步追了出去,看着连绵不绝的秋雨,再看看被淋得狼狈的徒孙,喉间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因为他瞧见了一个宛如天神般的存在,山崖下刮来的冷风吹得少女衣衫猎猎作响,与黑夜融为了一体。明明是雨夜,她的四周却干裂得宛如晴天。 徐开阳慢慢的退回了山洞中去,把场地彻底的交给了二人。 此时此刻,他看见了一道能够照亮整个武林的光。 “你的四周都是徐老头的阵法,而你的对面还有一个我。段归禹,想做掌门,你得活着从这个阵法中走出来,还得接受我发起的攻击。”少女的声音随着崖下卷上来的风传入男人的耳廓中去。 段归禹视野变得有些模糊,雨水冰冷的拍打在他的身上,逐渐没了温度的手攥紧了木剑,目光坚定的看向对面的身影,摆出了架势,“屠师妹得罪了。” 他必须拿下掌门之位,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天云门。 轰的一声巨响,被触发的阵法机关朝着他攻击而去,明明都是一些石头和树枝,却都带着惊人的威力。 再加之屠镜还时不时的把其余的机关给激起,齐刷刷的朝着他而去,段归禹从一开始的游刃有余,逐渐的变得吃力起来。 “嘶!” 一块锋利的石头击中了他的肩膀,硬生生的镶在了血肉里面,段归禹闷哼一声,吃痛的蹙起眉。 屠镜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还在不停的触发机关,看着他于雨幕中杂乱无章的招式笑容更大了。 好不容易破除了所有的阵法,段归禹那蓝白相间的宗服上却浸染了鲜血,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却依旧坚持着朝屠镜走去。 凌乱的黑发湿哒哒的贴在背上以及脸颊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流淌而下,那张清隽的脸上都是坚毅和憔悴,段归禹颤巍巍的举起剑指着她,“屠师妹,该你了。” “归……”看着浑身是伤的徒孙,徐开阳始终有些于心不忍,却在张口之后又咽了回去。 屠镜掀了掀眼皮子,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他的身前,一脚就将人踹飞老远。 “噗!” 段归禹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抬眼看去时,对面的少女却只是拍了拍衣衫,“不行就是不行了,还要装什么逼。剑都拿不稳了,还想做出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来吗?” “你武功不行也就罢了,脑子怎么也不聪明呢?” “还是说你们天云门的武功确实拿不出手。” 段归禹双眼沁了血,看她的目光带了些敌意,一开口却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他捂着腹部,用木剑撑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怒道:“屠师妹你辱我可以,但我不允许你辱我师门。” “骂就骂了你又能如何?打我么?”屠镜挑衅道。 在石洞内观战的徐开阳急得来回踱步,奈何一个字都不敢说,深怕多一句嘴那死丫头就翻脸不教了。 伤在徒孙的身上,疼在他这个师爷的心里面啊! “你闭嘴。”段归禹怒火中烧的挥舞着木剑朝人攻击过去。 屠镜身形都没带闪一下的,单手拿着木剑全方位的压制,不断的拍打着他的手背,“你只会叫么?除了叫唤你就不会其他的了么?” “我让你闭嘴!”段归禹一次次的被激怒,一次次的重新朝着他攻击过去。 天云门的天之骄子,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的,何时遭受过这样的打击,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被人摁着打教训。 他重重的砸在泥泞的地面,屠镜居高临下的踩在他的脸上,不断的用力蹂躏。 雨越下越大,段归禹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地面上被冲刷掉的除了他流淌的鲜血以外,还有他一身的傲骨。 “多谢……屠师妹指点。”段归禹艰难的说出一句话来,从方才的愤怒逐渐的转化为了平静,有一行水珠顺着他的眼帘落入水洼当中,叫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他的眼泪。 他看明白了,也领悟到了不少。 师爷和他交手的时候都是教导的态度,屠师妹则是以生死的方式和他对战的,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他的不足。 原来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差距如此明显么。 屠镜慢慢的松开了脚,把木剑轻轻一丢回到了徐开阳的手中,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要离开。 趴在地上的段归禹又弱弱的开口了,“屠师妹……多谢。” 屠镜脚步未停,再次自悬崖上飞身而下。 “归禹!” 等到她彻底消失不见了,徐开阳这才火急火燎的把人拉起身来背着回到石洞内。 躺在石床上的段归禹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却把徐开阳吓个半死,好在人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夜里还发了烧,累坏了他这把老骨头。 …… 一整夜的秋雨使得清晨的山林云山雾绕的。 仇圩大清早的爬起来做好早膳,恭恭敬敬的把那位祖宗给请出来用膳,还不忘询问,“二长老,离天云门选拔掌门的日子就七八日了,咱们风渡门会派谁来啊?掌门会亲自前来么?” “我怎么知道?”屠镜反问。 对于风渡门的内务她从来都不管的。 仇圩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是哦……” 早膳过后,仇圩拿着银子正要出门去给鸡仔买粮食去,却于半道上遇见了一群人。 男人撑着把花里胡哨的油纸伞,雨伞的伞柄处还镶着金,那掉下来的坠子还是块上好的玉。 再加上出挑的容貌,仇圩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啧了一声,碎碎念,“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当真是招摇。” 而他嘴里面的有钱人,却在下一刻出现在了屠镜的小院中。 和昨日不一样,今日的楼城带的不是草鱼了,而是螃蟹。 这个季节的螃蟹最是肥美了,满满的一箩筐倒是诚意十足。 正在拿着行者剑杀鸡的屠镜看着来人,依旧是那副骚包的样子,她面色波澜不惊,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伤口倒是好得快。” “……”每次都挨揍的楼城招牌笑容立马就垮了下来,“给师妹送些我无为谷的螃蟹。” “听闻邪教的人也来凑热闹了,为兄很是担心师妹的安危,特意来此瞧瞧,说不定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那肥美的鸡在行者剑的切割下,整齐划一的落在了砧板上,屠镜听着他虚情假意的话,反问道:“你应该更希望他们把我打得半死,你来捡漏。” “师妹真会说些让人伤心的话,你我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在你眼中师兄是如此凶残的人么?”楼城表示无辜的叹了口气。 “……”屠镜看着鸡皮疙瘩升起的手臂,眉心狠狠的跳了跳,“你发什么骚?” 看着他顶着那张脸装腔作势的模样,屠镜顿时觉得面前的鸡都不肥美了。 抽空于旁边洗了洗手,礼貌的朝着他道:“你等一下。” 什么? 楼城一脸疑惑,直到她洗完手对着他一拳干过来。 重重的一拳,愣是把他胸腔的几根肋骨都给震得差点断了。 楼城踉跄着后退一步,那副狐狸样总算是维持不下去了,怒骂道:“你疯了,老子给你送螃蟹,你他娘的还动手。” “你来找我,不就是欠收拾么?”尤其是那张脸往她眼前一凑的时候,屠镜就觉得他是只摇着尾巴求打的狐狸。 第71章 你是一个合格的厨师 楼城咬牙,彻底卸下伪装,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赤手空拳的对打,双方拼的却是你死我活。 “再来!” 又挨了一拳的楼城倒退几步,吐掉嘴里的鲜血,满腔怒火的又扑了上去。 屠镜扭了扭脖子,朝着他招了招手,拳拳到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中他骨折的声音成了伴奏曲。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楼城以惨败收场,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墨发凌乱,衣衫不整,哪还有方才进门时那骚里骚气的模样。 活像是被人糟蹋过了似的。 “疯子。” 楼城气喘吁吁的抬头看她,少女立于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那看垃圾的眼神宛如一根刺扎进他的心窝。 “当初就该在你入门的时候结果了你。”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中渗透出杀气和寒意。 屠镜半蹲下身,掐着他的脸蛋,语气羞辱,“机不可失,如今是我的主场了。” “你的主场,那师妹为何不杀了我呢?”楼城直勾勾的盯着她,问出了心底的迷惑。 屠镜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自然不会碍于师兄妹的关系就舍不得杀他了。 更不用说如今的她杀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自她下山后,自己三番两次的主动招惹,她每次看似下死手,却都没有杀他。 “师妹这样的人,总不会也和旁人一样,有那什么同门之情吧?”楼城言语刺激着她。 雨自云端而落途经无数障碍物发出的各种声音传入耳廓,四周树木晃动,眼前的二人僵持不下。 屠镜面色清冷,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嘴角挑起抹笑意来,“我就是想看看,你这种沼泽里的泥鳅能蹦跶到什么程度,是上九重天,还是下黄泉。” 楼城哼了声,“那师妹可得好好活着,别让人给弄死了。还得麻烦师兄我去你坟前烧给你。” “师兄放心,你不先死,我不走。”屠镜笑着回他,嫌弃的松开了手。 揍完人的屠镜身心愉悦,起身就去给鸡仔梳毛了,徒留下楼城一个人在那熟练的从怀中掏出各种伤药给敷上。 拜她所赐,现在的楼城武艺不见长,倒是在医术上的本事又上了一层楼。 等到仇圩提着菜篮子回来嘴里叽叽喳喳的念叨着今日的菜价又涨了,结果一抬头就瞧见了他方才半道上撞见的那位公子哥,下意识的又往外退去,确定没走错路之后才重新进门。 眼神迷惑的看着刚刚还风度翩翩的人,顷刻间就狼狈不堪了,眼神还凉飕飕的,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肉疼,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二长老……”瞧见屠镜自里头走进来,立马凑了过去,小声嘀咕,“这又是您的仇人啊?” “算不上,他只是希望我死而已。”屠镜淡淡的扫了一眼已经把伤口敷好的楼城,认真的开口。 啊? 仇圩给整不会了,表情都扭曲在了一块,难以置信的开口,“他都希望您死了,还不是仇人啊!” “我也希望他死啊!”大家心愿一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是队友才对。 怎么能算是敌人呢? “???”仇圩更懵逼了,这不是仇人还能是什么? 家人么? 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屠镜已经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菜篮子,自顾自的走向厨房。 “二长老,弟子来就好,弟子来就好,”仇圩回过神后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眼疾手快的从她手中夺过菜篮子,“这种小事不劳您动手。” 二长老这双手可是留着所向披靡的,洗衣做饭这种琐事就交给他们这种干啥啥不行,逃命第一名的弟子就好。 “把螃蟹蒸了。”屠镜压根没有要动手做饭的意思,临走时还不忘交待了句。 “好,那……那位公子要留下吃饭么?”仇圩想了想低声询问了句。 屋檐下,楼城低垂着头专心致志的整理着衣物,眉梢眼角都写满了嫌弃。 他下次见屠镜绝不会穿白衣了! “来者是客。”屠镜沉思了一会,难得的说出句极为具有道德标杆的话来。 仇圩心领神会的开始张罗起来,很快烟火气就随着萦绕的雨雾慢慢的升起,于空中融为一体。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菜肴也被一一搬上了饭桌。 楼城厚颜无耻的就拿起筷子干饭,因为被打折了一只胳膊,所以在吃螃蟹的时候全程用的嘴。 饭桌上的气氛诡异和谐,仇圩三番两次想开口,最后又给咽了回去。 酒足饭饱后,仇圩把碗筷收走,于厨房开始洗刷起来,以至于错过了二人的对话。 男人的声音轻轻的,却冷冷的,险些要和秋雨融为一体,“师妹这风渡门的长老当得可真是快活。” “还不够。”屠镜面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甚至当作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认认真真的道。 门派长老于她而言只是个起步而已。 “确实是不够,比起师妹的能力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楼城眉眼弯弯,笑着附和。 屠镜掀眼皮看他。 男人慢悠悠的道:“我瞧着那天云门的掌门之位倒是不错,倒是和师妹很是般配。” “师妹如今贵为天下第一了,与其做一个不入流的门派长老,何不做那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呢?” 洗完碗回来的仇圩,听到这番话傻傻的愣在了原地,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不是,骂谁不入流呢? 他们风渡门那可是位列几大门派之尾的。 如今有了二长老的坐镇,不说天下第一吧!那也是无人敢犯的。 那些个邪教中人见到他们都得绕着道走,同道中人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友善起来。 那里不入流了。 仙人板板的,刚才应该在他碗里下毒的。 没等他上前讨要个说法呢,就听见二长老那轻蔑的声音响起,“我倒是对当皇帝更有兴趣,不知师兄愿不愿意侍奉我左右,当个总管太监?” 仇圩的那点愤愤不平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比起二长老,他的愤怒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楼城不怒反笑,甚至还自作多情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和她面前的杯子碰了碰,“那师兄就在此祝师妹得偿所愿了。” 屠镜懒洋洋的倚靠在椅背上,表情随性懒散,并未搭理他,眼中都是玩味。 楼城放下茶杯头也不回的就起身离开了,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他的每一次到来看似没有目的,实则目的明确。 巷子尽头,白云鹤坐在马车上等候已久,瞧见他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头,再看见浑身是伤的少主也见怪不怪了。 嗯,比起上次又重了许多。看来这次少主说得话更加欠揍了。 “少主咱们现在是要出城去?还是……”白云鹤回眸朝着马车内的人询问。 楼城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上天云门。” “屠姑娘这里?”他对于屠镜没法放心,毕竟屠姑娘的立场实在是过于模糊。 “她,这次不是敌人,不用管。” 只要屠镜不插手,那么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掀起这场朝廷和江湖的风波。 他倒是要看看谢弼如何应对。 随着竹帘的垂下,马车于夜雨中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前往天云门的路程。 然而作为习武之人,江湖门派自然是建立在山上的,马车于山脚下停住,便寸步难行了,又是深夜,想要上山着实有些难度。 “少主,不如等天亮了再上山吧?”白云鹤看着连绵不绝的秋雨,黑漆漆的山路迟疑着开口。 “你们回去,明日再来,我自个上去。”楼城撑着油纸伞钻出了马车,看着眼前高耸的山峰道。 谢恪就在山上,他自然是得去会会对方。 白云鹤放心不下,正要开口阻止的时候,人已经几个几个起起落落的功夫消失于夜色当中了。 他瞪大了双眼,很快又反应过来。 是了,他怎么给忘记了这一点,少主虽然总是被屠姑娘揍,但他也是李先生的徒儿啊! 无论是轻功还是别的,也不输旁人。 只是因为屠姑娘的光芒太强烈了,使得他家少主就不起眼了。 抵达天云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灯火通明,以及时不时于屋檐下路过的弟子。 楼城撑着伞站在最高的一处屋顶上,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走正门,按照流程来。 毕竟他也是来做客的。 宗门口,守山门的弟子将他拦下盘问了一圈,回禀了门内长老后,这才将人放行的。 走上石阶,那站在宗门里头的男人也撑着把油纸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楼城抬眸望去,摇晃的灯笼下,对方的面孔晦暗不明,他凭借着对方腰间摇晃的亲传弟子令牌将其认了出来。 有意思。 “阁下倒是会挑时候,这个时间上山,也不怕被门下弟子当成邪魔歪道杀了。”段归禹看着他不咸不淡的开口,语气听不出善恶来。 楼城的身量比他高出些许,气势上也胜上不少,笑着道:“这不来的路上盘缠都用光了,只好连夜上山了。” “贵派总不会下雨天撵客吧?” 他话说得直白,让人无法拒绝。 段归禹轻轻的蹙起眉梢,压了压嘴角,平成了一条直线,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眼中闪过些许的错愕。 此人已然受伤了,衣衫却未湿,莫非武学造诣也在他之上了? 不对,七年前的武林盟主府他看过对方的比赛,虽然天赋不低,远超无数人。但绝不在他之上。 随着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段归禹的眉头也逐渐的舒展开来,把人带着去了客房。 “阁下来得很不是时候,近日来门中很不安全,偶有弟子受伤。入夜后还请阁下莫要外出。”他在前头带路,还不忘提醒道。 随着比赛在即,上山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好在天云门作为江湖第一门派,足够大,容得下他们。 “如此看来天云门确实风水不佳。”楼城啧了一声,很是遗憾的道。 面对他的这番嘲讽,段归禹并未生气。 毕竟当年李先生的死也有天云门的事,他对天云门有恶意乃人之常情的。 把人带到客房后,段归禹未作停留,只是离开时心中总有些不安。 “师弟怎么了?”养了好几日伤的邓粤正带着弟子们巡逻呢,刚好瞧见心事重重的段归禹,关心的上前问道。 段归禹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那股子不安,“没什么,只是今夜来了个客人。” “什么客人能让师弟如此烦心,难不成是邪教中人?” “李熵的大徒弟。” 邓粤脸上的笑容彻底僵硬住了,好不容易收起来,欲哭无泪的再次确认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一定是产生错觉了。 “李熵的大徒弟——楼城。”段归禹重复了遍。 邓粤脚下一软,在他的搀扶下这才没摔下去。 他心如死灰的哭丧着脸,“来的还不如是邪教中人呢!” 大徒弟,小徒弟。 李熵的徒弟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楼城的名声虽然不及屠镜,但也没多好,两人半斤八两,干的都是丧心病狂的事情。 “就不能把他送走么?”邓粤想死的心都有了,前几日被偷袭对方怎么不弄死他呢? 段归禹遗憾的摇了摇头,“怕是不能,对方好歹也是无为谷的谷主,况且此次咱们并没有限制来的人。” 所以来者是客,那都是给他们天云门脸面,怎么可能把人撵走。 邓粤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恨不得把脑袋抓出伤口来,“你就不怕他在这期间搞事么?他要是对长老们起了杀心。” “归禹你别忘了,屠镜杀了咱们几位长老,你师父如今也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我们和他们势不两立。” 说到这里邓粤的情绪都跟着激动起来了,却又深知自己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师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段归禹信誓旦旦的保证。 原本还焦躁不安的邓粤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而后妥协似的走到他的身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深沉,“归禹,你一定要当上掌门。” “天云门不能再出事了。” 接二连三的事端已经重创了天云门,他们承受不起了。 夜雨不歇,男人衣衫随着风晃动,他抓住师兄的手点了点头,“我会的。” 天云门一日比一日热闹,也一日比一日紧张。 屠镜始终没有露面,只是让仇圩每日外出去打听打听都有哪些人抵达了天云门。 直到比赛前的头两日,风渡门总算是摇摇晃晃的赶来了。 他们来的人不多,也就吴掌门和一位长老,以及两三个弟子。 被奚落了一路的仇圩头都不敢抬,也不敢反驳。 毕竟他们在金陵城的那件事情实在是没干好,还迷了路,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直到进入屠镜的小院,吴掌门的骂声才停止,于门口理了理仪态,挂上自认为特别和善的笑容。 第72章 爹,饶命啊! 距离大赛的日子越来越近,锦都城的江湖中人也越来越多了,却也不是全都上了天云门去的,而是选择了在城内客栈住了下来。混迹江湖的都是人精,深知如今的天云门乃是非之地,一旦踏入指不定还会被卷入其中。 这也使得仇圩每次上街买菜时总会遇见一些江湖中人起冲突,平日里大家隔山隔水的,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交际,偶尔遇见了还能寒暄几句。 但时间久了,也难免会有摩擦,又都是习武之人,三言两语的便用手底下见真招这套。 仇圩每每兴高采烈的回来,都滔滔不绝的和屠镜说起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不今日又瞧见了新鲜事,刚进门就絮絮叨叨起来。 而总是以她的鸡仔为首要任务的屠镜,听到这些八卦趣闻,也只是云淡风轻的问了句,“没死人么?”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若非是深仇大恨,哪能随随便便的杀人。”仇圩解释道。 “既然不会死人,那你明日也去和他们拌拌嘴,打一架吧!” “啊?” 沉浸在旁人趣事中的仇圩顿时就懵逼了,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我?” “你耳朵不好?”屠镜斜了他一眼。 仇圩脸都皱成了一团,为难道:“可是……弟子学艺不精,会闹笑话的。” “不去也行,”听到此话的仇圩眼前一亮,激动的恨不能给她跪下,然而屠镜停顿了片刻,又道:“不想和旁人交手,那就和我交手。” “……”仇圩嘴角扯了扯,脑海中浮现出她揍人的样子,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弟子明日就去。” 跟别人交手打不过他还能跑,和二长老交手,他跑都不敢跑。 因为她的吩咐,仇圩大晚上的开始临时抱佛脚,一直到次日天亮,哆哆嗦嗦的提着竹篮子就出去买菜了。 绕过几条小巷子便抵达了一处菜市场,仇圩紧张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同类,低垂着头鬼鬼祟祟的走进了一家客栈。 位于拥挤菜市场的客栈总是比那大道上的便宜多了,这种地方最适合的便是贫穷的武林中人。 他刚坐下呢,楼上就陆陆续续的下来了几个握着佩剑和佩刀的人,个个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仇圩偷偷摸摸的抬眼瞄去,摇了摇头没上前,又继续观察着其他的人。 他得找个软柿子打才行。 正当他寻寻觅觅的时候,恰好有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走了进来,嘴里喋喋不休的嚷嚷着,声音之洪亮引起了客栈内其他人的注意,纷纷看了过去。 “呸,这风渡门的人也真是够不要脸的,居然还敢大张旗鼓的出现。” “可不是么,若非盟主心善,早就将他们逐出名门正派了。” “依我看呐,这些人就该杀之而后快才对。” 辱骂声顷刻间就把仇圩心中的那点紧张不安浇灭,他猛的拍桌而起,怒不可遏的朝着几人走去,“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诋毁他人,你们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当年风渡门陷入危难之际的时候,纵观整个武林,无一人出手相助,若非二长老去得及时,他们怕是早就葬身于邪教手中了。 如今居然还要背上骂名,真是岂有此理。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说我们的,干你何事?”一瘦弱的男人吆喝着呸了声,眼底都是不屑。 “瞧他这细皮嫩肉的,还想在这儿充当英雄好汉呢!” “哈哈哈哈哈!” 瘦弱男人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就连掌柜的也忍不住出面拉着仇圩。 看着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小声劝道:“我说这位公子,寡不敌众,您还是别惹事了。” “当你骂不过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你手里的剑让他闭嘴。” 仇圩眼中喷着怒火,脑海中回想起屠镜的话来,当即轻轻的推开掌柜的,拔剑相向指着几人,“老子就是风渡门的弟子,既然你们如此瞧不起风渡门,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招吧!” “有种的就跟老子出来。” “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四人一听也来劲了,拍桌而起快步跟上。 兜兜转转至一个清净没什么人的河畔边时,仇圩这才停下脚步。 四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警惕的看向四周,确认他是孤身一人后眼中难掩狂妄。 “就凭你也想和我们四个交手,真是不自量力,真以为自己仗着屠镜就能为所欲为了。”另外一个肥胖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语气讥讽。 风渡门还能存在至今,不就是靠着那在武林盟主府一战成名的屠镜么? 若没有她的话,算个屁。 仇圩铁青着脸,死死的咬住嘴唇,懒得在和几人废话,握着长剑就攻了过去,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招式迅速带着疾风。 突如其来的招式将几人逼得退了几分,反应过来后也气势汹汹的拔出武器一块攻了上去。 “一打四,倒是出息了……”那半蹲在屋檐上的屠镜啧了一声,话音刚落呢,仇圩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屠镜:“……” 夸早了。 “哈哈哈哈!” 几人的得意笑声刺得仇圩脑瓜疼,他狼狈的撑着剑摇摇晃晃起身,雨水侵蚀着他的衣衫,胸口的疼痛却也比不过他们的笑声和辱骂。 “哥几个,随我一起杀了他。” “咱们就当是除魔卫道了。”瘦弱的男人眼中生起奸计,吆喝着怂恿几人朝着他逼近。 反正四下无人,死了便是死了。 到时候再转手栽赃嫁祸给邪教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几人对视一眼,笑得奸诈的举起武器就往仇圩砍去。 本就招架不住了的仇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勉强挡过一击,却又狠狠的挨了一脚。 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鲜血随着嘴角溢出,目光涣散的看着危机降临。 而半蹲在屋檐上的屠镜始终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手中的白色油纸伞转了个圈,半眯起眼继续观看。 人不到绝境,又如何逢生呢? “风渡门不是邪魔歪道!”仇圩狼狈的再次站直了身子,目光变得凶狠,这一次主动发起了攻击。 然而动力有了,一对四到底是悬殊太大,还没靠近几人呢,就被他们的运气的掌风击碎了手中的剑。 等待中的惨状却没有出现,他非但没觉得疼痛,反而浑身充满力量,下意识的就以掌为武器,反击了回去。 砰! 巨大的声响,直接将对方的武器震断裂了。 “杀我的人,经过我的同意了么?” 仇圩还看着自己的手掌愣神之际,身后多了一道声音,屠镜慢慢的走了出来,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对面的四人膝盖一软,不自觉的就跪了下去,甚至还想叫声爹,饶命啊! 第73章 我准备好了,你呢 仇圩傻不拉几的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二长老眼前一亮,而后又黯淡了下去。惭愧的挠了挠头,他就说么,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你你你……你是屠镜?” 倒在地上的几人惊恐的连连后退,其中一人瞧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后反应极快的说出了她的名字。 这样的实力和外貌与江湖上传言的一般无二。 “倒是有几分的眼力见。” 屠镜朝着几人慢慢走去,强大的压迫感逼得他们身子再难动弹半分,只觉死亡即将到来,瞳孔不断的瞪大。 “前……前辈饶命!”几人战战兢兢的开始求饶。 屠镜自几人身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淡声道:“想活命就给我办件事。” 四人面面相觑,哪敢不从,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凉风细雨,湖面掀起阵阵涟漪,少女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偏偏就是落入了他们的耳朵里面去。 “我等一定为前辈办好此事。” 四人迫不及待的就答应下来,哪还有刚才威风凛凛的模样,生怕说慢了脑袋不保。 屠镜很满意他们的识时务,转身拎着仇圩的肩膀就带着人离开了。 本还心存侥幸的四人,在瞧见这副场景后疯狂的吞咽着口水,心里头那点小心思荡然无存了。 哥几个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二长老,您让他们给您办事,也不下点毒啥的,万一他们反咬您一口呢!”这厢仇圩捂着受伤的地方,踉踉跄跄的跟在她的身后,愁眉不展的嘀咕起来。 二长老说到底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江湖险恶啊! 那几人一看就是混迹江湖的老手了,出尔反尔的事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信手拈来。 “下毒?”屠镜迷惑的停下脚步,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风渡门买得起毒药么?” “……”仇圩脸上的表情龟裂开来。 确实买不起。 毒药可是江湖上销量最高的一种“武器”了,也正因为如此价格也被炒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程度去,饶是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地位。 毕竟这种东西,小巧,容易携带,且价格越高,效果越好,杀人越是容易。 对于那些个武功平平,亦或是不会武功,却身负血海深仇的人,最适合不过了。 就连最普通的迷药也需十两银子一瓶,风渡门的那点家底还买毒药呢,至多买个半成品。 仇圩老实巴交的跟在她身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呆呆的问,“二长老,您要他们帮您做什么啊?” “多嘴,买你的菜去。”屠镜横了他一眼。 仇圩便没敢再吭声了,看着她眨眼的功夫消失在小巷中挠了挠头,又重新回到菜市场的客栈中拿回竹篮,买完菜才回去的。 …… 十月二十九。 一连下了几日的秋雨总算是在今日晌午时停了下来,枯黄的落叶早已布满了上山的台阶,云雾缭绕,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阶却满是攀爬的人群。 天云门的弟子也密密麻麻的从山脚站到了山顶,毕竟如今的门中不太平,上下山的人都得严防死守才行。 而宗门口则是早早的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些时日陆陆续续上山的大多没什么太大来头,真正的大佬都聚集在了今日才露面。 作为代掌门的徐开阳时隔多年,又一次重新穿上了那一袭灰白相间的宗门服饰,黑白的头发也被利落的梳起,还戴上了羽冠。 他笑脸相迎的和前来观赛的贵客寒暄。 “主子……没瞧见屠姑娘的身影。”泰阳好不容易挤开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才走到自家主子面前,表情为难的汇报着。 都这个时候了,若是再不出现,怕是不会来了。 谢恪眼中的光逐渐的暗了下去,他自清晨起便一直在此等着了,便是期盼着阿镜能够来。 可风渡门的人也在几日前来了,她始终没有露面,难道…… “倒是没想到,小王爷对我那师妹如此情根深种啊!当真难得。” 在谢恪郁郁寡欢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似冬日山间清泉,冷冷的,平白的让人生出几分寒意来。偏偏他眉眼含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半弯起,如此复杂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身上,叫人对他晦涩难懂。 “楼谷主。”谢恪眉头颦蹙,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戒备。 楼城笑道:“难得小王爷还记得在下。” 泰阳看见是他,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佩剑,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对于此人实在是不放心。 “楼谷主乃是李先生的徒弟,我想不记得怕是很难。”谢恪面色不改的从容应对。 “你知道阿镜在何处?” 尽管心中不愿意求助于他,但是谢恪很清楚普天之下,除了他,再无一人能知晓阿镜究竟在何处了。 “知道啊!我上山的时候还和她见过一面呢!”楼城非常大度的就告知于他。 “阿镜在何处?她会来么?”谢恪顿时喜上眉梢。 “小王爷想知道我师妹在何处倒也不难,不过……”楼城欲言又止。 谢恪了然于心,眉头轻挑,“阁下向想要什么?” 四周是嘈杂的人群,时不时的有目光朝他们这边看来。 楼城啪的一下合上了他手中那把镶金的折扇,勾唇道:“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主子……”泰阳慌了,试图阻止。 谢恪则是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拔腿跟了上去。 “师爷……”这厢一直关注着谢恪一举一动的邓粤及时出现在徐开阳的身边,低声把看到的和听到的如实汇报。 徐开阳脸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骂道:“李熵这个狗日的,收的都是什么破烂玩意,把老子的天云门当什么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邓粤表情一言难尽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先盯着吧!”徐开阳无奈的捏了捏眉心,“一旦发现他闹事,立即将人拿下。” 拿下?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李熵的徒弟啊!他怎么打得过。 自从五年前目睹过屠镜血洗邪教几百人后,邓粤对自己早就失去了信心,回到宗门后学得最多的是保命功夫,以及勤练轻功了。 还为此没少被师父骂。 听到这话的他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脸都扭曲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师爷,您舍不得段师弟,也不能让我去送死啊!” “少废话,还不滚去跟着。”忙着和人打交道的徐开阳抽空踹了他一脚。 邓粤捂着屁股碎碎念的又跟了过去。 没什么人的一个亭子中,楼城三言两语就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他说得绘声绘色,毫无破绽。 “呵,阁下说的好听。你若是真想结交我家王爷,为何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家小王爷大打出手呢?”泰阳讥讽的反问。 那日若非屠姑娘及时出手,主子怕是早就遭遇不测了。 楼城两手一摊,恬不知耻的胡编乱造,“这话可就冤枉人了,在下不过是想让小王爷看看在下的能耐罢了。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小王爷用着也放心不是。” 泰阳:“……” 他担忧的看向自家的主子,深怕他为了知晓屠姑娘的下落失了智。 而谢恪也确实没辜负他的期望,毫不犹豫的就开口答应了,“待父王来了,我亲自为你引荐。” “???”泰阳错愕的瞪大了眼。 不是,好歹您再拒绝两句呢我滴小王爷呐! 意料之中的答案,楼城璀然一笑,双手抱拳,“那就有劳小王爷了。” 随即毫无负担的就把屠镜的行踪出卖了。 得到答案的谢恪转身就离开了。 主仆二人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中,白云鹤自暗处走出来,不放心的道:“这小王爷如此好忽悠么?” “他好不好忽悠,重要么?”楼城摇晃着折扇,半遮住脸,露出那双满是算计的眉眼。 儿时屠镜教会他的便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当然不会小瞧谢恪。 “主子,咱们真要下山么?此人的话不可全信呐!万一他这是调虎离山呢?”曲折的廊檐下,泰阳快步追上自家主子的步伐,忧心忡忡的提醒。 谢恪的步伐慢了下来,脸色骤变,嗤笑出声,“他说的并非假话。” 但是投诚却非真的,怕是另有所图。 既然他主动找上门来,也省得他费心调查了,放在眼皮子底下是人是鬼更能看得清。 “这个关键时刻下山,岂不是功亏一篑,既然阿镜出现了,那她定会来的。” 早晚都会见面的,何必急于一时,坏了父王的大计。 如今天云门内能战的弟子已经不多了,只要今夜解决了段归禹,那个位置便是明栾的了。 听到主子的话泰阳悬着的心落了回去,轻轻的拍了拍胸口。 长长的阶梯上持续到傍晚,这才渐渐的无人往上攀爬,天云门的弟子也收了队重新回到宗门内去巡逻。 明日就是大赛了,可不能再出幺蛾子。 夜里的山上格外阴冷,屋檐下隔着数米就亮起的灯笼随着悬崖下吹来的风于空中打着转,诡谲的气息也于后半夜弥漫开来。 那最高的藏书阁上,屠镜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天云门内的一切。而她的身边站着的是白日里庄严肃穆,此时此刻戴着黑色面罩的徐开阳,另外一个便是段归禹了。 “我说疯丫头,你早不捉贼,晚不捉贼,为何选在今日?要是今日逮不住,可就晚了。”徐开阳伸手拽了拽脸上的面罩,生怕掉下来。 自从上了年纪后,这样鬼鬼祟祟的事情他从未再做过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拉不下面子来。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晚年不保。 屠镜懒洋洋的斜了他一眼,“他都不出来,我怎么捉?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徐开阳被说得一时语塞。 那万一人要是跑了呢? 这话他没敢说出来,生怕把这丫头惹急了,给他揍一顿。 “屠师妹……”段归禹正要开口的时候,被屠镜抬手阻止了。 她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四周,扩大了自己的感知范围,而后满意的勾起唇角,“出现了。” 哪呢? 祖孙二人面面相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依稀瞧见下面偶尔出现的人,甚至瞧不清他们的面孔。 “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捉贼。”屠镜丢下一句话,而后于阁楼上飞身跃下,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她的速度极快,甚至连一个大致的方向都没有给二人。 “师爷……”段归禹看向无动于衷的师爷。 徐开阳面色沉重,于内心深处挣扎了许久,攥紧了拳头,闷声道:“听她的,咱们不方便出面。” 解决细作这种事情,有些时候外人出手可比他们方便多了,不用瞻前顾后,也不会因为背叛而痛心疾首。 段归禹听话的抿了抿嘴角。 而屠镜迅速的飞身落到了段归禹的房门前,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迅速换上了他的衣衫,背对着站在了屏风后,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 咔。 轻微的开门声带着冷风袭来,还伴阵苍老浑厚的声音,“归禹啊!明日就是掌门选拔大赛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你准备得如何了?” 来人进屋后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想见的人,直到于目光落在一个屏风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小王爷可是交代了,若是今夜还不能解决段归禹的话,他这个位置也别想坐下去了。 “我准备好了,你呢?” 话音刚落,屏风碎裂开来,那背对着他的人也缓缓转过身。 原本还满脸虚情假意笑容的崔不平,再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表情肉眼可见的慌张,而后变得惨白。 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步,声音颤抖,“……是你。” 五年前武林盟主府那日的惨状顷刻间涌入脑海,崔不平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却早就来不及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而他也被人掐着后脖摁在了墙壁上。 “跑什么?你不是来找我的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4章 正人君子的嘴更会杀人 “呃!” 随着脑袋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崔不平的脸也死贴在上头,整个人动弹不得,他绝望的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屠镜!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天云门,容不得你放肆。”他惊恐的开始找着一切能够让身后之人忌惮东西,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用天云门来震慑她。 砰! 他话音刚落,屠镜就扯着他的脑袋又重新重重的砸了上去,语气宛如午夜索命勾魂的恶魔,满满的劣趣味,“再叫两声,我看看你还能搬出什么样的救兵来,让我放了你。” “屠镜!”崔不平嘴角含了鲜血,惊慌失措的大呼她的名字,而后又逐渐的冷静下来,好言相劝的道:“老夫和你无冤无仇,当年杀你师父老夫也未参与其中。那都是关鸿一人所为,他和齐天祥联手诓骗你师父出现,合力把他抓住的。” “而且你不是去过端阳王府了么?我听闻你和王爷成为了好友,老夫可是王爷的人。” 消息倒是灵通。 屠镜闻言笑容更深了,于他身后幽幽的开口道:“谁跟你说我和他是好友了?” “我可没兴趣给人当狗。” 什么? 崔不平大惊失色,病急乱投医似的嘶吼道:“屠镜,得罪端阳王你会跟你师父一样的下场,端阳王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那我更期待了?”少女非但没受到半分的威胁,语气中反而充满了期许。 崔不平绝望的挣扎着,忽然听见屋外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张了张嘴正要呼救呢,被屠镜一拳打晕了过去。 屋内重新回归到了宁静,屠镜提着他的裤腰带,眨眼的功夫又再次回到了藏书阁上。 翘首以盼的祖孙二人瞧见她手中提着的人不由得面色一沉。 “怎么会……”段归禹本就夜风吹得毫无血色的脸,此时此刻更加的煞白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崔长老自小就对他极好,他刚入宗门的时候,夜里哭闹,还是崔长老来安慰他的。 除了师父,整个天云门就崔长老待他最好了。 “居然是他!” 徐开阳的脸色同样不好。 崔不平可是他最为敬重的师兄啊! “说好的,人交给我处理。”屠镜无视段归禹的表情,而是望向了他身后的徐开阳。 “你把人带走吧!” 徐开阳只略微挣扎了一会,便点了点头。 内贼不除,天云门永无宁日。 端阳王的手伸得如此之长,若是他继续放纵下去,无异于是在为虎作伥。 “师爷……”段归禹急切的想要为崔不平辩驳些什么,却被徐开阳拦住了,他脸色深沉的道:“回去,好好准备明日的大赛。” “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同门中人,还有无数的暗箭。” 段归禹内心挣扎,一时间百感交集,看着屠镜手中提着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拱了拱手闷声道:“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徐开阳叹气摇头,“这孩子比较感情用事。” “小丫头,你尽管去做,老夫竭尽全力配合你。” 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天云门能不能度过这次危机,就看这疯丫头的了。 屠镜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提着手中的老头消失于夜色当中。 而徐开阳则是继续端坐在藏书阁上,守着这最后一夜的安宁。 这处的客房内,谢恪等到午夜时分,却始终不见崔不平的身影,心中已然有了结论,他看着面前摆好的棋局,落下最后一枚白棋后,才唤来泰阳。 “去告诉苏邬,明日就看他的了。” 泰阳道:“是。” …… 锦都城内。 青砖瓦下,四个人畏畏缩缩的挤在一处,看着仇圩升起的炉火也不敢进去。 白日里的教训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玷污了大佬的住处。 仇圩看着几人狼狈的样子,再三邀请,“都跟你们说了,我们二长老并非是穷凶极恶之徒。” “你们怕她做什么?” 几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异口同声的开口,“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不冷。” 纯粹是放屁,她杀人都是从中间劈开的,那特么的不是比穷凶极恶的人还要可怕。 见他们如此固执,仇圩也没再继续奉劝了,只是坐在那一边烘烤着红薯,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教起来。 正在兴头上呢,那黑漆漆的半空中飘飘然落下个黑色的身影。 廊檐下的四人立马拿起门边的油纸伞,屁颠屁颠的朝着屠镜走去,脸上的笑意谄媚讨好,“屠长老您总算是回来了,辛苦了,累不累啊?” “小的这就去给您倒杯热茶。” 屠镜瞥了一眼撑伞的人,拖着昏迷不醒的崔不平随手丢在了廊檐下。 那肥胖的男人立刻搬来凳子给她坐着,“屠长老您坐。” “我让你们做的都做了么?”屠掀起衣袍落座,而后问道。 几人点了点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散播出去了,只是……那玉箫向来谨慎,怕是不会轻易上当。” “没有人会抵挡得住任何有关天下第一的趣味。”屠镜靠在椅子上信心十足。 正人君子么? 他的话最有说服力,同样也最具有杀伤力。 用嘴杀人,虽然没有她亲自动手来得痛快,但是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四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吭声了。 仇圩捧着剥好的红薯一屁股挤开了围在屠镜身旁的人,嬉皮笑脸的道:“二长老您尝尝看,弟子今日新买的。” 于是乎在几人错愕的目光当中,那浑身散发着森冷杀意的少女,从容的拿起了个红薯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 不是? 这是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的人么? 很快崔不平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几人警惕的蜷缩起身子来。 一路的颠簸,他早就没了昔日威严的长老姿态,眼中充斥着血,恶狠狠的瞪向屠镜,“妖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啪!” “怎么跟屠前辈说话的呢,嘴这么臭。”瘦猴非常有眼力见的快步冲上前,扬起手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第75章 坐镇的人是妖女 “你敢打我?” 崔太平怒而瞪大了眼,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他作为天云门的长老,从来都是备受追捧的,儿时拜师都从未遭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就连关鸿在他的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屠镜居然让这些宵小来羞辱他。 “士可杀不可辱,屠镜你要杀就杀,何必羞辱老夫。”崔太平咬牙切齿的愤怒道。 瘦猴被他盛气凌人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他也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打天云门的长老。 深怕被事后报复的瘦猴心虚的躲到屠镜身后去,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屠前辈,我刚刚是为您打抱不平来着,他骂您,小的一时没忍住。那个……您会保护小的对吧?” “放心好了,他不会有机会了。”屠镜面对崔不平那杀人的眼神,丝毫没放在眼里,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在说一件信手拈花般的小事。 什么……什么意思? 包括仇圩在内的几人顷刻间瞪大了眼,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们肯定是听错了。 大家不都是名门正派么?怎么又要杀人家长老啊! “那个……屠前辈,小的等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您先忙。”瘦猴何等精明,瞧见情况不妙,立马给其他几人使了使眼神,拔腿就要跑。 屠镜也没阻拦,甚至头都没回的懒洋洋道:“你们今夜出了这个门,我一会就把人放了。” 四人转身的动作一顿,面如死灰的回过头:“……” 不带这么玩的,分明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仇圩回过神来后,看着崔不平那被折磨得蓬头垢面的样子,颤巍巍的开口,“二长老……这事掌门知道么?” 好端端的怎么又杀人呢? 风渡门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这下更糟了,再杀下去,迟早把邪教挤下去,他们独占鳌头了。 “关他什么事?”屠镜斜他。 “二长老,您不能再杀人了,会出事的啊!”仇圩抓了抓头发,壮着胆子开口。 就是就是,瘦猴几人也忙跟着点头附和。 这可是天云门的长老,真杀了他们肯定也会受到牵连的。 “谁说我要杀他了,”屠镜没个坐相,拧着眉不解的反问。 五人悬着的刚要落回去呢,又听她道:“有的是人要杀他,何须我出手。” 左右这崔不平都得死呗! 而一直在发癫且被无视的崔不平当即就咆哮了起来,“屠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杀就杀,老夫绝不会屈服于你的。” 这种等待被折磨的滋味极其不好受,快要把他逼疯了。 偏偏现在的他还被屠镜封了内力和武功,和普通人无异,根本逃不掉,只能用愤怒来宣泄心中不满。 屠镜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恶劣的道,“你猜啊!” “把他给我捆起来,明日押送到天云门去,按照计划行动。” “听明白了么?” 少女的声音尚且还有几分稚嫩,强大的威压却让人不敢反驳半句,四人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的道:“是。” 仇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却依旧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你是他私生子么?”屠镜对于他们的反常表示不能理解,满腔热血和那路见不平的心肠到底是如何产生的,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 仇圩吓得慌慌张张的摆手,“怎么可能,弟子父母尚在,那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那就收起你这死人脸,看得人没胃口。”屠镜三两口把红薯吃完,嫌弃的吐槽了句。 仇圩委屈的瘪嘴,看着她连吃了几个红薯的模样,小声嘀咕:“……您也没少吃啊!” 被关起来的崔不平骂骂咧咧了许久,最后守着他的几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起初那点怕得罪天云门的心理也荡然无存,直接把人给敲晕了过去。 “这……他不会报复咱吧?”胖鱼儿有些担忧的开口。 瘦猴大大咧咧的那凳子上一靠,哈欠连天的摆了摆手,“怕什么,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咱现在是给屠前辈办事,横着走就对了。” 有了他带头,其余三人便也跟着入眠了。 次日一大早和屠镜告了别,拖着崔不平就离开了。 仇圩也早早的收拾好了包袱,屁颠屁颠的凑到屠镜的身旁,“二长老咱们也上山吧!一会去晚了,都赶不上看好戏了。” 七年前他就没机会前去武林盟主府参与逐鹿大会,五年前又错过了二长老名扬天下的机会,今日说什么都得去看看天下第一宗门选拔掌门人的热闹。 “您放心,弟子都给您备上了吃食,还有水,这一路上不会让您饿着的。”看着她复杂的神情,仇圩满心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拍了拍包袱补充道。 “我时常听长老们提起天云门,那叫一个巍峨,据说上山的路就要走上一个时辰。” 从来不走寻常路的屠镜表示难以理解,难道不是飞上去飞下来前后一炷香的时间都用不到么? 在仇圩滔滔不绝,碎碎念的声音中,她嫌弃抓住他的胳膊就带人踏空而去,“用不着那么麻烦。” “什么?啊啊啊啊啊!” 饶是轻功再好,仇圩也从未飞过这么高,瞬间尖叫着闭上了眼,惨绝人寰的喊起来,“二长老,您可别松手啊!弟子还年轻呢,我可是家中独子……啊啊啊啊啊!” 殊不知他的尖叫声对于屠镜而言就是兴奋剂,飞得更高,也更刺激了。 难得的晴空万里,两人轻轻松松的就上了山,刚被松开的仇圩就狼狈的跑到旁边的一块巨石处扶着疯狂呕吐起来。 “呕!” 他吐得昏天暗地,胆汁都快跟着一块出来了,手忙脚乱的从包袱中找到水囊,大口大口的猛灌,这才得以找回些许的精神来。 踉踉跄跄的走到屠镜的身侧,面色煞白的道:“二……二长老,下次您能别飞得这么快么?” 这哪里是轻功啊?分明是仙人下凡来戏弄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他这种凡人更是承受不起。 屠镜一言不发的回头看了看他,在他那祈求的目光中,又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胳膊再次腾空往天云门内而去。 与此同时的天云门广场上,早已经汇聚了各路英雄好汉,场面热闹程度不亚于当年大家听闻李熵被抓,轻轻松松的前往武林盟主府凑热闹的盛况,甚至更甚。 因为此次前来的据说还有那位端阳王,也正因为如此,平日里头那些总是自诩清高的也来了,大多想一睹端阳王的风采。 毕竟当年的端阳王不仅仅是在朝堂上,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地位的。 凭借一己之力震慑住了朝政,把自己的兄长扶持上位,如此过人的手段,谁不钦佩。 “我天云门今日蒙幸,得诸位英雄好汉赏脸前来一观筛选掌门此大事。”徐开阳一身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站在比武擂台上,对着四面八方的人拱手致谢。 “徐前辈过谦了,天云门乃是天下第一宗门,选掌门如此重要的事,我等自然也是关注的。也希望有个能当大任之人撑起天云门的重担。” “是啊!” 那向来最会说场面话的飞云宗掌门,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谦虚的道。 其余人也跟着附议。 然而大家对于关鸿的死都选择了只字不提,毕竟风渡门的人可在现场的,若是说了那妖女半句坏话,他们传回去,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反正人家天云门的人都不在乎,他们跟着瞎操什么心,死的也不是他们的人。 徐开阳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呢,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 “天云门筛选掌门,如此重要的事,代掌门也不派人给我家主人捎个信。” 对方的声音是用内力传播的,所以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齐刷刷的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瞧见一顶轿子稳稳当当的往擂台的方向而来。 那轿子前晃动的标识极为瞩目,在场的人纷纷瞪大了眼,而后齐刷刷的拱手毕恭毕敬的道:“见过端阳王殿下。” 就算他们是江湖中人,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该给的排面还是要给的。 毕竟民不与官斗。 再厉害的江湖中人,也挡不住朝廷的千军万马。 徐开阳的脸色沉了沉,谢弼到底还是来了,这么多年了,他把控着天云门为他做了不少龌龊的事,如今关鸿死了,他还是不肯放手。 幸好他有另外一张底牌。 “端阳王殿下。” 他稳住心态,从擂台上走下去,朝着轿子里面还没有出来的人拱了拱手,“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我天云门蓬荜生辉。” 方才开口的太监则是伸手撩起轿子来,里面的人才慢慢的钻出轿子。低调不失华贵的便衣,腰间的玉佩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他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笑意,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徐长老不必多礼,本王不过是来抓那忤逆的小儿罢了,不巧路途听闻天云门要重选掌门了,也就顺路过来凑凑热闹。” “说来也是巧合,还和齐盟主撞了个正着, 便结伴而来了。” 瞧瞧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己的目的摘干净,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叫人有些无言以对,偏偏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哪怕他所说的全是漏洞那又如何呢? 众人:“……” 难以相信的,但是把……不能不信。 齐麟脸上戴着面具,一袭暗红色的衣衫,身后还跟着数位高手,他配合的开口,“确实很巧。” 场面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端阳王的身边还站着飞云宗的长老,叫人如何不提心吊胆呢! 徐开阳嘴唇抿直,却神色镇定自若。 很好,全都来了。 谢恪及时的从人群中出来,毕恭毕敬的走到谢弼面前,“父王。” “孽子,在外游荡这么久也不知回家,还要为父亲自前来,若非你师父告诉我你在此处,本王还不知上哪去寻你呢!” 谢弼故作严肃的呵责了几句。 谢恪也配合的低头认错,父慈子孝的画面瞧着温馨,然而对于天云门而言这两人的到来都是灾难。 “来者是客,王爷,齐盟主请上坐。”徐开阳大大方方的把人邀请着往首位去。 此情此景各大门派和其他英雄好汉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了,端阳王真的来了,还是和齐麟一起出现的那就代表着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大概率也是有内幕了。 “今日可真是我天云门创立以来前所未有的门面,能得端阳王殿下亲临。”徐开阳甩了甩衣袍快步走上了擂台,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谢弼眯了眯眼,看向身侧的儿子,“都处理好了?” “崔不平失踪了。”谢恪没有隐瞒。 “这个徐开阳,他以为凭他一人,能挡得住本王么?”谢弼看着台上的人眯了眯眼,冷笑出声,眼中都是不屑。 谢恪抿紧了嘴唇没作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头七上八下的。 “如此盛况,若无人坐镇,也难免有失公允。所以今日老夫还特意请了一个人来坐镇。”徐开阳又开口道。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疯丫头,还不现身?” 随着他大声一喊,只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轻飘飘的从天而降,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忙脚乱的年轻人。 少女手握着一把剑,眉眼抬了抬,于人群中扫去,“叫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 妖……妖女!!! 原本还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纷纷往后退去,面露恐惧之色的拉开了距离。 徐开阳到底好没好啊?怎么能疯成这样,老糊涂了?请妖女坐镇。 你特么的是请她来灭门的吧? 这么多人,她杀起来多得劲啊! 首位上的谢弼和齐麟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的人。 面具下的齐麟更多的是看见仇人的愤怒,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屠镜这个妖女,她居然还敢出现。 第76章 震惊,天下第一非正常人类 端阳王的到来本就足够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了,而今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来了,天云门到底要干什么啊? “徐开阳,你老糊涂了吧,这妖女杀了你徒弟,你还让她坐镇。” 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嚷嚷起来,无非是仗着人多,料定了屠镜不敢下杀手罢了! 有了人开头,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擂台上的人顷刻间成为了被讨伐的对象,好似他们此次的目的便是奔着屠镜而来的一样。 而原本有些慌乱的谢弼眉头舒展,眼底浮了些许微妙的笑意。 真是有意思,看来他这一趟不白来。 谢恪面露紧张的看着擂台上的人,却又碍于父王的存在到底没上前说些什么,只是扭过头对旁边的泰阳低语吩咐了几句。 手慢慢的攥紧,眉头紧锁的咬着嘴唇,心中暗道:“阿镜啊阿镜,你可莫要和父王为敌。” “恪儿,你喜欢她?” 没等谢恪压下心头的那股子躁乱呢,耳畔就响起了父王的声音,惊得他险些没控制住表情。 “孩儿……”谢恪张了张嘴欲要狡辩些什么,却听父王道:“既然喜欢,那就想法子娶回去。” “这丫头,为父很喜欢。” 谢恪辩解的话咽了回去,略带不满的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师父。 他对阿镜的心思,师父是一清二楚的,也只有他敢越过自己告诉给父亲。 高河并未察觉到爱徒的异样,附和着端阳王的话道:“恪儿,你父亲说得有道理,你若真喜欢她,想法子把人娶回去。于你百利而无一害。” 曾经的李熵虽然强悍,但是他并非是没有弱点的。 如今他这位徒儿,才最叫人头疼,若真能和恪儿成就一桩美事,于端阳王府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王爷的势力也会得到进一步的扩展。 谢恪眉眼低垂,万千思绪涌了上来,心头的烦闷更重了几分,没等他开口迂回的应付呢,那擂台上的屠镜亦然握着剑使出了强大的内力,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晃动起来。 反对声戛然而止。 端阳王定睛一看,猛的站起身,神情难以控制的激动,“那是……行者剑,怎会在她手中。” 什么? 端阳王身边的人听到此话也纷纷坐不住了,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高河更是直接飞身跃了下去。 他激动的朝着屠镜走去,大言不惭的伸手索要,“妖女,把你手中的剑给老夫瞧瞧。” 这把剑自前朝起被一位将军佩戴,对方战死沙场后就没了踪迹,如今重见天日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还落在那妖女的手中。 李熵超高的武学天赋乃是天下习武之人所向往的,而这把剑也同样位列其中,甚至远远超过。 它的价值不可估量的同时,还隐藏着某种威力,传说使用它的人若每日以自身鲜血灌溉,会让对方功力倍增。 “好啊!”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觉得屠镜肯定会拒绝的时候,她居然微笑着同意了,大大方方的把剑递给了对方。 高河仅存的理智在看见近在咫尺的行者剑时荡然无存,他眼中流露出贪婪之色,迫不及待的伸手去触碰。 砰! 下一刻却被震飞下了擂台。 擂台上受到波及的徐开阳也是用尽全身的内力去抵挡,才勉强站稳,不至于和高河那厮一样狼狈。 “我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本事拿,还有谁也想要么?”屠镜笑得天真无邪,大方的往前走了几步,询问了一圈。 蠢蠢欲动的众人瞧见了高河的狼狈样后,哪还敢上前,被吓得不断后退。 徐开阳及时的出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各路英雄好汉,屠姑娘此次来并无恶意,仅仅只是坐镇而已。至于她杀我徒儿一事,我天云门和她自会有个说法的,两者并不冲突。” 放屁。 众人无语至极,心中骂人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有识时务的人却看懂了其中微妙的联系,徐开阳如此行径分明是为了对付端阳王的。 此妖女天不怕地不怕的,由她得罪端阳王太合适不过了。 “此乃天云门的家事,徐长老自行足做主即可,我等本也只是前来凑热闹的。”静默的人群中,白月帮的掌门突然站出来说话了。 有了他的帮腔,局势也开始了逆转,饶是有所不满的也只能小声嘀嘀咕咕了。 徐开阳邀请着屠镜前往首席上坐,就位于端阳王的旁边,他这个安排让本就剑拔弩张的场面直接陷入了死循环当中,双方但凡有一个沉不住气的,那便是一场灾难。 “师爷……这怕是不妥吧?”段归禹自个都看得心惊胆战,屠师妹本就是众矢之的了,如今又不知何处得来的机缘有了行者剑,此番怕是要成为天下之公敌了。 而最棘手的便是端阳王和齐盟主了,三人坐一处死了谁天云门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徐开阳胸有成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归禹,就算是天塌下来,这疯丫头也有把它顶回去的本事。” 况且,她本就希望天塌下来。 “端阳老头,咱们又见面了。”屠镜一屁股坐下,就特别热情的和面色凝重的端阳王打起了招呼,仿佛相识了许久。 谢弼心情复杂的看着她随手搁在旁边的行者剑,随即又迅速的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挤出笑意来,“小丫头,你跑得倒是快,却让本王焦头烂额好一阵。”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劝说皇兄没有下追杀令的。 “是么,那你皇兄还真是够小气的。”屠镜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甚至还吐槽起远在皇宫的皇帝来。 不等谢弼出言呢,谢恪倒是先开口了,语气纵容中带着几分的无奈,“阿镜,不可对皇叔无礼。” “端阳老头,我没有礼貌么?”屠镜不解的看向谢弼询问。 “……”谢弼朝着儿子使了个眼神,笑容和蔼的道:“很有礼貌。”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高河:“???” 开什么玩笑,这妖女哪里有礼貌了,说好给把剑给他的,结果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出尔反尔不说,还害得他颜面尽失。 怎的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的。 插曲过后,擂台上重新回归平静,所有人的目光也逐渐的转移到上头去。 而席位上的屠镜丝毫没受影响,甚至又和戴着面具的齐麟唠嗑起来。 两人中间隔着个端阳王,气氛就变得别扭起来,而坐在旁边的谢恪一颗心也随之七上八下的,若是阿镜出手,他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齐盟主,怎么见到故人不打招呼呢?”屠镜迷惑的托着脸,懒洋洋的撑在椅子的把手上眨着眼问。 本就对她怀着滔天恨意的齐麟,连听见她的声音都会应激,如今她还敢叫他,那语气和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天真无邪,行为却是恶贯满盈。 攥成拳头的手发出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面具下的脸早就扭曲了,齐麟双目猩红,几欲暴走,却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冷静了下来。 他连杀楼城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已经无敌的屠镜,得一步步的来,徐徐图之。 就如当年父亲能够弄死李熵,他也定能寻到这二人的致命弱点。 他扭过头,对上屠镜那双玩味的眼睛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哪里来的故人。” 坐在周边的众人都觉得齐麟话说到这个份上,但凡是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会尴尬的闭嘴。 毕竟两人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的啊!她怎么还能恬不知耻的跟齐麟打招呼呢? “你这话倒是有些见外了,你爹设计弄死了我师父,我杀了你爹,咱俩可比一般人要熟得多。怎么能说是萍水相逢呢?” 然而屠镜却语出惊人,坦坦荡荡的就把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说了出来,轻飘飘的语气就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般。 本就如坐针毡的众人顿时汗流浃背了。 这女人是个疯子啊!她根本不是人。 本就战战兢兢站在她身后不敢吭声的仇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跟在二长老身边太可怕了,不仅要面对所有人的目光,还得面临随时都会被唾骂的准备。 你听听,你听听,这特么的人言否? 端阳王的脸色一阵黑,一阵青的,难看至极。 偏生屠镜无半点的识相之举,还朝着齐麟抬了抬下颚,友好的道:“齐盟主,咱俩如今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日后要相亲相爱才是,彼此之间多走动走动。” 就像老王八蛋收她的时候说的一样,没爹没娘的人都是可怜人,同病相怜,日后见到一样处境的要友善些。 “……”齐麟滔天的怒火好不容易压下去,又涌上心头来,他目眦欲裂的望向屠镜,恨不得扑上去,吃她的肉,饮她的血。 一直坐在后头的楼城听了这话嘴角狠狠的抽搐起来。 他小时候揍屠镜的每一顿,绝没有半点冤枉她。 要不是因为她武功高强,就这张嘴早死了上万次了。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屠镜也不气馁,甚至越挫越勇,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本来也想把你爹的头还给你的,但是被野狼叼走了。也怪那关鸿不肯老老实实的赴死,非要跑金陵去,不然的话我还能给你留着的。” “够了!” 这些年本就忍辱负重的齐麟,也沉不住气了,当即就怒而拍着椅子的把手起身,恶狠狠的瞪向她,一字一句的道:“家父已死,还望阁下嘴下积德。” 为了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给端阳王当狗,又要忍受武林人士的唾骂,但是那些都无所谓,为了报仇,他都可以忍。 可屠镜如此目中无人的挑衅,他若是再无动于衷,枉为人子。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屠镜很是不能理解的眨了眨眼,迷茫的反问道:“不是都死了么?” 老王八蛋的尸体也没少被蚂蚁啃噬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汇集在了她的身上,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正常人,换句话来说她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齐麟手臂上青筋蹦起,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端阳王按了下去。 “好了,咱们是来观赛的,叙旧的事上稍后再说吧!小丫头你觉得呢?”端阳王扮起了和事佬。 屠镜难得的没再继续和齐麟之间的话题,非常爽快的就同意了,把目光转移到了擂台上。 席位上的画风诡异又和谐,擂台上的比赛倒是精彩万分。 人群中,苏邬接收到泰阳的话后心情复杂,忌惮的看着席位上的屠镜,“还望阁下告诉王爷一声,此事怕是不妥,若屠镜插手,我那徒儿……” 栾儿和屠镜之间也是有着过节的。 泰阳沉着脸道:“障碍小王爷已经帮你们铲除了不少,若是连这都办不到,那王爷哪里苏长老也不好交差吧!” “掌门的位置落到段归禹的手中,要是被他知晓您一直为王爷办事,您不妨猜猜看,自己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苏邬脸色大变,咬了咬牙,卑微的拱了拱手,“老夫定不让王爷失望。” 泰阳才满意的重新回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明栾快步走来,眉宇间都是阴戾,“师父。” “栾儿,对付段归禹你有把握么?”苏邬脸色沉重的问。 “区区一个段归禹师父在头疼什么?一个没杀过人,自诩清高的废物罢了。”明栾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坐在席位上的屠镜,眼底全是不甘。 早知如此,当年他就应该拼尽全力的杀了对方。 在这个世上他绝不允许有任何比自己优秀的人存在,尤其是个女人呢! 苏邬不放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他神神秘秘的交给了他一个东西,“只要能赢,无论过程如何。” “栾儿掌门之位必须是你的。” 不然以段归禹的性子,一旦坐上掌门的位置,定会和徐开阳清理门户的。 昔日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未必藏得住。 明栾也没犹豫的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笑得满眼阴狠,目光穿过人群如锋利的剑插在了段归禹的身上,“师父放心,我定不会让他活着下擂台的。” 苏邬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个徒儿可比段归禹那个一根筋会变通得多,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杀了段归禹不是他的终极目标,掌门之位亦不是。 他想要的是取代屠镜,成为新的天下第一,万人敬仰,畏惧,闻风丧胆。 第77章 你爹又不是金子,不见。 众人不敢和屠镜面对面的battle,纷纷把矛头指向了风渡门。 “风渡门的长老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是啊,要论胆大妄为,放眼整个江湖如今谁比得过风渡门啊!也只有吴掌门敢让那妖女进入宗门,还一跃成为长老了。” “看来啊!咱们日后可得对吴掌门毕恭毕敬才行,免得招了杀身之祸还不自知呢!” “可不是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断响起,刺激得吴掌门脑瓜疼,好几次险些忍不住的想要上前讨个说法,都被林长老给拽了回去。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他们怎么说咱们的?”吴掌门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道。 林长老长叹了口气,“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没什么影响,他们无非就是想刺激你动手罢了!” “二长老本就不受约束,在风渡门也是个挂牌长老,这些人拿她没辙,自然就想拿咱们开涮了。” “你要真动手了,可想过后果?” 吴掌门涌上脑门的那股火瞬间被浇灭了,再三思量之下只能独自懊恼,扭头瞥见那高坐在席位上的人,揣着一肚子的气,甩着衣袖朝人而去。 天云门光是外门弟子就有三千余众,内门弟子便有百余人,亲传弟子虽不足百,也有三十六人之多。 而这些弟子还都是层层选拔而来的,资质,天赋,都远超同龄人,所以短时间内很难决胜。 徐开阳早早的便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为了控制时间,只让亲传弟子来参与此比赛。 屠镜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人过招呢,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上突然冒出来个人,还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一回头对上的便是吴掌门那张和齐麟一样的死人脸,屠镜端着手旁边的葡萄递给他。 “……” 吴掌门苛责的话到了嘴边,化作了伸手拿走一串,水果这玩意贵得很,风渡门许久都没吃上了。 他还不忘贴心的偷偷摸摸塞给了林长老一半,却依旧没忘正事,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小声嘀咕,“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你也没跟我说要给天云门坐镇啊!” “现在不是知道了,早知道晚知道有什么区别么?”屠镜重新把目光投向擂台,漫不经心的敷衍他。 吴掌门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她旁边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压低声音碎碎念,“您老早点跟我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何至于和旁人一样蒙在鼓里,大家就不能有商有量的么? 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掌门了。 屠镜莫名其妙的反问,“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又不是我爹。” 无效沟通的吴掌门顿时无语凝噎:“……” 林长老及时的将其安抚住,和蔼的朝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笑着道:“掌门的意思,您好歹也是风渡门的长老,做什么事情提前告知我们一声,也好有个照应。” “下次再说。” 被拽着离开的吴掌门整个人都给气笑了,愤愤不平的撸起袖子,“她是不是故意针对我,每次我说什么她都不听,还非要挤兑我几句。” “掌门多虑了,二长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林长老很是无奈。 “那为什么你说话她就听。” “二长老本就异于常人,您可以换个方式和她沟通。”林长老道。 吴掌门扯了扯嘴角,又看向席位上的少女时认命的拂袖而去。 目睹平日里面肃穆不近人情的掌门被气走,仇圩大为震惊,暗下决心,他日后就跟着二长老了,哪也不去。 擂台上比赛激烈,擂台下和席位间的那些人则是暗潮涌动。 “屠丫头,你认为谁能成为天云门的下一任掌门呢?” 谢弼观察了会战况,忽然扭过头莫名其妙的来了句。 谢恪本就无心观赛,此刻听到父王的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坐在席位上的人都听了去。 在场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长老,他们当然也关注这个问题,尤其是屠镜的出现,大家几乎好奇的心更甚了。 若她和端阳王同流合污,那于江湖而言将是一大灾难。可若是她跟端阳王对着干的话,所有的火力就会转向她,两虎相斗,他们倒是落了个坐收渔翁之利。 “那你呢,端阳老头,你看好谁?”屠镜不答反问。 “哈哈哈哈……”谢弼用笑声来掩饰,摆了摆手道:“本王又不认识这些年轻一辈的,哪知道谁会胜出。” “也是,你这么大年纪了,不认识也正常。”屠镜赞同的点了点头。 谢恪:“……” 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长老们:“……” 说真的,每次听这妖女说话,都替她难堪。 对比起他们的沉默而言,谢弼则是不受影响,甚至笑容更深了,“你还是第一个敢说本王年纪大的。” “多年未曾听到真话了。” “你喜欢听假话?”屠镜像是难以理解一般,眼神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思索再三,利落的伸出手,“二百两,我说两句给你听。” 就算是谢弼的接受能力再强,此刻也有了些语塞。 “我又不是你花钱雇佣的,为什么要说假话给你听。” 见他无动于衷,屠镜从容的缩回手,不咸不淡的反问。 在屠镜的理解当中,说假话的前提是利益。 不花钱就想听,哪有那么便宜。 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也让人忽略了方才端阳王提出的疑问,重新把目光投在了比赛的擂台上去。 谢弼手中的佛准不停的转动,眸色深不见底的幽暗。 今日的初赛很是简单,几乎没有任何的事故发生,而大家都把这个平静归功于屠镜的出现。 段归禹的表现平平,依旧保持着昔日里和其他弟子交手时的点到为止,此举无疑于给了明栾更大的希望。 他眼底都是不屑和讥讽,待到段归禹下擂台后便走了过去,嗤笑着嘲弄起来,“段师兄风度不减啊,如此重要的比赛都舍不得下重手。” “看来也是无心争夺掌门之位的。” 面对他的挑衅段归禹谨记屠镜的话,笑吟吟的道:“大家都是同门,一个比赛而已,伤了和气可不好。掌门之位无论落到谁的手中,只要他能带领天云门发扬光大,又有何不可呢?” 他宽宏大度的话瞬间引起了同门弟子的追捧,纷纷拍手叫好。 望着被簇拥离开的段归禹,明栾满是阴戾的眉宇间萦绕起一层雾霾来,目光厌恶的睨他,冷笑着勾了嘴角。 虚伪。 他定要撕开段归禹的脸皮,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赛后,由弟子们带领各个门派的人前去休息。 谢恪则是趁着父王前去寻徐开阳叙旧之际,凑到了屠镜的面前去。 他笑容如沐春风,让原本干冷的秋日都多了些许的温度,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情意。 “阿镜,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见见父王?”他激动的拉起屠镜的手,眼底都是喜悦。 仇圩呆呆的瞪大了眼,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疯狂的吞咽口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位小王爷眼光着实有些……异于常人。 檐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少女面不改色的抽出手,“刚刚不是见过了?” “你爹又不是金子,不见。” 泰阳忍无可忍的想要上前训斥她几句,可碍于自家小王爷那一片真心,只好强忍着。 “那不一样,阿镜,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屠姑娘。” 谢恪因为过于激动迟迟说不出来,关键时刻就被一阵声音打断了。 玉箫站在二人身后,远远的唤了一声,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朝着谢恪颔首后,直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屠镜扒拉开前面挡路的谢恪,径直朝他走去。 “阿镜,今夜子时,我在后山枫林等你,我有话要对你说。”谢恪快步追了上去,扯着嗓子喊。 而屠镜头都没回一下,便领着仇圩和玉箫于檐下渐行渐远。 第78章 那就让他等好了 山上的温度低得叫人瑟瑟发抖,尤其是入夜后还飘起了阵绵绵细雨,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条径直通往翠竹林的幽静小道上孤零零的立着座凉亭,穿过林间而来的风将细雨卷了进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唯玉箫和仇圩手中的两盏灯发出微弱的光。 “玉箫见过屠姑娘。”他把灯搁置于石桌上,毕恭毕敬的对她作揖。 五年的光阴,关于她的事迹从未消停过,甚至五年后还有了全新的版本,却没一个是正面的。 仇圩一听这名字猛的瞪大了瞳孔,满是崇拜的看向自家二长老。 这可是玉箫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话有着绝对的分量。 旁人想要请他帮忙那都得三顾茅庐的,在二长老的面前居然如此谦卑。 就在他以为二人是要叙旧的时候,下一瞬屠镜一个闪身掐住玉箫的脖子将人摁在了柱子上,冷冰冰的道:“五年前没削你,如今还敢凑我面前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咳咳咳!” 窒息感传来,玉箫险些呼吸不上来,他死死的抓住屠镜的手,挣扎着解释,“在下绝无此意,今日前来乃是有事和姑娘相商,待在下说完,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长老……”仇圩后知后觉的上前劝道:“消消气……这是人呐!” 祖宗哎,您可乱杀啊! 这可不是您养的小鸡仔。 屠镜敛了敛眸,将人随意的朝旁边一丢。 仇圩慌慌张张的上前把人搀扶起身,还不忘给他把身上拍打干净,嬉皮笑脸的一顿关怀,“您没事吧!我们二长老不是坏人,就是……” 他回头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屠镜,昧着良心的解释,“就是脾气稍微冲了些。” “???”玉箫无语的揉了揉脖子,没见过谁脾气冲上来就掐人脖子的。 礼貌么? 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爬起身来,仇圩屁颠屁颠的凑到屠镜的身旁去,跟个操心的太监似的小声嘀咕:“二长老,您稍微收敛着点。这人名声太好,要是出去散播咱风渡门的不好,到时候可就遭了。” “风渡门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屠镜反问。 仇圩哭丧着脸,又不敢说出口,憋屈的瘪嘴暗自腹诽:您没出现之前就挺好的啊! “事关武林安危,在下也顾不得性命之忧了,还请屠姑娘能听在下把话说完。”玉箫面色凝重的开口。 屠镜转过身去,看着他蠕动的嘴唇,笑容逐渐扩大,叫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旁边的仇圩却已经听得侠义之心熊熊燃烧了,他虽然武功平平,却也有着一颗打抱不平,济世救人的心。 “五年前你脑子被吓傻了么?居然来找我。”屠镜气笑了。 玉箫面不改色的道:“放眼江湖,能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屠姑娘一个人了。” 对于屠镜的强大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一直不想承认,却也改变不了事实。 “好啊!我可以帮你,”屠镜撩起黑袍坐于仇圩擦干净的石凳上,托着下颚好整以暇的道:“不过你可想清楚了,这事情可是把双刃剑。” “为了江湖武林的安危,在下愿意舍生忘死。” “啪啪啪!” 屠镜笑着给他鼓掌,爽快的就应了下来。 而深知此事很不对劲的仇圩愣是半个字都不敢说,直到玉箫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幽暗的小道上时,他才缓慢的扭过头看着灯火下面色如常的二长老。 “二长老……那可是玉箫啊!”仇圩支支吾吾的开口。 心中的崇拜多了一层惊恐。 世人只知二长老武功高强,却从未注意过,她心思同样细腻,多智而近妖。 每一步都在二长老的掌控之中,那侥幸从她手中逃过一劫的崔不平,是要用其他人的手杀了,以此完成整个棋局。 屠镜盯着玉箫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了么?”屠镜把目光收回来后笑吟吟的抬眼睨仇圩,而后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少年的脸,“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哦……”仇圩挠了挠头,挑灯跟在她的后头,语气沉闷的嘀咕,“二长老,虽然弟子不知道您做的对不对,但是弟子相信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只是下次您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可不可以提前跟弟子说一声啊?” 屠镜脚步微顿,侧目而视等待着他的后话。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少年的油纸伞上,他抬起那双清明的眸子,眨了眨眼认认真真的道:“若是有危险弟子也好提前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给您添麻烦。” “你倒是贴心。”屠镜很受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子没什么特长,只要不给您添乱就行。”仇圩傻乎乎的笑着。 长长的小道于夜里瞧不见尽头,两人重新回到大众视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檐下却挤满了人,都是些弟子推测着明日的赛况,以及自己心目中的掌门人选。 还有些则是于夜里巡逻,怕出现前些日子的事情惊扰了前来观赛的其余人。 当屠镜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原本喧嚣的气氛瞬间冷到了零下去,中间还默契的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路来,屠镜昂首挺胸,负手于身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完全没受影响。 反倒是仇圩极为不适应这样的处境,手抓紧了屠镜的广袖。 “对了二长老,那位小王爷不是约了您子时相见的么?”等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处离开后,仇圩忽然瞥到端阳王身边的护卫,这才想起,拍了拍脑袋惊讶道。 屠镜脚步不停,“我又没答应,为什么要去。” “可他等着您呢!” “那就让他等好了。”屠镜大摇大摆的往屏风后的茶桌旁落座。 听到声音的段归禹才发现她进来,猛的回过头,大惊失色的拉起屏风上的衣衫迅速穿戴好,语气也染了愠怒,“屠师妹进来该提前打声招呼的。” “你若是觉得亏了,我可以让你看回去。”面对他的埋怨,屠镜非常大方的提出补偿。 段归禹:“……” 第79章 擅于拒绝别人 手忙脚乱的把新衣服穿好,段归禹这才走出去,板着脸,难以启齿似的开口,“男女有别。”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跟人说这种话。 而且对面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 抛去屠镜那超高的武艺不说,她这张脸也是生得极好的,只是因为每次出现都带着血雨腥风,她的容貌自然被人忽视掉了。 深更半夜的入男子房中,还是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子,若被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如何议论呢! “江湖儿女,难道不是不拘小节的么?”屠镜有鼻子有眼的反驳。 段归禹:“……” 不拘小节是这么用的么? 罢了罢了,段归禹心中默念她异于常人,不能用寻常人的标准来苛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在她的对面。 屠镜对于他脑海中的想法完全不知情,还贴心的询问了句,“明日的比赛让你如此紧张么?” “……”段归禹无语的扶额,哭笑不得的摇头,岔开了话题,“不是,在下只是诧异屠师妹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屠镜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抛着三枚铜板,于空中交替落于她的手掌心,语气散漫的道:“我可能会杀几个人,来给你提前打声招呼。” “???” 段归禹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茶水把他呛得差点原地去世,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提高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杀几个人。”屠镜面不改色的重复了遍。 吴老头总说她做事鲁莽,不与人提前招呼,如今她改进了。 段归禹深呼吸,“谁又得罪您了?” “不是帮你立威么?”屠镜迷惑的反问。 徐老头请她来不就是干这事的么? 段归禹脑子转得极快,立马想到被她带走的崔长老,稍稍迟疑了瞬,便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配合你的。” 除内贼,那对方就死得不冤。 本就是趁着端阳王在做给他看的,要让朝廷清楚,手莫要伸得太长了。 话说完了,屠镜便没再开口,却坐着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最终还是段归禹难为情的开口,“要不屠师妹先去屋外等我,我更衣便带你去找个客房。” 屠镜这才上下打量起他来,白色的寝衣过于深v,再加之颜色若隐若现,一眼看去里头的光景便一览无余。 还没等她细细探究下去呢,段归禹脸一红,猛的起身,眼里哪还有对天下第一高手的敬畏,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门外坐在台阶上老实巴交等着的仇圩,听见动静猛的起身屁颠屁颠的上前,“二长老您怎么出来了?” “他怕我看他换衣服,就把我推出来了。”屠镜直白的道。 “天云门男弟子的贞操观念倒是蛮高的。” 仇圩:“……” 他就不该问的。 与此同时的枫叶林中,谢恪穿着狐裘,撑着把油纸伞于凉亭中耐心的等着,冷风一阵接一阵的,泰阳看得很是心疼,三番两次的上前劝说无果。 无奈之下只能交代其他护卫先找看好主子,自个屁颠屁颠的跑去寻屠镜的踪影了。 一番打听下才知晓她的住所,火急火燎的就找上门。 刚准备睡下的屠镜头发都散落下来了,穿着黑色的寝衣,急促的敲门声扰了她的兴致,抬手一挥房门就打开了。 泰阳狼狈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带着些愤愤不平的指责:“屠姑娘,我家小王爷还等着您呢!您就算不去也该派人去知会一声,何必如此玩弄我家小王爷?” “我又没答应要见他。”屠镜大爷似的往身后的桌子一靠,理直气壮的反驳。 “……”泰阳语塞了瞬,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头不上不下的,却碍于她的武功,只好强忍着道:“小王爷对您一往情深,您就忍心看着他在那里等上一夜么?”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跟我表白?”屠镜像是才明白过来,语气却很是平静。 泰阳没理解表白是个啥意思,但猜想着和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点了点头。 “那就去看看吧!”对于拒绝人这种事情,屠镜向来乐意至极,满面春风的就让他带路了。 等到她前脚踏出房门,泰阳才反应过来她的穿着,目瞪口呆的道:“……要不您换个衣物?” “那不去了。”屠镜扭头就要回屋睡觉。 泰阳急了,“不换不换,不换了,咱现在就走。” 为了彰显诚意,泰阳还贴心的给她撑着油纸伞,但还是难以接受她的穿着,怎么就连里衣也是黑漆漆的。 枫叶林内,青石板上已然铺了浅浅的一层金黄色,被雨水无情的敲打着。 少女脚步声极为轻盈,宛如轻纱没什么动静,若非是泰阳的声音,谢恪那死气沉沉的面孔也不会忽然间喜上眉梢。 他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凉亭,整个人来不及停顿的撞进了本就窄的雨伞中。 泰阳见状立马把油纸伞转手交给了自家小王爷,而后招手带走了旁边的护卫们往亭子内去,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阿镜……”谢恪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看着黑发垂落,面容妍丽的少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的道:“你能来见我,我很开心。” “待此事了结,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金陵?” 男人眼中满腔情意汹涌澎湃,又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他直勾勾的看着屠镜,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绵绵细雨敲打枫叶的声音很小,远不及伞面的声音来得大,窄小的油纸伞下,屠镜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笼罩着,反观谢恪狐裘已经被淋得湿透了。 短短的一瞬,他觉得恍如隔世,少女嘴唇蠕动,残忍的说出拒绝的话,“不愿意。”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叫谢恪顷刻间脸色煞白,眼中的光肉眼可见的熄灭了去。 直到屠镜又补充道:“去也行,除非让我做皇帝。” 不然那地方着实没什么趣味,一箩筐的规矩看得人脑瓜疼。 第80章 不装了,明牌 “阿镜你……是在说笑吧?”谢恪紧张的心情顷刻间瓦解,表情一言难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屠镜双手环抱于胸前,黑色的青丝随着刮来的冷风乱舞,单薄的黑色寝衣和黑夜融为一体,那英气十足的眉宇轻轻上挑,声音清清冷冷,“你觉得呢?” 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屠镜抓了把头发,懒洋洋的再次开口道:“喜欢我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日后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如此遮遮掩掩的,倒显得我拿不出手。” “乌漆嘛黑的地方不适合表白,倒是比较适合抛尸。” 本来不想杀人的,非把她往这种地方约,气氛烘托下弄得她手痒痒。 谢恪对于她说的话一头雾水,固执的拉住追问一个结果,“阿镜,难道你对我就没半分情意么?” 屠镜:“???” 表白的下一个步骤是需要回答么? 她迷惑的蹙眉,正要开口说话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支箭矢穿过秋雨而来,她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于箭矢逼近谢恪太阳穴的时候抓住。 “保护小王爷!” 原本在凉亭内等候着的泰阳听见动静,剑拔弩张的带着人冲了过去,将谢恪围在了中间,警惕的望向四周。 屠镜把箭矢于手中把玩起来,目光幽幽的朝着黑漆漆的枫叶林中探去,旁人瞧不见,她却捕捉到了那一身红色镶边的骚里骚气白衣。 “主子,咱们先离开这儿。”泰阳焦急的开口。 “阿镜,随我一起离开。”谢恪敛去心中的难受,劝解自己来日方长,上前一步就要抓住她的手。 屠镜躲开了,下一瞬宛如一阵风飞向那箭矢传来的方向,没入了夜色当中。 “阿镜!” 谢恪心急如焚的就要追上去,被泰阳极力劝住,“主子,天云门地形复杂,咱还是回去吧,一会王爷见不到您会担心的。屠姑娘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雨越下越大,谢恪停滞原地手掌慢慢蜷缩成拳头,目光阴冷的看向方才箭矢飞来的那个位置,咬了咬牙不甘心的随泰阳一同离开了。 阿镜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也不急,但此刻他追过去的话,一旦落入贼人之手,恐会坏了父王的大计。 “泰阳,你带几个人追上去看看。”谢恪沉声道。 以阿镜的身手,对方定逃不开的。 “属下这就去。”见主子恢复理智,泰阳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面去,拱了拱手带上三五个人就朝着屠镜离开的方向追去。 剩下的十几个人则是负责护送谢恪回去。 砰。 暗夜中,屠镜掐着对方的脖子一连撞断了好几棵的枫树,直至将他摁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才停下来。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粉丝找我的时候,别来作妖,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呢?”屠镜歪了歪脑袋,很是不爽的冷着脸。 要不是和老王八蛋有言在先,楼城早就去黄泉路上和他作伴了。 哪还能整日在她眼前蹦跶。 楼城手中的弓箭掉于地面,斗笠也不知所踪,白衣再次染了污垢,呼吸跟着艰难起来,却依旧笑着挑衅她,“小师妹,还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如此担心他,不如就随他一块回金陵去得了。反正你在他身边,师兄也拿他没车不是么?” “这就是你复仇的把戏么?通过我接近谢恪?真是一点不高明。”屠镜嘲讽他,直接明牌。 而楼城依旧面不改色,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抓住她的手腕,笑容邪气,“是不高明,可有人甘之如饴不是么?” “师妹啊!你低估了一个男人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决心。” 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得不到,心里就越惦记。 谢恪贵为皇室中人,自小就众星捧月,想要什么东西都触手可得。 如今在屠镜的身上栽了跟头,自然会长长久久的挂念。 深秋的夜雨绕过她,全数砸在了楼城的身上,鬓发贴于脸上,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滑落,疯狂又几乎病态的笑容,叫人看得心底发毛。 从屠镜下山开始,他就知道她迟早会查清楚一切。 在他即将窒息的时候,屠镜撒开了手,楼城顺着树干就滑在了地上,狼狈的跌坐着,眨了眨被雨水遮住的眉眼,得意的笑出声来。 “看来,为兄还是比那个野男人重要。” “傻逼!”屠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兴趣倾听他的复仇大计。 “烈女怕缠郎啊师妹,况且……你就不想杀端阳王么?” 面对她的谩骂,楼城早就习以为常了,仰靠着古树,笑着眯起眼。 他们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当然清楚对方心中所想。 她想做天下第一,武林盟主,就避不开和端阳王为敌,所以换句话来说,他们殊途同归。 寂静无声的枫叶林中,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彼此起伏。楼城不慌不忙的仰头等待着她的回答,手懒洋洋的搭在了膝上,雨水灌进里衣内,他也不觉得寒冷,依旧是那副山崩于前依旧风度翩翩的模样。 “嗯……”面对他说的话,屠镜认真的摸着下颚,好似真的在沉思一样,最后于楼城那期许的目光中,她半蹲下身子来,捏着他的脸,勾唇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们两个我都打算杀的。” 只是不到时候罢了,老王八蛋留下的东西有一封尘封许久的密信,上头写着端阳王的府中有一本记载着各大门派他的细作,以及那些细作的弱点,他们才会愿意效忠端阳王的。 若是寻到那点西,毁之,可还江湖一片安宁。 至于留着楼城的狗命,完全是因为承诺罢了。 “师兄这条命,随时给师妹留着,旁人拿不走的。”楼城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甜言蜜语似的,眼底涌起喜悦来。 “屠姑娘,屠姑娘。” 两人交谈中,泰阳带着人摸索着寻了过来,扯着嗓门嚷嚷。 屠镜闻声探去,再回头时楼城早已不见了踪影。 屠镜:“……” 弱鸡。 第81章 他不吃你吃 楼城踉踉跄跄的逃离了枫叶林,于半道上被等待许久的白云鹤等人接住。 看着自家少主惨不忍睹的样子,饶是早就习以为常的白云鹤还是没忍住的扯了扯嘴角。 屠姑娘揍人的法子还真是层出不穷,就没有一次是重复的。 “愣着做什么,回去。”楼城大半个身子倒在属下的身上,没好气的催促道。 虽然知晓这是少主和屠姑娘师兄妹之间的私事,白云鹤还是开口劝解,“少主日后见屠姑娘,还是和善些比较好。” 万一缺胳膊少腿的,也着实不好看。 “呵!这次可不一样。”楼城眼中蒙了层诡谲,冷笑道。 凉凉的秋雨还在穿过高大的树木坠落,泰阳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屠镜身边时,却发现只有几棵被撞得断裂的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屠镜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连鞋子都未曾染上半分湿润,整个人恍若隔世,与他们所处于不同的季节。 对比之下,他们几人如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浑身狼狈不堪也就罢了,脚上也是粘腻的泥土,还数次摔倒于枫叶林中。 “屠姑娘可是发现了歹人的踪影?”泰阳环顾四周,眼神中充满了戒备,表情肃穆的询问。 “跑了。”屠镜平静道。 泰阳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辞,“什么人能在屠姑娘的手底下逃走?” “我放走的,你有意见?”屠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眉,无半点心虚的模样。 “那可是要杀小王爷的歹徒,屠姑娘你……”泰阳脸色沉了沉,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才勉强的让视野清晰了些许。 小王爷待她情深一片,此人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助纣为虐,当真是好没良心。 于他那愤愤不平的目光中,屠镜把没良心进行到底,掀了掀眼皮子冷冰冰的道:“那又如何?要杀的人又不是我。” “有本事自己去抓啊!” 言罢还非常贴心的给对方指了个方向。 “你……” 泰阳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直咬牙,而屠镜却没耐心和他继续废话,黑色的广袖掀起阵疾风,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怀揣着满腔怒火的泰阳,硬着头皮带着人搜索了一圈,愣是没发现歹人的踪迹,再加之是夜里,视野受限的同时雨水也冲刷了对方留下的痕迹,更加是难如登天,只好原路返回。 这厢屠镜回到客房内时,慢条斯理的拉开了衣袖,看着在手臂上蠕动的虫子皱了皱眉。 奇丑无比,倒是和楼城的审美极为般配。 “二长老您可算是回来了,弟子担心死了。” 没等她将其逼出来呢,门外响起了阵欢天喜地声音, 仇圩没规没矩的闯了进来,恰好瞧见她手臂上的情况,大惊失色的上前定睛一看,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你认识?”屠镜大大方方的把胳膊递过去给他看仔细。 仇圩都快急哭了,“这是蛊虫,至毒,入体便九死一生。” “蛊虫?”屠镜非但没一丝慌乱,甚至眼底多了些对新事物的喜悦感,把手臂举到眼前细细的观察,慢悠悠的走到桌边坐下。 仇圩却焦急的在屋内来回徘徊,“完了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不行不行,我得去告诉掌门。” “回来。”瞥了一眼他那没出息的样,屠镜喝令道。 “……”仇圩强忍着哭声,抽了抽鼻子,“二长老您是要交代遗言么?您放心弟子一定……” 啪的一声,屠镜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闭嘴。” 呜呜呜…… 仇圩委屈巴巴的捂着嘴,眼里都是哀怨,对上屠镜那双凶巴巴冷冽的眼神时,又把哭腔咽了回去。 “这玩意逼出来还能活么?”她问。 仇圩摇了摇头,缓缓松开了手,委屈巴巴的嘟囔,“蛊虫一旦离体就死了,但如今它已经进入您的体内,倚靠着啃食您的身躯存活。” 啃食她? 屠镜跟看智障一样的看着他,于仇圩那死了老婆似的目光中原本还在她胳膊上生龙活虎的蛊虫,转眼的功夫移到了她的手掌间,最后落在了她的掌心上。 仇圩猛的站起身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话都开始打结巴了,“这这这……您您您您……” 屠镜神情平静,九死一生?她就是那一生。 楼城虽然傻逼,但是不智障,自逐鹿大会后发现自己迟早有朝一日会超越他,所以便开始改行了。 武鹤老头也不知从何处找了个小白脸给,据说有着一手好医术。 楼城因此踏上了从医的道路,一去不复返,时不时的研究出各种各样歹毒的药物在她身上实践。 多年来,反倒是给她这具身体养成了对毒药极为敏感,甚至百毒不侵的地步。 她提着已经没了生息的蛊虫,眼底都是鄙夷,“菜鸡。” 本来还想着给楼城那傻逼送回去的,居然离体就死。 菜鸡养的东西果然也是菜鸡。 “呵呵呵!”仇圩擦了擦眼角差点掉下来的泪水,干笑着重新坐下。 他真是白担心了,二长老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只小小的蛊虫而丧命么! 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 “把这东西拿去做成一道菜,明日给无为谷的谷主送去。”屠镜把蛊虫往仇圩面前一丢。 他吓得差点原地跳起,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将其弄进去,这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随即反应过来二长老让自己干的事后哭丧着脸。 “这……不大好吧。” 风渡门现在的名声够臭了,还要四处树敌,掌门和长老们还能平平安安的回去么? “他不吃你吃。”屠镜很好说话的抬了抬下颚。 心中的那点子迟疑顷刻间荡然无存,仇圩毫不犹豫的捧着茶杯起身,毕恭毕敬的鞠躬告退,掷地有声的表示,“弟子一定把它成一道美味。” “熟了就行。” 楼城那傻逼不配吃好东西。 ……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回到屋内上好上药的楼城看着另外一只蛊虫眉头紧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如今已经四脚朝天没了生气。 楼城咬了咬牙,怒而拍桌。 他练了两年的蛊虫,居然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死了。 “屠镜!” 滔天的怒火化作了无能为力的咬牙切齿怒吼。 第82章 我可以送你下去陪他 入夜了的天云门处处弥漫着危险的气息,门下弟子丝毫不敢懈怠,不断的轮班巡逻,生怕出了一丝丝的纰漏。 饶是如此依旧没能避免一些积怨已久的门派打起来,好在动静闹得不是很大,再加之因为端阳王的存在,最后都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次日一早,下了一夜的秋雨还在持续,可比赛还在继续。 散不去的雨雾将天云门笼罩于山间,拨开云雾便顺着兵器的打斗声,便能看见那广场上乌泱泱的人群,油纸伞多到数不清,台上的打斗精彩得让人拍案叫绝。 “不愧是天下第一门派,弟子之间的打斗都如此精妙绝伦。” 平日里对于天云门总是不服气的门派,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叹为观止起来。 比起昨日的平静和无趣,今日的打斗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如此热闹的画面中,楼城的情绪显得格格不入,他看着仇圩递到自己面前的一盘菜,上头用绿菜叶托着的一只炸得外焦里嫩的肥虫,正死不瞑目的盯着他。 “楼……楼谷主,您先吃着,在下先告退。”仇圩慌慌张张的把盘子塞给了他旁边的白云鹤,逃之夭夭了。 “屠镜!”楼城铁青着脸,手攥成了拳头,青筋蹦起,浑身散发着寒气。 “少主……”白云鹤端着盘子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迟疑着递到他面前。 楼城咬了咬牙,一股无名火窝在心头不上不下,“丢了!” “是。” 听到他愤怒声音的屠镜心情大好的笑着托起脸,和旁边的目光严肃的徐老头唠嗑起来。 “你别跟我说话,没看见我忙着么?”徐开阳板着脸道。 这些年轻一辈的弟子他都不认识,这还是头一回瞧见他们比武切磋,心情都跟着上下起伏,想起那死去的关鸿又不由得心疼起来。 虽然关鸿心术不正,可有一点他做得极好,这么多年了对于天云门的贡献,以及让天云门在江湖上的地位越发的稳固。 弟子们在他的教导下,也个个出色极了。 想到这里,徐开阳心疼的回头望了身边没心没肺的屠镜,长长的叹了口气,遗憾道:“你若是能手下留情饶过我那关鸿徒儿一命该多好。” “他天赋不错,掌门也当得好。” 屠镜认真的回味着他的话,就在徐开阳以为她也悔不当初的时候,屠镜语出惊人,“你要是想他了,我这就送你去陪他。” “黄泉路上熟人多,也热闹。” “……”徐开阳眉心狠狠的挑了挑。 狗日的,他就不该指望这疯丫头嘴里面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王爷,还是没找到崔不平的下落。” 这头的端阳王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屠镜和徐开阳的一举一动时,旁边一个穿着黑色便衣的护卫突然出现,小声汇报着昨日搜查的结果。 天云门都快翻个遍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父王不必担心,崔不平不敢乱说话的,他还有妻儿老小。”坐在旁边的谢恪收回落在屠镜身上的目光,轻声解释。 在崔不平失踪的第二日一早,他就让人去把对方的妻儿老小控制住了。 “办得不错。”端阳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恪颔首没再吭声,眉心聚拢,表情受伤的又把目光投向屠镜。 泰阳说伤他的人是阿镜放走的,是不是代表对他从未有过半分情意呢? 想到这里,谢恪心中咯噔一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眼中渐渐的蒙了一层灰,将里头的情绪彻底掩盖住,让人读不懂。 随着比赛进入了白热化,最后选出了十个候选人,进行下一轮的比赛,再筛选出六人明日决赛。 和预想中的一样,段归禹和明栾安排在了一处。 “要不我与你换?”邓粤拿着手中的木牌走到段归禹的身边,沉声道。 门派当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明栾了,作为苏长老的亲传弟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徒弟,他享受到的待遇远远超过他们这些同样为亲传的弟子。 饶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可他性格阴骘,不与人交好,对于同门都是没一句好话,但凡有人让他不悦,就动手。 偏偏苏长老还一直袒护有加,掌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一次说处罚,最后都只是关几日的禁闭罢了。 最为棘手的一点是,他所学的刀法乃是杀人的,杀气极重才能精湛,所以苏长老没少带着他下山美其名曰的除魔卫道。 明栾第一次杀人时才八岁。 一直谦逊有礼,爱护同门的段师弟哪里是他的对手。 听着师兄的安抚段归禹只觉得羞愧难当,除了师爷和屠师妹,无人知晓他杀了自己的师父。 攥着佩剑的手抖了抖,段归禹极力的压住眼中的异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换了,大师兄不用为我担心,就算换了,我迟早都是要对上他的。” “况且也不是今日,今日的比赛还没过呢!” “归禹……”邓粤对于掌门之位压根不感兴趣,他一直以来都默认这个位置将来是属于段归禹的。 段师弟性情好,天赋高,由这样的人接任再合适不过了。 他担忧的抓住他的胳膊,表情沉重,“你是天云门未来的希望,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你章师兄也极为难缠,倒不如今日由我上,你好好的保留实力。” “你可是天云门的未来啊,万万不能有事啊……” “啪。” 话音未落呢,后脑勺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屠镜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后,嫌弃的啧了声,吐槽道:“你就不能盼他点好,这么希望他输?” 邓粤绝望的捂着脑袋,骂人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化作欲哭无泪的一句问候,“屠……屠长老。” “他的刀法又进步了,”屠镜环抱着双臂看向远处的明栾淡淡的开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苏邬把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他。” 而且是昨天晚上给的。 昨日的明栾虽然刀法也比起七年前进步了许多,但远没有今日来得让人意外。 很明显是上头那位的主意,他们对于拿下天云门的掌门之位势在必得。 段归禹也忧心忡忡的跟着颔首,“我也发现了。” 第83章 被刀法驱使的傀儡 “那更不能打了。”邓粤急得插话。 苏长老几十年的功力都传给对方的话,上擂台那不是奔着死去的么? “我可以抽他么?”屠镜最讨厌听到丧气话,忍无可忍的指了指叽叽喳喳的邓粤好脾气的问。 “……”段归禹扯了扯嘴角,默默的上前把大师兄拉开,拦在了二人中间,“大师兄只是担心我而已,我答应屠师妹的事情定会做到的。” “你做不到也无所谓,”屠镜懒洋洋的觑了他一眼,稍稍停顿须臾,又道:“大不了我到时候把他们杀了。” 顺手的事。 段归禹:“……” 邓粤:“……” 等到她走远了,他才敢开口,“归禹啊,你是如何做到和她心平气和对话的?” 随随便便开口就是打打杀杀的,邪教的人都吃不消吧。 段归禹干笑着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虽然离经叛道,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些时候磨嘴皮远远没有动手的效果来的显著,当然了这只能建立在武功高强的人身上。 “下一场,明栾对——季榫。” 伴随着裁判的声音响起,台下的欢呼声不断响起。 明栾虽然阴险,可凭借着数次出色的表现也获得了许多的追随者。而季榫作为七长老——杜常清的门下弟子,模样生得儒雅,招式也更偏向于优美大气,因此获得迷妹一堆。 “比赛开始。” 代表着打斗的声音落下,双方迅速展开了战斗。 屠镜环抱着双臂再次回到了席位上,长长的廊檐下,位置高,视野好,将广场的一切尽收眼底。 “二长老,你有没有发现,今日齐盟主似乎没现身。”在她观战的时候,吴掌门挤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凑到她身边嘀咕起来。 “嗯,跟着楼城去后山了。”屠镜目不斜视的道。 “那您不去看看?那可是您师兄啊!”吴掌门表示震惊。 “你要是担心,你可以去看。”屠镜友好的表示自己的大度。 楼城那傻逼好歹也是被老王八蛋精心教导多年的,那那么容易就死,区区一个齐麟,何足挂齿。 端阳王的走狗,武林的跳梁小丑罢了! “……”吴掌门无语的抽搐着嘴角没再吭声,而是坐立难安的选择和她一起观赛。 不知为何,一瞧见屠镜他心里头就瘆得慌,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眨眼,下一刻就要出大事。 “我说季师兄,自己认输不好么?非要上来找死?”因为轻敌,而被季榫的剑划破了手臂的明栾阴恻恻的抬眸朝他看去,嘴角的笑容带着恶意。 季榫有些抵触他这副表情,但还是好脾气的颔首道:“师父有令不敢不从。” 平日里大家交手都有所保留,今日则是不同,个个拿出真实实力,不失为切磋的好机会。 “浪费时间。”明栾眼中升起杀意,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刀,顷刻间像换了个人,卷着凛冽的肃杀之气朝他而去。 “去死吧!” 季榫心头大惊,忙抬起佩剑去抵挡他的攻击,然而不过几个回合,就被他的刀砍成了两半。 “啊!” 台下一阵唏嘘声,很多人更是紧张的站了起来。 “季师兄小心啊!” “呵!” 明栾眼底满是轻蔑和不屑,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敢伤他,下辈子就当个废人吧! 季榫倒退了一步,我认输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他的刀已经来到了头顶,仅仅只是一寸的距离就要劈下来。 就在他认命的闭上眼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闪到他的旁边震飞了明栾手中的大刀。 让人又爱又怕的强大,仅仅往台上一站,便极具压迫感,叫人不敢再上前半步。 “又是你!”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的明栾目眦欲裂的瞪着她。 “大赛规定,点到为止,”屠镜静静的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你若是想论生死的话,不如换个人打,比如……和我。” “栾儿!” 那坐在席位上的苏邬急切的出声喝止,朝着他狠狠的摇了摇头。 屠镜上场阻止悲剧发生没有人敢质疑半句,毕竟徐开阳的早就有言在先了,她有权利中止任何一场比赛。 明栾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死死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心中却恨死了徐开阳那个老东西,居然把屠镜这个妖女请来坐镇。 等他当上掌门,第一个就是弄死那个老不死的。 “你可认输?”屠镜侧目看向身后的季榫。 季榫尚未从接近死亡的恐惧中回过神来,良久这才咽了咽口水拱手道:“弟子认输。” 看得胆战心惊的杜常清慌慌张张的从席位上下来,一边查看乖徒儿的情况,一边又羞愧难当的朝着屠镜走去,拉下老脸拱手道谢,“多谢屠姑娘出手相助。” 但凡晚一步,他这徒儿不死也残废了,下半辈子别想拿剑。 苏邬那混蛋,居然如此纵容弟子众目睽睽之下伤人,若是成为了掌门,天云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谢早了,他都输了,那明栾又离掌门之位更近一步,天云门唉……”屠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遗憾的摇头扬长而去。 仇圩举着油纸伞快步追上,生怕走晚了一步笑出声来。 二长老这演技真是一言难尽,还吓唬人老头。 “二长老,您说得未免太吓人了,都是一个宗门的,那明栾饶是再无法无天,总不能大开杀戒吧?”仇圩在后头喋喋不休的开口,认为屠镜夸大其词了。 屠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却越过他,锁定在后头渐行渐远的杜常清身上,不咸不淡的道:“谁跟你说我在吓唬他了。” “兔死狐悲的故事没听说过么?” “谁跟你说他不会大开杀戒了?” 杀心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开端,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控制的。 尤其是明栾那类人,只要逮住机会上位,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死所有反对他的人。 徐开阳便是第一个。 仇圩看着她突然严谨的模样,没来由的心慌。 二长老不杀人,比杀人的时候还要吓人。 “可那是他的同门啊……”仇圩讪讪的开口。 “那又如何呢?”屠镜语气平静得如坠落在地面的枫叶,轻飘飘的,好似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他又不是我。” 绝对的自控力,是她立于巅峰不败的要素。 明栾,一个被刀法驱使的傀儡罢了。 第84章 好玩么? 仇圩还是没明白她说的话,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正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屠镜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好这里的情况,我有事出去一趟。” “啊?”仇圩刚抬头要追问呢,人就没了踪迹。 见状他也只好继续回到广场上去。 而与屠镜一道消失不见的人还有比赛结束了的段归禹,和前面的比赛不一样,这一次他有些吃力,尤其是还得控制住不能让人察觉出师爷私底下传了他不少招数。 两人于一处隐蔽之地会面,他早早的换上了黑衣,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纱时,表情为难的支支吾吾起来,“屠师妹……我实在是没干过此等事,要不你换个人?” 比如她那个师兄也挺适合的啊! 屠镜非常大方的就同意了他的提议,点了点头,“也行,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让他顺道把端阳王也给宰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段归禹吓得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衣袖,强颜欢笑的道:“在下可以的。” 不就是装邪教么! 他干! 在段归禹和屠镜分工完毕后,端阳王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正在观战的端阳王听到属下的汇报,从他手中接过纸条,表情大变,猛的捏碎了手中的纸团。 好一个崔不平,难怪没了踪影,原来是和邪教的人暗渡陈仓了。 “父王,怎么了?”谢恪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关怀的压低了声音询问。 端阳王沉着脸把纸团丢给他,谢恪慌慌张张的打开来,看着上头洋洋洒洒写下的一行字,神情骤变。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端阳王怒目而视,“恪儿父王多年的部署可不能功亏一篑。” “孩儿知道,孩儿这就去办。”谢恪拱了拱手,沉声道。 眼中迸射出杀机来,难怪段归禹没事,难怪事后没了踪迹,原来是和邪教的人联手了,居然痴心妄想的打算把父王和整个天云门覆灭掉。 他快速起身带上泰阳和十来个护卫匆匆离去。 端阳王目光深沉,望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到底放心不下来,让人唤来了高河,朝他低语了几句。 高河心领神会的也追了过去。 席位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见,还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本就如坐针毡的吴掌门屁股更加跟火烧了似的,手中擦冷汗的绢帕都快能捏出水来了。 屠镜在他怕,不在他更怕。 “徐前辈……”吴掌门哆哆嗦嗦的开口,脸色煞白,强颜欢笑的道:“这人都不见了,要不您去瞅瞅。” 自从五年前武林盟主府一战,各大门派损失无数,都折了数位高手在其中。 有些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老一辈也早就半退隐了,对于这种场合大多不来凑热闹,除非真有什么祸及天下的事情,他们才会出面。 徐开阳是眼下唯一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了,年纪大屠镜那疯子或多或少会给些颜面。 看着吴掌门期待的眼神,徐开眼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你就全当没看见吧!” 该打的,该杀的,他一个都拦不住。 吴掌门欲哭无泪,“旁人也就算了,我们家那位……她出手没轻没重的。” 当年风渡门那乌泱泱的满地尸体,丢都没没处丢,直到现在都偶尔还会碰见一些残骸。 徐开阳气笑了,真看得起他。 一想到自己被那疯丫头揍过,徐开阳就老脸没处放。 他板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老夫还要观看门下弟子比武呢,吴掌门自便吧!” 吴掌门只能仰头叹息,默默的祈求郑玄石在天之灵开开眼。 …… 广场上的战斗格外热闹,后山也不遑多让。 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林中,人极为迷失方向,自以为逃脱的了崔不平踉踉跄跄的逃命,他不敢停下脚步,无数次跌倒又爬起,脚下泥泞的泥土混合着枯叶,他鞋上被裹满了,举步维艰,只好弃了鞋子,赤脚前行。 身后段归禹和瘦猴等人不紧不慢的跟随着,直到前方出口处响起了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崔不平如临大敌,下意识的以为又是屠镜那个疯子,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阵熟悉的声音。 “崔长老,多日未见,你跑什么啊?” 小王爷? 崔不平好似看到了救星,喜上眉梢,立马调转方向,连滚带爬的朝着他跑去,眼中充满了恐慌,“小王爷救我!” “滚开!” 就在他即将碰到谢恪的时候,泰阳一脚将人踢飞了去。 “噗!” 逃亡了几个时辰的崔不平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口吐鲜血的趴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抓住地面的枯叶抬起头,“小王爷……” 谢恪慢慢走向他,居高临下的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一只手用力的扯住他的凌乱的头发,笑容阴冷,和平日里那温润儒雅的模样截然不同,愠怒道:“崔长老,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小王爷,您在说什么?”崔不平一头雾水。 “是屠镜把我抓走的,小王爷,您要当心她,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她不是人。” 崔不平急切的诉说,然而谢恪却眯起了眼,脑海中分析着他话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后头选择缄默不语的玉箫及时开口了,“小王爷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随在下去山下一看,在下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 谢恪眉头紧锁,正沉思的时候,一支箭矢朝着他射了过来,对准他的眉心。 高河眼疾手快的上前抓住,却还是被伤了手掌心。 “恪儿当心,有埋伏!”他将人小心翼翼的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谢恪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时,突然好几个烟球飞奔而来,让众人的视野陷入了混沌中去,紧跟着便是无数黑色的身影从那烟雾中袭来,不停的朝着他们发起攻击。 “端阳王小儿,拿命来。”段归禹刻意的压低声音,用着屠镜教他的几招邪教中人的剑法,不停的对准谢恪刺去。 雾气中的人手忙脚乱,防不胜防,时不时的就被偷袭。 “快就是那里,小王爷遇险啦!” 伴随着后头及时响起的声音,段归禹深知他的戏份演完了,立马托着地上的崔不平迅速的逃之夭夭了,还不忘留下一句台词。 “今日算你运气好,我波兰教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天云门就是尔等的葬身之地。” 烟雾很快散去,被偷袭的人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邓粤带着天云门的弟子赶来,那叫一个心有余悸,看见对方安然无恙后,忙护送着他离开了。 “好玩么?” 段归禹和瘦猴四人于老远处停下,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时,屠镜从天而降,促狭道。 “是有点刺激……”逐渐被带歪的段归禹,扯下面纱,笑着意犹未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