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同样滚烫,却触感异常光滑坚硬的物件,求生的本能让尚九不顾灼痛,死死抓住那东西,奋力地塞入腰封之内。
随后,他便彻底昏迷,被一直在外接应、却见机溜走的秦归拖出了塌陷的暗道。
那场爆炸不仅炸死了所有先进入的差役,就连地面上的伤者也是哀嚎遍野,有被炸伤腿的,也有被蹦了眼睛的,
就连府衙秦鹏江也被毒烟所伤,双目暂时失明。
秦归本就觉得暗道蹊跷,借口去个茅房的时候叶府就炸了,吓得他赶紧兜住两腿间的玩意,跑出来才看见整个叶府塌了一半,且火光冲天。
当他踩着破砖烂瓦到了主院,见尚九的脑袋在土里露出半截,这才紧着把他拖出来。
他拖着尚九,扶着秦鹏江,等都撤到了府门口,整个内院便完全地罩在了火海之中。
大火烧了整整两天,毒烟弥漫连附近人家的狗都熏死了好几条。
尚九被毒烟熏坏了嗓子,但他不敢耽搁,只能赶紧命人送他回京,他也不敢直接回周府,怕是会走露风声让周久荣知道,这才去了琵琶巷。
周修廉下了马车,也顾不上是否有人看见他,疾步进了门。
他踏入客房,刺鼻的气味让他眉头紧锁,看到床上那个如同焦炭、只能发出“嗬嗬”之声的尚九,他胸中翻腾的怒火,竟奇异地消散了几分,只剩下冰冷的厌弃和一丝不安。
炭黑一样的尚九半靠在床头,见周修廉进来,似乎是要下床磕头。
尚九眼神扫过屋里众人,嘴里又是嗬,嗬的发出声音。
“你们都出去!”
“嗬,”
尚九见到他,挣扎着想下床行礼。
周修廉不耐烦地制止:“好了,你觉得哪里有蹊跷?”
尚九浑浊的眼珠转动,艰难地扫过屋内的林氏、周烈和陆婆子等人,喉咙里发出更急促的“嗬嗬”声。
周修廉立刻会意,眼神瞬间凛冽冷喝道:“都滚出去!”
林氏不敢违逆,悻悻地连忙低头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门外的叶离飞压根也没想进,她一看到床上那炭黑的人就恶心,周烈也赶紧出了屋子,并在门口守着。
屋内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尚九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被棉布层层包裹、依旧佝偻颤抖的手,艰难地探向自己的腰封深处摸索着。
可无奈手上太疼,棉布上都洇出了血也是没掏出来。
周修廉眉头紧蹙,尚九不能说,现在看样子也是不能写了,他走上前,伸手向尚九的腰封里摸了去。
摸到东西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的迟疑,待东西在他手上,却赫然发现是一只小巧玲珑的金盏。
金盏只有婴儿拳头大小,边缘刻有波浪形的纹饰,流畅且充满力量感,像是火焰被凝固在了盏壁上,而且通体是纯度极高的赤金打造,即便混着油污和泥巴,周修廉也依旧能感觉出金盏上面发出的令人心颤的熠熠光泽!
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可却死死地盯着金盏内壁里刻着的字,心中充满了从所没有的恐惧。
一个模糊却足以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里!
叶婉瑜的魂魄来找他报仇了。
这是叶婉瑜与他一起炼制的金盏,叶婉瑜还在金盏里刻了一个周字。
他清楚记得,当时遮了面的叶婉瑜,声音轻柔地把金盏放进他的手心道:“待夫君能自己做出一模一样的金盏,也刻上叶字,凑一对才是完美。”
那一刻周修廉的眼里只有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当时,他情不自禁地隔着面纱轻触了一下叶婉瑜温软的唇。
却因为这个吻让叶离飞抓住了把柄,威胁他要告诉叶大金自己勾引了她。
周修廉妥协地和叶离飞纠缠了三日,才算熄了叶离飞的醋意。
他攥紧了金盏,任由尖锐的盏沿硌得他掌心生疼。
这金盏为何会在叶府的暗道里?
他缓了缓不动声色道:“尚九,你也是见过这盏的,对吧?所以才感到蹊跷。”
尚九凸出的眼球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用尽力气,从烧坏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到极致、却如同诅咒般的气音:“叶家,还有人,查!”
他自然是要表明忠心,不然就凭现在的样子,周修廉是不会再重用他了。
“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养伤吧,我会给你请京城最好的名医。”
周修廉象征性地拍了拍尚九的胳膊,这才握着金盏出了门。
郡主被赐婚的事,林氏母女并不知道,叶离飞抢先上前问道:“小爷今日可还走?”
“这几日不论你们听到什么消息,都给我老实地呆着,备车!”
周修廉的声音嘶哑且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心里突然对叶离飞厌恶起来,若不是叶离飞用身子勾引了他,他也不至于虎头蛇尾。
周烈很少来琵琶巷,之所以选他接替尚九,皆是因为在周久荣身边的学徒中拔了个头筹,才被吩咐来伺候周修廉,毕竟现在光是炼金一项,就够周修廉忙活的。
他还没等出了院子,就听叶离飞疯了一样的高声尖叫:“不准走。”
周烈没敢回头,但明显感觉到那个年轻女子是在和周修廉撕扯。
他以为这私宅里的人只是周修廉养的外室,毕竟谁都知道,周修廉之前娶的叶家嫡女是个容貌丑陋的,养个妾室也有情可原。
周修廉试图推开缠上来的身体,无奈叶离飞的双手像是野猫的爪子,一旦沾上他的衣服,扯也扯不掉。
林氏冷眼瞧着,心里却在琢磨刚才周修廉的话,京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滚开!”
周修廉暴怒的呵斥声,让叶离飞下意识的呆住了。
林氏见形式不妙,不得不上前给她解围道:“修廉,离飞胡闹,您别生气,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多日没见你,想你了而已。”
周修廉抬手发狠的掐住叶离飞的胳膊道:“别以为你爬了本少爷的床,就可以肆意妄为,叶离飞,这里是京城不是林州,更何况叶府已经被炸平了,没了密室,老子还要你们有何用?”
周修廉愤恨的绝尘而去,只留下呆愣中的母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