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眼前这位就是那位财大气粗的姜氏?
瞧这柔弱的模样,倒不像传闻中那般厉害。
若是这位主母肯出面,说不定事情还好办些。
念及此,齐老夫人的脸色稍缓,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带着几分审视问道:“哟,这位是?”
苏云柔见齐老夫人语气缓和,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的柔弱攻势起了作用,连忙福了福身子,柔声道:“柔儿给老夫人请安。”
齐老夫人盯着苏云柔,问道:“老身问你,你可是这靖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沈家的正妻?”
苏云柔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此刻被齐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质问,苏云柔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我,我不是。”她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无尽的屈辱。
“原来不是!”
齐老夫人闻言,脸色骤然一沉。
她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比方才呵斥文嬷嬷时更加响亮刺耳!
“好啊!好你个沈家!真是好大的排场!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也敢出来替你们当家的说话!怪不得你们敢赖我们齐家的账!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家风,早就败坏了!”
她指着苏云柔,毫不客气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妾不像妾,婢不像婢,没点规矩!”
苏云柔何曾受过这等指着鼻子的辱骂,一张俏脸青白交加,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摇摇欲坠,泫然欲泣。
“侯爷……”她委屈地看向沈逸,指望他能为自己出头。
沈逸此刻也是颜面尽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本想呵斥齐老夫人,但对方句句不离规矩二字,又拿捏着苏云柔并非正妻的身份说事,竟让他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若是姜如意,她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太师府的势力。
可苏云柔无权无势,齐老夫人骂起来自然是毫无顾忌。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齐老夫人。
“齐桂芬,你简直是个泼妇!”
“我泼妇?”齐老夫人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我再泼妇,也比你们这些借钱不还,还想拿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来糊弄债主的强!”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庄子地契,你们要是拿不出来,或者拿不出等值的银两,就休怪我老婆子不讲情面,拿着这白纸黑字的借契,去顺天府尹衙门,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身后的齐旭也适时地上前一步,将那张泛黄的借契再次高高举起,对着厅内众人展示,仿佛那是一面昭示沈家无信无义的招魂幡。
顺天府!这三个字一出,沈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若是真闹到顺天府,靖安侯府的脸面可就真真丢尽了!
日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沈逸也是心头一凛,额上冷汗涔涔。
苏云柔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招来如此不堪的羞辱和更严重的后果,一时间又悔又怕,泪水涟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沈逸,却见沈逸也是一脸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委屈。
一股巨大的无力和绝望涌上苏云柔的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为什么姜如意就能轻易得到一切,而她却要处处受辱?
就在沈家母子陷入绝望与难堪的境地时,一道清清淡淡女声,再次打破了僵局。
“齐老夫人,何必动怒伤了身子,为了区区几张田契,便要惊动府尹大人,岂不是小题大做了?”
姜如意不知何时已款款起身,莲步轻移,走到了厅堂中央。
她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平静地扫过齐老夫人,又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苏云柔,最后才将目光落回齐老夫人身上。
“母亲并非不愿归还,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不疾不徐。
“想来是念着与齐家的旧情,一时不忍用我这做儿媳的嫁妆去填补,才想着稍作周转。毕竟,动用儿媳的陪嫁,传扬出去,于侯府的颜面,于母亲的慈名,总归有些不妥。”
这话听着是在为沈老夫人辩解,处处维护着婆母和侯府的体面。
可是实则却是在提醒齐老夫人,她姜如意,才是那个真正能拿出东西来的人。
看似给了沈老夫人一个台阶,可却将沈老夫人逼到了不得不“接受”她帮助的境地。
齐老夫人是什么人?
那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她一听姜如意这话,眼睛倏地一亮!
眼前这位,怕才是真正的大金主!
听说沈逸媳妇那嫁妆,十里红妆都未必能形容其万一!
她今日来闹,本就是为了银子和田产。
至于从谁手里拿到,是沈老夫人的私产,还是这位姜大少夫人的嫁妆,对她而言,并无区别!
只要能拿到手,就是胜利!
“哦?”齐老夫人挑了挑眉,看向姜如意,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试探:“听大少夫人的意思,是愿意替你婆母,还了这笔账?”
姜如意微微一笑,颔首道:“母亲待我一向慈爱,视若亲女。如今母亲遇上难处,我这做儿媳的,自当尽心竭力,为母亲分忧解劳。区区几处庄子田产而已,还比不上一家人的和睦与侯府的清誉重要。”
她顿了顿,转向面色复杂的沈老夫人,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母亲,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若是母亲应允,儿媳这就命人去我陪嫁的箱笼里,寻几处与齐家当年所借价值相当的庄子地契,或是折算成等值的银票,交付给齐老夫人,也好早些了结此事,免得齐老夫人和齐世兄再为此事操劳奔波。”
虽然她本也是这么打算用姜如意的嫁妆填补的,但现在被姜如意直白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你……”沈老夫人指着姜如意,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私下做主!你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不等姜如意回应,一旁的齐老夫人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诮与得意。
“哎哟,姐姐,这话可就说差了!”齐老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