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心满意足地让人收起了那些银票和债票,又耀武扬威地在花厅里扫视了一圈,这才带着齐旭,在一众侯府下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趾高气扬地扬长而去。
齐家母子带着搜刮来的银钱,心满意足地出了靖安侯府,雇了辆马车,便急吼吼地朝着城外赶去,生怕侯府的人反悔似的。
他们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马车刚驶出城门没多久,行至一处僻静的林间小道时,路边突然窜出七八个手持棍棒,蒙着面的彪形大汉,如狼似虎地将马车团团围住!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声如洪钟地吼道。
活脱脱一副山大王拦路抢劫的架势!
齐老夫人和齐旭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当场吓得魂飞魄散,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我们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没,没什么钱啊!”齐旭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少废话!”那络腮胡大汉眼睛一瞪,“搜!”
一声令下,那些蒙面人便如饿狼扑食般,冲向了马车。
一阵鸡飞狗跳,哭爹喊娘之后,齐家母子不仅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连身上值钱点的衣裳首饰都被扒了下来,还被那些“流寇”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揍了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呸!穷鬼!”为首的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被打得七荤八素,哭天抢地的齐家母子,在尘土中哀嚎。
那些“流寇”走远后,迅速钻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
为首的络腮胡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赫然便是先前在泰安镖局与姜如意接头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他将抢来的包裹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手一挥,带着众人消失在了树林里。
半晌之后,缓过劲来的齐老夫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裹,和同样被打成猪头的儿子,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差点没当场气死过去!
“天杀的!天杀的沈家老虔婆!”齐老夫人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好你个老不死的!你以为派人抢了东西,就能赖掉这笔账了吗?做梦!你给我等着!我齐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跟你们靖安侯府斗到底!既然你们不愿意主动给钱,那就别怪我们用别的法子,把这钱给拿回来!”
她此刻已然认定,这伙“流寇”,定是沈老夫人派来杀人灭口,夺回银钱的!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此时的靖安侯府内。
依旧是一片狼藉。
沈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扶着还在喘息不止的沈老夫人,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压抑的怒火。
姜如意则是一副大度从容的模样,她款款走到沈逸身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侯爷,您也别太生气了。母亲想来也是一时糊涂,为了侯府的开销,情急之下才动用了那些东西。毕竟,咱们都是一家人,东西用了也就用了,丢了也就丢了,只要人没事就好。”
她这话说得善解人意,仿佛真的是在替沈老夫人开脱。
可这话听在沈逸耳中,却更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
一家人?
若是真当她是一家人,又岂会做出这等偷盗儿媳嫁妆的龌龊事来?
“侯爷若无他事,儿媳便先回房歇息了。今日之事,也着实让儿媳有些心力交瘁。”姜如意微微福了福身,故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转身便带着墨玉,施施然地离开了花厅。
待姜如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逸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猛地甩开沈老夫人的胳膊,眼神冰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母亲!”
“姜如意的那些嫁妆,到底都去哪儿了?!”
“您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沈老夫人看着儿子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听着他那满含怒火的质问,只觉得浑身一软,险些再次瘫倒在地。
她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逸儿……你……你听母亲解释……”
“解释?”沈逸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森寒.
“儿子洗耳恭听。母亲倒是说说,如意的那些嫁妆,究竟是如何不翼而飞的?别告诉我,是被老鼠拖走了,还是被虫蛀了!”
他这话,字字诛心,毫不留情。
沈老夫人一张老脸涨得紫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气来。
她何曾受过儿子这般疾言厉色的对待?
往日里,沈逸虽然对她不甚亲近,但明面上的孝顺还是做足了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逸儿,你误会母亲了!”沈老夫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拉沈逸的衣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你当母亲愿意动用如意的嫁妆吗?还不是因为这侯府的用度实在是太大了!”
“侯府开销大?”沈逸眉头一挑,语气中充满了不信.
“母亲莫不是忘了,当初如意嫁进来时,那十里红妆,光是压箱底的银票,就足够侯府三五年的开销了!这才几年功夫,就捉襟见肘了?”
沈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神有些闪躲。
她确实是将那些银票拿去填了侯府这些年因经营不善和她自己私下补贴娘家而造成的窟窿。但这些,她如何能对沈逸明说?
“再者,”沈逸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就算侯府开销大,母亲也不至于将那些古玩玉器、田庄铺子都变卖了吧?那些东西,可都是有账可查的!母亲今日若是不给儿子一个说法,儿子也只能认为,是母亲私吞了如意的嫁妆!”
“私吞”二字,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沈老夫人脸上。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屈辱与愤怒:“沈逸!你……你怎能如此说你的母亲!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沈逸嗤笑,“母亲倒是说说,如何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