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御花园柳枝抽芽,桃李争妍。
一年一度的皇家春猎,也提上了日程。
这是皇帝彰显勇武、与宗室勋贵联络情谊的重要活动。
往年后宫高位妃嫔多有随行,以示恩宠。
“晚晚,”一次夜探中,皇帝赵胤抚摸着昭阳公主熟睡的小脸,目光灼灼地看向姜晚晚。
“春猎在即,朕欲带你同往。你身子恢复得如何了?可经得起车马劳顿?”
在宫外,皇帝的掌控欲可能因环境变化而更加不可预测,各方势力的暗算也可能更加隐蔽难防。
她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向往与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能伴驾春猎,是臣妾的福分。只是……昭阳尚在襁褓,离不得臣妾太久。且臣妾产后毕竟不足百日,太医也言需静养……”
赵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提到昭阳有些许不悦,但看着姜晚晚苍白却依旧美丽的侧脸,想到她刚经历生产不久,终究是压下了那点燥意。
“无妨,将昭阳留在宫中,由可靠乳母和太医看顾便是。至于你的身子……”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朕瞧着你气色倒比前些日子红润了些。张济!”
侍立一旁的张济连忙上前。
“贵妃的身子,可经得起春日出行?春猎营帐朕命人备得舒适温暖,绝不让她受凉受累。”赵胤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张济心中叫苦,面上却只能恭敬回禀:
“回皇上,娘娘脉象平稳,恢复尚可。若行程安排妥当,护卫周全,避免颠簸劳累,小心将养,随驾春猎……也并非不可。”
他字斟句酌,既不敢违逆圣意,又不敢拿贵妃的身体冒险。
“嗯。”赵胤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晚晚,你且安心准备。朕会安排好一切,定让你此行舒心!”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狩猎般的兴奋光芒,仿佛已看到他的“祥瑞”伴驾,在猎场万众瞩目之下为他增光添彩。
姜晚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情绪,温顺应道:“臣妾……遵旨。”
春猎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城,旌旗招展,马蹄踏碎了一路春泥。
皇帝御驾亲征,随行宗室王公、勋贵子弟、骁勇护卫,阵容煊赫。
后宫随驾者寥寥,除了姜晚晚这位唯一的贵妃,便只有几位位份不高、性子安静的贵人、常在,其中就包括了尤知许。
这是姜晚晚特意向皇帝提了一句“尤贵人性情沉稳,可作伴解闷”,皇帝自然无不应允。
皇家猎场位于京郊百里外的苍岚山脚下,背靠连绵青山,面朝开阔草甸,河流蜿蜒而过。
巨大的明黄色龙帐居中矗立,周围星罗棋布着各色王公勋贵的营帐。
姜晚晚的营帐紧邻御帐,布置得极为奢华舒适,地毡厚软,暖炉熏香,隔绝了春夜的料峭寒意。
白日里,皇帝带着男人们纵马入林,呼鹰逐犬,号角声、马蹄声、猎犬的吠叫声响彻山谷。
姜晚晚则带着尤知许等几位随行宫妃,在相对安全的草甸区域散步赏景。
远离了宫规森严的紫禁城,呼吸着带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自由空气,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稍稍放松了些许。
尤知许话依旧不多,但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舒展。
她安静地跟在姜晚晚身侧,看着远处苍翠的山峦和奔腾的溪流,偶尔低声说一句:
“娘娘看那山涧旁的野花,开得真精神。”
或是“这风里都带着草木的清香。”她的存在,如同山间清泉,无声地涤荡着姜晚晚心头的尘埃。
狩猎第三日傍晚,皇帝猎得一头罕见的白鹿,龙心大悦,下令在营地中央设下篝火晚宴,犒赏群臣。
篝火熊熊燃烧,烤肉的香气弥漫,美酒佳肴流水般呈上。
皇帝高坐主位,意气风发,接受着群臣的恭贺。
姜晚晚作为随行妃嫔中位份最高者,被安排坐在皇帝下首最近的位置。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勋贵子弟们轮番向皇帝敬酒,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兴致高昂,来者不拒,几杯御酒下肚,面颊泛红,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酒意的迷离和灼热。
他侧过身,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身旁的姜晚晚身上。
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着她沉静的侧脸,比平日更添几分朦胧的丽色。
产后恢复良好的身段在宫装下玲珑有致,散发着成熟诱人的风韵。
酒意混合着狩猎成功的兴奋,以及对她这“祥瑞”的强烈占有欲,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晚晚……”赵胤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欲望,大手在桌案下猛地攥住了姜晚晚放在膝上的手,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朕今日高兴!白鹿现世,乃大吉之兆!这都是托了你这‘祥瑞’的福气!”
他凑得更近,灼热的呼吸喷在姜晚晚耳畔,带着浓烈的酒味,“朕要好好赏你!今晚……你就留在朕的御帐!”
姜晚晚浑身一僵!她清晰地看到皇帝眼中翻滚的、毫不掩饰的欲念。
篝火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眼前这张被酒意和欲望扭曲的脸。
“皇上……”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与抗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抽回手。
“您醉了……臣妾……臣妾身子……”
“朕没醉!”赵胤低吼一声,手上的力道更大,眼神更加危险。
“朕清楚得很!张济说了,你恢复得很好!你是朕的祥瑞!为朕诞育子嗣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福气!难道你……不愿?!”
最后两个字,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目光如同鹰隼般锁住她。
周围的喧嚣似乎静了一瞬,不少目光隐晦地投向这边。
尤知许坐在稍远的位置,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眼中流露出担忧。
姜晚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此刻任何推拒都可能激怒酒醉的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温顺的水光,带着一丝羞怯和柔弱:
“臣妾……不敢。臣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的。只是……此处人多,恐失皇家体面……”
她的顺从和示弱,如同给猛兽顺毛。
赵胤眼中的暴戾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志得意满的占有欲。
他松开钳制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肩,哈哈大笑:
“好!好!朕的晚晚最是懂事!体面?朕的旨意就是最大的体面!”
他扬声对常禄道:“送贵妃先回御帐!好生准备着!”
在无数或羡慕、或嫉妒、或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姜晚晚被宫人“护送”着,走向那座象征着无上恩宠也如同巨大牢笼的明黄色御帐。
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荆棘之上。
御帐内温暖如春,熏香浓郁,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姜晚晚独自坐在宽大的龙榻边,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喧嚣和篝火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外的喧嚣渐渐平息。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由远及近。
赵胤掀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又喝了不少,眼神迷离,步伐也有些踉跄,但那份灼热的占有欲却更加赤裸裸。
“晚晚……”他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直直扑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歇。皇帝沉沉睡去,发出沉重的鼾声。
姜晚晚如同破碎的娃娃般躺在他身侧,浑身酸痛,冷汗浸透了寝衣。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蜷缩到龙榻的角落。
数日后,銮驾回宫。
永寿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姜晚晚的心境却已不同。
猎场那噩梦般的一夜,如同烙印刻在心头。
身体上的不适感持续了数日,除了被粗暴对待的酸痛,还有一种奇异的、隐隐的沉重感和……难以言喻的倦怠。
她不动声色,依旧每日处理些简单的宫务,召见尤知许闲谈,逗弄昭阳公主。
直到回宫后第十日清晨,她刚由春桃伺候着梳洗完毕,正欲用早膳,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头。
“呕……”她猛地捂住嘴,冲到一旁的金盂前,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娘娘!”春桃秋葵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拍背。
姜晚晚呕得撕心裂肺,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浑身发软,冷汗涔涔。
这感觉……如此熟悉!却又比怀昭阳时来得更加猛烈!
“快!快传张院判!”春桃急声吩咐。
张济几乎是跑着来的。他屏息凝神,手指搭上姜晚晚纤细的腕脉。
甫一接触,他的眉头就猛地一跳!指下的脉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初时沉静,旋即荡开一圈圈异乎寻常的、强劲而滑利的涟漪!
张济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收回手,看向虚弱地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异常清亮的姜晚晚,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这是喜脉啊!”
果然! 姜晚晚心中巨震,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惊讶、羞怯和一丝虚弱的喜悦:“真……真的?”
“千真万确!”张济的语气斩钉截铁,却又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
“只是……娘娘此胎,脉象……异于常人的强健旺盛!滑利有力,生机磅礴!实乃……实乃臣生平仅见之大吉之兆!定是上天庇佑,祥瑞再临!”
“祥瑞再临……”
姜晚晚轻声重复,指尖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有劳院判了。”她看向张济,眼神带着深意,“本宫与腹中孩儿,还需院判多多费心。”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娘娘与龙嗣周全!”张济深深一躬,心中既感责任重大,又涌动着见证“祥瑞”奇迹的激动。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瞬间传遍了六宫,更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御书房。
“好!好!好!”皇帝赵胤闻讯,连说三个好字,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与亢奋!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奏折,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摆驾永寿宫!”
什么前朝政务,什么太后猜忌,什么新入宫的秀女,此刻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
皇帝的圣驾带着无与伦比的恩宠与喜悦降临永寿宫。
他亲自将虚弱的姜晚晚扶起,揽在怀中,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尚未显怀却已被他视为无上珍宝的所在,声音激动得发颤:
“晚晚!朕的祥瑞!你果然从未让朕失望!此胎,定是上天赐予朕的又一份厚礼!”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济:“张院判!贵妃此胎,务必要给朕护好了!”
“微臣遵旨!”张济连忙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