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翻身:我在荒年开挂暴富》 第一章:穿成炮灰原配 【各位读者宝宝们,架空文,请无脑观看,不喜欢可以不看,作者玻璃心,勿喷】 【另:前期男主不在】 痛,躺在地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耳边是混乱的嗡鸣,夹杂着稚嫩却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 “娘!娘!你醒醒,快醒醒啊!” 女人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沉沉浮浮,直到一只穿着粗糙硬底布鞋的脚,重重踢在她毫无知觉的小腿上,震得她周身骨架都在哀鸣。 “娘,她不会死了吧。” 女人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一个老妇,老妇伸脚踢了踢她,一边踢一边:“死了没?没死就起来去地里干活,躺在地上挺尸啊,还是要当祖宗啊。” 放在她冰冷胳膊上的那只小手猛地抽走了。一个瘦小却带着一股执拗劲的身影,“噌”地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挡在老妇人的面前。 “不准你欺负我娘!”男孩的声音拔得老高,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尽管害怕,但眼神里却燃着不肯退让的光。 老妇人三角眼一吊,脸上刻薄的皱纹更深了,抬起手就想把那碍眼的“讨债鬼”拨开:“反了你了!小畜生也敢和我叫上板了。” 女人听着听着瞬间清醒了过来,直接坐了起来。 眼前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这不是她的家,这是哪里?! 就在她惊骇欲绝之际,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入她的脑海。 她是方夏! 却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自己。 这是大夏朝,青山县,宋家村! 她是宋文砚的妻子!三个孩子的母亲! 长子宋青竹(虎子,八岁)正挡在她身前! 长女宋疏影(盼儿,六岁)蜷缩在炕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女儿宋芳兰(念儿,四岁)躺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 此刻她浑身冰冷的是——这剧情,她熟,太熟了! 就在昨晚,她还熬夜看一本名为《农门锦绣:首辅娇妻》的古早种田文。 而她方夏,连同她那三个孩子,不过是书里寥寥几笔、用来丰富剧情的工具人。 她们母子四人因分家赶至荒山破屋,婆婆仅给半袋霉烂谷糠、饥寒交迫、母子四人相继病死、饿死、冻死在那破屋里。 连名字都没留下,最后只是一句:“可怜人啊~” 她!穿!书!了! 还穿成了开局即地狱、注定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原配,带着三个同样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孩子。 而眼前这个叉着腰、满脸刻薄、恨不得生吞了她们一家的老妇,是她的恶婆婆——宋徐氏。 身体剧烈的疼痛以及那个不详的预感…瞬间融汇成一道冰冷的怒流,冲垮了原主那根深蒂固的恐惧。 “咳…咳…”方夏刚要开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强行咽下。她想说话,原主的怯懦惯性却让她声音发颤:“婆…婆婆…我…” “哎哟呵!”宋徐氏反应过来,立时恼羞成怒,那点惊讶瞬间被更凶的蛮横取代:“装模作样给谁看?不就不小心被棒子砸了一下就能躺地上就能躲懒了?丧门星!带着三个讨债鬼在家,就知道吃干饭!家里活都是我和你三弟媳干的!你还有脸躺着?” 方夏看着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到自己脸上。 心里有苦说不出,别人穿书都是郡主、公主、女主,自己直接穿成炮灰,现在不止得让自己活下去,还得让三小只也活下去。 方夏看着自己那名义上的“婆婆”。 三角眼像毒蛇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扫荡:“老娘的鸡蛋呢?藏哪儿了?拿出来!” “没…没有藏…”原主的怯懦习惯还在影响方夏的表达,但心中的怒火却已经越烧越旺。 “没有?骗鬼呢!”徐赵氏根本不信,扒开方夏,两步并成一步就往屋里冲。 房间里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柜,被宋徐氏蛮横的打开,里面都是些满是补丁破破烂烂的衣服。 宋徐氏都扔在地上,不死心的往里面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干瘪的小荷包,看着还有五成新。 那是方夏昨日偷偷从大房灶灰里扒拉出的一小把…喂鸡都不够的陈年粗谷壳,她本想着偷偷掺在野菜里给孩子们煮点糊糊的。 “好哇,本事大了,还敢藏粮了。”宋徐氏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一把将那寒酸的小荷包攥在手里。 手里掂量着几乎可以忽略的分量,脸上满是贪婪和被羞辱的愤怒:“就这点?糊弄鬼呢。死婆娘,老娘让你藏,让你藏。” 她一边咒骂,一边伸手打在方夏的身上。 随即又盯上了炕上那床唯一能勉强给孩子盖的破薄被! “念儿在发烧,那是她唯一的被。”方夏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 这床被虽然破,却是孩子唯一的御寒物,抢孩子的被子,等同于要孩子的命。 “烧死活该,两个赔钱货死了才好。”徐赵氏啐了一口,动作丝毫不停。 身子直直的扑过去就要掀那薄被:“你大哥家刚添了孙子,缺尿布,这破絮拿去垫窝也算废物利用了,总比给你们这群丧门星强。” 看到念儿蜷缩在薄被下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看到虎子焦急地想去阻止却又被婆婆吓得缩了手脚,看到盼儿惊恐绝望的眼神却委着身子护住妹妹——原主记忆中无数次的忍气吞声和此刻新灵魂的怒焰终于炸裂。 “不!不行!”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方夏心底爆发!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眩晕,她不能死,她的孩子们更不能死,她必须活下去,改变这该死的命运。 方夏只觉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瘦弱的身躯竟猛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在宋徐氏布满老茧的手抓住那薄被的瞬间,身体如同护犊的母豹般狠狠撞了过去。 “砰——” 宋徐氏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好几步才站稳,惊怒交加:“小贱人,你敢打你婆婆,反了天了,看老娘不打死你。” 老妇尖嚎着扬起巴掌,那张刻薄的马脸因暴怒而扭曲狰狞,铆足了劲就要往方夏脸上狠狠扇来——这一巴掌若落下,足以让本就带伤的方夏再次陷入昏迷。 第二章:惊现系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方夏能清晰地看到那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朝自己脸上扇来,能听到三个孩子惊恐的尖叫和哭声,脑中飞速闪过的却是丈夫宋文砚的身影。 不能!绝不能倒!为了孩子!为了那个可能是唯一指望的丈夫! 绝不能让这老虔婆再肆意欺辱,为了自己这个新生却必须活下去的灵魂! 就在那巴掌即将落下,风声几乎刮过脸颊的刹那——方夏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 她硬是一偏头,猛地避开掌风的最中心,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却穿透力极强的厉喝:“虎子他爹还在路上,你要打死他的发妻,等他回来金榜题名时,你拿什么脸去做太夫人。” 这声音如同带着血气的冰锥,直刺宋徐氏心里最在意的那个点。 “金榜题名、太夫人!!!” 那扬在半空的巴掌,硬生生地僵住了。 宋徐氏的三角眼猛地瞪大,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刻薄的嘴角抽搐着,脸上因暴怒而涨红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不定。 宋文砚那没什么存在感的身影,读书人潜在的身份和…那万一万一的飞黄腾达可能性…像一根无形的绳,勒住了她此刻盛怒的、想要虐杀方夏的心。 她看着方夏那双全然陌生的、带着狠绝和冰冷审视的眼睛,再也没了半分原主怯懦的影子。那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真的敢鱼死网破的眼神。 整个破败冰冷的茅草屋内,只剩下小丫撕心裂肺的呛咳声、大丫压抑的啜泣、虎子粗重的喘息。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 宋徐氏攥着五成新的荷包,指节捏得发白。 她眼中翻腾着怨毒、惊疑、不甘和一丝被戳破算计的羞恼,最终化为了更深的恨意。 她的胳膊猛地一甩,仿佛要把那口憋在胸口的毒气甩掉。 “翅膀硬了,敢拿文砚压我了是吧。”宋徐氏的声音气得直哆嗦,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带着怨毒的寒意,“行,你厉害,老娘记住了。”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在方夏和三个抖得如鹌鹑的孩子身上剐过,最后停留在病弱的念儿身上,冷哼一声。 既然骨头这么硬了!不稀罕老宋家这口活命的米汤…”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砸下判决: “明日!天一亮!老娘就去请里正和族老!” “分家!” “文砚回来…” “分家之后,生死各安天命,饿死病死,也是你们自找的,老宋家的祖宗可看得清清楚楚。” “至于文砚…”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带着浓浓威胁的笑:“他要是回来敢说半个不字…就让他看看他心尖尖上的发妻儿女,是怎么死的。” 说完,她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攥紧那点寒碜的“罪证”,头也不回地推开摇摇欲坠的破门。 破木门无力地晃动了一下,勉强阖上,隔绝了外面部分严寒,却隔绝不了屋里绝望而冰冷的空气。 方夏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靠着冰冷的土墙软软滑落,瘫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了背后单薄的里衣,冰冷地贴着皮肤,寒气刺骨。 头部的剧痛和被强制压下的翻涌气血再次袭上,眼前阵阵发黑。 “娘!”虎子第一个扑了过来,紧紧抓住她冰冷的手。 “娘…”盼儿也怯怯地靠了过来。 念儿在炕上难受地呜咽了一声。 刚刚还在强撑的身子,此时也变成的强弩之末。 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眼前的景象晃动着,明暗不定,耳边是虎子急切的呼喊和盼儿压抑的哭声。 “娘!娘!你醒醒,别吓我们啊。”虎子的小手冰冷,紧紧抓着方夏的手腕摇晃,声音里满是惊惶。他刚才亲眼看到母亲像座山一样挡在奶奶面前,此刻却软倒在地。 “娘…念儿…念儿身上好烫…她不出声了…”盼儿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传来。 她小小的身体努力托着烧得滚烫、意识模糊的妹妹,念儿此刻的呼吸也很微弱,小脸透着青灰色。 她的孩子,没有药,没有厚被,甚至没有一口热水…难道她们母子四人,真如那老虔婆的诅咒,要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了么。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的边缘——这时冰冷的机械音在意识深处突兀响起。 【滴…检测到宿主生存遭遇致命性威胁…意志活性突破绑定阈值…】 【“666”转换商城系统…强制激活协议启动…】 【绑定程序加载中…25%…60%…85%…100%…】 【绑定完成,欢迎宿主方夏。】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至包裹,是否立即提取?】 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洌感,冲入她混沌灼痛的大脑,那撕裂的头痛,被这股力量抚平了大半。 方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 她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悬浮在自己意识之中、非实非虚的绿色光幕。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宿主:方夏等级Lv:0(0/100) 金钱:25文(初始货币) 商城:[未开启](开启需20文铜钱) 包裹(1/20):【待领取】新手大礼包(图标微微闪烁) 一行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提示语在光幕底部悄然浮现: 『温馨提示:等级提升将解锁更多商城区域、专属优惠及特殊功能。』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在方夏冰封的心底轰然炸开。 『提取,立刻提取新手大礼包。』 意识在脑海中落下 包裹格子里那个闪烁的礼包图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样物品的投影: 【厚实麻布(5尺/约1.65米)】1(物品状态:暂存3天) 【基础急救草药包(简易)】 1(内含:少量退热草药粉、止血草叶、驱寒姜片、简易包扎布条)(物品状态:暂存3天) 【引火燧石与干燥火绒】 1套(物品状态:暂存3天) 所有物品可暂存三天,三天后不领取视为自动放弃。 【启动资金】:25文铜钱(已计入总余额) 同时,光幕上的金钱余额瞬间刷新:【当前金钱余额:25文】 是退热草药粉,念儿有救了。 第三章:分家前夕 方夏接过盼儿怀里的念儿:“虎子、盼儿,去给娘打碗水来。” 虎子“哎”了一声,带着盼儿小跑着出去。 方夏赶紧用意念拿出了退热的草药粉,一共给了五包,方夏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几分。 虎子捧着碗走进来:“娘,水来了。” 盼儿跟在后面也捧着一碗水,软糯的说道:“娘。你也喝。” 方夏心里暖暖的,虽然这三个孩子之前跟她没什么关系,但结果已然是这样了,那她就要替原主照顾好三个孩子,况且三个孩子还这么乖。 接着给念儿喂了药,方夏给念儿放回炕上,盖上那床破破烂烂的被子,就开始收拾被宋徐氏弄乱的柜子。 柜子的板上还有点发霉的谷子,方夏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着。 捧在手里的瞬间,系统发出提示音 【检测到原生劣质资源:陈旧霉变谷壳混合物(含无效杂质76.3%)…】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1文铜钱。是否兑换?】 方夏的眸子中透着震惊,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1文。】 【当前金钱余额:26文。】 柜子板上的所有发霉的谷子全部消失。 方夏有些后悔,为什么婆婆拿走那个荷包的时候没有阻拦,那里面说不定还能再换几文救命钱啊。 她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目光再次投向意识中的光幕,心里浅浅地盘算着,如果现在开启商城,那她就还有6文可以用。 …… 『开启商城,立刻开启。』 【检测到宿主金钱余额:26文满足商城开启需求:20文。】 【商城开启中…】 【“666”转换商城系统正式开启!】 意识中的光幕瞬间变化,琳琅满目的虚拟货架在她脑海中展开。 物品名称和价格(单位:文)清晰可见。 食品区: 粗盐(200g):10文 黑糖(75g):12文 黑面(500g):6文 陈米(500g):8文 粟米(500g):10文 猪肉(300g):12文 …… 生存物资区: 劣质木炭(1kg):15文 粗麻布(1尺):12文 …… 药品区:[未解锁](解锁需150文) 农副产品区:[未解锁](解锁需500文) 科技新兴区:[未解锁](解锁需1000000文) 方夏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黑面”,6文,500克。 这是目前最便宜,最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但方夏并不打算今天购买,等明天分了家之后再买。 宋徐氏正愁找不到把柄,如果明天分家时,她或者她那两个儿媳“恰好”闯进来,发现这袋来历不明的黑面…… 这袋面估计就保不住了,她们孤儿寡母本就处境艰难,不能在紧要关头再发生什么事。 风险太大了。 方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胃里翻腾的饥饿感和对食物的渴望。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买。现在不能买。 虽然也未必安全,但至少,名义上那是她们自己的地方了。 她用意念关闭了商城的食品页面,目光扫过那些暂时无法解锁的区域。 尤其是那遥不可及的“科技新兴区”。 100万文?那是一个她此刻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系统还挺黑,方夏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但至少,商城开启了。希望就在那里。 更重要的是,念儿喝了药,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高烧也略退了一点。 方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她看了看蜷缩在炕角,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微微发抖的虎子和盼儿。 “虎子、盼儿,是不是还有点野菜糊糊。”方夏按照记忆问道。 虎子点点头:“还有一些,但那只够一个人吃的。” “你去拿来和盼儿一起分着吃。” 虎子拿来,但他递到方夏面前:“娘先吃,娘受了伤。” “娘不吃,你们三个吃。” 虎子倔强地摇摇头,盼儿也出来帮腔:“娘先吃。” 看着两个孩子关切的目光:“一起吃。” 虎子懂事地点点头,尽管肚子饿得难受,还是先让方夏先吃。 方夏心中一酸,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方夏看着黑乎乎的野菜糊糊,内心有些抗拒,但肚子的饥饿让她拿起碗喝了一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泥土的腥气、野菜的苦涩、还有隐隐的馊味……。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食物,真是老天不公啊。 方夏看着两个孩子吃完又摸了摸念儿的头,终于确认已经退烧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难熬的一天终于随着落日而消散,虎子和盼儿已经睡着了。 方夏则在努力回忆着宋家有哪些可以分的东西。 除了那几间正屋和还算肥沃的田地,但显然轮不到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分的? 她隐约记得书里给她安排的是村子东面的荒山上有一处房子,虽是茅草房但连着一大片荒地。 那是宋家早年间开荒时搭建的临时落脚点,后来荒废了。 房子破败不堪,几乎不能住人。 它连着一大片荒地,那片地因为需要往山上爬又远,所以一直都荒废着。 方夏的心猛地一跳:破屋、荒地! 在别人眼中,这无疑是垃圾中的垃圾,虽然在她眼里也是。 但对于拥有“666”转换商城系统的她来说,这却是绝处逢生的唯一希望。 那片荒地,虽然贫瘠,但面积不小,估计能有一亩半。 只要开垦出来,种上系统兑换的种子,那就是他们一家人未来的口粮。 而且,那地方偏僻,远离宋家正屋,远离宋徐氏和那两个妯娌的视线。 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风险当然有——开荒的艰辛、野兽的威胁、土地的贫瘠。 但比起留在宋家这个狼窝,这点风险根本不算什么。 方夏笃定,宋徐氏一定会“慷慨”地答应,甚至巴不得她们滚得越远越好。 突然觉得作者的设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况且她还有系统,总会比原来的“方夏”活得容易些。 第四章:分家 “砰!砰!砰!” 砸门声骤然响起,把孩子都吓醒了。 “方氏,死屋里了,还不快滚出来,族老和里正都到了,等着给你分家呢。”宋徐氏那尖厉刻薄的声音穿透门板。 方夏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拍了拍被惊醒、一脸惊惶的虎子和盼儿:“别怕,有娘在。看好妹妹。”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单薄破旧的衣衫,起身推开那扇破门,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宋徐氏叉着腰站在最前面,三角眼里满是得意和嫌恶。 公公宋铁钱站在宋徐氏身后,像个背景板。 大儿媳王氏和三儿媳吴氏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讥笑。 里正王守仁拿着烟袋,皱着眉头,脸色严肃。 宋氏派出的族老是宋三爷和宋五爷。 “磨蹭什么,让大家伙等你一个丧门星。”宋徐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方夏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里正打断了 “行了。”里正有些看不下去,他显然不喜欢宋徐氏的行事作派:“既然人都齐了,那宋家老大,你说,想怎么分。” 宋徐氏立刻来了精神,三角眼一吊,指着方夏母子四人住的破茅屋:“族老、里正,您们给评评理。” “不是我心狠,实在是家里艰难,文彬在镇上不容易,文宝刚刚成家,老二读书更是把家都拖空了,” “如今又去了京里,留下这几个拖油瓶……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 她顿了顿,脸上挤出虚假的为难:“既然要分,也不能让她们娘几个没地方住。” “这样吧,她们现在住的这破屋,就分给她们,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地呢?”里正沉声问。 “地?”宋徐氏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大度”的表情。 “村东头,荒山上,不是还有块荒地。” “连着那个早年搭的破草棚子,虽然偏了点,但好歹是块地,一并给她们,省得人说我们老宋家苛待他们孤儿寡母。” 她说的“破草棚子”和“荒地”,正是方夏心中所想。 方夏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低眉顺眼,甚至适时地露出一丝“感激”和“惶恐”。 “那粮食呢?开春种子总要给些。”里正继续问道,他是庄稼人,知道没粮没种就是死路一条。 宋徐氏三角眼一翻,指着墙角那个瘪得可怜的布袋“喏,就那点,这半袋子谷子还是我牙缝里省出来的,里面还有点瘪谷糠皮,掺上草根树皮也够她们熬一阵了。” 里正看着那寒碜的粮袋,眉头皱得更紧了,烟袋锅重重磕在木桩上,显然对宋徐氏的分配很是不满:“就这点,你让她们孤儿寡母怎么活。” 宋徐氏立刻拔高了嗓门:“里正,您这话说的。我容易吗?!” “家里十张嘴等着吃饭,这点还是我省吃俭用省出来!” “您要是觉得不够,您给她们点?总不能让我们老宋家都跟他们一起死吧?” 里正被她噎得脸色铁青。 宋三爷和宋五爷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方夏的心在滴血,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微微抬头,目光怯怯地看向里正和族老,声音带着哭腔:“里正叔,族老…这间房我们要拿它换点粮食。” “希望婆婆能再给我们40斤粮食,还有就是这屋和地,既然分给了我们孤儿寡母,无论好坏,今后就归我们处置了。” “希望里正叔和族叔们写下来,有个凭证,免得日后…扯皮不清。” 宋徐氏一听“四十斤”,三角眼瞪圆,顿时来了火气:“啊呸,四十斤!你怎么不去抢啊。” 这时宋徐氏大儿媳王氏拉了一把宋徐氏,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娘,眼看着主屋也要住不下了,等三弟妹生了孩子正好可以用。” “二十斤粮换这屋,值!荒山那破地方,白给都没人要。” 宋徐氏眼珠子一转,觉得老大媳妇说得有道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想要换也不是不行,但四十斤太多了,老娘拿不出来那么多,最多三十。” “不,最多二十斤爱要不要,不要拉倒,那破屋你也别想要了。” 方夏心中石头落地,二十斤!虽比她预想的少了点。 但重要的是,宋徐氏亲口确认了放弃破屋,坐实了荒山归属。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绝望和认命的神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婆婆…二十斤…就二十斤吧…谢…谢婆婆。”她深深低下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里正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对宋徐氏的刻薄厌恶更深,对方夏的隐忍多了几分同情。 他不再多言,沉声道:“好!既然双方议定:方氏母子分得村东荒山脚下茅屋一间及相连荒地约一亩半;分得陈年谷子二十斤;原住破屋归宋家本家。自此双方再无瓜葛,生死各安天命,文书立据为凭。” 宋徐氏听完还不忘提醒道:“还有瘪谷糠皮三十斤。” 里正也懒得理她。 他掏出笔墨纸契,迅速书写分家文书,将上述条款及产权归属写得清清楚楚。 文书一式三份。 宋徐氏迫不及待按手印。 方夏指尖沾红印泥,重重按下。 文书到手。 宋徐氏捏着文书,得意扬扬:“白纸黑字!以后烂在山上喂狼,可别赖我们!” 她朝吴氏王氏使了个眼色:“老三家的,老大家的,赶紧把屋里能用的都搬走!沾了晦气的东西,好好洗晒!” 吴氏王氏如狼似虎冲进屋,将最后一点破烂家什扫荡一空。 王氏抱着最后几根柴火,故意狠狠撞向方夏! “噗通”一声。 方夏本就虚弱,被撞得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土块上,剧痛钻心。 “娘!”虎子惊叫。 “晦气。”王氏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宋徐氏看着方夏狼狈跪地,畅快大笑:“丧门星,好好享受吧。” “砰!”破门被狠狠摔上。 方夏捂着剧痛的膝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她挣扎爬起,拿起布袋子,又走到炕边,小心翼翼地将念儿抱起来,用那床破得几乎无法御寒的薄被紧紧裹住。 然后,她看向虎子和盼儿,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虎子,背上这袋糠皮。” “盼儿,扶着娘。” “咱们…回家!” 第五章:荒山新家 “家?”虎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那个荒山上的破草棚. 他用力点点头,瘦小的肩膀毫不犹豫地扛起那袋沉重的糠皮,小脸上满是坚毅。 盼儿也立刻擦干眼泪,伸出冰凉的小手,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着母亲摇晃的身躯。 方夏抱着念儿,一只手里还拿着那袋发霉的粮食。 在盼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迈出了这间破屋。 方夏抬头望向那座山,忍着膝盖钻心的疼痛,一步一步,朝着那座荒山唯一的“家”艰难地走去。 虎子扛着沉重的袋子,紧紧跟在母亲身边。 盼儿搀扶着母亲,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念儿在母亲怀里昏睡着,呼吸微弱。 不知走了多久,汗水早已浸透了方夏破烂的衣服。 终于,他们爬上了半山腰,那个传说中的“破草棚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眼前的景象,让方夏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这哪里是“房子”? 这分明是一堆被遗弃在荒山的废墟。 几根歪歪斜斜、布满虫蛀和腐朽痕迹的木头柱子,勉强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茅草顶棚。 那顶棚早已破烂不堪,巨大的窟窿随处可见,任由寒风肆意灌入。 四周的“墙壁”是用稀稀落落的树枝和泥巴胡乱糊成的,此刻早已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段残垣断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扇破败不堪、斜挂在门框上的木板,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整个“屋子”荒凉的山坡上,四周是荆棘丛生的荒地,远处是更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密林。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荒凉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比宋家那间破屋,还要破败百倍。 怪不得原主会冻死在这荒山破屋之中,这屋子就算阎王爷来了,也得留下点东西再走。 “娘…这就是我们的家么?”盼儿小声嗫嚅似乎委屈地哭了,看着眼前这如同鬼屋般的景象,小小的手抓紧了母亲的衣袖。 虎子也愣住了,小脸上写满了震惊,随后是怒火:“娘,他们分明就是想逼死我们。”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凄凉涌上方夏的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甚至能想象到宋徐氏此刻在宋家正屋里,是如何得意扬扬地嘲笑她们的处境。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 方夏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墙角的那个粮袋,那袋象征着屈辱和死亡的烂谷子。 她挣扎着,忍着膝盖的剧痛,踉跄着走进这四面透风的“屋子”,将念儿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里一堆相对干燥的枯草上。 方夏压下内心的躁动:“虎子,你和盼儿去外面捡点树枝子回来,咱们取取暖。” 虎子重重点头,拉着盼儿乖乖地出去捡枝子。 方夏有些不放心:“别去太远,就在附近捡捡。” “知道了。”虎子和盼儿的脚步声逐渐变小。 她打开粮袋。 浓烈的霉味和尘土味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是干瘪发黑、布满虫蛀空洞的谷粒。 没有丝毫犹豫,方夏伸出手,深深插进袋子。 然后,在心底启动“666”系统。 『兑换,全部兑换成金钱。』 【检测到原生劣质资源:陈旧霉变谷壳混合物(含无效杂质65.1%)…】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15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15文。】 【当前余额:21文。】 方夏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立刻再次伸手,狠狠抓进粮袋深处。 『兑换。』 【检测到原生劣质资源:陈旧霉变谷壳混合物…】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30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当前余额:51文。】 一笔“巨款”。 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她甚至顾不上刺痛的膝盖,她有钱了,可以买粮食了。 『开启商城』她迫不及待地在心中命令。 意识中琳琅满目的虚拟货架在她脑海中展开。 食品区: 粗盐(200g):10文 黑糖(75g):12文 黑面(500g):6文 陈米(500g):7文 粟米(500g):8文 猪肉(300g):10文 …… 方夏发现原来商城的价格不是一成不变的,陈米、粟米、猪肉的价格都略微降了一些。 也就说明这些商品的价格会浮动,可能会升高也可能会下降! 黑面,6文,孩子们饿了一整天了,必须立刻买。 『购买,黑面。』。 【购买成功!获得:[黑面(500g)] 1,扣除金钱:6文。】 【当前金钱余额:45文。宿主等级Lv:0(0/100)】 【黑面(500g)】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随后她用意念锁定包裹里的物品: 『提取【基础急救草药包(简易)】』 『提取【引火燧石与干燥火绒】』 念头刚落,一个散发着淡淡草药香的油纸包和一套由一小块灰白色燧石、一团干燥蓬松的褐色火绒组成的取火工具,凭空出现在她手边。 找出那个标注着“止血草叶”的小包。撕开一角,里面是几片晒干的、边缘呈锯齿状的深绿色叶子,散发着清凉气息。 她忍着膝盖的剧痛,艰难地卷起破烂的裤腿。 膝盖处一片青紫肿胀,渗出丝丝血迹,混合着泥土,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拿起一片止血草叶,用牙齿小心地咬了咬。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将那片带着清凉药汁的叶子,按在了膝盖的伤口上。 “嘶——” 疼痛瞬间袭来,方夏浑身猛地一颤,死死咬住下唇。 疼痛过后,一丝丝清凉的感觉终于开始蔓延,稍稍缓解了那灼烧般的痛楚。 方夏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藏粮。 孩子们还太小,不能让他们知道系统的事情,万一不小心说出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方夏赶紧启动商城。 『提取【黑面(500g)】』,然后就出现了一个袋子,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她往白色的布袋上,沾了些土,放在了一个墙角的稻草里。 第六章:收获喜悦 做完这些,方夏又开始收拾这破败不堪的“家”了。 这时,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虎子压低的声音:“盼儿,慢点,别摔着。” 虎子抱着一小捆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枯树枝,率先冲了进来:“娘!你看,我们捡了好多柴火。” 盼儿跟在后面,也抱着一小捧细枝,怯生生地看着母亲。 “好孩子,真能干!”方夏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虎子放下柴火,赶紧去扶方夏,对上虎子担心的小表情。 “没事,娘已经上药了。”方夏轻描淡写地说,不想让孩子们担心。 “虎子。”方夏看向儿子:“你带着盼儿,再去外面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几块稍微平整点的石头,大一点的,娘有用。” 她需要石头搭个简易灶台生火。 “哎!”虎子懂事地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盼儿,走!” 他拉起妹妹的手,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着孩子们小小的身影再次离开,方夏深吸一口气,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她忍着膝盖的疼痛,站起身。 环顾四周看向屋顶巨大的窟窿,还好现在是初秋,尽管有些凉但也可以忍受。 忍下心里的不甘,她开始动手收拾。 首先,是清理出一块相对安全、能落脚的地方。 她弯下腰,用手将地面上的碎石、较大的土块和明显的垃圾捡起来,费力地扔到屋外一个低洼处。 然后,她走到坍塌最严重的那面墙边。 坍塌下来的土块和碎树枝堆了半人高,堵住了小半个屋子。 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这些杂物搬开,清理出一条通道。 尖锐的树枝划破了她的手指,她也毫不在意。 清理过程中,她惊喜地发现了几块相对完整、厚实的土坯砖!虽然边缘有些破损,但还能用。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搬到一边,留作后用。 接着,她开始处理那些巨大的墙洞。 指望现在能修补屋顶是不可能的。 她将目光投向墙角那堆厚厚的枯草——那是她之前用来垫“炕”的。 她走过去,抱起一大捧枯草,用力地、塞进墙壁上最大的一个破洞里。 一层又一层,尽量塞得严实一些。 虽然不能完全挡住寒风,但至少能阻挡一部分冷风直接灌入。 她又如法炮制,将其他几个稍小的墙洞也用枯草堵上。 屋顶的窟窿太高,她够不着,只能暂时放弃。 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膝盖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但看着眼前这片被清理过的空间,以及那些被堵住的墙洞,心中还是升起一丝成就感。 这时,虎子和盼儿抱着几块大小不一、表面还算平整的石头回来了。 “娘,石头。”虎子献宝似的把石头放在方夏脚边。 方夏看着那些石头,眼睛一亮。 她指挥着虎子,将其中两块最平整的石头搬到屋子中央,相对摆放,中间留出一点距离。 “虎子,把柴火拿过来,放在这两块石头中间。” 虎子立刻照做。 很快,一个简易的“灶台”雏形就出现了。 两块石头作为支撑,中间的空隙可以堆放柴火生火! 方夏拿起那套引火燧石和干燥火绒。 她回忆着系统手册里简单的取火方法,将一小撮蓬松干燥的火绒放在两块石头中间的地面上。 然后拿起那块灰白色的燧石,用另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对准火绒,用力地敲击下去。 “嚓!” 火星四溅,几点微弱的火星落在火绒上,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但很快熄灭了。 方夏没有气馁。她调整角度,再次用力敲击,火星不断溅落。 终于,一点火星顽强地落在了火绒最干燥的中心,冒起一缕细微但持续的白烟! 方夏心中一喜,她立刻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对着那点火星吹气。 “呼…呼…” 白烟越来越浓,终于,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火苗,在火绒中心燃烧起来。 方夏赶紧拿起几根最细、最干燥的枯枝,架在火苗上。 火苗渐渐变大,驱散了周围一小片黑暗和寒冷。 “虎子,看着火,别让它灭了。”方夏叮嘱道,她拿起角落里那个破旧但尚能用的木桶:“娘去打点水来。” 她一步步挪到院子老井边。 井绳粗糙,木桶边缘有些破损,但还能用。 她费力地摇动轱辘,将井水打上来。 她提着半桶水回到屋内,先将几块剩下的石头冲洗干净。 接着,她走到墙角那堆藏着黑面的枯草旁,假装整理草堆,然后有些佯装惊讶地喊了一声:“虎子、盼儿我们有吃的了。” 虎子和盼儿闻声立刻转过头来。 虎子反应最快,“噌”地一下站起来:“娘,什么东西?”盼儿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方夏拿出了那个沾满泥土的粗布口袋 虎子和盼儿立刻围了过来,探着脑袋,看到是满满一袋颜色偏深、质地粗糙的黑面。 “是…是面!”虎子惊呼出声,高兴的拉起盼儿的手,有些手舞足蹈。 方夏不由的感叹道:再懂事也到底是个孩子。 “盼儿,掐一下我的脸,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虎子兴奋过后又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盼儿不敢用力,轻轻捏了一下虎子的脸。 “盼儿,太轻了。”虎子说完又自己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吃痛的惊呼出声:“是真的,娘,真的是面粉。” 盼儿看着哥哥的样子,小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悄悄地背过身去,避开母亲和哥哥的目光,伸出自己的小手,在自己细瘦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一丝微弱的痛感传来,她低下头,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眼睛里也亮起了微弱却真实的光。 她没有笑出声,但那小小的动作里,却藏着属于她的、巨大的安心和喜悦。 方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 虎子的头发硬硬的,带着汗水和灰尘;盼儿的头发细软,但有些枯黄。 第七章:瓦罐里的暖意 “我们有粮了,下午娘给你们煮热乎乎的面糊糊吃。”方夏有些哽咽但声音中透着喜悦。 然而,喜悦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没有锅。 这破屋里,除了那个豁了口木桶,连个像样的盛水容器都没有,更别提煮饭的锅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粮无锅,一样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这荒山半腰上,离得最近的邻居,就是山脚下独居的王寡妇家了。 在方夏模糊的记忆里,王寡妇也是个苦命人,早年丧夫,独自拉扯一儿一女,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为人厚道,口碑不错。 或许……可以去试试? 嘱咐了孩子几句,自己就往山下走去。 走了约500米左右的距离,就看到了王寡妇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房子也是茅草屋,院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简陋,但透着几分生活的气息。 方夏刚走到院门口,正准备开口喊人,就听到屋里传来清晰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谈论什么。“娘,你说宋家二婶子她们孤儿寡母的,被分到那荒山上的破草棚子,可咋活啊?那地方,连口水井都没有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同情。 方夏听出来,这是王寡妇的小女儿,小名叫春妮,大约十二三岁。 “唉,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女声叹息道:“宋徐氏那心,也太黑了那破地方,夏天漏雨冬天灌风的,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忿和怜悯。 “听说里正叔当时脸都气青了,可宋徐氏那泼辣劲儿,谁能说得过她?”春妮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愤,“还有那破屋和荒地,白给都没人要!这不是明摆着……” “嘘——”王寡妇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点,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可别传到外面去,宋徐氏那人,记仇得很,咱们孤儿寡母的,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那扇虚掩着的门。 “谁呀?”王寡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一丝警惕。 “王嫂子,是我,方夏。” 门开了。 王寡妇出现在门口,她大约三十多岁,面容清瘦,眼角带着岁月的痕迹,但眼神温和。 看到门口站着的方夏,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堆满了关切和担忧。 “哎呀,是妹子,快进来。”王寡妇连忙侧身让开:“你怎么来了?” 方夏直截了当,声音带着恳求:“王嫂子,我不进去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家有没有多余的锅” “能借我用用,煮点糊糊给孩子们喝。” 王寡妇一听,有些心疼,但奈何家里也没有第二口锅,倒是有个旧瓦罐。 “没有锅,但有个旧瓦罐可以借你。”王寡妇:“我这就给你拿去” 说完,王寡妇转身快步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春妮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深褐色、表面布满烟熏火燎痕迹的粗陶瓦罐。 罐子确实有些年头了,边沿有个小小的豁口,但整体完好,罐身厚实,显然还能用。 “我听说你腿受伤了,让春妮送你去。”王寡妇把瓦罐塞到春妮手里。 “谢谢王嫂子,谢谢春妮。”方夏的声音带着感激。 “谢啥,跟我还客气啥。”王寡妇用力拍了拍方夏的手背:“都是苦命人,搭把手是应该的。”她转头对女儿说:“春妮,你方婶子腿伤着了,走路不方便,你送她回去,帮她把瓦罐拿上山。” “好。”春妮立刻应声,她看着方夏膝盖的伤:“方婶子,我扶着你,瓦罐我拿着。” 方夏心中感动:“不用麻烦春妮了,我自己能行。” “哎呀,让春妮送你这腿还伤着。”王寡妇不由分说地推着春妮上前,“春妮,扶好你方婶子,路上慢点。” 春妮立刻上前,扶住方夏的手臂,另一只手抱着那个旧瓦罐:“方婶子,咱走吧。” 在春妮的搀扶下,很快就回到了方夏家,春妮放下旧瓦罐喝虎子、盼儿打招呼,又把一个小布包塞给方夏:“婶子,我娘给你的粗盐,煮糊糊还是得放点盐才好吃。” 方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也依旧有对“方夏”好的人。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谢谢。” 春妮笑了笑:“方婶子,那我先回去了,娘还等着我干活呢。你好好养伤!”说完,她朝方夏和两个孩子挥挥手,转身轻快地跑下山去。 “娘,我们有锅了!还有盐!”虎子兴奋地说。 “嗯”方夏用力点头:“现在娘就你们煮热乎乎的面糊糊吃。” 方夏『开启商城』找到生存物资区。 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粗陶碗(普通)】的图标上。图标旁边清晰地标注着价格:2文钱/个。 方夏看着那价格,心里微微“肉疼”了一下,怎么也算是刚需。 『购买!【粗陶碗(普通)】2』 【购买成功!获得:[粗陶碗(普通)] 2,扣除金钱:4文。】 【当前金钱余额:41文,宿主等级Lv:1(1/100) + 【包裹:[粗陶碗(普通)] 2(物品状态:暂存3天)】 方夏看着自己的等级升上去了,知道了等级代表了什么,可是随着等级上升也没什么变化啊,难道是花得太少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还是吃饭要紧。 方夏赶紧把手放进瓦罐里,假装从里面拿出两个粗陶碗。 碗是深褐色的,质地粗糙,没有任何花纹,边缘厚实,看起来很朴素。 虎子感叹道:“娘,王大娘人真好,不止给了我们盐还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碗。” 方夏看着儿子纯真的脸庞,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嗯,王大娘是好人。” 这时念儿也醒了,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念儿怕。” 方夏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抱念儿,嘴里不停地说着:“念儿乖,有娘在,不怕。” 念儿在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安抚声中,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委屈的抽噎:“娘,念儿饿。” 方夏抱着念儿走到火堆旁:“娘给你们煮糊糊,你和哥哥姐姐玩一会儿好不好。” 念儿用力地点点头。 两个大的和一个小的在草堆那边玩着,方夏做着黑面糊糊。 第八章:天降神物 并没有想象中的香气,甚至带着粗粮特有的土腥气,但对于饿了两天的他们来说,这无异于世间最诱人的香气。 虎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瓦罐。 盼儿也悄悄咽了口唾沫。 念儿似乎被这香气吸引了,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瓦罐里翻滚的糊糊。 方夏不停地用洗净的树枝搅拌着,还放了点王嫂子给的粗盐,防止糊糊粘底。 终于,糊糊煮好了,它呈现出一种深褐色,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看着围在火堆旁,眼巴巴望着瓦罐的三个孩子,招呼道:“虎子,盼儿,念儿,糊糊煮好了,快过来吃。” 第一碗,倒得满满的,递给了最虚弱的念儿:“念儿乖,慢慢吃,小心烫。” 第二碗,倒得同样满,递给了盼儿:“盼儿,小心烫。” 虎子知道只有两个碗他并没有着急,看着两个妹妹吃得很香,虎子有些想爹爹了:“娘,也不知道爹出门在外能不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面糊糊。” 方夏愣了愣,发现这是第一次孩子在他面前提起宋文砚,应该是想爹了:“虎子,想你爹了吧。” 虎子点点头:“爹走的时候说让我保护好娘和妹妹们,等回来就给我们带糖葫芦吃。”男孩的脸上有些落寞:“可我没有保护好娘,还让阿奶给我们赶出来了,是我没用。” “傻孩子,”方夏的声音轻柔,她轻轻拍抚着虎子的后背:“谁说虎子没保护好娘?谁说虎子没用?” 她稍稍拉开距离,双手捧起虎子的小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的目光温柔而充满力量: “娘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是谁挡在娘前面,不让阿奶打娘的。” “是谁带着妹妹去捡柴火,捡石头。” “是谁背着重重的粮食。” “又是谁把妹妹护在身后?” 方夏每问一句,虎子的眼睛就亮一分。 “是你啊,虎子。”方夏的声音带着肯定和骄傲:“在娘心里,虎子早就已经是个顶天立地、能保护家人的小男子汉了,你爹要是知道虎子这么勇敢,这么懂事,一定会非常骄傲的。”虎子怔怔地看着母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被肯定的激动。 他的小脸上也重新焕发出光彩,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盼儿和念儿也在说话的功夫吃完了糊糊,方夏赶紧洗了洗给虎子倒了满满一碗。 虎子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滚烫的糊糊带着粗粮的粗糙口感和淡淡的咸味滑入喉咙,虽然简单,却瞬间抚慰了饥饿的肠胃。 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娘!好吃!” 仿佛刚才失落的人不是他,方夏笑了笑也吃着碗里的糊糊。 吃着有些喇嗓子,但为了活着难吃也要继续。 盼儿则和念儿在一旁的草垛里玩。 “虎子一会儿你和娘去山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方夏一边洗着瓦罐一边说。 虎子咽下最后一口:“好。” 以前在宋家也是方夏和虎子两个人上山挖野菜,盼儿在家帮宋徐氏烧火、洗衣服、做饭,有时候还要带着念儿。 “盼儿,娘跟你哥去山上挖点野菜,你在家照顾念儿。”方夏准备走,又想起什么:“碗不用洗,等娘回来收拾。” 等方夏说完,虎子很自然地就开始扶着方夏,两个人往山上走去,途中虎子给方夏捡了根很粗的棍子,为了让方夏不那么吃力。 …… 两个人来到山上,方夏的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衫,虎子指了指不远处那红彤彤的果子:“娘,有野果。” “那你去摘吧,娘去那边看看,注意点脚下。”方夏撑着棍子往边上走去。 看着虎子往红果树那边小跑过去,方夏赶紧弯下腰,在脑海中『开启商城』找到生存物资区。【结实柳条背篓(中号)】:8文(容量:约30升,柳条编织,带背带) 【简易开荒小锄头】:13文(材质:硬木柄+精铁锄头,长45cm,锄刃锋利) 21文!方夏看着价格的瞬间就不想买了。 她还有41文,直接用掉一半,买粮、买盐、…处处都要花钱。 但这两个工具,却是开荒和采集的必需品,没有它们,效率会大打折扣,一咬牙、一跺脚。 『购买!【结实柳条背篓(中号)】 1』 『购买!【简易开荒小锄头】 1』 念头如同指令发出瞬间: 【购买成功!获得:[结实柳条背篓(中号)] 1,扣除金钱:8文。】 【购买成功!获得:[简易开荒小锄头] 1,扣除金钱:13文。】 【当前金钱余额:20文。】 【宿主等级提升:Lv.1 Lv.2(2/100)。】 【解锁新区域:【水果物资区】!】 【包裹:[结实柳条背篓(中号)]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包裹:[简易开荒小锄头]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方夏来不及思考别的,赶紧提取出来。 『提取[结实柳条背篓(中号)] 1、[简易开荒小锄头] 1[简易开荒小锄头] 1』 方夏身侧那片半人高的荒草丛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两个崭新的物件 背篓:由柔韧的深褐色柳条编织而成,结构紧密,边缘打磨光滑,两侧有结实的麻绳背带,可以轻松背在肩上,篓底还特意加厚加固,显得非常耐用。 小锄头:木柄是深色的硬木,长度正好适合女性使用,锄头部分是沉甸甸的精铁,虽然不大,但锄刃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看着就很趁手。 这两件东西这么新,倒是与这荒凉的山坡格格不入。 方夏立刻直起身,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 看着虎子还在不远处专心摘果子,然后装模作样地在草丛里拨弄了几下,仿佛刚刚发现它们。她深吸一口气,朝着不远处的虎子扬声喊道:“虎子!快过来!你看娘藏了什么好东西!” 虎子闻声,立刻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手里还抓着大把的小红果子。 他疑惑地看向母亲的方向,当目光触及草丛里那崭新的背篓和闪着寒光的锄头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娘,那是什么?”虎子惊呼一声,连果子都顾不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地跑了过来。 他冲到近前,看着那两件凭空出现的“宝贝”,小嘴张得能塞下鸡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背篓!锄头!娘,这哪来的?”他围着背篓和锄头转了两圈,想碰又不敢碰,仿佛它们是什么天降的神物。 第九章:系统上大分 方夏强压住心中的紧张,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坦诚”的表情,她拿起背篓掂量了一下,又摸了摸锋利的锄刃:“这是…这是你爹走之前,偷偷给娘买的,娘怕你阿奶发现就一直藏在这儿。”“爹买的?”虎子喃喃道,声音带着哽咽。 小脸上充满了对父亲的思念和对这“物品”的珍视:“爹…早就想到了…” 方夏看着儿子纯真而充满孺慕之情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愧疚更深,但为了守护更大的秘密,她只能如此。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虎子的头:“等你们爹回来,咱们好好地感谢你爹的未雨绸缪。” 她将背篓背在肩上试了试,很轻便,也很合身。又将锄头握在手里,有了这两样父亲“留下”的工具,干起活来就会轻松很多。 “虎子。”方夏看着儿子:“继续去摘果子,娘在这挖点野菜” “哎!”虎子响亮地应了一声,把摘到的野果一股脑倒进母亲背上的新背篓里,红彤彤的果子在崭新的柳条篓里滚动着,他就飞快地跑回去继续摘果子。 方夏拿起一个果子,系统突然有了提示: 【滴!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山楂(成熟度97%)(无污染)…】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0.5文铜钱/颗(含果核)。是否兑换?】 方夏好像突然知道了这个系统价值,系统能兑换这个世界的原生资源。 方夏赶紧捧起所有的果子,等着系统鉴定。 【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山楂(成熟度97%) 41颗…】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20.5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20.5文(系统自动取整为21文)。】 【当前金钱余额:41文】 方夏又赶紧打开商城找到水果区: 琳琅满目的虚拟货架在她脑海中展开: 【苹果(500g)】:8文(红润饱满、酸甜可口) 【香蕉(400g)】:7文(色泽金黄、软糯香甜) 【蜜饯梅子(30g)】:8文(色泽深褐、开胃生津) 【山楂(500g)】:6文(深红色泽、酸甜可口、开胃生津) …… 【简易果酱制作工具包】: 20文(含滤网、玻璃罐、配方) 方夏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爆发。 水果物资区,不是简单的野果兑换,而是可以直接购买处理好的、甚至能长期储存的水果制品,还有制作工具。 等等…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山楂(500g)】:6文上。 6文,500克! 她刚才兑换41颗野山楂,粗略估计也就300克左右就得了21文。 现在,商城直接买品质优良的山楂,500克才6文?!这简直是……白送啊。 『购买!【山楂(500g)】 1』 【购买成功!获得:[山楂(500g)] 1,扣除金钱:6文。】 【当前金钱余额:35文。】 【宿主等级: Lv.2(2/100)。】 【包裹:[山楂(500g)]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提取[山楂(500g)] 1』 念头闪过,脚下出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深红色、饱满圆润的山楂,品质远胜刚才那些野果。 方夏高兴坏了,这简直是…点石成金。 赶紧把山楂倒进背篓里,生怕虎子发现山楂被调包了。 然后又拿起锄头挖起了野菜。 【滴!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荠菜(成熟度88%)(无污染)…】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价值:0.2文铜钱/株(完整植株)。】 【提示:当前检测数量为1株,价值过低(低于0.5文),系统不予兑换。请积累更多资源。】方夏看着系统的提示,手里的锄头挥舞的更加起劲了,不一会儿方夏的跟前就有了一个小山丘。 方夏重新检测起荠菜的价值。 【滴!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荠菜(成熟度88%)(无污染)…】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价值:20文铜钱/500g。】 【当前检测数量:约1000g(2斤)。】 【可兑换价值:40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40文。】 【当前金钱余额:75文。】 方夏赶紧又挖了些荠菜,准备晚上回去给孩子们做荠菜炒蛋。 日头渐渐西沉,山风带着更深的凉意吹拂而来。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 方夏直起身,看着天边那抹渐渐暗淡,又看了看还在认真摘果子的虎子,家里还有盼儿和念儿在等着她们,该回去了。 “虎子!”方夏扬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关切:“别摘了,天快黑了,盼儿和念儿还在家等着呢,她们该害怕了。” 虎子闻声,从草丛里抬起头,小脸上沾着泥土,额上带着汗珠。 他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好!” 他抱起那一大捧红彤彤的山楂,一股脑地倒进了背篓里。 新鲜的山楂落在优质山楂的上面,红艳艳的一片。 “走!回家!”方夏背上沉甸甸的背篓,怀里揣着那捧荠菜,手里拿着锄头。她招呼虎子过来,将锄头递给他拿着。 “娘,我扶着你。”虎子一手拿着锄头,另一只手小心地搀扶住母亲的胳膊。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方夏打算把碗洗了的,结果走过去一看,早就洗的干干净净的罗列在那。 “盼儿,娘不是说等娘回…”方夏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看盼儿,结果发现两个小家伙盖着那床破被睡着了。 “虎子,你去歇歇,等娘做好饭在叫你。”方夏想把虎子支开用野生山楂换钱。 虎子确实也累了:“好嘞,娘。” 方夏赶紧卖掉野生山楂,虎子摘得很多,换了70文。 【当前金钱余额:145文(可取用)。】 可取用?! 方夏看着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可取用”什么意思? 难道这系统里的钱…可以变成真正的铜钱拿出来? 方夏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激动情绪。 她小心翼翼地用意念锁定那【145文】,然后,尝试着发出指令: 『取用1文钱。』 【取用成功!获得:1文铜钱。】 【当前金钱余额:144文。】 意念落下,手上就多了一文钱,方夏激动的捂住嘴。 这系统真是上大分了。 第十章:疯狂买买买 方夏不由的思考起来,为什么之前的时候,这个铜钱没有可取用的标志,难道是因为升级么? 可是升级开发出来的功能系统会给提示,可这次,没有任何提示,只有那突兀出现的“可取用”三个字! 倒像是系统的一个隐藏功能,直到满足某个条件才悄然显现。 升级的契机好像每次都是在她购买完商城里的物品之后。 第一次升级是在买了黑面和粗陶碗后升为了一级,消费了10文钱。 第二次是买了工具升到了二级,花费了21文,累计花费了30文钱。 第三级可能还没达到累计的消费金额。 想明白系统的升级机制后,方夏有些明白了,系统这么做其实主要目的是促进消费。 想明白的方夏就想试试这一文钱能不能回去。 『放回1文钱。』 【滴!警告!】 【“666”转换商城系统不支持该项操作!】 【错误:操作指令无效!】 【请重新发出有效指令!】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意识深处骤然响起。 她掌心的铜钱纹丝不动,系统光幕上的余额,也依旧是【144文】。 她明白了! 这“可取用”功能,并非双向通道。 系统允许她将虚拟货币兑换成实体铜钱,流入现实世界,刺激消费,无论是买系统商城的东西,还是在现实世界交易。 但反过来,现实世界的铜钱,却无法再逆向转换成系统里的虚拟货币。 系统在告诉她:钱一旦取出来,就彻底脱离了系统的掌控,变成了真正的、只能在现实世界流通的货币。 它鼓励或者说逼迫她将虚拟货币变现,去消费,去交易,去推动现实世界的经济活动。 方夏看着掌心的铜钱,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这枚铜钱,既是希望,也是枷锁。 它给了她自由支配金钱的能力,却也切断了她“囤积居奇”或者“安全储蓄”的后路。 取出来的钱,要么花掉,要么还是花掉。 既然是在商城消费才能解锁新的功能,那她今天就负责买买买了。 方夏先是又买了两斤山楂花了12文。 系统光幕上的余额是【132文(可取用)】。 又去买了两个粗陶碗花了4文。 【当前金钱余额:128文。】 【宿主等级提升:Lv.2 Lv.3(3/100)】 【解锁新功能:【限时促销】。】 更让她惊喜的是解锁的功能——限时促销!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可以用更少的钱,买到更多的东西! 在生存资源极度匮乏的当下,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方夏迫不及待地用意念感知这个新功能! 意识中的光幕瞬间刷新,在商城各个区域的角落,悄然出现了一些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图标或文字提示: 【食品区】: 黑面(500g):原价6文促销价:5文(剩余时间:2小时) 粗盐(200g):原价10文促销价:8文(剩余时间:1小时) 【生活物资区】: 劣质木炭(1kg):原价15文促销价:12文(剩余时间:3小时) 【药品区(灰色未解锁)】:(暂无促销) 【水果物资区】: 苹果(500g):原价8文促销价:7文(剩余时间:4小时) 方夏的眼睛瞬间亮了,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购买!【鸡蛋(300g)】 1』 『购买!【豆油(500g)】 1』 『购买!【粗盐(200g)】 1』(促销品) 『购买!【黑面(500g)】 2』(促销品) 『购买!【苹果(500g)】 1』(促销品) 【购买成功!获得:[鸡蛋(300g)] 1,扣除金钱:12文。】 【购买成功!获得:[豆油(500g)] 1,扣除金钱:18文。】 【购买成功!获得:[粗盐(200g)] 1,扣除金钱:8文。】 【购买成功!获得:[黑面(500g)] 2,扣除金钱:10文。】 【购买成功!获得:[苹果(500g)] 1,扣除金钱:7文。】 【当前金钱余额:73文。】 【包裹:[鸡蛋(300g)] 1、[豆油(500g)] 1、[粗盐(200g)] 1、[黑面(500g)] 2、[苹果(500g)]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方夏发现“可取用”的字样消失了,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方夏来不及多想,腹中的“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瞬间回神。 算了,不想了,还是给娃们烧火做饭吧。 鸡蛋有6个,今天晚上做两个,剩下的四个明天早上当早饭用。 方夏看了一眼孩子们还在熟睡,她不想惊醒他们,只想等美味出锅时给他们一个惊喜。 拖着受伤的腿就去打水洗菜、烧火煎蛋。 她拿起那个装着鸡蛋的粗布口袋,取出两个鸡蛋。 蛋壳光滑,系统出品就是新鲜。 她拿起一个碗,将鸡蛋在碗沿上轻轻一磕。 “咔哒!”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蛋壳裂开,透明的蛋清包裹着金灿灿的蛋黄,滑入碗中。 她拿起一根洗净的树枝充当筷子,伸进碗里,手腕快速转动,树枝在碗壁上划出“嗒嗒”的轻响,蛋液渐渐变得均匀,呈现出一种温暖柔和的淡黄色。 她撒了一小撮粗盐进去,搅匀。 处理好鸡蛋,她立刻拿起那捧洗好的荠菜. 没有刀,那就用手摘。 准备工作就绪,将豆油倒入架在火上的破瓦罐里。 方夏倒油 “滋啦——” 热油遇到瓦罐一股白烟腾起。 油温渐高,油烟升腾。方夏迅速将切好的荠菜碎末倒入锅中! “嗤——” 又是一阵更响亮的爆鸣,荠菜遇到热油,瞬间变得油亮碧绿。 方夏拿起树枝,快速翻炒着荠菜,接着她端起那碗金黄的蛋液,一倾,将蛋液均匀地淋在碧绿的荠菜上。 “滋啦啦——” 蛋液接触热油,金黄的蛋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边缘迅速泛起焦黄。 最后撒入一点盐,快速翻炒均匀。 诱人的香气把三个孩子都吸引醒了。 三个小小的身影动了动。 虎子第一个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盼儿和念儿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脑袋转向香气传来的方向。 三双眼睛,带着初醒的惊喜,齐刷刷地望向方夏这边。 “娘,好香呀!”虎子被这香味勾得直流口水。 “来吃饭吧。”方夏招呼道。 第十一章:里正家的心意 虎子看着荠菜炒蛋眼睛都直了,估计这也是爹让娘买的,藏起来的。 盼儿领着念儿跟在虎子身后。 散发着热气和香气的碗被放进手里时,虎子才仿佛从巨大的震惊中醒过神来。 他低下头,眼睛死死黏在碗里,金黄的蛋块,每一块边缘都带着诱人的焦痕,包裹着翠绿欲滴的荠菜,冲击着他从未品尝过美味的味蕾。 “娘…这…这真是给我们吃的?”虎子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 “傻孩子,当然是你们的!”方夏的声音带着笑意:“快吃吧,小心烫。” 他立刻放下所有顾虑,像只饿极了的小狼,手笨拙地用那根树枝做的简易筷子,狠狠夹起一根荠菜,放进嘴里。 他低着头,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吃相带着几分粗野,是长久的饥饿下最真实的反应。 盼儿的表现则完全不同。 她紧紧捧着自己的碗,碗里是同样分量十足的炒蛋。 她先小心地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哥哥,又低头看了看碗里诱人的食物,小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喜和一种早熟的克制。 她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先将手中的树枝筷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仿佛在完成一个仪式。 然后,她没有着急吃自己的那份,而是侧过身,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比较小的蛋,轻轻递到依偎着她的念儿嘴边。 “念儿,啊——张嘴,姐姐喂你。”盼儿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眼神里满是爱护。 念儿靠在姐姐身上,身体还有些虚弱,带着软糯的依赖吃了一口:“香…姐姐也吃。” 虎子吃得飞快,但他也没有忘记妹妹们,碗里剩了两块蛋:“盼儿,给你吃,我来喂念儿。” 三个小家伙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很让方夏省心。 看着念儿的脸色还是不是很好,方夏觉得吃完饭应该要再吃一包药。 三个崽崽都很自觉,方夏也少了很多负担,虽然是无痛当妈,但既然来了就要担起这份责任。 这个破屋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就是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 看着崽崽依偎在一起,渐渐被暖意和疲惫笼罩的三个小身影,方夏轻轻叹了口气。 孩子们睡下后,方夏在简陋的石头灶台里又添了几根粗壮的树枝,确保火光能驱散后半夜的寒气。 临睡前,又给念儿喂了药才休息。 躺在稻草上,方夏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望着茅草屋顶依稀透进来的几缕惨淡星光,想起21世纪的生活,而这辈子… “明年这个时候…”一个冰冷的念头刺穿了片刻的安宁,“洪灾就要来了…然后是旱灾…”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原著小说中描述的景象:滔天的洪水淹没田野村庄,第二年夏天又迟迟不下雨…而现在,离这一切的开始,只剩下不足一年。 想起这个重要的节点就可以提前做准备,想着想着… 方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纷乱的梦境与沉重的现实间挣扎了许久。 她撑起疲惫的身体,发现虎子和盼儿已经不在身边了。 破屋的门虚掩着,门口放着一小捆新捡的、还带着露水的干树枝。 她走到门口,正好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从山坡下走回来, “娘,你醒啦!”虎子看到方夏,立刻跑过来,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树枝,“你看我和盼儿捡了好多柴火,够今天烧了.” 盼儿也小跑过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娘,我们没走远,就在山坡下面捡的。” 她伸手摸了摸盼儿的小手,又揉了揉虎子沾着草屑的头发:“好孩子,辛苦了。快进来烤烤火,娘给你们弄点吃的。” 方夏把昨天买的鸡蛋放进锅里煮,她心里其实很想熬点白米粥,但大米是精粮,目前不适合她们。 黑面糊糊才是目前最现实的选择。 虎子接过温热的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娘,咱们以前都不吃早饭的。” 方夏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语气平静且坚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只要娘在,只要咱们还有一口吃的,早饭就得吃。” 她顿了顿,看着虎子,“尤其是你,虎子,你是哥哥,要长身体,要力气干活,不吃早饭怎么行,快吃吧。” 方夏看着两个孩子安静地吃着简单的早餐,心中那份因预知天灾而升起的紧迫感愈发强烈。虎子这孩子,心思比盼儿重,也最不好糊弄,还是要让所有的事情更合理化一些。 简单吃完早饭,方夏收拾好,准备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值钱的野菜野果,换些钱。 她刚拿起墙角的锄头,推开那扇破门,就看到一个正沿着小路朝破屋走来。 一大早谁能来啊,还挎着个粗布包袱。 她抬头看到方夏站在门口,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扬声招呼道:“虎子娘,要上山去啊?” 方夏看清来人,有些意外,里正的二儿媳妇,连忙迎上前几步:“春枝嫂子,你咋来了?这山路不好走,快进来坐坐。” 春枝跟着方夏走进茅屋。 刚一进门,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看着破屋。 …… 她不是没听说过宋老太太刻薄,之前只是觉得宋老太太自私了些,现在这么一看这简直就是没人性嘛。 这哪里是分家?这分明是逼人去死! 她环顾着漏风的土墙、地上铺着的枯草“床铺”、角落里简陋的灶台和几个破陶罐,再想到山下宋家那几间还算齐整的屋子,一股强烈的义愤涌上心头。 她压下翻腾的情绪。 “唉…”春枝重重叹了口气,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将手里那个沉甸甸的粗白布袋子塞到方夏手里:“虎子娘,我爹说,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我们家也帮不了太多,就只能拿点自家留的种子和一点黑面,你们先应付着过吧。” 方夏没有矫情,这个时候还能帮你的人,你不接受就是不领情。 双手接过,面露感激:“替我谢谢里正叔,谢谢春枝嫂子,这份恩情,方夏记在心里了!”春枝摆摆手:“邻里邻居的说这些干啥,你们好好保重,有啥难处,就下山来说一声。”她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这破败的景象让她心里堵得慌,一刻也不想多待。 方夏站在门口,目送春枝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 第十二章:升级啦 看着春枝嫂子带来的种子,一个念头更加清晰:她必须尽快拥有“合理”的收入来源。 她需要一个能摆在明面上的营生,一个能解释她们生活改善的“幌子”。 今天,必须独自行动。 方夏做出决定,带着虎子,她根本无法安心操作系统商城。 兑换资源需要借口,购买物品需要掩饰,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秘密。 “虎子,盼儿。”方夏的声音很沉稳,“今天娘要上山一趟,你们俩的任务很重要:在家照顾好念儿。” 虎子立刻抬起头,小脸上带着担忧:“娘,我跟你一起去,你腿还没好。” “娘没事。”方夏温柔地看着虎子:“念儿需要人照顾,盼儿一个人忙不过来,而且,娘需要你留在家里做更重要的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破屋:“虎子,你力气大,今天就在家附近,多弄些干柴火回来,堆在屋后避风的地方。”她指着墙角那堆相对湿润的泥土:“再去弄些土回来,用破瓦罐装着,娘回来有用。” 虎子听到“更重要的事”,小胸脯下意识地挺了挺,眼中担忧被责任感取代:“嗯,娘放心,我一定弄好多柴火和干土回来,照顾好妹妹。” 盼儿也懂事地点点头:“娘,我会看好念儿的。” 安顿好孩子们,她背上背篓,拿起锄头就走了。 山路崎岖,方夏拖着那条依旧隐隐作痛的伤腿,走得很慢,还是去了昨天临近天黑去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昨天挖到了荠菜,今天再去挖一点卖掉。 找到那片地,果然还有不少荠菜,方夏席地而坐,开始挖呀挖呀挖。 汗水浸湿衣衫,方夏看着自己面前一堆荠菜,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富起来了。 【滴!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荠菜(成熟度96%)(无污染)…】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价值:25文铜钱/500g。】 【当前检测数量:约2000g。】 【可兑换价值:100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100文。】 【当前金钱余额:173文(可取用)】 方夏看着“可取用”三个字有回来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 接着又去旁边采摘山楂,准备再换一些钱。 山楂的采摘并不轻松。 低矮的灌木需要她长时间弯腰或半跪,膝盖的刺痛一阵阵袭来,让她不时皱紧眉头。 背篓里的红色渐渐堆积起来,方夏估摸着分量差不多,才停下酸麻的手臂,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身。 她捶了捶酸痛的后腰,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指。 意念起。 【滴!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山楂(成熟度98%)(无污染)…】 【资源价值评估中…】 【评估完成!可兑换价值:0.5文铜钱/颗(含果核)。】 【当前检测数量:约180颗。】 【可兑换价值:90文铜钱。是否兑换?】 『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90文。】 【当前金钱余额:263文(可取用)】 看着渐渐积累起来的财富,方夏的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些。 她用意念锁定商城【水果物资区】。 『购买!【山楂(500g)】 3.』 【购买成功!获得:[山楂(500g)] 3,扣除金钱:18文。】 【当前金钱余额:245文(可取用)。】 【包裹:[山楂(500g)] 3(物品状态:暂存3天)】 看来今天的山楂没有促销价。 【滴!检测到宿主累计消费金额达到升级阈值…】 【宿主等级提升:Lv.3 Lv.4(4/100)!】 【解锁新区域:【家禽区】!】 升级了,Lv.4! 方夏赶紧看看有什么东西。 【家禽类】: 【速生抗病鸡苗(10只)】:60文(生长快,抗病强,产蛋早,核心选择!) 【优质鸭苗(5只)】:40文(耐粗饲,适应性强,可水陆两栖,肉蛋兼用) 【抗病高产鹅苗(2只)】:30文(体型大,生长快,产蛋量高,警惕性强可看家护院) 【牲畜类】: 【速生瘦肉型猪崽(1头)】:80文(生长周期短,饲料转化率高,提供稳定肉源,但投入大) 【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60文(体型适中,成年4-5斤,生长周期短,繁殖力强) 【特殊类】: 【看家护院幼犬(1只)】:45文(忠诚度高,警惕性强,可预警野兽/流寇,需训练) 【配套物资】: 【简易竹编鸡鸭笼(小型)】:15文 【兔笼建造图纸(双层/肉兔专用)】 12文 【猪圈建造图纸(简易)】:20文 【禽畜基础饲料(5kg)(通用型)】:10文 【肉兔育肥饲料(5kg)】:12文 【禽畜常见病防治手册】:8文 【活禽/牲畜兑换(需捕捉)】: 野兔:可兑换50文/只 野山鸡:可兑换35文/只 野鸭:可兑换40文/只 野猪幼崽(需活捉):可兑换150文/头. 【重要提示】: 系统产出可回收:宿主通过商城购买或自行繁育的禽畜,可随时按商城定价卖回系统,商城每日回收同种禽畜上限为 5只/头(但需确保健康活体)。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就牢牢锁定在那一行: 【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60文(体型适中,成年4-5斤)生长周期短,繁殖力强兔子,就是价格贵了点,但是看它的介绍,方夏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意味着投入虽大,但回报极快。 几个月后,可能就是一群兔子,源源不断的兔肉。 还有那商城兑换价里标注的——成年肉兔可兑换。 这简直是活生生的钱袋子,更别提…麻辣兔头、红烧兔肉、冷吃兔!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已经触摸到了那对毛茸茸、温热的兔子。 等等——麻辣兔头!!! 这四个字,带着滚烫的红油、呛鼻的花椒、酥烂脱骨的兔脸颊肉、吸吮骨髓的声响,如同汹涌的潮水淹没了方夏所有关于饥饿的记忆。 第十三章:逆天小喇叭 她穿越前夜市摊上的最爱! 是她前世考取中级厨师证时,在灶台前反复锤炼过的拿手菜!。 她太熟悉了,从兔头的挑选、处理,到秘制卤汤的熬制,再到红油的炼制,最后到浸泡入味的时间把握。 她现在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让人欲罢不能的复合香味——麻、辣、鲜、香、醇! “麻辣兔头”这四个字,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商业蓝图,更是他们可以看到希望的曙光. “天要冷了…”方夏眼神却亮得惊人。 寒冷,对保存食物是天然的利好. 麻辣兔头这种冷吃卤味,在秋冬季节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 如果能做出来,拿到镇上去卖…… 卖?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她看着商城那对兔子的图标,下定决心。 “买兔子!”方夏不再犹豫,用意念锁定: 『购买!【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 1!』 『购买!【兔笼建造图纸(双层/肉兔专用)】 1!』 『购买!【肉兔育肥饲料(5kg)】 1!』 『购买!【禽畜常见病防治手册】 1!』 【购买成功!获得:[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 1,扣除金钱:60文。】 【购买成功!获得:[兔笼建造图纸(双层/肉兔专用)] 1,扣除金钱:12文。】 【购买成功!获得:[肉兔育肥饲料(5kg)] 1,扣除金钱:12文。】 【购买成功!获得:[禽畜常见病防治手册] 1,扣除金钱:8文。】 【当前金钱余额:153文(可取用)。】 【包裹:[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 1(物品状态:活体,需在安全环境释放,暂存倒计时:12时辰)、[兔笼建造图纸(双层/肉兔专用)] 1、[肉兔育肥饲料(5kg)] 1、[禽畜常见病防治手册]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滴!检测到宿主累计消费金额达到升级阈值…】 【宿主等级提升:Lv.4 Lv.5(5/100)!】 【解锁新功能:【初级智能辅助系统】!】 升级了。 解锁了【初级智能辅助系统】。 智能系统?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几乎是本能的,她用意念沉入新解锁的功能! 意识中的光幕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出现了一个小喇叭的标志。 方夏赶紧用意念“点”向了那个小喇叭图标 『嗡——』 震动感在她意识深处响起,紧接着,一个略带机械感的中性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初级智能辅助系统启动!宿主您好,我是您的辅助AI小喇叭。】 【当前功能权限:初级。】 【我能为您做什么?】 【1.回答基于商城已解锁信息、基础常识(如节气、常见动植物识别、简易工具制作)的简单问题。】 【2.提供资源勘测(半径20米)服务,扫描可被商城识别并兑换的原生资源(需冷却5小时)。】 【请直接用意念提问或下达指令。】 这比冰冷的光幕文字直观多了,仿佛真的有一个无形的助手在身边。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尝试用意念沟通: 『小喇叭?你能帮我找找附近有什么值钱的野菜野果吗?』 【收到指令!启动资源勘测(半径20米)…】 【扫描中…请稍候…】 【扫描完成!发现可兑换资源:】 【野生荠菜(成熟度88%)】:约300g,预估价值:15文。位置:左前方10米,枯草丛中。 【野山楂(成熟度95%)】:约50颗(估重400g),预估价值:25文。位置:右后方15米,灌木丛。 【可食用土茯苓(块茎)】:约500g(需挖掘),预估价值:35文(药用/食用)。位置:正前方5米,斜坡下。 【简易燧石(打火石)】* 2块(拳头大小),预估价值:8文(可兑换或自用取火)。位置:脚下碎石堆中。 我的老天,这也太逆天了吧,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方夏的视野中,几处不起眼的角落骤然亮起了淡淡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绿色光晕。 左前方枯草丛里嫩绿闪烁,右后方灌木丛中红艳跳跃,正前方斜坡下黄光隐现,脚下碎石堆里白光微亮——位置与小喇叭的描述完全一致!!! 这功能太实用了,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有了这个“资源雷达”,她寻找物品的效率将大大提高。 脚下那两块燧石更是意外之喜。 她立刻蹲下身,顾不上膝盖的刺痛,按照光晕指引,飞快地采挖了荠菜和土茯苓,摘了山楂,捡起那两块温润微凉的燧石。 动作麻利,目标明确,不到两刻钟,背篓里就多了不少沉甸甸的收获。 『小喇叭,兑换荠菜和山楂,土茯苓和燧石留下。』 【收到!开启商城资源兑换…】 【检测到原生资源:野生荠菜(成熟度88%) 300g…可兑换:15文。】 【检测到原生资源:野山楂(成熟度95%) 50颗…可兑换:25文。】 【总计:40文。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40文。】 【当前金钱余额:193文(可取用)。】 【资源勘测功能冷却中…下次可用时间:5小时后。】 方夏感觉今天也差不多了,该回去吃午饭了,也不知道三个崽崽在家饿了没。 回家之前先把兔子拿出来。 【取用成功!获得:肉用型家兔种兔(1公1母)】 方夏把两只兔子放进背篓里。 它们体型比想象中要大一些,成年后4-5斤的潜力初现端倪。毛色是健康的灰褐色,带着深色的斑点,油光水滑。 耳朵高高竖起,粉红色的鼻头微微翕动,黑亮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家里的三个崽崽要是看到这么大的兔子,估计要激动坏了。 方夏高兴地往山下走去,好像腿也没有那么疼了。 “虎子、盼儿、念儿,看娘带什么东西回来了!”方夏人还没进院门,带着笑意的、微微拔高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第十四章:养兔大计 正在屋后努力垒柴的虎子闻声,立刻扔下手里的枝子,跑得飞快。 盼儿也赶紧放下手里正在搓洗的野菜叶子,拉着念儿,小跑着迎到门口。 “娘,你回来了。”虎子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汗珠的小脸上满是期待:“你带啥好东西了?” 盼儿也拉着念儿的小手,好奇地张望着。 念儿靠在姐姐身上,大眼睛里也透着一丝好奇。 方夏放下沉甸甸的背篓,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她没有立刻掀开盖在上面的枯草,而是先捧出那块土茯苓和两块灰白的燧石,放在一边。 “好东西在里面呢!”方夏故意卖了个关子。 随着枯草被移开,背篓里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 “啊——!” 虎子第一个发出惊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指着背篓,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盼儿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念儿的手。 只见背篓底部,两只毛茸茸、灰褐色带深色斑点的兔子,正依偎在一起。 “兔子?!”虎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是活的兔子。” “嗯,活的!”方夏笑着点头,声音温柔而肯定:“以后啊,这就是咱们家的兔子了,一只公的,一只母的,等它们长大了,还能生小兔子呢。” “哇——!”虎子激动得原地蹦得老高:“太好了,我们有兔子了!盼儿、念儿,快看是兔子!”他兴奋地招呼着妹妹们。 盼儿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背篓,声音又轻又柔:“它们好可爱,毛茸茸的,耳朵好长。”她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生怕惊扰了它们。 念儿也被哥哥姐姐的兴奋感染,努力地靠近背篓,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只温顺的小动物。 看着三个孩子围着兔子,脸上洋溢着笑容,方夏由衷地感觉到这兔子,买得太值了! “娘,它们吃什么呀?”虎子兴奋过后,小脸上满是认真:“我去给它们找吃的。” “娘,它们晚上睡哪里?”盼儿也细心地问道, “问得好!”方夏赞许地点点头:“兔子喜欢吃新鲜的草、菜叶子。”饲料和图纸还是自己留着吧。 “至于住的地方嘛。” “咱们给它们盖个两层的小房子,上面睡觉,下面活动。” 方夏用手比画着。 “哇!两层楼。”虎子惊叹道,小脸上满是向往。 盼儿也想象着那个画面:“那一定很舒服。” “可是娘。”盼儿很快又想到:“用什么盖呢?” “咱们用竹子。”方夏解释道,指向屋后那片竹林的方向:“竹子又直又结实,还轻便。” “咱们砍些粗的竹子回来做柱子、做架子;再用细的竹子或者藤条,编成网,围在四周这样又通风又结实。” 她看着虎子:“虎子,你力气大,砍竹子的活我们娘俩干。” “没问题。”虎子挺起胸膛,目光炯炯。 “盼儿”方夏转向大女儿,“以后养小兔子的活计就交给你了。” 盼儿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娘,我一定照顾好它们的,让它们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 “念儿”方夏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儿的头:“你帮姐姐看好兔子好不好,要是看到它们有什么不对劲,就告诉姐姐和娘。” 她知道念儿身体弱,但让她参与观察,既能让她有参与感,也能锻炼她的观察力。 念儿看着母亲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看着三个孩子都有了明确的任务,方夏将兔子暂时安置在背篓里,放在屋内最避风、最干燥的角落,又添了一大把新鲜的草进去。 “好了。”方夏拍拍手,将孩子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兔子安顿好了,咱们也得吃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虎子去把灶火生起来、盼儿帮娘洗菜、念儿你坐这儿看着兔子,别让它们跑出来。” “好!”孩子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麻辣兔头的第一步,就从这小小的兔笼开始吧。”方夏心中默念。 中午吃啥却成了个问题,刚才把荠菜都换了,忘记留出来一些。 方夏想起来刚才盼儿好像在洗什么菜,走近一看反正不是荠菜。 这她也不认识啊,看来只能问系统了。 『小喇叭,检测一下这个可以食用么?』 【叮!收到指令!扫描目标:未知植物叶片…】 【分析中…】 【分析完成!】 【目标植物:藜,俗称:灰灰菜、灰条菜。】 【安全性评估:】 嫩叶及嫩茎:可食用(成熟度符合当前样本)。 老叶、种子、根部:含有较高皂苷及草酸,不建议食用。 【食用方式:凉拌、清炒、做馅、煮汤。】 【营养价值:富含维生素(A、C)、矿物质(钙、铁)、膳食纤维。】 【风险提示:未经焯水直接食用可能导致轻微肠胃不适。】 专业,太专业了,简直就是百度百科一样的存在。 方夏打算做个清炒灰灰菜给孩子们吃。 『开启商城!』方夏意念一动。 光幕展开,锁定【食品区】。 『购买!【大蒜(100g)】 1!』 『购买!【新鲜猪肉(肥瘦相间)500g】 1!』 【购买成功!获得:[大蒜(100g)] 1,扣除金钱:5文。】 【购买成功!获得:[新鲜猪肉(肥瘦相间)500g] 1,扣除金钱:25文。】 【当前金钱余额:163文(可取用)】 【包裹:[大蒜(100g)] 1、[新鲜猪肉(肥瘦相间)500g] 1(物品状态:暂存3天)】 方夏走到背篓旁边把东西提取出来,假装是从背篓里拿出来的。 虎子就像是装了探测雷达一样,每次都能精准地捕捉到方夏从背篓里“变”出好东西的瞬间! “蒜!还有肉!!!”虎子眼睛瞪得溜圆,激动地凑过来:“娘,你买肉了。” “嗯,你爹让买的。”方夏笑着点头。 不合理的事情都让她这个秀才夫君背锅了,反正他也不在。 第十五章:猪油渣 拿起那块肥瘦相间、带着厚厚白色肥膘的猪肉,掂量了一下,分量十足:“今天咱们不光吃灰灰菜,娘还要用这块肉炼点猪油,以后炒菜、拌饭都香,剩下的油渣,撒点盐,就是香喷喷的零嘴。, “哇!炼猪油,还有油渣。”虎子兴奋得原地蹦了一下,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娘!我能帮忙烧火吗?我保证把火烧得旺旺的。”他主动请缨,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盼儿也凑近了些,看着那块白花花的肥肉,想起阿奶给大堂哥吃油渣的时候:“娘,油渣真的那么香吗?” 她想象着那酥脆的口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连坐在小板凳上的念儿,也微微直起了身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块肉。 “当然香了。”方夏笑着肯定道,“虎子,烧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记住,炼油要小火慢熬,火不能太大,不然油渣容易糊,油也不清亮!” “娘,我记住了。”虎子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灶膛里的柴火。 “她想起以前在宋家老屋时,阿奶偶尔炼猪油,那香喷喷、金灿灿的油渣出锅时,总是第一时间被塞进大堂哥宋起的嘴里,或者被阿奶自己收起来。 她和念儿只能远远地闻着那勾人的香气,听着阿奶刻薄的话:“小丫头片子吃什么油渣,吃了也是进狗肚子里,好东西轮不到你们。” “娘…”盼儿的声音小心翼翼,她下意识地拉紧了身边念儿的小手,仿佛在寻求一点支撑:“油渣…真的那么香吗?我和念儿…可以吃吗?”她问得极其小声,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方夏的心猛地一揪,盼儿那小心翼翼、带着卑微的询问,像一把钝刀子割在她心上。 “当然可以吃!”方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肯定。 她蹲下身,眼神充满怜爱:“傻孩子,油渣就是做给你们吃的,是娘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咱们家只要是吃的,人人有份、不分男女、不分大小,娘保证,盼儿和念儿,永远都是第一个尝到娘做的好吃。”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盼儿的小脸,又揉了揉念儿的头发,声音无比温柔:“你们不是‘小丫头片子’,你们是娘的宝贝女儿!是娘的心头肉!” 盼儿听着母亲的话,看着母亲眼中的疼爱,一直强忍着的委屈瞬间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小脸上带着泪花:“娘,我…我和念儿要吃!” “好!都是好孩子!”方夏心中酸涩又欣慰。 安慰完孩子,方夏不再耽搁。她将猪肉放在石板上,拿起洗干净的简易小锄头。 她小心翼翼地剔下雪白的肥膘,切成均匀的小丁。瘦肉切片腌好。 剥蒜、拍扁、剁成辛辣的蒜末。 盼儿已经将焯好水、攥干的灰灰菜准备好。 方夏将肥肉丁倒入瓦罐。在虎子小心翼翼控制的小火下,肥肉丁渐渐变得透明,渗出油泡,缩小变黄,最终化作金黄的油渣,漂浮在清澈透亮的猪油里, 浓郁的荤香弥漫开来。 方夏捞出油渣,撒上粗盐拌匀。金黄的油渣裹着盐粒,散发着肉香。 “来,尝尝油渣。”方夏招呼道,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 她特意拿起第一块油渣,吹了吹,递到念儿嘴边:“念儿,来,张嘴,尝尝香不香?” 念儿怯生生地张开小嘴,轻轻咬下。“咔嚓!”酥脆的声音响起。 大眼睛亮晶晶的,用力地点了点头:“香!” 盼儿也自己捏起一小块,吹了吹,小口咬下。 “咔嚓!”酥脆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虎子也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幸福地直跺脚:“好吃,太香了。” 这25文买肉的钱,值了。 紧接着方夏把做好的猪油倒进锅里,方夏只倒了一点点。 “滋啦——!” 热油遇到瓦罐冰冷的底部,瞬间爆发出声响。 方夏迅速将剁好的蒜末倒入锅中。 蒜末接触滚烫猪油的瞬间,发出“兹啦啦”的声响。 “哇,好香。”虎子忍不住惊呼,眼睛死死盯着瓦罐里翻滚的蒜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盼儿和念儿也忘记了嘴里的油渣,小脑袋齐刷刷地转向瓦罐,大眼睛里满是惊叹和期待。 方夏端起那盆早已焯过水的灰灰菜,倒入锅中。 “滋啦啦——噼啪!” 翠绿的灰灰菜在热油中翻滚、收缩、瞬间变得油亮碧绿。 方夏手中的树枝飞快地翻炒着。 最后她撒入一小撮粗盐,快速翻炒均匀。 “开饭啦!”。 孩子们围坐在小木桌旁,是虎子早上用破木板搭的。 虎子狼吞虎咽,一口菜一口糊糊,吃得满嘴油光,小脸上是纯粹的满足:“娘,太好吃了,这菜真香。” 盼儿则小口小口地吃着,细细品味着猪油的淳厚:“娘,灰灰菜这样炒,比阿奶以前煮的好吃一百倍。” 念儿也努力地吃着,虽然动作慢,但小嘴一直没停。 她喝了一口碗里粗糙的黑面糊糊,感受着舌尖残留的猪油醇香和满足。 饭后,方夏收拾好碗筷,看着外面日头正烈,便招呼孩子们:“好了,吃饱了,咱们歇个晌午觉。” “下午太阳不那么毒了,娘带你们去砍竹子,给兔子盖房子。” “好!”三个崽崽立马应声。 破败的茅屋里,很快安静下来,方夏和三个孩子挤在铺着厚厚干草的“床铺”上。 她轻轻闭上眼睛,也小憩了片刻,为下午养精蓄锐。 约莫一个时辰后,日头偏西,暑气稍退。 方夏轻轻唤醒孩子们:“虎子,盼儿,念儿,醒醒。” 虎子一个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立刻精神抖擞:“去砍竹子喽!” 盼儿也坐起身,理了理妹妹的头发:“念儿,醒醒,我们要去给兔子盖房子了。” 念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小脸上还带着睡意,但也乖巧地点点头。 方夏给孩子们喝了点水,然后开始分配工具。 虎子手里拿着那把最锋利的简易锄头,因为他们家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其他工具了。 盼儿拿一个小一点的破布袋准备装藤蔓。 念儿什么也没拿,跟在姐姐身边。 “好了,出发!”方夏一声令下,带着三个孩子走出了破屋。 第十六章:笋 沿着崎岖的小路,朝着屋后那片茂密的竹林走去。 “娘,你看,那根竹子好直,好粗。”虎子眼尖,指着不远处一根挺拔的毛竹喊道,小脸上满是兴奋。 “这根不错。”方夏笑着点头,“虎子砍竹子要挑这种老竹子,表皮发黄发硬的,太嫩的竹子容易裂,不能用。” “知道了。”虎子立刻跑到那根竹子前,抡起锄头,对着竹子根部用力砍去。 虎子力气不小,但竹子坚韧,每一锄下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一下又一下。 盼儿则拉着念儿,在竹林边缘寻找着韧性好的藤蔓和嫩草。 “念儿,这种藤蔓皮是青色的,应该可以。”盼儿指着一根缠绕在灌木上的藤条。 不过要等她哥用完锄头再去把藤蔓砍断了。 念儿跟在姐姐身后,看到地上有嫩绿的叶子,就拔下来,攥在手里。 方夏也没闲着,冷却时间已到,是时候启动小喇叭了。 『小喇叭,』方夏心中默念,『启动资源勘测,扫描附近是否有适合做兔笼连接或加固的韧性藤蔓,以及是否有潜在危险。』 【收到指令!启动资源勘测…】 【扫描中…】 【扫描完成!】 【优质青藤(韧性佳)】:位置:左前方8米,缠绕于灌木丛中。 【嫩竹叶】:位置:右后方12米,小片竹林下。 【潜在风险】:未发现大型野兽或毒蛇活动迹象。注意脚下碎石及带刺灌木。 【额外发现】:新鲜竹笋(可食用)】:位置:正前方8米,土层松动处,笋尖微露。 方夏看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光晕,周围二十米竟然这么多的竹笋!!! 新鲜的竹笋,可是山珍美味,清炒、炖汤、晒笋干,都是美味。 而且商城回收价肯定不低。 “虎子,你砍完这一根就带妹妹们先回去,把锄头留下。”方夏看着脸色红涨的虎子说道。虎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好。” “娘,你早点回来。”盼儿叮嘱道。 “嗯,娘很快就回来。”方夏笑着挥手:“快回去吧!” 看着三个孩子拖着竹子走远,她立刻转身,拿起地上的锄头,朝着小喇叭提示的正前方8米处快步走去。 “找到了。”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锄头拨开周围的浮土和落叶。 沿着笋的边缘挖掘,泥土被翻开,竹笋那洁白如玉的笋身越来越清晰。 “好家伙!真大!”方夏掂量着这根足有小臂粗的竹笋,她顾不得欣赏立刻将其放进带来的空背篓里。 下一个 方夏在小喇叭的精准导航下,迅速锁定下一个淡黄色光晕标记点! 重复着“探边-清土-显露-断根”的流程。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 半个时辰后 方夏直起酸痛的腰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背篓里——五根粗壮饱满、笋衣紧裹、洁白如玉的新鲜竹笋觉得再苦再累都值了。 『小喇叭,评估一下这些竹笋的价值。』 【收到指令!扫描目标:新鲜竹笋(可食用)…】 【分析中…】 【检测数量:5根(估重约10斤/5000g)】 【品质评估:成熟度:95%(鲜嫩饱满,无老化纤维) 完整度:100%(挖掘无损,笋衣完整) 新鲜度:98%(出土时间短,水分充足) 无污染:确认】 【可兑换价值评估:45文铜钱/斤】 【总计:450文铜钱。是否兑换?】 方夏差点想跪下给系统嗑一个,这几乎是她们家当前余额的近三倍,是一笔真正的“巨款”。 方夏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留下两根给孩子煲汤喝。 『小喇叭,留下两根竹笋,其余兑换。』 【收到指令!】 【保留:[新鲜竹笋(可食用)] 2(估重约4斤/2000g)】 【兑换:[新鲜竹笋(可食用)] 3(估重约6斤/3000g)】 【可兑换价值:45文铜钱/斤 6斤= 270文铜钱。】 【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270文。】 【当前金钱余额:433文(可取用)】 将近500文,相当于半两银子了。 方夏看着马上就要日落了,拿着锄头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方夏在路上就在想吃了好久的黑面糊糊,今天吃点干的吧,烙几张黑面饼。 ……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火苗跳跃着。 三个小小的身影正围在角落里。 那是方夏走之前用木板临时隔开的,兔子窝。 “念儿你看它舔我的手心呢,痒痒的。”盼儿蹲在背篓边,伸着一根手指,逗弄着里面探头探脑的兔子,小脸上满是笑意。 “嗯……”念儿也趴在板子边缘,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兔子,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兔子柔软的耳朵,兔子温顺地蹭了蹭。 虎子则在一旁,用一根细草棍轻轻拨弄着兔子的鼻子,逗得兔子直躲,他却在一旁傻兮兮地笑着。 “娘,你回来啦。”虎子第一个发现方夏,立刻跳起来,兴奋地跑过来:“这么大的竹笋。”他看到了背篓里的“战利品”。 “娘!”盼儿和念儿也转过头,脸上洋溢着笑容。 “嗯,回来了。”方夏脸上扬着无比满足的笑容:“娘挖到的笋,晚上给你们煲汤喝。”她指着背篓里那两根粗壮洁白的竹笋。 “竹笋汤。”虎子眼睛更亮了:“肯定很鲜!” 盼儿也开心地点头:“娘辛苦了。” “今天咱们不吃糊糊了。”方夏挽起袖子,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豪气:“娘给你们烙黑面饼吃!” “烙饼?!”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惊呼。 以前黑面糊糊都不是每天可以吃到的食物,而且自从搬出来,他们每次喝的黑面糊糊都很浓稠,他们觉得已经是特别好的日子了。 而且娘还总给他们做好吃的。 烙饼那就更奢侈了,阿奶每次烙饼都只给大伯家的两个堂哥吃,他们一家人只有爹能分到一个。 爹总是偷偷地给他们三个喝娘吃。 三个孩子想着香喷喷的黑面饼,就让人口水直流。 “真的吗?”虎子激动地凑上来。 “真的!”方夏笑着点头,底气十足,有了那433文打底,用点油算什么。 她要用那罐猪油,给孩子们烙一顿香喷喷的饼。 第十七章:恶婆婆又来了 她立刻行动起来: 从袋子里舀出几大勺黑面加入适量的温水,再撒入一小撮粗盐。 方夏挽起袖子,用力揉搓起来。 粗糙的黑面在她手下渐渐变得光滑有弹性的面团,盖上破布,醒一会儿。 面团醒好后,方夏在石板上撒了点干面粉。 揪下一小块面团,用手掌压扁,然后用那根光滑的树枝,仔细地擀开。她动作麻利,很快,一张张圆圆的黑面饼坯就擀好了。 接着方夏将瓦罐架在火上烧热。 然后,用一小块干净的布,蘸上猪油,在锅底快速而均匀地抹了一圈。 “滋——!” 方夏迅速将一张黑面饼坯放入锅中! “滋啦啦——!” 饼的边缘迅速鼓起细小的气泡,颜色由深黑渐渐变成诱人的焦黄色! 方夏用树枝小心地翻动着面饼。 一张、两张、三张…… 方夏动作麻利,很快,几张金黄油亮的黑面饼就烙好了。 它们被整齐地叠放在一个碗里。 虎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着那碗饼。 盼儿和念儿也围在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接着方夏又开始做竹笋汤: 方夏拿起背篓里的竹笋,动作麻利地剥掉外面棕褐色的笋衣,露出里面水嫩的笋肉。 用简易小锄头的刃口,将竹笋切成均匀的滚刀块。 在木桶里加入足量的清,重新洗了一遍。 准备期间水渐渐烧开,洁白的笋块放入在沸水中翻滚、沉浮。 汤快好时,方夏从猪油里又舀了一点猪油,滴入翻滚的清汤中。 “好了,开饭啦!”方夏笑着宣布。 她给每人盛了一碗竹笋汤,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接着,她又在每人面前放了一张黑面饼。虎子抓起属于自己的那张完整的、热腾腾的饼,顾不得烫,张大嘴巴,狠狠咬下一大口。 “咔嚓”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留香 “唔——”他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赞叹:“香!太香了!”他大口咀嚼着。 盼儿也拿起饼,小口咬下,细细品味着。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竹笋汤,笋块的脆嫩和汤水的鲜让她眼睛一亮:“娘,汤好鲜,饼也好吃。” 念儿也努力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饼,小口咬下一角,慢慢地咀嚼着。 看着崽崽们吃得这么开心,方夏也被感染了,大口大口地吃着。 临睡前,方夏坐在草铺上,给念儿掖好被角。 一阵山风从破败的屋顶和门隙中钻了进来,带着一股凉意,瞬间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这风,湿冷湿冷的。”方夏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眉头微蹙。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夜色深沉,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感。 『小喇叭!』方夏立刻在心中呼唤『检测一下当前环境湿度和未来几天的天气变化趋势,重点看降雨和湿冷风险!』 【收到指令!启动环境监测…】 【分析中…】 【当前环境数据:温度:12°C 湿度:85%(高湿) 体感温度:约9°C】 【未来三日天气趋势预测(简易):】 第一日(今夜至明日):持续阴天,湿度维持高位(>80%)。傍晚至夜间有中雨,气温维持在10-12°C。 第二日:小雨转阴,气温11-14°C,湿度仍高(>75%)。 第三日:阴天,偶有零星小雨,气温12-15°C,湿度略有下降。 【风险提示:风寒感冒风险:高湿环境加剧体感寒冷,易诱发呼吸道疾病,尤其对体弱者。 物品受潮霉变风险】 12°C的气温虽然不算严寒,但那高湿度将空气中的寒意死死锁住,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体感温度直逼9°C。 对孩子们,尤其是体弱的念儿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更别提那即将到来的中雨,对这四处漏风的破屋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看来明天要下雨了,方夏低声自语。 她立刻起身,从墙角堆放柴火的地方,精挑细选了几根最粗壮的木柴,这些柴火燃烧时间长,热量足。 她将这几根硬木柴添进还在燃烧的灶里。 火苗渐渐壮大,周围也有了点暖意,但这点热量,对于整个破屋来说,杯水车薪,尤其是远离火堆的草铺区域。 看来明天一定要把屋顶补一补,不然孩子们感冒就不好了。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系统的【新手礼包】里,似乎有一个物品是【厚实麻布(5尺/约1.65米)】1!她立刻用意念扫过包裹。 【包裹物品:】 【厚实麻布(5尺/约1.65米)】 1(物品状态:暂存倒计时:1小时59分) 果然有,而且快过期了。 方夏心中一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必须马上用掉!”方夏当机立断。 趁着孩子们睡得正沉,她立刻用意念锁定: 『提取!【厚实麻布(5尺/约1.65米)】 1!』 【提取成功!获得:[厚实麻布(5尺/约1.65米)] 1!】 脚边瞬间出现了一卷沉甸甸、触手粗糙却厚实的深褐色麻布。 明天去河边采摘些芦花,做一床被子。 河边有大片的芦苇荡,她记得很清楚,深秋时节,芦苇会抽出雪白的、蓬松的芦花,是极好的天然保暖填充物。 可现在是初秋,也不知道能摘多少。 想好这些,方夏才沉沉睡去。 天萌萌亮,方夏迷迷糊糊的就听到门外有人骂骂咧咧。 “砰!砰!砰!” 一阵粗暴、急促的砸门声,在寂静的清晨炸响。 破旧的木门被砸得剧烈摇晃,门框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方氏,你个小娼妇,给老娘滚出来。”一个尖厉、怨毒的女声穿透薄薄的门板,如同淬毒的刀子。 方夏猛地惊醒,她下意识地坐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这声音…是宋徐氏,那个恶毒婆婆,她怎么又来了? “扫帚星,敢偷老娘的鸡蛋,反了天了,开门!”宋徐氏的咒骂声一声高过一声,伴随着更加猛烈的踹门声! “哐当!”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栓似乎不堪重负,发出断裂声。 但好在还没断。 第十八章:不安好心的婆婆 屋内的孩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恶毒的咒骂惊醒了。 连兔子都跟两只鹌鹑似的。 虎子一个激灵坐起来,小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愤怒取代,他握紧小拳头,就要往门口冲:“阿奶,你…” 盼儿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紧紧抱住还在迷糊的念儿,用身体护住妹妹,眼中满是惊恐。 姐妹俩依偎得很紧。 方夏一把拉住冲动的虎子,将他护在身后,低喝道:“虎子别过去,悄悄去地从后窗爬出去,跑快点儿,去里正爷爷家,就说你阿奶大清早来砸门骂人,快去!”她的声音有些冷带着些许威严。 虎子被母亲严厉的语气震住,他用力点点头,不再犹豫,像只灵活的小猴子,猫着腰,溜到破屋的后窗边,迅速钻了出去,消失在屋后的草丛里。 看着虎子离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徐氏大清早发疯,还口口声声说“偷鸡蛋”? 敢情还是因为他们分家之前的那颗鸡蛋,也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的栽赃陷害她。 方夏的目光飞快扫过屋内——角落的背篓里还放着另一根竹笋和燧石。 装猪油的碗被她小心地藏在草铺下的坑里,昨晚临时挖地。 孩子们身上盖着的还是那床薄被……一切都还“正常”。 “方氏,你个贱蹄子.再不开门,老娘砸了你这破屋!”宋徐氏的咆哮声更加刺耳,伴随着更猛烈的撞击声,门板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踹开。 方夏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挺直腰背,大步走到门边。 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锐气:“大清早的,婆婆在我家门口嚷嚷什么?我孤儿寡母,家徒四壁,哪来的鸡蛋可偷?” “婆婆莫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了地方?” “放你娘的屁,老娘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偷的,你个丧门星,就知道偷鸡摸狗,快开门把鸡蛋交出来,不然老娘…” “婆婆!”方夏的声音陡然拔高,硬生生打断了宋徐氏的污言秽语:“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偷鸡蛋,证据呢?人证?物证?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文砚若是知道婆婆如此‘善待’他留下的妻儿,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再次抬出宋文砚。 “你…你少拿文砚压我。”宋徐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证据?老娘的话就是证据,快开门,不然…” “不然怎样?”方夏的声音冷得像冰:“婆婆是要砸门?还是要打人?我孤儿寡母,身无长物,只有这条命,婆婆若不怕背上逼死儿媳、孙儿的恶名,尽管动手。等里正来了,也好让全村人评评理,看看婆婆是如何‘疼爱’文砚的妻儿的。” 方夏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她提到了“里正”!提到了“全村人评理”,这每一句,都戳在宋徐氏最顾忌的地方! 门外的宋徐氏被彻底激怒了,也失去了耐心:“好你个方氏,牙尖嘴利的破烂货,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她尖啸一声,更加疯狂地踹门“砰!砰!哐——!” “咔嚓”一声脆响,不堪重负的门栓终于断裂。 破旧的木门被一股大力踹开,宋徐氏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 “阿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脆却带着焦急的童音响起。 只见虎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宋徐氏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他身边跟着的,正是里正和里正的二儿媳妇春枝,里正脸色铁青,拄着拐杖,脚步匆匆,显然是被虎子一路拽着跑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被惊动的,探头探脑的村民。 “王爷爷,您看阿奶她…她要打我娘。”虎子指着正要扑进门的宋徐氏,带着哭腔大喊。 宋徐氏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回头,看到里正和村民,脸上的狰狞化为错愕和惊慌。 方夏心中冷笑,时机正好。 她站在门内,背脊挺直,毫无惧色地迎向宋徐氏和门外的众人,声音清晰而悲愤:“里正叔、春枝嫂子、各位乡亲你们来得正好,请给我孤儿寡母做个见证。” “婆婆大清早砸门辱骂,污我偷窃,还要行凶,我…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瞬间将宋徐氏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人群瞬间哗然,窃窃私语声四起。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宋徐氏什么德行,这是看文砚不在家又耍起婆婆的威风来了。 “砸门?偷鸡蛋?宋家婶子这也太…” “是啊,方氏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文砚还不在家,怎么还…” “大清早的,闹成这样…” 里正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重重地顿了一下拐杖,发出“咚”的一声,沉声喝道:“宋徐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大清早跑到文砚媳妇这里撒什么泼?什么偷鸡蛋?给我说清楚。” 宋徐氏被里正的威严震慑,又羞又恼指着方夏尖声道:“里正,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就是她这个小娼妇偷了我攒着给宋起攒的鸡蛋,整整三个,我亲眼看见的就在她屋里。” “让她交出来还不肯,还牙尖嘴利地顶撞我,我…我气不过才…” “婆婆!”方夏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质问道:“你说我偷了鸡蛋,还藏在屋里?” “好,当着里正叔和乡亲们的面,我敢打开门,让大家伙儿进来搜,但凡在我这破屋里搜出一个鸡蛋,我方夏立刻认罪任凭处置,可若是搜不出来…”方夏的目光如同寒冰直刺宋徐氏:“婆婆又当如何?污人清白,砸门行凶,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方夏的话掷地有声,她笃定宋徐氏拿不出证据,更笃定自己屋里绝对没有鸡蛋。 宋徐氏被方夏的强硬噎得说不出话,眼神闪烁地喊道:“你…你肯定藏起来了,谁知道你藏哪个耗子洞里了。” 方夏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她,转向里正,语气恳切:“里正叔请您主持公道,请乡亲们做个见证,现在就搜。” “把我这破屋翻个底朝天,若搜出鸡蛋我认!若搜不出…”她目光如刀,扫向宋徐氏:“也请里正叔和乡亲们,还我孤儿寡母一个清白。” 『小喇叭!』方夏意念急转『启动资源勘测,扫描门外宋徐氏携带物品。』 第十九章:“好东西” 【收到指令!启动资源勘测(半径20米)…】 【扫描中…】 【扫描完成!发现目标宋徐氏携带物品:】 【粗布钱袋】:内含铜钱约 15文。 【银质扁簪(普通)】:1支(插于发髻)。 【粗麻手帕】:1块(塞于袖中)。 【宋文砚旧玉佩(青玉)】:1枚(贴身藏于怀中内袋)。 【可疑物品:迷药粉包(微量)】:1小包(藏于腰带夹层)。 一股寒意席卷全身,这老妖婆,心思歹毒至此。 带着迷药上门,绝对没安好心。 门外的宋徐氏被方夏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尖声道:“看什么看,搜啊,让里正搜,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里正看着方夏突然变得极其难看的脸色,心中一凛。他沉着脸正要示意春枝等人进屋搜查。 “等等!”方夏的声音陡然响起,她不再看宋徐氏,而是转向里正目光锐利: “里正叔,搜屋之前,侄媳有一事不明,想当着乡亲们的面,请教婆婆。” 她的话锋一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徐氏更是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婆婆口口声声说我偷了鸡蛋,污我清白。可婆婆您怀里贴身藏着的那块青玉云纹玉佩,又是从何而来?!” “轰——。” 方夏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玉佩?!” “青玉云纹?” “贴身藏着?” 窃窃私语声瞬间变成了惊疑的议论。 宋徐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眼神惊恐万状,嘴唇哆嗦着:“你胡咧咧什么,什么玉佩?老娘没有。” “没有?”方夏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声音带着嘲讽:“青玉质地,刻着云纹,是文砚少年时佩戴的那块吧?文砚赴考前还跟我说找不到了,日夜惋惜。” “原来是被婆婆‘贴身’收着了,怎么婆婆是怕文砚带着玉佩出门丢了,还是想替他‘保管’一辈子?”她刻意加重了“贴身”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和鄙夷。 人群哗然一片。 “宋文砚的玉佩?” “被宋徐氏贴身藏着?” “这……这什么意思?” “难怪方氏说宋文砚找不到了……” “啧啧……” 宋徐氏被周围鄙夷的目光刺得浑身发抖,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她尖叫道:“你血口喷人,老娘那是替他收着,怕他弄丢了。” 等宋徐氏说完,方夏就不管不顾的上前去撕扯,撕扯的地方却不是玉佩的地方,而是腰带的夹层。 宋徐氏状若疯癫,拼死抵抗。 她双手不再是护住腰间,而是疯狂地抓挠、撕打方夏的手臂、肩膀、甚至脸。 在方夏裸露的小臂上划出一道道深红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宋徐氏试图用体重和蛮力将方夏撞开,她甚至低下头,用脑袋狠狠顶向方夏的胸口。 “放开我,杀人啦!救命啊!”她语无伦次地尖叫,脸上狰狞可怖。 她所有的动作只有一个目的——保护腰带! 绝不能让它被撕开,绝不能暴露那包东西,恐惧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方夏眼神如冰,悍不畏死。 她不顾手臂的剧痛和抓挠,拼命向外撕扯。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腰带夹层里的迷药。 两人在泥地上翻滚、撕扯、扭打,场面混乱不堪。 周围的村民都看傻了,里正想上前制止,但一时竟不知如何制止。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声骤然响起。 在方夏拼尽全力的撕扯下,那根粗布腰带,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撕裂开来。 就在腰带断裂的瞬间。 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包“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还不是结束。 那油纸包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包裹的油纸一角竟然意外崩开! 粉尘般的粉末,从崩开的油纸喷涌而出。 微风一吹就钻入离得近的人的鼻腔。 “咳咳,什么东西?” “啊!我的眼睛!” 离得近的几个村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惊恐地后退,那粉末飘散的范围不大。 方夏立刻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她浑然不觉。 她指着地上那崩开的油纸包和飘散的粉末,声音带着喘息: “里正叔!各位乡亲!请看!这就是婆婆‘替文砚收着’的‘好东西’!” 方夏装作没看清楚的样子:“怎么不是玉佩?” 里正的脸色铁青的可怕,他一步上前,顾不上那飘散的粉末,弯腰捡起那个崩开的油纸包。里面残留的白色粉末清晰可见。 “宋徐氏,这是什么,你自己说?”里正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宋徐氏一脸惊恐,浑身颤抖地看着众人:“我…你…” 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去!叫李郎中来!”里正不再看她,猛地转头对自家二儿媳春枝厉声道。 “是,爹。”春枝嫂子闻言立刻应声,转身就朝着山下李郎中家的小跑而去,脚步飞快。 李郎中是谁? 说是郎中,其实是个住在山脚下的赤脚大夫。 说是年少时在药铺当过几年学徒,认得些常见草药,会看点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简单病症,懂得一些基础的药性药理,但他是最近两年才搬到这儿的。 在村民眼里,也算是个“懂行”的人。 此刻,也只有他能来“验明正身”了! 里正王守仁脸色阴沉得可怕,油纸包被紧紧掐在自己手里,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不多时,春枝嫂子气喘吁吁地带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略显宽大的粗布长衫、背着一个半旧小药箱的年轻男子跑了回来。 这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瘦,眼神沉静,正是李郎中。 他显然在路上已经听春枝说了个大概,此刻看到现场这阵仗,他清瘦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凝重,但很快便恢复了沉静。 “里正叔。”李郎中上前,对着里正微微拱手行礼,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里正手中的油纸包和地上的粉末。 “李郎中,不必多礼!”里正打断他,直接将手中的油纸包递过去:“劳烦你看看这包东西,到底是什么?” 第20章:卖孩子 李郎中神色不变,双手极其自然地接过油纸包。 他指尖修长干净,带着养尊处优的痕迹。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进行初步观察。 他微微倾斜油纸包,指尖轻点包身,让粉末微微流动,仔细观察其色泽,状态。 他并未扇闻,只是将油纸包置于鼻下寸许,极其轻微地吸了口气,随即眉头微蹙。 那股刺鼻甜腥的气味,让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用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沾取了一丁点粉末,置于指腹,轻轻捻开。 初步观察的结果,已让他心中了然。 接着,他走到旁边相对干净的石板处,从药箱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白玉碟。 他将油纸包里残留的粉末,倒了一小撮在玉碟中。 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了几样让村民们感到陌生而敬畏的东西. 一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清澈如水的液体。 一根细长的银针,比刚才那根更细。 一小块棉布.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专注。 他先将那根细长的银针,插入玉碟中的白色粉末中。 片刻后取出,只见原本光洁的银针尖端,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在阳光下清晰地看出有细微变黑。 接着,他用琉璃瓶中的清澈液体,滴了一滴在粉末上。 变化发生了,那滴液体接触到白色粉末的瞬间,粉末周围竟迅速晕染开一圈淡淡的蓝紫色。最后,他用那块洁白的棉布,轻轻覆盖在沾有粉末和药水的玉碟上,再迅速揭开。 只见棉布上,吸附了一层细微的白色粉末,而在粉末接触药水的位置,同样呈现出清晰的蓝紫色晕染痕迹。 整个过程,李慕景神色平静,动作从容不迫。 整个过程让周围的村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充满了敬畏。 他收回工具,用一方洁白的丝帕仔细擦拭干净,收入怀中。 然后他转向里正和众人,声音清朗,带着一种权威感,言简意赅: “里正,各位乡亲。” “观其状:色白如尘,微有光泽。” “嗅其味:刺鼻带甜腥,异于寻常。” “验其性:银针探之变黑,遇‘显毒水’呈蓝紫,棉布吸附显痕。” “据此推断:此物名为‘醉仙散’,乃烈性迷药,微量可致昏厥失神,虽不致死但乃江湖禁药。”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银针变黑”、“药水变色”、“江湖禁药”……这些词彻底坐实了宋徐氏的歹毒用心。 李慕景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门口的方夏。 此刻的方夏,手臂带伤,发丝微乱,眼神锐利,背脊挺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屈的韧性。 宋徐氏瘫软在地,失禁的恶臭弥漫,眼神彻底涣散。 里正震怒:“报官,必须报官,此等毒妇私藏禁药、意图不轨、罪证确凿。” “必须报官究办,严惩不贷,来人把她捆了,送……” “等等,里正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里正的怒吼。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方夏猛地从门口直扑瘫软在地的宋徐氏。 “方氏!你…”里正和村民都愣住了,她这是要干什么?亲手报仇吗?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方夏一把揪住宋徐氏的前襟,将宋徐氏从地上半提起来。 “婆婆!”方夏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钻进宋徐氏的耳朵里,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你想清楚,报官,私藏禁药,意图谋害儿媳孙儿证据确凿!按律,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宋徐氏浑身剧震,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不…不…”宋徐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神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哀求。 方夏继续引导:“那就当着里正和乡亲们的面,把你藏在腰带夹层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想用它来干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方夏这是在逼供,她还不能让宋徐氏去官府。 万一宋文砚考中了秀才甚至举人,有个因私藏禁药、意图谋害而入狱的恶毒老娘,这污点将伴随他一生。 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被人耻笑唾骂。 为了宋文砚的前程,也为了宋家的名声,她必须压下此事,至少现在不能报官。 宋徐氏一听“转圜的余地”,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说!我说!”宋徐氏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在方夏揪着她衣襟的手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哭起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和愚蠢的辩解: “是‘醉仙散’,是我…是我花了二两银子托人从黑市买的。” 二两银子、黑市、这老妖婆真是下了血本. 宋徐氏涕泪横流,声音颤抖,语无伦次地继续道:“昨天…昨天来了个婆子,说是…说是收小丫头,小的给5两,大一点的给10两!说…说送去镇上给醉梦乡当丫鬟,吃香的喝辣的,过舒坦日。!” 她说着,竟然还带着一丝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委屈”看向方夏:“我…我还不是为了你那两个赔钱货好嘛,念儿病怏怏的,盼儿也瘦得跟豆芽菜似的,留在家里也是拖累,” “不如…不如送去醉梦乡,那可是镇上顶顶好的去处!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换点银子!我……我这是为她们着想啊!” “醉梦乡?!” 这三个字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原本愤怒的人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惊骇地哗然。 “醉梦乡?!” “天哪!那不是…那不是…” “妓院!是镇上的妓院啊。” “我的老天爷!她要把亲孙女卖进妓院?!” “还说是为她们好?!丧尽天良啊。” “畜生,禽兽不如、猪狗不如。” “打死她,打死这个老虔婆,把她沉塘。” “醉梦乡”这三个字,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彻底引爆了村民的怒火。 那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那是清白女子的地狱。 宋徐氏竟然要把自己的亲孙女卖进那种地方?!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们好”、“享福一辈子”?!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第21章:恶人终食恶果 方夏在听到“醉梦乡”三个字的瞬间,如同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随即又冲上头顶。 醉梦乡!妓院! 宋徐氏这个恶毒的老妖婆,她不仅要卖掉她的孩子们,还要把她卖进那种生不如死的地狱。 她竟然…竟然敢打这样的主意,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她们好”。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方夏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被彻底点燃的滔天怒火。 她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揪着宋徐氏衣襟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宋徐氏的皮肉里。 “醉梦乡?!”方夏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你竟然要把她们卖进妓院?!你还敢说是为她好,宋徐氏,我要杀了你!!!” 方夏彻底失控了,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什么大局、什么前程、什么隐忍、在这一刻都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她只想撕碎眼前这个恶毒的老妖婆,将她挫骨扬灰。 她猛地扬起另一只手,狠狠朝着宋徐氏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愚蠢和恶毒的脸扇去。 这一掌,凝聚了她所有的愤怒。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满是皱纹的粗粝大手抓住了方夏即将落下的手腕。 是里正,他脸色铁青,眼中也充满了愤怒,但他必须阻止方夏当众杀人。 他死死抓住方夏的手腕,沉声喝道:“方夏冷静,为了孩子,为了文砚,不能杀人。” 方夏的手腕被死死攥住,她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宋徐氏。 宋徐氏被方夏那充满杀气和里正的暴喝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着方夏那双血红的眼睛,感受着脖子上几乎要窒息的力道。 听着周围村民“沉塘”“打死她”的怒吼,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她。 她白眼一翻,一股腥臊的液体再次不受控制地从身下涌出——她又一次失禁了。 身体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里正看着这一幕,他猛地一跺拐杖,压下了所有喧嚣:“够了!!” “宋徐氏恶毒至此,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今日起宋徐氏即刻押入祠堂地窖,由族老严加看管每日只供清水粗粮。无令不得踏出地窖半步,永世不得出,死后不得入祖坟。” “今日在场之人,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有泄露败坏宋家村名声者,视为同罪沉塘处死,绝不姑息。” “方氏带孩子们回去,好生安抚。” 里正的处置,极其严厉。 等于将宋徐氏打入“活死人墓”,永世囚禁,死后不得超生。 这比报官更解恨,也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宋家村和宋文砚的名声。 方夏被春枝死死拉住,听着那严厉的处置,看着瘫软在地恶臭熏天的宋徐氏,胸中翻腾的杀意和悲痛如同潮水般汹涌。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强迫自己松开揪着宋徐氏的手。 她不再看宋徐氏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孩子们,脚步有些踉跄,但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至于这药…”里正看向李慕景手中的油纸包。 “交由在下处理即可。”李慕景的声音依旧平稳。 “此物危险,需以火焚尽。”他补充道。 方夏没有回头,只是走到孩子们身边,紧紧地将他们搂在怀里。 人群在压抑的议论声中散去,宋徐氏如同死狗般被拖走。 方夏关上了那扇被踹坏的门,隔绝了屋外的喧嚣和恶意。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孩子们压抑的啜泣声。 方夏紧紧抱着他们,她的目光落在念儿苍白的小脸上,宋徐氏永囚地窖,生不如死这就是你的报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 看着窗外升起的日头,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河边,采芦花,做被子. 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 晚上就要下雨了,采完芦花,还要补屋顶呢。 方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松开怀抱,脸上努力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 她蹲下身,平视着三个孩子:“好了,孩子们,不怕了,都过去了。坏人被关起来了,再也不能来欺负我们了。” 她轻轻擦去念儿脸上的泪痕,又揉了揉盼儿和虎子的头发。 “今天,咱们有好多事要做呢!”她的语气轻快起来,带着一种重振旗鼓的活力,“娘要去河边采芦花,给你们做新被子。” 她看向虎子,这个精力旺盛的小家伙需要任务来释放情绪:“虎子,你是哥哥,力气大!一会儿娘去采芦花,你和盼儿还有念儿,在家附近找点干稻草和嫩叶子,好好喂喂咱们的兔子。” “它们今天也吓坏了,得给它们吃点好的压压惊,记住干稻草要干净没霉味的,嫩叶子要新鲜的,兔子可是咱们家的宝贝,以后生小兔子就靠它们了。” “好,那干稻草要干啥?”虎子问道。 “补补屋顶,兔子窝再铺点,你看今天太阳都躲懒了,估计要下雨。” 她说着,拿起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袋子晃了晃:“娘用这个袋子装芦花就够了,背篓给你们用,虎子你力气大,背上背篓装干稻草,盼儿你带着念儿,用小布袋装嫩叶子分工合作。” “明白了。”虎子恍然大悟:“干稻草铺兔窝,还能补屋顶挡雨。娘,你放心,我一定找好多好多干稻草又干净又干燥的。” 盼儿:“嗯!娘!我们会好好找的!” “好了,出发。”方夏打开门,外面天色果然有些阴沉,风带着湿气。 “虎子,盼儿,念儿,娘去河边了!你们在家附近找草料,别跑远注意安全,干稻草多找点,晚上补屋顶就靠你们了。” “娘!你早点回来!”虎子大声道。 “娘,小心点。”盼儿细心地叮嘱,拉着念儿的手。 念儿也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依恋。 河边,芦苇荡。 方夏很快来到了目的地。 初秋抽穗时芦苇杆挺拔修长,顶端抽出了蓬松、洁白、如同棉絮般的芦花。 方夏仔细一看,没有想象中的多,怕是不够用啊。 第22章:宋三婶 许多芦苇杆顶端的芦花才刚刚冒头,只有一小簇,甚至有些还是青绿色的花苞,尚未完全绽开。 即使已经抽出的芦花,也显得短小、稀疏,不像深秋那样蓬松、绵长、一捋一大把。 只有靠近水源、阳光充足的地方,芦花开得相对茂盛些,其他地方则稀稀拉拉。 方夏快步走进芦苇丛深处,用手轻轻拨开几丛芦苇。 方夏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这点芦花根本不够做一床厚实的被子,顶多能填满布袋子的一个底。 就算她拼命采,把这片区域薅秃了,恐怕也只能勉强做个小薄褥子,看来还是要在系统里买棉花了。 不想那么多了,撸起袖子就是干。 不一会儿! 那片原本相对茂盛的芦苇区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秃”了下去。 一根根芦苇杆顶端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青绿色的杆子,在风中微微摇晃,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方夏的“辣手摧花”。 而方夏的粗布袋子,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高高兴兴采芦花,开开心心回家去。 路上遇到了宋三爷的婆子。 这婆子姓王,村里人都叫她宋三婶。她是宋三爷的续弦,年纪不算太大,约莫三十八九岁,但为人刻薄,爱嚼舌根,尤其爱打听别人家的闲事,在村里名声不太好。 此刻,她挎着个菜篮子,看样子刚从自家菜地回来。 宋三婶一眼就看到了方夏,尤其是她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袋子,她那双三角眼瞬间一亮。“哟!这不是文砚媳妇吗?宋三婶堆起一脸假笑,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子假惺惺的热络:“这大晌午的,背着这么大个袋子,干啥去了?瞧着怪沉的。”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方夏的布袋,仿佛要穿透布袋看清里面是什么。 宋三爷是方夏公爹的弟弟,按照辈分方夏要称呼一声三婶。 她迅速调整表情,脸上挤出一个平静而疏离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敷衍:“三婶,是您啊。没干啥,去河边转了转,捡了点芦苇絮子,” “芦苇絮子?”宋三婶的假笑僵了一下,三角眼眯得更细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啧啧,这芦苇絮子看着可不少啊,文砚媳妇,你可真能干。”她话里有话,带着试探,眼睛却像钩子一样死死勾着布袋。 不等方夏回应,宋三婶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的假笑瞬间变成了刻薄的指责,声音拔高,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道德审判:“不过啊!文砚媳妇,不是三婶说你,今天我可都听说了。” “你婆婆她被里正关进祠堂地窖了?!啧啧啧!你说说你一个当儿媳妇的,咋就不知道多包容一下你婆婆?!她年纪大了,脾气是有点急,可那也是你长辈!是文砚的亲娘!你咋就能闹到这份上?让她老人家受那份罪?” “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不说你婆婆的不是,倒要说你这做儿媳妇的不孝!不懂规矩!连累文砚的名声,你让文砚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 方夏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 宋徐氏恶毒至此,差点卖掉盼儿、念儿,还藏迷药。 如今被关地窖是咎由自取,可到了宋三婶嘴里,却成了她方夏不孝、不懂包容、连累丈夫名声.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反驳. 宋三婶就是故意激她,想看她失态,想套她的话,更想坐实她“不孝”的罪名。 方夏的眼神冰冷如寒潭,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她没有立刻反驳宋三婶的指责,而是微微垂下眼帘,字字清晰:“三婶,您这话侄媳不敢当。”她先放低姿态。 “婆婆的事是里正叔和族老们断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她巧妙地将责任推给里正和族老,暗示并非她个人所为。 “至于孝道…”方夏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直视宋三婶那双刻薄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沉痛:“侄媳自问,自嫁入宋家,从未敢有丝毫懈怠。婆婆平日如何待我,待孩子们,村里乡亲…也都看在眼里。” 她点到为止,没有细说宋徐氏的恶行,但暗示了对方的苛待。 “今日之事,孰是孰非,里正叔已有明断。婆婆她自有她的去处。我…只求带着孩子们,在这破屋里,有一口饭吃,有一片瓦遮头,安安稳稳地等文砚回来。” 她最后一句,声音带着哽咽,将重心拉回到“等文砚”这个无可指摘的理由上,也暗示了自己孤儿寡母的艰难处境。 方夏这番回应,不卑不亢,既没有直接顶撞宋三婶,又巧妙地反驳了“不孝”的指责,还点明了宋徐氏平日苛待的事实. 宋三婶被方夏这番滴水不漏地回应噎了一下,以前的方夏总是唯唯诺诺,任人拿捏,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被激怒,反而把话说得如此圆滑。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刻薄话,但看到方夏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怵。 尤其是想到昨天宋徐氏的下场,她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她脸上的刻薄僵了僵,随即又堆起那副假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讪讪和酸溜溜:“你倒是会说话!里正公断,公断什么?还不是你闹的。” “算了算了,我一个外人也管不了你们家的事,你好自为之吧。别真把文砚的名声败光了。”她说完撇了撇嘴,挎着菜篮子扭身走了,但临走前那双眼睛还是不甘心地狠狠剜了方夏背上的布袋一眼。 方夏站在原地,看着宋三婶扭着腰走远的背影,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抓紧了布袋的绳子,快步朝家走去。 到家里,孩子们还没回来,放下赶紧兑换了一些棉花。 『开启商城!』 『筛选:【保暖填充物】!』 光幕迅速刷新,锁定目标区域。 【优质棉花(脱籽)】:50文/斤(约500g)。 【普通棉花(带少量籽)】:40文/斤(约500g)。 【次等棉花(含杂质)】:30文/斤(约500g)。 【精梳棉絮(蓬松保暖)】:80文/斤(约500g)。 第23章:暴雨 真的贵啊,方夏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看样子还是要努力赚钱。 『购买!【优质棉花(脱籽)】 2斤!』 【购买成功!获得:[优质棉花(脱籽)] 2斤(1000g),扣除金钱:100文。】 【当前余额:333文(可取用)!】 【包裹:[优质棉花(脱籽)] 2斤(物品状态:暂存4天)】 【宿主等级提升:Lv.5 Lv.6(6/100)!】 【解锁新功能:【物品暂存功能延长24小时】!】 【当前物品暂存时间:72小时 96小时!】 方夏赶紧把系统礼包给的布拿出来,但突然想起来没有针线。 『筛选:【缝纫工具】!』 【基础针线包(简易)】:5文/套(含:粗铁针3,麻线团1,顶针1)。 【精制针线包(标准)】:15文/套(含:中号钢针5,棉线团3(不同颜色),顶针1,小剪刀1)。 【专业缝纫套装】:50文/套(含:全套型号钢针、各色丝线棉线、顶针、皮尺、粉饼、剪刀等)——(需Lv.10)。 “贵是贵了点,但值!”方夏咬了咬牙。 『购买!【精制针线包(标准)】 1!』 【购买成功!获得:[精制针线包(标准)] 1,扣除金钱:15文。】 【当前金钱余额:318文(可取用)!】 【包裹:[精制针线包(标准)] 1(物品状态:暂存4天)】 方夏赶紧把东西都提取出来。 『提取!【精制针线包(标准)】 1!』 『提取!【优质棉花(脱籽)】 2斤!』 方夏赶紧把被子加厚,把棉花均匀地铺在破薄被的外面,又把采的芦花都给铺了,把被子加宽了一截,不然四个人确实很紧吧。 棉花刚塞进去,三个孩子就回来了,并且虎子很有先见之明地去借了梯子。 三个孩子回来就看到方夏在往被子里面塞芦花。 盼儿拉着念儿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惊奇:“娘!你塞了好多芦花进去,白白的真好看。” 念儿则依偎在姐姐身边,小手无意识地伸过去,轻轻摸了摸露在外面的芦花,小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软…暖和…” “是啊,娘把采回来的芦花都塞进去了,还加宽了一截,这样晚上咱们四个一起盖,就不挤了。念儿也能盖得严严实实的,不怕冻着了。” 就在这时,虎子突然抬起头,小脸上带着一丝天真和困惑,他挠了挠头,看着那宽大的被子,问道:“娘,那爹咋办?这被子够爹盖吗?” 虎子的问题,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屋内的欢声笑语安静了下来。 盼儿也眨巴着眼睛,看向方夏。 念儿的小手也停在了被子上,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懵懂的期待。 方夏有点尴尬,脸上努力维持着温暖的笑容:“傻孩子,你们爹当然有地方睡,等你们爹回来,咱们一家人挤在一起,更暖和。” “这被子够咱们五个一起盖,到时候让你们爹睡中间,左边抱着虎子,右边抱着盼儿,娘抱着念儿咱们一家人,暖暖和和地挤在一起多好。” 她顿了顿,想到什么:“而且,等你爹考中了,咱们家就有钱了,娘就买一床更大、更厚、更暖和的被子,咱们都睡得舒舒服服的。” “对!爹睡中间。”虎子立刻开心起来,用力点头:“我挨着爹睡。” “我也要挨着爹。”盼儿也抢着说。 念儿也小声说:“爹…抱着睡。” 补好最后几针,方夏就看着屋顶哪里有窟窿。 外面阴呼呼的,湿气也很重。 方夏立刻就爬到屋顶上,准备简单的先把大的窟窿补上。 一共有三处,两处比较大的,一处类似于碗口那么大。 两处大的一定要赶紧弄好。 “虎子,你打点水放屋里,今天可能要下雨,把火也升上。”方夏吩咐着。 虎子“唉”了一声就去干了。 方夏把稻草铺在窟窿处,心里想着等条件好了就换成瓦片。 还剩最后一个窟窿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咔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瞬间将大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轰隆——!!!”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震得屋顶的茅草簌簌作响。 “娘!”虎子叫声几乎与雷声同时响起,他猛地从屋里冲出来小脸煞白,仰头对着屋顶的方夏:“下雨了,快回来啊。” 虎子的呼喊刚落。 “噼里啪啦”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下来。 方夏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了个透心凉。 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脖颈疯狂灌入!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脚下的凳子剧烈摇晃! 第三处裂缝顾不上了。 她死死抓住椽子,稳住摇晃的身体,然后手脚并用地从凳子上爬下来。 双脚刚踩到泥泞的地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娘!”虎子喊着冲过来,想扶住她。 “快进屋。”方夏顾不上自己,一把抓住虎子的胳膊进去,踉跄着冲回屋内。 “砰!”破门被狠狠关上。 方夏浑身湿透,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冰冷的雨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虎子、盼儿和念儿都围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娘!你没事吧?” “娘……”念儿紧紧抱着方夏湿冷的腿,小身体微微发抖。 方夏顾不上回答,也顾不上自己湿透的身体,赶紧从商城兑换一个木盆。 『开启商城!』 『筛选:【容器】!【木盆】!』 光幕迅速刷新! 【普通木盆(中号)】:5文/个(容量约10L)。 『购买!【普通木盆(中号)】 1!』 【购买成功!获得:[普通木盆(中号)] 1,扣除金钱:5文。】 【当前金钱余额:313文(可取用)!】 【包裹:[普通木盆(中号)] 1(物品状态:暂存4天)】 方夏走到墙角翻翻找找就把木盆提取出来。 赶紧把盆子放在漏雨的地方,其他地方方夏来不管了,累了一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第24章:烤红薯 她一个大人不要紧,但是孩子们不行。 方夏带着三小只围在火堆旁,想着一会儿吃啥,看着火苗,天冷适合吃烤红薯啊。 刚想到吃啥,就听到几个崽崽肚子叫的声音。 “娘……我饿了……”虎子小声嘟囔着,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 盼儿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小声说:“娘,我也饿了。” 念儿虽然没说话,但小脑袋在方夏怀里蹭了蹭,大眼睛也望向方夏,带着无声的期待。 “今天家里好像也没啥吃的了。”方夏说话间走到装芦花的粗布袋子边。 虎子一听,立马懂事道:“娘,也不是很饿。” 盼儿立马也附和道:“娘,盼儿也不饿。” 方夏顾不上孩子们说了什么。 『开启商城!』方夏意念微动,意识中光幕瞬间展开。 『筛选:【食物】【根茎类】!』 【新鲜红薯(普通)】:1文/斤(约500g)。 『购买!【新鲜红薯(普通)】 5斤!』 【购买成功!获得:[新鲜红薯(普通)] 5斤(2500g),扣除金钱:5文。】 【当前金钱余额:308文(可取用)!】 【包裹:[新鲜红薯(普通)] 5斤(物品状态:暂存4天)】 方夏立即提取出来,放进粗布袋子里,拿出来:“这东西,娘在河边捡的,看着像是能吃的,我们烤着吃试试看。” 语气带着试探和一丝不确定:“看着圆滚滚的,埋在泥里,也不知道是啥,摸着硬硬的。”虎子、盼儿和念儿的目光瞬间被那几个沾着泥的红薯吸引。 虽然不认识,但“烤着吃”三个字充满了诱惑。 “能烤!肯定就能吃。”虎子第一个跳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刚才的“不饿”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小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 盼儿也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小鼻子嗅了嗅:“娘,这个像不像山里的野芋头?烤熟了会不会软软的?” 念儿虽然没说话,大眼睛盯着红薯,小嘴微微动了动,带着一丝好奇。 看着孩子们的期待,方夏心中松了口气:“那咱们就试试,烤熟了看看好不好吃。” 她拿起红薯,用稻草稍微擦掉点泥,然后用树枝子串上,架在火上烤。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红薯的外皮,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很快,一股淡淡的、甜香便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混合着柴火的烟气,充满了小小的破屋。红薯的外皮在火烤下开始变色,微微卷曲、焦化,散发出更加诱人的香气。 方夏小心地转动着树枝,让红薯均匀受热。 虎子、盼儿和念儿围坐在火堆旁,小脑袋凑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串在火上翻滚、渐渐散发出诱人甜香的红薯。饥饿感被香气无限放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娘,好香啊。”虎子终于忍不住了,他努力地伸长脖子,小鼻子一耸一耸,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甜香:“比烤芋头还香一百倍,香得我肚子咕咕叫得更厉害了。”他夸张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盼儿也用力点头:“真的好香,甜甜的。 娘,它烤熟了吗?”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想离那香气更近些。 就连一向安静的念儿,也微微张着小嘴,大眼睛里充满了对那未知美味的渴望。 方夏看着孩子们被香气俘虏、馋涎欲滴的可爱模样,听着虎子那夸张的赞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 这来自异时空的温暖食物,此刻成了连接希望与现实的甜蜜纽带。 她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快了快了,再烤一会儿等它软透了,那才吃呢,再忍一忍。”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心心念念的烤红薯好了。 方夏小心翼翼地将串着红薯的树枝从火上移开。 红薯冒着滚烫的热气,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甜香。 她将红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稍微晾一下热气。 “小心烫,别急!”方夏叮嘱着,但孩子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小脑袋凑得极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散发着香气的食物。 方夏拿起一个稍微凉了一点的红薯,但还是烫手,从中间掰开。 红薯被掰开的瞬间,露出了里面金黄灿烂的瓤肉。 “哇——!”虎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真香啊。” 盼儿也看呆了,小嘴微张:“娘,它流蜜了!” 念儿的小手紧紧抓着方夏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震撼和渴望,小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她掰下来金黄的瓤肉,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离得最近的念儿嘴边:“来,念儿小心烫,尝尝看。” 念儿看着眼前那散发着热气和甜香的食物,又看看娘亲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张开小嘴,轻轻含住了那一点软糯。 “好甜。”念儿的嘴角都带着暖暖的笑意:“娘也吃。” “好,娘也吃。” 接着,方夏将红薯掰开,分成几份。 “虎子,盼儿,给!”她将两块稍大的、分别递给早已望眼欲穿的虎子和盼儿。 “谢谢娘!”虎子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接过,也顾不上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嘶——哈!好烫,好烫!”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却舍不得吐出来,小脸皱成一团又迅速舒展开,眼睛亮得惊人:“哇!好甜、好软、好好吃。比过年吃的糖还甜。” 盼儿也接过红薯,小口小口地吹着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点。绵软、香甜瞬间在口中化开,带着红薯特有的浓郁香气。 她的大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小脸上满是满足:“真的好好吃,软软的,甜甜的。 娘,这个比野芋头好吃多了。” 方夏自己也拿起一块,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 或许明年开春种点红薯也不错。 一个念头如同种子般在方夏心中悄然萌发,并迅速生根。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热,红薯的产量高,耐储存,能当主食又能当菜。 第25章:人参 赶在洪水来之前收上来,她脑中飞快地盘算着。 记忆中,这条河夏天容易发洪水,必须抢在汛期前收获. 红薯的生长周期…她隐约记得大概需要几个月?具体的再查查系统资料。 而且红薯能放住,这点太重要了. 晒成红薯干,或者窖藏起来,能保存很久。 也可以是过冬和青黄不接时的救命粮,比起野菜和竹笋,红薯提供的能量和饱腹感强太多了。 看来得早点提上日程了,方夏心中暗下决心。 等这场雨停了,安顿好家里,就得开始研究怎么种红薯。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红薯已经吃完了,听着门被风吹得咔咔直响,方夏借着火光给兔子做窝。“虎子,盼儿,把干稻草抱过来。”方夏招呼道,“念儿,你坐在这儿烤火,别冻着。” “唉!”虎子立刻应声,麻利地跑去抱来一大捆干稻草。盼儿也帮忙整理。 方夏把竹子劈成了需要的大小,然后用藤把需要组装的竹子连接在一起,很快一个两层兔笼就做好了。 方夏把干稻草放进去给兔子取暖。 “娘,兔子有新窝了!”虎子蹲在旁边,看着娘亲的动作,小脸上带着开心。 “嗯,暖和了。”盼儿也点头,小手轻轻摸了摸兔笼子。 念儿依偎在火堆旁,大眼睛也望过来,看着娘亲忙碌的身影和渐渐成型的温暖兔窝,小脸上带着一丝安心。 看着兔子安稳下来,方夏才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雨连续下了三天,这三方夏一直没闲着,学习了一些养兔子和种红薯的知识,而且通过小喇叭探测了一下小屋周围,发现附近有一颗三十年的老参。 太阳终于出来了,方夏赶紧带着锄头去挖人参。 按照系统的指示,方夏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人参所在的位置,一开始用小锄头,后面怕伤到人参就用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把土刨出来。 终于。 在耗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后,整株人参连同它所有细密的须根,被完整无损地从泥土中剥离出来。 它静静地躺在方夏用粗布垫好的背篓里,根须舒展,方夏觉得可以带去给李慕景瞧瞧。 不过在此之前先给系统看看值多少钱。 『启动物品价值评估功能,三十年份野生人参。』 【收到指令!启动物品价值评估功能…】 【目标锁定:三十年份野生人参…】 【扫描中…】 【扫描完成!】 【物品名称】:野生人参。 【预估年份】:32年(±2年)。 【品相评估】:上品。主根粗壮饱满(约50g),形态完整,参须完整度95%,无虫蛀、霉变、损伤。 【市场价值评估】:基准价值:300两白银(约合300,000文)。 溢价因素:年份久远、品相上佳、野生、稀有度极高。 预估成交区间:350- 500两白银(350,000- 500,000文)。 【商城回收价系统标准】:200两白银200,000文。 『我……我这是要发财了?!』方夏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冷静!方夏!冷静!”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被巨大财富砸晕的方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踏着雨后泥泞的小路,朝着山脚下李慕景的住处快步走去。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雨后山林青翠欲滴,空气清新。 但方夏的心却如同揣着一团火,既激动又紧张,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很快,她便来到了李慕景的住处。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方夏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李郎中的家?! 与她想象中赤脚郎中该有的简陋竹棚截然不同。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座青砖黛瓦、规制严谨的二进院落。 一人多高的青砖院墙,整齐划一,虽然略显低调,但砖缝严密,墙头覆盖着深灰色的瓦片。 黑漆的榆木大门,门楣简洁,没有过多雕饰,但门环是黄铜打造,擦拭得锃亮。 门前三级青石台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典型的二进四合院格局,虽然规模不算宏大,在村里显得鹤立鸡群,但比起州府豪宅自然小得多,屋脊两端有简单的兽头装饰,虽不张扬,却透露出主人的身份绝非寻常。 窗户是木格窗棂,糊着洁白的窗纸,屋檐下可见精致的斗拱结构,虽不繁复,却绝非普通工匠能造。 院墙一角,甚至能看到一小段抄手游廊的痕迹,连接着正房和厢房。 院落四周用低矮的竹篱笆围起一个小院,里面种着些常见的草药和几株修竹,打理得井井有条,带着一种低调的雅致。 这哪里是郎中的家?! 这分明是城里大户人家避暑的别院,甚至是官宦人家的隐居之所。 方夏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气派而不张扬、雅致而不奢华的院落,心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难以置信。 她原以为李慕景只是个懂点医术、有点家底的落魄书生或富家子弟,却万万没想到,他的住处竟是如此的考究。 这青砖黛瓦、二进院落、斗拱结构在宋家村这个穷乡僻壤,简直是鹤立鸡群。 这绝不是普通“郎中”能拥有的产业。 都怪自己死得太快。 方夏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懊恼和无力感,她只记得小说里这个“李郎中”提及得很少,似乎是个背景板角色,连名字都没记住。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到结局就猝死了,现在这个原本以为的“路人甲”,却成了眼前这座神秘宅邸的主人。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紧了紧自己破旧的衣衫,敲响了那扇大门。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院落前响起,显得有些突兀。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闩轻响,“吱呀”一声,黑漆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站着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靛青色细布短褐, 腰间系着同色布带,显得干净利落。 面容清秀,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沉稳,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 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方夏,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露出温和有礼的笑容,微微躬身问道:“这位夫人,您是来看病的么?” 第26章:立字据 她迅速调整表情,声音尽量平稳:“小哥,打扰了。我不是来看病的。” 她顿了顿,斟酌着措辞,“嗯…有点事想请教一下李慕景先生。”她特意用了“先生”这个更显尊敬的称呼。 少年药童清澈的目光在方夏身上快速扫过,对她破破烂烂的衣着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的态度。 他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点门缝,语气沉稳:“夫人请稍等片刻,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她连忙点头:“有劳小哥了。” 少年药童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转身,步履沉稳地快步走向院内。 大门并未完全关上,留下一条缝隙。 方夏站在门外,目光不由自主地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只见门内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雨水冲刷后干净清爽。 墙角种着几丛翠竹,青翠欲滴,随风摇曳。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圃,里面种着些她不认识的花草,可能是药材,修剪得整整齐齐。、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向内院门,门内景致看不真切,但隐约可见飞檐翘角和抄手游廊的一角。 整个庭院虽小,却干净、雅致、一丝不苟。 方夏心里紧了紧。 不一会儿! 沉稳的脚步声再次从院内传来,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只见那十八九岁的少年药童侧身引路,在他身后,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内。 正是李慕景。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细棉布长衫,衣料柔软垂坠,虽无繁复花纹,但衬得他身姿挺拔。 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青色丝绦,悬着一枚玉佩。 他的头发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带着一丝闲适。 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与疏离,却比上次在村里见到时更加清晰。 他踏着青石板,步履从容地走来。 李慕景走到门前,目光平静地落在方夏身上。 “宋夫人?”李慕景开口,声音清朗平稳:“听青竹说,你找我有事?” 方夏笑容自然:“李郎中,打扰了。是有点事想请教您。” 她顿了顿,拿出刚挖出来的人参:“我挖到了人参,想请您帮忙看看。” 李慕景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风大,宋夫人请进来说话吧。” 来到前厅,方夏把手里的人参递给李慕景:“李郎中看一下吧。” “宋夫人请坐。”李慕景的声音响起,他已拿着人参走到主位旁,姿态从容。 方夏也不拘谨,坐在椅子上,她没有四处乱瞧、乱看。 作为在二十一世纪生活过的人,自然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 青竹递过来一杯茶:“宋夫人,请用茶。” “多谢。”方夏微微颔首致谢,声音平稳。 看着李慕景像是认真在看人参,但实际上李慕景在观察着面前妇人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李慕景的目光终于从人参上抬起,平静地落在方夏脸上。 率先打破了厅内的寂静:“宋夫人,”他缓缓说道:“这支参的品相很好。”他刻意在“很好”二字上微微一顿,目光锐利,等着看方夏的反应。 “不知夫人想要多少?” 这是试探她懂不懂行?又或是试探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方夏迎上李慕景的目光:“李郎中您是行家,这参值多少,您心里想必有数。” 她将皮球巧妙地踢了回去,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还请李郎中给个实在价。” 她把决定权交还给李慕景,既是试探他的诚意,又想让这笔钱的来源光明正大。 李慕景并未立刻回答,修长的手指在深色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既然宋夫人信得过在下…”他目光扫过桌上的人参,又落回方夏脸上,清晰地说道: “此参,年份当在三十年以上,品相上佳,根须无损,实属难得。依在下看…” “三百两白银,夫人以为如何?” 方夏震惊了一瞬:“那就多谢李郎中了。” “青竹,拿钱。”李慕景看着方夏的反应心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青竹刚要应声,方夏就把话打断了:“青竹小哥不急。” 顿了顿:“李郎中,我有个不情之请。” “这银子我先放在李郎中这里,您也知道我现在家徒四壁实在是不方便放这么多的银子在家里。” 方夏想起什么,补充道:“当然,不会白麻烦您,我可以付些保管的费用。” …… 漫长的等待,就在方夏以为李慕景不会答应时。 “宋夫人”他缓缓开口:“倒是思虑周全。” 他没有直接回答行或不行,但那句“思虑周全”的评价,怎么听着有点像在骂她? 李慕景眼神深邃:“这银子,我可以替你暂存。”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保管费就不必了,只是…”他微微一顿:“宋夫人想何时来取?如何取?” “十日后,我就会来取,烦请李郎中立个字据。” “字据?”李慕景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挑,他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宋夫人…倒是讲究。” “就按照宋夫人的法子来。”随即李慕景吩咐道:“青竹,上纸笔。” 研好墨,李慕景提起紫毫笔,蘸饱墨汁。 他抬眸看向方夏,声音平稳:“宋夫人,请说字据内容。” 方夏心念电转,迅速组织语言: “就写:今有宋家村方夏,将所售野山参一支,作价白银三百两整,暂存于李慕景先生处。十日后,八月三十,凭此字据,由方氏本人亲至李府取回。立据为证,双方各执一份。” 李慕景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提笔便在白纸上挥毫泼墨。 他按照方夏所述,一字不差地写下了字据内容,并在末尾落款:“立据人:李慕景”。 写罢,他放下笔,拿起字据,轻轻吹干墨迹,递给方夏:“宋夫人,请过目。” 第27章:宋家大嫂宋陈氏 方夏连忙起身,走到桌边,双手下意识地伸向那张还散发着墨香的宣纸。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飘过 『糟了,她压根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 她伸出的手讪讪地收回。 她刚才还条理清晰的口述字据内容,此刻却连看都看不懂。 一个家徒四壁、目不识丁的村妇,怎么可能如此清晰地提出立据要求,还说得头头是道。 她脸上强装镇定,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声音带着尴尬:“李郎中”她试图找补:“我不识几个大字”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刻意装出的“淳朴”和“愚昧”:“但我信得过李郎中的为人,您写的肯定错不了。” 她的话语看似坦诚,却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慌乱。 李慕景深邃的眼眸中,早就将她那刻意放低的姿态尽收眼底。 『不识字?』 这个理由… 一个不识字的人,如何能如此清晰地口述一份严谨的字据? 李慕景的眸色却深了深,没有拆穿她,随即吩咐道::“青竹,将字据抄录一份。” 青竹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取过另一张纸,对照原件,一丝不苟地誊抄了一份。 抄好后,李慕景同样在抄件上盖了私章,方夏也在相同位置按了指印。 李慕景将原件递给方夏:“宋夫人,这份你收好。” 方夏双手接过:“多谢李郎中!” 方夏深深一福,表示感谢。 李慕景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夫人客气了。十日后,李某在此恭候。” 方夏走后,李慕景问青竹:“方才…可有发现什么?” 青竹抬起头,他略一沉吟回答道: “回公子,这位宋夫人确有不寻常之处。” “她口述字据,条理清晰,措辞严谨,对‘立据’一事极为熟稔,绝非这里村妇的见识。” 青竹说完,微微垂首:“至于其他,青竹愚钝,未能察觉更多。” 李慕景缓缓开口:“她识得此参,非是寻常识货,而是…笃定其价值。否则,我出价三百两,又岂会轻易接受三百两之价而不疑?” 他转过身继续道:“而且她从进来到出去眼神从未乱看过,很是平静。” 他目光扫过厅内华贵的博古架、精致的瓷器、墙上的水墨丹青、窗棂的雕花…… “这厅内陈设,虽非极尽奢华,却也非寻常农家可比。寻常人初入此间,即便强作镇定,眼神也难免流连一二,或好奇,或敬畏,或艳羡。而她…只有刚进来时有微微惊诧。” 李慕景在心里给方夏打了个问号,但并未多思。 他已经躲到这偏远村落一年了,许久未遇到有趣的人了。 而方夏走在路上,本来开开心心的,结果遇到了她的大嫂,脸上顿时落了下来。 “方夏!你这个恶毒的毒妇。”一声尖利刺耳的咒骂声炸响。 宋陈氏如同一头发狂的母兽,猛地扑了上来。 她干枯粗糙的爪子又快又狠地一把揪住了方夏的头发,用力一扯。 “啊——!”方夏猝不及防,头皮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痛呼一声,身体被力量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宋陈氏死死揪着方夏的头发,用力往下拽。 “婆婆被关进地窖了,你开心了,你这个扫把,你得意了?!我让你得意。我让你得意。”宋陈氏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唾沫星子喷了方夏一脸。 方夏随即也扯住宋陈氏的头发,伸手掐她腰上的肉。 随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向宋陈氏的小腿。 宋陈氏猝不及防,小腿骨传来剧痛,痛得她惨叫一声,揪头发的手松了半分。 方夏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她猛地低头,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宋陈氏揪她头发的手腕,牙齿深深嵌入皮肉。 “啊!”宋陈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手腕剧痛传来,她惊恐地想要抽回手,但方夏咬得紧紧的。 她趁宋陈氏剧痛分神,猛地松开嘴,然后假装跌坐在地上。 方夏喘着粗气,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嫂子,你这是干嘛?” “婆婆若不是买了迷药,还打算卖掉我的孩子,何至于此啊。”说完眼泪就不受控制地留下。 宋陈氏第一次感到了这个弟妹真的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附近几户人家的院门被推开,几个听到动静的村民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看到泥水中狼狈不堪的方夏,都惊呆了。 “天哪!打起来了!” “那不是宋家大嫂吗?怎么” “快去请里正!”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惊呼着,围拢过来。 看着泥水中狼狈不堪、哀嚎不止、手腕血流的宋陈氏。 又看看跌坐在一旁、头发散乱、泪流满面、显得虚弱又悲愤的方夏。 方夏感受到村民的目光,心中冷笑,但脸上的悲愤和泪水却更加汹涌。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又滑了一下,显得更加“虚弱”和“无助”。 她抬起沾满泥污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声音带着无尽的委屈: “嫂子…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哽咽着。 “唉……造孽啊……” “宋家大嫂也太狠了……” “方氏多不容易啊……” 宋陈氏在泥水中听到方夏的控诉和村民的议论,气得浑身发抖,想要破口大骂,但在场的人有点多她还是忍住了:“明明是你这个贱人先找茬的,你装什么可怜?” “什么?方氏先找茬?” “不会吧?她看着不像啊” “宋家大嫂什么样大家还不清楚么?” “谁知道呢?她们家的事。” “我找茬?!嫂子,天地良心啊。”她指着自己被抓乱的头发:“我好好走路回家,是你突然冲出来揪我头发,骂我是扫把星,还要打我” 说完又抹了几滴眼泪,在场的人心里的哪敢成顿时偏向了方夏。 宋陈氏看着村民眼神的变化,气得眼前发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憋屈,这个方夏太会演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里正来了!里正来了!” 方夏听到声音,心中一定。 第28章:来信 “又闹什么?”里正威严的声音响起,宋陈氏缩了缩脖子。 “宋陈氏。”里正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又是你,上个月冤枉大花小花偷你家鸡蛋,怎么皮又痒了。说,怎么回事?!” 宋陈氏被里正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因为剧痛和恐惧而语无伦次:“我…我…是她…是她先…” 她指着方夏,声音颤抖嘶哑,却再也说不出“贱人”二字,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怨毒。 不等宋陈氏说完,里正的目光已经转向方夏。他的眼神依旧严厉,但看到方夏那副凄惨可怜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虽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方氏你说怎么回事?” 她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虚弱”地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她的胳膊。 “谢谢,谢谢王嫂子。”方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感激,显得更加柔弱无助。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里正,未语泪先流。 她深吸一口气:“里正叔……” 她哽咽着,指向自己散乱的头发:“我好好走路回家…嫂子…她突然从树后冲出来…揪我头发骂我是扫把星,还说…还说婆婆被关地窖是我害的,她…她要打死我。”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方夏的哭诉,配合着她此刻凄惨狼狈的模样,将“受害者”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宋陈氏听着方夏的控诉,看着村民们的反应,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她准备上去撕烂方夏那张破嘴:“小贱人…” 被王寡妇一把拦住:“咋的,你还想上天啊。” 里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宋陈氏的跋扈恶毒他是知道的,方夏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 至于宋陈氏手上的伤…哼!多半是咎由自取。 他尤其厌恶宋家这两个女人。 “够了!”里正一声断喝:“宋陈氏,你屡教不改,寻衅滋事、殴打弟媳。” 冷哼一声:“至于你的伤…哼!若非你主动伤人,方氏一个弱女子,岂能伤你至此?!咎由自取。” “罚你赔给方氏一只鸡补身体。”说完里正不去看她。 “一只鸡?!”宋陈氏听到这个判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伤得这么重,手腕都快被咬穿了,腿也感觉也断了,竟然罚她赔一只鸡!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还不如陪婆婆去地窖呢。 她气得浑身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有村民立刻接口:“宋家大嫂,赶紧的,你家鸡圈里不是有吗?挑只肥的给方氏送去。” 在村民的目光和催促下,宋陈氏羞愤欲死,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 “你个死婆娘,我在地里等你半天,你也不来。” 一声粗野暴躁的怒吼响起。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满脸怒容的汉子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他裤腿上沾满泥点,显然刚从田里赶来,脸上带着等地不耐烦的怒火。 “一天天的就知道惹事,老子跟你丢不起这人。”揪着宋陈氏就往家里走,边走边说:“看回家老子怎么收拾你。” “啊——!当家的……我的手,我的腿疼死我了!” “疼?你还知道疼?”宋铁怒火更旺:“让你送饭,你死哪去了。跟人打架?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一边怒骂,一边毫不怜惜地拉扯着 宋陈氏凄厉地哀嚎:“放手当家的…放手啊疼…是方夏那个贱人…她咬我…她…”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宋铁怒吼一声,打断她的辩解。 宋陈氏带着哀嚎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 里正王守仁看着方夏:“你来我们家一趟,文砚来信了。” 方夏立刻来了精神,立马一瘸一拐地跟着里正走了。 方夏记得原文第一次回来是八月二十八,但是男主并没有考中。 里正把信交给方夏:“看看吧。”信上面还有他的玉佩。 “玉佩我让你婆婆拿出来了,替文砚收好,等文砚回来你交给他。” “谢谢里正叔。” 方夏打开信,递给里正:“叔帮我看一下吧。” 里正知道这宋家村没几个人识字的,为啥他一个姓王的能当上宋家村的里正,还不是因为他认识字,而且还是童生。 里正看完,叹了一口气:“文砚说他再有个十天左右就回来了,但他没考上,剩下的就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他惦记着你。” 方夏的脸上有点落寞,还没等她惋惜呢。 里正王守仁就开始愁眉苦脸了:“可惜了,这孩子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咋就没考上呢?”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方夏,语气中充满了对宋文砚才华的认可和对落榜结果的无奈。 “里正叔说不定文砚下次就考中了。”方夏安慰着里正。 三年后的宋文砚一朝中举,中举后娶了那个朝夕相伴的人儿~ 但现在问题是她没死,也不知道有没有蝴蝶效应。 里正听方夏所言,以为她不知道科举到底有多难,无奈地摇摇头。 “信你收好。”王守仁把信递给方夏:“缺啥、少啥了就找你春枝嫂子。” 她双手接过信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声音带着感激:“谢谢里正叔…也谢谢您还惦记着我们…”她站起身,深深一福,姿态恭敬而卑微。 王守仁点点头:“嗯,回去吧。好好养伤。文砚回来你也轻松些。” 方夏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纸和玉佩,在王守仁的目光注视下,一瘸一拐地、慢慢地走出了里正家的大门。 回到家,方夏立马宣布了这个重大的消息。 “娘,你说爹回来会给我们带糖葫芦么?”虎子率先想出这个问题。 方夏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虎子的鼻尖:“你啊你,真是个小馋猫。” 她笑着摇摇头,“你爹刚考完试回来,路上辛苦着呢。 带不带糖葫芦…娘可不知道。不过…”她话锋一转:“等你爹回来,娘给你们买糖葫芦。” “好耶!娘最好了!”虎子开心地拍手。 盼儿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拉着念儿的手:“念儿,爹要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念儿虽然不太懂,但看着哥哥姐姐开心,也咧开小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第29章:精准埋雷 虎子则已经开始憧憬:“爹回来了,是不是就有人教我打弹弓了。” 男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方夏点点头顺手把玉佩也给了虎子。 “替你爹收好,娘去外面取点东西。” 说完方夏就往后面竹林去了,虎子和盼儿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太好了,等爹回来了我们就能吃糖葫芦了。” 盼儿看了看墙角的红果子:“哥,那就有果子。” 看着山楂,盼儿的嘴里顿时分泌出唾液。 方夏偷偷摸摸的,确定三个孩子没跟来,立马打开系统。 『开启商城!筛选:【农具】【翻地农具】!』 【收到指令!筛选:【农具】【翻地农具】!】 【筛选中…】 【筛选完成!】 【精钢宽齿钉耙(重型)】:60文/把(铁齿加宽加厚,齿间距适中,木柄粗壮结实,带防滑纹,适合开荒后碎土整地)。 【普通钉耙】:35文/把(铁齿较细,木柄普通,适合一般园圃)。 【加厚开荒铁锹】:80文/把(锹头加厚加宽,木柄加固,适合开垦硬地荒地)。 【精钢开荒镐(双头)】:85文/把(一端尖锐鹤嘴锄,一端扁斧镐头,木柄加固防震)。 这还真是不便宜啊,但是她要多点粮食,多点资本,争取明年能带着孩子吃饱饭。 『购买!【精钢宽齿钉耙(重型)】 1购买!【加厚开荒铁锹】 1!』 【购买成功!获得:[精钢宽齿钉耙(重型)] 1,扣除金钱:60文。】 【购买成功!获得:[加厚开荒铁锹] 1,扣除金钱:80文。】 【当前金钱余额:168文(可取用)】 【包裹:[精钢宽齿钉耙(重型)] 1(物品状态:暂存4天)】 【包裹:[加厚开荒铁锹] 1(物品状态:暂存4天)】 【宿主等级提升:Lv.6 Lv.8(8/100)!】 【解锁新功能:【健康监测(除自己外可增加绑定一位亲属)】!】 【解锁新功能:【小喇叭勘测功能增加10米】!】 【请宿主选择健康检测成员、小喇叭勘测范围当前为30米!】 方夏激动的都要原地起飞了。 『健康监测绑定:念儿!』 【健康监测绑定对象:念儿!】 【绑定成功!】 【念儿当前状态:体温36.8(正常),体力值:45/100(偏低),风寒风险:15%(轻微),建议:保暖,补充营养。】 绑定念儿是因为念儿体弱,至于虎子和盼儿,以后有机会再把他俩加上。 虽然一朝回到解放前啊,但方夏还是高高兴兴地拎着工具回家去。 回到家发现三个孩子在兔笼子那用着树枝在戳短耳。 “娘!你回来啦!”虎子眼尖,第一个看到方夏,立刻丢下小树枝,小跑过来。 他指着兔笼,立马告起状来: “娘,你快看!短耳它…它欺负长耳,它总爬到长耳身上去,还用爪子扒拉长耳,长耳都躲到角落里了。” 他小眉头皱着,仿佛看到了什么“霸凌”事件。 盼儿也拉着念儿的小手走过来,小脸上带着困惑:“是啊,短耳好凶,长耳都不高兴了。”念儿依偎在姐姐身边,大眼睛也望着兔笼,小嘴微微嘟着,似乎也在为长耳抱不平。 方夏顺着孩子们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只灰褐色的公兔短耳,正精神抖擞地趴在体型稍小的母兔长耳的背上,两只前爪还不停地扒拉着长耳的背毛。 母兔则显得有些“不情愿”,微微缩着身子,试图躲开,但笼子空间有限,只能被“压制”在角落里。 看到这一幕,方夏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 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太好了。她心中欢呼。 这哪是什么“欺负”啊,这分明是天大的好消息。 兔子开始交配了,这意味着她的小兔子有望了。 她快步走到兔笼旁,蹲下身,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傻孩子。”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虎子的小脑瓜,声音带着笑意,短耳这不是欺负长耳,它是在跟长耳做好朋友呢,它们…它们这是在玩一种特别的游戏。” 她努力用孩子们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避免过于直白: “你看,短耳喜欢长耳,想跟它一起玩,所以才会这样。长耳不是不高兴,它只是有点害羞。”她指着母兔微微抖动的胡须:“等它们玩好了这个游戏,说不定过些日子,长耳就能给咱们生一窝可爱的小兔宝宝了。” “小兔宝宝?!”虎子、盼儿和念儿瞬间瞪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真的吗娘?!”虎子激动地跳起来,“好多好多小兔子!” “嗯!像毛球一样的小兔子。”盼儿也兴奋地拍手。 念儿的大眼睛也亮晶晶的,跟着一起拍手。 “当然是真的。”方夏笑着点头。 『兔子繁殖快,一窝好几只。』方夏觉得这兔子很快就要回本了。 但下一刻方夏就笑不出来了。 “娘,是不是爹也跟娘玩特别的小游戏,娘就有了我们了。”虎子一脸天真的问道。 “噗——咳咳咳!”方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口气没喘匀,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她猛地弯下腰,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呛的,一半是猝不及防的尴尬和震惊。 她一个现代黄花大闺女,连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竟被孩子问这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根都烫得发麻。 『天呐!』方夏心中哀嚎『这孩子…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用来解释兔子行为的“特别游戏”这个含糊其辞的说法,竟然精准埋雷到了自己身上。 她该怎么跟孩子解释。 盼儿和念儿也好奇地看着娘亲突然咳嗽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又看看哥哥,小脸上满是困惑。虎子看着娘亲咳得厉害,小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但还是执着地追问:“爹是不是也像短耳那样,跟娘玩‘特别的小游戏,然后娘就生了我们。” 方夏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上红晕未退,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孩子们的眼睛。 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0章:种什么 『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咳咳…虎子你…你这个小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呀。”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虎子的额头,试图用“责备”的语气掩饰尴:“什么游戏不游戏的,小孩子…不许问这些。” 她不敢深说,生怕越描越黑,只能含糊其辞地转移话题: “那个…那个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还小,不懂。”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好了好了,别围着兔子看了。 让它们…让它们自己玩,虎子帮娘把柴火抱进来,盼儿,带妹妹去洗手,娘要做饭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身,脚步有些踉跄。 身后,传来虎子不甘心的嘟囔声:“娘…你还没说是不是呢…”以及盼儿哄念儿去洗手的声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心中默念,试图平复心情。 午饭很简单,捞了几张黑面饼,煮了竹笋汤。 吃着饭呢,院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二婶,在家吗?” 方夏闻声抬头,透过敞开的破门,看到一个身形清瘦、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的少年正站在院门口。 他约莫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手里拎着一只被草绳捆住双脚、还在扑腾的芦花鸡。 他并未擅自踏入院子,只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腼腆和礼貌。 是宋起,宋铁的儿子,宋家的大孙子。 那个在原著中善良却命运悲惨的少年。 原著的情节在脑海中晃荡着——宋家村洪水来袭…宋起被洪水吞没,死了。 “二婶,”宋起见方夏起身,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依旧清朗:“我爹让我把鸡给你们送来。” 他微微举起手中的母鸡:“爹说这是赔给二婶的。” 方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快步走到院门口。 她看着宋起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是起儿啊,快进来坐。”她侧身让开。 虽然宋陈氏嚣张跋扈,处处找她茬,但孩子没错啊,况且还是好孩子。 “不了不了。”宋起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拘谨:“我…我就不进去了。爹让我送了鸡就赶紧回去。”他顿了顿,将手中的母鸡小心翼翼地递向方夏,“二婶…我替我娘跟你道歉。” 他看了一眼方夏,眼中闪过愧疚:“二叔,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有好多不懂的还想问二叔呢。” “快了,等他回来我让虎子去告诉你。”方夏接过鸡。 “好,谢谢二婶,我先回去了。” “哎,路上小心点。”方夏连忙叮嘱道。 方夏在手里垫了垫,还不轻,看来她这个大伯哥人也还行,可惜了摊上了宋陈氏这么个妻子。 随手把鸡扔到了旧的鸡窝里:“养着这个鸡我们每天就可以吃蛋了。” 三个孩子闻言高兴地直拍手。 盼儿看着这只大肥鸡:“娘,管它叫大花吧。” “大花?”方夏看着鸡窝里那只正昂首挺胸、踱着方步的母鸡,羽毛斑斓,忍不住笑了:“行,就叫‘大花’,盼儿这名字取得好。” “大花,大花。”虎子立刻对着鸡窝喊起来。 “大花…”念儿也奶声奶气地学着。 玩了一会儿,方夏就带着孩子去睡午觉。 自从她来到这儿以后,基本上每天中午都带着孩子小憩一会儿,下午干活就不会那么累了。 …… 等孩子们睡着了,方夏就在院子里翻地,有时间她还是去挖笋换点钱才行。 她动作不停一锹接着一锹,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滑落。 买点系统里的种子种上。 方夏打算先种上萝卜,再种点可以入冬前可以收的菜。 『小喇叭?这个时间种什么可以快速收获。』 【收到指令!分析中…】 【结合气候、土壤条件(新垦荒地,肥力中等偏下)…】 【筛选完成!推荐以下速生耐寒蔬菜:】 【菠菜】:生长周期:30-45天。 特性:极耐寒,喜冷凉,对土壤要求不高,病虫害少。 产量:中等(亩产约1000-1500斤)。 【小白菜】:生长周期: 25-40天 特性:耐寒性较好,生长迅速,适应性强。 产量:较高(可多次采收)。 【茼蒿】:生长周期: 30-45天。 特性:喜冷凉,耐寒性中等,有特殊香气,病虫害少。 产量:中等。 【油麦菜】:生长周期:35-45天。 特性:耐寒,口感脆嫩,病虫害少。 产量:中等。 【系统特供:速生苋菜(改良)】:生长周期: 20-30天(极速!)。 特性:耐热也较耐寒(改良后),生长极快,适应性强,营养丰富(富含铁、钙)。 产量:高(可多次采摘嫩茎叶)。 来源:系统商城特供种子(非本世界原生)。 价格:30文/包(可种约10平方米)。 方夏的目光迅速扫过光幕上的信息,心中紧绷的弦骤然一松。 『还好还好』她舒了一口气。 『还有得种,而且选择不少。』 菠菜、小白菜、茼蒿、油麦菜…尤其是那个系统特供的速生苋菜,20-30天就能收获。 『先翻地,把地整好.』她握紧了手中的铁锹. 『等地翻好耙平了,再买种子.』 现在买了种子也没地方下种,反而容易暴露。 等地整好了,再悄悄从系统提取种子播种. 她向来谨慎,生怕被人发现当做妖怪抓起来。 院子里的地,没有多少,所以方夏趁着孩子们睡着的时候就把地翻完了。 所以她又去后面去挖笋。 小小双手挖呀挖呀挖,小小的竹笋呀难不倒她。 两个时辰她挖了根颗,蹲得腿都麻了。 『小喇叭,评估一下这些竹笋的价值。』 【收到指令!扫描目标:新鲜竹笋(可食用)…】 【分析中…】 【检测数量:12根(估重约30斤/15000g)】 【品质评估:成熟度:95%(鲜嫩饱满,无老化纤维) 完整度:100%(挖掘无损,笋衣完整) 新鲜度:98%(出土时间短,水分充足) 无污染:确认】 【可兑换价值评估:45文铜钱/斤】 【总计:1350文铜钱。是否兑换?】 第31章:果酱发糕 『兑换,立刻兑换。』 【兑换成功!获得金钱:1350文。】 【当前金钱余额:1518文(可取用)】 方夏这次并没有特别激动,谁让她现在是有300两的大户了呢。 正好小喇叭的冷却时间也到了。 『启动小喇叭!启动资源勘测(半径30米)!』 【收到指令!启动资源勘测(半径30米)…】 【扫描中…】 【扫描完成!】 【草药(连翘)】位置:屋后山坡向阳处(距离约8米),少量。(特性: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用途:可入药,治疗风热感冒、咽喉肿痛、疮痈肿毒。) 【草药(决明子)】位置:屋旁荒地边缘(距离约15米),少量。(特性:清肝明目,润肠通便;用途:可入药,治疗目赤肿痛、羞明多泪、头痛眩晕、大便秘结。) 【常见草药(艾草)】:位置:屋后潮湿处(距离约22米),少量。(用途:驱寒、驱虫、可入药) 【野生菌类(需谨慎鉴别)】:位置:林缘腐木(距离约28米),少量。(风险提示:部分菌类有毒,需经验鉴别) 【潜在威胁】:无。(提示:当前扫描范围内未发现可疑生物或能量波动) 没想到这山上竟然这么多的药材,或许把药材当做是副业也挺好的,但整个宋家村好像没有几个懂药材的。 这个还是要从长计议。 方夏在系统里买了许多东西,背篓就买了两个,大米、白面、冰糖……还有做果酱的东西。 一共花了858文,还剩下660文,钱是真的不抗花啊。 晚上回去给孩子们做点果酱,然后拿去镇上卖。 但是果酱搭配什么卖好呢? 方夏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最后选择了发糕,发糕配上果酱,可以试试。 想好这些,方夏立刻扯开了膀子开始干。 『小喇叭!调出【简易山楂酱制作教程】』 【收到指令!调出【简易山楂酱制作教程(家庭版)】。】 【步骤如下:】 【步骤:1.沥干...2.加糖比例1:0.6...3.加柠檬酸...4.静置果胶...5.熬煮...6.搅拌撇沫...7.粘稠...8.装瓶...】 『1:0.6?太麻烦了!』方夏撇撇嘴,『凭感觉,甜就行。』 回到家,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儿疯玩去了。 她将洗好的山楂一股脑倒进洗净的大陶罐里。 然后,拎起那袋冰糖,哗啦啦地倒了小半袋进去。 她嘀咕着,又抓两个柠檬,管它0.5%是多少,然后加了水,小火慢慢熬。 她才不管果胶不果胶的,就黏黏糊糊的,好看就行。 接着就是蒸发糕了。 蒸发糕——方夏快手版: 她风风火火地拿出新买的精白米和新买的大木盆,淘米简单,米倒进盆里,加水,哗啦哗啦搅几下,水浑了倒掉,再加清水。 看来她的小钱包是保不住了,花了300文买了个手推小磨、又花了150文买了个大锅。 咣当咣当地就开始干,粒碎了,有点粗粝,继续磨,加水调成稀糊糊。 汗珠伴着夕阳点点落下。 蒸汽呼呼地冒出来!带着米香和淡淡的甜香。 她估摸着蒸了约莫两刻多钟,她掀开锅盖一角瞅了一眼——哟,发起来了,白花花的 看着挺蓬松,又闷了一会儿。 虎子带着两个妹妹老远就问到了米香:“娘,做什么好吃了。” 方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容:“蒸发糕呢,等会儿抹上果酱,给你们尝尝。” “果酱发糕。” 孩子们欢呼起来,围在热气腾腾的灶台边,眼巴巴地望着那口大锅。 盼儿站在最前面,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空气中那诱人的香气,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 她仰起小脸,看着方夏,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娘……” 她咽了咽口水,小手指着大锅:“这…这是什么吃的啊?好吃么?”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我好想吃”,却又带着一丝对新食物的好奇和不确定。 方夏看着盼儿那馋嘴又乖巧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她蹲下身,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声音更加温柔:“这叫发糕。” 她耐心地解释着:“是用大米做的,蒸熟了就会变得松松软软、香香甜甜的。” 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光,“等会儿啊,娘再给它抹上一层红红的、亮晶晶的果酱。 那果酱啊,酸酸甜甜的,抹在软软的发糕上又香又甜又软。” 她描绘着那诱人的味道,连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哇——!”盼儿的小嘴张成了“O”型,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松松软软、香香甜甜、红红的果酱,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在她小小的脑海里描绘出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她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盼儿要吃,娘做的肯定好吃!” 虎子也在一旁急不可耐地蹦跳着:“娘,好了没?好了没?” 念儿虽然不太懂,但看着哥哥姐姐兴奋的样子,也咧开小嘴,含糊不清地学着:“吃糕糕…甜甜。” 方夏看着三个孩子笑着安抚道:“快了快了,再等一小会儿,娘就给你们切,抹上厚厚的果酱,保证让你们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 方夏感觉差不多了,立马打开锅盖,顿时整个屋子里都是甜糯糯的米香。 山楂酱也煮好了,方夏把发糕切成大小一样的菱形,摆放在她刚买好的盘子里,每个上面淋上红彤彤的果酱。 “哇——!好漂亮!”盼儿忍不住拍手叫好! “红红的!像…像雪地里开的花!”虎子也兴奋地比喻着。 念儿更是踮起脚尖,小手指着盘子,眼睛一眨不眨。 她端起盘子,对着早已望眼欲穿的孩子们笑道:“来,果酱发糕,尝尝娘的手艺。 孩子们都拿了一块。 虎子张大嘴,啊呜就是一大口。 松软的发糕混合着酸甜浓郁的果酱在口中化开… “唔!好吃!太好吃了!”他含糊不清地喊着,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盼儿小口小口地咬着,细细品味着那丰富的口感,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晕。 念儿也学着姐姐的样子,小口吃着,嘴角沾满了红艳艳的果酱,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可爱极了。 第32章:去镇上 她拿起一块发糕,轻轻咬了一口。 暄软的糕体在舌尖融化,温润的米香混合着山楂果酱那恰到好处的酸甜,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 『成了。』 趁着天没黑透方夏拿着一小盘发糕淋上果酱就来到了王寡妇家。 方夏走到门口,轻轻叩了叩木门,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王寡妇家正在吃饭,吃的是稀得不能再稀的黑面糊糊,配了个炒野菜。 看到方夏进来,王寡妇愣了一下,随即放下筷子满脸笑意: “方妹子,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她连忙招呼,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方夏手中那盘散发着诱人甜香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什么,白花花、红艳艳的…好香。 “嫂子,打扰你们吃饭了。”方夏脸上带着真诚而略带腼腆的笑容,她没坐,而是径直走到桌边,将手中那盘果酱发糕轻轻放在桌上。 “这…这是…”王寡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家两个孩子的目光更是直勾勾地盯在了那盘发糕上。 方夏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嫂子,我今天琢磨着想做点小生意。” 她指了指那盘发糕,“试着做了点这个果酱发糕,就是发糕抹上我自个儿熬的山里红酱。”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求助”意味:“这不心里没底…不知道味道到底咋样,别人爱不爱吃。” 她看向王寡妇和孩子们,眼神真诚:“就想着请嫂子你们帮个忙,帮我尝尝,给点实在话,这玩意儿能拿出去卖吗?” “这…这怎么好意思。”王寡妇嘴上推辞着,眼神却认真审视着那盘糕点。 她这人有个特点——嘴不馋。 多年的寡居生活,让她习惯了克制欲望,精打细算。 再好吃的东西,她也能忍住。但眼前这糕点,卖相实在太好了。 主要方夏说是要“做生意”,请她“品鉴”,这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和重视。 “嫂子,您可别客气。”方夏连忙将盘子又往前推了推,“做生意讲究口碑,您要是觉得好吃,给我句准话,我心里才有底,要是觉得不行,我也好趁早歇了心思。” 王寡妇看了看方夏真诚的脸,终于点了点头:“行,方妹子你既然这么说了,嫂子就帮你尝尝。” 盘子里面一共6块,也是方夏计算好的才送过来的。 她拿起盘子,动作沉稳地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块,自己也取了一小块。她没有立马就开始吃,而是先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 王春妮接过发糕,一口咬了下去。 “唔——!”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嘴被塞得鼓鼓囊囊,却舍不得停下咀嚼。 含糊不清地发出满足的哼哼声,那香甜的米糕混合着酸甜的果酱,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 王大福也咬了一大口,有点干,但他舍不得拿水送下去。 王寡妇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香甜,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她这才拿起自己那块,斯文的小小咬了一口。 入口带着温润的米香。紧接着,那红艳艳的果酱在舌尖化开,酸甜瞬间席卷味蕾。 酸得开胃,甜得自然,与米糕的朴实完美融合,没有丝毫的腻感。 王寡妇的眼睛微微一亮,她细细咀嚼着,脸上露出了认真品评的神色,而非单纯的贪吃惊喜。『这味道……确实不错。』她心中暗赞。『口感好,味道正,卖相更是没得挑。』 她又咬了一口,感受着,然后缓缓咽下。 她没有像孩子们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沉稳地点了点头,看向方夏,语气带着中肯的赞赏:“方妹子,”她放下手中的半块发糕:“这发糕蒸得是真不错,又软又香,这酱更是酸甜口调得正好,不齁不腻,跟这发糕是绝配。” 她顿了顿:“这手艺我敢说,比那些点心铺子里卖的干巴巴的糕饼强多了,你这生意…能成。”就在这时,一直埋头苦吃的春妮,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发糕,小脸上还沾着一点红艳艳的果酱。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方夏,发表了自己的见解:“婶子,”她声音清脆,“这发糕和果酱真好吃!要是再配点茶水就更好了。” 她歪着脑袋,认真地说:“甜甜的糕,配点清茶,肯定更解腻,更舒服!” 春妮这看似无心的提议,瞬间点亮了方夏的思路。 『茶水?』对啊,清爽的茶水,不仅能中和果酱的甜腻,更能提升整个点心的档次和体验。 尤其是在集市上,一杯清茶配一块精致的果酱发糕,简直是完美的组合。 这不仅能提高客单价,还能延长顾客停留时间,吸引更多人。 方夏笑着点头:“春妮说得对,配茶水…是个好主意,婶子记下了,谢谢你啊。” 王寡妇也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对方夏说:“这孩子…倒是会吃。这主意不错,镇上人讲究,有杯清茶配着,你这点心就更体面了。” ……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方夏带着东西就来到村口,等着宋林的牛车。 宋林每天要去镇上送汉子们去做苦力,但最近大家都忙着秋收,他这生意也不好。 方夏看着牛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里正的老伴还有一个是宋三婶。 宋林看到方夏:“文砚媳妇上镇上去啊?”又看到了方夏背着个大背篓:“去赶集啊?” “我做了点吃食,想拿到镇上去卖,也不知道行不行。”一边说着一边坐上牛车。 宋林一听,脸上立刻露出爽朗的笑容,大手一挥,语气带着鼓励:“卖吃食好啊,肯定能成!” 方夏连忙“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大林哥吉言。” 里正老伴挪了挪位置:“虎子娘,我听你叔说文砚快回来了。” 方夏点点头:“离家都一年了,终于要把他盼回来了。” 和里正老伴正闲聊着,宋三婶慢悠悠地开口了:“宋林不是我说你,就虎子娘坐车能给上你钱么?” 宋林顿了顿:“三婶,都一个村的,坐一趟不给钱也没啥事。” 第33章:试吃活动 宋林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开了口:“再说了,文砚是我兄弟,弟妹坐车,给不给钱都没啥。”他这话,既想要给方夏台阶下,又想堵住宋三婶的嘴。 宋三婶立刻满脸堆笑,略带得意:那下次大军小军坐车也不给你这个钱了,都是一家人。” 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宋林的脸色瞬间涨红。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他本是好意维护方夏,却被宋三婶如此恶毒的曲解。 他感到一股憋屈的怒火在胸中翻腾,却又碍于长辈和同村情面,不好发作。 只能尴尬的僵继续赶着牛车。 “大林哥,该给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她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两文钱:“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总不能让自家人吃了亏不是。” 这话既是说给宋林听,更是狠狠地回敬了宋三婶刚才那番“一家人不给钱”的歪理,暗示宋三婶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整个车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宋林侧着身子接过,他心中那股憋屈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敬佩。 他看着方夏那平静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妹,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宋三婶脸上的得意和刻薄瞬间凝固,她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她看着方夏拍在宋林手里的铜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正老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立马也掏出两文钱:“林子,这是我的。” 里正老伴什么都没说,就让宋三婶臊了一脸,不情不愿地递给宋林两文钱。 宋林看着接连递到面前的铜钱,看着宋三婶那憋屈到极点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地收下了里正老伴和宋三婶的钱,没有多说一句话。 牛车再次吱吱呀呀地前行,车上的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摇摇晃晃的到了莲花镇,约定好回去的时间,三个人就各自散去了。 方夏来到了江边,她来之前特意打听过了,江边这个码头好多扛大包的,吃食应该是需要的。 旁边还有个馄饨铺子,是一个老头带着孙子。 “大爷,你这桌子、椅子可以租给我么?”方夏试探着问道。 老爷爷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沧桑的脸。 他打量了一下方夏,看到她背上那沉甸甸的背篓和身上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同情。 他又看了看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脚夫,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闺女,不是俺不租给你…”他指了指那些忙碌的脚夫:“这码头上的爷们儿,挣的是辛苦钱,吃食上都俭省得很。要么自家带干粮,要么就买最顶饱最便宜的黑面馍馍。你这…” 他看了看方夏的背篓,似乎不觉得里面能有什么便宜又顶饱的东西:“怕是……不好卖啊。”旁边的小男孩也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打量着方夏。 方夏一听,心中反而更定了。 老爷爷这话是实情,但也说明这里确实有需求,只是可能需求量不是很大。 她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更加诚恳:“大爷,您说的是,我知道爷们儿们都不容易。我做的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点实在的吃食,价格肯定公道。” 她顿了顿,微微打开背篓一角,露出里面用芭蕉叶包得整整齐齐、隐隐透出红白颜色的发糕:“我就借您宝地试试看。不管成不成,我都付您两文钱的租金,您看行吗?” 老爷爷看着方夏的眼神,又听到“两文钱租金”,犹豫了一下。 他这小摊生意清淡,多两文钱也是好的。他最终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一块紧挨着他摊子的空地:“行吧,闺女你也不容易。那块地方你用吧,桌子椅子你也搬一张过去用。租金…就算了,看你也不容易。”他摆摆手,显得很厚道。 方夏心中一阵感激,但她立刻摇头:“大爷,谢谢您,但该给的租金必须给,您肯借我地方,已经是帮大忙了。” 她坚持得掏出两文钱,塞到老爷爷手里。 她深知,免费的往往最贵,明码标价,互不相欠,才能长久。 老爷爷捏着那两文钱,最终没再推辞,只是叹了口气:“唉…你这闺女,你用吧!” 方夏心中大喜,连忙道谢。 她立刻行动起来,将背篓小心地放下,从老爷爷那里借来一张小桌子和两把小凳子。 她将背篓里的果酱发糕一一取出,整齐地码放在桌子上。 雪白蓬松的发糕和红艳晶莹的果酱,在码头这片充斥着汗味、灰尘和粗犷气息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精致。 很快,就有几个刚卸完货、满头大汗的脚夫,被这与众不同的吃食吸引了目光,投来好奇的眼神。 “大哥,尝尝?”方夏看准时机,脸上立刻堆起一个热情又不失朴实的笑容。 她早有准备地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单独的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切得小巧精致、淋着饱满果酱的试吃品。 她将碟子向前递了递,声音清亮,带着让人安心的诚恳:“免费试吃,尝尝味道,觉得不好吃,绝不强求您买。” 她特意强调了“免费”和“不好吃不买”,一下子打消了这些精打细算的汉子们最大的顾虑——怕被缠上,怕不好吃浪费钱。 “免费尝?”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是带头模样的汉子挑了挑眉,粗声粗气地问道,眼神里的警惕消减了些。 “对!免费尝,大哥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方夏笑容不变,将碟子又往前送了送。 那刀疤汉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最小的一块试吃品,仿佛怕捏碎了似的。 他先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混合着米香和酸甜果香的气息让他眉头稍稍舒展。 然后,他将那一小块发糕整个扔进嘴里。 几乎是在入口的瞬间,他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这吃食与他们平日干嚼黑馍、喝凉水的感受天差地别。 “唔!”刀疤汉子喉结滚动,迅速咽了下去,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和享受,“嘿,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啊。”他咂咂嘴,回味着那酸甜的滋味:“又软又甜,吃着像是白米做的,咋卖的?” 第34章:娘家弟弟 其他几个观望的脚夫一看带头大哥这个反应,立刻围了上来! “真的?啥味啊刀哥?” “免费尝,给我也来一块!” “我也尝尝!” 方夏心中大喜,脸上笑容更加灿烂,手脚麻利地将小碟子里的试吃品分给围上来的脚夫们。一时间,几个粗犷的汉子都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小块的、红白相间的糕点,品尝起来。 “嗯!不错!” “是挺软和!这酱酸酸甜甜的,开胃!” “比干啃馍强多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这些出惯苦力的汉子,或许说不出的精细的赞美词,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肯定,就是最好的广告。 方看时机成熟,立刻朗声报价:“大哥们觉得好吃就行,这果酱发糕,三文钱两块,顶饱又好吃。” “三文钱?”刀疤汉子摸了摸下巴,看了看那雪白细腻的糕体和厚实的果酱,又对比了一下旁边馄饨摊的价格,觉得这价格还算公道,尤其对得起这新奇的口感和卖相。 “行!给俺来四块。”他率先掏出三文铜钱,拍在桌上:“带回去给俺婆娘尝尝。” “俺也来一份尝尝鲜。” “给我也拿一份。” 开张了。 码头一共三十几个汉子,有十七八个买了方夏的果酱发糕。 反而是老大爷的馄饨店没了人光顾,老大爷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收着热腾腾的大锅。 方夏正忙得不可开交,但她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看到老大爷那孤零零的摊位,看到他脸上那掩不住的失落和强撑的平静。 本来成功的喜悦,瞬间消失了一半。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火爆,是建立在挤占老大爷本就微薄的生计之上的。 这绝非她的本意,她只是想来卖点东西,绝不想砸了别人的饭碗。 况且这位厚道的老大爷在她刚来时给予了善意的提醒和帮助,她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 边上的汉子吃得津津有味,她瞅准一个空隙,快步走到老大爷身边,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声音压低,充满了不安: “大爷,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她语气恳切:“没想到我这一来,把您的客人都引过来了,耽误您的生意了。”她微微鞠躬,姿态放得很低。 老大爷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方夏,又看了看她那边依旧围着的几个汉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又无奈的苦笑。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而疲惫:“唉…闺女,快别这么说。”他叹了口气:“这码头…都是做生意,各凭本事吃饭罢了。 你的东西好,大家爱吃,那是你的能耐,俺这老家伙,没啥可抱怨的。” 他话虽如此,但那眼神里的失落和强装的豁达,却让方夏心里更不是滋味。 “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方夏连忙道:“大爷,您看这样行不行?”她语速加快,显然经过了快速思考:“我们合作。” “您看,大家吃了我的发糕,难免觉得口干,需要喝点东西顺一顺。 您这摊子,现成的炉灶,烧热水最方便!” “您负责供应热水,干净、管够的就行。我可以跟客人们说,买了发糕,可以免费喝一碗热水。” “您负责供应热水,我给您钱,10碗热水,五文钱,您看怎么样?” 老大爷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码头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多是争抢生意、互相倾轧,何曾见过主动把到手的利益硬生生分出来、还设计得如此周到公平。 “这…这…”他嘴唇哆嗦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闺女…你…你这使不得啊,这分明是你在照顾俺这老头子。” “没有您的地方,没有您这炉灶,我也想不到这主意。 咱们互相帮忙,都能赚到钱,生意才能做得长久,不是吗,总好过互相挤兑,谁都吃不饱的强。”她的话,既实在,又充满了远见。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好,闺女,就…就按你说的办。按量结算,每十碗热水,五文钱。俺这就把水烧得滚滚的,管够。”他仿佛瞬间注入了活力,脊背都挺直了些,立刻转身,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添水,捅旺炉火。 她立刻转身,对着自己的顾客宣布: “各位大哥,吃了发糕觉得干的,旁边大爷摊子上有滚烫的热水,可以免费领一碗,解渴又暖胃。” 不少人去老大爷那边领热水。 渐渐地看着码头的人都要走得差不多了,方夏才和老大爷结算热水钱:“大爷,一共13碗,给您7文。” 老大爷看着那七枚铜钱,眼眶又有些发热。他连忙摆手:“闺女,给多了,可使不得。” “大爷!说好的事情,可不能变。”方夏将钱塞进老爷子的手里。 就在两人这温馨而略带推让的时刻,一个带着惊讶和不确定的男声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二…二姐?!真是你啊,二姐。你咋在这儿呢?” 方夏闻声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褂的少年,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黝黑的脸上蹭满了灰尘和汗渍,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和声音还是让方夏认出了他。 是方小军,她娘家最小的弟弟。 看着他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几乎能拧出水来的破旧短褂,方夏瞬间就明白了——这孩子,肯定又是偷偷跑来码头扛大包了。 “小军?!”方夏她快步走上前:“你咋在这儿?你又来扛包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心:“爹娘知道你出来扛包么?” 方小军被姐姐这一问,显得有些窘迫和不好意思,他下意识地想用另一只更脏的手去擦脸,结果越擦越花。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嗯…小丫想吃糖葫芦,我就想买给她和大丫两个尝尝。” 看样子像是做错的孩子,方夏知道自己家什么样。 “你先坐一会儿,我让大爷给你煮碗馄饨。”方夏拉着方小军坐下。 第35章:娘家困境 说罢,她转身对正在收拾灶台的老大爷道:“大爷,麻烦您,给我弟弟煮碗馄饨,要大碗的。”方小军一听,立刻急了,慌忙从凳子上抬起屁股摆手:“二姐,不用,我回去吃。” “让你坐着就坐着。”方夏再次将他按回凳子上:“听我的,一碗馄饨还能把你二姐吃穷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老大爷,不等方夏再次开口,就已经用勺子敲了敲锅边,对着旁边正在玩石子的小孙子吩咐道:“狗蛋,别玩了,给这位叔叔端碗热水来。” 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温着的锅里舀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开水,小心翼翼的双手捧到方小军面前,声音清脆:“叔叔,喝水。” 他看了老大爷和小孙子一眼,又看了看姐姐,这才双手接过碗,也顾不上烫,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吹着气,急切地喝了起来。 温热的液体流入干渴的喉咙,让他因为劳累而紧绷的身体,似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默默地从背篓里拿出三块果酱发糕,塞到自家弟弟手里:“先吃着垫垫,馄饨马上就好。”接着,她脸上漾开笑容,朝着正准备溜回去继续玩石子的小男孩招手:“狗蛋,过来!”她拿那两块递过去:“来,尝尝婶子做的这个发糕好吃不。” 狗蛋立刻站住了,一双大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紧紧盯着那块红白相间、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糕点,口水几乎瞬间就在嘴角溢了出来。 但他没有立刻伸手接,而是强忍着渴望,先是扭过头,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家的阿爷,小脚丫在原地不安地挪动着,等待着许可。 这个小小的举动,看得方夏心里又是一软,更是感慨老大爷家教得好。 老大爷点点头,狗蛋才开心接过发糕:“谢谢婶子。” “给你阿爷一块。”方夏笑着摸摸狗蛋的头。 狗蛋一听,立刻点头,捧着两块发糕,先是快步跑到爷爷身边,将其中一块高高举起:“阿爷,阿爷,婶子给的。” 然后才站在爷爷身边迫不及待地小口咬着自己那块,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 老大爷接过孙子递来的发糕,看着那红亮的果酱,又抬头看向方夏,浑浊却温和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和过意不去:“闺女,这怎么好意思…老是让你破费…” “大爷您千万别客气,”方夏连忙笑道,“都是自己做的,互相尝尝给点意见也是好的,您和狗蛋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老大爷锅里的馄饨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白色的蒸汽带着面香和肉鲜味袅袅升起。 老大爷立刻转身,手脚麻利地将馄饨捞进一个大陶碗里,浇上清亮的骨头汤,撒上翠绿的葱花和一点提味的虾皮,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大碗馄饨就做好了。 “来,小子,快趁热吃!”老大爷亲自将碗端到方小军面前的木桌上。 方小军看着眼前那满满一大碗、皮薄馅足、汤头上飘着油花和葱花的馄饨,又看了看手里还捏着的发糕,再看向身边为自己张罗、眼神关切的二姐。 他的鼻尖一酸,赶紧低下头,拿起筷子,闷声说了句:“谢谢大爷,谢谢二姐”便大口吃了起来。 方夏坐在方小军对面询问道:“爹娘,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这句话问出口,方夏自己的心先揪紧了一下。 她脑海中关于娘家的最后记忆,还停留在上次为了丈夫宋文砚赶考,硬着头皮回娘家借钱的那次。还记得娘家嫂子欲言又止的叹息。 她心里清晰地盘算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父亲沉默寡言,是个木匠,只会埋头苦干;母亲身体瘦弱,常年操持家务。 她上头还有一个大哥。那是家里曾经的顶梁柱,但早些年参军打仗,没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一条腿丢在了战场上。 这些年来一直瘸着腿在家,干不了重活,精气神也仿佛被抽走了大半。 大哥的妻子,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常年病恹恹的,但为了这个家还是硬撑着。 大丫和二丫这是大哥大嫂的两个闺女。 大丫比虎子大四岁,已经是个能帮家里干活的小大人了;小丫和虎子差不多年纪,正是天真懵懂、会馋糖葫芦的时候。 老三就是眼前的方小军,作为家里目前男劳力,沉重的担子早早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按道理,他这年纪头两年就该说亲娶媳妇了,可家里这般光景,连提亲的底气都没有,哪来的钱下聘办礼? 妹妹方秋,年纪更小,想来在家也是帮衬着做些琐碎活计。 这个家,就像是一艘破旧不堪的小船,在贫困的苦海里艰难漂浮,几乎看不到靠岸的希望。 方小军正埋头吃着馄饨,听到姐姐的问话,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他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头却埋得更低了,声音透过碗沿传来,带着沉闷的压抑:“就那样呗。” 他含糊地应着,显然不想多说,怕姐姐担心,继续道:“爹娘身子还凑合,大哥还是老样子,偶尔能编点筐,大嫂入秋后咳得厉害了些。大丫挺懂事的,能帮娘不少忙,小丫也挺好…”他断断续续地、避重就轻地捡着能说的事情讲,唯独不提自己的辛苦和这个家面临的真正困境——比如,揭不开锅的米缸,比如,他本该谈婚论嫁却毫无希望的未来。 方夏静静地听着,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幅画面:瘸腿的大哥沉默地编着筐,病弱的大嫂压抑着咳嗽,父母愁眉不展,两个侄女过早地懂事。 方小军狼吞虎咽地吃着。 “慢点吃,别噎着。”她最终只是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伸出手,将桌上那碗温水往弟弟面前推了推。 方小军含糊地应了一声,或许是为了缓解沉默的沉重,他顺从地拿起二姐给的一块发糕,低头咬了一大口。 “二姐,这东西咋这么好吃呢?”方小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第36章:泼天的流量 他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那酸甜的口感:“又软乎又香甜,比过年吃的白面馒头还香,真…真是白米做的?还有那红酱甜丝丝的,带点儿酸,忒得劲儿了。” “好吃你一会儿就带些回去,给大家尝尝。”方夏说着就要把背篓里的四五块都给方小军拿着。 方小军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回味变成了错愕:“二姐,这不行。”他猛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这都是你卖钱的,我尝一个就够了,咋能…” “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方夏眉头一竖,姐姐的威严立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根本不给他推拒的机会,直接塞进方小军的怀里。 “可是二姐…”方小军还想挣扎,怀里那沉甸甸、散发着甜香的点心让他心里堵得慌。 方夏却不等他再说,话锋猛地一转:“别可是了!” 她打断他,目光扫过弟弟那身破旧的短褂,继续说道:“回去告诉大哥。”她特意顿了顿:“让他得空给我编几个背篓,我按市价给他算钱。” 这话一出,方小军直接愣住了,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姐这话题转得太快,从强行塞吃的,一下子跳到了…做背篓?还要给钱? “听明白了没?”方夏见弟弟还傻着,又追问了一句。 方小军这才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点头,但眉头却微微皱起,带着对家人性情的了解,低声嘟囔道:“大哥他肯定不会要你钱的。” 他了解自家大哥,虽然腿脚不便,自尊心却极强,尤其是对嫁出去、日子本就艰难的妹妹,绝不可能收钱。 “要不要是他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方夏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只管把我的话带到就行。告诉他,我等着用,要得急。”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姐。” 这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眼睛猛地一亮,带着几分急切和期盼,向前凑了凑问道:“二姐,那你明天还来不。” “来,但也有可能换地方。”她需要赶紧找别的销路,不然总耽误老大爷赚钱也不是个事儿。“为啥啊二姐?这儿不是卖得挺好。”方小军脸上露出不解和一丝失落。 “傻小子,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方夏笑了笑,没有详细解释其中的顾虑,只是用了一句更通俗的话点拨他:“一个码头养不了两条船,挤在一起大家都吃不饱。二姐得去找个更宽敞的地儿,把生意做得更大。” 方小军似懂非懂,只是再次重重地点点头:“二姐你肯定行!” “行了,快回去吧。”方夏拍了拍弟弟的胳膊,催促道。 方小军这才抱着发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方小军走了,方夏给了馄饨的7文钱和老大爷道了别。 看着时间,她去集市坐车,顺便看看能不能去拓展一下市场。 宋林的牛车不远处有一家叫好运来的茶馆,方夏整理整理衣服想要去茶楼看看。 黑底金字的招牌,即使有些褪色,却比周边店铺显得规整。 门口挂着半旧的布幌子,里面隐约传来茶客的谈笑声和隐约的茶香。 刚好——这不就是销路嘛。 她站在不远处,想去问问。 下意识地用手捋了捋鬓角和碎发,整了整衣襟。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茶馆门口走去。 茶馆门口,一个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眼神活络的店小二正点头哈腰地送走一位衣着光鲜的客人。 一转身,瞧见正走过来的方夏——一身寒酸的粗布补丁,背上还有个旧背篓,这模样与茶馆里那些穿着精致的茶客格格不入。 店小二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那点职业性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立刻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驱赶之意。 他显然将方夏当成了不懂规矩、想来讨口水喝或钱财的乡下婆子,甚至是讨饭的。 没等方夏开口,店小二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样,声音带着轻蔑:“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来的地儿吗?别挡在门口耽误我们做生意!快走快走!”他的声音不小,引得附近路过的人都侧目看来。 方夏的脚步猛地顿住,没料到还没开口询问就被嫌弃。 她挺直了背脊,并没有如店小二预料的那样畏缩离开,而是平静地迎上对方嫌弃的目光:“小哥,我不是讨饭的。我做了些不错的吃食,想问问你们掌柜的,有没有兴趣看看,放在店里寄卖或者搭着茶水卖?” 那店小二闻言,非但没有重视,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上下打量了方夏一眼,嘲讽道:“切,就你?还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我们‘好运来’用的茶点都是镇上老字号供的,干净得很,谁要你这来路不明的乡下玩意儿?赶紧走,别让我叫人来撵你、”他的态度极其恶劣,根本不给任何展示和沟通的机会。 方夏知道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这个门了。 店小二的侮辱吸引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家纷纷往前凑。 方夏没有就此作罢,围过来的人不就是泼天的流量嘛,这流量怎么说都要接住了。 只见她原本因屈辱而微微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没有像店小二预料的那样惊慌逃离,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背上的背篓卸下,放在脚边。然后,在店小二和所有围观者不解的目光中,她带着几分豁出去的明亮笑容所取代。 非但不怯场,反而主动迎向那些探究、好奇、甚至带着轻视的目光。 她拿出她那精致试吃的盘子,看着和她这满是补丁的衣服一点都不搭。 盘子中央是六块菱形的果酱发糕,白色配红色的糕点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开始议论起来。 “咝——那是什么玩意儿?看着可真鲜亮!” “哟!白得这么白,红得这么红!咋做的?” “放在那亮碟子里,可真显眼!跟画儿似的!” “一个穷卖吃的,家伙什倒挺讲究…” 第37章:反转 窃窃私语声、惊叹声、好奇的议论声顿时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原先的轻视和看热闹的心态,悄然转变为了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不少人不自觉地又往前凑了凑,想看得更清楚些。 方夏看准时机,举起碟子,声音盖过了周围的议论: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瞧见了,好东西不怕看,这是我自家做的果酱发糕,白的是精白米发糕,红的是山里红果酱,干净又好吃。” “今天借贵宝地,请大家免费尝个鲜,觉得好吃,您捧个场;觉得不好,您就当看个热闹。”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将碟中的试吃品,优先分给挤在最前面、眼睛发亮的孩子和几位面露赞赏之色的老人。 “甜而不腻,酸得开胃。” “这糕体真软和,老人家牙口不好也能吃。” “娘,好吃!还要!” 赞叹声、孩子的嬉闹声、询问价格的议论声取代了先前的鄙夷和嘲讽,茶馆门口一时间竟变得热闹非凡,仿佛成了方夏的临时摊位。 这突如其来的喧闹,终于惊动了茶馆里面。 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核对账目的掌柜,被门外的躁动吸引了注意。 他皱了皱眉,侧耳细听——这动静不像平常的茶客闲谈,倒像是街市口聚众看热闹的声响。“外面何事喧哗?”他放下毛笔,问一旁探头探脑的伙计。 “掌柜的,好像是那个刚才王麻子以为是讨饭的,要给人赶走,结果那妇人直接举办了试吃活动。”伙计赶忙回话。 掌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这“好运来”茶馆虽不是顶尖,但也讲究个清雅安静,这不是耽误他做生意嘛。 他整了整身上的绸布马褂,脸色微沉,快步从柜台后绕出来,走向门口。 一掀开门帘,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一愣。 只见门口果然围着一圈人,而人群中央,并非他想象中撒泼打滚的村妇,而是一个虽然衣衫破旧、却背脊挺得笔直的年轻妇人。 她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正将一块红白相间的点心递给一位老者。 最吸引的还是她手上的碟子,应该是惠州数一数二的瓷器了吧,看着就价格不菲。 更让他心惊的是围观人群的反应——他们非但没有驱赶她,反而一个个眼神发亮,交头接耳。 这场面,竟比他茶馆里平日生意还要热火几分! 王麻子一见掌柜出来,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哭丧着脸凑上来,指着方夏道:“掌柜的,您看这村妇赖着不走,还在咱们门口推销她的破烂玩意儿。” 掌柜的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能经营这间茶馆,自然不是那等只会狗眼看人低的蠢材。 他看着方夏的谈吐和手中精致的餐盘,虽穿得不是很得体,但他怎么都觉得这妇人不简单。 “掌柜,用不用我再找几个人来把她赶出去。”王麻子谄媚道。 掌柜的心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脸上的不悦稍稍收敛,他没有理会店小二的抱怨,反而上前一步:这位夫人,”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碟子上,“方才伙计无礼,惊扰了夫人,还请海涵。” 他先道了个歉,稳住场面,随即话锋顺势一转,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请求: “老夫看夫人这糕点,做得甚是别致精巧,倒不似寻常之物。”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赞赏:“不知老夫能否有幸,也试尝一小块呢?” 这话一出,不仅围观的众人愣住了,连那店小二王麻子也张大了嘴,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掌柜的非但不赶人,竟然还要亲自尝一尝那“乡下玩意儿”?!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掌柜和那碟点心上。 气氛一下子从之前的喧闹对抗,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起来。 大家都想看看,这能让掌柜的放下身段亲自开口品尝的点心,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味道。 方夏的心也是微微一紧,她知道,机会来了。 掌柜的亲自品鉴,这生意大概率能成。 方夏落落大方地应道:“掌柜的您太客气了,免费试吃谁都可以尝尝。” 说着,她拿起那把小巧的竹片,从碟中拿了一块品相最佳的菱形发糕,递到好运来掌柜面前。 “掌柜的,您请。”她声音清朗,带着自信。 掌柜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一小块点心。他没有立刻放入口中,而是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那细腻的糕体和红亮的酱色,又放到鼻下轻轻一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竟无丝毫劣质油脂或糖精的齁腻之气,只有纯净的米香和清新的果酸味。 然后,他才缓缓地将点心送入口中。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掌柜的脸,等待着他的反应。 掌柜的细细咀嚼了两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品味。 片刻后,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艳。 他咽下点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回味着那酸甜的余韵。 这味道,清爽独特,酸甜平衡得恰到好处,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比他常年采购的那几家老字号的某些甜腻点心更合他口味。 他直接忽略了周围所有好奇的目光,开门见山,语气郑重地开口问道: “这位夫人,”他甚至微微拱了拱手:“您这糕点确实别致,滋味甚佳。恕老夫冒昧,您这熬制果酱的独门方子…卖不卖?”他目光灼灼,脸上满是期待。 然而,一旁的店小二王麻子却面露难色,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极小声地嘟囔道:“嘁,有那么好吃么?指不定放了什么呢。” 他声音虽小,但在掌柜的发言后短暂的寂静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周掌柜显然听到了这声嘟囔,不悦地皱紧了眉头,冷冷地扫了王麻子一眼,吓得王麻子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出声。 方夏压根没把王麻子当回事:“掌柜的,外面说话可能不太方便。” 第38章:合作初定 周掌柜的脸上堆满笑意:“夫人说的是,是老夫唐突了。” 他侧身,对着茶馆里面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态度也更加恭敬了:“外面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若是不嫌弃,还请移步店内雅间一叙?请——” 反转来得太快,让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片刻之前还被店小二驱赶的“村妇”,转眼间竟被掌柜的亲自客客气气地请进茶馆雅间?! 王麻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从容地点了点头,背起背篓。 她才对着周掌柜再次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掌柜的,请带路。” 茶馆内部与外面的市井喧嚣截然不同。 光线略显幽暗,却更显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木质家具的陈韵。 周掌柜引着她穿过大堂,零星几个茶客投来好奇的目光,周掌柜吩咐道:“送一壶上好的茶喝糕点来雅间。” 二楼转角一处挂着“竹叶青”牌子的雅间。 掀开帘子,里面布置得清雅别致:一张红木小桌,两把圈椅,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竹石图,角落的小香炉里袅袅升起一线清淡的檀香。 “夫人,请坐。”周掌柜客气地示意。 方夏从容落座,将背篓小心地放在脚边。 周掌柜在她对面坐下,亲自执起桌上的紫砂壶,为她斟了一杯清茶,茶汤清澈,香气扑鼻。做完这一切,他才正式地、带着几分商人式的熟络开口,打破了沉默:“夫人,适才在外间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他先是再次致歉,拉近关系,随即自然地切入正题:“鄙姓周,忝为这‘好运来’的掌柜。还不知夫人您贵姓?” “周掌柜客气了。乡下妇人,娘家姓方。” “周掌柜是爽快人,我们不如直接聊聊这果酱的事?” “您方才说,对方子有兴趣?” 周掌柜见她如此直接,眼中欣赏之色更浓,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热切:“正是,方夫人这果酱滋味独特,酸甜适口,色泽鲜亮,实乃茶点的绝佳搭配。老夫确有诚意,想买下这方子,价格…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他摆出了愿意出价的姿态,等待着方夏开价。 但方夏的本意可不是要卖方子,而是想要达成长久的战略合作。 只见她脸上带着十足歉意:“周掌柜,这实在不好意思。”她先诚恳致歉,随即清晰而果断地表明了立场:“您有所不知,这个方子…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它是非卖品,多少钱都不卖的。” 听到这话周掌柜的脸色瞬间黯然了几分。 但她话锋紧接着一转:“或者我们换个其他的合作方式?” 她抛出诱饵,看着周掌柜:“比如,由我定期向贵茶馆供应熬好的成品果酱?这样,您既能得到稳定的好货源,我也不用背负背叛祖宗的骂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周掌柜脸上的失望瞬间被深思和权衡所取代。 他确实被这个提议打动了。 买不到方子固然遗憾,但若能获得这品质上乘的果酱供应,似乎也不错。 “方夫人这个提议,倒也算是个两全之法。”他先给予了初步的认可,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不知道…方夫人这成品果酱的供货价格,打算怎么定?” 他问出这话时,心里已经飞快地盘算起来:糖价几何? 若是要价太高,超过了茶点利润的承受范围,或是比他现有采购的成本高出太多,那这桩合作…恐怕就得再斟酌斟酌了。 他的目光紧盯着方夏,等待着她的报价,这将是决定合作能否达成的关键。 “周掌柜是这样,我按照一份来卖,一份里面6块,我卖您就是5文钱一份。”方夏把事先想好的说给掌柜听。 周掌柜铺子里最便宜的点心是12文,如果这个定价在18文的话,一份就可以赚13文。 这个价格听得周掌柜很是心动。 他没有立刻拍板,而是沉吟了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提出了一个既显诚意又留有余地的方案: “方夫人,”他开口:“你这东西确实好,这笔账也算得诱人。 “不过…”他话锋微转,“毕竟是新东西,客人买不买账,最终还得市场说了算。” 他看向方夏,目光锐利:“你看这样如何?我先试卖三天。”他伸出两根手指:0“每天我先要二十份。” 这个数量不多不少,既能测试市场反应,又不会造成太大库存压力。 “咱们当面结算,货到付款,银货两讫。”他特意强调了“当面结算”,确保资金安全,也方便随时调整。 方夏一听,心中顿时大定。 她原本还担心对方会拼命压价,没想到对方直接跳过了价格纠缠,进入了实质性的订货阶段。虽然只是试卖,但一天二十份,三天就是六十份,就是三百文稳稳的收入。 这几乎抵得上她今天在码头大半的销售额了。 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而自信的笑容:“周掌柜做事稳妥,应当的。就按您说的办,试卖三天,每天二十份,当面结算。” “我明天一早就来给掌柜的送货。” 随后二人又寒暄了一阵,方夏才走。 耽误太久,也不知道宋林会不会等她,方夏决定去碰碰运气。 宋林的车还没走,方夏赶紧过去,但离老远就听到里正老伴和宋三婶吵架。 里正老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来:“你要是不愿意等,你就自己走回去!” “宋林既然答应等到这个时辰,就得等到这个时辰,做人要讲信用。” 宋三婶像是被这话噎住了,脸涨得更红,声音尖厉:“等等等!这都等了多久了?谁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说不定她是没钱坐车,走路回去呢。我们凭什么在这儿干耗着?她算老几啊!”方夏听到这里,脚步顿了一下,心中顿时明了——这争吵,竟是因她而起。 宋三婶这是还在为早上的事情不开心呢。 第39章:宋文砚归来 她脸上立刻带着歉意,故意加重了脚步,然后才快步走上前,声音清亮地打破了僵局:“哎呀,对不住,让大伙久等了。” 她先扬声道歉,目光真诚地看向里正老伴和宋林,刻意忽略了旁边脸色难看的宋三婶:“卖东西耽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里正老伴看到方夏回来,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回来就好,也没等多久。” 她淡淡地瞥了宋三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人家回来了,你也闭嘴吧。 宋三婶见方夏突然出现,又听到她这番“挑着人”道谢的话,脸上顿时青白交错,像是又挨了一记无声的耳光。 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又下不去,只能狠狠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但那侧影都透着憋闷和怨气。 宋林也憨厚地笑了笑,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弟妹回来就行,人齐了就好,快上车吧,咱得赶紧回了。” 回到村里,家家户户都传来了饭菜香,也不知道三个崽崽在家里怎么样。 方夏道完别就赶紧回家,生怕饿到三小只,都想好回家做什么菜了。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男人在院子里干活。 穿着粗布长衫、脊背宽阔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抡着一把锄头,在墙根下一下一下地锄着地。 而院子角落那个塌了半边、她一直没空修理的破鸡圈,此刻也被用崭新的竹篾和木头修补得整整齐齐。 方夏整个人都懵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脏砰砰直跳。 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吧、不会吧,是不是宋文砚啊。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那个锄地的男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直起了腰。 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真是宋文砚,不是还有好几天才回来嘛。 宋文砚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你回来了,小夏。” 方夏整个人都僵了僵。 原主记忆里,宋文砚对方夏和孩子们都很不错,而且长得也不错。 生得一副清俊儒雅的好相貌,却并非文弱书生的模样,眉骨生得高,衬得一双眼睛越发深邃,看人时总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专注与温和。 “文砚?”她像是才认出他:“真是你啊,怎么提前回来了?也没捎个信说一声。”她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里。 宋文砚将她的僵硬尽收眼底,他放下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依旧平和: “嗯,路上顺利,就提早了几天。”他解释得轻描淡写,目光却在她脸上和背篓上:“想着给你们个惊喜。”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主动提起:“到家时,虎子都跟我说了分家的事情。” 提到“分家”二字,他脸上那层温和的底色似乎消退了些,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沉郁的神色。他看向方夏,眼神里带着愧疚和认真:“辛苦你了,小夏。” “我走这一年,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肯定没少受委屈。”他的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说到这里,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紧绷和落寞,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继续说道: “想想,我真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这话里透出的深切自责和无力感。 说完就要接过方夏的背篓。 天呐,谁来救救她啊,她一个现代魂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 “娘!你回来了!” 虎子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屋里冲了出来,瞬间打破了方夏的尴尬 他手里高高举着一串鲜红的糖葫芦,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献宝似得的嚷嚷: “娘,你看爹给我们买了什么,是糖葫芦,可甜了。” 她没有拒绝这份稚嫩却沉重的心意。她微微低下头,轻轻咬下了一小口。 “咔嚓”一声轻响,甜腻在口中弥漫开来。 “嗯,真的很甜。”她抬起头:“谢谢虎子。” 虎子见娘亲吃了,笑得更加开心,这才心满意足地举着糖葫芦,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屋里,想必是去和妹妹们炫耀“娘也吃了”这件事了。 “正好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吃好点。”说着就要去屋里做饭了。 宋文砚点点头,他总觉得自己的妻子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少了记忆里那份近乎怯懦的沉默,行动间反倒多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利落与沉静。 就在方夏即将跨过厨房门槛时,他低沉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我负责烧火。” 方夏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走入厨房,放下背篓,没有立刻整理里面可能引起询问的东西,而是先将今日在系统新买的菜刀拿出来磨了磨。 宋文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递给方夏:“小夏,过两天我们去一下岳父岳母那里,把之前借的钱先还一点。” 磨刀声戛然而止! 方夏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猛地抬头:“你哪来的钱?” “盘缠剩了一点还有一点是我抄书赚的。”宋文砚如实地回答道。 方夏接过布袋一看,里面是二两银子和十几个铜板。 宋文砚:“回来买了点粟米和肉,花了24文。” “过几天吧,我这几天要去镇上出摊卖吃食。”方夏手上的动作继续。 “好。” 方夏不知道该怎么和宋文砚相处,毕竟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宋文砚的性子一直都比较内敛,看着妻子忙碌的模样,宋文砚也不知道应该讲点什么。 他给方夏买的礼物还在怀里揣着,想等着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再给她。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干活,反而是三个孩子,在一旁疯玩。 虎子没一会儿就跑过来:“爹,你能带我去捉鱼么?二狗他爹总带着他去。” “爹,你会不会打弹弓啊。我想打书上的麻雀。” “爹,你啥时候能教我写字啊。春妮姐说我是秀才的儿子,竟然不认识字。” 孩子的问题天真又热切,每一个都充满了对父爱的渴望和对父亲的崇拜,仿佛要将这一年缺失的陪伴一下子都补回来。 第40章:美食 宋文砚看着儿子充满期盼的小脸,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流露出柔软的温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答应,但目光又下意识地瞟向一旁依旧背对着他们、动作不停的方夏。 方夏将这一切都听在耳里。虎子那一声声充满渴望的“爹”,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她猛地停下了切菜的动作,菜刀“咚”一声立在案板上。 她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目光落在宋文砚那带着些许迟疑的脸上。 她直接说道:“你一年多不回来。”继续道:“赶紧先陪陪孩子吧,孩子们很想你。” 她说完,便重新拿起刀,更加专注地对付起案板上的菜,把空间完全留给了父子四人。 宋文砚闻言,深深地看了她挺直的脊背一眼,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好”,然后伸手,一把将还在叽叽喳喳的虎子轻松地扛上了自己的肩头。 “哇!”虎子惊喜地叫出声。 宋文砚顺手就把虎子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盼儿跑过来,张开小手:“爹,我也要。” 宋文砚低头看着女儿那满含期待的大眼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 他那张平日里惯于沉静内敛的面容,此刻线条彻底柔和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将盼儿也抱了起来,安放在自己另一侧的臂弯中。 盼儿立刻用短短的小胳膊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小脸蛋依恋地贴在他温热的颈侧。原本怯怯地牵着姐姐衣角、亦步亦趋的小念儿,看着爹把哥哥姐姐都“占”了,小嘴一扁,委屈巴巴的泪花瞬间就在大眼睛里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呜…爹…爹…” 宋文砚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把念儿也抱起来。 刹那间,三个孩子如同丰收季里沉甸甸的果实,结结实实地挂在了父亲的身上。 宋文砚的腰背挺得如同劲竹般笔直,没有一丝摇晃,承载着这“甜蜜的千斤重担”。 “走喽!”他低笑着扬声,声音里带着一种父亲独有的踏实感。 他迈开稳健有力的步子,扛着一身叽叽喳喳的“小挂件”,朝着外面走去。 方夏看着父子四人出去了,这才把自己偷偷买的排骨拿出来,又赶紧拿出新买的碗碟。 …… 放下看着自己做的菜,一个红烧小排、芦笋炒猪肉渣、还有一个是清炒野菜,蒸的白米饭。 也不知道这四个人跑哪儿去了,方夏左等右等也不见四个人,刚想出去个院门,就看见宋文砚左肩扛着个梯子回来。 右手拉着念儿,念儿拉着盼儿,虎子跟在周围叽叽喳喳,背上扛着个小背篓。 宋文砚看到站在院门口张望的方夏,脚步似乎加快了些。 走到近前,他放下木梯,声音依旧平稳,却主动解释道: “看了看屋顶,有几处漏洞和松动的地方,想着明天修一修。”他言简意赅,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虎子立刻抢着补充,小脸上满是自豪:“爹还带我们去摘了山里红,我中午还给爹尝了娘做的果酱发糕。”他拍了拍胸前的小背篓。 原来,他不是只顾着陪玩,而是在陪伴的同时,默默地修补着这个家。 方夏看着他那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可靠的身影,看着三个虽然玩得小脸脏兮兮却异常开心满足的孩子,再闻到院里飘出的浓郁饭菜香… 好像这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下去。 “娘,好香,你做了什么?”盼儿小眼睛亮晶晶的,仔细地闻了闻。 方夏看着女儿写满“馋”字的小脸,弯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盼儿的小鼻子:“小鼻子真灵,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她直起身,目光掠过已放下梯子、正含笑看着她们母女互动的宋文砚,以及另外两个同样被香味吸引、开始咽口水的小家伙:“都别愣着了,快洗洗手,饭菜都要凉了。” 这话如同开饭的号令,三个孩子立刻欢呼着冲向水盆,就连宋文砚也从善如流地跟了过去。 虎子动作最快,胡乱搓了几下小手就第一个冲进了堂屋。 然而,下一秒,他并没有扑向那碗油亮诱人的红烧排骨,而是猛地停在饭桌前,发出了一声惊呼:“娘。”他眼睛瞪得溜圆,小手指着饭桌中央,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今天吃白米饭啊,还是干的。” 盼儿和念儿也立刻被哥哥的惊呼吸引,扒着桌沿,两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盆雪白晶莹的米饭,小嘴里同时发出“哇”的赞叹声,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宋文砚洗手的动作也顿了顿,他看向那盆白米饭,目光深沉,又缓缓移到方夏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探究。 方夏拿起木勺,开始给孩子们盛饭:“对,今天吃干饭,管够! 虎子,你是哥哥,带好头,洗手要洗干净,不然不准吃。” 雪白的米饭堆在碗里,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最后,她盛了两碗,一碗递给沉默的宋文砚,一碗留给自己。 一家人终于围坐在桌前,昏黄的油灯下,红烧排骨浓油赤酱,芦笋青翠,野菜清爽,而最中间那盆白花花的米饭,散发着最朴实却也最温暖的光泽。 虎子率先扒了一大口米饭,塞的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幸福嘟囔:“唔…真香!干饭真好吃!” 盼儿和念儿也吃得很香,两个小兔子连话都不说了,一个劲地闷头干饭。 宋文砚看着孩子们这近乎“虔诚”的吃相,心目光在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掠过,最终,先夹起一筷子看似最普通的清炒野菜,送入口中。 野菜火候恰到好处,保留了清脆的口感。 他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接着,他又尝了一口油亮酱红、香气最为霸道的红烧小排。 牙齿轻轻一合,炖得酥烂的肉便轻松脱骨,浓郁的咸鲜酱香和肉的本味瞬间充盈口腔,调味精准,毫不油腻。 与他离家前家中常吃的,天壤之别。 而且妻子的做菜水平也提高了。 第41章:演戏 一口米饭下肚,宋文砚的眼睛控制不住的瞬间亮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方夏。 这手艺、这水平、这怎么都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只会做简单饭食的妻子。 难道是离家这一年,学习了厨艺,所以厨艺有所精进? “明天我去镇上,接些抄书的活计,这样日子也能好多一点。”宋文砚夹起最后一筷子野菜说道。 方夏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她一边给念儿擦嘴,一边用极其自然的语气,继续抛出她自己的想法:“眼瞅着天要凉了,入冬前,咱们得想办法多囤些粮食和柴火,心里才踏实。” “还有,院里那几分空地荒着可惜,趁这几天,赶紧种上一茬快熟的萝卜和青菜,冬天也能多点嚼裹。” 接着,她的目光投向眼睛亮晶晶的虎子和安静的盼儿,语气里带上了为人母的期盼:“虎子和盼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开蒙了,不求别的,能认几个字,学学《千字文》、《三字经》里的道理就好。” 她没说让谁教,但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宋文砚。 这一连串的安排——从迫在眉睫的过冬储备,到因地制宜的种植计划,再到子女的教育规划——务实、清晰、且富有远见,完全超出了一个终农妇的思维范畴。 宋文砚静静的听着,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深邃的目光落在方夏沉静而认真的侧脸上。 眼前的妻子,与他记忆中那个遇事容易慌乱、需要他拿主意的形象,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宋文砚缓缓开口:“小夏。”他唤了她的名字:“我走的这一年。”他顿了顿:“反而让你沉稳了许多。” 方夏的手僵了一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能够吧。 看来只能使出她的杀手锏了。 紧接着她的声音也跟着染上了鼻音和哽咽,开始了她的“表演”:“夫君…”她甚至用上了原主可能都不会轻易出口的称呼:“你不在家的日子,任谁都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这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她不等宋文砚反应,立刻抛出一个更具冲击力的“炸弹”:“头几天…婆婆…婆婆她就要把盼儿、念儿,卖去…卖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似乎难以启齿那“妓院”二字,只用颤抖的手指了一下两个懵懂的女儿,哽咽得几乎喘不上气:“要不是…要不是发现的早,又有里正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咱们的女儿…只怕早就…”她说到最后情绪仿佛彻底崩溃,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用手死死捂住嘴,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这一招“悲情控诉”+“重磅炸弹”,效果很是显著。 宋文砚原本那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听到“卖女儿”三个字时,骤然剧变。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捏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离家的这一年,她们竟过得如此艰难?!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母亲平日里的刻薄算计,完全相信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所有的疑虑、探究,在这一刻,被这滔天的愧疚和愤怒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思索妻子为何“沉稳”了?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又化为冰冷的寒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她…她怎敢…”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怒火。 方夏透过泪眼,看到他这副反应,心中稍定,知道自己的“杀手锏”奏效了。 她继续抽噎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只要孩子们好好的,就好。” 就在这时,最好的“助攻”来了。 虎子早已放下了筷子,小脸上充满了对母亲的心疼和对过往委屈的愤懑。 他立刻跑到方夏身边,用小手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道:“爹,娘说的是真的,奶奶可坏了。她不仅要把妹妹卖掉,还老是打我们。骂娘是扫把星,大伯娘和三婶也老欺负娘。她们还…” 虎子小嘴叭叭地,将记忆中宋徐氏以及宋家其他人的苛待,如同倒豆子一般,详尽而愤慨地复述了一遍。 孩子的视角简单直接,言语或许稚嫩,但却比任何成年人的控诉都更具冲击力。 宋文砚沉默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微微凸起。 儿子每一句稚嫩却清晰的指控,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口上。他离家的这一年,他所信赖的“家”,竟然如此对待他的妻儿。 而他,却远在异地,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甚至未能提供丝毫庇护。 虎子的话,为方夏的“表演”提供了最有力、最无可辩驳的注脚。 宋文砚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甸甸的痛色和自责。 “虎子,爹知道了。” 最后目光沉重地落在方夏身上:“对不起…小夏…是我对不住你们…” “我竟不知…你们受了这许多苦。” 方夏感受到他语气里真切的愧疚,她适时地止住了眼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都过去了…如今你回来了,就好了…” 方夏赶紧收住自己的演技,她还要把明天的果酱发糕做出来呢。 宋文砚一直都在帮忙,最后是方夏想要把柠檬拿出来,才道:“你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我也快结束了。” 宋文砚闻言,抬起深邃的眼眸看了她片刻。 他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支银的素钗:“这是送你的,刚才孩子们都在,现下都睡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赠礼,让方夏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那支银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惊讶,有女人收到礼物时本能的些微欣喜,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若是不穿来,这些本来都应该是真正的方夏的。』 她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那支钗,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挺贵的吧…” 第42章:再订三十份 宋文砚的手依旧稳稳地伸着:“不值什么钱,只是看着还算素雅,你应该会喜欢。”他避重就轻道。 “谢谢…”她低声说道,目光垂着,没有看他:“很…很漂亮。”她干巴巴地评价着,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宋文砚看着她收下,似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喜欢就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去陪孩子了。 等方夏忙活完已经子时了,方夏锤了锤自己的脖颈,就打算回去睡觉,结果发现宋文砚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尴尬了,方夏只能蹑手蹑脚地爬到另一边。 第二日,天光尚未大亮,晨雾氤氲。 方夏和宋文砚一前一后,准时出现在村口的乘车点。 宋林早已套好车,正坐在车辕上叼着草根等着。 他一抬眼,瞧见并肩走来的两人,尤其是方夏身后那个身形挺拔、穿着半旧长衫的宋文砚,眼睛顿时一亮,洪亮地打着招呼:“文砚,昨个晚上就听村里嚷嚷说你回来了,我还想着收车后去找你呢。” 他声音爽朗,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跳下车辕,熟稔地拍了拍宋文砚的胳膊:“好家伙,一年不见,瞧着更结实了,州府的水土看来养人啊。” 宋文砚颔首回应,语气温和:“大林哥,好久不见。” “嗐,别总文绉绉的。”宋林大手一挥,目光在宋文砚和方夏之间意味深长地扫了一个来回,调侃道:“回来就好,弟妹这一年可不容易,你回来了,她也能有个依靠。” 宋文砚闻言,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方夏在一旁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道:『依靠?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她不想参与这寒暄,只是自己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目光投向远处弥漫的晨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宋林又跟宋文砚聊了几句路上的见闻,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吆喝一声:“坐稳喽,走嘞。”鞭子一甩,牛车吱吱呀呀地朝着莲花镇出发。 宋文砚上车后,并未刻意靠近方夏,而是在她斜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路无话。 只有宋林,还在时不时地跟宋文砚搭话,或是感慨他回来得及时,或是说着村里一年的变化。宋文砚大多简短应答,目光却偶尔会不经意地掠过方夏。 到了好运来附近,宋文砚忙着去书铺,两人约定码头见面。 许是昨天在茶楼附近的试吃起了效果,周掌柜的小店一早上就有人来询问果酱发糕的吃食到底什么样。 周掌柜一眼瞧见方夏,如同见了救星,隔着老远就提高了声调招呼道:“方夫人,您可算来了,快这边请。” 他一边应付着那几位妇人:“各位稍安勿躁,人来了,人来了。” 一边快步迎向方夏,压低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方夫人,您昨天在茶馆门口那场‘热闹’,可真是没白闹,这一早上,已是第三波人来问我,那红白相间、酸甜可口的‘果酱发糕’到底是个什么稀罕物了,都等着您呢。” 原来,昨日方夏临场应变、借力打力的“街头试吃”,不仅化解了危机,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其涟漪效应经过一夜的发酵,竟在镇上的妇人圈里传开了。 那些尝过鲜的人回去一说,或是被当时围观的人瞧见,一传十,十传百,竟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这“好运来”周掌柜的铺子,反倒阴差阳错地成了打听这新奇吃食的“信息中心”。 方夏心中顿时一喜,这真是意料之外的天降流量。 她原本还担心今日的二十份能否顺利卖出,现在看来,只怕还不够。 她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诚恳的笑容,一边利落地放下背篓,拿出准备好的二十份递给周掌柜。 周掌柜立刻吩咐伙计拿到后厨摆盘。 周掌柜把方夏拉到一边:“方夫人,今天能不能再加三十份。” 方夏的背篓里还有大概三十多份的量。 “哎呀,这…”她蹙起眉,显得十分困扰:“周掌柜,不是我不愿意,可我这儿还剩下三十多份的量,是打算一会儿去码头摆摊用的。”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点明自己“有货”,又暗示了“另有用处”,巧妙地营造出一种“奇货可居”、两边争抢”的氛围。 周掌柜一听,眼睛猛地一亮:“方夫人,码头那边回头再说,你这里剩下的,我全要了。”他大手一挥,直接包圆:“还按五文一份,不,这批额外加的,我给你算六文,现结怎么样?”然而,出乎周掌柜意料的是。 她并没有立刻欣喜若狂地答应,反而神色一正,显得格外诚恳。 她甚至主动将背篓递给旁边等候的伙计,然后对着周掌柜说道:“周掌柜,您大气!”她先肯定对方,随即话锋一转:“但咱们做买卖,讲的是个长远和信誉。 说好的五文就是五文,那今天,我就先紧着您这边来。码头那边,我回头再想办法周转。就还按五文算,我也不能坐地起价不是?” 她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果然,周掌柜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带着几分敬佩的笑容。 他经商多年,见过太多坐地起价、斤斤计较的小贩,像方夫人这样目光长远、处事地道的,实属罕见。 他不再坚持,而是郑重地点头,语气也比之前更加真诚:“方夫人是实在人,好!就依你!还是五文,这份情,我周某人记下了。” “若是夫人还有什么吃食,一定要先想着周某人。”周掌柜作揖道。 方夏见目的达到,心中亦是欢喜。她微微颔首,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周掌柜言重了。您肯收我的货,已是帮了我大忙。往后若真琢磨出什么新花样,定当先来叨扰您掌眼。” 两人约定明天也是五十份,看看情况。 银货两讫后,方夏背着空了许多、却揣着沉甸甸钱袋和承诺的背篓,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好运来”,往码头走去。 第43章:母女温情 码头。 她刚走到昨日摆摊的老地方,一眼就看见那位卖馄饨的老大爷早已出摊,他那口冒着滚滚热气的大锅依旧“噗噗”作响。 而与昨日不同的是——就在他摊位的旁边,竟特意为她支起了一套略显老旧却擦得干干净净的小桌凳。 老大爷一抬眼瞧见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仿佛等候多时。他放下手中的长勺,笑着主动打招呼:“来了,闺女。” “桌凳都给你备好了。”他指了指那套桌椅,语气里带着一丝“看我准备得周到吧”的小小得意。 方夏见状,心头顿时一暖。 她连忙快走几步上前,脸上绽开真诚感激的笑容:“大爷,今天不做生意,今天来尝尝大爷的馄饨。” 老大爷果然愣住了:“咋不做了呢?闺女。”他忙不迭地放下长勺,有些手足无措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方夏也不藏着掖着:“有个掌柜让我把发糕卖给他,今天的已经卖光了,以后可能也不会来这边摆摊了。” “哎哟!闺女你这…你这真是好事。”说完又想起什么:“等着,大爷这就给你下碗最大份的,保准汤鲜馅足。” 他像是接到了什么光荣的任务,立刻忙活起来,舀汤、下馄饨、撒葱花虾皮,动作都快了几分。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大碗馄饨就端到了方夏面前。 看分量比昨天方小军的还多了几个。 “快趁热吃!小心烫!” 方夏吹了吹气,小心地尝了一口汤,又咬开半个馄饨,立刻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真鲜!皮薄馅香,汤头也好,大爷您的手艺真好。” 老大爷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比收了铜钱还开心:“闺女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正吃着呢,宋文砚就来了码头,手里还拿着两本书。 方夏完全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她一时间有些怔忡,忘了招呼。 老大爷也注意到了这位气质与众不同的“相公”,停下了哼唱,好奇地打量着。 宋文砚在方夏面前站定:“事情办得顺利,便早些过来,怕你久等。” 方夏这才回过神,连忙放下勺子,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我这边也快好了。你吃过了吗?要不也尝尝大爷的馄饨?味道很好的。” 她下意识地发出了邀请,怎么对上宋文砚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宋文砚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的背篓,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语气平淡地问道:“我就不吃了。都卖光了?”这效率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方夏正将最后一口馄饨汤喝下,闻言放下碗,心情颇好地应道:“是啊,比想象中顺利。”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好碗筷,递给一旁笑呵呵的老大爷,结了馄饨钱。 她看向宋文砚,假装熟稔道:“这边没事了,一会儿我们去集市上看看吧?入冬前得添置些东西。” 宋文砚并无异议,简短应道:“好。” 两人与老大爷道别。老大爷还不住地叮嘱:“闺女,下次来,馄饨管够。” 正当他们转身,即将走出码头区域时,方夏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前方熙攘的人流,却猛地瞥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只见不远处,一个瘦高少年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老妇人,步履蹒跚地朝着码头这边走来。 那少年虽低着头,但方夏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她弟弟方小军又是谁?! 而他搀扶的那位老妇人,发间已有大量银丝,脸上带着些憔悴。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身旁的宋文砚却已然率先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锐利,显然也认出了来人:“是小军和岳母。” 方夏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抬步,急匆匆地朝着弟弟和母亲的方向迎了上去。宋文砚也紧随其后。 “娘,你咋来了?”方夏拉着方母的手道。 “岳母、小军”宋文砚微微颔首。 方母见到女婿,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声音带着欣慰:“是文砚啊,回来了就好。”方小军见到姐夫,则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憨厚又带着几分敬意的笑容,响亮地喊了一声:“姐夫。” 方母缓过一口气,反手用力握住方夏的手,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抬起眼,目光里充满了一个母亲的担忧和心疼,看着方夏,声音有些哽咽道:“昨天…小军回去说在码头看见你摆摊卖吃食。”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我和你爹夜里一宿没睡踏实,想着你肯定是…肯定是手里头没钱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颤巍巍地松开方夏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个用旧布层层包裹、捆得紧紧的小布包。 她双手颤抖着,一层层解开那布包,露出里面寥寥几十枚铜钱。 她将这点钱一股脑地塞进方夏手里:“娘没本事,就这点是你爹做木匠攒的,还有小军前几日扛包挣的…就是你大嫂在吃药,要把药钱给留着。” “等过些日子,卖了粮食还能再给你些。” 那几十枚铜钱躺在方夏掌心冰凉,却烫得她心口剧痛。 或许是原主,让方夏的眼泪夺眶而出。 “娘!这钱我不能要!”方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 她将那个裹着钱的布包重新塞回母亲怀里:“您快拿回去,家里等着用钱的地方那么多,大嫂的药不能断。我不缺钱,真的!” “你这孩子,跟娘还倔…”方母还要推拒,眼泪也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宋文砚上前一步。 他并未多言,而是直接从自己怀中取出那个昨日方夏见过的、装着二两银子和些许铜钱的钱袋,塞进了方母那只还在与方夏推拒的手中。 “岳母,”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家里艰难,我们知晓。之前借的十两银子,我会尽快归还。” 方夏赞赏地看了宋文砚一眼,就把方母拉到一旁,给方母看了一眼背篓里的小布包:“娘,你看看。” 第44章:主动坦白赚了多少钱 “这…这…怎么这么多?!”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就想用手去捂住那布包,仿佛怕被旁人瞧见。 方夏赶紧将布包掩好:“娘,这都是今天卖发糕赚的。” 紧紧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感受着那份惊悸,语气坚定地保证:“所以您真的不用担心我。家里欠的债,我和文砚会想办法。您和爹千万保重身体,大嫂的药更不能断。这钱,” 她指了指母亲手里宋文砚给的钱袋:“您就安心拿着,是我们该给的。” 方母看着女儿沉稳自信的脸,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难以置信,她的女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方夏仔细替母亲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灰白鬓发,心中那份关于洪水的模糊记忆却像阴云般越聚越浓。 她隐约记得,那场秋汛,第一个被洪水冲破的堤坝、淹没了大半的村子,好像就是下游的牛栏村——她娘家现在的村子。 她先是斟酌着语气,告诉了母亲自己已与宋徐氏分家单过的事情,略去了卖孩子的事情,让母亲知道自己如今有了独立的门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抛出石破天惊的建议:“娘,” 她握住母亲粗糙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牛栏村地势低,去年的清河县那场秋汛,我这心里总不踏实。要不…” 她顿了顿,观察着母亲的脸色:“您和爹…商量商量,把地卖了,搬到我们宋家村来吧?那边地势高,离我们也近,好歹有个照应。” 说完,她紧紧盯着母亲的脸,等待着她的反应。 她知道,让一辈子土里刨食的父母卖掉视为命根子的土地,是何等艰难的决定。 果然,方母闻言,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卖…卖的?搬走?”她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浓浓的惶恐和抗拒:“傻孩子,你胡说些什么,那地是咱家的根啊,怎么能卖?我们走了,根就没了啊。” 方夏看着母亲的反应,心中焦急却无法明言洪水将至,只能加重语气,试图让她意识到紧迫性:“娘,根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万一明年雨水特别大呢?牛栏村那堤坝就没修利索过。”方母却只是摇头,眼神固执:“不会的,年年都这么说,去年清河县淹了,咱家不也没事嘛。” 劝说,陷入了僵局。 方夏只能另谋他法。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选择了暂时退让:“好了好了,娘,您别激动,我就是这么一说…您不愿意就算了,咱不提这个了。” 江风带着水腥气吹过,母女二人依偎在树下,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分道扬镳。 宋文砚身上是彻底没钱了,所以买东西都是方夏再付钱。 他则主动接过所有沉重的物品,用行动默默分担。 方夏目标明确,她首先要扩大养殖,确保稳定的蛋肉来源和肥料。 “这六只母鸡怎么卖?”她在一个活禽摊前蹲下,仔细挑选了六只精神抖擞、羽毛光亮的母鸡。 “那六只麻鸭呢?对,就是会水的那几只。”她又指向一旁嘎嘎叫的鸭子。 鸡鸭很快成交,被捆了脚爪,发出咕咕嘎嘎的叫声。 她的目光又投向旁边几只体型更大、昂着脖子、叫声洪亮的大白鹅。 鹅能看家护院,蛋也值钱。 她心动了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院子还没规整好,鸡圈鸭棚都嫌挤,一下添太多怕是养不好。还是得一步步来。』 她果断地对鹅贩摇了摇头,对宋文砚解释道:“鹅先不买了。等回去把后院那片杂草清了,好好搭个牢固的围棚再说。” 宋文砚只是默默点头,将买下的鸡鸭稳妥地拎好。 除了家禽,方夏觉得其他的还是系统买更划算。 他其实很想问,想问她那背篓里的发糕究竟卖了多少钱,竟能让她如此阔绰地采购活禽。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开口询问妻子赚了多少私房钱,这让他觉得有些拉不下脸面,甚至有些难以启齿的窘迫。 回家的土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方夏走在前头,心里还在盘算着明日的生意和囤粮大计,却渐渐察觉到身后的异常沉默。 她悄悄放缓脚步,侧耳倾听,只能听到鸡鸭偶尔的咕嘎声和宋文砚沉稳却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只见宋文砚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的尘土上,眉头微蹙,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郁色。 与她今日“丰收”的忙碌和心底隐隐的兴奋相比,他的情绪明显并不高,甚至透着一种沉闷和疏离。 方夏心下了然,猜到他或许是因为身无分文、全程花用她的钱而感到不自在,或是仍在琢磨她身上的变化。 “夫君,”她主动打破沉寂:“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这两日摆摊,零零总总,大概入账了二百二十文钱” 她报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银钱进出,总得有个数才好。等回家,夫君你笔墨现成,能不能劳烦你…帮着做个账本?往后咱们的收支都记上,心里也清楚。” 宋文砚显然没料到方夏会主动告知,甚至提出让他记账。 他猛地抬起眼,深邃的眸中闪过明显的错愕,随即那错愕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所取代——有惊讶,还有一丝被尊重和需要所带来的细微波动。 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缓和了些许紧绷:“好。” 宋文砚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 一踏进自家院门,虎子像只撒欢的小狗,第一个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把紧紧抱住方夏的腿,仰着小脸,嘴巴撅得老高,抱怨道:“娘,你可回来了,我和妹妹们都饿坏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小脑袋亲昵地蹭着方夏。 盼儿和念儿也紧跟着跑出来,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两双大眼睛却眼巴巴地望着方夏,又好奇地瞅着爹爹手里那些咕咕嘎嘎叫的新伙伴。 第45章:虎子告状 她立刻弯下腰,摸了摸虎子的头:“娘这就去做饭,今天咱们有新的小鸡小鸭了,以后天天有蛋吃!” 安置好活禽,她直起身,目光在丈夫和孩子们之间流转。 她看向宋文砚:“夫君,”她声音放缓了些:“这会儿天色还亮着,能不能劳烦你,带着孩子们去后山边转转?”她具体说明道:“采些山里红回来,我今晚熬酱要用。再看看有没有嫩点的野菜,晚上也能添个菜。” 虎子一听能跟爹爹一起出门“探险”,立刻欢呼起来:“好耶,跟爹去摘果果!” 盼儿和念儿也仰起小脸,期待地看着父亲。 宋文砚显然对这个安排也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方夏那信任的小眼神,那份一路上的沉闷似乎消散了。 他点了点头:“好,我们去去就回。” 他自然地伸出手,一手牵起盼儿,虎子则兴奋地拉住他的衣角,小念儿也蹒跚着跟上。 父子四人组成的“采集小队”,朝着暮色渐染的后山走去。 方夏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一大三小的身影消失在篱笆拐角,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并非来自身体的劳累。 『原来成了家是这样的…』她心里嘀咕,『哄完心思难测的大人,还得安抚嗷嗷待哺的小孩…这可比摆摊算账累多了。』 但这份感慨中,又夹杂着一丝意外的欣慰。 『不过说起来,宋文砚这人,倒还算不错。』她客观地评价着,『本以为他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油瓶倒了都不扶的甩手掌柜…没想到这两日看着,修鸡圈、锄地、带孩子,都还挺有担当,有点责任心。』 这份发现,让她对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关系,没有那么排斥。 思绪回转,她想起今日采买时的比较。 她特意去粮店打听了时价——这个时代,粟米的价格确实远比大米便宜,然而,在她意念中查询系统商城时,却惊讶地发现:系统里的精制粟米,价格竟比优质大米还要略贵一些。『看来这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它提供的似乎是“品质最优”或“超越时代”的物资,而非“价格最低”的选项。』 不过,连续两日的大肆采购和成功销售,为她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此刻,她意念微动,查看系统界面——个人等级已提升至16级! 更令人惊喜的是,那个原本呆板的【小喇叭】图标焕然一新,闪烁着微光,旁边标注着【中级智能】! 同时,一个崭新的、金光闪闪的【抽奖转盘】活动图标正悬浮在界面中央,充满了诱惑力。 【活动规则:每提升10个等级,可获得一次转动幸运转盘的机会。】 也就是说直到她升满级也才只有10次转转盘的机会。 现在转盘上已经显示(1|1),证明方夏有一次机会。 但是方夏现在并不打算用,因为首要任务是填饱肚子。 与此同时,后山暮色渐浓的坡地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文砚正带着孩子们采摘山里红。 树下,虎子的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分享着白日长耳短耳的趣事。 出乎意料的是,素喜清净的宋文砚并未流露出丝毫厌烦,他一边仔细挑选着饱满的果实放入篮中,一边耐心地听着,偶尔还会应和一两声,甚至时不时将盼儿或念儿托举起来,让她们也能触到低矮的枝桠,惹得孩子们发出阵阵欢笑。 父女间的生疏,在这自然的劳作与互动中悄然消融。 “爹,你不在家的时候,娘被欺负的可惨了…”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奶奶如何骂人,大伯娘如何抢东西,他们如何吃不饱饭… 最后,他提到了最让人揪心的一件事:“…念儿妹妹病了,烧得滚烫,娘抱着她哭,都没钱请郎中…” 孩子稚嫩却清晰的叙述,像一把钝刀,一字一句地割在宋文砚的心上。 他采摘的动作早已停下,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僵硬。 他仿佛能透过儿子的言语,看到妻子孤立无援、抱着病女垂泪的绝望模样。 巨大的愧疚与心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我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个念头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这份亏欠的背后,还藏着更深的难言之隐。 事实上,宋家老宅上下,并无一人真正支持他继续读书科举。 父母认为那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兄嫂弟媳更是怨声载道,觉得他拖累了全家。 每一次他需要束脩、书本费、赶考盘缠时,都是妻子默默承受着各方的白眼和压力,一次又一次地硬着头皮,跑回同样贫寒的娘家,向岳父岳母开口求借。 他追求的功名路上,铺满的是妻子的隐忍和岳家的血汗。 这份认知,让他手中的山里红变得异常沉重。 他沉默地听着,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对方夏好、对岳父岳母们好。 就在这沉重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凝固之时,虎子的话锋却蓦地一转。 小家伙并没有察觉到父亲内心的惊涛骇浪,反而挺起了小胸脯,脸上扬起了混合着骄傲和“求表扬”的笑容:“但是,爹,我每次都有保护娘和妹妹们。” 他挥舞着小拳头,仿佛自己是个小勇士:“奶奶来骂人,我就挡在娘前面,妹妹哭,我就哄她,我可厉害了!” 他低头看着儿子那张写满“快夸我”的小脸。 一股又酸又暖的热流猛地冲上宋文砚的鼻尖和眼眶。 他猛地蹲下身,伸出大手,用力地揉了揉虎子的头顶,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充满肯定:“嗯!虎子最棒,是家里的小男子汉。爹…以你为傲。” 虎子闻言,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小脸激动得通红,那点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盼儿也赞同道:“哥哥最棒!” 念儿也举着双手:“哥,棒!” 宋文砚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你们都是爹的好孩子。” 第46章:长期合作 暮色温柔,山风轻拂。 宋文砚提着满篮的山里红和野菜,牵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孩子们走进院门。 第一眼,他便看到昏黄暖光下的方夏正背对着门口,利落地挥动着锅铲。 锅里菜肴的香气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她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颈侧。 这幅充满生活气息忙碌却安稳的画面,让宋文砚的脚步微微一顿,心头莫名地触动了一下。一些遥远的记忆碎片悄然浮现——他和方夏的婚事,并非画本子里的什么浪漫的邂逅。 是大哥宋铁早年去下游的牛栏村,跟着一位老木匠学手艺时,结识了方家。 大哥回来便说方家姑娘勤快又本分,恰逢宋家也需要一个老实本分的二儿媳妇,便由长辈出面,促成了这门亲事。 说起来,他们的姻缘,竟起始于大哥学艺的这份巧合。 谈不上什么互相喜欢,更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成亲后,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他埋头书本,她操持家务,交流不多,却也从未有过争执。 他印象里的方夏,总是低眉顺眼,带着几分怯懦的沉默。 可如今再看眼前这个在灶台前挥洒自如、眼神清亮、甚至能独当一面养家糊口的女子…竟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回来了?”方夏听到动静,回过头,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篮子:“摘了不少啊。正好,饭快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她的语气自然寻常,仿佛只是最普通的日常对话。 宋文砚收回思绪,压下心头的异样,点了点头:“嗯。” 盼儿还记得她的小伙伴,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把路上采得最嫩的野菜芽,跑去墙角喂那两只被她取名为“长耳”和“短耳”的兔子,小脸上满是专注和温柔。 厨房里,方夏已经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今晚的饭菜,依旧超出了这个家以往的规格。 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米饭,散发着诱人的谷物香气。 主菜是一碗肥瘦相间、炖得酥烂入味的红烧肉,浓稠的汤汁看着就能下三碗饭。 旁边则是一盆奶白色、撒着翠绿葱花的鲫鱼汤,几条小鲫鱼安静地躺在汤底,散发着极其鲜美的气息。 这鲫鱼正是她方才眼疾手快,从系统商城【今日特价】栏目里抢到的,只花了10文钱! 这堪称“奢华”的晚餐阵容,再次引来了孩子们的欢呼。 “哇——”三个小脑袋齐齐凑到桌边,眼睛瞪得溜圆。 虎子的口水早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他指着那盆白米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娘,今天咱还吃白米饭啊?!还有肉!还有鱼!”他觉得日子简直过得像做梦一样。 盼儿也使劲吸着小鼻子:“好香啊,娘好厉害。” 念儿不会说太多话,只是兴奋地拍着小手,围着桌子蹦跶:“吃肉,吃饭。” 就连洗好手走进来的宋文砚,看到这桌饭菜时,眼中也极快地闪过了一丝讶异。 这家常的红烧肉和鲫鱼汤,竟被她做得色香味俱全,丝毫不输镇上下等酒馆的菜色。 他越发觉得,自己离家的这一年,妻子身上发生的改变,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好了好了,别围着了,都快坐下吃饭。”方夏笑着招呼,给每个人碗里盛上堆尖的白米饭,又给孩子们夹肉舀汤。 方夏也给宋文砚夹了一块红烧肉:“夫君,尝尝我的手艺。” 然而,在她看似体贴的举动背后,心思却转得飞快:『可得把他哄好了…往后账目进出繁琐,现成的一个识字会算的“免费账房先生”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她指望着用这点小恩小惠和“夫妻情分”,套牢他这个劳动力。 宋文砚看着碗里那块突如其来的、油光红亮的肉,又抬眸看了看方夏那张笑得无比真诚、甚至带着几分“贤惠”光芒的脸。 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和开心。 依言夹起那块肉,送入口中。 五花肉炖得极其软烂,入口即化,咸甜适中的酱香瞬间充盈口腔,味道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嗯,”他咽下食物,给出了一个简洁却肯定的评价:“味道很好。” 方夏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心中稍定,觉得“会计”一事大概有门。 饭桌上的气氛,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抢食声中愉快度过。 接连两日,因“好运来”茶馆的果酱发糕大火,从早到晚都聚拢着不肯散去的人流,成了最引人注目的景象。 周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茶馆里平日只点一壶清茶能坐半日的闲汉,如今也舍得掏钱买上一碟精致的发糕搭配;过往的商旅、码头的力巴,更是被这新奇美味吸引,纷纷驻足购买。 这小小的发糕,俨然成了带动整个茶馆生意的金字招牌和最强引流利器。 第三日一早,方夏刚送完货,周掌柜就迫不及待地、几乎是谄媚地将她请到一旁,脸上堆满了感激不尽的笑容,对着方夏便是连连作揖:“方夫人,您可真是我的贵人。” 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您这果酱发糕一推出,真是了不得。” 他搓着手,兴奋地报出实实在在的成绩:“不瞒您说,就这短短三日,小店里这流水营业额,足足抵得上以往淡季小半个月的总和,多少年都没这么红火过了。” “方夫人,以后啊,麻烦您每日固定给我送来五十份。咱们就定这个数,价格还按老规矩,五文一份,三日一结算。” 方夏听着这喜人的消息,心中自然欢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静。 “周掌柜生意兴隆是好事。既然您这么说了,那从明日起,我就每日固定给您送五十份。也请您这边准时结算就好。” “一定一定!银钱方面您绝对放心!”周掌柜拍着胸脯保证。 长期合作的第一个对象已经诞生。 方夏的创业之路,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小步。 第47章:招募方小军 这几日,村里的农忙已进入中期,田间地头皆是忙碌景象。 方夏家新开垦出的院子,也已抢种下了萝卜和她从系统特供区购买的速生苋菜种子。 她心里惦记着家里,因此与周掌柜并未客套太久,便告辞出来。 刚走出“好运来”没几步,迎面就撞见了同村的宋有财。 宋有财是个惯会打听消息、心思活络的。 他正叼着旱烟袋在街边闲逛,一眼瞧见方夏从茶馆里出来,那双精明的眼睛立刻在她和“好运来”的招牌之间滴溜溜转了几个来回。 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带着几分羡慕和不易察觉的探听,拦住了方夏的去路:“哟!这不是宋二媳妇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身后茶馆热闹的门脸:“咋的,这是发财来了?天天见你坐着宋林的车往镇上跑,回去可是没少大包小包地往家拎啊。” 宋有财在宋家村是出了名的名声狼藉,奸猾懒惰、馋嘴好色、拨弄是非几乎样样占全,是全村里正都头疼的泼皮无赖。 若不是家里还有个勤快肯干的妻子日夜操持,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他此刻特意等在方夏归途,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方夏心中警铃大作,只想尽快脱身,勉强维持着表面客气,语气却带着疏离和急切:“宋三哥说笑了,我这一天不过赚个起早贪黑的辛苦钱,勉强糊口罢了。今个家里还有好些农活等着,实在耽搁不起,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想从旁边绕过去。 然而,宋有财竟得寸进尺,猛地横跨一步,再次拦在她面前,彻底堵住了去路。 他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不怀好意的光芒,脸上堆着猥琐的假笑,压低了声音:“哎哟,弟妹别急着走啊!” 他故意凑近了些,带着一股难闻的烟臭味:“三哥知道你的难处,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不容易。”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这样…你要是肯把那赚钱吃食的方子和做法…悄悄告诉三哥…” 他目光淫邪地在方夏身上扫了一圈,声音压得更低:“三哥以后…肯定会好好‘疼’你的…保证比你那秀才相公更知道疼人…怎么样?” 这已不仅仅是讨要配方,更是赤裸裸的调戏。 方夏只觉得一股恶寒直冲头顶,恶心又愤怒。 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那点客套的假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 “宋有财!”她不再称呼“三哥”,声音清脆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你放尊重些,我的方子是我的立身之本,谁也别想惦记。 更别说这些没皮没脸的腌臜话,你再拦着,我就喊人了。” 她声音不高,丝毫没有寻常村妇遇到骚扰时的怯懦,反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宋有财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和“喊人”的威胁噎了一下,脸上青白交错。 周围已有路人被他们的动静吸引,投来好奇的目光。 方夏趁他愣神的功夫,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推开他拦路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朝着镇口快步走去,心脏却因为愤怒和后怕而砰砰直跳。 宋有财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在原地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却闪过一丝更加怨毒和不甘…这事,还没完。 方夏走得很急,脚步飞快,仿佛要将刚才那令人作呕的遭遇和宋有财猥琐的嘴脸彻底甩在身后。 她原本的计划是去集市,仔细挑几只大白鹅回去看家护院,但此刻被这么一搅和,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被宋有财那种泼皮无赖盯上,绝不是好事…他今日敢拦路威胁,明日就敢得寸进尺。』她深知这种地痞的难缠,单靠自己一个女子,恐怕难以应对。 心思电转间,她忽然想起了弟弟方小军。 她立刻调转了方向,不再朝着集市,而是快步朝着码头走去。 她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码头找到弟弟方小军的身影。 眼下家里的劳动力只有她和宋文砚两个,实在是不够用。 码头上依旧人流如织,号子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方夏站在老大爷的馄饨铺在那些赤着膊、扛着大包、汗流浃背的男人中搜寻着,目光掠过一张张被汗水模糊的黝黑面孔… 忽地一张脸出现在方夏的视线中。 只见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满脸通红地扛着两个几乎比他身体还宽的巨大麻包,正沿着跳板艰难地往一艘货船上挪动。 方夏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喊道:“小——军——” 她的声音清亮瞬间刺破了码头沉闷的号子与嘈杂的人声。 这一声喊,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仿佛按下了某个暂停键,周围好几个正扛着包、低着头艰难前行的赤膊汉子,都不约而同地、猛地抬起头或扭过脸,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方夏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妇人身上。 被这么多陌生男人直勾勾地盯着,方夏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但她此刻更关心的是—— 那个扛着巨包的少年身影猛地一僵,艰难地回过头来。 方小军招手回应,然后送了最后一趟和工头说了一声结了工钱就赶紧来到馄饨铺。 他一路跑到方夏面前,气喘吁吁,汗水滴落,他一把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脸上写满了担忧,声音都带着急喘:“二姐!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二姐家里遇到了难处了,才让二姐急着找到码头来。 “没、没出事。”方夏赶紧先安抚他,声音不由得放软了许多:“姐是特意来找你的。你先喘口气,喝口水慢慢说。”她说着,转头向老大爷要了一碗凉茶。 方小军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神里的疑惑丝毫未减——二姐特意跑来码头找他,肯定是有要紧事。 “二姐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来二姐家帮我做事。”方夏见方小军喝完水,开门见山道。 第48章:劝娘家卖地 方小军闻言,明显愣住了。 他眨了眨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涩的眼睛,似乎没太反应过来:“去…去二姐家?帮二姐做事?”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二姐家刚分出来,能有什么活计需要他专门去做? 但他看着二姐认真的表情,他几乎没有犹豫,黝黑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行,二姐你说啥就是啥,我明天就跟工头说一声,不来了!” 他甚至没问具体要做什么、工钱多少。 方夏见弟弟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她连忙补充道:“你放心,姐不让你白干,姐给你开工钱。”她不想弟弟觉得是来给她白帮忙。 方小军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二姐你说啥呢,给你干活要啥工钱…”在他心里,给自家姐姐帮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必须给!”方夏语气坚决:“亲兄弟明算账,这事听姐的。” 方小军见二姐如此坚持,憨厚地笑了笑,没再推辞,心里却暖融融的。 这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摸了摸脑袋,语气变得稍微沉重了些:“对了,二姐,你那天不是说…想让爹娘搬到宋家村吗?”他看了看方夏的脸色,继续道:“娘回去后,跟爹悄悄说了…爹他…其实私下是动了心思的。” 这话让方夏心中一喜,看来父亲并非完全固执己见。 然而,方小军接下来的话,却瞬间揭示了搬家背后更深层的无奈与艰难: “可是,咱家那块旱地靠着山坡的那头,一直被牛三家的田埂悄悄往外挪,占去了不少…爹去村长家理论了好几回…” 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愤懑和无力:“可谁让牛三是村长的亲侄子呢?每次都是和稀泥,最后都不了了之…爹气得不行,又没办法。” “要是就这么走了,那被占去的部分,就真成他家的了,爹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地,舍不得啊。” 方夏听完,眉头紧紧蹙起。 她沉默了片刻,脑中飞快权衡利弊,随即抬起头,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对方小军清晰地说道: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地的事,既然守不住,那咱们就不要了。” 她看向弟弟,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语速平稳,条理分明: “你回去告诉爹娘,就按现在村里的地价,一亩地一吊钱,把那块地卖给牛三家!他不是一直想占吗?那就让他出钱买,咱们拿着现钱。” 她顿了顿: “告诉爹,这地,咱不种了,为那点地受窝囊气,不值当。让他拿了卖地的钱,直接来宋家村。我这边再添些,咱们尽快把新房子盖起来。” 这个决定,可谓壮士断腕。 但方夏看得很清楚——与其守着那点被不断蚕食、还可能被洪水淹没的土地忍气吞声,不如果断变现,换取启动资金,在一个新的、更安全的地方彻底重新开始。 方小军被二姐这大胆又果断的计划惊呆了,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卖…卖给牛三?爹他…他能同意吗?”这简直是要剜了爹的心头肉啊。 “所以需要你去说,”方夏目光灼灼地看着弟弟:“告诉爹,长痛不如短痛。守着那地,除了怄气,还能有什么好?卖了地,拿了钱,来宋家村,咱们一家团聚,日子只会比以前更好。”她将一幅更广阔的蓝图展现在弟弟面前,试图说服他,并通过他去说服父亲。 方小军看着二姐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再想想自家这些年受的窝囊气,一咬牙,重重地点了头:“二姐,我回去就跟爹说!拼着挨顿骂,我也把道理跟他讲明白。” 方夏见弟弟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并答应去说服父亲,心中稍安。她深知此事宜早不宜迟,必须尽快落实,以免夜长梦多。 她看着眼前汗迹未干的弟弟,做出了安排:“那你今天回家后,就好好收拾一下。” 她的语气干脆利落:“明天一早,你直接到镇上的‘好运来’茶馆门口等我,跟我一起回宋家村。” 方小军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重重地点头应道:“好!” 姐弟俩相视一笑,许多话已无需多言。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跟爹娘好好说。”方夏最后叮嘱道,目送着弟弟朝着回家的方向远去。 她自己也转身,加快了返回宋家村的脚步。 明天,她的“创业团队”就将迎来第一位核心成员了。 方夏匆匆赶回宋家村,她推开院门,一眼便看见宋文砚正坐在窗下的桌子前,身姿挺拔,微垂着头,专注地执笔抄写着什么。 侧脸在太阳的照耀中显得轮廓分明,带着一种安静的书卷气。 三个孩子在一旁乖巧地自己玩耍,没有打扰他。这幅画面透着一种难得的宁静与安稳。 方夏放下东西,走到桌边,开口道:“夫君,”她声音放缓了些,“我跟小军说好了,明天他就来咱们家了。” 宋文砚闻言,并未立刻抬头,而是不疾不徐地将笔下最后一个字的收锋写完,这才放下毛笔,抬起眼来看向方夏。 他的目光温和,唇角甚至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 “嗯,我知道。”他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包容的理解,“你不是昨日就同我提过,想唤小军过来帮忙么?这是好事,家里多个帮手,你也能轻省些。” 他的反应如此平静自然,甚至带着支持的态度,让原本还准备了少许说辞的方夏微微一怔,随即心头一暖。 他记得她随口说的话,并且认可她的安排。 “是啊,”方夏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小军踏实肯干,有他帮忙,我能腾出手来做更多事。”她没想到沟通如此顺利。 宋文砚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书稿上,语气依旧温和:“来了就好。明日我收拾一下,让他安心住下。” 方夏笑着点头,就听到王寡妇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妹子,有人找你。” 第49章:张掌柜 方夏心下诧异,这个时候会是谁? 她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院门。 只见一辆半新不旧的青篷马车正停在她家简陋的篱笆院外,与周遭的土墙茅舍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车旁站着一位年约三十、穿着干净青色细布褂子、面容清瘦的男人,正神色略带审视地打量着眼前的院落。 一见方夏出来,那男人立刻收敛了打量之色,脸上堆起生意人恰到好处的和气笑容,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拱手作揖,开口自报家门,声音温和清晰: “这位想必就是方夫人了?在下姓张,单名一个生字,是青山县上‘境叶堂’的掌柜。冒昧前来,是想和方夫人谈谈一桩生意。” 方夏心中更是惊讶——境叶堂? 那可是县里的大茶楼啊,掌柜的怎么会亲自找到她这穷家小院里来谈生意? 那张生掌柜说话时,目光几不可察地再次飞快扫过方夏身后低矮的茅草房、略显破败的篱笆院,以及墙角啄食的几只鸡,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和退却。 这居住环境,实在与他想象中的“手艺高人”相去甚远,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人,或是被那“好运来”的传闻给诓了。 然而,他旋即想到昨日在“好运来”尝到的那块风味独特的果酱发糕,那滋味确实新颖独特,绝非寻常乡野村妇所能做出。 正是那份独特的风味,促使他硬着头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寻了过来。 他迅速压下心中的疑虑,脸上重新挂起职业化的笑容,等待着方夏的反应。 方夏将对方那一闪而过的审视和犹豫尽收眼底,心中了然,面上却丝毫不露怯,反而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原来是张掌柜,久仰。寒舍简陋,让您见笑了,不知您想谈的是什么生意?”她直接切入正题,态度不卑不亢。 张生见她虽衣着简朴,但气度从容,言谈清晰镇定,心下那点轻视不由收起了几分。 但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眼睛颇为尴尬地往旁边瞟了瞟。 只见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村里来了辆阔气的马车,三三两两的村民正闻讯赶来,远远地围拢过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地瞧着热闹,显然将他们二人当成了焦点。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显然绝非谈话之所。 张生只得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恳请:“方夫人,不知能否请我进去详谈?”他实在不想在这露天场合作更多透露。 方夏瞬间明白过来,心中快速权衡了一下,便侧身让开:“张掌柜若不嫌弃,请进寒舍喝杯粗茶吧。” 张生略一迟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方夏走进了低矮的堂屋。 屋内陈设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宋文砚见有客至,十分自然地担起了“贤内助”的角色,他并未多言,只是对张生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去取水和茶具,动作沉稳利落。 方夏请张生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都是她买的,花了大价钱。 这时,宋文砚已将一壶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那茶并非农家常见的粗梗大叶,而是素白的瓷壶,壶嘴飘出缕缕清雅奇异、带着浓郁甜润花香的白色热气。 张生作为县里大茶楼的掌柜,对茶之一道可谓精通。 这香气一入鼻,他原本还带着几分应付和审视的心态瞬间被打破,眼中猛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 『这香气…清洌鲜灵,甜而不腻,是顶级的茉莉花香,而且这香气的穿透力和持久度…绝非寻常市售的花茶可比!这穷乡僻壤的农户家里,怎么会有这等品相的茶?』 他内心的震动无以复加,不由得正了正身子,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郑重了许多。 方夏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忖这钱花得值,面上却不动声色,亲自执壶,将一杯汤色清澈黄亮、茉莉花朵在其中舒展沉浮的茶汤,推至张生面前:“乡下没什么好茶,张掌柜凑合润润喉。” 张生连忙双手接过,道了声“多谢”。 他先观其色,再细嗅其香,最后才小心地啜饮一口。 茶汤入口,鲜灵甘醇,花香沁人心脾,回味悠长,竟比他茶楼里售价不菲的茉莉香片还要出色几分。 这一杯茶,彻底打消了张生来时大部分的疑虑和轻视。 他放下茶杯,再看向方夏时,眼神已完全不同,充满了探究和真正的兴趣。 “方夫人过谦了,这茶极好。”他由衷赞了一句,终于不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张某今日冒昧来访,是因为昨日在‘好运来’尝到了夫人所做的果酱发糕,风味独特,令人印象深刻。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将这糕点的方子,或成品,供给我们‘境叶堂’? 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和诚意,他不等方夏回答,便继续道:“不瞒夫人,我们‘境叶堂’并非寻常小铺。在惠州府下辖的各个县城,都开有一家分号。” 这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也展现了一个庞大的潜在市场:“方夫人若是肯割爱,愿意出售这果酱方子,那价钱…绝对好商量,必定让夫人满意。” 堂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宋文砚默默添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看向方夏。 方夏心中也是猛地一震,她没想到对方的来头和胃口如此之大,这已远远超出了和周掌柜合作的层级。 『惠州府各个县城…这意味着一旦合作,需求量将是“好运来”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沉静,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为难”: “承蒙张掌柜厚爱,竟看得上我这乡下人的小玩意儿。”她先谦逊了一句,拖延着思考的时间,“只是这方子…是家里祖传的一点依仗,恕我不能出售。” 她先果断地关闭了出售方子的可能性,随即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不过…若是张掌柜有兴趣,我们或许可以谈谈…长期供货的合作方式?”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0章:500份的大订单 她没有立刻被“各个县城”的宏图吓倒,而是巧妙地守住了底线。 张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对方夏的坚持并未感到意外。 许多手艺人的确视祖传秘方如命。 “方夫人所言也有道理,是在下唐突了。”他先客气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那么,关于这长期供货…不知方夫人想怎样达成合作?不妨说说您的章程。”他将主动权暂时让出,想先探探方夏的底牌和预期。 方夏早已打好了腹稿,此刻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开口道: “张掌柜是爽快人,那我便直说了。合作可以,但有几点需事先言明:” 她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第一,这果酱乃独家秘方所制,我只能提供成品。您需多少,我按约定时日送达贵店,但配方与熬制之法,恕不外传。” 第二根手指随之竖起: “第二,既是长期供货,这价钱须得公道且稳定。我可按略低于市面同类精制果酱的价钱给您,但需现钱现货,概不赊欠。”她深知现金流对小本生意的重要性。 接着,她抛出最关键的条件,目光清亮地看着张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果酱若将来有其他酒楼茶肆想通过我拿货,我须有自主售卖之权。” 最后,她祭出了准备好的“诱饵”语气放缓了些: “张掌柜您尝过这茶,当知我手艺如何。除了这果酱,我这儿还有几样别处没有的秘制茶点方子,风味独特。若此次合作愉快,往后未尝不能优先供给‘境叶堂’。” 一番话,有底线、有让步、有远景规划,还抛出了新的合作可能性,完全不像一个深村农妇能有的见识和口才。 张生听得心中讶异更甚,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位穿着粗布衣、却气度从容、谈判起来条理分明的妇人。 他沉吟片刻,脑中飞快计算着利弊。 就在张生暗自权衡之际,坐在一旁默默添茶的宋文砚,此刻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只当妻子是为了补贴家用,小打小闹。 方才待客沏茶,也只以为是寻常妇人的礼数。 可此刻,他亲耳听到方夏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甚至带着几分战略眼光地与县里大茶楼的掌柜侃侃而谈,提出那些连他都觉得颇为精妙的合作条款时… 他握着茶壶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方夏。 此刻的方夏,侧脸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和明亮,言谈间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这与他记忆中那个温顺、甚至有些怯懦的妻子形象截然不同! 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妻子,而她正在这简陋的堂屋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方夏并未注意到丈夫剧烈的心理活动,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与张生的谈判上。 她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自信而沉稳。 张生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了真正郑重的笑容:“方夫人所言,句句在理。好!就依夫人之见,我们先从这果酱供货谈起!” 张生问到了最核心的问题——“不知夫人,打算作价几何?” 他目光锐利,准备迎接一场价格上的拉扯。 方夏并未立刻回答。 她心念电转,飞速盘算:『张生的‘境叶堂’在县城,距离宋家村可比到镇上路远多了。若要长期供货,必然涉及送货上门,这路上的车马劳顿、时间损耗,乃至可能的损耗,都需计算在内。』 『再者,‘境叶堂’是县里的大茶楼,档次比‘好运来’高出不少,客单价更高,承受能力也更强。』 心思一定,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张生,清晰报出了早已核算好的价格: “张掌柜是做大生意的人,我也不与您虚绕圈子。若是长期稳定供货,送至您青山县的‘境叶堂’,需得8文钱一份。” 这个价格,比她给周掌柜的5文钱足足高出了3文,涨幅高达60%! 她顿了顿,不给张生立刻反驳的机会,不慌不忙地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 “您也知道,从我们村到县城,路途不近。这价钱里,已包含了定时定点送货的脚力成本和路上的风险。且供给您‘境叶堂’的货,品相、品质我必会按最高的标准来,绝不敢以次充好,坏了您的招牌。” 张生听完方夏8文一份的报价,脸上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为难或还价,而是彻彻底底的震惊。 他甚至下意识地确认了一遍:“方夫人说的…是8文钱一份?” 他原本已做好了对方会凭借奇货可居的心态狮子大开口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提出的价格竟如此…实在! 8文钱,对于他“境叶堂”的茶点定价而言,成本完全在可控范围内,甚至比他从州府采购某些特色点心的原料还要便宜些。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瞬间对方夏的观感又提升了一个层次——这妇人不仅手艺佳、有见识,更难得的是做生意厚道,不贪心。 惊喜之下,他立刻做出了决断,语气变得异常热切和郑重: “方夫人果然爽快!既然如此,张某也不含糊!”他当即拍板,并抛出了一个比方夏预期庞大得多的订单: “不只青山县的境叶堂需要您的货,连同清河县分号的糕点铺,也一并由您来供应!” 他清晰地说出需求,展现其庞大的销售网络: “初步定下,青山县总店每日需200份,清河县分号每日需300份。不知方夫人…可能接下这个量?” 每日五百份! 这个数字如同一个惊雷,瞬间在简陋的堂屋里炸响。 连一旁默默旁听的宋文砚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方夏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方夏的心脏也因这个数字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片刻后,她抬起眼,目光中没有丝毫怯懦,声音坚定: “能!张掌柜既信得过,这五百份,我接了!只是…”她话锋一转,“量如此之大,需容我两日时间筹措材料、增添人手。后日一早,准时开始供货,您看如何?”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1章:雇人摘果 她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提出了合理的准备时间,显得专业而可靠。 张生要的就是这句话,立刻抚掌笑道:“好!就依夫人!后日一早,我派伙计在县城门外等您。” 两人将合作细节一一敲定,方夏便客气地将张生送至院外的马车旁。 张生再次拱手作别,临上车前,还特意看了一眼这简陋的院落,眼神中已再无初时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探究和几分敬意。 马车辘辘驶离,扬起一小片尘土。 然而,马车刚走,方才一直远远围观、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便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高涨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方夏身上,充满了各种猜测、羡慕和难以置信。 一个嗓门颇大的妇人率先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酸意: “哎哟喂,快瞧瞧,那可是县里来的马车!穿绸子的老爷!竟然真真是来找宋二家媳妇的!” “宋二家的,你这是攀上啥高枝儿了?那老爷找你做啥大生意?”另一个汉子也扯着嗓子问道,眼里满是好奇。 “就是就是!宋二媳妇,你可是发达了?往后可别忘了咱乡亲们啊!” “怪不得最近见她天天往镇上跑,原来是搭上了贵人。”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有单纯的好奇,有赤裸的羡慕,自然也少不了几分酸溜溜的嫉妒和揣测。 方夏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方夏被这阵势围在中间,她正想找些人来帮忙。 她脸上立刻堆起一个无奈又带着几分“侥幸”的笑容,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刻意提高了声调,语气轻松道:“各位乡亲可别笑话我了,哪是什么高枝儿?。” 她目光扫过人群,转移话题: “各位乡亲谁得空了,去山上摘些品相好的山里红和覆盆子送来。我这儿按三文钱一斤收!现结!有多少要多少。” “三文钱一斤,现结。” 这实实在在的银钱和立刻能兑现的活计,如同重磅炸弹,瞬间炸散了所有关于“攀高枝儿”的虚泛猜测和酸溜溜的嫉妒。 人群的注意力被彻底扭转。 “三文钱一斤?!真的假的?宋二家的” “那玩意儿满山都是!这就能换钱?!” “现结吗?我明儿一早就上山!” “算我一个!我家小子正好没事干!” 村民们顿时群情激动,纷纷围上来确认细节,生怕错过了这送上门的好事。 谁还顾得上去探究那坐马车的掌柜到底来干嘛? 实实在在能抓到手里的铜板,才是最重要的! 方夏看着眼前沸腾的场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笑着大声回应着众人的问题,心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而站在院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宋文砚,看向方夏的眼神中全是敬佩。 宋文砚也没闲着,他深知明日开始大量收购果子,秤是必不可少的。 家中并无此物,他略一思索,便转身朝村里里正家快步走去。 里正家是村里少数备有公秤的人家。 宋文砚说明来意,里正倒是爽快,一边让老伴去取秤,一边却拎着那杆不离手的铜嘴大烟袋,“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雾缭绕中,拿眼打量着宋文砚。 他看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文砚啊,”他吐出一口烟圈:“听说…你媳妇这生意,如今是越做越红火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宋文砚脸上扫过,继续说道:“方才学贵回来和我说,还说瞧见…有县里来的人,坐着青篷马车,专门上门来找你媳妇?这可是真的?了不得啊!” 宋文砚心中顿时了然。他面上不动声色,恭敬地接过那杆略显沉重的木杆大秤,语气平和地回应,既不完全否认,也不深入细节,巧妙地打了个太极: “里正叔说笑了。小夏折腾些吃食贴补家用,赚些辛苦钱罢了,哪谈得上红火。”他先谦逊地定性,随即轻描淡写地带过核心问题:“今日确是有位县里的采买掌柜路过,顺道问问山货的价钱,看是否值得收。恰巧遇上了,便寒暄了几句。” 这毕竟是方夏的生意,他也不敢说实话,万一自家媳妇生自己气怎么办? 说完,他稳稳地扛起秤,对着里正礼貌地颔首:“多谢里正叔借秤,用完了便立刻送还。” 里正眯着眼,在烟雾后打量着宋文砚沉稳离去的背影,咂摸了一下嘴里的烟味,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难明。 这宋家老二,出去考试回来倒是越发沉稳,说话滴水不漏了。 他媳妇,也越来越有本事了。 『说起来…这也是好事。以前宋徐氏那个糊涂婆娘,眼里只有她大儿子,根本不在乎文砚读书的花销,生生拖累了这孩子。如今他们分了家,他媳妇又能干,家里条件眼见着宽裕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更光明的未来:『文砚这孩子底子好,如今没了后顾之忧,总算能把心思全都放到学业上,安心备考了。』 想到这里,里正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不由自主地缓缓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他磕了磕烟袋锅,心里打起了更大的算盘:『若是文砚这小子争气,将来真能中个举人回来…』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那咱们宋家村可就真是脸上有光,出了人物了!连带着我这当里正的,走出去腰杆子也能挺直几分!』 宋文砚扛着秤回到家,并未察觉里正这番深远的心思。 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里正方才的探询中,并无恶意,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宋文砚扛着那杆沉重的木杆大秤回到家,将其小心靠在院墙边,对方夏说道:“小夏,秤借过来了。” 方夏看了一眼那杆秤,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她没想到宋文砚总是提前一步安排好她需要的东西。 她立刻对宋文砚道:“正好你回来了,你看着点火,锅里还蒸着发糕,别让水烧干了。我得赶紧去王嫂子家一趟!” 第52章:教宋文砚记账 说完,脚步匆匆地出了院门,径直朝着不远处的王寡妇家走去。 方夏走到那扇虚掩的、吱呀作响的篱笆门前,朝里望了望,提高声音喊了几嗓子:“王嫂子!在家吗?王嫂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瘦鸡在角落里刨食,无人应答。 方夏心下奇怪,又加大音量喊了两声,依旧只有空荡的回音。 她索性推开篱笆门,走到屋门口朝里张望——只见屋门也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就在她心事重重地快走到自家院门时,却猛地听见一阵带着欢快笑意的说话声从村后的小路上传来。 她循声望去,只见暮色中,王寡妇正带着两个孩子,从后山的方向走来。 更让方夏眼前猛地一亮的是——他们提着的篮子里,竟然装得满满当当的,全是新鲜饱满、红艳欲滴的覆盆子和山里红。 果实品相极好,显然是在山里仔细搜寻采摘的成果。 王寡妇一抬头也看见了方夏,立刻加快脚步迎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和急切: “方妹子!正找你呢!”她将沉甸甸的篮子往前递了递,有些不好意思又充满希望地问道:“瞧,我们紧赶慢赶摘的这些…你看…今天晚上收不收?还赶得及不?” 原来,王寡妇下午听见了方夏在村口喊出的“三文钱一斤收”的话。 她当时没挤进人群细问,但心里立刻活络起来。 一想到能换现钱,她二话不说,立刻回家拉起两个孩子,二话不说就上了后山,竟真摘了这许多回来! 她生怕方夏反悔,这才一下山就急着找来询问。 方夏看着篮子的新鲜山果,再看着王寡妇那被汗水浸湿的鬓角和孩子们期待的眼神! 她立刻上前接过篮子,笑容满面地连声道:“收!收!怎么不收!王嫂子你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品相这么好,我都要了!”她掂量了一下重量,“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秤和钱。”王寡妇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连摆手:“不急不急!你看着给就成!” 方夏快步回院取了秤和铜钱,宋文砚当着面仔细称了重量,按照足额的三文钱一斤结算,将铜钱塞到王寡妇手里:“嫂子,数数,一共18文!” 王寡妇握着那还带着体温的铜钱,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眼圈竟有些发红,连声道:“多谢方妹子.” 方夏看着她,心中一动,顺势开口道:“嫂子,明天我这还要忙活更大的事儿,正缺人手,工钱日结,管一顿午饭,你或者春妮来帮我吧?” 王寡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哎!哎!” 春妮立马笑盈盈的:“二婶,我明天一早就来。” 方夏偷偷地把果子卖给系统,又买了一些出来,方夏这一转手就净赚300文。 方夏看着王寡妇送来的、分门别类、码放得清清楚楚的山里红和覆盆子,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做事如此细致有条理,果然是个可用之人!』她越发觉得邀请王寡妇来帮工是个明智的决定。 处理完山货,安排好明日的事宜,夜色已深。油灯下,宋文砚默默地将一本崭新的、用线仔细装订好的册子推到方夏面前,语气平静无波:“这是这几日开始记的流水账,你看看。”方夏好奇地接过,翻开一看,只见清一色工整的蝇头小楷,用的是传统的账簿格式,竖排书写,收支项目皆以“收”、“支”开头,后面跟着繁杂的汉字数目,如“收钱贰佰文”、“支钱柒拾伍文”等。 虽然字迹工整、条目清晰,但对于习惯了现代阿拉伯数字和表格的方夏来说,看得十分吃力,信息提取效率极低。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宋文砚察觉到她的表情,问道:“可有纰漏?” 方夏放下账本,沉吟片刻,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抬起眼,看向宋文砚,目光清澈而认真: “账目很清晰,并无错漏。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商量,“夫君,你这记账的法子,是书院里先生教的吧?很是严谨。” 她先肯定了对方,随即抛出真正的意图:“我这儿倒有个更简便、不易出错的记数法子,算起来快,看着也清爽。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学学?” 她这话说得极其巧妙——并非指责对方方法落后,而是以“分享更优方法”的姿态提出,充满了诱人的实用性,极大地照顾了宋文砚的面子。 宋文砚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好奇。 他自幼所学皆是圣贤书和传统的记账方式,从未听说过还有“更简便”的法子?而且还是由自己的妻子提出? 他并未立刻拒绝,反而被勾起了一丝探究的兴致,点了点头:“哦?是何法子?愿闻其详。” 方夏心中一笑,知道有门。 她取过一张空白纸,又拿起宋文砚的毛笔,略显笨拙地握好,蘸了蘸墨,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0、1、2、3……9”十个阿拉伯数字。 “你看,”她指着这些对宋文砚而言如同天书的符号,声音放缓,带着十足的耐心,开始了她的“教学”: “我们用这十个符号,就能表示所有的数目,写起来快,占地方也小。比如你写的‘贰佰文’,用这个法子,只需写‘200文’…” 油灯下,方夏认真地讲解着,宋文砚起初眉头紧锁,满眼困惑,但随着方夏用实例对比演示,他眼中的困惑逐渐被惊奇和领悟所取代… 一种奇特的、前所未有的“教学相长”的氛围,在这对夫妻之间悄然弥漫开来,冲淡了往日的疏离与试探。 油灯昏黄的光晕下,方夏认真地讲解着,宋文砚则全神贯注地倾听,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笔下那些奇特的符号。 起初他眉头紧锁,满眼困惑,但随着方夏用“200文”对比“贰佰文”、用“35”对比“叁拾伍”的实例清晰演示,他眼中的困惑如同冰雪消融,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的惊奇和由衷的赞叹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沉静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而是双眼发亮,脸上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求知欲和惊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 他忘情的、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度与真诚:“妙啊!此法竟如此简便明了!书写迅捷,数目一目了然!小夏…” 他唤了她的名字,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你从何处学得此法?真是…真是好生厉害。” 第53章:能干的小丫头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钦佩和一丝重新认识般的恍惚:“我…我从不知,我的小夏…竟还懂得这般精妙的学问.” 特别在听到他那句“我的小夏”和“竟还懂得这般精妙的学问”,方夏只觉得脸颊“唰”地一下迅速升温,连耳根都悄悄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竟有些不敢直视对方那过于明亮炽热的目光。 “还…还可以吧。”她难得地有些结巴,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油灯噼啪一声轻响,跳动的火光将两人之间那点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小小尴尬与悸动,映照得格外清晰。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转变。 方夏心中暗自惊叹:『不愧是古代正经的读书人,这学习能力和悟性真是顶尖的』 宋文砚不仅一点就通,更能举一反三,将新旧两种记账方式的特点清晰地对比理解。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方夏就已将阿拉伯数字的写法和基本运算规则,清晰地灌输给了宋文砚。 他已能流畅地书写所有数字,并进行简单的账目换算,速度远超传统的汉字记账。 教学告一段落,方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长舒一口气:“今天就学到这儿吧,该吃饭了。”晚餐很简单,一锅清粥,几碟小咸菜和凉拌野菜。 但饭桌上的气氛却与往日不同。 虎子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但他敏锐地察觉到爹娘之间那股不同寻常的氛围——爹爹不再像往常那样沉默严肃,眼神里带着一种新奇的光彩,时不时还会看向娘亲;娘亲虽然埋头喝粥,但嘴角似乎总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家伙生生忍住了嚷嚷饿的冲动,眨巴着大眼睛,乖巧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神却机灵地在父母之间偷偷来回扫视,心里暗自嘀咕:『爹和娘…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小小的心灵里,莫名生出一种“这个家没有我在中间调和着,迟早得散”的光荣的“使命感”。盼儿和念儿也感受到这份宁静的温馨,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一顿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在跳跃的油灯光晕下,吃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而温暖的滋味。 宋文砚甚至主动给方夏夹了一筷子咸菜,虽然依旧没说什么,但方夏早已把宋文砚的举动放在眼里。 晚饭过后,小小的农家院落并未立刻陷入沉睡,反而各自进入了晚间忙碌而充实的时光。 方夏挽起袖子,又开始在灶房里忙碌地准备明日发糕所需的米浆和果酱馅料。 她需要提前将米浸泡磨浆,让其自然发酵,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微酸的米香。 与此同时,堂屋的油灯下,则是另一番景象。 宋文砚端坐在那张书案前,将虎子和盼儿唤到身边。 他摊开一本薄薄的《三字经》,并未急于灌输,而是先用温和的声音,逐字逐句地、带着韵律感地诵读,解释着其中浅显的道理。 虎子和盼儿一左一右地趴在桌边,仰着小脸,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瞪得溜圆。 就连在自己玩布老虎的念儿,似乎也被这朗朗读书声吸引,偶尔也能含糊不清地、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性…性本…善。” 方夏偶尔直起腰,擦擦额角的汗,侧耳倾听堂屋传来的稚嫩读书声和丈夫耐心的讲解声。透过光影,看着那昏黄灯光下的一大两小三个身影,让方夏心中升起巨大的欣慰和满足感。『这…才真正像个家的样子啊。』她心中默默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夜深人静,叮叮咣咣的厨房已经进入停战,孩子们也带着新学的几句《三字经》沉入梦乡后,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才终于歇下。 虽然忙碌,但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明日更美好的期盼,睡得格外踏实。 次日一早,天光尚未大亮,晨雾如薄纱般笼罩着静谧的宋家村。 方夏因要去镇上送货,起得稍微早些。 她刚收拾妥当,推开屋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微微惊了一下。 只见本应空无一人的小院,竟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地面上的落叶和杂物都不见了踪影,连那几件常用的农具也被归置得整整齐齐。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墙角处,不知何时已整整齐齐地码放好了一捆新砍的干柴!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却利落的身影从屋后的鸡圈旁转了出来——正是春妮。 她手里还攥着一把刚拔下来的杂草,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子。 一见方夏出来,春妮立刻站直了身子,用袖子抹了把汗,脸上露出充满干劲的笑容,声音清脆地问道:“方婶子,您起了!院子我简单归置了一下。您看,接下来还让我干啥活儿?”她那眼神里充满了急于找活干、生怕自己闲着。 方夏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起得还早、眼里有活、手脚勤快的让人心疼的少女,再看看那捆显然是孩子从自家背来的柴火,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她心里暗道,『这才什么时辰…她怕是天没亮就来了…还自带“入职礼”,这勤快劲和王嫂子一个模样。』 她连忙上前几步,语气里带着亲昵:“春妮,你咋来得这么早?还带了柴火。吃早饭了没?”她关切地问道,生怕这孩子是饿着肚子来干活的。 春妮闻言,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分“这根本不算啥”的质朴,她用力摇摇头,声音清脆又带着十足的干劲: “婶子您千万别客气!我在家也做惯了的!早起凉快,干活才得劲呢!”她一边说,一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方夏:“您快吩咐活儿吧,我劲儿足着呢!啥都能干!” 她那副生怕没事做、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模样,让方夏心中既感动又有些酸涩。 她知道,春妮是怕不干活就会让她回去。 方夏也不再客套,脸上绽开一个明朗又温暖的笑容,利落地开始分派任务,语气里充满了信任:“成!那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来,先把这盆泡好的米磨成浆,我教你咋用石磨最省力。” 第54章:见到自己爹了 方夏耐心地、一步一步地示范着磨浆的技巧——如何添米、如何加水、推磨的节奏和力道。春妮睁大了眼睛,看得极其认真,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那双原本因劳作而略显粗糙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方夏的动作,学得一丝不苟。 教学告一段落,看着春妮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那副全心投入的认真模样,方夏心中泛起一阵怜爱。 她转身取出一块形状不太规整、却依旧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果酱发糕——那是昨日做糕时切下的边角料,她常留着给孩子们当零嘴。 “来,春妮,”她将糕点递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忙活一早上了,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春妮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那诱人的糕点,喉咙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便立刻坚决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小步,双手背到身后: “不、不用的,婶子。”她连连摆手,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推拒:“这…这糕是要拿出去卖钱的,我不能要,您快收回去吧。” 这要是被自己娘知道,不死也得掉层皮。 在她的认知里,任何能换成铜板的东西都极其珍贵,绝不能轻易浪费。 她来是干活挣钱的,不是来吃东西的。 方夏看着她那副明明想吃却强忍着、生怕占了一点便宜的小大人模样。 她不由分说,上前一步,直接将那块还温热的发糕塞进了春妮手里: “傻孩子,跟婶子还客气什么?这就是点零碎,本来也是留给虎子他们吃的。快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给婶子干更多的活儿不是?” 她故意用“干活需要力气”这个理由,来减轻孩子的心理负担。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和甜软的香气,春妮看着方夏真诚而温暖的笑容,她不再推拒,小声嗫嚅了一句:“谢谢婶子”。 然后低下头,小口小口、极其珍惜地吃了起来,那甜滋滋的滋味,仿佛一直暖到了心里。 春妮捧着那块温热的发糕,香甜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让她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想起上次方婶子送来试吃的几块,娘宝贝似的藏起来,只舍得掰了一小角给她和哥哥尝味,那滋味她 至今还记得。而哥哥更是悄悄把自己的那份,全让给了她…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暖又酸,更加舍不得吃手里这块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帕将发糕仔细包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打算带回去和哥哥分着吃。 方夏快速将需要春妮照看的活计又嘱咐了一遍——照看灶火、留意新买的鸡鸭,见她都认真记下了,便不再耽搁。 “春妮,家里就交给你了,婶子得赶紧走,再晚就赶不上宋林叔的牛车了。”她风风火火地交代一句,便快步出了院门,朝着村口赶去。 好运来茶馆 方夏紧赶慢赶,终于在牛车出发前赶到村口。 刚走到茶馆附近,她就一眼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在门口——正是弟弟方小军,而站在他身旁,不停搓着手、伸长脖子朝路口张望的,竟是自己的老爹方大成。 方小军也看见了姐姐,立刻用力挥手,脸上带着几分“总算来了”的急切。 方大成更是几步就迎了上来,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有大事要商量”的凝重。 “二姐!你可算来了。”方小军压低声音:“爹他…他昨儿一宿没睡踏实,天没亮就催着我过来,非要当面跟你商量那…那件事!”他含糊地指了指脚下,意指“搬家卖地”的大事。 方大成一把拉住方夏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干:“夏啊,爹想了整晚,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这话一出口,方夏的心稍微落下几分。 “爹,等会儿再说这个事,先让我带小军认识一下周掌柜。”方夏拍了拍方大成的手。 方夏领着父亲和弟弟走进“好运来”茶馆。 果然,周掌柜每天这个时辰,都雷打不动地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浓茶和噼啪作响的算盘核对着前日的账目。 一见方夏带着人进来,周掌柜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方夫人来了,哟,还带了两位生面孔的贵客?” “周掌柜,”方夏笑着介绍,“这是我爹和我弟弟。今日带他们来认认门,往后送果子的活可能得多劳烦我弟弟跑腿了。” 周掌柜是个人精,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表现得格外客气:“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更放心!三位快请,别在门口站着,小二,快引方夫人和贵客到二楼雅间歇着,上几盘咱们这最好的时令点心。” 店小二立刻殷勤地将三人引到二楼一处临窗安静的位置。 很快,几碟造型精致、香气诱人的点心便被端了上来,有酥脆的芝麻糖饼、晶莹的糯米凉糕、还有撒着桂花蜜的豌豆黄。 方大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和排场? 他拘谨地坐在光洁的红木凳上,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放,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桌上那几碟他从未见过的精美点心吸引,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悄悄咽了口唾液。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点心,又看看对面气定神闲、仿佛对此习以为常的女儿,再看看这窗明几净、茶客盈门的茶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我闺女…这生意…竟然都做到这般大的场面了?连掌柜的都对她如此客气?!』 他原本还半信半疑的心,此刻被眼前实实在在的景象狠狠冲击着。 方夏将父亲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喜,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不动声色地将点心往父亲面前推了推:“爹,您先尝尝。小军,你也吃,边吃边聊。” 方大成看着眼前精致得几乎舍不得下口的点心,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周围雅致的环境和来往体面的茶客,喉结再次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舍得去拿那碟豌豆黄,只是端起粗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有点烫的茶水,仿佛要压下心中的局促。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有些躲闪,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窘迫,问出了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夏啊…”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爹就想问问…那…那宋家村的地…贵不贵啊?” 第55章:宋家村买地 方夏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中又酸又软。 她立刻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清晰而肯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爹,您放心。”她先给了颗定心丸:“我问过了,宋家村那边的旱地,价钱和咱们牛栏村差不多,一吊钱左右一亩就能拿下。”她报出了一个具体且在他承受范围内的数字。 “而且那边里正管得严,没咱村那些仗势欺人、乱占地的破事,地契清清楚楚的,买了就能安心种,省心。” 方大成听到“一吊钱”和“省心”这几个字,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紧绷的肩背似乎也微微放松了些许。 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差不太多,更重要的是能和自己闺女离得近些,还能互相照应着。 他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茶杯边缘,陷入了沉思。 显然方夏的话,他听进去了。 方夏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着,只是体贴地将那碟没动的点心又往父亲手边推近了些。 堂内茶香袅袅,窗外人声隐约。 方大成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汤,一遍遍用力摩挲着粗糙的茶杯边缘,仿佛要从那粗粝的触感中汲取决心。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成。”他先重重地肯定了一声,随即道:“爹信你,那…今天爹就跟你去宋家村,把地看好,直接定了。” “定了”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方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猛地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爹,您答应了,太好了!”她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定下地,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 她自然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父亲那双因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的大手。 方大成看着女儿的笑容,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那最后一点不舍和忐忑,仿佛也熨帖平整了。 “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宋家村找里正!”方小军年轻气盛,见父亲终于点头,立刻雷厉风行地站起身。 “急什么?坐下。”方夏却不慌不忙地开口。 在父子俩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她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用指尖拈起一块撒着桂花蜜、晶莹剔透的豌豆黄,从容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下,才抬眼看向父亲和弟弟,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天大的事,也不差这一盏茶的功夫。这上好点心花了钱的,别浪费。”她语气轻松:“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谈正事。爹,小军,你们都尝尝,凉了口感就差了。”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悠闲做派,与刚才紧张的氛围形成了对比,却奇妙地缓和了方大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方大成愣了一下,看着女儿气定神闲的模样,再看看桌上那几碟确实精致、平日绝舍不得买来吃的点心。 他舔了舔嘴唇,犹豫片刻,终于也伸出手,拿起一块芝麻糖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酥脆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他紧锁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了些。 方小军见姐姐和父亲都吃了,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抓起一块糯米凉糕塞进嘴里,含糊道:“唔…是好吃…” 一时间,父子三人竟在这茶馆雅座里,安静地分享起这点心来。 方才那决定命运的沉重气氛,被咀嚼声和淡淡的甜香悄然驱散。 方大成甚至无意识地多吃了一块。 用罢点心,又饮了半盏温茶,方夏才从容地站起身:“好了,时辰差不多了。爹,小军,咱们走吧。” 此刻的方大成,脸上已不见了最初的挣扎和惶恐,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却坚定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用有些粗糙的手掌抹了把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临走前还给父亲买了点芝麻糖。 周掌柜说不用给,但方夏却十分坚持的付了100文钱(加上楼上的。) 给方大成心疼的够呛。 牛车摇摇晃晃。 抵达宋家村时,正值午后。 村子里静悄悄的,大多数村民都趁着日头最毒的时候在家中午休,连狗都趴在树荫下打着盹儿。 方夏熟门熟路地引着父亲和弟弟,径直来到了里正家那栋在村里算得上体面的土屋小院外。果然,只见里正正独自一人坐在院门廊下的阴凉处,背靠着斑驳的砖墙,眯缝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他那杆磨得油光发亮的铜锅长烟袋,脚边放着一壶粗茶,显得很是悠闲自在。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眼皮懒洋洋地抬起一些,目光透过烟雾扫了过来。方夏立刻上前一步,带着敬意的笑容,率先开口打招呼:“里正叔,打扰您歇晌了。” 里正看清是方夏,又瞥见她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穿着打扮显然是外村人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缓缓吐出一個烟圈,不紧不慢地应道: “是文砚家的啊…不打紧。这大晌午的,有事?”他的目光在方大成和方小军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方夏侧身,恭敬地介绍道:“里正叔,这是我爹和我弟弟,从牛栏村来的。”她顿了顿,语气自然地切入正题:“今日冒昧过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咱们村…我家那边,可有合适的旱地?我爹他想就近置办几分地,往后我们姐弟也好互相照应。” 里正闻言,拿着烟杆的手微微一顿,眯着的眼睛彻底睁开了些,重新打量了一下显得有些紧张的方大成,又深深看了方夏一眼。 片刻后,他将烟锅在鞋底轻轻磕了磕,目光跳过方夏,直接落在了方大成身上,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 “嗯…想置办地,是好事。”他先不咸不淡地肯定了一句,随即切入核心:“那…打算要多少亩啊?” 这直接的问题,方大成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女儿,得到方夏一个鼓励的细微点头后,才报出那个数字: “不敢贪多,能有个六亩旱地,就心满意足了。” 第56章:宋家村买宅基地 里正听到这个数字,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心中迅速盘算开来:『六亩…看来是打算迁居啊,这方家闺女,倒是真有几分魄力,能劝动娘家爹来买地。』 他没有立刻说行或不行,只是又“嗯”了一声,重新装上一锅烟丝,滋滋的燃烧声和重新升腾的烟雾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离宋二家不远,倒是有几块连着的熟地,荒着也是荒着。”他知道方夏这人做事爽利、为人靠谱,料想她爹也差不到哪儿去。 于是,他不再绕弯子,很是干脆地吐出了那句最关键的话: “行吧。卖给你们也成。”他顿了顿,报出了价格:“就按咱这儿的老规矩,一吊钱一亩地。六亩地,六吊钱。”价格公道,没有因为他们是外村人而坐地起价。 这话如同天籁之音,方大成激动得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生怕里正反悔似的,几乎是立刻应声:“哎!好!好!多谢里正!”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过身,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裹得严严实实的旧布包。 他哆嗦着解开系紧的结,毫不犹豫地将里面串好的六吊铜钱全部取出,双手递给里正: “里正,钱在这儿,整整六吊,您数数。” 里正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爽快利落,看着递到眼前那串铜钱,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些许赞赏的神色。 他放下烟杆,接过钱,并没有真的一枚枚去数,只是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便满意地点点头: “成,老方你是个爽快人。”他站起身,“走吧,去县衙,趁着文书吏还没下值,把地契红契给你们过了明路!” 交易在意想不到的迅速和顺利中完成。 方夏看着父亲那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嘴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迈出这最关键的一步,往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里正叔,还有个事想麻烦您。”她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您看,我爹这地也买了,往后少不了要常来常往打理庄稼。这来回奔波实在不便…”她话锋巧妙一转: “不知道…村里批宅基地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多费心,把我爹家的新屋地基,就挨着我们家的那块批下来?这样我们姐弟俩往后照应起来也方便,爹娘年纪大了,我们也能就近尽孝。” 一旁的方大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是不想买宅基地盖房,他做梦都想离女儿近点,可他怀里那点刚掏出去六吊钱后所剩无几的家当,实在让他囊中羞涩,开不了这个口。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拉女儿的衣袖,想阻止她继续这个让他尴尬的话题,脸上瞬间涌起了窘迫和焦急的神色,嘴唇嗫嚅着:“夏啊,这…这…” 然而,里正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里正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摸了摸下巴,非但没有为难,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你算是问对人了”的表情,语气甚至比刚才卖地时更热络了些: “嗨!我当什么事儿!这个好说!”他大手一挥:“你们家院子东边往外,不就挨着一片杂竹林吗?那地界儿,平整一下就能用!”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给你透个底”的意味: “那地因为是竹林地,底下根须多,平整起来费点事,所以价钱上…本来就能比寻常宅基地便宜些!” “便宜些!”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亮光,瞬间劈开了方大成心中的阴霾和窘迫!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写满尴尬和退缩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 “便、便宜些?里正…能…能便宜多少?” 里正看着方大成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心中了然,暗自笑了笑,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他不紧不慢地又抽了口烟,开始盘算着具体价钱… “成,咱们这就去那片竹林地界亲眼瞧瞧。看好地形,估摸好大小,心里有个数,回头正好一道去衙门把文书地契都过了明路!”他行事雷厉风行,毫不耽搁。 “好!有劳里正叔费心了.”方夏立刻从善如流地应道,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 她悄悄拉了拉还有些发愣的父亲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方大成这才从“便宜”的惊喜中回过神来,连忙迭声应着“哎!好!好!”,搓着手,激动又有些忐忑地紧跟在后。 一行人刚走出院门,里正似乎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朝着屋里洪亮地喊了一嗓子: “学贵!学贵!别猫屋里了!去!把墙角的丈量尺和标绳给我拿来!快着点!” 他喊的是自家的二儿子。 很快,王学贵便应声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捆长长的、漆着红白刻度的丈量尺和一卷麻绳,好奇地打量了方夏几人一眼,便机灵地把工具递给了他爹。 “走!”里正接过工具,往肩上一扛,便率先迈开步子,领着众人朝方夏家那片竹林走去。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间松软的土地上。 里正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烟杆指点着: “瞧见没?就这一片,竹子长得稀疏些,地也平缓。往后你们家院墙从这儿起…那边可以圈进个小菜畦…”他显然对村里的地界了如指掌,随口说着规划。 方大成听得极其认真,眼睛发亮地跟着里正的指点四处张望,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新家的模样,脸上的皱纹都因期待而舒展开来。 方夏看着父亲的模样,心中也满是欣慰:“里正叔,这一片得多少钱。” 里正摸着下巴,眯眼估量了一下,报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已相当实惠的价格:“嗯…这块地偏些,又是竹根地,平整费工…估摸着,”他顿了顿:“有个半两银子,应当能拿下来了。” “半两银子…”方大成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心里飞快盘算着兜里剩下的铜板,脸上刚刚亮起的光彩瞬间黯淡了几分,露出一丝为难和窘迫。 这数目对他而言,依然是一笔需要咬牙才能凑出的巨款。 然而,就在他正想开口再宽限些时日的时候—— 方夏却毫不犹豫,甚至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利落地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个比寻常钱袋更显沉甸的小布囊,从里面精准地捻出一块小小的、在竹林斑驳光影下闪着柔和银光的银角子,径直递到里正面前。 “里正叔,半两银子怕是有些紧巴。这是一两整。”她手腕一转,用拿着银子的手指,沿着眼前的地界,果断地向外划了一个更大的圈,将旁边一片更为茂密、地势也更平坦的竹林地都囊括了进来——范围比里正刚才随手比划的,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劳烦您,从这儿,到那棵歪脖子老竹那儿,这一整片,我都要了。” 第57章:宋陈氏登门 『这宋二媳妇…手面竟如此阔绰,看来她的生意没少赚。』里正忙把钱接过来。 而一旁的方大成,更是彻底傻在了原地。 他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女儿,又看看里正手里的银子。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用力地搓着手,眼眶竟有些发热…里正迅速压下心中的震惊,脸上立刻堆满了更加热切的笑容,紧紧攥住那枚银子,声音都洪亮了几分:“好,好,就依你,这一片,都给你们老方家。” 他转身对着儿子高声吩咐:“学贵,重新拉尺,从这棵老槐树到那棵歪脖子竹,给我量仔细喽。” 阳光透过竹叶,洒在方夏沉静的侧脸和父亲激动得无以复加的笑容上。 大事已然敲定,只待明日去官府衙门正式画押、盖印、过红契了。 里正心满意足地掂了掂怀里那锭沉甸甸的银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便领着手抱丈量工具的儿子王学贵,转身回家去了。 喧闹过后,竹林边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方家父子三人。 方大成独自一人,背着手,在那片新划定的地界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踱着步。 他时而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搓,感受着土质;时而用脚步丈量着大致的范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 他仿佛要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刻进心里。 方夏静静地看着父亲那副如获至宝的模样,心中既酸楚又欣慰。 她走上前,来到父亲身边,声音轻柔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爹,”她唤了一声,将父亲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一两银子,您别往心里去,就当还债了。”她巧妙地将这笔钱定义为“偿还”,极大地维护了父亲的自尊心。 “您放心,明天一早就去衙门把文书办妥。办完了,我立刻就去请村里最好的泥瓦匠和木匠来勘测动工!”她眼中闪烁着雷厉风行的光芒:“咱们抓紧时间,多请人手,争取赶在入冬前,就把新屋给您和娘盖起来,让你们暖暖和和地搬进来过年。” 方夏这番斩钉截铁、充满力量的承诺,像一股暖流涌入方大成心田。 方大成本就是不愿拖累儿女的父亲,现下猛地摇了摇头,脸上那欣慰的笑容里,立刻掺进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他伸出手,用力地在空中摆了摆: “不!不成!丫头,这话不对!”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方夏:“这钱,爹娘就当是借你和文砚的,但爹娘心里从没想过真要你们还。”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爹知道…爹娘没本事,不能为你们姐弟挣下多大的家业,平日里也…也给不了你们啥像样的帮衬…”这话说得艰难而酸楚:“这本来就…就已经很对不住你们了…”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 “如今你自个儿在婆家站稳脚跟,日子刚有点起色,自己还有一大家子要操持,处处都要用钱…爹娘咋还能反过来吸你的血,让你背上这么大的负担?这钱,无论如何都不能算你还的。” 他看得无比清醒——女儿在婆家的处境并非高枕无忧,她需要钱财来生计。 父母不能为孩子遮风挡雨已是不该,若再成为孩子的负累,那便是他方大成绝无法接受的耻辱。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告诉父亲自己现在有能力,但看着父亲那双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小军在一旁看着,也激动得鼻尖发酸,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大声道:“二姐!爹!你们放心!我有的是力气!从明天起,我也天天来帮忙!咱们一起干!” “好,咱们一起干!”方夏笑着,眼眶也有些湿润。她伸出手,一边挽住父亲的胳膊,一边拍了拍弟弟结实的肩膀。 夕阳下,父子三人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方大成心中激荡着巨大的喜悦和前所未有的希望,恨不能立刻就将这好消息带回家去。他原本还想顺道去看看外孙、外孙女,但抬头看了看天色,暮色已开始四合,回牛栏村还有一段不近的路。 他强压下心中的渴望,决定还是尽快赶回家,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亲口告诉老伴,让她也高兴高兴,别再提心吊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小儿子方小军身上,脸色瞬间从慈父切换为严父,眉头习惯性地拧起,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粗声粗气地嘱咐道: “小军,你就留在这儿,好好听你二姐的话。”他语气严厉:“帮着干活,手脚勤快些,别偷奸耍滑,要是敢不听话、给你二姐添乱…”他瞪起眼睛,扬了扬粗糙的大手:“仔细你的皮!回去看老子不抽你!” 这突如其来的训诫和“威胁”,让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方小军顿时蔫了几分。 他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和不服气,小声嘟囔着抗议: “爹,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轻重,您赶紧回吧,路上当心点…”他嘴上说着硬气话,眼神却不敢直视父亲,显然是敢怒不敢言。 方夏看着这一幕,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连忙打圆场:“爹,您就放心吧!小军懂事着呢,肯定能帮我大忙!” 方大成这才“哼”了一声,算是放过了儿子。 他最后看了看女儿和儿子,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嘱咐什么,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 “走了!”他撂下简短的两个字,便迈开大步,朝着牛栏村的方向匆匆走去。 方夏和方小军站在原地,目送着父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苍茫的村路尽头。 目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中,方夏轻轻舒了口气,转身对弟弟说道:“走吧,咱也回去,回去吃饭。” 姐弟俩一前一后,朝着宋家小院走去。 方夏心中盘算着明日过文书和请工匠的诸多事宜,方小军则还在回味着今日的巨大变化和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刚推开自家那扇略显破旧的院门,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院子里竟比平日多了几分灯火,堂屋方向隐约传来女子略显尖细的说话声,这声音对方夏而言既熟悉又刺耳,正是她那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大嫂——宋陈氏! 第58章:千年的绿茶精 方夏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心中警铃微作:『她怎么来了?准没好事!』 她加快脚步走进堂屋,果然看见宋陈氏正站在屋子中央,脸上堆着一种过分热络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 而她的丈夫宋文砚则站在一旁,眉头微锁,脸色显得有些无奈和疏离。 更让方夏注意的是,在宋陈氏身侧,还站着一个穿着水粉色细布衫、低着头、绞着手中帕子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身形窈窕,虽看不清全貌,却透着一股子与这农家小院格格不入的娇怯文弱之气。一见方夏进来,宋陈氏眼睛立刻一亮,仿佛找到了正主,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夸张的亲热,抢先开口道: “哎哟!二弟妹你可回来了!正好正好!”她一把拉过身旁那个姑娘,朝着方夏和宋文砚的方向推了推,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来,二弟,二弟妹,我给介绍一下。”她特意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炫耀:“这位是我娘家堂妹,姓陈,闺名香兰,可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香兰,快,见过你宋家二哥和二嫂。” 陈香兰… 轰——!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入方夏的脑海! 让她浑身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 『陈香兰?!她怎么会在这里?!』方夏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巨大的错愕和强烈的警惕感席卷而来! 她清晰地记得,那本“原著”里,那个未来会与宋文砚纠缠不清、导致原主当炮灰的“女主”,根本不叫这个名字!那是一个更为柔美、更有书卷气的名字。 可眼前这个人,这突如其来的造访,难道书中写的结局还是会应验? 方夏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有些乱。 她本以为,自己凭借努力活下来,并且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早已挣脱了那本“原著”剧情的束缚,命运的车轮已然转向。 然而,“女主”的突然降临,如同一个冰冷的警告,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安稳和自信,剧情的力量,难道真的无法抗拒吗?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那个被宋陈氏推出来的姑娘——陈香兰,微微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露出一张白皙清秀、带着几分怯生生神情的脸。 她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用一种细若蚊蚋、仿佛含着蜜又裹着怯的嗓音,怯糯糯地开口打招呼: “二…二哥哥安好…”她先是飞快地、眼波似有若无地瞟了宋文砚一眼,才仿佛刚看到方夏似的,又小小声地补充道:“…二、二嫂嫂…好…” 这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和娇气,听得方夏后颈的寒毛瞬间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股混合着恶心、警惕和荒谬感的恶寒,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二哥哥?!』方夏心中简直想冷笑出声! 这称呼,这做派,这欲语还休、我见犹怜的眼神…『这是什么路子?!千年绿茶精转世吗?!』 更让她憋闷甚至有一丝挫败的是——她看着对方那副浑然天成的“小白花”模样,再想想自己平日里要么雷厉风行、要么冷静谈判的样子,内心竟然荒谬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这…这技能…我好像…模仿不来啊?!』 方夏不解、方夏难受、方夏也想模仿。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客套而疏离的审视。 她没有立刻回应那声“二嫂嫂”,而是目光锐利地先看向了大嫂宋陈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 “大嫂,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还带了…这么一位娇客?”她刻意在“娇客”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宋陈氏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刺,依旧笑得热情:“哎哟,这不是香兰她爹娘想送她来县里找个绣活做,托我照应几天嘛,我想着文砚学问好,就让香兰过来认认门,往后有啥不懂的,也好来请教她二哥不是?” 宋文砚站在一旁,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显然对这番“热情”的安排并不感冒,甚至有些抵触。他淡淡开口:“大嫂,这怕是不合规矩。男女有别,且我平日需温书,并无闲暇指点女眷。” 方夏看着这一幕,心中的警报拉到了最高级。 来者不善,且段位不低。 那陈香兰被宋文砚直白的拒绝噎了一下,眼圈立刻微微泛红,小嘴一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无形的压迫,非但不退缩,反而怯生生地拽了拽宋陈氏的衣袖,用一种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气声”,委委屈屈地、带着哭腔小声“控诉”道: “姐姐…二哥哥…好、好生凶哦…香兰是不是说错话了…”她那副泫然欲泣、仿佛被狂风暴雨摧残的小白花模样,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绿茶表演! 宋陈氏立刻心疼地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哎哟不怕不怕!你二哥就是个榆木疙瘩,读书读傻了,不会说话,咱不理他!” 这火上浇油的架势,让一旁的宋文砚脸色更沉,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结,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不耐和厌恶。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方夏轻轻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见方夏非但没有动怒,脸上反而瞬间绽开一个比宋陈氏还要热情三分的、毫无破绽的灿烂笑容。 她上前一步,巧妙地隔开了宋陈氏和陈香兰,目光“关切”地落在陈香兰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陈香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夏忽然也捏起了嗓子,学着她那副怯糯糯的腔调,声音拔得又甜又软,甚至还带着点夸张的、抑扬顿挫的惊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哎呀呀,你这声‘二哥哥’叫得酥到人骨头缝里去了呢~~”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又透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调侃。 她话音未落,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随即立刻恢复“正经”,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嘲讽。 她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语气“真诚”得不得了: “妹妹这身段~这声口~真是…好娇哦!我见犹怜呢!怪不得大嫂这么喜欢你!” 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近乎直白的“模仿讽刺”,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扇在了陈香兰脸上。 第59章:完胜绿茶 陈香兰瞬间僵住了,她那张原本楚楚可怜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绞着帕子的手指猛地收紧,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完全没料到对方会不按常理出牌,用这种方式直接撕破她的伪装。 一旁的宋文砚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了然,他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图,很配合地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周身那股不耐的气息悄然消散了些许。 宋陈氏也傻眼了,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帮腔还是该骂人。 方夏则笑眯眯地,仿佛刚才只是真心实意地夸了对方一句,气定神闲地看着陈香兰那副快要维持不住的假面。 第一回合交锋,方夏用一种近乎无赖却又精准戳破假象的方式,四两拨千斤,赢得干净利落。 陈香兰被这突如其来的讽刺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柔弱表情瞬间僵硬,如同面具般裂开了一丝缝隙。 她显然没料到方夏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撕破脸皮。 她心中又气又急,不甘心就此落败,迅速调整呼吸,强行压下脸上的臊红,眼圈说红就红,立刻又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隐忍不解的模样,带着几分“白莲花”式的控诉,再次开口道: “嫂嫂…您为何要这般…这般说话?香兰…香兰只是真心敬重二哥与嫂嫂,并无他意啊…”她这话看似示弱,实则是在暗指方夏心胸狭窄、无理取闹,手段可谓高明。 然而,不等方夏组织好语言进行新一轮的反击—— 一个清脆稚嫩、带着十足困惑的童声,忽然从堂屋门口插了进来,如同利剑般瞬间劈开了这虚伪的成人交锋。 只见盼儿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正扒着门框,眨巴着一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毫不作伪的疑惑。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陈香兰,用全屋子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天真无邪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位姐姐,你为什么要哭呀?”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娘亲,语气认真又理所当然: “我娘分明是在夸你呀!夸你声音好听,夸你长得娇气!”她小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理解:“怎么…感觉姐姐你好像不是很乐意被我娘夸呢?” 轰——! 这来自孩童最纯粹、最直白的拷问,如同一道精准的闪电,瞬间劈中了陈香兰所有矫饰的表面。 她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委屈、所有精心编织的话语,在这句天真无邪的“为什么”面前,瞬间变得无比滑稽、虚伪和不堪一击。 陈香兰彻底僵在了原地,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对付成年人的虚与委蛇,却根本无法应对一个孩子最直接的“看不懂”,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剥光了所有伪装,前所未有的难堪和窘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一旁的宋文砚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唇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赶紧借咳嗽掩饰了过去。 连宋陈氏都一时语塞,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帮腔。 方夏先是一愣,随即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欣慰和想笑的冲动。 她万万没想到,女儿盼儿竟会在关键时刻,用如此天真无邪的方式,给了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她强忍着笑意,脸上露出一副“你看,孩子都这么说”的无辜表情,好整以暇地看着陈香兰那副彻底崩盘的尴尬模样。 第二回合,方夏甚至无需亲自出手,便已凭借女儿的“神助攻”,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陈香兰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夏见好就收,仿佛没看见陈香兰的窘态,神色自然地将一直站在身后、有些局促的弟弟方小军拉到身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介绍笑容,打破了沉默: “来,给大嫂和香兰妹妹介绍一下。”她拍了拍方小军的胳膊:“这是我娘家弟弟,方小军。往后就在宋家村落脚了,还请大嫂和妹妹多关照。” 这介绍本是寻常的客套,却立刻引来了宋陈氏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正愁没处撒气,一听这话,立刻将嘴一撇,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地嘟囔道: “哼!我当是谁呢…又一个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她那副刻薄嫌恶的嘴脸,毫不遮掩,仿佛方小军是什么脏东西。 而一旁的陈香兰,此刻也终于找到了转移注意力和宣泄尴尬的出口。 她那双还泛着红的眼睛,极其隐蔽地在方小军身上扫了一圈——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沾着泥点的裤腿、因长期劳作而粗糙的双手…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居高临下的嫌弃和轻蔑:『真是个土里土气的穷小子,跟宋二哥那样清俊的读书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然而,她脸上却瞬间切换回了那副惯常的、甜美无害的表情,甚至还努力挤出一丝略显苍白的、楚楚动人的笑容,对着方小军,用她那娇滴滴的嗓音,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方…方哥哥安好…” 这一声“方哥哥”叫得又软又糯,与她方才内心真实的鄙夷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她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轻视,却被她低眉顺眼的姿态巧妙地掩盖了过去。 方小军何曾见过这等做派的姑娘?他被这声“哥哥”叫得浑身一僵,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含糊地、声音如蚊蚋般地应了一声:“…呃…你、你也好…” 方夏将宋陈氏的刻薄和陈香兰那虚伪的“甜美”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伸手轻轻按在弟弟的胳膊上,示意他不必紧张,目光淡淡地扫过陈香兰,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香兰妹妹客气了。我弟弟老实,没见过什么世面,比不得妹妹这般…伶俐可人。” 她这话,明褒暗贬,既维护了弟弟,又再次精准地刺了一下陈香兰那过度表演的“可人”。 第60章:此生只你一个妻子 宋文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将大嫂的刻薄、陈香兰的矫揉造作以及妻子那看似客气实则锋芒暗藏的反击尽收眼底。 他本就厌恶这等毫无意义的家长里短和虚情假意的应酬,更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娘家妹妹”心生警惕和厌烦。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不愿再在此事上浪费半分口舌和精力。 于是,他上前一步,直接站到了方夏身侧,面色沉静,目光淡然地看向宋陈氏和陈香兰,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送客的意味,开口道: “大嫂,今日家中确有贵客,他目光扫向方小军,点明了真正的“客”,事务繁杂,不便久留二位叙话了。” 他话说得客气,但逐客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天色已不早,路上不便,便不多留嫂子与…娘家这位贵客了。” 他甚至没有直接称呼“陈姑娘”或“香兰妹妹”,而是用了“娘家贵客”这个极其生分和遥远的称谓,划清界限的意图昭然若揭。 这毫不委婉的逐客令,让原本还想纠缠或挽回些颜面的宋陈氏和陈香兰同时愣住了。 宋陈氏脸上那假惺惺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垮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她显然没料到自家这个一向寡言少语、似乎对家务事不甚在意的二弟,竟会如此不给她面子,直接开口赶人。 她张了张嘴,想摆摆嫂子的架子,但在宋文砚那双平静却透着冷意的目光注视下,竟一时噎住了。 陈香兰更是如遭雷击,她原本还想着再找机会和“二哥哥”说上几句话,挽回一下形象,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干脆利落,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血色尽褪,变得苍白无比,手指死死绞着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巨大的难堪和羞辱感如同冰水般浇头而下,让她浑身发冷,微微颤抖起来。 方夏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笑意和赞赏,她立刻顺势接过话头,语气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送客姿态: “是啊,大嫂,香兰妹妹,你看…这家里也实在乱糟糟的,就不多留你们了。小军,替姐姐送送大嫂和陈姑娘。”她直接吩咐弟弟,将“送客”落实到底。 宋陈氏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得狠狠瞪了方夏一眼,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一把拉起还在发愣、羞愤欲死的陈香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走,人家不欢迎咱们,还赖着干什么!” 说罢,头也不回地、怒气冲冲地拽着陈香兰摔门而去。 方小军赶紧跟上去,履行“送客”的职责。 堂屋内,终于恢复了清净。 宋文砚这才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仿佛驱散什么令人不适的气息。他转向方夏,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目光却在她脸上细细逡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低声问道: “方才…她们那般作态…你心里可生气么?” 他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方夏却瞬间听懂了他未竟之言——他是在担心,大嫂带着个意图不明的陌生女子上门,还做出那等矫情姿态,会让她这个做妻子的心里不痛快。 方夏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真正困惑不解的神情,她眨了眨眼,几乎是脱口而出: “生什么气?”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反问:“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看着宋文砚那依旧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眼神,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潜藏的担忧。 她脸上顿时带着几分揶揄,伸出手指,轻轻虚点了他一下: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因为那个陈姑娘…心里不自在?”她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坦荡和一丝小得意: “我才不气呢,我高兴还来不及,你没瞧见你刚才那副‘生人勿近’、直接开口送客的利索劲儿吗?我看着不知道多痛快。” 她向前凑近一小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夫君,你今日这般…‘不解风情’,可是深得我心。” 她这话,既是调侃,更是发自内心的肯定和欣赏。 她气量没那么小,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动怒。 相反,丈夫今日明确的态度和果断的处理方式,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和欣慰。 宋文砚听她这么说,再看着她脸上那毫无阴霾、真心实意的笑容,心中那点残余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柔和光芒,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低声道:“你不气便好。” 话音落下,堂屋内静默了一瞬,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那场闹剧的些许尘埃,却又被一种更深沉、更私密的情感悄然涤荡。 忽然,宋文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并未看向方夏,目光微垂,落在两人之间咫尺的地面上,手臂却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握住了方夏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略带薄茧,指尖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将她微凉的手指稳稳地、完全地包裹住。 方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只见宋文砚依旧没有抬头,喉结却轻轻滚动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需要耗费他极大的勇气。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坚定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 “方夏…”他罕见地唤了她的全名,语气郑重:“此生…我宋文砚,只你一个妻子。” 这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没有激昂的语调,甚至说得有些慢,有些沉,却像一枚最重的磐石,稳稳地、深深地投入了方夏的心湖,激起千层浪花。 她只是抬起头,眼波流转间,漾开一层清澈又狡黠的笑意,深深的望进他的眼眸里。 她唇角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极其明媚的弧度,声音轻快却又字字清晰: “嗯…话可是你说的哦?”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那我可就…拭目以待,看你表现。” 第61章:方小军定居 宋文砚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看清她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意,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他手下微微用力,更紧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好。”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小军送客回来了。 他一脚踏进堂屋,抬眼正好撞见姐姐和姐夫紧握着手、相视而笑的亲密模样。 “哎哟。”方小军脸“唰”地一下红了个透顶,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转过身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慌里慌张地大声道:“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姐、姐夫你们继续。”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瞬间打破了方才旖旎的氛围。 方夏顿时也觉得耳根一热,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一下宋文砚的手背,顺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胡说什么呢,回来了就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哎,好嘞。”方小军如蒙大赦,头也不敢回,同手同脚地钻去洗手。 晚餐已经摆上了桌。 今天这顿饭,是宋文砚亲手做的。 虽说只是家常菜,却明显比往日丰盛了许多: 笼屉里蒸着几个白胖暄软的白面馒头,桌子正中央摆着一条清蒸鲈鱼——那鱼体型颇大,肉质饱满,淋着酱汁,撒着葱丝姜丝,香气扑鼻。 旁边还有一碟油汪汪、金灿灿的韭菜炒鸡蛋,以及一盆冒着热气的萝卜丝汤。 这有鱼有蛋有白面的规格,在寻常农家已是极高的待客标准了。 方小军洗了手坐到桌边,看着这一桌在他看来堪称“奢华”的饭菜,眼睛都直了,眼珠子差点掉进鱼盘里。 他局促地搓着手,脸上写满了不安和心疼:“二姐、姐夫…这…这太破费了!咱们自家吃饭,不用吃这么好。我、我吃碗糊糊就成。”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姐姐姐夫为了招待他第一天来,特意咬牙准备的,心里既感动又觉得负担沉重。 方夏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她夹起一大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弟弟碗里:“傻小子,胡想什么呢,放心吃你的。” 她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语气自然地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没特意为你加菜。咱们家如今啊,就算平常日子,桌上也多添个这鱼,也就是今天凑巧买到了。快吃,凉了就腥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也是为了向家人透露了一个信息——家里的光景,确实在一天天好起来了。 宋文砚也默默地将一个最大的馒头放到方小军面前,言简意赅:“吃。” 方小军看着碗里的鱼肉和白面馒头,再看着姐姐姐夫那副“这很正常”的表情,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埋下头,大口地吃了起来。 饭桌上气氛温馨。 虎子一边鼓着腮帮子努力嚼着馒头,一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自己的舅舅,奶声奶气地问道: “舅舅,舅舅,你在我家住几天呀?明天还陪我玩吗?”在他小小的认知里,亲戚来做客,住几天总是要走的。 方小军闻言,停下筷子,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虎子的小脑袋,声音洪亮地宣布: “虎子,舅舅不走了,以后就留在宋家村,跟你爹娘,还有你们,一块儿过日子了。” 这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孩子们中间激起了欢快的涟漪。 虎子猛地睁大了眼睛,小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愣了一秒后,他兴奋得几乎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真的吗?!舅舅你不走了?!永远不走了?!”得到方小军肯定的点头后,他立刻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哇,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把抓住方小军的衣袖,小脸激动得通红,开始叽叽喳喳地畅想未来: “那舅舅,你以后是不是就能天天和我一起去河里捉鱼、捞虾了?!还能陪我去后山掏鸟窝、摘野果子,对了对了,还能教我用弹弓打麻雀。”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能一起做的趣事,快乐得无以复加。 这巨大的喜悦并非凭空而来。 在虎子以及盼儿和念儿小小的心里,舅舅方小军一直是“好”和“快乐”的代名词。 他还记得,去年爹爹刚离开家、家里最难过的时候,舅舅来看他们,悄悄塞给他和妹妹们每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饴糖。 那糖甜得不得了。 舅舅每次来,总会想办法给他们带点好吃的、或者编个草蚂蚱、削个小木剑之类的小玩意儿,从来不会空着手,也总是笑呵呵的,最有耐心陪他们玩。 如今听到舅舅要永远留下来,成为每天都能见到的家人,孩子们都很开心。 方小军看着虎子那副高兴的模样,心里又暖又软,连连点头应承:“成!成!都成!舅舅以后只要有时间就带你们一起玩。” 盼儿也抿着嘴偷偷地笑,眼睛里闪着开心的光。 连小念儿也似乎感受到了这快乐的气氛,挥舞着小勺子,“舅舅~好”地叫着。 方夏和宋文砚看着孩子们纯真的喜悦和弟弟那副满足模样,相视一笑,就继续吃饭了。 席间,方夏想起白日里春妮的勤快,便随口向丈夫问起她下午独自在家干活的情形。 宋文砚闻言,放下筷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连连点头称道: “那孩子…确实极好。手脚麻利,眼里有活,且沉静细心。一下午功夫,不仅将你吩咐的米浆磨好、滤净,还将灶房内外归置得井井有条,还帮忙收了不少的野果。是个能顶事的。” 能得到他这般简洁却分量十足的肯定,可见春妮的表现确实出色。 晚饭过后,方小军立刻抢着收拾碗筷,死活不让姐姐和姐夫再沾手,抱着碗碟就钻进了厨房,麻利地传来洗刷的声音。 夜色渐深,又到了每日家中各自忙碌的时辰。宋文砚照例点亮油灯,坐在窗下开始教孩子们学习。 方夏则系上围裙,准备开始为明日“境叶堂”的第一批大订单熬煮果酱。 第62章:道理 她走进灶房,一眼就看见大盆里已经发酵得恰到好处的大米面,所有的准备工作,春妮都已完成了。 看着这一切被料理得井井有条,方夏心里很庆幸『有春妮这孩子帮忙,真是省了太多心了。』她手下不停,利落地开始忙碌,将所有的工具和器皿都洗刷得干干净净。 蒸汽渐渐弥漫开来。 想到春妮今日的辛劳和明早必然还会早早赶来,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这孩子如此踏实肯干,必须得好好奖励她一番才是。』 灶房的活儿暂告一段落,蒸汽氤氲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甜香。 方夏直起腰,正准备擦把手歇息片刻,却见弟弟方小军有些别扭地挪到她身边,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神躲闪,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二姐…”他咽了口唾沫:“…我…我也想…跟姐夫学认字…成不?” 他说完这话,脸皮微微发烫,下意识地低下头,仿佛生怕被姐姐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读书认字,在他过去的认知里,那是像姐夫那样的“秀才”才配做的事。 方夏闻言,她看着弟弟那副既向往又自卑的模样。『肯主动向上、求学问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鼓励的笑容: “这有什么成不成的?傻小子。”她伸手拍了拍弟弟结实的胳膊,语气充满了支持:“想学就去学,这是正经理由。不用问我,直接去跟你姐夫说,他肯定高兴。” 得到姐姐的肯定和支持,方小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那点窘迫立刻被兴奋取代。 他重重地“哎!”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堂屋。 堂屋油灯下,宋文砚正一如既往地在灯下看书。 虎子和盼儿也搬了小凳坐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爹爹偶尔的低语,这已是家中每晚的习惯。 方小军跑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了来意。 宋文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清晰的赞许和欣慰。 他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示意方小军坐在盼儿旁边。 夜课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宋文砚并未从枯燥的笔画开始,而是选了一篇浅显的、带有故事情节的蒙学短文——孟母三迁,一边读,一边用笔在纸上写下关键的字词,耐心地讲解其中的意思和背后的典故。 他声音平稳,讲解深入浅出,不仅方小军听得全神贯注,连三个小家伙也睁大了眼睛。 今天讲的,是一个关于长远谋划与慈爱之心的古代小故事。 故事讲完,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各自消化着其中的意味。 忽然,一向安静内向的盼儿,却小声地抽泣起来。 她用小手背抹着眼泪,鼻尖红红的,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爹爹,抽抽噎噎: “爹…爹…‘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似乎对这句话感触极深,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伤心又认真:“是不是…就像爹娘对我们…还有…还有舅舅的爹娘对舅舅一样?” 宋文砚眼中掠过极大的动容,他没想到女儿年纪如此之小,竟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并共情故事中那份深沉而略带苦涩的爱。 方小军更是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小外甥女,再回味着那句“为之计深远”,想到白日里父亲咬牙买地、二姐毅然出资…一股酸楚又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眼眶和鼻腔。 方夏站在灶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她既为女儿的早慧和敏感心疼,又为这学习氛围下悄然发生的、触及灵魂的交流感到一种深沉的慰藉。 这时,一旁托着腮帮子、看似在神游的虎子,也忽然眨巴着眼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从故事里理解的道理“环境能改变人心中的想法。” 方夏闻言,心中再次一震。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孩子们都开始学着独立思考、表达见解了。 『这才几天啊…』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个家,真的在一点点地、从里到外地发生着变化。看来,宋文砚教书育人,确实很有一套。』 她对丈夫的欣赏,不禁又添了几分。 翌日一早。 方夏刚推开屋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轻快的洒扫声。 她循声望去,果然看见春妮那瘦小却利落的身影,正拿着大扫帚,卖力地清扫着院角的落叶。 院墙根下,又整整齐齐地码放好了两捆扎得结实实、一看就是新砍的干柴。 柴火质地很好,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方夏心中了然,又是微微一暖。 方夏打算问她吃饭了么,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果然,春妮一见方夏出来,立刻放下扫帚,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主动解释道:“方婶子,今天我娘让我在家吃了糊糊才来的!”她指了指那两捆柴:“我娘说不能白占婶子便宜,让我带了点柴来,婶子别嫌弃。” 她没说出口的是——昨天宋文砚给她的那两个白面馒头,她一口都没舍得吃,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捂了一路,回家后全都给了自己娘和哥哥了。 她娘握着那两个雪白的馒头,眼圈红了半天,今天一早天没亮就起来,逼着她哥去后山砍了最好的柴火,让她务必带来。 方夏看着春妮那明显比昨日有精神些的小脸。她既心酸又感动,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奖励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的决心。 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没有点破,只是走上前,亲昵地拍了拍春妮的肩: “好孩子!你娘太客气了,这柴火真好,婶子正缺呢!多谢你娘想着。”她接过扫帚,语气轻松道:“扫得差不多了,快来,婶子今早蒸了桂花米糕,还热乎着,你先吃两块,常常怎么样。” 她决定,今天送货回来,就去糕点铺,给春妮买点点心,作为对她勤快和懂事的第一份正式奖励。 …… 方夏和宋林商量好,今天送人到镇上,再送她和方小军去县里,给了宋林10文钱,但方夏觉得是时候要给家里买头牛了。 第63章:张掌柜 怀着这份愉悦的心情,按照张生留下的地址过去。 她刚略作张望,一个穿着干净短褂、眉眼机灵的小伙子便立刻迎了过来。 那小伙计一见方夏,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动作利落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道: “这位夫人安好,您可是来送货的?请随小的这边来。” 方夏心中顿时一惊,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也绝未提前告知过到货时辰,更未曾自报家门。 这小伙计如何能一眼认出自己就是送货人? 她压下心中的诧异,脸上不动声色,却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小哥有礼了,不知…你是如何一眼就认出我便是你要等的人的?我方才似乎并未说明来意。” 那被问话的小伙计闻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愈发显得机敏。 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回夫人的话,小的张多,是张掌柜派来接您的。”他先自报了家门,随即道出缘由:“方才瞧见夫人您来到这里,先是驻足四下看了看,像是在寻人认路,而且您瞧着面生。” 他话锋一转,点明关键:“随后,您抬头瞧见了这悬挂的小旗,眼神便定了下来,步履也踏实了,径直就朝这走来——这便像是确认了地方。” 他笑了笑,总结道:“这时辰、这做派,再加上您这牛车上的背篓…小的便大胆猜测,您定是掌柜昨日吩咐要仔细接待的、送点心的方夫人了。若有冒昧,还请夫人海涵。” 这一番条理清晰、观察入微、逻辑缜密的解释,让方夏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由衷的惊讶和赞许。 这小伙计察言观色、推理判断的本事,当真厉害,可见“境叶堂”用人确有不凡之处。 她脸上不禁露出欣赏的笑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小哥真是好眼力,心思也缜密。劳烦带路了。” 张多见方夏明白了,也不多话,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侧身引路:“您太客气了,这是小的本分。您叫小的张多就行。夫人,这边请。” 自始至终,张多对方夏这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衫没有流露出半分轻视或怠慢。 他的恭敬是发自内心的,方夏能感觉出来。 这专业且不卑不亢的态度,给方夏留下了极佳的第一印象,也让对接“境叶堂”这桩大生意的开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方夏神态自若地跟在张多身后半步的距离,步履沉稳地穿行在县城清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上。 她一边走,一边不忘与张多攀谈几句,看似闲聊,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打探“境叶堂”和张生掌柜的为人。 而她身后的宋林和方小军,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两人如同第一次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紧跟在方夏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却不够用似的,滴溜溜地打量着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和穿着体面的行人。 方小军紧张地拽着宋林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大林哥…这、这县城的街市你以前来过么?” 宋林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同样发虚: “没、没咋来过…这城里的东西听说老贵了,喝碗茶都比咱镇上贵三文钱,俺们哪敢随便出来逛…” 方小军看着街道两旁那气派的酒楼、挂着漂亮幌子的布庄、飘出诱人香味的点心铺,再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沾满泥点的旧草鞋,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巨大的落差感和难以抑制的向往。他用力攥了攥拳头,像是发誓又像是给自己打气般,对宋林小声道: “大林哥,咱…咱可得稳住,多看少说,千万别给我姐丢脸!” 然而,一个更加强烈的念头,却在他望着这片繁华时,悄然破土而出:『要是以后挣了钱,也能在县里买个小小的房子,把爹娘接来享福…那该多好啊!』 与此同时,方夏也从与张多的闲聊中,得知了他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身世,是张生掌柜见他机灵可怜,才收留在茶馆里做事,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张多言语间对张生充满了感激和忠诚。 这番听下来,方夏心中对张生其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能如此善待一个孤苦伙计,可见其人心地不坏,并非唯利是图之辈,这合作…或许比想象中更值得期待。』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穿过热闹的街市,停在了一处门面开阔、挂着“境叶堂”三个鎏金大字匾额的茶楼后院门口。 早有伙计通报进去。 只见张生掌柜已亲自迎了出来,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热切而真诚的笑容,老远就拱手道: “哎呀,方夫人,可算把您给盼来了!一路辛苦,快!里面请,茶都已备好了!” 他的态度比那日在村里时更加热情和郑重,显然对方夏这位“供货商”极为看重。 宋林和方小军把货物递给店里的其他伙计。 方夏也立刻收敛心神,脸上挂起得体而沉静的笑容,迎上前去:“张掌柜太客气了,劳您久等。” 而方小军和宋林,则屏息凝神,更加拘谨地跟在后面,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乡下人” 张生笑容满面地将几人引入茶楼后院一间僻静的雅室,室内茶香袅袅,布置清雅。 待众人略显局促地落座后,方夏并未急于谈生意,而是先郑重地介绍了陪同前来的两人,显露出对这次会面的重视和礼节: “张掌柜,”她侧身示意:“容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娘家弟弟,方小军。” 她目光看向小军:“往后这送货往来、验货接洽的琐事,便主要交由他来负责,还请张掌柜多多指点、照应。” 她又指向宋林:“这位是宋林,我丈夫的堂兄,今日是特地帮我运送货品的。”她介绍得清晰明了,既表明了来人的身份,也点明了他们在此事中的角色。 张生闻言,脸上笑容不减,目光却立刻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审度,认真地打量了方小军一番。 第64章:大事已定 他见方小军虽衣着朴素,面容稚嫩且带着紧张,但身板结实,眼神淳朴干净,不像奸猾之徒,心中便先有了几分认可。 他当即站起身,非常给面子地对着方小军拱手作揖,语气热络又不失分寸: “原来是方兄弟,失敬失敬。”他笑道:“一看便是踏实可靠之人,往后这送货的辛苦差事,可就多多仰仗方兄弟了!若有招呼不周之处,兄弟尽管直言。” 这来自县城大掌柜的正式见礼和客气话,对于从未经历过这场面的方小军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手脚瞬间同步僵硬,舌头像打了结,平日里挺利索的一个小伙子,瞬间变成了一个结结巴巴的小结巴: “不…不…不敢当,不、不辛苦!应、应该的!张、张掌柜您太、太客气了。”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姿势别扭地试图回礼,额头甚至急出了细汗,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夏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却并未插嘴替他解围。 她知道,这一关,弟弟必须自己经历和适应。 张生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却并无丝毫轻视之意。 他十分自然地收回手,仿佛没看见方小军的窘态,笑呵呵地招呼道:“坐,坐,都坐!方兄弟不必拘礼,往后常来常往,便是自家人了。” 他三言两语便巧妙化解了尴尬,安抚了方小军的情绪。 待众人重新落座,张生亲手执壶,为几人斟上热茶,氤氲的茶香稍稍驱散了紧张的气氛。他这才神色一正,将目光转向方夏,语气变得认真而郑重: “方夫人,您昨日送来的,张某后厨几位老师傅都已仔细验看、品尝过了。”他稍作停顿,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无论是这发糕的松软口感,还是那果酱的独特风味,都堪称一绝!尤其是这果酱,酸甜适口,果香浓郁,绝非市面寻常货色可比。” 他毫不吝啬地夸赞,既显示了诚意,也为接下来的正式谈判铺垫了良好的氛围。 他话锋一转,切入实际议题,语气更加务实: “上次方夫人提过现钱现货、概不赊欠的规矩,张某深以为然。只是…”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这具体几日一结算,上次未曾定下。今日正好借此机会,把章程立得再细些,白纸黑字立下字据,双方也好有个凭据,合作起来更清爽,夫人意下如何?” 张生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既尊重了方夏的底线,也展现了大茶楼规范做事的风范。他提出立字据,并非不信任,反而是更重视长期合作的表现。 方夏闻言,心中却是猛地“咯噔”一下。 张生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她。 她这才猛然惊觉——自己与“好运来”周掌柜合作了这些时日,竟全凭口头约定和彼此的信誉,从未立下过任何正式的字据文书,往日里只觉得周掌柜人不错,便疏忽了这最要紧的一环。 『万一…万一哪天周掌柜翻脸不认账,或是生意出了什么岔子,我连个凭据都没有,岂不是血本无归?!』一想到这潜在的巨大风险,方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阵后怕。 她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悸,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对张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正是他的提醒,才让她避免了未来可能的大麻烦。 “张掌柜思虑周全,立字据是应当的,如此双方都安心。”她先肯定了他的提议,随即沉吟片刻,心中飞快计算着资金周转的需求,然后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至于结算周期…我的意思,最好是三日一结。”她目光坦然地看着张生,解释道:“小本生意,周转不易,原料采买、人工开销都需现钱。三日一结,既能缓解我的压力,对贵号而言,单次结算的数额也不至于过大,掌柜您看可否?” 她给出的理由充分且实际,既考虑了自身需求,也顾及了对方的便利。 张生听罢,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并未立刻回答,显然是在心中权衡。 堂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茶香和窗外隐约的市声。 方小军和宋林更是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两位“谈大生意”的人。 按照行业里的老规矩,这等食材原料的货款,最少也是七日一结,甚至月结也是常有的。方夏提出的“三日一结”,无疑是一个相当大胆且急切的要求。 张生听罢,并未立刻回答。 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目光低垂,显然是在心中飞快地权衡利弊。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茶香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方夏也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神色平静,仿佛刚才提出那个“过分”要求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片刻的沉默后,张生终于抬起头,他目光锐利地看了方夏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方夫人啊方夫人…您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他先是感叹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却变得异常爽快:“行,就依夫人,三日一结。现钱现货。” 他一拍大腿:“方夫人是爽快人,拿出的是市面上独一份的好东西,我张某若再斤斤计较几日账期,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他这话,既给了方夏天大的面子,也凸显了自己的魄力和诚意。 方小军和宋林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不懂,但就是觉得方夏很厉害。 大事已定,张生神色却并未放松,反而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抹与刚才谈生意时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和热切期待的笑容: “只是…”他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似乎难以启齿:“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实在是…难以忘怀,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65章:不怀好意的目光 方夏微微一怔,抬手道:“张掌柜但说无妨。” 张生这才像是下了决心,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向往:“便是那日…在府上,有幸尝到的那盏茉莉香茶…”他回味般地咂摸了一下嘴:“其香鲜灵悠长,其味甘醇清雅,绝非市面凡品,在下归来后,一直是念念不忘,抓心挠肝啊。” 他热切地望向方夏,语气带着恳求:“不知…方夫人能否割爱,匀一些给张某?价钱…好商量。” 他终于道出了这个盘旋在心中许久的、属于他个人的真正渴望。 对他这等爱茶成痴之人而言,遇到绝品好茶,远比谈成一笔生意更让他心动。 方夏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原来那日一杯随手泡的茶,竟成了敲开合作大门的“敲门砖”。 真没想到系统花10文钱买的茶叶竟然吸引了这么大的客户。 她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为难的笑容: “张掌柜真是好品味,那茶…是我机缘巧合所得,数量极为有限,本是留着自家待客的…”她先吊了吊胃口,见张生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才话锋一转:“不过…既然张掌柜如此喜爱,我便匀出二两给您尝尝鲜。只是这价钱…” “好说,好说。”张生一听有门,立刻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应道:“只要夫人肯割爱,价钱绝对让您满意。” 然而,方夏的下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见方夏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更深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几分精明和一种“以物易物”的从容: “张掌柜误会了,这二两茶,我不要您的银钱。”她语速平稳,清晰地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只是想劳烦张掌柜您…帮我个小忙。您人面广,路子熟…” “不知能否请您帮我打听打听,这县里或附近,哪里有卖价格实惠些的牛车和马车的?若能牵线搭桥,便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二两茶,权当是我的谢礼了。”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茉莉花茶在系统里成本极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直接卖钱,也不值当,不如用它来换取一个更实际点的“人情”。 让张生这位‘地头蛇’去打听,必定比她自己要省心省力得多,也更容易拿到实惠的价格。张生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的笑意。 他立刻明白了方夏的用意——这妇人,做事真是又漂亮又精明。 用这点茶叶换一个对他来说举手之劳、却能卖个人情、巩固合作关系的忙,实在是一笔双方都划算的“交易”。 他当即抚掌大笑,心情愈发舒畅,爽快至极地应承下来: “我当是什么难事,原来如此,方夫人真是爽快人,这事包在张某身上。”他拍着胸脯保证:“我明日…不,今日下午便遣人去相熟的车马行问问,定给夫人寻个价格公道、车板结实的好牲口。” “那就…先多谢张掌柜费心了。”方夏笑着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张生一杯。 一桩各取所需、心照不宣的交易,便在茶香中愉快地达成了。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气氛愈发融洽。 方小军和宋林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料到,生意还能这么做。 对方夏的佩服之情,瞬间又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临行前,张生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执笔,将方才议定的各项条款——供货品类、每日数量、三日一结、现钱现货等——用工整清晰的小楷,一式两份,誊写在了正式的契纸上。 他将笔递给方夏,笑道:“方夫人,请在此处落款,按个手印,这契便成了。” 方夏接过那杆沉甸甸的毛笔,深吸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虽已跟着宋文砚临摹了些笔画,但真正提笔写字,尤其是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是头一遭。 她努力回忆着丈夫教的握笔姿势和运笔要领,屏息凝神,手腕却仍有些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 她咬了咬牙,俯下身,极其认真又笨拙地,在契纸指定的位置,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方夏”两个字。 那字迹虽说比最初的“狗爬”体好了不少,但依旧显得稚嫩生涩,与张生那手漂亮的字形成了鲜明对比。 写完,她脸上不禁有些微微发烫,自嘲地笑了笑:“让张掌柜见笑了,初学写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张生却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赞赏:“方夫人过谦了,字迹工整清晰便好,更何况,夫人之才,本不在这笔墨之上,而在经营之道,这便足够了。” 他这话并非全是客套,而是真心觉得,方夏的经商头脑远比一手好字重要得多。 方夏又依言在名字旁按上了鲜红的手印。 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与张生拱手作别,一行人坐上宋林赶来的牛车,缓缓驶离了“境叶堂”那气派的门脸。 牛车上,方小军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二姐,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与有荣焉的自豪。 一旁赶车的宋林,也终于从刚才那场“大场面”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他回过头,黝黑的脸上洋溢着朴实的笑容和由衷的叹服: “弟妹啊,俺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他用力甩了一下鞭子,语气充满了敬佩:“你这谈生意、签契书的派头…可真厉害!俺感觉…你比俺那秀才二弟…还能耐呢。” 这来自朴实庄稼汉的最高赞誉,让方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既好笑又涌动着暖意。 牛车吱呀吱呀地驶出县城,回到了相对熟悉的镇子。 时近正午,日头高照,几人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方夏心情颇佳,大手一挥,领着弟弟和宋林来到镇口一家露天面摊,爽快地道:“今儿个顺利,我请客,咱们吃碗面再回去。” 面摊桌椅简陋,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三人找了张靠边的空桌坐下,方夏扬声要了三碗阳春面,外加一碟卤豆干。 面很快端了上来,清汤白面,撒着翠绿的葱花,简单却暖胃暖心。 几人正要动筷—— 方夏下意识地抬眼,目光随意扫过喧闹的街市…就在这一刹那,她的视线猛地与不远处一道阴恻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第66章:温馨一刻 只见隔了几张桌子的人群缝隙里,宋有财正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儿。 他既不来吃面,也不走动,就那么斜倚着一根拴马桩,双臂抱在胸前,嘴里叼着根草棍,一双三角眼却像淬了毒的钩子,一眨不眨地、死死地钉在方夏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前几日那种流里流气、带着猥琐算计的打量,而是一种更沉、更冷、更专注的窥探,仿佛毒蛇在暗处衡量着猎物的要害,让人脊背发凉。 方夏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盯梢吓得心脏猛地一缩,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怎么在这儿?!』前几天这无赖还死皮赖脸地拦路纠缠、甚至说出那些腌臜话,今日却只是远远地盯着…这反常的举动,反而更让人心底发毛。 方小军和宋林正埋头吸溜着面条,并未立刻察觉异样。 方夏迅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猛地低下头,假装被面汤呛到,咳嗽了几声,借此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和苍白的脸色。 她心脏仍在“砰砰”狂跳,一股强烈的不安和警惕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再次瞥向那个方向——宋有财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见她看来,非但没有躲闪,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极其古怪又令人厌恶的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子就盯着你了,你能怎样?』 这无声的挑衅和阴魂不散的窥视,比上前纠缠更让方夏感到恶心和威胁。 他显然改变了策略,从明目张胆的勒索,变成了躲在暗处的窥伺。 “姐,咋了?面不合胃口?”方小军终于抬起头,注意到姐姐僵硬的姿势和难看的脸色。 方夏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和寒意。 她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摇了摇头,声音努力保持平静:“没…没事,刚呛了一下。面挺好,快吃吧,吃完咱们赶紧回家。” 但她的心底,却已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这宋有财…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碗面,顿时变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离开面摊后,方夏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又特意绕道去了一趟“好运来”茶馆。 她找到周掌柜,郑重地提出了补立长期供货字据的事,并为自己的疏忽表达了诚恳的歉意。 周掌柜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表示完全理解,并无丝毫不快。 他爽快地取出纸笔,依照之前的约定,重新立下了一份条款清晰的契书。 方夏再次提笔,虽然字迹依旧生涩,却比方才在“境叶堂”时稳当了不少。 事毕,方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为表谢意和维持良好关系,她又在周掌柜这儿买了几包店里新出的、用油纸包得方正正的茶点,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和春妮尝尝鲜。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宋家村时,日头已经微微西斜。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静谧的小院里,方夏一眼便看见春妮正坐在石墩上,挽着袖子,露着一截纤细却有力的胳膊,身前放着一个大木盆,正埋着头,卖力地搓洗着一家人的衣物。 春妮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 一见是方夏回来了,她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热情的笑容: “婶子,您回来啦,今个儿回来的可比往常早呢。”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站起身迎了过来。 哎,事情办得顺当,就早些回来了。”方夏笑着应道,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给你和孩子们带了点镇上的点心,歇会儿尝尝。” 她侧过身,将跟在身后的方小军让到前面,自然地介绍道:“春妮,这是我娘家弟弟,方小军。往后就在咱村住下了,都是一家人。” 随即又对方小军说:“小军,这是春妮姑娘,王家嫂子的闺女。这些天多亏了她来帮衬,家里才拾掇得这么利索。” 方小军骤然被姐姐推到前面,面对一个陌生姑娘,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黝黑的脸膛“唰”地一下红了起来,憋了半天,才笨拙地挤出几个字:“…你、你好…”春妮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家这位新来的“舅舅”,见对方是个身材结实、面相憨厚、却比自己还害羞的青年,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脸上也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她落落大方地回了个礼,声音却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小军叔…路上辛苦了。” 两个年轻人之间弥漫开一种略带尴尬又有些新奇微妙的氛围。 方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却并未点破。 她将点心塞给春妮,吩咐道:“行了,别洗了,歇会儿,把点心分分。” 方夏那一声“带了点心”的招呼,正在学习的三个孩子——虎子、盼儿和念儿,几乎同时猛地抬起了头,三双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 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娘亲手中的油纸包,小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和惊喜。 然而,孩子们虽然兴奋得小屁股都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却没有一个人像往常那样欢呼着冲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强忍着冲动,先是小心翼翼地、偷偷地瞟了一眼父亲宋文砚,仿佛在无声地征求许可。 宋文砚显然将孩子们这克制的渴望尽收眼底。 他并未立刻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地将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一个小角作为记号,然后才合上书卷,抬起眼,目光温和地扫过三个屏息凝神的小家伙:“去吧。” 得了父亲这声“恩准”,孩子们瞬间如同得了特赦令,压抑的欢呼声终于爆发出来,虎子一马当先跳下凳子,盼儿和念儿也争先恐后地跟着哥哥,像三只快乐的小雀儿般,叽叽喳喳地朝着方夏和春妮涌了过去。 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宋起。 他不知何时来的,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院内的一幕。 见方夏注意到他,举止斯文有礼的对着方夏的方向,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个礼:“二婶安好。” 第67章:二十文巨款 方夏迅速挂起一抹属于长辈的温和笑容,语气自然地招呼道:“宋起来了,正巧我从镇上带了点心回来,过来一起尝尝。” 她这话说得亲切又不失分寸。 她对宋起这孩子,确实存着一份不同于宋家其他人的观感。 上次送鸡时,举止有度,言语得体,既完成了吩咐,又没有像他娘那般流露出半分轻蔑或打探的神色,显得格外沉静懂事。 这让她潜意识里觉得,这孩子或许并未被他娘完全影响,心性是个端正的。 宋起闻言,并未立刻上前,只是依礼微微颔首,清俊的脸上闪过惊讶:“多谢二婶。” 他这才缓步走过来,目光并未急切地投向那诱人的点心,而是先转向一旁略显局促的方小军,十分有礼地点头招呼道:“舅舅好。” 方小军没想到他会跟自己打招呼,愣了一下,连忙点点头,并未多言。 “来了有一会儿了?”方夏一边将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边关切地问道。 宋起神态认真地回答:“回二婶,您刚出门不久我就来了。是来向二叔请教《大学》里的一段注解,不敢耽搁二叔温书,便在旁自行抄录诵读。” 方夏心中赞许,顺手拿起一块油酥糕递到他手里:“好孩子,读书费脑子,先吃块点心垫垫。” 宋起道了谢,双手接过,却并未像其他孩子那样立刻放入口中,而是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安安静静地退到一旁,目光温和地看着虎子兄妹三人吃得香甜,自己却一口未动。 这反常的举动,引起了春妮的好奇。 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宋起,你咋不吃啊?这点心多香啊。” 宋起闻言,微微侧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却十分真诚的笑意: “我…想带回去给宋早尝尝。他…还没吃过镇上的点心呢。”他提到自己弟弟名字时,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属于兄长的关爱。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方夏和宋文砚耳中。 方夏正准备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 就连一向神色清淡的宋文砚,抬眼深深地看了宋起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方夏立刻放下茶壶,心中那点因大房而起的隔阂,被这股涌上的怜爱和心疼冲淡了许多。她声音不由得放得更软: “好孩子,”她快步走到宋起面前,不由分说地又拿起一块油酥糕,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塞进他手里:“这块你吃,这块,是二婶单独给宋早的,带回去,给你弟弟吃。” 宋起看着手中多出的、沉甸甸的点心,清亮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真实的、属于孩子的惊喜和激动。 然而,这激动只是一瞬,他脸上随即浮现出挣扎和不安。 他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竟将手中那包额外的点心,又轻轻推回到方夏面前,再次郑重地躬身行礼:“多谢二婶厚爱…只是…只是我和宋早,分食这一块…便足够了,实在不敢多受…” 方夏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更深的酸软和感慨。 她故意把脸一板,佯装出生气的模样,语气加重了些: “这孩子,给你拿着你就拿着!再这么推来推去的,二婶可要生气了。”她试图用这种“长辈的威严”来打破他的坚持。 就在这时,宋文砚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站起身,缓步走了过来,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固执的侄儿,又看了一眼佯怒的妻子。 他并未直接加入“劝收”的行列,而是语气平淡的、仿佛随口提起一件寻常小事般,开口说道,声音沉稳而有效: “宋起,你收下吧。”他先定了调子,随即话锋一转: “你爹最近忙不忙?”他目光扫过宋起:“家中正缺几个教孩子识数用的算盘。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回去便与你爹说,让他得空时,用边角料给我们做上三五个粗糙些的即可。这便算是两清了。” 他这话,巧妙地将“馈赠”转化为了“等价交换”。 宋起闻言,眼中猛地一亮。 他显然听懂了二叔话中深意,脸上的挣扎和不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感激。 他不再推拒,紧紧握住了那包点心,朝着宋文砚和方夏深深一揖,声音也轻快了许多: “是!多谢二叔二婶,我回去便同爹说,定让他用好木料,做得精细些。” 一场关于点心的微妙推拉,在宋文砚四两拨千斤的智慧下,圆满解决。 院内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融洽自然。 方夏看着丈夫,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和“还是你有办法”的笑意。 宋起也终于不再拘谨,开开心心地拿起那块属于自己的油酥糕,和大家一起小口品尝起来,脸上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轻松愉快的笑容。 日头渐渐西沉,春妮洗完了最后一件衣物,将院子洒扫干净,也准备告辞回家了。 方夏叫住了她,从腰间解下那个沉甸甸的旧钱袋,从中数出二十枚磨得发亮的铜钱,用手心托着,递到春妮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春妮,来,这是你这两日的工钱。拿着,回家交给你娘,也好让她高兴高兴。” 那二十枚黄澄澄的铜钱,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实实在在的、诱人的光泽。 春妮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二十文?!”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双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连连后退,仿佛那钱烫手似的: “不不不!婶子!这、这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她急得脸都红了,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一天三文钱…两天、两天六文就顶天了!这…这二十文…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她娘教过她,做人要本分,不能贪心,不是自己的钱绝不能要。 二十文,这对她家而言,简直是一笔意想不到的“巨款”。 第68章:小白脸 她觉得自己只是干了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根本不值这个价。 方夏看着她那副吓得快要跳起来、拼命推拒的憨实模样,她故意板起脸: “你这傻孩子。”她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过春妮的手,将铜钱稳稳地塞进她手心,并帮她合拢手指:“婶子活这么大,见过嫌工钱给少了的,还真头一回见着嫌给多了、拼命往外推的。” 她见春妮还要推辞,语气放缓了些,认真地说道:“给你你就拿着!你这两日干的活,婶子都看在眼里。 起早贪黑,手脚麻利,眼里有活,比雇个两个还顶用,这钱,是你应得的。”她刻意强调了“应得”二字,既肯定了春妮的劳动价值,也安抚了她不安的心。 春妮握着那沉甸甸、热乎乎的二十文钱,感觉手心都在发烫。 她抬头看着方夏真诚而坚定的目光,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这是婶子心善,在变着法儿地帮衬她家。 她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深深的一鞠躬,声音带着哽咽:“谢…谢谢婶子!我…我明天一定来得更早,干得更多。” “回去跟你娘说,瓦罐就不还了,过几天再还她个新的。”方夏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春妮用力点了点头,将那二十文钱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一步三回头地、几乎是蹦跳着离开了小院,那欢快的背影,看的方夏也高兴。 只见院子里、屋檐下,但凡能放东西的空地,几乎都被各式各样的筐篮占据了。 里面满满当当地塞着村里乡亲们今日送来的、品相不一的山里红和覆盆子。 红艳艳的一片,乍一看甚是喜人,细看却让人头皮发麻——这数量远远超出了她明日熬酱所需,甚至超出了她短期内的消耗能力。 『我的天…』方夏忍不住扶额,『看来后山那几片野果林子,是真被乡亲们薅秃了…这热情也太高涨了。』她既感激乡亲们的积极,又为这“甜蜜的负担”感到棘手。 她叹了口气,走到正在檐下整理书稿的宋文砚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无奈,商量道: “夫君,你瞧这满院的果子…明日怕是还得再来几筐。”她指了指那堆“小山”:“我看…明日得麻烦你跟来送果子的人说一声,咱们这边暂时收够了,先停几天。等这批用完了再收,不然堆着怕是要放坏了。” 宋文砚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了看那几座“果山”,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沉吟片刻,语气中透出一丝更深远的担忧: “嗯,确实不能再收了。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却带着提醒地看向方夏:“小夏,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这些鲜果子…怕是存不住几天。即便停了收购,眼前这些…你打算如何处置?若不尽快想法子,只怕都要烂在家里,岂不可惜?”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秋寒渐重,鲜果的保存成了迫在眉睫的难题。 方夏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被繁杂事务缠身、却还未顾得上周全的疲态和些许烦躁。 她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着亲近之人才会流露的依赖和细微的抱怨:“唉…我这两日…脑子里也一直在盘算这事呢。” 她有些泄气地扁了扁嘴:“可…可这不是忙着跟张掌柜立契、又惦记着爹那边买地盖房的事、还得盯着每日的出货…千头万绪的,一时还没理出个万全的好法子来嘛。” 这略带娇嗔和亲昵的语气,是她以往绝不会在宋文砚面前显露的。此刻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细微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宋文砚听在耳中,眼底深处不禁掠过一丝极淡的、却十分受用的笑意。 他并未计较她话语中那点小小的抱怨,反而声音放得更缓,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包容和主动分担的沉稳,温声道: “无妨。你若一时顾不过来,不必事事都扛在自己肩上。有些琐碎事,或需要跑腿出力的,你只管同我讲,让我去做便是。” 他这话说得自然又诚恳,没有丝毫大男子主义的干涉,只有纯粹的体贴与支持,仿佛为她分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方夏心头猛地一暖,连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她抬起眼,看向丈夫在灯下沉静而可靠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连忙摇头,语气真挚地说道:“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她一一细数着,目光柔软:“孩子们都是你在耐心教导、启蒙识字;家里的账目如今也归你管着,清晰明白;修葺房屋、安置客人…里里外外,你都替我分担了太多。我哪能再拿这些琐事来烦你?” 她这是真心话,宋文砚的默默付出和支持,是她能在外全力拼搏的最坚实后盾。 宋文砚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她脸上,轻声道:“无妨的。为你分担,我心甘情愿。” 灯火摇曳,将两人对视的身影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宋文砚看着她眼中真挚的感激和些许疲惫,心中微软。 他唇角微扬,故意用一种带着几分自嘲和轻松戏谑的语气,打破了方才略显沉重的氛围: “况且…”他拖长了音调,目光含笑地睨着她:“如今这个家,是娘子你在外辛苦奔波赚钱养家。为夫我不过是…在家坐享其成,带带孩子、看看书罢了。出些微薄力气,岂非理所应当?”这话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却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从前,他与方夏之间只有责任与义务,相敬如“冰”,从未有过这般轻松随意的调侃。 但眼前这个鲜活、能干、让他屡屡惊喜的方夏,不知不觉中已悄然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对她,早已从责任,悄然滋生了欣赏、依赖,乃至…一份他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带着暖意的爱慕。 这玩笑,是他笨拙却真诚地,试图拉近彼此距离的一种试探。 方夏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般“妄自菲薄”的话来,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清俊的书生面庞和略显单薄的文人身板上流转,脸上露出一种故作沉吟的狡黠表情,语气幽幽地、拖长了调子说道:“夫君这话…听着怎么品出几分…‘小白脸’的意味来了?” “小白脸”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亲昵,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第69章:超级大转盘 宋文砚闻言,猛地一愣,他显然完全没料到妻子会如此大胆又“刻薄”地揶揄自己。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看着方夏眼中那抹藏不住的、灵动的笑意,非但不恼,反而抑制不住的低低笑出声来,肩膀都微微抖动。 他摇着头,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的纵容和前所未有的轻松: “娘子说是…那便是吧…为夫…认了。” 他这话,接得自然而宠溺,仿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方夏见他如此反应,先是一愣,随即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一同笑作一团。 烛光下,两人笑得毫无芥蒂,空气中弥漫着轻松而甜蜜的气息。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搭伙过日子的陌生夫妻,而更像是一对真正心意相通、可以互相打趣的恩爱伴侣。 笑过之后,方夏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心情莫名地松快了许多。 待夜深人静,宋文砚已然安睡,方夏却悄然起身。 她意念微动,连接上系统界面,毫不犹豫地将白日里堆积如山的、无法及时消耗的鲜果,统统“出售”给了系统商城。 看着账户里瞬间暴涨、变得前所未有的充裕的积分和铜钱,她心中大定,这才真正踏实地睡去。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方小军便已利落地收拾妥当。 方夏昨日已和宋林说好,今日包下他的牛车专程送货,付了五十文的车资。 方夏将两个用油纸包得方正正、系着细麻绳的小包裹递给他,仔细嘱咐道: “这包是给‘好运来’周掌柜的,这包是给‘境叶堂’张掌柜的。”她特意点了点两个包裹:“都是二两上好的茉莉花茶,分量一样,咱们做生意,不能厚此薄彼了。” 方小军接过茶包,郑重地点头应下:“哎,我记下了,二姐放心。” 方夏沉吟片刻,又压低了些声音,布置了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送完货,你别急着回来。去镇上…托周掌柜私下帮忙打听打听…” 她目光扫过自家简陋的茅草屋顶:“问问如今市面上,青砖、灰瓦是什么行情?哪家的货物质地好又价钱公道?估摸着…”她算计了一下日子:“今天或者明天,爹就该过来商议动工的事了,咱们得心里先有个数。” “砖…砖瓦?!”方小军闻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不、不是…二姐!咱…咱不是只盖个夯土墙、茅草顶的寻常院子吗?咋、咋突然要起砖瓦房了?!那…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认知里,砖瓦房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这简直是…他觉得二姐是不是忙昏头了。 方夏见他这副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不耐烦:“让你去问,你就老老实实去问!哪来那么多问题?”她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赶紧去!记清楚了,砖和瓦的价钱都要问清楚。” 方小军在姐姐的血脉压制下,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一接触到方夏那带着警告意味的锐利眼神,顿时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再继续追问,只得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哦,好,我这就去。” 他背上沉甸甸的背篓,一步三回头地、忧心忡忡地走出了院门,脑子里还在反复盘旋着“砖瓦房”这三个字,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完全无法理解二姐这“石破天惊”的想法。 打发走了弟弟,家中一时清净下来。 难得的闲暇片刻,方夏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却一直被耽搁的大事——系统商城的幸运大转盘,她还一次都没抽过呢。 她心中一动,立刻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凝神屏息,用意念悄然连接上系统。 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个流光溢彩、布满各种神秘图标和区块的虚拟转盘。 “启动!”她在心中默念,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嗡—— 转盘猛地高速旋转起来,各色光芒交织闪烁,令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指针最终会指向何处。 方夏的心也随着转盘的飞旋而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 她心中最渴望的,是那个标注着“粒子空间(初级)”的灰色区域,那可是科技新兴区的宝贝,但那区域却面积小得可怜。 『要是能抽中那个就好了…哪怕只是体验版…』她忍不住暗暗祈祷。 转盘旋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指针颤巍巍地划过一个个区域…眼看就要擦着“粒子空间”那窄窄的边滑过去…方夏几乎要屏住呼吸。 然而,指针最终却在距离那梦寐以求的神器仅差毫厘之处,顽强地停了下来,稳稳地指向了旁边一个面积稍大、图标是一袋化肥的格子——【加速生长肥料x 10】 “唉…”方夏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惋惜『果然还是太穷了,运气也不够逆天…那粒子空间,看来短时间内是别想了…』 她看着那依旧灰暗的“粒子空间”图标,馋得心里直痒痒。 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将注意力放回到实际获得的奖励上。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物品说明,眼前不由得一亮。 【加速生长肥料:均匀撒于土壤,意念指定作物,可瞬间完成一季生长周期,直接进入成熟可收获状态。注意:对多年生木本植物效果减半。】 “好家伙。”方夏看完说明,忍不住低声惊叹,心中的那点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系统出品,果然是精品!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虽然比不上“粒子空间”那般逆天,但这“加速生长肥料”对她目前的困境而言,简直是量身定做。 “太好了。”方夏兴奋地握了握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的灿烂笑容。 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第70章:略施小计 方夏看着肥料还可以在系统存放几天,就先没有提取出来。 刚处理好系统事宜,院门外便传来了熟悉的、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春妮肩上扛着两捆扎实的干柴,手里还提着用草绳串着的、两条仍在活蹦乱跳、鳞片在晨光下闪着银光的大鱼,小跑着进了院子。 她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急促赶路而泛着红晕,一见方夏,脸上立刻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气息微喘地解释道:“婶、婶子…对不住!今个儿我来晚了。”她晃了晃手里沉甸甸的鱼,语气带着一丝讨好和保证:“早上我哥去河边下了网,没想到捞着这两条大的。我娘非让我赶紧送来给婶子添个菜,这才耽搁了时辰…” 她生怕方夏不满,急忙又补充道:“但婶子您放心!今天的活儿我肯定一件不落!我晚点走,把时辰补上。” 方夏并没有立刻去接那鱼,而是先走上前,伸手帮她将肩上那沉甸甸的柴火卸了下来,语气温和地说道:“傻孩子,不过晚了一刻钟,急什么?瞧你这满头汗的。” 她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春妮:“快擦擦。这鱼…是你娘的心意,我收下了,代我多谢她想着。”她接过那两条还在甩尾巴的鲜鱼,掂量了一下,心中暗自点头——王家嫂子是个明白人,知道礼尚往来,这关系才能处得长久。 看着春妮那依旧有些忐忑的眼神,方夏心中一动,觉得是时候立个更清晰的规矩了。 她神色认真了些,语气清晰而温和地宣布道:“春妮啊,往后…你不用来得这么早。”她指了指天光:“每日辰时(早上7点)过来就成。” 继续道:“到了申时(下午5点),你就准时回家,不必非要熬到天黑。活儿是干不完的,细水长流才好。” 她这话,说得明白又体贴,既给了春妮明确的作息,也充分考虑了小姑娘的安全和休息。她可不是那些恨不得榨干伙计每一分力气的黑心老板,深知“欲速则不达”和“将心比心”的道理。 春妮听完方夏的安排,猛地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小嘴微张,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嗡嗡作响『辰时来?申时走?这…这比镇上老爷家丫鬟的工时还短还自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那…那工钱…是不是就得…』 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小脸不由得垮了下去,刚刚的欣喜瞬间被巨大的不安所取代,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不知所措,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几乎不敢抬头看方夏。 方夏一眼就看穿了这实诚孩子那点写在脸上的担忧,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傻丫头,放心!工钱照旧。” 她这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春妮狂跳的心。 但还没等春妮这口气完全松下来,方夏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惊雷般,炸得她头晕目眩。 只见方夏语气自然地继续说道:“非但如此…往后啊,”她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每七天里头,你得歇一天。歇息那天,工钱咱也照发。” 她顿了顿,给出了更实际的安排:“这工钱,以后就改成七天一结,也省得日日数零钱麻烦。” “歇…歇一天…工钱还照发?!!” 这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规矩,像一道巨大的闪电,狠狠劈中了春妮。 她彻底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东家给工钱,还能让白歇着的?!这…这…』她贫瘠的认知里,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亏本买卖”。 她给人帮工,从来都是恨不能一天掰成两天用,多干才能多得,休息就意味着没饭吃。 方婶子这规矩…简直是菩萨下凡才有的善心啊。 超出理解的冲击,让春妮鼻子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婶、婶子…这…这使不得…真的使不得…我…我不用歇…我能干…” 她急得语无伦次,生怕方夏因此改了主意,连那每日十文都没了。 方夏看着她这副又惊又急、恨不得对天发誓表忠心的憨实模样,她故意板起脸: “什么使不得,婶子说了算,让你歇你就歇,劳逸结合,身子骨才是本钱,这事就这么定了。”她挥挥手,不容分说地终结了这个话题:“快去收拾鱼,再磨蹭晌午饭可就赶不上了。” 春妮见方夏态度坚决,心中那巨大的、翻滚的感激和震撼再也压抑不住。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猛地对着方夏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哎,我…我这就去!谢谢婶子!谢谢婶子!” 她转过身,飞快地用手背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脚步有些踉跄却又无比轻快地冲向井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给婶子干活,我得拼尽全力。』 方夏看着她那激动的同手同脚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深知,这点“超前”的福利投入,换来的将是无可比拟的忠诚和效率。 果然,春妮得了这天大的恩惠,感激涕零之下,干起活来简直像换了个人。 她手脚麻利得仿佛带了风,擦洗、洒扫、归置物品…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劲头和发自内心的珍惜,恨不得把整个院子都擦得锃亮发光,那副拼命的架势,看得方夏都怕她累着。 正在堂屋窗下一边用着早饭、一边默读晨课的宋文砚,将院中妻子与春妮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棂,落在方夏那带着从容笑意的侧脸上,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和激赏。他放下书卷,端起粥碗,缓步走到方夏身边,借着喝粥的动作,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含笑说了一句: “娘子这番…‘七日一休,工钱照结’的章程,倒是深合‘张弛有度,仁以待下’的古训。为夫…受教了。”他这话,既带着读书人的文绉绉,又充满了真心实意的佩服和一丝调侃的意味那投向方夏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娘子真乃妙人也”的赞叹。 第71章:贤夫良父 方夏接收到他这难得的、带着调侃和赞赏的“小眼神”,心中不由一甜,脸上也飞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小得意的红晕。 她清了清嗓子,决定趁热打铁,指了指后院竹林的方向,语气轻快地说道: “夫君既觉得我好…那陪我去后山挖些笋可好?”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宋文砚闻言,唇角柔和地向上弯起。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将手里最后一口馒头吃完——那馒头一看便是他早起亲手蒸的,暄软白净,带着恰到好处的麦香。 他又端起粗瓷碗,将碗底的小米粥喝得干干净净,动作斯文却不拖沓。 做完这一切,他才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抬眼看向方夏,目光温润,简洁有力地应道:“好。”方夏看着他这一系列自然而然的动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融融的感慨。 『瞧瞧…这早饭是他做的,吃相又这般斯文干净,带孩子有耐心,教书也认真,如今还能提锄头陪我去挖笋…』她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当真是越来越有“贤夫良父”的卓越潜质了。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那咱们快走吧!趁日头还没完全升起来。”方夏心情愉悦地拿起墙角的竹篮和小锄头,将一柄轻巧些的锄头递给宋文砚。 宋文砚接过锄头,神情自若,仿佛书生扛锄头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他顺手又拿起一顶旧斗笠,十分自然地扣在方夏头上,淡淡道:“林间晨露未散,莫打湿了头发。”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后山那片茂密的竹林。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竹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湿润而清新,弥漫着泥土和竹子的特有香气。 方夏蹲下身,熟练地用锄头刨开松软的泥土,仔细寻找着笋。 宋文砚则在一旁帮忙拨开落叶和杂草,动作虽不如农人那般利落,却十分认真仔细。 挖笋的间隙,方夏想起一桩事来,头也没抬地,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说道: “对了,夫君,有件事忘了同你说。”她手下动作不停:“前些日子我偶然得来一颗老山参,村里的李大夫开价很高,我就卖给他了。” 她轻轻挖出一颗肥白的嫩笋,丢进篮子里,继续道:“约好的取银子日子快到了,到时候…你陪我一同去他家一趟,把银子取回来。” 她这话说得自然,已经全然把宋文砚当成自己人了。 宋文砚闻言,手上拨弄杂草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并未多问,略一沉吟,便简洁地应道: “好。届时我与你同去。”他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可靠,仿佛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挖了一会儿,方夏悄然分出意念,启动了系统的环境勘测功能。 无形的扫描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周围土地的立体剖面图。 勘测结果显示,这片竹林之下,竟零星散布着不少光晕,根据系统标识,大多是些常见的、却正值采收季的草药,如半夏、柴胡、还有几株黄精。 她立刻循着系统的指引,在不远处一棵老竹下,小心翼翼地刨开土层,果然挖出了一小串品相不错的、块茎饱满的半夏。 她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边继续挖掘,一边飞快地盘算起来: 『如今秋日已过半,山里许多药材确实都已枝叶枯黄、凋落,难以寻觅。但地下的根茎却正是饱满的时候』她看着手中沾着泥土的半夏,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若是…若是来年开春,将自家那几亩荒地,不全部种粮食,而是划出一大片来,专门种上这些生长周期短、能在入秋前就采收的药材…』 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药材的价值可比寻常粮食高多了!管理得当,收益定然可观!而且…』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文砚『秋收之时正是宋家村发洪水的时节』 『罢了先别想那么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她在心中告诫自己『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利用好系统,多赚钱!尽快攒够钱、尽快升级,把那个“粒子空间”解锁出来!那才是能囤积物资、对抗天灾、保住根本的真正神器!』 『然后,带着家人、孩子们,先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过安稳!有了足够的底气和储备,再图谋更大的发展。』 时至晌午,灶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浓香,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叫唤。 方夏利落地将最后一道菜盛盘,招呼着众人洗手吃饭。 今日的午饭格外丰盛:一大盆浓郁、撒着翠绿葱花的萝卜排骨汤,汤汁翻滚间能看到炖得酥烂的肋排和晶莹的萝卜块;一条烧得酱红油亮、咸香扑鼻的红烧大鱼,鱼身上铺着姜丝葱段;还有一木甑子蒸得粒粒分明、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这规格,远超平日春妮掌勺时的清粥小菜或杂粮馒头,简直堪比过年 不,比过年还好。 春妮端着饭碗,看着桌上那甑子她平日只有过年才能尝到一小碗的白米饭,眼睛都直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白米…不是婶子要留着做发糕、卖大价钱的吗?!怎么…怎么就这么拿出来当午饭吃了?!这得…这得糟蹋多少钱啊?!』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罪过”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一想到自己也要吃上这么一碗“金贵”的饭,心里就慌得厉害,仿佛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她猛地放下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对方夏说道: “婶、婶子,这…这饭太金贵了,我…我中午不在这儿吃了,我回家吃就行,省、省下来好多卖钱。” 方夏正给孩子们盛汤,闻言动作一顿,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她放下汤勺,转过身,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变得严肃而锐利,直直地看向春妮。 她没有立刻发火,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春妮。”她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春妮猛地一哆嗦。 “你若是执意要这样…那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她目光毫不避让:“以后…也不必再上婶子这儿来了。” 第72章:达成共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春妮头顶。 她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慌得语无伦次:“不…不…婶子!我…我不是…我…” 方夏看着她这副吓坏了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忍,却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 她必须一次性把这孩子“你推我让、自轻自贱”的毛病给彻底扳过来,否则日后管理起来,也麻烦。 她上前一步,目光依旧严厉,语气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 “在婶子这里干活,就要守婶子的规矩。”她清晰地划定界限:“我让你吃,你就踏踏实实地吃,我让你拿,你就心安理得地拿。” 她指了指那甑饭:“这不是施舍,是你凭自己力气干活应得的,你吃得越多,干活越有劲,帮我赚得才越多!明白吗?” 她这话,既是在立规矩,也是在给春妮建立“配得感”和劳动价值的自信。 春妮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和清晰的道理震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方夏,眼泪还挂在腮边,脑子里却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光。 她似懂非懂,却清晰地明白了婶子的底线和期望。 “洗、手、吃、饭。”方夏不再多言,用最后四个字下了命令,然后转身不再看她,自顾自地给虎子夹了块鱼腹肉。 春妮站在原地,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狠狠抹去眼泪。 她不再犹豫,快步走到水盆边,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然后默默地走到桌边,端起了那碗她觉得自己“不配”的白米饭。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极其珍惜地扒了一口饭。 那香甜柔软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混合着委屈、释然和一丝懵懂的醒悟,她鼻子又是一酸,却强行忍住了。 她知道,婶子是为她好。 日头西斜,将院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时,院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只见方小军和父亲方大成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方小军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却掩不住兴奋之色,一进门,目光就急切地寻找着方夏。方大成则跟在后头,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又满足的笑容,手里竟还宝贝似的举着三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 正在堂屋收拾的春妮,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伶俐姑娘。 她一见这情形,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悄无声息地对着方夏笑了笑,便自觉地端起一盆脏水,轻手轻脚地退到院子里去洗刷了,将堂屋的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人。 “二姐!”方小军一见方夏,立刻快步上前,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高昂:“都问到了,周掌柜和张掌柜拿到茶叶,高兴得很。” 他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汇报起来,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周掌柜说了,他今天下午立马就亲自去相熟的砖窑打听,最晚后天晌午前,一准儿给咱们回信儿,保证价钱实惠。” 他顿了顿,声音更亮了几分:“还有‘境叶堂’的张掌柜,说有个伙计表亲就是专做这个的,能给咱们青山县最低的价!让咱们放心。” 方夏听完,心中大定,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转头看向一旁正慈爱地看着孩子们的父亲,心中一动,语气真诚地邀请道: “爹,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路又远。您难得来一趟,索性就在我这儿住一晚吧?”她继续道:“正好,咱们晚上好好合计合计盖新房的具体章程,砖瓦价钱、地基朝向、人工安排…都得仔细盘算盘算。您也给拿拿主意。” 她这话音刚落,还没等方大成回答—— 原本坐在窗下看书的宋文砚,立刻应声站了起来,他脸上没有丝毫为难或犹豫,十分自然地接口道:“岳父留下指点,是再好不过。”随即便转头对方小军道:“小军,随我去给爹收拾卧铺。” 方大成看着女婿这毫不含糊的爽快劲儿,心里更是舒坦。 他本来还有些犹豫,怕给女儿女婿添麻烦,此刻那点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气十足地应道:“成!那就住一晚!也好久没见着我的大外孙、外孙女了!” 说着,他蹲下身,将手里那三串一直举着的、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像献宝似的,一一分给早已眼巴巴围过来的虎子、盼儿和念儿。 “哎哟!谢谢外祖父。” “糖葫芦!是糖葫芦!”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小脸上瞬间绽开比糖葫芦还甜的笑容,兴奋地围着方大成又蹦又跳,堂屋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方大成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模样,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慈爱地摸着虎子的头,一边对方夏说道:“你娘和你嫂子在家也没闲着,正领着人收拾家里的破烂家什呢!说是等定了地方,好些旧物件能带的就带过去,省得再花钱置办。” 然而,他话锋随即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等新房子盖起来,你跟文砚,带着孩子们,就搬过去住。”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稳,仿佛早已深思熟虑,与老伴达成了共识:“我跟你娘…我们老两口,就住在这老屋里。”他环视了一下这间低矮的茅草屋:“这地,是你出的钱买的;盖房子的银钱,也大半是你挣的。我来时听小军说了,你要起的是砖瓦房…那爹娘就更不能去住了。”他这话,斩钉截铁,带着老一辈人固执的坚持和一种不愿沾女儿光的、朴素的骨气。 在他看来,女儿女婿出息了,那是他们的本事,他们理应住好房子,而自己老两口绝没有跟着享福、反客为主的道理。 方夏闻言,她立刻反驳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孝心和一丝“你们怎么这么见外”的埋怨: “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搬过去住是理所应当,但您和娘必须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她上前一步,拉住父亲的胳膊,言辞恳切:“新房子宽敞,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 您和娘还能就近帮我们照看照看孩子,我和文砚也能更好地孝顺您二老,哪有把爹娘撇在旧屋的道理?” 父女俩就着这个话题,在渐沉的暮色里,你来我往地争论了足足半个时辰。方夏一再陈情,极力劝说;方大成则固执己见,反复强调“那是你的家业,爹娘不能占”。 最终,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方大成叹了口气,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语气带着不容动摇的决断: “这样吧…”他指了指脚下这间虽然破旧老屋:“爹娘给你一点钱买下老宅给你哥嫂、弟弟妹妹住,我和你娘跟你去住新房子” 她不再强求,用力点了点头:“成!就依爹说的办!但这老屋必须好好修整一下,屋顶的茅草都得换新的!这事您得听我的!” 方大成见女儿终于松口,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连连点头:“成!成!都听我闺女的!” 第73章:妇唱夫随 夜色悄然笼罩了小院,屋内油灯亮起温暖的光。 方夏看着父亲在灯下慈祥的侧影,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激和庆幸——『能遇到这样识大体、明事理、处处为儿女着想、绝不贪慕虚荣的父母,真是最大的福气。』 盖房子的事情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一转眼,便到了与李大夫约定取银子的日子。 这日,方夏与宋文砚一同来到李慕景家那处青砖灰瓦、门庭整洁的宅院外。 方夏上前轻叩门环。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开门的正是侍从青竹。 他一见是方夏,圆脸上立刻堆起惯常的热情笑容,侧身让开:“方夫人来了,快请…” 然而,他话音未落,目光便瞥见了静立在方夏身后半步、身形挺拔、气质清冷的宋文砚。青竹脸上的笑容瞬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和些许不自在,那热情仿佛被微风吹熄了一角。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腰背,语气依旧客气,却莫名添了几分谨慎和距离感:“…呃,宋、宋秀才也来了?二位里面请。”他不再多言,默默转身在前引路。 方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态度变化,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客气地笑道:“有劳青竹小哥引路了。” 一直沉默旁观的宋文砚,在听到药童名字的瞬间,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极其讶异的光芒。 他脚步未停,语气平和地开口,声音清朗温润,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哦?小哥也叫青竹?倒是巧了。”他侧头看向方夏,解释道:“我家的长子,取名亦是青竹二字。皆有‘虚心有节’之期许,想来小哥亦是个灵秀之人。” 他这话,既点明了巧合,解释了自己讶异的缘由,又巧妙地用“虚心有节”的寓意夸赞了对方,显得自然而不突兀,瞬间化解了方才那点微妙的尴尬。 青竹闻言,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意外,似乎没料到这位寡言的秀才公会突然与自己搭话,还说得如此文雅。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宋秀才过奖了…”便不再多言,只加快了引路的脚步。 二人被引至李大夫平日待客的小厅。 李慕景正坐在桌后翻看一本医案,闻声抬起头。 他一见方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笑,刚要开口寒暄——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方夏身旁那位负手而立、神情淡然的宋文砚时,脸上的笑容也如同青竹方才那般,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那原本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温度,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锐利的审度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冰冷的疏离。 他迅速站起身,脸上职业性的笑容重新堆起,却显得格外公式化,透着一股刻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他并未先回应方夏,而是目光直直地看向宋文砚,语气平淡地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近乎失礼的尖锐和试探: “宋秀才今日竟得空光临寒舍?真是稀客。”他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李某还以为…宋秀才既已外出科考,便…不会再归家了呢。” 这话看似平常的寒暄,实则透着刺骨的凉意和一种暗示,暗示宋文砚本该一去不回。 饶是宋文砚平日里再沉静内敛、不喜计较,此刻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毫不掩饰的、甚至带着些许恶意的敌意。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中瞬间了然——难怪方才青竹见到他时神色那般古怪,这李慕景对他…竟存着如此深的芥蒂。 更让宋文砚心生警惕的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矛盾:这李大夫方才初见方夏时,那热情是真切自然的;可一见到自己,态度便急转直下,瞬间结冰。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其缘由,恐怕并非仅仅是对他个人的不喜那么简单… 方夏站在一旁,将李慕景这突如其来的冷淡和带刺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悦和护短的情绪瞬间涌起。 她立刻上前半步,巧妙地挡在宋文砚身前半步的位置,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微微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李大夫说笑了,我夫君不过是外出科考,岂有不归家之理?如今归来,正好帮我打理些家务。” 她轻描淡写地将对方不怀好意的试探挡了回去,随即不容置疑地切入正题:“今日我们前来,是依约取银子。李大夫若是方便,还请将银钱结清。” 她这话,既维护了丈夫,也明确表达了“我们是来办正事,不是来听你阴阳怪气”的态度。 李慕景见方夏如此维护宋文砚,眼神微微一暗,那抹虚假的笑容似乎又冷了几分。 他瞥了宋文砚一眼,才慢悠悠地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三张纸,在手里掂了掂,并未立刻递过来,反而又看向宋文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三百两银票,数目不小。宋秀才既已归家,日后…可是要专心在家‘打理家务’了?”他刻意加重了“打理家务”四个字,仿佛在嘲讽一个读书人竟沦落到依靠妇人、操持贱业一般。 厅内的气氛,因他这接连的、充满敌意的言行,瞬间降到了冰点。 宋文砚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起,面上却依旧挂着温润的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家常,却字字句句都带着绵里藏针的力道: “李大夫说笑了。妇唱夫随,本是我宋氏家风。”他抬眼看向李慕景,目光清亮如泉,“李大夫孑然一身自是无法理解。” 李慕景闻言,嘴角的笑意彻底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子的边缘,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却刻意放得轻快:“三百两,方夫人,您看看。” “多谢李大夫。这银钱收了。改日…改日我让小军送些新晒的笋干来,李大夫尝尝鲜。”她试图用旧日的热络缓和这冰冷的局面。 第74章:宋文砚自卑了 令方夏意外的是,宋文砚竟将这“小白脸”的自嘲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他接过她递来的银票时,指尖甚至轻轻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让她心头莫名一暖。 他垂眸扫过银票上的“叁佰两”三字,唇角微扬,那抹笑里带着几分“我本就该如此”的坦然,仿佛“妇唱夫随”四字,于他而言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日常。 “在下…今日身体突感不适,头痛欲裂。”他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语气冷淡疏离:“若二位无其他要事,便请自便吧。青竹——送客!” 一直守在门外的青竹闻声立刻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恭敬却不容拒绝地伸手引路:“方夫人,宋秀才,请——” 方夏见状,虽心中诧异于李慕景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失态的情绪转变和托辞,却只当他是今日心情极度不佳,或是真的突发急症。 她并非斤斤计较之人便也不再纠缠,从善如流地微微颔首:“既如此,李大夫好生歇息,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她便与宋文砚一同,在青竹的引领下转身离去。 待方夏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李慕景依旧维持着背对门口的姿势,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 屋内秋风阵阵(过堂风),阳光将他孤长的影子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寂寥。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方才的愠怒与尖锐,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落寞与挣扎。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低声唤道:“青竹。” 一直候在门外的青竹立刻悄无声息地再次进来,垂首恭立:“先生。” 李慕景目光投向窗外无,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与释然: “她…既有那般爱护她、纵容她,甚至甘愿为她放下身段的夫君…”他苦笑了一下:“本王…又岂能强人所难?” 他逃离那禁锢人心的深宫多年,隐姓埋名,游走市井,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像方夏这般既有鲜活生命力、又有经商头脑、眼神清亮不染尘俗的女子,让他那颗早已沉寂的心,竟难得地泛起波澜。 然而…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底已恢复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冷静与克制,却仍残留着一丝不甘的波澜: “若…若本王亮明身份,许她侧妃之位,带她回京都…享尽荣华…”他声音极轻,仿佛在问青竹,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她可会愿意?”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沉默了片刻。 答案,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以方夏那看似随和、实则极有主见甚至倔强的性子,以及她与宋文砚之间那旁人难以插足的默契… 她怎会舍弃这踏实温馨的日子,去踏入那吃人的富贵牢笼? 青竹垂着头,不敢答话。 李慕景最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彻底的倦意:“…罢了。退下吧。” 午后日头正烈,方夏与宋文砚并肩走在回家的土路上,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一时无话。 道旁的白杨树投下稀疏的斑驳光影,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更衬得这沉默有些压抑。 宋文砚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沾了尘土的旧布鞋尖上,一步一步,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往日里清亮从容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失焦,眉头微锁,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脑海中反复回闪着李慕景那青砖黛瓦的三进院落、琳琅满目的药柜,以及对方那带着审视、轻蔑乃至…某种隐晦渴望的眼神。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脑海『若…若那李大夫并非仅仅出于生意人的刻薄,而是…存了别的心思…以我如今这窘迫境况,拿什么与他相争?我…我怕是护不住小夏…』 这念头像一根被日光晒得滚烫的针,狠狠刺入了他作为男人和丈夫的自尊心最深处,强烈的自卑感和一种无力保护的恐惧,如同正午的闷热般裹挟了他,让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方夏走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异常的低落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重气息。 她加快半步,与他并肩,侧过脸,借着明亮的日光仔细打量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语气带着关切和不解: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从李大夫家出来就闷闷不乐的。”她猜测着:“他那人今日是有些古怪,说话阴阳怪气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银货两讫,往后少打交道便是。” 宋文砚闻声,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转过头,心中那股酸涩和挣扎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问:『小夏,你可知道那李大夫他…或许对你…』 但这话到了嘴边,却被炽白的日光晒得干涩,如同被一块滚烫的石头死死堵住。他如何能问得出口,难道要亲口承认自己窥见了他人对妻子的觊觎,却又无力抗衡,这无异于在烈日下亲手撕开自己的无能。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最终将那些翻腾的、带着耻辱和不安的猜测死死咽了回去。 视线转回来时,脸上已强行挤出一丝安抚的笑意,声音却因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没…没什么。许是…天太热了,有些走神。”他含糊地应道,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然而,走了几步,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日光下深深看向方夏。 他伸出手,有些急切地握住方夏微凉的手,目光灼灼,语气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发誓般的郑重: “小夏…”他唤了一声,“你信我。”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自卑都驱散:“待我他日…若能高中皇榜,必为你…凤冠霞帔,挣来一份堂堂正正的诰命之封。”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 第75章:母兔生产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誓言,像一道霹雳劈开了午后的蝉鸣。 方夏被他眼中那近乎滚烫的决心和深藏的痛楚震住了。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明白过来。 她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又酸又软的热流,反手在日光下用力回握住他微湿的手指,声音放得极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傻瓜…”她停下脚步,轻声嗔道,目光在明亮的光线下温柔得不可思议:“我要那劳什子诰命做什么?” 她往前凑了凑,掏出自己的帕子,自然地替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语气坚定而清晰:“我只要你好好儿的,孩子们好好儿的,咱们一家人守在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比什么都强!” 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再说,如今咱们家业渐起,砖瓦房都快盖起来了,谁又敢轻慢我们?你呀,别胡思乱想。” 她这话,如同树荫下的一泓清泉,悄然浇熄了他心中那团焦灼的火焰。 她没有点破他那点隐秘的自尊和担忧,却用最朴实的话语和动作,给了他最坚实的肯定和安慰——她选择的,从来都是他这个人,和他们共同经营的这个家。 宋文砚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那激烈的光芒在日光下渐渐缓和下来,化作一片深沉的、涌动着无尽感激与爱意的柔情。 他用力回握她的手,仿佛要将彼此的骨血都融在一起。 两人重新并肩走在日头下,脚步虽因疲惫而稍缓,却更显踏实。 蝉鸣依旧聒噪,但那份沉重的压抑感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却坚定的默契,在两人紧握的手间悄然传递。 突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带着哭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猛地从村口方向传来,瞬间撕裂了这份宁静。 “娘——!爹——!” 只见虎子像颗小炮弹似的,沿着土路疯了般地冲过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小脸涨得通红,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上,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拼尽了全力一路狂奔而来。 他一口气冲到两人面前,也顾不上喘匀气,一把就抓住了方夏的衣角,声音因极度焦急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语无伦次地喊道: “娘!不好了!不好了!”他急得直跺脚:“短耳!是短耳!它…它趴在窝里一动不动…垫的干草上…有、有好多血。” 他用力比划着,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它是不是要死了?!娘!爹!你们快回去看看啊!” “短耳要生了?!还见了血?!”方夏闻言,心中猛地一凛,脸上那点刚刚泛起的温柔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震惊和一丝措手不及的慌乱。 她万万没算到,怀了崽的母兔短耳,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前生产。 兔子生产通常很快且隐蔽,一旦见血,多半是遇到了难产的麻烦。 宋文砚也是脸色骤变,他虽不通农事,但也知道兔子娇弱,生产时见血绝非吉兆。 他立刻松开了方夏的手,俯身一把按住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儿子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虎子别慌!慢慢说,短耳现在什么样?除了流血,还有没有别的?” “在、在兔笼里。”虎子带着哭音,手指死死攥着父亲的衣袖:“它就趴在那儿…喘气可急了…身子还一抖一抖的,春妮姐姐也不会弄…但、但是她们好像也没办法…” 情况紧急,母兔生产本就脆弱,若真是难产,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很可能一尸几命方夏再也顾不上其他,心中瞬间被对短耳的担忧和作为主心骨的责任感填满。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当机立断: “快走!回家!”她一把拉起还在试图安抚虎子的宋文砚,语气斩钉截铁:“文砚,你脚程快,先跑回去看看情况!我和虎子随后就到。” 她又飞快地低头对儿子道:“虎子别怕,咱们先回去,短耳会没事的。” 她这话既是安慰儿子,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宋文砚立刻点头:“好,你们慢点。” 他二话不说,撩起长衫下摆,转身便朝着家的方向疾步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土路拐角的扬尘里。 方夏也顾不得日头毒辣和方才走路的疲惫,紧紧握住虎子汗湿的小手,母子二人也沿着土路,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跑去。 方才那份旖旎的温情,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冲击得荡然无存。 方夏拉着虎子,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小院,还未进门,便已听到春妮安慰盼儿和念儿的说话声从兔笼方向传来。 冲进院门,一眼便看见宋文砚正蹲在兔笼边。 他已利落地将那只平日里与短耳形影不离的公兔“长耳”,单独捉了出来,关进了旁边一个闲置的竹编鸡笼里。 长耳在笼中不安地蹬着腿,似乎也感知到了伴侣的危险。 见方夏回来,宋文砚立刻起身,语速略快地解释道,额角还带着奔跑后的细汗: “我怕它碍事,惊扰了短耳,先隔开它。”他心思缜密,深知动物生产时受不得惊吓,公兔有时甚至会因焦躁而伤害幼崽或母兔,此举虽简单,却至关重要。 方夏见状,心中稍安,朝他投去一个“做得好”的赞许眼神。 她在狂奔回来的路上,早已在心中紧急呼唤了系统“小喇叭”,飞速“查阅”了关于母兔难产征兆、接生步骤以及产后护理的详细资料。 此刻,那些图文并茂的知识正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二话不说,立刻挽起袖子。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轻轻打开兔笼的门。 只见短耳虚弱地趴在铺着干草的角落,身下果然有一小滩刺目的血迹,它腹部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眼神都有些涣散,显然已挣扎了许久,力气快要耗尽。 第76章:五只崽崽 方夏心中揪紧,但手上动作却毫不迟疑。 她依据“小喇叭”的指导,先极其轻柔地抚摸短耳的背脊,试图让它放松些;随后小心翼翼地检查它的状况… “是胎位有些不正…卡住了…”她低声判断道,语气冷静得不像个新手。 她回忆着脑海中的步骤,屏住呼吸,用蘸了温水的软布轻轻擦拭,然后尝试着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帮助短耳调整…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春妮都不敢呼吸了,虎子紧张地攥着小拳头,连被关起来的公兔长耳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终于,在方夏额角汗珠滚落之际,一声极其微弱、细不可闻的幼崽叫声响起。 第一只湿漉漉的小兔崽顺利产了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虎子激动地小声叫道。 念儿和盼儿也松了一口气。 方夏不敢松懈,继续熟练地清理幼崽口鼻,将其放在短耳身边…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过程逐渐顺利。 直到最后一只兔崽安全落地,短耳身下的血迹也不再增多,呼吸渐渐平稳,开始下意识地舔舐幼崽时,方夏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 “好了…没事了…”她声音有些发虚,脸上却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终于化险为夷。 笼中,短耳虚弱却安心地偎依着几只粉嫩的新生幼崽;笼外,一家人相视而笑,充满了共同度过难关的默契与温情。 宋文砚默默递过一碗温水,看向方夏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赞赏与…某种更深沉的依赖和庆幸。 他亲眼目睹了妻子方才临危不乱、果断施救的全过程,那份沉着与智慧,再次深深触动了他。 方夏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大半,清凉的水稍稍缓解了方才的紧张和疲惫。 她抹了抹嘴,目光再次投向兔笼,变得严肃起来:“还不能完全放心。” 她压低声音对围过来的家人说道:“得尽快把这些刚出生的幼崽和短耳、长耳两只大兔子分开来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警惕:“我听人说过,兔子这类兽,受了惊吓或是觉得环境不安全,有时…会把自己产下的幼崽吃掉。” 这骇人听闻的说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春妮下意识地捂嘴,连宋文砚都蹙起了眉头,显然也未曾听闻此等习性。 年纪小的念儿,正扒着笼子缝隙,好奇又欢喜地看着那几只粉嫩蠕动的小生命,一听到娘亲这话,立刻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困惑: “娘?为什么呀?”她伸出小手指着虚弱的短耳,眼睛瞪得溜圆:“短耳不是它们的娘亲吗?娘亲…娘亲怎么会吃掉自己的孩子呢?” 这完全违背了她对“娘亲”的所有认知。 方夏闻言,她蹲下身,将女儿轻轻揽到身边,用尽可能柔和、她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念儿的问题问得很好。”她先肯定了孩子的思考:“动物和我们人不一样呀。” 她指着短耳:“你看,短耳刚才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很疼很害怕?它现在身子很弱,需要安静和安全感。” 她尽量用孩子能理解的比喻:“如果它觉得周围太吵、或者有危险,它可能会以为这些小宝宝活不下来,或者会引来更大的危险。为了保护自己,也…也为了不让孩子受苦,它有时就会做出这种我们看起来非常残忍的事情。这不是因为它坏,而是因为它太害怕、太虚弱了,这是一种…嗯…它保护自己的笨办法。” 她没有回避自然的残酷,却用“害怕”、“虚弱”、“笨办法”等词,弱化了其中的恐怖色彩,更侧重于解释行为背后的“动机”,保护了孩子的童心。 念儿似懂非懂地听着,小眉头依然皱着,但眼中的恐惧减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怜悯:“哦…短耳好可怜…那我们把小宝宝拿到安全的地方,它就不会害怕了,对不对?” “对!念儿真聪明!”方夏赞许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所以我们得给兔宝宝们找一个更暖和、更安静的新家。” 宋文砚一直安静地听着妻子的解释,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他接口道,声音沉稳:“此事交给我。我去寻个稳妥的竹篮,铺上些干草,放在灶房暖和的角落。” 他主动承担了具体任务,安排得井井有条。 方夏点头:“春妮,你看着短点耳,若它再有不适,立刻叫我。虎子,盼儿,念儿,你们帮爹爹的忙,动作一定要轻。” 一家人立刻依言行动起来,各司其职。 方夏轻轻地将五只粉嫩无毛、像小肉虫般蠕动的新生兔崽,一只只小心翼翼地捧进铺好软布的临时小窝里。 她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些脆弱的小生命。 就在她为最后一只兔崽清理口鼻时,指尖无意中再次轻轻触碰到了短耳依旧鼓胀的腹部——一种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蠕动感,透过温热的皮毛传递到她的指尖. 方夏心中猛地一动,她立刻屏住呼吸,更加仔细地用手掌感受了一下——果然!短耳的肚子里,竟然还有一窝。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又惊又喜『竟是双胎?!难怪它会难产!』她既心疼短耳的辛苦,又为这意外的“丰收”感到振奋。 五只再加一窝,这数量远超她的预期。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将兔崽安置妥当。 待一切初步稳定,她直起身,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春妮,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成型。 她招手将春妮唤到身边,压低声音,语气认真地说道:“春妮啊!” 她指了指那窝新生兔崽和短耳:“你瞧,短耳肚子里还有一窝呢。等这窝崽崽断奶长大了,咱们家怕是养不了这许多。”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你晚上回去…问问你娘,”她刻意放缓了语速:“就说是我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也试着养几只兔子?” 春妮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惊喜又难以置信的神色:“婶子…您是说…让我娘也…” 方夏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嗯。兔子繁殖快,不占地方,吃草吃菜叶就行,好养活。若是养好了,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她语气更加推心置腹:“你先问问你娘的意思。若是她愿意,等这窝崽崽再大些,能独立了,我先挑几对健壮的好苗子,赊给你们家养着。” 第77章:日子越过越好 她想的不仅是自家的发展,更是希望能带着像春妮家这样本分、勤快却贫苦的乡亲,一起摸索出一条能吃饱饭、甚至能攒下些钱的新路子。 春妮听完,激动得脸都红了。 她用力点头,声音都带着颤音:“哎!谢谢婶子!谢谢婶子!我、我今晚回去就跟我娘说!她、她一准儿乐意。”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家里光明的未来,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方夏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心中也充满了欣慰和期待『若是能成…或许…可以慢慢带着村里更多愿意干的妇人们一起…』一个以养殖为基础的、互助合作的雏形,在她心中悄然萌芽。 窗外日头西斜,将温暖的光晖洒进小院,也照亮了方夏眼中那抹越发清晰和坚定的光芒。 傍晚,春妮回到家,一五一十、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将方夏提议养兔子的事跟她娘王寡妇说了。 王寡妇正就着太阳的余晖缝补衣裳,闻言,手中的针线慢了下来。 她沉吟了片刻,脸上并未立刻露出喜色,反而带着一种历经生活磨砺后的审慎。 她放下针线,抬眼看向女儿道: “你方婶子能有这份心,拉扯咱们一把,是咱们的造化。”她先肯定了方夏的好意,话锋随即一转:“但这兔子…咱不能赊。” “你这段日子挣的工钱,娘都一文不少地给你攒着呢。”她目光沉着:“等你方婶子家的兔崽再长大些,能分窝了,娘就拿着这钱,堂堂正正地去她家买上一对种兔回来。咱们不占人便宜,这日子,得靠自己硬气地过。” 她这话,透着庄稼人最朴素的骨气和自尊——她感念方夏的提携,但绝不肯白白受人恩惠。 说罢,她又拿起针线,语气郑重地嘱咐女儿:“你在你方婶子家干活,手脚要更勤快些,眼里要有活计。多干活,少说话,别学那等眼皮子浅、嚼舌根子的。把你婶子交代的事,件件都做得妥帖周到,比什么都强。” “哎!娘,我记下了。”春妮用力点头。 王寡妇想了想,又补充道:“明日一早,你把娘腌的那坛子脆黄瓜给你婶子带去尝尝。虽说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也是娘的一点心意。” “好!”春妮应道,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桌上那盆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碟咸菜。 她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央求道:“娘…”她的声音略带祈求:“我给你的那些铜板…能不能…让我哥明儿去镇上时,割一小条肉回来?” 她眼里闪着渴望的光,仿佛回忆起了那诱人的滋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方婶子家做的红烧肉…油亮亮、红扑扑的,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可香可好吃了!我还想吃…” 王寡妇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手中的针作势要戳她额头:“你个馋鬼投胎的丫头!才在人家吃了几天饭,嘴就养得这么刁了?家里啥条件不知道?竟想着吃肉!” 她嘴上虽骂得凶,眼神里却并无多少真正的怒气。 是啊,女儿在外干活辛苦,回家却连点油腥都见不着。 春妮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小声嘟囔:“就吃一回嘛…” 王寡妇看着她那副馋样,心里终究一软。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对正在院里劈柴的大儿子喊道:“大刚。” 憨厚的王大刚闻声放下斧头,擦着汗跑进来:“娘,啥事?” 王寡妇从小布包里小心地数出几枚铜钱,递给他,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 “明儿你去镇上送柴的时候,顺道割…割半斤五花肉回来。要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的,别让肉贩子拿糟肉糊弄你。” 大刚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娘,随即咧嘴露出一个憨厚又惊喜的笑容,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好嘞,娘!您放心!”他接过铜钱,小心翼翼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什么宝贝,转身又跑去劈柴,那斧头挥得仿佛都更有劲了。 春妮惊喜地看向她娘,脸上笑开了花:“谢谢娘!” 王寡妇却只是“哼”了一声,重新拿起针线,低下头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那丝为家人改善伙食的喜悦和期盼。 拿了300两银子的方夏,有点小激动。 她当晚便与宋文砚在灯下细细商议,将这笔钱的用途规划得清清楚楚。 “夫君”她将银票在桌上摊开,指尖点着上面清晰的数额,目光灼灼:“明日,我打算和小军一同去县里一趟。” 宋文砚放下手中的书卷,颔首示意她继续。 “头一件要紧事,”方夏语气果断:“便是去买车。” 她眼中闪着务实的光:“一辆结实耐用的马车,往来县城送货、办事都便宜; 再添两头耕牛,配上板车,往后家里拉粮运柴、下地耕田都离不开它。 张家掌柜既已打了包票,价钱想必实惠,此时入手正是时候。”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孝心:“第二件…得把先前因买地、我爹娘借的银子还上。他们二老攒下那点体己钱不容易,如今咱们既宽裕了,断没有一直占着的道理,得让他们手头也松快些。” 她想到父母可能推拒,又补充道:“况且,等牛车买回来,往后爹娘他们搬过来的时候也可以用。” “第三件…”她目光扫过自家:“新房眼看要盖起来了,明日顺道去看看桌椅箱柜,挑些结实耐用的…也不必多奢华,但求干净整齐,看着也舒心。” 她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三百两看着虽多,可这几桩事办下来…我估摸着,也就所剩无几了。”她语气里并无太多惋惜,反而带着一种“钱就该花在刀刃上”的踏实感。 宋文砚安静地听完她的规划。 他并未质疑妻子的安排,反而点头支持道:“娘子思虑周全,正当如此。银钱之事,你拿主意便是。明日我留在家里温书,顺带照看孩子们。” 第78章:两辆牛车 翌日一早,天光微亮。 方小军早已套好了宋林那辆旧牛车等在院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马上二姐家就有属于自己的牛马车了。 不仅如此,方夏还特意请来了宋林同行。 宋林常年赶车、伺弄牲口,对牛马的牙口、脾性、车架的结实程度都算得上半个行家。 他憨厚地笑着,搓着手道:“弟妹放心,我虽不懂大道理,但牲口好不好使,车轱辘结不结实,我还能瞧出个七八分。” 方夏利落地将银票贴身收好,又揣上些散碎铜钱,与宋文砚和孩子们简短告别后,便与弟弟、宋林一同坐上牛车,朝着县城方向出发。 牛车吱呀呀地行驶在晨雾未散的土路上。 方小军终究耐不住性子,一边赶车,一边忍不住回头问道:“二姐,咱…咱真要去买大车和牛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方夏坐在微微颠簸的车板上,望着前方逐渐清晰起来的县城轮廓,目光坚定:“自然要买。” 她声音平稳:“有了车牛,往后你往来送货便不必总去赁别人的车,既省了钱,也更自在。爹娘那边搬家,咱们也能帮上忙。” 她侧头看了弟弟一眼,语气深沉:“小军,咱们如今挣了钱,不能只攥在手里发霉。该花的就得花,花出去,才能换来更多的方便和进项,这日子…才能真正活络起来,越过越好。” 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宋林,此刻也忍不住赞同地点头,粗着嗓子插话道:“弟妹这话在理!庄稼户过日子,牲口和大车就是半份家当。 有了它,人省力,活也出得多,这钱该花。” 方小军听着二姐和堂哥都这么说,那点心疼钱的心思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看着二姐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便也踏实下来,重重点头:“哎!我都听二姐的。”朝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将三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一行人抵达县城,按照张掌柜给的地址,径直找到了那家门面颇大的“张记车马行”。 店内伙计一见有客上门,尤其见方夏衣着普通却气度沉稳,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壮实汉子,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迎了上来,舌灿莲花地介绍起来: “几位客官可是要买车?您可来对地方了!咱这儿的牛马都是上等货色!您看这匹枣红马,膘肥体壮,日行百里不费劲!配上这辆新打的榆木车厢,跑起来又快又稳,最适合您这样走南闯北的老板了。”他极力推销着价格更高的马车。 方夏心中早有计较。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系统商城里的实时比价界面——果然!这伙计报出的马车价格,竟比系统里同等货色的标价高出了将近三成。 这溢出的价格,绝非张掌柜所说的“青山县最低”。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并未立刻点破,只淡淡道:“马车暂且不急。先看看耕牛和拉货的板车。” 那伙计见她对马车兴趣不大,热情稍减,转而引他们去看牛。 他指着一头看似壮实、毛色油亮的大黄牛,又是一通猛夸:“客官好眼力,这头牛可是正经的贵阳黄牛,您瞧这肩峰,瞧这蹄子,力气大着呢,性子还温顺。”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宋林,此时忽然上前一步。 他并未理会伙计的吹嘘,而是径直走到牛身旁,伸出粗糙的大手,熟练地掰开牛嘴看了看牙口,又仔细摸了摸牛的肩胛和四肢关节,甚至还蹲下身看了看牛蹄的磨损情况。 那伙计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林一个眼神制止了。 宋林检查完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方夏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弟妹,这牛牙口老了,少说也七八岁了,肩胛受过力,蹄子磨损也厉害,是头使唤过头的老牛,中看不中用。他报那价,虚高了。” 方夏闻言,心中顿时了然『果然有猫腻!』 她暗自庆幸带了宋林来,否则自己即便有系统比价,也难看出这牲口内在的毛病,非得被这奸猾伙计坑了不可。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伙计:“伙计,这就是你们张记车马行的诚意?拿这等老迈无力、暗伤在身的牲口来糊弄生客?可是觉得我们乡下人好欺不成?” 那伙计被当场戳穿,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额角都冒了汗。 他显然没料到这妇人带来的帮手如此专业老道。 方夏不再与他废话,直接道:“去,换两头真正牙口年轻、身体健壮、没暗病的好牛来!再配两辆结实的榆木或樟木板车,价钱,须得按张掌柜昨日亲口承诺的‘最低价’来!若再有丝毫欺瞒,我们立刻去寻张掌柜当面理论。” 她这话,既点明了己方有熟人介绍,又显示了不容欺瞒的决心,气势十足。 那伙计一听“张掌柜”三字,脸色更是白了三分,再不敢耍花样,连连赔笑:“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几位稍候,马上给您换最好的,价钱绝对公道。” 最终,方夏以16两银子的实在价格,顺利买下了两头确实牙口年轻、体格健硕的好耕牛,并配了两辆做工扎实的榆木板车。 交易完成,方夏额外数出200文钱,递给一旁候着的车马行里一位看着老实巴交的帮工:“劳烦这位大哥,辛苦一趟,将其中一辆牛车,跟着我这位兄长,赶回宋家村去。” 宋林点头:“弟妹放心,我先回去安置。”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新车,便与那帮工一前一后,赶着一辆新车、一辆旧车先行一步回村。 方夏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暗自摇头:『这家车马行,若非张掌柜的情面,着实不算厚道。还好带了宋林来…』 经此一遭,她更是深刻体会到,在这世间行事,光有系统对比和银钱还远远不够,身边有可靠又懂行的自己人,才是真正的底气。 办妥了头等大事,她精神一振,对方小军道:“走,小军,咱们再去把剩下的两件事办了。” 第79章:方家 办妥了买车买牛的头等大事,方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顿觉轻松不少。 她并未立刻赶往牛栏村,而是带着方小军,一头扎进了县城熙熙攘攘的集市里,开始了另一项重要任务——大采购。 她心中早已列好了一份详尽的清单,领着弟弟在各个摊位前穿梭,目标明确,出手果断她先是在布庄驻足,仔细挑了又挑,选了好几匹质地结实、颜色耐脏的靛蓝和深灰粗棉布——这是给自家人和爹娘做秋冬衣裳的;又特意多选了几匹颜色稍鲜亮些的枣红和湖绿的细棉布,一匹是给大嫂的,一匹是给方母的,剩下的带回家。 她心中自有考量『大嫂如今帮着娘操持家务,娘更是辛苦,该多添件好些的衣裳。』 接着,她又转到鞋摊,按着心里估摸的尺寸,给爹娘、大哥、大嫂以及几个孩子,每人各买了一双底子纳得厚实、穿着舒服的千层底布鞋。 在杂货摊上,她一眼相中了几对用桃红、鹅黄色绸带扎成的、小巧玲珑的绢花头饰,虽然便宜,却做得十分精致可爱。 她笑着拿起两对,对方小军道:“这对给大丫,这对给二丫。小姑娘家,总该有些鲜亮颜色。”想了想,又添了一对稍素雅的:“这给方秋,这个颜色配她。” 她甚至没忘记大哥方大军的腿脚,在一个卖山货的摊子上,精心挑选了一根打磨得十分光滑、高度适中、木质坚硬的黄杨木拐杖;也没忘了父亲的老本行,在铁器铺,为他挑了一套用牛皮卷裹着的、刃口雪亮、分量趁手的新刻刀。 最后,她停在了一家文具铺前。 她仔细看了看,挑了一支笔杆挺直、毫毛齐整的中楷湖笔,外加一刀质地均匀的宣纸和一锭墨色黝黑的松烟墨。 她将这些东西仔细包好,转身递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默默帮忙提东西的方小军手里。方小军下意识接过,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他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手足无措地捧着那文房四宝,结结巴巴地推拒道: “二、二姐!这…这给我干啥?!我、我用不上这个。”他急得直摆手:“这得花多少银钱啊!太、太糟蹋了!快退了吧!” 他觉得自己一个粗人,舞锄头的手哪里配握这精致的毛笔,简直是暴殄天物。 方夏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心疼钱的模样。 她故意板起脸,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胡说!怎么用不上?”她指了指那笔墨:“既是打定主意要跟你姐夫学认字读书,没个像样的家伙事怎么成?难道天天用树枝在沙地上划拉?” 她语气放缓了些,带着鼓励:“给你就拿着,好好学,认真写,将来能写会算,帮衬家里,这钱就不算白花。” 方小军听着姐姐这番话,捧着那沉甸甸的笔墨,只觉得鼻子一酸,喉头有些发哽。 他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热意逼了回去,不再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份包裹小心翼翼的、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声音闷闷地应道:“…哎!我听二姐的!我一定好好学!” 日光透过街边摊位的棚布,洒在姐弟二人身上。 方夏看着弟弟那副珍而重之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心中盘算着『这三百两银子…今日这般花用下来,怕是真剩不下几文了…』但看着手中、车上这些满载的、饱含着她对家人心意的物品,她心中却充满了踏实和喜悦。 钱,赚来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得更好、更有盼头吗? “走,小军。”她精神焕发地一挥手:“咱们回家。” 牛车再次吱呀呀地启动,这回车上满载的不仅是货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对家人的关爱与对未来的期盼,朝着牛栏村的方向,稳稳行去。 牛车逐渐地驶近记忆中的那座农家小院。 方夏望着那扇熟悉的、略显斑驳的木门和低矮的土坯院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里既是她名义上生长于斯的娘家,却又因她“穿越”而来的身份,她感到一种既熟悉又疏离的陌生感。 这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踏足这个“家”。 院门虚掩着。 方小军率先跳下车,推开院门,扬声喊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方夏跟在他身后,迈步走进院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妹妹方秋正坐在院中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身边围着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正是大嫂家的女儿大丫和二丫。 方秋正眉飞色舞地跟两个小侄女嘀嘀咕咕,讲述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村里新鲜事。 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俨然一个“乡村情报交流中心”的雏形。 她们听到动静,齐齐抬头望来。 一见是从牛车上下来的方小军,三个丫头顿时眼睛一亮,像三只欢快的小雀儿,从石头上蹦了下来,异口同声地、带着惊喜喊道:“三哥!” “三叔!你回来啦!” 她们兴奋地围拢过来,却一时没注意到跟在方小军身后、被车板挡了半身的方夏。 方夏见状,故意清了清嗓子,从车后转出身来,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看着三个小姑娘: “怎么?光看见你三哥(三叔)了?就没瞧见你二姐我?” 三个丫头闻声,这才看清是她,脸上的兴奋劲儿肉眼可见地收敛了些许,下意识地互相靠拢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生和…某种习惯性的担忧。 往常这位二姑(二姐)来家,多半是愁眉苦脸,来去匆匆,最后总能惹得奶奶和娘亲叹气,甚至偷偷抹泪。 她们小小的心里,已经模糊地将“二姑来了”和“家里要难了”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当她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见牛车上那堆得满满当当、五花八门的物品时——那崭新的布匹、成捆的鞋子、还有露在包裹外的、鲜艳夺目的绢花头饰…她们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小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好奇和渴望。 第80章:小辣椒方秋 年纪稍长、已懂事的大丫,努力压下心中的惊讶和疑惑,率先乖巧地、小声地开口叫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二姑…”她心里暗自祈祷『二姑这次…可千万别是又来借钱的…娘的药钱好不容易才攒下一点…』 二丫和方秋也跟着小声叫人:“二姐…二姑…” 方夏将孩子们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既为原主过去留下的窘迫印象感到无奈,又为此刻能带来转变而欣慰。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屋内的人早已被院中的动静惊动。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扇旧竹帘被“哗啦”一声掀开,方母第一个快步走了出来。 她身上还系着半旧的围裙,手上拿了双筷子,显然正在灶房忙碌。 她一眼看见院中的女儿和满车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迅速绽开一个真切又带着些许急切的笑容,也顾不上煎不煎药了,连忙迎上前,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哎哟!是小夏和小军回来了!快!快进屋歇歇!瞧这一头汗的。”她一边说,一边目光飞快地扫过牛车,眼中的惊讶和喜悦更浓了,却只是催促道:“先进屋喝口水。” 她那热情又带着点保护意味的姿态,仿佛想先将女儿迎进屋里,避开左邻右舍可能投来的好奇目光,也急于想知道女儿此番回来的真正情形。 方夏一脚踏进房内,一股极其浓郁、苦涩的中药味便扑面而来,几乎弥漫了整个厨房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无声地昭示着这个家庭的艰难处境。 她心中一沉,快步掀开那副旧竹帘走进屋内。 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屋内陈设简陋,唯一的土炕上,大哥方大军正半倚着,闻声正努力地想将自己散落在炕上的几件零碎杂物归置到一旁,为妹妹腾出坐的地方。 他动作显得有些吃力,脸上却挤出热情的笑容:“小夏回来了,快,快炕上坐。” 而炕沿另一边,大嫂赵水玉也挣扎着想站起身迎客。 她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得厉害,刚一张口想说话,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打断。 她咳得浑身颤抖,不得不弯下腰,用手死死捂着嘴,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半晌都喘不上气,更别说吐出半个字来。 方夏见状,赶忙上前两步,轻轻扶住大嫂瘦削的胳膊,将她按回炕沿坐下,声音放得极柔:“大嫂,你快别起身了,赶紧歇着!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 她扶着赵水玉坐下,自己却并未立刻坐下,目光快速扫过屋内,下意识地问道:“爹呢?怎么没见爹?” 正说着,母亲刘贺真端着一碗冒着滚滚热气的漆黑药汁从灶房走了进来。 她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操劳过度的疲惫,小心翼翼地将药碗递到赵水玉面前,声音沙哑却透着关切:“水玉,快,趁热把药喝了,压一压。” 听到方夏问起,方大军在一旁叹了口气,回答道:“爹…去邻村老郎中那儿,给你嫂子抓药去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昨儿开的方子喝完了,今日得去续上。” 方夏这才注意到,大哥方大军在炕上挪动身子时,那原本该是双腿的位置…其中一条裤管从膝盖往下竟是空荡荡的。 他只能依靠双臂和腰腹的力量,在炕上艰难地“偎”来“偎”去,行动极其不便。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结合着满屋的药味、大嫂撕心裂肺的咳嗽和父亲奔波抓药的艰辛,像一把沉重的锤子,狠敲在方夏的心上。 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个家在她未曾亲眼所见的时日里,究竟背负着怎样沉重艰难的担子。 她站在原地,看着母亲专注地伺候嫂子喝药,看着大哥空荡的裤管,鼻尖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方才在院外因满载而归而生出的些许轻松和喜悦,瞬间被一种沉重的心酸和强烈的责任感所取代。 原来记忆中和亲眼看到真的是两种心情。 屋内是沉重的病痛与艰难,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 方小军正带着三个兴高采烈的丫头,七手八脚地从牛车上往下搬东西。 崭新的布匹、成捆的鞋子、各式各样的零碎物件……琳琅满目地堆在院门口,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 年纪最小的二丫,抱着一双属于自己的、簇新的小花布鞋,简直爱不释手,她仰起小脸,眼睛里闪着不敢置信的光,怯生生地又问了一遍: “三叔…这些…这些真的都是二姑买给我们的吗?”她似乎还无法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惊喜。 方小军手里正抱着一匹沉甸甸的靛蓝布,闻言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憨厚又自豪的笑容,语气无比肯定的大声道: “那还有假?!都是你们二姑特意买的!人人有份!”他这话,既是说给孩子们听,也像是说给那些竖着耳朵的邻居们听。 果然,隔壁院墙根下,早就扒着篱笆缝瞧了半天的二愣子媳妇,按捺不住心里的酸气和好奇,扯着嗓子高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溜溜劲儿: “哎哟喂!小军啊!你们家方夏这是在外头发了多大的财啊?瞧瞧这大包小包的!又是布又是粮的!啧啧啧…” 她眼睛死死盯着那辆崭新的牛车,声音拔得更高:“连这大牲口和新车都置办上了?!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她这话,明着是打听,暗地里却充满了打探和嫉妒。 正在帮忙清点绢花的方秋,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小脸立刻一沉。 她从小就是个伶牙俐齿、半点亏不吃的主儿,最烦这号专爱打听别人家事、说酸话的。 她“唰”地转过身,双手叉腰,冲着隔壁院墙就怼了回去,声音又脆又亮,像炒豆子似的: “咋了?!我二姐能干、挣了钱,孝敬我爹娘,给我侄女买点东西,碍着你家什么事了?!”她小下巴一扬,眼神里全是“要你管”的泼辣劲儿:“有这闲工夫扒墙头,不如回去多纳几双鞋底子!” 第81章:分礼物 那二愣子媳妇被噎得够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没料到方秋这小丫头片子嘴这么厉害。 她梗着脖子,还想争辩几句,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呸!神气什么?!问问咋了?谁知道这钱来得干不干净…#¥%…”后面尽是些含糊不清、低低的咒骂,却也不敢再大声嚷嚷。 方小军皱了皱眉,他性子敦厚,不愿与妇人做口舌之争,便拉了方秋一下:“行了,少说两句,赶紧把东西搬进去,别让人等着。” 方秋这才冲隔壁方向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抱起姐姐给他们买的头花,扭身就往屋里走,那副小辣椒的模样,引得大丫二丫偷偷地笑。 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孩子们喜悦的心情。 东西一件一件地被搬进略显昏暗的屋内,很快便在炕沿和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母亲刘贺真看着这阵势,先是惊得瞪大了眼,随即脸上便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她搓着围裙边,看着女儿,忍不住开始心疼地嘟囔起来: “哎呀…小夏啊…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呗!人回来娘就最高兴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啥?!这得糟践多少银子啊!” 她指着那堆东西:“家里啥都不缺,你这…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语气里满是庄稼人根深蒂固的节俭和心疼。 方夏假装没听到。 这时,方秋抱着东西气鼓鼓地走进来,小脸拉得老长,一进门就告状: “娘,隔壁那家又在扒着墙头嚼舌根了,问二姐发了多大的财呢,说话阴阳怪气的!烦死人了!” 躺在炕上的方大军闻言,叹了口气,劝道:“算了,小秋。左邻右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马上都要搬去新地方了,你忍一忍不行啊?” 方秋却不服气,撅着嘴反驳:“凭什么忍她家啊?!就是看咱家爹娘和嫂子性子好,老实好欺负!”她越说越气:“哪次吵架不是娘和嫂子吃亏?她家那媳妇就是个泼妇!” 但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转眼瞥见方夏正在整理的那包鲜艳的绢花,立刻把隔壁的烦心事抛到了脑后,脸上瞬间阴转晴,像只快乐的小雀儿,没心没肺地蹦到方夏身边,凑过去眼巴巴地问:“二姐!二姐!哪个是我的呀?” 方夏看着她这变脸速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绢花里挑出那对素雅别致的浅青色兰花绢花,递到她面前,笑道: “喏,给你买的。想着衬你,这兰花样子的最衬你,清雅。” 她顿了顿,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妹妹那依旧气鼓鼓的小脸和叉着腰的架势,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打趣道: “不过嘛…现在我瞅瞅…倒觉得该给你买个红彤彤、辣乎乎的小辣椒形状的绢花,才更配你这‘小辣椒’的脾气!” “啊?!”方秋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天真又困惑的表情:“绢、绢花还有…还有辣椒样儿的?!那…那戴头上多奇怪啊!” 她这憨直的反应,顿时把屋里所有人都逗乐了。 连一直咳嗽的赵水玉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刘贺真也无奈地笑着摇头,方才那点心疼钱的心思和隔壁带来的不快,顷刻间便被这满屋的笑声冲散了。 方夏大笑着将兰花绢花塞进妹妹手里:“傻丫头!逗你玩呢!快拿去戴戴看喜不喜欢。” 方秋这才反应过来二姐是在打趣自己,小脸一红,“哼”了一声,却美滋滋地拿着绢花跑到水盆边,对着水影比划起来。 方夏看着妹妹那副娇憨的模样,莞尔一笑,随即开始将车上的礼物一件件拿出来分发。 她先从一堆东西里,精准地挑出两对用桃红、鹅黄绸带扎成的、格外鲜亮小巧的绢花,分别递到两个侄女面前,声音温柔: “来,大丫,这是你的。” “二丫,这是你的。” 大丫和二丫惊喜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小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眼睛亮得像星星,爱不释手地捧着,连声道谢:“谢谢二姑!” 方夏笑着摸摸她们的头,又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几个用厚实油纸包得方正正的小包。 一股甜香和油酥气息立刻在空气中散开。 她将点心递给大丫,嘱咐道:“这是从镇上买的桂花糕和杏仁酥,拿去,和你妹妹、还有小姑,分着吃。” 三个丫头一听还有点心,更是喜出望外,欢呼一声,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分享着这份难得的甜蜜。 此时,院外。 方大成手里紧紧攥着几包刚从邻村郎中那儿抓回来的草药,脚步匆匆地赶回家。 他心里惦记着炕上咳喘不止的儿媳和行动不便的儿子,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劳作一生的庄稼人特有的、被生活重担磨砺出的沉郁。 抓完这副药,家里估计就剩下几个铜板了。 刚走到院门口,他猛地刹住脚步,一脸愕然地瞪着停在自家院门外的那辆崭新结实、还散发着淡淡桐油味的榆木牛车。 这车,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村里寻常人家所有。 『这是…哪来的贵客上门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竟是忐忑——生怕是来了什么难应付人。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几包救命的药材,喉咙有些发干。 他迟疑地、放轻脚步走进院子,却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女儿和孙女们欢快的笑声,这与他预想中愁云惨淡的气氛截然不同,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丝诱人的甜点香气。 这异常的热闹和香气,让他更加困惑了。 他侧耳细听——“…谢谢二姑。” “…分着吃…” 这声音…?! 方大成浑身猛地一震,这清脆利落、带着笑意的说话声…难道是…?! 他再也按捺不住,加快脚步,一把掀开竹帘跨进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炕沿上,二丫正美滋滋地摆弄着头上一对崭新的、桃红色的绢花,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的笑容。 第82章:礼物分发完毕 大丫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油亮的杏仁酥,正要往嘴里送;小女儿方秋也在对着水盆,臭美地戴着新绢花… 而那个正站在一地礼物中间,笑着看向孩子们的身影正是方夏。 方大成愣在门口,看着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琳琅满目的新东西,再看看那辆停在院外的崭新牛车…他手里还攥着给儿媳救命的、苦涩的药材…这极其反差的一幕,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这巨大惊喜撞得晕乎乎的茫然: “小、小夏?!…这…这些都是…?这车…?” 方夏闻声抬头,看见父亲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与此刻巨大的困惑。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脸上绽开一个温暖又带着些许自豪的笑容,热络地迎上前去: “爹,您回来了,快进来!”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自然地接过父亲手里那几包沉甸甸的药材,转手递给迎上来的母亲刘贺真:“娘,大嫂的药。” 随即,她拉着父亲的胳膊,将他引到那堆礼物前,语气轻快又带着一丝卖关子的亲昵:“爹,您快来看看!我给您也带了礼物!” 她在那一堆东西里利索地翻找着,很快便捧出一个用厚实牛皮纸仔细卷着、拿细麻绳捆好的长条包裹。 她解开封口的活结,将牛皮纸层层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套闪着冷冽寒光、刃口雪亮、做工极其精良的木工刻刀。 大大小小、各种型号一应俱全,安静地嵌在柔软的衬布里,透着一股专业而沉稳的气息。 方夏双手捧着这套显然价值不菲的工具,递到父亲面前,眼中闪着期待的光:“爹,您瞧瞧!喜欢不?我特意挑的!” 方大成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套工具牢牢吸住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旧衫上用力擦了擦自己因抓药和劳作而沾着尘土草屑的手,这才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接过那套刻刀。 他将那沉甸甸的刀卷托在掌心,左看看,右看看,手指微微颤抖地、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冰凉顺滑的钢口。 又仔细端详着那被精心打磨成方便握持形状的、光滑趁手的檀木刀柄…他眼中原本的惊疑和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痴迷的欣喜和专注的光芒。 这对于一个操劳半生、与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木匠而言,一套上好的、专属的刻刀,无异于战场上将军得到了宝刃,比他收到任何金银绸缎都更让他心动和珍惜。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甚至忍不住用指腹极轻地试了试刃口的锋利程度(老木匠的习惯动作)。 脸上那因常年辛劳而刻下的深深皱纹都仿佛舒展开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喃喃自语道:“好…好家伙!这钢口…这分量…真是…真是好手艺啊。” 他抬起头,看向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和感慨:“小夏…这…这得花不少钱吧?你…你哪来的…” 他话问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再次扫过满屋的新东西和窗外的牛车,脸上的欣喜又掺进了一丝担忧:“你这孩子…是不是…” 他生怕女儿是为了撑场面而做了什么傻事。 方夏看出父亲的疑虑,连忙笑着打断他:“爹!您就放心收着吧!” 她语气轻松却带着令人安心的笃定:“您闺女如今能挣钱了,正儿八经做生意挣的,这钱来得光明正大!往后啊,您就使着这套好家伙,想雕什么就雕什么,再也不用手疼那几把老掉牙的钝刀了。” 方大成听着女儿这番话,看着她脸上那自信满满、毫无阴霾的笑容,再低头看看手中这套他只在镇上老字号铁匠铺橱窗里远远见过、如今却真切属于他的精良刻刀… 他心中最后那点疑虑和不安,终于被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和欣慰彻底冲散、淹没了。 他知道自家二闺女近来在做些小生意,日子宽裕了些,在他想来,一天能赚个百八十文已是顶天了。 他万万没想到,女儿竟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和心意。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因常年劳作而粗糙不堪的双手,无比珍重地将那卷刻刀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什么绝世珍宝,生怕磕了碰了。 他眼眶竟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热、泛红,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连声道:“好!好!爹收着!爹…爹喜欢,太喜欢了。” 这份礼物,送到了他这老木匠心坎里最痒、最渴望的地方。 方夏见父亲如此欢喜,心中也满是暖意。 她转身又将那几匹布抱过来,轻轻放到母亲刘贺真手上,特意指了指最上面的两匹颜色稍鲜亮些的细棉布: “娘,这些布您收着,给大家做秋冬的衣裳。”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最上头这两匹,一匹枣红,一匹湖绿,是额外给您和大嫂的。您和大嫂辛苦,该穿得好些。” 一直安静坐在炕沿、努力平复咳嗽的赵水玉闻言,猛地抬起头,蜡黄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诧和意外。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以往见面多是来去匆匆、甚至需要家里接济的小姑子,此番回来,竟还会特意给自己带了一份礼物。 她受宠若惊般,声音因虚弱和激动而更加气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惶惑:“还…还有…我的呢?这…这怎么好意思…” 方夏朝她露出一个温和又肯定的笑容,语气自然而真诚:“当然了,大嫂。说了人人有份,怎能少了你的?” 最后,方夏拿起那根打磨得光滑趁手的黄杨木拐杖,走到炕边,递向大哥方大军:“大哥,你起来试试这个,看好不好用?高度合不合适?” 她细心补充道:“店家说了,若不趁手,还能拿去换。” 方大军闻言,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有些吃力地“偎”到炕沿边。 他接过拐杖,入手便觉分量适中,木质坚硬却又不失韧性。 他尝试着将腋窝架上去,右手用力撑起身体…那拐杖的高度竟恰到好处。 比他父亲用老树枝勉强削成的那根,不知要轻便、舒适、稳固多少倍。 第83章:期待 他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慨——既有对妹妹细心体贴的感激,也有一丝因自身残疾而带来的酸楚,但更多的,是这份实用礼物带来的实实在在的便利和安慰。 他拄着拐杖,在炕边试着站稳,抬头看向妹妹,眼中充满了诚挚的谢意,重重点头:“好用!小夏…真…真好用!谢谢.” 礼物一一分发完毕,屋内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欢欣与温暖气息。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而喜悦的笑容,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比划着新头花,大人们摩挲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心意。 然而,方夏并没有忘记自己此番回来的最终目的。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小布袋。 她走到母亲刘贺真面前,拉过她因常年操劳而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将布袋轻轻放入她掌心。 那分量让刘贺真微微一怔。 “娘,”方夏的声音变得格外郑重和认真:“这十两银子,是当初家里借给我应急的钱。如今…我先还上这些。” 她紧紧握住母亲想要推拒的手,目光扫过炕上虚弱的大嫂和残疾的大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我知道…这点钱,怎么也抵不上爹娘当初倾囊相助的恩情,更比不上…我拿走家里那么多钱时,大哥大嫂一句埋怨都没有、默默支持我的心意。” 她这话说得极其诚恳,深深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刘贺真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钱袋,再听着女儿这番肺腑之言,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还”,却被女儿那无比坚持和真挚的眼神堵了回去。 方大成在一旁默默看着,抱着怀中的刻刀,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欣慰、感慨,以及一种“女儿真的长大了、出息了”的复杂情绪。 这十两银子,偿还的或许只是冰冷的债务;但方夏那份铭记恩情、竭力回报、并始终将家人放在心上的心意,其价值,却远非银钱所能衡量。 还钱的些许沉重气氛很快被对新生活的讨论冲淡。 方夏顺势提起了盖房子的进展,语气轻快地向家人“汇报”:“爹,娘,大哥,新房那边地基已经夯结实了,料也备得差不多了。” 她眼中闪着对未来的期待之光:“接下来起墙架梁就快了,估摸着再有个二十天的功夫,就能结束。” 她这话,如同在屋内投下了一颗充满希望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喜悦的涟漪。 一直安静听着大人们说话的大丫,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憧憬,她仰起小脸,扯了扯方夏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问道: “二姑…那…那俺们啥时候能搬过去呀?” 她小小的心里,早已勾勒出另一幅生活的图景:住进宽敞明亮的新房,每天像小叔方小军一样,能跟在能干又大方的二姑身边干活,挣了工钱,就能给娘买更多、更好的药,说不定…娘的咳嗽就能好起来了… 这朴素的愿望,是她对搬家最热切的期盼。 方夏闻言,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大丫的头发,语气肯定地许诺道:“等新房彻底盖好,收拾利索了,二姑就带着你小叔、姑父他们一起过来,帮你们把家搬得妥妥当当的。” 她笑着补充:“到时候,二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大丫听了,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安心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一旁的方秋听了,也立刻挤了过来,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急切,拉着方夏的胳膊央求道:“二姐!二姐!那我呢?到时候我也去!我去你家给你帮忙干活行不行?我可能干了!保证不偷懒。” 她生怕二姐忘了自己,急急地毛遂自荐。 说实话,从前总觉得二姐一来家里就没好事,可这次二姐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方夏在她心里的形象彻底变了样。 方夏看着妹妹那副急切又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她沉吟了片刻,心中飞快盘算了一下目前“境叶堂”和“好运来”的订单量以及家中的人手,觉得暂时还未到需要再添一个半大丫头常驻帮忙的地步。 但她并未直接拒绝,以免打击妹妹的热情。 她想了想,用鼓励的语气说道:“秋儿想去帮二姐,二姐当然高兴。” 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更实际的盼头:“不过眼下呢,家里那边的活儿还没多到忙不过来。等过段日子…” 她眼中闪过一丝规划已久的光:“等二姐后院养的那些兔子一窝一窝地繁殖起来,兔毛、兔肉都能卖钱了,那才真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到时候,一定叫上你来帮忙!” 方秋一听,虽然不能立刻就去,但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关于未来的承诺,心中顿时也有了着落。 她不再纠缠,乖巧又充满期待地点点头,声音响亮地应道:“好!二姐!那我等着!等你的兔子长起来!我肯定去帮你!” 眼看着日头西沉,天边已染上浓重的暮色,再耽搁下去,回宋家村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方夏与弟弟方小军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姐弟二人同时站起身。 方夏开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舍却十分坚定:“爹,娘,大哥,大嫂,天色不早了,我和小军就先回了。” 母亲刘贺真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拉住女儿的胳膊,目光扫过灶房里那些方夏带来的、还未来得及烹煮的肉、蛋、鱼,真心实意地挽留道: “哎呀,这都啥时辰了!赶夜路多不安全!留下吃了饭再走吧!娘这就去做饭!快得很!”她心里过意不去,女儿送来这许多东西,自己却连口热饭都没让她吃上。 方夏反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温声安抚道:“不了,娘。路有点远,我俩得赶紧回去,回去吃一样的,不打紧。”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炕上依旧虚弱的大嫂,语气郑重地补充道:“您和爹多保重身子。下次…等下次我来,手头再宽裕些,就给大嫂换个更好的方子,抓些效力更强的药来。” 第84章:救不救 刘贺真听着女儿这体贴周到的话,看着她带来的满屋东西,再想到她连口热水都没喝就要走,心里更是酸涩难当。 她指着厨房:“那…那你拿些肉蛋回去!这么多…家里哪吃得了!你带回去给虎子、盼儿他们吃!你瞧瞧你,光顾着给我们买。” 这时,一旁的方小军开口了。 他憨厚的脸上露出些无奈的笑,指了指院门外那辆依旧堆得满满的牛车,出声替二姐解释道:“娘,真不用了。您看车上,二姐早就把给自家买的东西都备齐了,一样不少!” 他这话既是实情,也暗含着一丝“二姐如今能挣钱了,不缺这些”的宽慰。 其实他原本也想偷偷给爹娘塞点私房钱,却被方夏提前拦下了,说一切有她安排,让他把钱好好攒着。 一直沉默着的方大军,此刻也拄着那根崭新的拐杖,努力从炕沿边站起身。 他行动虽仍不便,却执意要送送妹妹。 他看着方夏:“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做生意呢。” “哎,大哥,我知道。您快坐着,别起来了。”方夏连忙应道。 就这样,一家人浩浩荡荡地,簇拥着方夏姐弟二人走出屋门,一直送到了院外的牛车旁。刘贺真还在不住地念叨着“拿点东西走吧”;方秋和大丫二丫依依不舍地拉着方夏的衣角;方大军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方大成则默默地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与不舍。 方夏和方小军一一与家人道别,再三婉拒了母亲要塞过来的东西,终于坐上牛车。 “驾!”方小军轻喝一声,牛车缓缓启动,吱呀呀地驶向逐渐笼罩下来的暮色之中。 方夏回头望去,只见一家人依旧站在院门口,在夕阳中,化成了几道模糊却温暖的剪影,久久没有散去。 空气中似乎还隐约传来母亲“路上小心”的叮咛。 晚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方夏心中那份充盈的暖意和满足感。 这一次归家,她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带来负担和愁云的女儿,而是真正成为了能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带来希望和温暖的依靠。 牛车渐行渐远,车上的姐弟二人,虽疲惫,却都带着一种踏实而愉悦的心情,踏上了归途。 车上的姐弟二人,虽因一整日的奔波和方才家中情感的起伏而略显疲惫,但心中却都充盈着一种为家人尽了一份心力后的踏实与愉悦,一路低声说着话。 方夏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前方几乎隐没在黑暗中的小路,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她轻声嘱咐赶车的弟弟:“小军,天黑了,路看不真切,小心些赶车,宁可慢些,稳当最要紧。” “哎,知道了二姐。”方小军应道,手下稍稍收紧缰绳,让牛车的速度又放慢了些。 牛车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前行着,眼看再绕过前面一个弯道,就能望见宋家村的零星灯火了。就在此时——!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混杂着夜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猛地钻入了方夏的耳中。 “救…救…我…” 那声音嘶哑低沉,气若游丝,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分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而且,听起来似乎就在路旁不远处的深草丛里。 方夏浑身猛地一僵,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一把抓住方小军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警觉:“等等!小军!停车!” 方小军被姐姐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吁”了一声,勒停了牛车,茫然地回头:“二姐,咋了?” 牛车一停,周遭的寂静瞬间被放大。 除了风声和虫鸣,方才那微弱的声音似乎消失了。 方夏眉头紧锁,侧耳凝神细听,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她目光锐利地扫向路边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黢黢的草丛,语气异常肯定地低声道: “我方才听得真真的!路边草丛里…有人喊救命!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这话,在寂静的旷野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方小军闻言,汗毛都差点竖了起来。 他也紧张地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草丛,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不、不会吧二姐?这荒郊野岭、天都黑透了…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或许是啥野物的叫声?” 他本能地感到害怕,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 方夏有些犹豫:“不像…我再听听…”她屏息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听觉上。 就在这时——! 那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再次响起,比刚才似乎更清晰了些,但也更显急促和痛苦。 “呃…救…命…” 这一次,连方小军也隐约听到了,他脸色瞬间白了,猛地抓紧了手中的鞭子,结结巴巴:“真、真有人!二姐…咋、咋办?!” 深更半夜,荒郊野地,陌生的求救声…这情形,透着十足的危险和诡异。 方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迅速在脑中权衡着利弊——是立刻调转车头,置之不理,赶回村里叫上宋文砚和更多人手再来?还是…冒着未知的风险,立刻上前查看? 那一声声愈发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的呻吟,像一根无形的、却极其有力的线,紧紧地牵扯着她的良知和恻隐之心『听这声音,那人怕是撑不到我们来回折腾了…』 然而,深更半夜、荒郊野地遭遇此等事,由不得她不万分谨慎。 她绝非鲁莽冲动之人,深知救人固然要紧,但自身和弟弟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小喇叭!”她立刻在心中无声地发出指令:“立刻扫描前方声源处!重点检测是否有金属利器、弓弩等武器能量反应!评估生命体征及威胁等级!” 几乎在她意念闪过的瞬间。 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极其迅速的扫描波,以她为中心,精准地投向那片发出呻吟的黑暗草丛。 【滴!扫描完成。】 【目标:单一人类男性生命体。】 第85章:救人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心率过低,伴有失血性休克体征。】 【威胁评估:极低。未扫描到任何制式武器、弓弩或大型金属利器能量反应。其腰间配有一把普通民用柴刀(已半出鞘),能量反应微弱,无主动攻击意图表征。】 【环境评估:方圆五十米内未发现其他生命体或埋伏迹象。】 系统冰冷而清晰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瞬间驱散了大部分未知的恐惧。 『没有武器埋伏…只有一个人,而且快不行了…』方夏心中顿时有了底,那份强烈的救人念头立刻占据了上风。 她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她快速从车板下摸出那柄自家用来防身、打磨得颇为锋利的镰刀,塞给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方小军:“小军,你拿着这个,守在车边警戒,盯着四周动静!” 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异常沉稳:“我过去看看情况。若有任何不对,你立刻驾车回村喊人!听到没有?!千万别逞强!” 她这安排,既做出了前去探查的决定,又留下了后手和接应,最大限度保证了安全。 说罢,她不待弟弟反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毅然决然地,一手紧紧捏着衣服,一手拨开及腰的、带着夜露的草丛,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不断传来痛苦呻吟声的、黑暗的草丛深处摸索过去。 每向前一步,她的心脏都跳得飞快,但系统的评估结果和那越来越清晰的痛苦呻吟,给了她前进的勇气。 夜色浓重如墨,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和那未知的求救者一同笼罩。 “喂,”方夏走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草丛深处,一个蜷缩的黑影微微动了一下。 随即,一个极其虚弱、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男声,带着浓重的痛苦和喘息,断断续续地回应道:“救…救我…” 话音刚落,那黑影便猛地一颤,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再无声息,竟是昏死过去了。 方夏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上前几步。 借着微弱的天光,她隐约看清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下的草地浸染着一片深色的、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黏腻液体——是血! 她立刻回头,朝着牛车方向急唤道:“小军,快过来,帮我把人抬到车上去,得赶紧带回去!”方小军闻声,虽心中害怕,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跳下车跑了过来。 姐弟二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昏迷不醒、身材沉甸甸的男子从草丛里拖拽出来,艰难地抬上了牛车板。 在抬人的过程中,方夏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男子的腹部——那里的衣物已被大量鲜血浸透,并且有一处明显的、令人心惊的破口和湿润的凸起感『是刀伤,而且很深』她心中顿时一沉。 牛车再次启动,这次方小军将车赶得又快又急,却也尽量平稳。 趁着浓重夜色的掩护,牛车悄无声息地驶回了宋家小院。 方夏抢先一步跳下车,急促地拍响了院门。 前来应门的正是宋文砚。 他刚打开门,还未来得及询问为何归来如此晚,目光便触及牛车上那个血淋淋的、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 他脸色骤变,反应极快,立刻侧身让开车道,待牛车一进院,便迅速反手“哐当”一声将院门紧紧闩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可能的视线。 回到屋内,油灯被迅速点亮。 宋文砚这才看清,妻子方夏已经毫不迟疑地,正用剪子剪开那男子腹部的血衣,露出底下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她手边放着热水、干净布条和针线,正手法略显生疏却异常专注地进行着清创和按压止血。宋文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虽不通医理,却也能看出,妻子的动作并非全然的外行,那清创、按压的手法,竟隐隐透着几分章法,仿佛…仿佛曾学过或见过类似的处理一般。 方夏头也没抬,却感知到孩子们被动静吸引,正怯生生地围在门口张望。 她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却异常严肃:“虎子,盼儿,念儿,都去自己屋里去。”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今晚看到的事,谁都不许往外说半个字!记住了吗?!” 孩子们被母亲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住了,连忙点头,乖乖地回了方小军的屋。 这时,宋文砚快步从里间取来一套自己平日舍不得穿的、半新的青布衣衫,轻轻放在炕沿,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凝重与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夏手上忙着止血,头也不抬地,用最简练的语言,快速将路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叙述间,她发现单纯按压已难以有效止住那汩汩渗出的鲜血。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伤口太深,若不及时缝合,只怕这人…根本撑不到天亮。她深吸一口气,将针在油灯火苗上飞快地燎了燎,又浸入烧酒中。 她看向宋文砚,语气急促却坚定:“夫君,帮我按住他!我得把伤口缝起来!不然他活不成!”说罢,她凝神屏息,竟真的开始一针一针地,在那狰狞翻卷的皮肉上进行缝合。 动作虽因紧张而略显僵硬迟缓,下针的位置和力道却异常精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知识在指引着她。 宋文砚见状,瞳孔微缩,心中震惊无比。 待伤口最后一针缝合完毕,敷上捣碎的止血草药,再用干净布条层层包裹妥当,一切收拾停当,方夏早已累得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和后背的衣衫,混合着血腥气与草药味,让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 她直起酸痛的腰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借着昏暗的油灯光,看着炕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如纸的陌生男子,心中默默道『我能做的…都已做了。接下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你自己命硬不硬了。』 第86章:白优 夜已极深。宋文砚默默打好地铺,将家里唯一那张还算舒适的土炕,让给了这位生死未卜的不速之客。 他看着妻子疲惫不堪的神情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只是轻声道:“歇了吧,明日再看。”方夏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便在这弥漫着淡淡血腥与药草气息的屋内,在陌生男子沉重而断续的呼吸声旁,简单打了个地铺,和衣而卧。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极不安稳,时时警醒,留意着炕上的动静。 此后三日,这陌生男子一直陷于深度昏迷之中,高烧反复,气息时有时无,仿佛在鬼门关前徘徊。 方夏白日里如常操持家务、打理生意,暗中却时刻留意着他的状况。 她趁着喂水的功夫,悄悄将从系统兑换来的、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几粒白色的小小消炎药,碾碎化入温水,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关,一点点喂了下去。 也正是在这守候的三日里,方夏发现自己脑海中的系统界面悄然发生了变化——“小喇叭”系统竟然升级了。 【叮!系统等级提升至26级!】 【新增/升级功能:物品暂存时间大幅延长!由原来的4天延长至12天。】 同时方夏觉得是时候给把地的菜催熟了。 这一升级,对方夏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第三日晚间,宋文砚照例端着一盆温水,准备给男子擦拭换药。 他刚拧干布巾,俯身靠近,却冷不防地,对上了一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因重伤和高热而显得有些浑浊,他正努力地试图聚焦,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和人影…尽管虚弱不堪,但那眼底深处,却隐约透着一股历经生死险境后残存的、近乎本能的、野兽般的警觉与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醒了! 宋文砚的动作猛地一僵,手中的布巾差点掉进水盆里,立刻朝门外低唤道:“小夏,他醒了!”方夏闻声快步走进屋来。 炕上的男人似乎想挣扎着动一下,但稍一用力,腹部的剧痛便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只得无力地躺了回去。 他的嘴唇干裂,嚅动了几下,发出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多…谢…救命…之恩…” 方夏走到炕边,仔细打量着他。 见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询问和确认的意味,便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承认:“不必多礼。恰巧路过,不能见死不救。” 那男子,确认了是这位妇人主导救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感激,又似是难以置信。 他闭了闭眼,仿佛在积蓄力气,片刻后,才重新睁开,用那依旧沙哑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起自己的来历和遭遇: “在下…白优…京都人士…”他每说几个字,都需要停顿喘息:“家中…世代经营药材生意‘百草堂’…” “此次…奉家兄之命…押运一批贵重药材…前往荆州南随府…与一大药商交易…”提到“家兄”二字时,他的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与悲愤. “岂料…行至贵地附近山林…那跟了我家多年的老车夫…竟…竟突然发难!”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呼吸也随之急促,牵动了伤口,令他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平复后,才咬着牙继续道: “他…他是奉了我那好兄长之命…前来杀我灭口!欲夺这批药材…更要绝了我这…碍眼的弟弟!” “我…我身中数刀…拼死反抗…跌落山崖…侥幸被树枝挂住…未当场毙命…”他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与恨意: “我…我佯装已死…骗过他下来查验…才寻得一丝空隙…拼尽最后气力爬入草丛深处躲藏…直至…直至力竭昏迷…幸得…幸得恩人相救…” 这番遭遇,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地道出,充满了豪门内斗、兄弟阋墙、谋财害命的残酷与惊险. 听得一旁的宋文砚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方夏亦是心中暗惊『竟是如此缘故!难怪伤得这般重!那幕后黑手竟是其亲兄!真是…』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的轻微灯花声,和白优因激动与伤痛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救下的,并非寻常路人,而是一个卷入家族阴谋、正被至亲追杀的药商之子。 这其中的麻烦与风险,可想而知。 方夏与宋文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与凝重。 转眼间,白优已在宋家这处僻静的小院里,悄然养了半个多月的伤。 在大家的细心照料下,他腹部的伤口愈合得极快,远超寻常。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脸色也还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已能勉强靠着炕沿坐起身,精神也一日好似一日。 他感念方夏一家的救命之恩,又见方夏对药材炮制、药性辨别显露出浓厚的兴趣和不错的天赋,便主动提出: “方夫人于在下有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若夫人不嫌弃,在下愿将家中经营药材生意的一些粗浅经验,以及种植、辨别药材真伪、优劣、炮制火候的些许心得,说与表姐听听,或可略作参考。” 方夏闻言,自然求之不得,她正缺乏这方面知识,如今有一位京都大药商的子弟愿意倾囊相授,简直是天赐良机。 于是,在养伤的这些时日里,一教一学,便成了两人之间最常见的相处模式。 白优虽重伤未愈,但谈起家传的药材生意和各类药材的门道,却是如数家珍,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方夏则听得极其专注,不时发问,举一反三,进步神速。 宋文砚有时也会在一旁静听,偶尔提出些读书人的见解,倒也相得益彰。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也在悄然变化。 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清晨的霜露越来越重,院中的老槐树叶子也已落了大半。 而比天气变化更令人欣喜的是——新房的工程进展极为顺利。 青砖墙已然砌好,厚重的松木房梁也已架设到位,只等择一个吉日,便可举行“上梁”仪式,随后封顶、安窗,一座敞亮结实的新宅院便算基本落成了,全家人都盼着这一天。 后院的兔子们更是“争气”,在方夏的监督下,短耳和它的伙伴们又接连顺利产下了两窝健壮的幼崽,兔群数量眼看着翻了一番。 这蓬勃发展的势头,立刻吸引了春妮和她母亲王寡妇的注意。 俩人从方夏这里,各自买回了一对品相上佳的种兔,欢天喜地地抱回家去精心伺候,指望着它们早日“开枝散叶”。 方夏笑着对她们保证:“放心养,只要养得健壮,下了崽,无论大小,我都按说好的价钱收!绝不食言!” 第87章:接人 上梁的吉日最终定在了十月二十五,黄历上清晰地写着“宜上梁、修造、入宅”,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眼看着吉日将近,新宅落成的喜悦充盈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上梁仪式的前两天,一个静谧的夜晚,方夏哄睡了孩子们,独自坐在窗下,心中默算着连日来的收支与即将到来的花费。 『还差二十两…就差二十两就能解锁那个“粒子空间”了…』她看着系统商城里那个依旧灰暗、却标注着【解锁需1000两】的图标,心中既有渴望,也有一丝肉疼。 一千两,对她而言,依旧是一笔需要咬牙才能凑出的巨款。 “罢了…再试一次!若这次还抽不中…过几日凑够了钱,我便直接买了它!”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再次用意念沟通了系统——启动幸运大转盘! 流光溢彩的虚拟转盘再次浮现,带着令人心眩的神秘光芒,飞速旋转起来。 方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根决定命运的指针,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个梦寐以求的名字。 转盘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划过资源区…划过工具区…眼看就要停在普通的加速肥料格子上… 方夏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又要错过了?!』 就在指针即将停下的最后一刹那,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极其勉强地、颤巍巍地,越过了那条细微的分界线。 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那个面积最小、光芒却最为璀璨的灰色区域——【粒子空间(初级)】 【小喇叭:叮!恭喜宿主幸运获得“粒子空间(初级)”!获得初始1立方米静止储物空间!空间内时间流速完全静止,不可存放活体生物。】 “成了!真的抽到了!”方夏在心中狂喜地呐喊,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这不仅意味着她省下了足足一千两银子,更意味着她终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完美储存物资、对抗时间流逝的“神器”。 这对她未来的计划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狂喜过后,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研究这个来之不易的空间。 她立刻尝试着将手边的一包点心、一罐茶叶用意念存入——唰,东西瞬间从手中消失,出现在一个虚无的、仿佛意念可以感知的立方体之中,静静地悬浮着,连点心酥皮上的油光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再一动念,东西又瞬间回到了手中,没有丝毫变化。 “太好了!果然时间静止!”她心中大定。 随即,她注意到了空间下方一行不起眼的小字提示【空间等级:初级。可升级。升级至2立方米需消耗100两银子。】 一百两? 方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1立方米的空间虽然实用,但毕竟狭小,若能扩大一倍,能存放的物资将大大增加,应对风险的能力也更强。 这一百两的花费,相对于其带来的价值,简直太划算了。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升级”。 【叮!消耗100两银子成功!“粒子空间”已升级至2立方米!】 感受着那瞬间扩展了一倍的储物空间,方夏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安全感。 她看着系统账户里缩水不少的余额,却丝毫没有心疼,反而觉得这笔投资物超所值。 “娘子?何事如此开心?”宋文砚温书完毕,从里间走出来,见妻子独自坐在窗边,嘴角噙着一抹压也压不住的笑意,眼中闪着异常明亮的光彩,不由得好奇问道。 方夏闻声抬头,看向丈夫。 她无法直言空间的秘密,便指着窗外月色下已初具雏形的新房框架,将那份喜悦巧妙地融入对未来的憧憬中,语气轻快而充满希望地说道: “夫君,你看,咱们的新家就快盖好了。我在想…等搬进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她心中补充道『有了这方寸之地…咱们家的“底牌”和“底气”…可就厚实多了。』 宋文砚虽觉妻子今晚似乎格外高兴,却也只当她是为新宅即将落成而欣喜,便也含笑点头:“嗯,会的。” 夜色渐深,方夏却毫无睡意。 她在心中反复规划着,如何将这2立方米的“粒子空间”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方夏推开房门走出屋子,忍不住抬手掩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尽管用冷水敷过,眼下的两圈淡淡的青黑依旧若隐若现,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正在院子里洒扫的春妮瞧见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扫帚凑过来,促狭地打趣道:“婶子,您这眼眶底下是咋啦?是不是数新房子的大梁数得睡不着觉啦?” 她如今与方夏相处日渐熟稔,说话也多了几分活泼和亲近。 方夏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额角,顺势找了个最合理的借口解释道,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与期待:“鬼丫头,就你眼尖!” 她望向牛栏村的方向:“今儿个不是要去接我爹娘和哥嫂他们过来嘛!心里头高兴,翻来覆去…就没睡安稳。” 这时,宋文砚也从屋内踱步而出。 他显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目光落在妻子那略显倦容却神采奕奕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并未点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开始检查牛车的轱辘和套索。 院子里,方小军早已将牛车套好,正拿着刷子给那头温顺的黄牛梳理着皮毛;伤势渐愈的白优也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静静地站在檐下,似乎也想送一送,或是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地方。 一家人都因为今日这件大事而早早行动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忙碌却充满期盼的气息。方夏看了看天色,又转头对春妮仔细嘱咐道:“春妮啊,我们这就出发了。晌午饭的菜蔬肉食我都备在灶房了,你看着预备就成。若是忙不过来,切莫逞强,留着些活儿等我回来与你一同收拾。” 春妮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声音清脆地应道:“婶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您只管去接人,家里一切有我呢。” 第88章:方家全部成员到达宋家村 自从来方夏家帮工后,她不仅手脚越发麻利,连性子也开朗自信了不少,再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了。 宋文砚检查完毕,见一切妥帖,便转身看向方夏,语气沉稳地招呼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哎!”方夏应了一声,最后环顾了一下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小院,心中充满了踏实感。 宋文砚轻轻一抖缰绳:“驾!”牛车缓缓启动,吱呀呀地驶出了院门,朝着牛栏村的方向行去。 牛车抵达牛栏村的方家老宅时,日头才刚刚升上树梢。 方家一大家子人,早已起身忙碌多时。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包袱、箱笼、以及一些舍不得扔的旧家什,都已分门别类归置得整整齐齐,就等着方夏的牛车一到,便可装车启程。 方夏一行人跳下车,也顾不上多寒暄。 方大成一声招呼,全家老小齐上阵,连行动不便的方大军也拄着新拐杖在一旁指挥着轻重摆放。 众人七手八脚,传递的传递,装车的装车,配合得默契无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辆不小的牛车便被塞得满满当当,捆扎得结实实。 忙碌的间隙,方夏特意留意了一下大嫂赵水玉的气色。 只见她虽依旧清瘦,但脸上已不再是从前那种蜡黄的病态,双颊隐隐透出些许红润,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说不上两句话就咳得撕心裂肺。 方夏心中欣慰,趁着她递送包袱的空档,关切地问道:“嫂子,瞧着你这咳嗽像是好了不少?夜里能睡得安稳些了吗?” 赵水玉闻言,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真切又带着感激的笑容,声音虽还有些气虚,却顺畅了许多:“好多了!真是好多了!多亏了你前些日子让小军送回来的那几副药!” 她拍了拍胸口:“喝了没两天,就觉得胸口那团憋闷的气顺了下去,夜里咳得也轻了,能一觉睡到天蒙蒙亮!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夏!” 方夏听了,心中更是笃定。 那药方,是白优根据她描述的症状,斟酌调整后口述的,果然对症『看来这白优…确实是个精通药性的全才!不愧是京都大药商家的子弟!自己往后在药材经营上,要向他请教学习的地方,恐怕还多着呢』 这时,宋文砚轻轻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去旁边歇着:“这些重活我们来便是,你看着安排就好。”他如今是半点粗活也舍不得让她沾手。 方秋这丫头,机灵地给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凑到方夏身边坐下,仰着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期待地旧事重提:“二姐!现在你家兔子有多少只啦?是不是都快满院子跑啦?” 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去帮二姐养兔子的事儿呢! 方夏被她那副急切的模样逗乐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记性倒好!眼下啊,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七只了!等过些日子,新院子彻底安顿好了,兔圈也扩一扩,到时候啊,这养兔子的重任,可就真交给你了!” 方秋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嗯!二姐放心!我肯定把它们养得肥肥壮壮的!” 东西装妥,人也到齐。 一家人在老屋院中稍作歇息,喝了碗水,便要正式动身了。 虽说搬去的是更好的新,但真要离开这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屋,方大成和刘贺真脸上,还是不免流露出几分不舍与怅惘。 就在众人准备上车之际,同村的邻居二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手里攥着一小串用麻绳穿好的铜钱,脸上带着憨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对方大成说道: “大成叔!等等!这是买您这老宅院剩下的三百文尾款,您再点点数!” 原来,方家搬去宋家村后,这处老宅便作价卖给了本家亲戚二柱。 方大成接过铜钱,并未细数,只是用力拍了拍二柱结实的肩膀,语气诚恳:“点啥数,信得过你!这老屋…往后就托付给你了。有空…记得来宋家村串门!” 二柱笑着连连点头:“哎!一定去!一定去!叔您放心!” 这简单的交接,仿佛完成了一个时代的更替。 方大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熟悉的老屋和院落,转身,在家人的搀扶下,毅然登上了牛车。“驾!”方小军轻喝一声。 牛车缓缓启动,载着方家一大家子人,也载着他们对老宅的不舍与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在二柱和几位闻讯赶来送行的乡邻目光注视下,缓缓驶离了牛栏村,朝着宋家村,朝着那座即将举行上梁仪式的新家,稳稳行去。 牛车缓缓驶入宋家村那座熟悉却又与往日不同的院落。 相较于牛栏村老宅的局促,此处的院子显然宽敞了许多,更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用竹篱笆规整地圈出了几块地方,里面鸡鸭成群,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一旁新搭的兔舍里,雪团似的兔子正探头探脑;甚至还有两只半大的羊羔在悠闲地啃着草料,家畜的生机勃勃,与修缮过的屋舍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富足景象。 首次踏足此地的刘贺真,刚一下车,目光扫过这满院的“活物”,脸上不禁流露出小小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欣喜。 她下意识地喃喃道:“哎哟…这…这鸡鸭兔羊的…都齐备了?这日子…真是过起来了…”这光景,远比她想象中还要红火。 听到院外的动静,屋里的虎子、盼儿和念儿像三只欢快的小雀儿,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脆生生地挨个叫人: “姥爷!姥姥!大舅!大舅妈!小姨!” 童声稚语,瞬间给这新居增添了无限的生气与暖意。 正在灶房忙碌的春妮也闻声擦着手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叔、婶儿,你们到啦!路上还顺当吧?我这儿刚准备得差不多,还以为你们要再晚些到呢!快进屋歇歇脚,喝口水!” 更让方家人有些意外的是,那位暂居在此、气质与众不同的白优,也拄着木杖,从容地站在檐下。 他虽面色仍带些伤后的苍白,却依着礼数,向方大成和刘贺真这两位长辈微微躬身,语气温和而不失敬意地打招呼:“晚辈白优,见过方叔、方婶。” 来的路上,方夏已简略地向家人解释过白优的来历(只说是遭了难的行商,略去了惊险细节),因此大家虽好奇,却也心照不宣地并未多问,都回以友善和气的笑容。 第89章:邀请王寡妇一家 虎子作为小主人,兴奋地拉着大丫、二丫的手,迫不及待地要带她们去看自己最宝贝的兔子:“大丫姐!二丫!快来看!咱家的兔子可肥了!还有刚生没多久的小兔崽儿,毛茸茸的!”方秋自然也立刻被吸引,笑嘻嘻地跟在一群孩子后面,朝兔舍跑去。 然而,当方秋站在兔舍前,看着那些雪白滚圆的兔子在干净的窝里蹦跳;目光又扫过院子里那些毛色鲜亮、扑腾着翅膀的鸡鸭,以及墙角那只正“咩咩”叫的温顺母羊时…她脸上孩童般的兴奋渐渐沉淀下来,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更深的触动和思考。 『二姐她…不只是养了兔子…』方秋在心中默默想着,眼神里流露出超越年龄的认真『她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似的。会做那么好吃的点心果子,还能跟人谈生意立字据,认得许多药材,如今又把这家禽牲畜调理得这般兴旺…』 她再想到方才春妮那利落能干的模样,以及二姐指挥若定、安排妥帖的气势…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般,在她心中变得清晰而坚定起来。 『我不能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想着玩和吃。我也该…像二姐那样,学点实实在在的手艺才行。』 她悄悄握了握拳,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正与父母含笑交谈的方夏,眼中充满了崇拜与一丝渴望『等安顿下来,我一定要好好跟二姐说说』 男人们在院子里合力将沉重的家当从牛车上卸下,依照方夏事先的规划稳妥地归置在檐下。沉稳的脚步声与偶尔的提醒声交织,充满了忙碌。 而一旁的灶房里,早已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女人们各司其职,占据了这片香气弥漫的天地。 方夏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厨。 她腰间系着干净的粗布围裙,袖子利落地挽到手肘,神情专注地掌控着两个灶眼。 锅中热油“刺啦”作响,食材在她手中翻飞,俨然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 春妮作为最得力的副手,紧密配合着。 她手脚麻利地按照方夏的指令,或切配,或传递,或照看炉火,忙而不乱,脸上洋溢着被信任的愉悦光彩。 母亲刘贺真和大嫂赵水玉则在一旁打着下手。 刘贺真坐在小凳上,仔细地摘洗着青菜;赵水玉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便做些剥蒜、递碗碟的轻省活计。 婆媳二人,一边手上不停,一边低声拉着家常,脸上都带着满足而欣慰的神情——能这样在女儿家的厨房里为全家准备饭菜,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方夏今日拿出了看家本领,计划着要做十一个菜一个汤,寓意着“好事成双,添福添寿”。灶台上,已然摆开了阵势: 寓意团圆美满的四喜丸子,硕大饱满,已炸至金黄定型,正待入锅红烧; 酱汁浓郁的红烧排骨,在锅中咕嘟冒泡,肉香四溢; 清爽的丝瓜炒蛋,碧绿配金黄,只待快火翻炒; 麻辣鲜香的鸡公煲,在砂锅里沸腾,引人垂涎; 滋味十足的冷吃兔,干香麻辣,是极好的下酒菜; 肥而不腻的梅菜扣肉,肉片软烂,梅菜吸饱了油汁; 鲜嫩清口的清蒸鲈鱼,身上铺着姜丝葱段,寓意年年有余; 家常下饭的麻婆豆腐,红油赤酱,让人食欲大开; 时令素炒蒜蓉空心菜,翠绿欲滴; 下酒凉菜拍黄瓜和凉拌三丝,清爽解腻; 最后,还有一锅奶白浓郁、撒了葱花枸杞的萝卜筒骨,正用文火慢炖,热气腾腾。 而那口最大的陶锅里,用新鲜棒骨和萝卜文火慢炖的奶白浓郁的骨头汤,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撒上翠绿葱花,热气腾腾,暖胃又暖心。 整个灶房,弥漫着各种食材交汇的复杂香气——肉的丰腴、菜的清新、调料的辛香…混合着柴火的烟火气,飘出窗外,笼罩了整个院落。 男人们搬完东西,嗅着这扑鼻的菜香,都不由得饥肠辘辘。孩子们更是被香味吸引,不时跑到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方夏笑着赶人:“小馋猫们,快去洗手!一会儿就开饭!” 灶房里的菜肴已准备得七七八八。 方夏解下围裙,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对正在照看最后一道汤的大嫂赵水玉笑道:“嫂子,你帮我看着点火候,我去隔壁喊春妮娘和她哥过来一块儿吃饭。” 正在收拾灶台的春妮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抹布,脸上绽开欣喜的笑容:“婶子!我跟你一块儿去!” 她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方夏的胳膊。 这一大一小,相处日久,感情愈发深厚,此刻挽臂同行,神态亲昵自然,倒真像一对感情要好的母女。 两人出了院门,没走几步,便到了隔壁王寡妇家那略显低矮的院墙外。 只见院中一角,用土坯简易垒砌的小炭窑正冒着丝丝青烟。 王刚正满头大汗地守着火候,不时用火钳调整着里面的炭块;王寡妇则在一旁,将晒干的柴薪递给他。 已是入冬时节,烧些木炭拿去镇上换些油盐钱,是贫寒人家贴补家用常见的辛苦营生。 春妮虽然在方夏家做工挣了钱,但王刚作为家中长子,性子憨厚要强,绝不肯坐享其成,依旧起早贪黑地操持着这些活计,想为母亲多分担一些。 王寡妇猛一抬头,见方夏亲自领着女儿回来,心里先是“咯噔”一下,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春妮在那边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东家上门说道来了。 她紧张地搓了搓沾满炭灰的手,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 然而,待她看清方夏脸上那温和又带着几分喜庆的笑意,再看女儿春妮也是一脸兴奋,毫无惴惴不安的模样,心下才稍安,连忙迎上前:“她婶子…您怎么过来了?是…是有啥事么?”方夏见他们母子二人灰头土脸却仍在辛勤劳作的样子,脸上笑容更盛,语气热络地赶紧说明来意: “嫂子!刚子!快别忙活了!”她指了指自家方向:“今儿我家不是我爹娘一大家子来了嘛,做了几个菜,想着咱们邻里邻居的,又是春妮这好孩子天天帮我,说什么也得请你们过去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