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晚心中一震。这话,绝非一个八岁孩子自己能想出来的!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唆!是想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还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她按下心头惊怒,面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拉过赵琛的手:“皇上长大了,能思考这些,母后很欣慰。那皇上自己觉得呢?母后是该一直替你守着这江山,还是等你再大些,便交给你?”
赵琛被问住了,小脸上露出迷茫:“儿臣……儿臣不知道。儿臣只是觉得……那些奏折好难,那些大臣说的话也好难懂……可是……可是他们说,儿臣是皇帝……”
“皇上当然是皇帝。”姜晚晚语气坚定。
“但这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不是坐在龙椅上,便是皇帝了。要懂民生疾苦,要知臣子忠奸,要会权衡利弊,要能决断乾坤。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母后如今替你看着,教你学着,便是为了有一日,你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甚至英明的君主。你明白吗?”
她看着儿子的眼睛,语气深沉:“至于外人说什么,皇上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赵氏江山。若有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其心可诛。皇上日后若再听到此类言语,可直接告诉母后,或者告诉沈副统领,知道吗?”
赵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的疑虑似乎消散了些许:“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好好学,不让母后失望。”
送走小皇帝,姜晚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流言!又是流言!前脚是沈澈,后脚是还政!这背后,定然有一只甚至好几只黑手在推动!
是针对她来的?还是想搅乱朝纲?
她沉思片刻,吩咐道:“去请沈澈过来。”
沈澈很快到来,依旧是那副英挺沉稳的模样。
“沈澈,哀家问你,近日宫中,尤其是侍卫之中,可有什么异常言论?关于皇上,关于哀家,或者……关于你自己的?”姜晚晚开门见山。
沈澈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窘迫,但很快镇定下来,如实回禀:
“回娘娘,卑职……卑职确实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多是些无稽之谈,关于卑职……得娘娘看重之事。卑职已严令麾下侍卫不得妄议,违者重罚。至于关于皇上和娘娘的……卑职并未听闻太多,但会立刻加派人手,留意各处动向。”
姜晚晚看着他坦诚的模样,心中稍安。至少,他这边是清白的。
“很好。”她点头,“哀家信你。如今看来,这宫中有人见不得安稳。你给哀家盯紧了,尤其是各宫人员往来,若有可疑,立即来报。皇上那边的护卫,也要再加一倍人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卑职领命!”沈澈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应下。他能感受到太后话语中的信任和托付,心中那股被重用的责任感愈发强烈。
然而,就在沈澈领命加强宫中戒备的第二天傍晚,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有人在北苑废井附近,发现了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太监!
而那小太监,正是之前负责给林太嫔送膳食的其中一人!
人直接被沈澈的手下控制住,抬到了慈宁宫偏殿。
姜晚晚亲自前去查看。那小太监浑身是伤,意识模糊,嘴里反复喃喃着:“……姜家……药……不敢说……灭口……”
姜家!灭口!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果然是姜家搞的鬼!他们利用旧渠道送药入宫,买通小太监给林太嫔下药制造“伪孕”,事情败露后,又想杀这小太监灭口!
“岂有此理!”姜晚晚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竟是承恩公递牌子求见!
来得正好!
姜晚晚冷笑:“让他进来!”
姜斌颤巍巍地走进殿,一副老态龙钟、忧心忡忡的模样,一进来就扑通跪下:
“老臣叩见太后娘娘!娘娘,老臣近日听闻宫中似有流言,关乎娘娘清誉,老臣忧心如焚,特来……”
“父亲!”姜晚晚冷冷打断他,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忧心的,究竟是哀家的清誉,还是你姜家做下的那些龌龊事,快要瞒不住了?!”
姜斌浑身一颤,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娘娘……您……您这是何意?老臣……老臣听不懂……”
“听不懂?”姜晚晚一步步走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刀,“北苑废井边那个快被打死的小太监,他可是听得懂!林太嫔脉象里那些虎狼之药,它们可是认得旧主!”
姜斌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说!是谁的主意?你们还想做什么?!”姜晚晚厉声逼问。
姜斌老泪纵横,磕头如捣蒜:“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是老臣糊涂!是族中几个不成器的子弟……他们……他们见娘娘大权在握,却不肯提拔姜家,便……便想出这昏聩主意,想……想制造一个有着姜家血脉的‘皇子’,将来或可……或可……”
“或可什么?取代皇上吗?!”姜晚晚声音陡然大锐,“你们好大的狗胆!”
她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他们的野心竟然膨胀至此!
“福子!”她厉声喝道。
“奴才在!”
“即刻带人,包围承恩公府!一干人犯,全部拿下,交大理寺严审!凡有参与此事的姜家族人,一律按谋逆论处,绝不姑息!”
“嗻!”福子眼中凶光一闪,立刻领命而去。
姜斌闻言,直接吓晕了过去。
姜晚晚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春桃道:“把他拖下去,看管起来。”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姜晚晚扶着额头,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愤怒。来自家族的背后一刀,远比敌人的明枪暗箭更令人心寒。
殿外传来更漏声,已是深夜。
忽然,一阵清越悠扬的笛声,隔着宫墙,隐隐约约地传来。
那笛声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生涩断续,吹的是一曲简单的民间小调,在这寂静的夜里,却透着一股难得的干净和……安抚的意味。
姜晚晚微微一怔。这笛声……
是沈澈?
他并不会吹笛,这她是知道的。这生涩的调子,是他刚学的?
她静静地听着,那简单甚至笨拙的旋律,像一股清泉,悄然流淌过她紧绷的心弦。
良久,笛声停了。
姜晚晚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侍卫房隐约的灯火,心中的暴怒和寒意,似乎被那笛声吹散了些许。
她低声对秋葵道:“去小厨房,拿一盅安神汤,给沈副统领送去。就说……哀家赏的,今夜辛苦了。”
秋葵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应下:“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