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夫人的脸,已经彻底拉了下来。
“沈老夫人!沈侯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吗?”她厉声质问道,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沈逸的脸色,也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三只箱子,又猛地转头看向沈老夫人,那眼神,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在沈老夫人心上。
“母亲!”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
“这里面的金银珠宝呢?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呢?还有那些本该有的银票地契呢?都到哪里去了?”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三只箱子里的东西,与他记忆中姜如意陪嫁的丰厚嫁妆,简直是天壤之别!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而这个人,除了他眼前这位口口声声为了侯府好的母亲,还能有谁?
沈老夫人被儿子这般疾言厉色地质问,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
说那些东西都被她拿去填了侯府的窟窿?还是说被她私下里换成了银子,或是藏进了自己的私库?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靖安侯府颜面扫地,让她在儿子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完了!
这下是彻底完了!
花厅内的气氛,尴尬而压抑。
苏云柔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沈逸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姜如意的嫁妆,竟然真的空了?
那她以后,还指望什么?
“哎呀,母亲,您这是……”姜如意故作惊讶地掩了掩唇,眼中却闪过一丝快意的冷笑。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沈老夫人身边,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胳膊,柔声道:“母亲莫急,许许是那些贵重的东西,母亲另外收起来了,一时情急,给忘了也是有的。”
她这话说得“体贴”,却更是将沈老夫人推向了风口浪尖。
姜如意转头看向沈逸,脸上带着担忧与理解。
“侯爷,您也别太心急。母亲掌管侯府中馈多年,劳心劳力,想来是有些东西存放得妥当,不在这几只箱子里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齐家的账了了,免得外人说我们侯府失信于人。”
她顿了顿,微微蹙起秀眉,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只是,这几箱东西,确实有些单薄了。不如这样吧,”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下唇。
“我陪嫁里,还有几间铺子,虽说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营生,但地契都还在的吧,母亲?不如先拿出一两间的地契,去钱庄抵押了,换些银子出来,先把齐家的窟窿堵上。总不能因为这点银钱,就让侯府的名声受损,您说是不是,侯爷?”
姜如意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为侯府排忧解难,为沈老夫人解围。
沈逸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看着姜如意,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个空有美貌,却懦弱无能的摆设。
可如今看来,她这份气度,这份担当,竟是连他这个侯爷,都有些自愧不如。
只是,用她的铺子……
沈老夫人此刻却是死死地攥着袖子,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来!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如意这个小贱人!
她这是在往她心口上捅刀子啊!
那些铺子,庄子,那些真正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她和文嬷嬷联手,要么变卖了,要么用假地契替换了真地契,藏匿了起来!
如今姜如意说地契在她那里,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可偏偏,她还不能反驳!
一旦反驳,岂不就是承认了自己先前说的那些箱子里是贵重物品的话,全都是谎言?
“不必了!”沈老夫人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区区几千两银子,我靖安侯府还没落魄到要变卖儿媳嫁妆铺子的地步!”
她猛地回头,对着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文嬷嬷厉声喝道:“文嬷嬷!你个死奴才!还不快去!把库房里能动的银子都取出来!还有那些前些庄子上年收上来的债票!都给我拿来!”
到如今,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倾家荡产,也要把齐家这尊瘟神先送走了!
文嬷嬷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
齐老夫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冷笑一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
她倒要看看,这靖安侯府,到底还能搜刮出多少家底来!
不多时,文嬷嬷便带着几个小丫鬟,捧着几个匣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老夫人,库房里能动的现银,只有三千二百两了,还有这些,是一些陈年旧铺的债票,林林总总加起来,约莫能值个一千多两银子。”文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靖安侯府,百年世家,如今竟落魄至此!
沈逸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齐老夫人却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那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讽。
“啧啧啧!”她摇着头,咂了咂嘴。
“我还当靖安侯府是什么泼天富贵的门第呢!闹了半天,就这点家底啊?连几千两银子都凑得这么费劲!平日里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吹嘘自己是什么百年贵胄,诗礼传家,依我看啊,连我们乡下那些土财主都不如呢!”
她顿了顿,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些银票和债票:“行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这些,我就勉强收下了!就当是你们侯府,给我们齐家的一点心意吧!”
那语气,仿佛是受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有些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去。
“母亲!”沈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姜如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底深处,是冰封千里的寒意与痛快。
这才只是个开始呢!
沈老夫人,沈逸,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