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立刻带着歉意,故意加重了脚步,然后才快步走上前,声音清亮地打破了僵局:“哎呀,对不住,让大伙久等了。”
她先扬声道歉,目光真诚地看向里正老伴和宋林,刻意忽略了旁边脸色难看的宋三婶:“卖东西耽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里正老伴看到方夏回来,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回来就好,也没等多久。”
她淡淡地瞥了宋三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人家回来了,你也闭嘴吧。
宋三婶见方夏突然出现,又听到她这番“挑着人”道谢的话,脸上顿时青白交错,像是又挨了一记无声的耳光。
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又下不去,只能狠狠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但那侧影都透着憋闷和怨气。
宋林也憨厚地笑了笑,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弟妹回来就行,人齐了就好,快上车吧,咱得赶紧回了。”
回到村里,家家户户都传来了饭菜香,也不知道三个崽崽在家里怎么样。
方夏道完别就赶紧回家,生怕饿到三小只,都想好回家做什么菜了。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男人在院子里干活。
穿着粗布长衫、脊背宽阔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抡着一把锄头,在墙根下一下一下地锄着地。
而院子角落那个塌了半边、她一直没空修理的破鸡圈,此刻也被用崭新的竹篾和木头修补得整整齐齐。
方夏整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砰砰直跳。
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不会吧,是不是宋文砚啊。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个锄地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直起了腰。
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真是宋文砚,不是还有好几天才回来嘛。
宋文砚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你回来了,小夏。”
方夏整个人都僵了僵。
原主记忆里,宋文砚对方夏和孩子们都很不错,而且长得也不错。
生得一副清俊儒雅的好相貌,却并非文弱书生的模样,眉骨生得高,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深邃,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专注与温和。
“文砚?”她像是才认出他:“真是你啊,怎么提前回来了?也没捎个信说一声。”她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里。
宋文砚将她的僵硬尽收眼底,他放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依旧平和:
“嗯,路上顺利,就提早了几天。”他解释得轻描淡写,目光却在她脸上和背篓上:“想着给你们个惊喜。”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主动提起:“到家时,虎子都跟我说了分家的事情。”
提到“分家”二字,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底色似乎消退了些,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沉郁的神色。他看向方夏,眼神里带着愧疚和认真:“辛苦你了,小夏。”
“我走这一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肯定没少受委屈。”他的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说到这里,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紧绷和落寞,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继续说道:
“想想,我真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这话里透出的深切自责和无力感。
说完就要接过方夏的背篓。
天呐,谁来救救她啊,她一个现代魂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
“娘!你回来了!”
虎子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瞬间打破了方夏的尴尬
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串鲜红的糖葫芦,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献宝似得的嚷嚷:
“娘,你看爹给我们买了什么,是糖葫芦,可甜了。”
她没有拒绝这份稚嫩却沉重的心意。她微微低下头,轻轻咬下了一小口。
“咔嚓”一声轻响,甜腻在口中弥漫开来。
“嗯,真的很甜。”她抬起头:“谢谢虎子。”
虎子见娘亲吃了,笑得更加开心,这才心满意足地举着糖葫芦,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想必是去和妹妹们炫耀“娘也吃了”这件事了。
“正好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吃好点。”说着就要去屋里做饭了。
宋文砚点点头,他总觉得自己的妻子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少了记忆里那份近乎怯懦的沉默,行动间反倒多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利落与沉静。
就在方夏即将跨过厨房门槛时,他低沉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我负责烧火。”
方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走入厨房,放下背篓,没有立刻整理里面可能引起询问的东西,而是先将今日在系统新买的菜刀拿出来磨了磨。
宋文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递给方夏:“小夏,过两天我们去一下岳父岳母那里,把之前借的钱先还一点。”
磨刀声戛然而止!
方夏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抬头:“你哪来的钱?”
“盘缠剩了一点还有一点是我抄书赚的。”宋文砚如实地回答道。
方夏接过布袋一看,里面是二两银子和十几个铜板。
宋文砚:“回来买了点粟米和肉,花了24文。”
“过几天吧,我这几天要去镇上出摊卖吃食。”方夏手上的动作继续。
“好。”
方夏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文砚相处,毕竟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宋文砚的性子一直都比较内敛,看着妻子忙碌的模样,宋文砚也不知道应该讲点什么。
他给方夏买的礼物还在怀里揣着,想等着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再给她。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干活,反而是三个孩子,在一旁疯玩。
虎子没一会儿就跑过来:“爹,你能带我去捉鱼么?二狗他爹总带着他去。”
“爹,你会不会打弹弓啊。我想打书上的麻雀。”
“爹,你啥时候能教我写字啊。春妮姐说我是秀才的儿子,竟然不认识字。”
孩子的问题天真又热切,每一个都充满了对父爱的渴望和对父亲的崇拜,仿佛要将这一年缺失的陪伴一下子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