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眠疾步而入,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还没睡下的沈母周雅琴和几个佣人。
“哎哟!这大半夜的,怎么了……”周雅琴穿着睡袍从客厅走出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玄关处脸色铁青、衣服散乱,最重要的是脸上脖子上带着明显抓痕的沈云眠!
她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几步冲上前,“云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谁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沈云眠烦躁地避开母亲的手,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
她难道能说是被自己那个一向温顺的妻子挠的吗?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沈云眠强压下怒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着脸,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件事,声音不愉:“妈,俞笙孩子没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雅琴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气势也不由自主地矮了半分,支吾道:“怎、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说了吗,是俞笙她自己不小心,低血糖晕倒……”
“够了!”沈云眠厉声打断她,“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
周雅琴见瞒不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满,不由护着自己的小女儿:“哎呀,云眠,你这话说的……星瑶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她就是小孩子心性,爱玩爱闹,谁知道俞笙那么不经吓,那也就是个意外,谁能想到……”
“小孩子?”沈云眠气得不清,“星瑶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不知道吗?在家里搞那些恐怖把戏!那是意外吗?那是愚蠢!”
她越说越气,不仅是气沈星瑶的任性,更气母亲的溺爱和隐瞒。
“要不是你一直惯着她,她能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那是一条人命!是我的孩子!”
周雅琴被女儿吼得有些难堪,但也心疼小女儿,哭着说情:“云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她知道错了,吓得哭了好久。她也不是有心的啊,那俞笙自己就没责任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那么不小心……”
“妈!”沈云眠彻底失望,声音冷得掉冰渣,“不要再为她找借口了。”
她不再理会母亲的哭诉,直接对闻声赶来的管家厉声吩咐:“去!把二小姐给我叫下来!”
很快,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带着不满的沈星瑶被带到了客厅。
她一看沈云眠那副阎王似的表情和脸上的伤,以及旁边哭哭啼啼的母亲,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瑟缩了一下。
“姐,怎么了?”她小声问。
沈云眠目光严厉地看着她:“沈星瑶,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孩子到底怎么没的?”
沈星瑶脸色一白,眼神躲闪,下意识地看向母亲。
周雅琴刚想开口,就被沈云眠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说!”沈云眠一声厉喝。
沈星瑶吓得一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玩,谁知道她那么胆小……”
“好玩?”沈云眠气得浑身发抖。
“呜…我知道错了,妈……”沈星瑶哭着想往周雅琴身后躲。
周雅琴心疼地搂住小女儿,对着沈云哭求:“云眠,星瑶还是个孩子。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次吧……她都吓坏了……”
沈云眠丝毫不为所动,指着客厅一角,“给我跪到那边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错误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什么?”沈星瑶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我不跪!妈,我不要!”
周雅琴也急了:“云眠,这怎么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罚跪!不行!”
沈云眠眼神冰冷,不容置疑:“我小时候犯了错,奶奶也是这么罚我的。正因为你们从来不罚她,她才敢这么无法无天,今天必须跪!”
她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看着她跪满两个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管家不敢违逆盛怒中的沈云眠,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二小姐,请吧。”
沈星瑶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抱着母亲不撒手。
周雅琴也哭,一边骂沈云眠心狠,一边护着小女儿。
沈云眠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身心俱疲。
她懒得再纠缠,扔下一句:“哭也没用!必须跪!”然后,便气冲冲地转身,大步上楼回了书房。
她需要冷静,需要处理脸上的伤,更需要思考俞笙今晚那判若两人的疯狂。
回到书房,沈云眠立刻联系了沈家的私人医生,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大约半小时后,私人医生秦婷匆匆赶到老宅。
她被管家引到书房,看到沈云眠脸上的伤,顿时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沈总!这……这是怎么弄的?跟人动手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沈云眠和人打架的场景。
沈云眠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没回答。
秦婷放下药箱,凑近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抓痕,应该不会留疤。但这几天肯定会有点疼和痒,我先给你消毒上点药。”
她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敢跟你动手?”
沈云眠依旧沉默。
秦婷给她涂好药,收拾着东西,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憋出一句:“看这伤口走向和力道……像是…嗯……被挠的?”
仔细观察着沈云眠的表情,见她没有反驳,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秦婷心里更是讶异,大胆猜测道:“该不会是……被你老婆挠的吧?”
沈云眠猛地睁开眼,不满的目光扫过秦婷。
秦婷吓得一缩脖子,但眼神里的好奇更盛了。
在沈家当了五年家庭医生,她知道那位少夫人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温和。
秦婷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惊道:“真是少夫人啊?我的天……沈总,您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把那么温柔似水的人逼到直接动手挠你啊?”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沈云眠心头最困惑、最烦躁的地方。
她做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像处理任何事一样,给出了她认为最合理、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道歉、补偿。她甚至答应了将栖云影业给了俞笙!
她以为这已经足够显示她的诚意。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俞笙像个疯子一样扑上来,对她又骂又打!
“我不知道。”沈云眠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茫,她揉了揉眉心,“我们之前一直……很好。”
她说出“很好”这两个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相敬如宾?那只是表象吗?
难道她们早就出了问题,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秦婷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委婉道:“沈总,有时候……女人伤心的时候,可能不是想要多么合理的解决方案或者多么丰厚的补偿。她们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些情绪上的嗯……安抚吧。”
沈云眠沉默地听着,这些话她似乎懂,又似乎完全不懂。
情绪上的安抚?那是什么?能解决问题吗?
秦婷留下一些外用药膏和叮嘱后便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云眠一个人。
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谬。
她第一次,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俞笙那双充满恨意的赤红眼睛,那些尖锐刺耳的咒骂,还有她扑上来时那决绝疯狂的样子……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和心惊。
她和俞笙明明一向感情稳定,虽然谈不上多么深厚,但也相敬如宾,沟通顺畅。
俞笙懂事、体贴、识大体,从来不会让她为难。
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难道失去一个孩子,对人的打击真的如此巨大?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她实在想不明白。
黑暗中,沈云眠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到俞笙的号码。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再打个电话过去,或许……冷静下来的俞笙,可以稍微正常一点地跟她沟通一下?
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不到两声,直接被挂断!
沈云眠愣了一下,不死心,再打。
这次,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等待音,而是冰冷而标准的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沈云眠拿着手机,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俞笙把她拉黑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浑身发冷。
那个无论多晚,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接听,温柔回应她的妻子,现在拒接她的电话,甚至把她拖进了黑名单。
沈总裁握着手机,僵在黑暗中,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和被拉黑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和困惑之中。
她的妻子,俞笙,精神一定出现严重的问题了。
对,一定是这样。
产后抑郁?或者是流产导致的急性应激障碍?
否则无法解释她这判若两人的剧烈转变和极端行为。
这么一想,沈云眠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心里的烦躁和困惑稍稍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需要解决问题”的冷静。
她不能任由俞笙这样“疯”下去。
这无论对她,对沈家,还是对俞笙自己,都不是好事。
于是,沈云眠不再纠结于电话被拉黑的事情,她重新拿起手机,直接联系了自己的私人秘书,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果断:“李秘书,联系一位最好的、擅长处理产后情绪或创伤后应激的心理医生,去静水湾那边,给我妻子做一个全面的心理评估和疏导。
对,态度好一点,但必须确保她接受检查和治疗。”
下达完指令,沈云眠放下手机,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部署。
她看着天花板,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她想,等医生看了,用了药,俞笙应该就能慢慢恢复正常了吧?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她忽略了心底深处那一丝微弱的不安,缓缓闭上了眼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