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都到齐了,孙秀才才说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县学吧,别让方县令久等。”
说着便招呼马夫,往前走。
钟秀才也不甘落后,让马夫赶紧驱车跟上。
……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县学大门前。
顾远山跟着众人下车,抬头就见两扇朱红大门,门楣上“云梦县学”四个大字,苍劲有力。
匾额虽有些褪色,却依旧透着庄重。
门房是个穿灰布褂子的老者,见了他们连忙迎上来,笑着拱手:“两位秀才老爷,可是带着学子来听方县令讲课的?”
门房是见过孙秀才和钟秀才的,此时一眼便知晓几人来县学是为了何事。
但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一下的。
钟秀才板正着身子,不苟言笑,拱手回道:“正是。”
看着钟秀才这直挺挺的模样,孙秀才连忙笑着上前,补充道:“我们来早了些,还望老哥帮忙通传一声。”
老者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道:“两位秀才老爷,真是不好意思了。县令大人还在县衙处理公务,得劳烦诸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带你们去课室歇着。”
其实今日县令的行程是安排妥当的,可架不住孙秀才和钟秀才来早了啊。
但是这样怨怪的话,不是他一个看门的人能说的。
就算他是县学的人,也是一个看门的老头,万万得罪不起读书的秀才老爷的。
人家秀才老爷愿意给个体面,他倒是不能拿乔的。
是以,老者只是客客气气地邀请几人先进去,他去瞧瞧县令大人什么时候能过来。
当然,他一个守门的,也不敢催县令老爷。
他就是过去瞧瞧,让几人在县学等着便是了。
……
知晓自己来早了,县令大人还没有空闲,孙秀才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对着老者客客气气拱手应声罢了。
一行人跟着门房往里走。
顾远山目不斜视,但眼睛还是好奇地小幅度打量着四周。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些青苔,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走过的样子。
确实是年久失修了。
两侧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遮天蔽日,那树干底下还有新砍伐的痕迹,想来是前几日修剪过。
树下摆着几张石桌石凳,桌面磨得光滑,看得出常有人坐。
兴许是以前在县学念书的人留下的痕迹也说不准。
不远处有几间青砖瓦房,墙皮有些剥落,墙角却新砌了几块青砖,显然是刚修补过。
走到最东边的一间屋子,门房推开木门,对着几人便道:“这就是今日听课的课室,刚简单修过,诸位先坐着歇会儿。”
说着,他便离开了。
徒留下孙秀才等人。
……
望着明显修整过的课室,孙秀才率先便走了进去。
钟秀才也抬步跟上。
几人跟在夫子身后,簇拥着进去。
顾远山走在最后面。
这间课室不算大,摆着十多张旧木桌,桌面虽有划痕,却擦得干净,桌腿不稳的地方垫了木块。
屋顶原本漏雨的地方,新铺了几层瓦片。
阳光透过窗台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光斑里,还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细尘。
墙角放着两个新糊的纸灯笼,显然是为了今日特意准备的。
这些样式都已经比较老旧了,比孙氏学堂里的陈设还要破旧一些。
想来这县学确实是荒废了许久啊。
也不知道再过两年,这里是否能够坐着新的秀才读书?
顾远山满心期待。
日后若是他考中秀才,名次不靠前的话,也是要在县学念书的。
以前县学荒废,他还曾苦恼以后考上秀才,到何处求学才好。
如今方大人带头修正云梦县县学,这可解决了许多学子的后顾之忧了。
要知道,虽然府城也有府学,但府学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去的。
府城的府学,大多数名额都是留给府城学子的。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会给考上秀才前几名的学子。
当然,这样的好事,顾远山只敢想一想。
他如今的期望,就是顺利考上秀才便好。
至于名次,倒是无所谓了。
即使是最后一名,也是秀才啊。
……
除了府学,家中也并无其他学院的关系。
对于顾远山来说,县学就是他考上秀才之后最好的落脚之地了。
当然,若是他名次排在前十,他不止能免学费,还能去府学念书。
这才是最好的去处!
不过如今未下场,他倒是不敢奢求太多。
……
钟秀才刚坐下,就忍不住感慨:“这县学我前些年才来过,当时屋顶漏雨、桌椅歪斜,没想到这才多久,就修得有模有样了!方县令真是好父母官,不仅管着县里的民生,还惦记着咱们这些学子的科举教育,难得啊!”
孙秀才也笑着附和,手里摩挲着桌沿:“钟兄说得是。方县令两榜进士出身,却不摆架子,还愿意每月抽时间来授课,又出钱修缮课室,这样的官,咱们云梦县的学子都该记着这份好。”
两人怕碍着县令的眼,便坐在课室最后面,尽量减少存在感,试图蒙混过关。
顾远山坐在靠前的位置,摸着光滑的桌面,看着屋顶新补的瓦片,心中满是期待。
……
就在顾远山盯着桌角的木纹出神的时候,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伴着门房恭敬的问候:“县令大人,您来了。”
他立刻挺直脊背,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青布常服的男子走进来。
中年男子约莫三四十岁,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提着个旧书箱,浑身透着书卷气,丝毫没有官威,倒像位儒雅的教书先生。
面容倒是与多年前一模一样。
顾远山满眼放光地看着走进来的方佑程。
当然不止是他如此,身旁的沈叶初、王明轩、吴子墨也是如此。
甚至一向冷淡的顾远丰此时也屏住了呼吸,直直地看着方佑程。
这模样,大抵就相当于偶像出现在面前了。
坐在最后面的孙秀才和钟秀才连忙起身,顾远山几人也跟着站起,齐齐躬身行礼。
“见过方县令。”
方佑程笑着摆手:“不必多礼,都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