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那日!”
沈惜珠笃定道。
十天前醉仙居,沈锦那个贱人绝对和顾凌峰在雅间里做了那档子见不得人的事!
只有这种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一股强烈的悔恨浸满沈惜珠身心,她神色恍惚地喃喃:“明明那天我都赶去了……”
她已经闯进了房间,怎么就没绕过屏风去看一眼呢!
若她看了,定能将沈锦抓个现行!又哪里会有今日这般的难堪!
郑氏闻言脸色惊变,“惜珠!”
她伸手猛地抓住女儿的胳膊,眼神慌乱扫过周遭的女眷。
幸好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走近的沈锦身上,没人注意到惜珠的失言。
郑氏长松一口气,而后迅速压低声音。
“不要乱说话,若是叫旁人听见传到顾凌峰耳中,一切就全完了。那人手段素来狠毒,杀人如麻,我命人买通的醉仙居伙计,那天夜里全死了,可见他对此事的痛恨,”
她像是安慰女儿,又像是安慰自己。
“我们做得很干净,就算他们俩真有什么,顾凌峰也只会怀疑到沈锦身上。”
说到这,她仿佛说服了自己,惴惴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用力捏了捏女儿的胳膊:“被一个声名狼藉的冒牌货如此算计,他不杀了沈锦都是轻的,又如何会特意去侯府寻她?”
“或许真的只是赶巧了,或许他顾忌着婚约,才想去侯府与你同行。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心神,不要自乱阵脚,让旁人看了我们的笑话。”郑氏沉声提醒。
“母亲和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人声猝不及防响起。
声音脆亮如珠落玉盘。
沈锦止步在女眷席前,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郑氏母女身上。
在她们拉扯的手上顿了顿,眼神狐疑。
郑氏掌下猛地收紧。
疼痛感让沈惜珠勉强稳住了心神。
她紧了紧拳头,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娘说得对,她不能让自己再沦为笑话!
“姐姐。”完美的温柔面具再次挂在她脸上,看着沈锦,她主动迎上去,亲昵地想要挽沈锦的胳膊。
“快,这边坐。”
沈锦后退一步,避开她伸来的手。
想和她上演姊妹情深?那也得看她乐不乐意。
“抱歉,来晚了。”她装作没看见沈惜珠僵住的笑脸,向女眷们说道,而后话锋一转:“刚才我好像听见诸位说我身子抱恙?”
“呵,这话可不是我们传的。”祝柔冷笑,阴恻恻盯着沈惜珠和郑氏。
沈惜珠这才发现她大变的态度,心头一紧,还没想好如何挽回,就听沈锦说:“是母亲和妹妹吗?”
她怔了怔,匆匆看了眼郑氏,随后低下头去。
神色落寞又苦涩。
“嗯,母亲说我病了,那便是病了吧。”
她似是无力再解释什么,又似是凉透了心。
说完便独自走向另一侧的空位,离郑氏母女最远的角落。
不需要任何言语,她的反应已然是最强的证据,证实了女眷们先前的猜测。
她的确不是身子抱恙,更不是没脸来,而是被名义上的母亲打压,出不去侯府!
一时间,女眷们看母女二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祝柔心里憋着火,更是直接开口:“多亏了郑夫人和沈二小姐,今日可真是叫我祝柔开了回眼了!”
她狠刮了沈惜珠一眼,拂袖就往另一边大步走去,不再和沈惜珠坐一块儿。
同她交好的几位贵女也纷纷起身。
眨眼间,沈惜珠身旁的位置全空了。
这样的冷落自她回侯府从未有过。
沈惜珠忙低下头,不想叫旁人看见她脸上扭曲的狰狞。
季行舟一直关注着女眷这边的动静,一看沈锦孤零零坐在一处黯然垂首,两条好看的眉毛当即拧得死紧。
“那家伙又被欺负了?”他下意识起身,快步走过去。
刚到沈锦面前,后厅突然传来一道高亢响亮的声音。
“长公主到——”
“三皇子到——”
“郡主到——”
“定北将军到——”
人声传遍全场。
十多名郡主府下人在前开道,簇拥着数道尊贵的身影自后厅而来。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起身声。
沈锦玩味儿地看了眼身前的少年。
“还不快回去?”
季行舟不放心地端详她,眼见队伍走近,终是折返回男宾席。
临走前不忘对她说:“一会儿谁再欺负你,只管告诉小爷。”
沈锦微笑着点头。
殊不知少年那一袭烈焰般火红的长衫,让他显得格外扎眼。
顾凌峰眼波微转,便将他从沈锦面前快步离去的身影看在了眼中。
同时撞入眼帘的还有女人笑着目送人离开的样子。
寒霜瞬间冰封眉眼。
那隔空落在自己身上,裹着无尽寒意的危险视线,让沈锦心头猛地一跳。
她随波逐流跟着众女眷行礼,却又在所有人垂首之际,悄然抬眼。
和处在皇子前列的男人目光相撞。
他孤身坐在轮椅中,一席墨色锦袍在皆以喜庆明亮之色的皇子、公主群中,如同一尊冰凉孤月。
眉眼锋锐,多年久经沙场的戾气萦绕,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刀。
哪怕坐在轮椅中,依旧叫人见之胆寒。
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更是冰冷可怖。
这人好像生气了?
沈锦不解,但她知道这气是冲自己来的。
她眸光微动,随即目光放肆又大胆的下移,落在男人高竖起,遮掩的严丝合缝的颈部,而后,状似不经意抬手,轻抚过自己被丝纱遮掩的脖颈。
她的动作很小,周围人又都低头不敢直视皇家天颜。
以至于除了顾凌峰,竟没有一人瞧见她的动作。
那纤细如玉的手指在阳光下似是泛着玉石般的淡淡辉光,轻覆在丝纱上,指腹肆意摩擦,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什么。
顾凌峰瞳孔骤缩,眼前闪过马车上那旖旎暧昧的一幕幕场景。
忽地,沈锦手指在左侧脖停下,另一只手无声点在自己的唇上。
顾凌峰呼吸猛然间加重,左脖上那已然结痂的伤口此刻竟莫名地泛起一丝痒意,像是伤疤愈合新肉长出时的痒,牵扯着他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回到十天前。
被她咬下这印记之时!
这女人在如此场合竟还敢撩拨他!
他心潮动荡,气恼惊怒之余,心底某个角落不可遏制地泛起了一丝陌生又隐晦的燥热。
喉结微动,凝视沈锦的眼神仿佛藏了团暗火,融化了冰霜,带着另一种意味的危险。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