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慈宁宫庭院里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
姜晚晚正瞧着内务府送来的冬衣料子单子,殿外忽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娘娘,”春桃快步进来,面色有些微妙,低声道。
“永寿宫那边……林太嫔午后突然晕厥,太医诊脉,说是……又有了一个月身孕。”
姜晚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起了眼。林太嫔?
自上次生产后,皇帝……先帝在时,她就几乎再未承恩,如今守寡不到两年,怎会突然有孕?
她放下笔,声音听不出情绪:“太医确定?”
“张院判亲自诊的脉,确是喜脉无疑。”春桃声音压得更低,“只是……林太嫔自个儿也吓得魂不附体,哭喊着说绝无可能,求太医再诊……”
姜晚晚眸光微沉。这事透着蹊跷。先帝驾崩后,她虽未明令禁止太妃们与外界接触,但宫规森严,尤其对她们这些先帝嫔妃,看管得更是严密。
林太嫔性格虽然活泼,但性子却很是懦弱,不像是有胆量做出秽乱宫闱之事的人。
“摆驾永寿宫。”她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永寿宫内,林太嫔脸色惨白如纸,瘫软在榻上,泪水涟涟,见到姜晚晚,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挣扎着要下床跪拜,被宫女死死扶住。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臣妾绝不敢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啊!”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语无伦次。
姜晚晚示意旁人退下,只留张院判和春桃秋葵在侧。她走到榻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太嫔惊慌失措的脸:“你先别急,哭解决不了问题。张院判,脉象如何?可有什么异常?”
张院判躬身回道:“回太后娘娘,脉象确是喜脉。只是……这脉象来得有些突兀,且林太嫔娘娘体内似有一股虚浮躁动之气,不似寻常胎气安稳。”
“虚浮躁动之气?”姜晚晚捕捉到这个词。
“是。微臣行医多年,此种脉象……倒有些像……”张院判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有些像误服了某些虎狼之药,强行催出的胎象……”
虎狼之药?强行催孕?
姜晚晚瞬间想起了多年前,姜玉瑶被其父用药物催胎的旧事!手法如此相似!
是谁?目的何在?栽赃林太嫔秽乱宫闱,打击她这太后的威信?还是想利用一个来路不明的“皇嗣”做文章?
她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此事还有谁知晓?”
“除了永寿宫近身伺候的,便是微臣和方才去请微臣的春桃姑娘了。”张院判道。
“很好。”姜晚晚点头,“张院判,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句,你知道后果。”
张院判冷汗涔涔:“微臣明白!微臣绝不敢多言!”
“春桃,传哀家懿旨,林太嫔身染恶疾,需静养,即日起永寿宫闭宫,任何人不得出入。一应饮食药物,由你亲自负责,从慈宁宫小厨房送。”
姜晚晚下令果断,“另外,悄悄查,最近一个月,都有谁接触过林太嫔的饮食,尤其是……她月信之后那几日的。”
“是!”春桃凛然应命。
姜晚晚又看向瑟瑟发抖的林太嫔,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也听到了。此事蹊跷,哀家信你无辜。但在此事查清之前,你需安心待在此处,配合太医调理。对外只称恶疾,若让哀家知道你自己漏出半点风声,坏了清查大事,便谁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林太嫔如同抓住了救命浮木,拼命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一定听话!谢太后娘娘信任!谢娘娘……”
处理完永寿宫的突发事件,姜晚晚回到慈宁宫,心情并不轻松。这后宫,果然从未真正平静过。先帝才去了多久,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系统。
“系统,扫描林太嫔的身体状况,分析药物成分及可能来源。”
【叮!扫描中……扫描完毕。目标人物体内残留微量‘伪孕丹’成分,药性霸道,能模拟孕脉两月左右,随后会自然消退,但极伤根本。药物成分分析……与多年前瑶嫔所服药物有同源迹象。推测来源:宫外姜家旧有渠道可能性较大。】
姜家?!
姜晚晚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乍现!
竟然又是她那阴魂不散的父亲!或者说,是姜家那些还不死心的余孽!他们竟然将手伸到了先帝的太妃身上!
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制造一个“遗腹子”,来混淆视听,甚至妄图将来借此生事?
简直找死!
“福子!”她声音冰冷。
“奴才在。”福子如同鬼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
“去查。承恩公府,尤其是本宫那好父亲,最近和哪些宫外的人有接触,送了什么东西进宫。给本宫掘地三尺,也要把这条线挖出来!所有牵连者,一律拿下!”
“嗻!”福子领命,眼中闪过厉色,迅速退下。
姜晚晚胸口微微起伏,一股怒火在燃烧。她本以为姜家经过几次敲打早已安分,没想到竟还敢在背后搞这种小动作!看来,是时候彻底清理门户了!
然而,还没等福子那边查出结果,另一桩麻烦事又找上门来。
这日小皇帝赵琛来慈宁宫请安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间带着一丝烦躁。
姜晚晚察觉有异,挥退左右,温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可是课业上遇到了难处?”
赵琛犹豫了一下,才闷闷道:“母后,儿臣……儿臣近日听到一些闲话。”
“哦?什么闲话?”
“他们说……说母后如今垂帘听政,是因为儿臣年幼。等儿臣长大了,母后就会……就会还政于儿臣。”
赵琛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姜晚晚,“还说……还说历朝历代,太后长期掌权,并非国家之福……儿臣……儿臣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