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她醒来时,赵长昭正躺在她身边安眠。
夜深风静,殿中纱帐低垂,铜炉里香烟轻绕。
心中平静了许多,胡玉烟将自己贴进赵长昭怀中,赵长昭下意识摊开手臂接纳她。
夜色寂寥,她无法将眼前人的面容看得真切。眼睛睁开又闭上,她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另一个人。
赵长昭呼吸绵长,眉头微拧,可能梦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胡玉烟又贴近了几分,一声声数着他的心跳,直到再次睡去。
赵长曙从未踏入过她的梦,可今夜,他却穿越重重迷雾,缓缓向她走来。经年未见,他的面清晰得近乎真实,胡玉烟心头一震,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瞬,赵长昭忽然出现,毫无预兆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力道强硬,宣告般地看向赵长曙,语气坚定:“我与玉烟两心相悦,望兄长成全!”
赵长曙神情一滞,眉宇轻蹙,眼神定定地望着两人,那目光里看不出悲喜,唯有压抑的沉默。
胡玉烟怔住了,她没有放开赵长昭的手,只是唇齿微张,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喃喃出声:“长曙……”
赵长昭缓缓睁眼,手还搭在她的肩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忽然,他听见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声音极轻,却唤得极真。
“舒郎……”
赵长昭指尖微顿,整个人僵住了。
他垂下眼,目光沉沉地望着怀中的人,胡玉烟似乎并不自知,仍在梦中。
赵长昭只觉得心像被一根钝针一点一点地扎着,不疼得剧烈,却钝钝隐隐,一下一下地勒住他的气息。
良久,他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就这么忘不了他吗?”
“什么?”胡玉烟被突然的问句惊醒,她猛得睁开眼,面露迷茫。
赵长昭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胡玉烟吓了一大跳,想坐起身子,却被按住脖颈。赵长昭的吻带着狠劲落了下来。
胡玉烟吃痛,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咬上赵长昭的舌尖表达自己的不满,又跟着他的节奏一起沉沦。
“秀郎做噩梦了吗?”喘息间,胡玉烟问。
赵长昭摇摇头,额贴着她,“不是噩梦,是真的。”
他话音一落,加重力道,再次吻上她。
胡玉烟被压在榻上,呼吸紊乱,理智被渐渐丢掉。
她开始急切地回应他,不断催促赵长昭快一些,重一些。她紧紧抱住他,掌心摩挲着脊背上生起的薄汗,有点迷恋上这种感觉,靠着这点欢愉驱散经年累月的痛苦。
赵长昭忽而停下,盯着她,眼底混着恐惧与占有,“你笑什么?”
“什么?”
“赵长曙也能让你这么快乐吗?”
胡玉烟拧了眉,被迫仰头,指尖颤着攥紧他的衣襟。浑身传来的酥麻感令她恍惚,赵长昭的问话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他不能。”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沿着鬓边滑入发丝,胡玉烟实话实说,“我一想到他,就觉得漫天风雪压下来。”
她的睫毛抖着,泪水越落越快。
“他让我往前走,可我找不到归处。”
“只有无穷无尽的冷。”她哽着,声音破碎。
赵长昭皱了眉,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是发了狠,胡玉烟拥住他,她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那痛楚伴着情欲让她发抖。
她目睹赵长昭的执拗与热烈,理智告诉她,过去已死,不必再回头。
赵长昭花了两月时间,彻底铲除了上官一族及其余孽,他将上官楚的头颅做成酒具,里面盛着清酒,贡在赵之明和赵长曙的灵位前。
宫中钟鸣三十三响,昭告天下上官家伏诛。
大仇得报,他将一壶酒尽数饮下,竟生出了些茫然感。那些年里支撑他活下来的仿佛就是那一口血债,他将满腔恨意一点点研磨成利刃,如今那刀终于刺进仇人心口,可他的手却在颤。
夜里他坐在龙榻之上,殿中只点着一盏宫灯,昏黄的火光将影子拉得极长。上官楚抽走了他的傲骨,只留给他一身残败的皮肉。
这世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除了内殿熟睡的人……
胡玉烟从未真正属于他,哪怕她日日陪伴在侧,哪怕她在他怀中轻唤“秀郎”,他依旧觉得,她随时会从指缝里流走。
他原本以为,复仇之后,所有的不甘、屈辱、恐惧都会随上官楚的死一同灰飞烟灭。
可没有。
他仍旧睡不好,梦里一遍遍回到少年时缩在墙角的自己。
朝会上,大臣得意地向赵长昭禀报,陵墓已定好了位置,现下正在加收赋税,广征壮丁,不日即可开工。
赵长昭回了声“妥”,又命将成文二帝的陵墓也修整一番。
这时,一名身着紫袍的老臣踉跄奔入殿中,语气慌张,脸色铁青。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
赵长昭淡声问道:“爱卿如此惊慌,是出了何事?”
老臣已跪倒在地,重重叩首,他踉跄着起身,大力推开上前搀扶的内侍,疾声道:“陛下!那两万将士为国征战多年,陛下擅诛军士,岂不寒了天下之心!”
赵长昭一笑,语气却冷:“御史闯入内宫,是为此事?那些不过是上官楚的亲兵,你觉得朕不该杀?”
“陛下!”曹御史几近哀求,“当今四境未定,越国窥伺,我军兵力本就薄弱,若此时自毁长城,实乃误国之举!”
赵长昭蹙了眉,“人朕已经杀了,那御史以为如何呢?”
“臣恳请陛下下罪己诏,安抚军心!”
赵长昭冷冷一笑,“依你之见,朕成了罪人?”
“陛下擅杀无辜——”
话未说完,赵长昭猛然起身,抄起面前的砚台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御史怕是真糊涂了,上官楚是何人你不知吗?他弑君夺权,把持朝纲!那些人皆是余党,朕杀他们是清君侧、正国脉!”
他眼神冷冽如刀,“你滚回自己府上去!朕念在你是老臣,又不曾与上官楚为伍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你不要自讨苦吃!”
“陛下!”曹御史怒目圆睁,“陛下因一己私怨杀戒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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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与暴君何异!”
曹御史正色高呼:“臣请陛下下罪己诏,并设祭坛,为枉死将士超度!”
他跪下,声音洪亮:“臣死谏!”
赵长昭气急,将案几上的酒盏全部掀翻在地,殿外立刻涌入数名侍卫。“曹卿不必死谏,来人,拖出去砍了!”
“陛下——”曹御史怒喝一声,话未说出口,立刻被人架了出去。
殿内恢复平静,只剩满地狼藉,宫人很自觉地上前来收拾。
赵长昭却突然发了怒,一脚踢向地上的酒壶,“滚!都滚——”
宫人吓得一颤,连忙欠着身子退下。
他不是天生嗜杀,赵长昭的胸腔里有一口气,一直压着,压到骨头都变形,这些人都不愿意听他说一句疼。
赵长昭在御书房批完最后一封奏折,他没有去找胡玉烟,反而差人去唤她来。
他没有等太久,胡玉烟来时穿着墨绿的官服,裁剪利落到连余布都不肯拖沓,宽袖垂落,肃然端正。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藏进官帽中。
好像她不是来见他这个男人,而是来见皇帝。
赵长昭回味着前夜胡玉烟在他怀中的意乱情迷,忽而后悔答应让她以女官的身份留在后宫。
“陛下?”胡玉烟话带疑问。
赵长昭浅笑了一下,随后起身,钥匙在锁孔转了转,久未打开过的密室开了一角。
赵长昭半个身子踏进黑暗里,他回身朝胡玉烟伸出手。
胡玉烟没有犹豫,握上了那手,同他一起步入其中。
密室中的一砖一瓦都与从前依旧,只是久不曾有人踏足,蒙上了一层厚灰。
看着物是人依旧,胡玉烟起初是平静,后来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异样情绪。
赵长昭看着她,一如往昔那样温柔,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意味。
他缓缓蹲下身,指尖拂过她鬓边的乱发,温柔得近乎可怖,“朕的圣旨已经发往尚书台,封玉烟为宸妃,等孩子出生,朕便废后改立。”
胡玉烟呼吸一滞,赵长昭将她十指扣进自己的掌心,继续道:“从今后,你我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
“玉烟,唤我一声秀郎吧。”
胡玉烟抿紧了唇,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宫灯摇晃,光影映在她脸上,仿佛替她做出了千种表情。
赵长昭低头,鼻息贴着她耳侧。
他以为,只要他变强,只要他亲手掀翻这座宫廷、坐上最高的位置,胡玉烟就会回头看他一眼。他会配得上她,他会让她忘了赵长曙。
可她没有。
她会顺从地应他,会柔顺地伏在他怀中,可她从未像望着赵长曙那样望过他,哪怕一次也没有。
赵长昭忽然觉得心里空得厉害,又闷得要爆裂。他把所有真心都裹进温柔里,生怕露出锋芒。
可如今呢?
他已经是皇帝,可以随意处置那些忤逆他的人。血能让人记住,恐惧能让天下安静,犹豫只会让鬼魂再次缠上他,让刀锋落在他脖颈。
他只是想留住胡玉烟,他这个小小的愿望该得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