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具盛名的迎丹楼上此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时正赶上新来的歌姬亮相,清亮宛转的嗓音引得台下阵阵喝彩鼓掌。
两串精致的大型花灯高高挂起,朱红的灯纱被烛火透出暖意颜色,照的台上更加流光溢彩,如登仙境。
烟波被赔笑的小二请到了散桌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上菜。
她侧头瞟了眼正唱的热闹的戏台,只听台上唱着:“如今我是有家家难归,有心心无主,有志志难遂,有情寄无处……”
她向来只爱听些才子佳人的戏文,戏中人不食烟火,不谈世事,只作风月,痴男怨女的执著总是阴差阳错,费尽心机却是捕风,往往能让她付之一笑。
今日只觉得一字一句无比妥帖,恰合了她的心意,却因为太过妥帖,反而听得发涩,不忍细听。
明明在天上心心念念的就是凡间的这份热闹,可真远离了天上,她又开始嫌弃吵闹,这里有千百种声音,可没有一种是她想要的,台上的声音合她的意,自己却又怕被人窥破。若要认真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望着一盘盘递上来的油亮吃食,她还能本能的吞咽口水,却少了提起筷子的兴致。她心中纳闷,为什么离开了天上,她还是不快乐。难不成,她真被寒池洗脑爱上了抄书?
周围是一桌桌的觥筹交错,唯烟波独坐在一片喧嚣中恍惚,眉眼淡淡,让满楼的热闹都作了她沉静底色。
年轻女子单独来来听戏,本就不常见,更别说烟波颜色动人,难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也不乏上来搭话的,隔着往日以她的性子,是不介意说上两句的,可今日被戏文触动了心声无处排遣,见来人对她一眼便可望见底的浅薄兴趣,烟波只生出丝丝厌倦,这些人,什么也不懂。
她觉得自己真是欠。
想着想着,烟波不小心想困了。她的身子还有白民国那鞭子的余威在,这段日子有些嗜睡,差点一头扎进面前的鱼汤里,她叫小二包了两只鸡腿,就打算抹嘴走人。
正在这时,忽听斜后方传来声响,烟波寻声看去,可只看了这一眼,便挪不动脚了。
一个少女正同年轻男子争执,男子衣饰华丽,形容痴肥,嬉皮笑脸的拽着少女的衣袖将她拉到二层的角落。
那里的花叶茂盛,长得有一人高,正好挡住了男子,只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调笑。周围的人偷偷摸摸的用目光围观着,却不愿出手给自己惹事。
恶霸调戏良家少女,八百年前和八百年后也还是这回事,烟波见的多了,没想到对上少女的脸时,她连眼睛都要看掉了。
在这种地方竟也能撞到仙界的熟人。
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堂堂神仙竟能被一个凡人给轻薄了去。
“公、公子,你别这样,快放开我......”阿印见越来越多人朝她这里看,心里便越来越慌,她最害怕的就是在凡间引起注意,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公子哥却不依不饶,拽着阿印的衣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小姑娘别害怕呀,爷就是想请你陪我吃杯酒,又不会生吞了你。”
阿印急的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薛阐被她两次三番的拒绝弄得失了耐心,拉下脸道:“论样貌家世,爷都在京城数得上数,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印将他的手拨开:“你若再不放开,我便要出手了,到时伤了你也没办法。”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反而激起了薛阐的好胜心,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得意洋洋的冲身边小厮坏笑道:“听到没有,这个妞儿硬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要对爷出手的呢!”
扭头对少女挑衅道:“来来来,怎么还不出手呐?爷等着看你怎么伤我呢。”后伸出食指往女子下巴上刮了一刮,又道:“若不成,你可得好好给爷赔罪。”
少女登时勃然大怒,这迎丹楼周遭气息隐隐为之一变,饶是薛公子这等毫不敏感之人,都感觉手上猛得抽了抽。
烟波在角落中看的更是大骇,这小姑娘正是那日在泠溪宴上少台身边的小仙娥。
阿印正在为难之时,只听有人清斥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放开你的肥爪子!”
薛阐只听其声时已觉得声音柔美,再见其人更被晃了眼,怔怔的松开了手。
发声的女子看着年纪在二十上下,一袭绯衣,说话间已将小美人拽至自己身后,可那双乌黑的眼,却含着一汪冷意的笑,比之身边还未长成的小美人更有风致,真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阿印这才认出她来,惊奇道:“你是......”
烟波忙按下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不须动用术法,我来。”
烟波稍加提点,阿印便冷静下来,是了,九重天上的仙家不得对凡人擅施法术,若不是她拉住自己,待返了天定要去受罚了。
“还未知姑娘芳名,我姓薛,名阐,字……”薛公子死到临头犹然不知,还在乐呵呵的觉得自己运气真佳,得了个小美人,又来了个大美人。
烟波本想将这纨绔倒吊在楼下戏台上,好好替他出回风头。此刻见薛公子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来了兴趣。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薛阐笑道:
“这位公子,没看到小姑娘不愿意和你走么。”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薛某便恭敬不如从命。她不肯陪我,那就由姑娘代劳了。”薛蟾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摸着下巴连连咂嘴。
“你这色胚!”烟波笑骂,伸出手指头冲他虚点了点。
薛阐见她似嗔似笑,表情变换间说不清有多少风情,只觉浑身酥麻,魂儿也飘了,笑着承了这句骂。
烟波伸手指了指左侧拐角处的雅间:“小女原在那间喝酒听戏,里面的人都是来打秋风的乡下便宜亲戚,对我纠缠个没完,屋里有两壶暖好的武陵春,我可不愿意叫他们糟践好酒,也不想同那些人一处,若公子能帮我将他们赶走,我定感激不尽,到时用这武陵春陪公子一醉方休。”
“我用什么法子姑娘都不责怪?”
“请便。”烟波眼睛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薛阐这才发现,原来这女子还生了对小小的虎牙。
“不成。”薛阐眯眼,负手绕着她踱步:“若回来姑娘却不见了,岂不是白做了好人。”
烟波睁大眼睛:“我一弱质女流,这么多人看着,又能跑到哪去呢?”
她面露不快,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公子不信我?看来公子还在记恨我方才言语不当之处,不肯与我吃这一杯酒,原是我自作多情。”
薛阐被她一激,又见她话里话外透着有意,自然是指天指地的保证连连,就将自己的贴身小厮留下看管,带着五六个家丁直奔雅间而去。
阿印看得一头雾水,拉着烟波急道:“你要做什么?”
烟波好整以暇的盯着那雅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陪我等等看。”
阿印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何况二人都是仙人之躯,并不怕这凡人真敢怎么样,便不再说话,跟着烟波的目光往雅间看。
台下的戏临近尾声,烟波计算着时间,向薛阐的小厮随口一问:“你家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家丁点点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点出戏。”
自己公子既已看上她,小厮少不得给这女子好脸色,堆笑着“姑娘还跟我客气什么”便应允去了。
阿印的大眼睛骨碌碌的随着她转,愈发好奇起来。
台下新换的戏才唱上,就听见雅间叮铃桄榔发出迸碎声响,几个大汉将薛阐拖出了雅间,悄声掩上了门,才放开手脚对他又骂又踹。
只听他们骂道:“哪来的无赖泼皮,竟敢来这撒野,我呸!今天要不把你收拾紧了,我们也没脸回去复命了。小子,你可真是好运气!”
大汉一边骂着,一边用拳头结结实实的给薛阐赏了个满堂彩。
薛阐只是个娇养的后生,哪里招架得住,开始还痛呼着骂回去,后面被揍得心服口服,只能连连哀声告饶。
烟波看着可乐,见小厮吓傻了眼,指点道:“愣着干嘛,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去救?”
小厮如梦初醒,大呼着公子奔了过去。
烟波回头冲阿印眨眨眼睛:“咱们可以走了。”
“去、去哪里?”阿印看的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
烟波携了她的手:“下楼,听戏。”
待小厮连滚带爬的到了,大汉们已把薛阐揍得告一段落。薛阐躺在地上,痛的连哼唧的声音都发不出,见小厮拥上来 ,突然来了力气,指着鼻尖一个个废物、蠢货、饭桶的痛骂回去。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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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扑到他身上嚎道:“我的爷何曾受过这种苦,这家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欺负我们!赶明儿了叫老爷替我们主持公道!”
又回头骂着:“那些家里养的人呢!就这么看着爷被欺负?”
话音刚落,那几个家丁被绑的扎扎实实的从雅间扔出来了。
小厮吓得顿时噤声。薛阐粗鲁的将小厮推开,摸了把脸,手上就是腻腻的一把血,惊叫一声:“血!”翻着白眼差点又要厥过去。
一时间家丁们又是解绳子又是掐人中的又是擦鼻血的,还有忙着打扇的,伺候的好不热闹,事情闹得大了,将掌柜的招了来。
老头子精明的很,听动静打完了才紧赶慢赶的过来,此时不擦把冷汗,长吁短叹的围上来,眼睛瞪得溜圆:“哎呀呀,薛爷这是怎么了,是谁好狠的心敢下此毒手!”
“你、你这黑店,竟然敢放任打人……”薛阐躺在小厮怀中虚弱到道,两管鼻血直下:“我回去就去叫人来砸了你的店……”顺手抓了身边喂水的碗向掌柜掷去。
掌柜躲闪不及,额角登时破出口子淌下血来,他顾不得擦拭,只叫苦道:“嘿呦薛公子,您这话小的万万不敢接,来的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小老儿帮哪家都不对啊。”
掌柜忙将薛阐扶起,兴许是怕这混头真来砸店,左右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叹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公子您惹谁不好,偏偏惹这安平郡王,他是当今圣上的侄儿,席上坐的还是他家老郡王妃。
郡王爷行事不喜张扬,所以只比着普通客人包了雅间,叮嘱店里不要进来打扰,我正忙着招呼客人,谁知转个神的功夫就让您闯进去了!我就是提着一万个脑袋,也不敢进去拦啊。”
“什么安平郡王?”他一脸茫然。
“想来公子您不知道,老郡王刚刚过世,新郡王这段日子带着老郡王妃进京面圣。”
想到方才自己对着里面的满屋子人一口一个乡巴佬,薛阐吓得汗如雨下,腿软的再也站不起,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
“还好老郡王妃点的那出《玉蜻蜓》唱完了,我才好安排公子您要的那出,就当为公子压惊,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什么戏?”薛阐还茫然着。
只听楼下唱声悠悠传来:“并非玉仙看你轻,自掂自量称一称,连皮带肉重几两,带筋连骨有几斤,大话空话难自救,我看你像枯枝朽木早烂根,只为你十年皮厚锥难进……”
这是哪门子的压惊!薛阐脸都绿了,气得颤声道:“谁让你点的这出戏!是谁!”
“就是、就是同您一起的那位姑娘。”
家丁们搀扶着薛阐勉勉强强站起身,他倚靠在栏杆边死瞪着眼寻找羞辱他的罪魁祸首,正看到烟波坐在台下拍手叫好。
“快把这贱人给我捉来!”薛阐眼睛发直,指向台下的手指难以自控的哆嗦着。
“薛公子,您可低声些!”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雅间,千求万求道:“别惊扰了里边的贵人啊。”
“对,对….”后怕的跟着掌柜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好像时刻就有大汉破门而出,薛阐抹抹脑门上的汗,将声音压得极低,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指派家丁:“你们去、给我扒了她的皮!”
“公子使不得啊!”掌柜急了:“我这还要做生意,实在禁不起公子这么闹啊!”
薛阐气红了眼哪里管这些,推开掌柜的手将带来的家丁全撒了下楼。
烟波正就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嗑瓜子,不忘回头对阿印点评一句:“这瓜子炒的火候不够,香味儿还没出来。”余光瞥见家丁们咚咚咚的就要下楼来,烟波这才仰头冲薛阐道:“戏好听吗?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公子可不要辜负了呀。”
“你!你个贱人!”薛阐气急败坏的叫道。
“诶?你说什么?大声点!”烟波夸张的将手搭在耳朵上。
“贱人!!!”薛阐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想着那位郡王怎么也不敢叫大声,自己又走不得,恨不得蹦起来。
烟波摇头晃脑的撇嘴:“还是听不清。”
阿印已经看傻了眼,嘴巴半天都没合上过。
还有几阶楼梯家丁们就要下到一楼,烟波数着数将手边瓜子丢进碟子拍了拍手,笑嘻嘻的对阿印道:“这戏好看吧?我们再换个地方。”
说完拉着阿印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