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脸色彻底黑了。
姜如意眸色骤沉,这一幕她太熟悉了。
上辈子,就是这番“童言童语”,传得整个侯府沸反盈天,说她不守妇道、勾引侍卫,连沈逸都信了,冷了她整整一年,连她流产时都懒得过来看一眼!
她当时还怪自己太疏忽,怪自己没有避嫌……可现在她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早布好的局!
她缓缓逼近沈诏安,笑意却冷得发寒。
“你说得这么清楚,谁教你的?”
沈诏安一怔,吓得往后缩,紧紧抱住沈老夫人的脖子。
“娘亲你是坏人!你自己做了还不许我说!”
“够了!”沈老夫人抢过话,怒声道,“我早说过不该让你带孩子!你眼里没一点慈母之德,难怪逸儿会越来越冷你!”
“慈母之德?”姜如意慢慢地吐出这四个字,笑了。
“沈老夫人,您护着外孙护得真紧。”她看着婆母,“那就从今日起,我这当娘的,教不了你们侯府的世子——您来教吧。”
“你总不能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肯带吧?”沈老夫人冷笑。
“他不是我儿。”姜如意斩钉截铁,“是你教出来的东西,你就带回去,好好养着。”
她看着沈诏安,语气低沉:“若有一日你真有命长大成人,就记得今日你说的每一句话,是怎么让你娘亲的名声一朝垮塌的。也记得,是谁教你编这种话去污她清白的。”
沈老夫人被噎得直翻白眼,吩咐人抱起沈诏安,气冲冲地走人。
姜如意站在雪地里,缓缓收紧指尖,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记得很清楚,再过三日家宴,府里那个侍卫会不小心“掉出”一件她贴身的小衣作为“证物”,彻底坐实她与下人私通之名。
这局,就是从今天这一场“童言童语”开始铺开的。
苏云柔,你还真是一步都不落下。
但这一次,她不会让你如愿。
姜如意站在风雪中,看着沈老夫人抱着沈诏安远去的背影,指尖死死扣进掌心,几乎将血水都逼出来了。
小孩子的谎话,被当成了真。只有自己被逼到众口铄金的悬崖边。
上辈子,她以为一切是误会,是巧合,是沈诏安年幼不懂事。
可现在她清楚得很——这是局,一个从她嫁进靖安侯府起就布下的局。
“夫人。”墨玉小心搀着她,声音带着哭腔,“您别气坏了身子……”
姜如意回神,抬眸盯着暖阁檐角结的冰凌,眼底冷得像要滴出雪来。
“墨玉,去查。”她声音低冷,“今天进府的侍卫,哪个和内宅靠得最近。”
墨玉一愣:“您是说......”
“再去看看,我的东西是否少了什么。”
“我倒要看看,是谁教沈诏安,把那套污蔑说得如此娴熟。”姜如意嗤笑一声,手背青筋突起,“说得这么像亲眼所见,倒真是长进了。”
她不会再等家宴,她要提前截下那所谓的证据。
翌日午时,姜如意照常请安。
沈老夫人正和苏云柔坐在正厅里喝茶。
苏云柔着一袭月白色衣裙,装作听不懂旁人话的温柔模样,一双眸子水盈盈的,眼尾还泛着红,像是昨夜哭过。
沈老夫人正絮絮叨叨替她出气:“柔儿,你别理如意那毒妇,她疯了才会打安安!你是个宽厚孩子,莫要放在心上。”
苏云柔抿唇,柔声回道:“母亲别这么说,姐姐只是太辛苦了,才会一时情绪不稳。安安还小,肯定也会理解母亲的难处的。”
“你啊,就是这点太善良。”沈老夫人叹气,“要我说,若不是为了侯府颜面,她早该逐出去才是!”
姜如意冷不丁进门,正好听见这句话。
“哟,”她笑了一声,打断她们的好戏,“母亲话里话外这般厌我,不如直接替苏氏扶正,也好省得她在这侯府委屈。”
“你!”沈老夫人一时气结。
苏云柔低头,咬唇不语。
姜如意步步走近,语气不急不缓:“昨日安安那番话,是谁教他的,我想母亲您最清楚。”
“你这是在污蔑?”沈老夫人猛拍桌子,“安安不过是孩童,他说什么能当真?”
“那他说我与侍卫有染,是否也是孩童童言无忌?”姜如意笑意凉薄,“说得那般具体连我自己都没记得的细节都编得出来,这就是‘童言’?”
“你,你太不讲理了!”沈老夫人怒指她,胸口剧烈起伏。
苏云柔轻轻开口:“姐姐,我已经劝过母亲了,是我教得不好,让安安有了误会——我回头会好好和他说,让他不再胡说八道……”
“够了。”姜如意淡淡看着她,“柔妹妹,你的好,我心领了。只是以后别再教安安这种话,省得侯府哪天真的颜面尽失。”
苏云柔的脸色微微发白,但片刻后又恢复一贯的柔顺。
“云儿不会胡教安安的。”沈逸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望着屋内。
姜如意心头一震,抬眸直视他:“你也信了?连我跟下人苟且的谣言,你也信了?”
沈逸皱眉:“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是你如今的确太过严厉。安安还小,不该被你这般动手责罚。”
呵。
姜如意笑了。
“所以,你只看到了我打他,却没看到他张口闭口辱我、编排我、冤我?”
“够了。”沈逸拧眉,“如意,我希望你冷静些。”
“好,很好。”姜如意点头,转身看向苏云柔,“沈逸,这就是你要的温柔懂事?你既然这么疼她......”
她缓步走上前,眸中寒光一闪。
“那从今往后,靖安侯府内宅的管事之权,我不管了。”她手指一勾,将腰间钥匙解下,重重丢在案几上。
“你们爱怎么宠她怎么宠,我不奉陪了。”
说完,姜如意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得如同利刃。
苏云柔目光微动,嘴角压不住的上翘,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
沈逸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出声。
回到暖阁,墨玉气鼓鼓地跺脚:“夫人,那苏氏分明就是在使坏!老夫人和侯爷还都帮着她,奴婢看不下去了!”
姜如意静静坐下,指尖在漆黑的木案上缓缓敲着,敲得墨玉心头发慌。
“我当然知道她在使坏。”她淡淡开口,声音却冷得像刀,“只不过这回,她想害我,就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那我们怎么办?”墨玉急问。
姜如意没立刻回话,只望着窗外落雪出神,片刻后才开口,字字森寒:“你去查一下,昨天是谁带安安去前院练武的,是哪个侍卫。”
墨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夫人是怀疑?”
“他们想栽赃我,就得提前布子。”姜如意眯起眼,眼中一片幽冷,“既然安安已经口出污言,下一步,便是物证坐实。我那件贴身衣,是怎么丢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是说那件衣物是洗好收回的,连封口都是你亲手做的?”
“嗯。”姜如意声音冷静,“可现在,那封口裂了,线是被人从内侧拆开的——能碰我贴身衣物的,不出三个地方:一是绣房,二是洗衣房,三是小厨房。”
“你明日悄悄去查,查是谁领过热水、谁去送洗、谁碰过那堆衣裳,一点点查。”
墨玉连忙应下。
姜如意站起身,眼神越发沉冷:“这一次,他们要演戏,我就做个好观众——但演到一半,台子塌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他们。”
“夫人准备怎么办?”
她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低声一笑:“找个替死鬼,让那件‘贴身衣物’在家宴前一天……提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