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只不过陆柏年的隐忍,在秋桃看来,却是懦弱和好欺负的表现。
“哼,还以为是个硬骨头,原来也不过如此。”秋桃得意扬扬地对身边几个被她拉拢过来的粗使丫鬟和小厮说道。
后来甚至故意将一些脏活累活推给他。
墨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几次想插手,都被姜如意拦了下来。
“小姐,那秋桃越来越过分了!您瞧她把陆柏年欺负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那孩子怕是要受不住了。”
墨玉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陆柏年正费力地将一担几乎比他还高的柴火从院门挪进来,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不由得蹙眉道。
姜如意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诗集。
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道:“急什么?玉不琢,不成器。这点小风浪都经受不住,将来如何能为我所用?”
她声音平静。
“可是,小姐,秋桃毕竟是苏云柔的人。”墨玉还是有些担心。
“我们这样放任她,万一她做出什么不利咱们的事情怎么办?”
姜如意终于放下书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安插个人进来,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或者抓我的把柄么?秋桃这颗棋子,用好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顿了顿,眸光转向墨玉,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在考验陆柏年么?”
墨玉一怔:“小姐的意思是?”
“一只会叫的狗,总比一只会咬人的狗容易控制。”姜如意端起手边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秋桃这种自作聪明,急功近利的人,最容易被欲望蒙蔽双眼。我们不妨推她一把。”
“推她一把?”墨玉有些不解。
姜如意放下茶盏,唇边笑意渐深:“墨玉啊,你有没有听过,欲让其亡,必让其狂。让她觉得,她有机会成为我的心腹,让她觉得,她比你这个跟了我多年的丫鬟还要得用。”
墨玉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姜如意的意图:“小姐是想,让她得意忘形,然后自露马脚?”
“不止。”姜如意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我要让她成为一把刀,一把刺向苏云柔的刀。当然,这把刀能不能磨得锋利,还得看她自己够不够蠢。”
墨玉恍然大悟,心中对自家小姐的深谋远虑越发钦佩。
“那,奴婢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姜如意斜睨了她一眼,故作不满道,“你最近办事越来越不用心了,连我娘亲留给我的那支和田玉嵌红宝的梅花簪都看管不好,如今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你说,我要你何用?”
墨玉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小姐要开始演戏了。
她连忙配合地垂下头,惶恐道:“小姐恕罪!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定会给小姐找回来的!”
“找?去哪里找?”姜如意声调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气,“整个院子都快被你翻过来了,找到了吗?那是我娘亲唯一的念想!你……”
她话说到一半,像是气急了,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作势欲掷,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终还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滚!给我滚出去!看着你就心烦!”姜如意指着门口,厉声喝道。
墨玉吓得身子一颤,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惊惧,连声告罪:“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奴婢知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惶惶然地退出了房门。
此刻,秋桃正在廊,假模假样地拿着抹布擦拭着栏杆,耳朵却尖尖地竖着,将屋里姜如意和墨玉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中暗喜。
墨玉失宠了?
因为弄丢了夫人母亲的遗物?
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苏姨娘不是一直让她想法子接近姜如意,成为她的心腹,好打探消息,关键时刻还能给姜如意致命一击么?
之前她还愁着墨玉这个大丫鬟油盐不进,难以撼动,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秋桃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见墨玉满脸沮丧地从屋里出来,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快步离开了。
她心中更是得意,看来墨玉是真的惹恼了夫人。
秋桃连忙放下抹布,理了理衣裳,又特意去小厨房泡了一壶上好的君山银针,这是她先前特意留意的,姜如意平日里最爱喝的茶。
她端着茶盘,袅袅婷婷地走到姜如意房门口,先是轻轻叩了叩门,然后才柔声细气地问道:“夫人,您消消气,奴婢给您新沏了壶茶。”
屋里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姜如意略带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秋桃心中一喜,连忙推门而入。
只见姜如意正扶着额头,靠在软榻上,眉宇间带着几分烦躁和郁闷。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墨玉姐姐也不是故意的,许是一时疏忽罢了。”秋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姜如意手边的矮几上,又体贴地为她续上热茶。
姜如意抬眼看了看她,脸色稍霁:“还是你懂事些。”
她端起茶盏,闻了闻,赞道:“这茶沏得不错,火候刚刚好。”
秋桃心中窃喜,面上却越发恭谨:“能得夫人夸奖,是奴婢的福气。夫人若是不嫌弃奴婢手笨,奴婢斗胆,想为夫人梳妆,或许能让夫人松快些。”
她知道姜如意有午后小憩片刻再重新梳妆的习惯。
姜如意似乎有些意动,打量了秋桃几眼,见她眉眼间带着几分乖巧,手脚也还算麻利,便点了点头:“也好。墨玉那丫头,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秋桃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应道:“是,奴婢遵命。”
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象牙梳,开始小心翼翼地为姜如意梳理着如云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