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心锁爱后前妻破防了》 1、第 1 章 俞笙死了。 真的面对死亡的这一刻,她不但没有害怕,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 她任由灵魂轻飘飘地离开了身体,低头看着病床上自己苍白的面容,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已经拉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们对她进行最后的心肺复苏,直到宣告她的死亡,出来通知家属。 抢救室外,婆婆白着脸打电话,支支吾吾地说着她死亡的消息。 是的,她死了,而她的妻子——沈云眠此刻却并不在跟前。 纵然如此,俞笙也没有失望,痛苦,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死了也挺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有了想死这个念头。 只是觉得很累,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细细想来,或许是她将半个女儿养大的小姑子沈星瑶,高中早恋被叫家长,她不过是说了几句,就被她指着鼻子骂:你只是我嫂子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我姐哪天跟你离婚了,你什么都不是,别跟我摆嫂子的谱! 也或许是父母先后离世,她在这个世上再无亲人,只余她孤零零地活着。 而她曾经深爱的妻子,事业有成,样貌出众,却偏偏冷心冷情,一次次的拒绝她的亲近,又和自己的义妹没有边界感,任由媒体传绯闻炒热度,甚至面对外界越演越烈的婚变传闻,置若罔闻,让她一度沦为豪门圈的笑谈。 也可能更早,在她的孩子意外没了的时候,医生告诉她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沈云眠只是淡淡地安慰她没什么,她本就不喜欢孩子。 一句话,让她所有的委屈只能噎回肚子,此后再没提过一句要孩子的话。 她这才恍然发现,和沈云眠结婚七年,她竟然失去了那么多东西,到最后活生生地困死了这段婚姻中,直至一无所有,唯余绝望。 她怎么活成这般模样? 俞笙飘出了医院,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任由夜风带着她飘向远方。 直到她飘到了明珠酒店的宴会厅,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了沈云眠,正与新任影后,也是她的义妹——林若烟携手站在人群中,众星捧月,谈笑风生。 俞笙的心猛地一疼,随即又释然了。 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今天是影后林若烟的颁奖仪式,沈云眠费尽心力,终于将她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演员捧成了影后,两人本该共同站在星光下享受胜利的果实。 俞笙站在角落,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定格在不远处的沈云眠身上。 她穿着一袭黑色晚礼服,衬得本就高挑的身材愈发修长,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优雅从容的气质。而她身旁的林若烟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笑容甜美,两人对视,自有一种默契。 俞笙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沈总和林影后真是般配啊。” “听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 “可惜沈总结婚了,两人被棒打鸳鸯,真可怜!” “得不到的才最珍贵,相信沈总心里的白月光还是林影后。” …… 俞笙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眼前的景象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变得朦胧不清。 她的一生仿佛走马灯般闪过。 因为沈云眠是她暗恋多年的学姐,冲动之下答应了联姻。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温柔体贴,总有一天能够打动沈云眠的心。 结婚七年,她努力做一个让沈云眠满意的妻子,照顾她的家人,教育她的妹妹,打理家事,应酬社交,甚至在她奶奶病重时,为了不让沈云眠担忧,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直到猝死。 俞笙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像场笑话。 她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沈云眠从来不爱她吧。 不是因为林若烟,她从来都相信两人是清白的,沈云眠这种永远理智至上的人,她不会出轨,更不会胡来。可她也不会爱人,更不需要爱情,她要的只是一个乖顺懂事的妻子,帮她打理家族的琐事,她则回以金钱和地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她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眼睛,没有看清这一切,白白蹉跎了一生。 此时此刻,俞笙忍不住后悔。 不该跟沈云眠结婚的,更不该去卑微奢求本不存在的爱。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就在她最后失去意识的瞬间,她远远地看到沈云眠接了个电话,失态的踉跄了一下,手机从她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满目狼狈,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她。 俞笙却不想再看,她闭上眼睛,安然地迎接死亡…… 然后不知为何,那种濒死的感觉却仿佛在慢慢消失。 她逐渐冰冷的体温慢慢被温热的感觉包裹,她感觉到了阵阵痛意,随着意识越发清晰,她终于确认,那从内至外的痛意来自自己的小腹。 怎么回事?难道人死了还会感觉到痛吗? 她有血管迷走性昏厥症,本就怕痛,此刻在腹部疼痛的刺激下,她不由痛呼一声,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俞笙本能地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醒了?” 还没等俞笙反应过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 她懵了片刻,缓慢地转过头,看到沈云眠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沈云眠?她怎么会在这里? 俞笙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痛,“沈云眠,我……我这是怎么了?” 沈云眠愣了片刻,似有些奇怪妻子如此疏离地叫她。 她微微颦眉,合上文件,艰涩的开口:“你因为低血糖晕倒了,孩子……没保住。” 俞笙惊愕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孩子没了。”沈云眠难得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俞笙,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先好好休息。不要太难过了,孩子……也没什么好的。” 听着和前世一般的话,俞笙不由满脸震惊。 她重生了,回到了五年前。 她和沈云眠结婚两年,刚刚怀上孩子,却又因为一场意外没了,俞笙不禁越发难受起来,既因为孩子的离开,更因为重生的时间。 为什么要让她回到这个时候? 再早两年,让她回到还没和沈云眠结婚的时候不好吗?俞笙感觉着小腹的阵阵隐痛,只觉得天意真的会弄人,偏偏要让她再体会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不由发出一声苦笑,躺在病床上,耳边是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俞笙,你还好吗?”沈云眠的声音依旧克制。 俞笙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看向窗外,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上一世,她的孩子是因为小姑子没的。 沈星瑶带同学回家过万圣节,有人cosplay吸血鬼,为了逼真,竟然用了拍戏用的仿真血含在了嘴里,当时她正好睡醒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就看到了戴着吸血鬼面具的人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她有血管迷走性昏厥,本就惧怕刺激,晕血,惊厥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事后,婆婆将她送到了医院,沈星瑶苦苦哀求她,不要告诉她姐姐沈云眠。她当时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下来,此刻想起沈星瑶后来指着她鼻子说的那些诛心之语,俞笙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包子,一腔好意喂了狗。 重来一世,这个白眼狼她绝对不会再伺候了。 俞笙抬眼看上沈云眠,淡声道:“你刚才说,我因为什么晕倒的?” 似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沈云眠愣了片刻,如实道:“妈妈说,你是因为低血糖晕倒的,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俞笙嗤笑一声:“我是因为你妹妹,才被吓得晕倒的。” 沈云眠清冷的面容瞬间裂开,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丝毫不理会她的震惊,俞笙没有丝毫遮掩,将一切如实相告。 当然,她不是为了获得沈云眠的内疚,而是为了暂时摆脱束缚。 她不想再搬回老宅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只想一个人静静休养过完小月子,然后找机会跟沈云眠离婚。 两家毕竟都是豪门望族,中间牵扯的利益太多,不是她一句离婚就能立刻切割的,她必须先回家商量一番。想到家人,她不由鼻子一酸,眼底的泪忍不住涌了上来,还好,现在妈妈还活着,她不是一个人。 见她眼眶发红,沈云眠怔了怔,正想说话,突然手机响了。 她接通,听那边说完,然后极其自然道:“我知道,半个小时后回公司。” 闻言,俞笙不愿去看沈云眠,视线落在了沈云眠无名指的婚戒上,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和她这个人一样,永远冷静而克制,仿佛永远不会有失态的那一刻,哪怕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这一刻,俞笙是有怨的,替自己,也替自己素未谋面的孩子不值。 她们的孩子没了,她正在经受身心的双重摧残,而上一世,沈云眠便是这么接完电话,连安慰的话都没几句,便这么匆忙离开了。 这一世如出一辙,只是因为有了她妹妹这个变故,沈云眠多说了几句话。 她说:“俞笙,这件事是星瑶不对,我回去会好好管教她的。医生说你已经没有大碍了,还需要卧床休息,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家。”甚至称不上询问,而是命令的口吻,仿佛再跟她的下属说话。 “不好。”俞笙冷声道。 沈云眠已经准备转身吩咐门外的秘书去办理出院,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俞笙说的什么,回过身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不好。”俞笙迎着她的目光,直视道:“医生说流产后要坐小月子,需要静养,老宅太闹了,不适合静养。” “只是因为这个吗?”沈云眠打量着她。 俞笙反问道:“不然你觉得呢?” 沈云眠并不是个喜欢兜圈子的人,她直言道:“俞笙,你在生气。我知道你对星瑶有怨气,我说了会回去管教她。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消气,你还想要怎么样?我会尽力补偿你,不要说这样赌气的话。” 听听这个口吻,多么头头是道,好像她不答应,就是得理不饶人,不识大体一般。 前世,她就是因为沈云眠说希望自己的妻子懂事得体,她拼命地按照这个要求去做,可也没落得什么好。 这辈子,她不想懂事了。‘ 俞笙嗤笑一声,“沈云眠,我没了孩子,难道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话听在沈云眠耳里,明显还是在赌气。 她诧异地望向俞笙,只觉得眼前的妻子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曾经的俞笙的是不会这么跟她说话的,她从来都是懂事省心的,不会这般得理不饶人。 在她看来,毕竟孩子已经没了,妹妹还小,她也承诺了会好好教育,给出了解决方案。俞笙如果不满意,大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而不是这样阴阳怪气。 沈云眠很不习惯这样的俞笙,皱眉道:“俞笙,不要赌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是之前,俞笙会觉得失望,难受,试图得到些安慰。 而现在她已经完全死心,对沈云眠无比了解的俞笙,只是坦然道:“沈云眠,我没在赌气,我只是想要静养。我不想回老宅,我要回家休养。” “回自己的家。”她又补了一句。 可听在沈云眠耳中,还是理解成了:“好,我让人去收拾一下,让司机送你回九溪湾。” 九溪湾,是两人结婚后的婚房,两人在那里住了不到两个月,因为她奶奶得了一次重病,沈云眠是奶奶带大的,不忍老太太每天念叨想孙女,两个人就搬回了老宅,哪怕俞笙不喜欢老宅的生活,还是忍到了死。 此刻,她不但不想回老宅,更不想回那个碍眼的婚房。 俞笙开口:“我想回静水湾住。” 那是她婚前父母给买的小两室,适合休养,住得安心,暂时也不会惊动她母亲,她不想妈妈再为她伤心难过。 闻言,沈云眠不解地皱眉,“俞笙,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俞笙的声音很轻,却满是决绝,“我一定要去那里住。” 沈云眠沉默了片刻,道:“俞笙,你现在需要冷静。” “冷静?”俞笙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沈云眠,你永远都是这样,冷静、理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人,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也会难过,也会崩溃?” 沈云眠有些惊讶她的失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俞笙,我理解。如果你需要时间冷静,调整,我可以给你时间。”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俞笙不想再跟她做无谓的争执,冷声道:“我需要休息,需要安静的,在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休息,可以吗?” 沈云眠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无奈道:“随你吧。” 俞笙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转过身了,不再看她。 沈云眠没再说什么,吩咐私人秘书留下处理这边的事,匆忙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俞笙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被子里,泪水无声地滑落。 为自己,也为自己失去的孩子。 泪流完,也该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重来一世,她不能再这么过了,人生没了爱情,还有许多的东西。 这一世,她要为自己而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 2 章 俞笙睡了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经黑了。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晚上六点了,这一觉居然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腹部还隐隐有些疼,一阵阵的,像吃了冰后的痛经一样,极其不舒服。 她试着坐起身,才注意到手上的针头已经不知何时被拔掉了。 她刚起来想要下床,门就被推开,是家里的保姆杨阿姨。 杨阿姨一看她要下床,立刻上前扶住她,一脸的紧张,“哎呀,少夫人,你起来怎么不叫我。这刚刚小产,下床一定要穿袜子,可千万别着了凉,这以后可是会落下后遗症的。”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翻出保暖袜,就要亲手给俞笙穿上。 俞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接过来,边穿边说:“杨阿姨,我没事,自己穿就行。” 看着她苍白的脸,杨阿姨又是心疼又是惋惜:“真是造孽啊,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少夫人,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还年轻,养好身体,肯定可以很快再怀上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俞笙只是沉默地穿袜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杨阿姨这人伺候了老太太十几年,她和沈云眠结婚后,老太太派她过来帮着处理老宅的事,帮了她不少忙,除了话多了点,人是好的,做事也靠谱利落。 俞笙微微站起身,轻声说:“杨阿姨,房子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我让保洁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把被子晒了晒。”杨阿姨说完,又小心地打量了她一眼,“少夫人,你真要一个人去那边住啊?这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杨阿姨,你收拾一下,我们走吧。”俞笙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她的话。 杨阿姨是个识趣的人,没再说什么,立马麻溜的收拾了东西,不忘拿了披肩给俞笙挡风,叮嘱她:“少夫人,你等会,我现在就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先去病房楼外等着,你现在可不能吹风。” 俞笙点了点头,等杨阿姨安排好,才坐车回了静水湾的房子。 这里她已经许久没住过,乍然进去,甚至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在杨阿姨确实将这里收拾得很好,空气中还有栀子花的香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俞笙由衷道:“谢谢你,杨阿姨,你将这里收拾得真的很好。” “少夫人喜欢就好,你身子弱,还是先去床上躺着吧。” 点了点头,杨阿姨扶着她往卧室走去。 俞笙躺下,说:“杨阿姨,我没事了,你回老宅忙去吧。对了,这事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沈奶奶对她极好,上辈子这个孩子还小就没告诉奶奶,这辈子也不要告诉了,免得她难过,就当这是她最后一次尽的孝心吧。 听见她这么说,杨阿姨忙道:“少夫人放心吧,老太太不知道这事。大小姐说,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你看想吃点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闻言,俞笙愣了片刻,随即释然。 沈云眠从来就是如此,她可以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周到妥帖,让人找不出错处,却偏偏缺少同理心。她知道她难过,渴望些温情,可她偏偏只给予她无微不至的物质照顾,却吝啬于一两句的柔情密语。 上一世,她的爱和期待大抵也是在这日复一日的冷淡中消磨的吧。 好在,她现在没了期待,也便不会伤心了。 她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只想着赶紧把身体养好一些,她好想去见妈妈。 俞笙强忍着鼻尖酸涩,哑声道:“杨阿姨,你看着做些清淡的吧,熬点汤也可以,我胃口不好,应该也吃不多。” “好嘞,你先休息会儿,我这就去做。” 杨阿姨应了声,就麻利地去了厨房。 俞笙半躺到床上,她刚刚睡醒没多久,不是很困,便无聊地拿出手机。 看到手机的锁屏密码时,她习惯地输入了妈妈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她所有的密码还都是两人的结婚纪念日。 是什么时候改的密码呢? 俞笙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是她婚后的第四个生日。 当时她拒绝了奶奶大操大办的提议,满心欢喜地等着沈云眠回来过二人世界,可她等了许久,直到十二点将近,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桌上蜡烛慢慢燃尽的生日蛋糕,渐渐心凉。 沈云眠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沈云眠轻轻推醒她,道歉说忘记了她的生日,承诺会补上礼物。 她当时十分失望,但还是强颜欢笑地接受了,却在沈云眠睡着后,一个人埋在被子里哭了许久,妈妈去世后,这世上居然已经没有人陪她过生日了。 那夜,她哭着将所有的密码改成了妈妈的忌日,后来,沈云眠发现她的密码改了,还疑惑地问她为什么改了密码,她当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现在想来,俞笙只觉得自己窝囊。 当时明明那么委屈,难过,为什么还要装大方让沈云眠好过。 她应该吵,应该闹,应该发疯,让沈云眠知道她的愤怒,她的痛苦,而不是一个默默咽下所有苦果,活活将自己逼成抑郁症。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么想死,或许,也和抑郁症有关。 等她过了小月子,她该好好去看看心理医生的,她要活着,好好活着,也要保护妈妈好好活着。前世,妈妈是在散步时被一个酒醉的司机撞了,抢救无效死亡。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妈妈再出事。 俞笙默默想着,然后再次将所有的密码都改了,这次改成了妈妈的生日。 她划开手机,聊天界面显示着无数的群,被置顶的先是沈云眠,妈妈,奶奶,沈星瑶等人,还有沈星瑶的各种班级群,为了维护关系的贵妇群,家族亲人群,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管理群,想到前世被这些琐事缠身,俞笙只觉得头疼。 往下翻了许久,她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和朋友联络了。 哪怕是跟她最好的朋友——顾晚晴,消息也停留在一周前。 最后的内容是,她火急火燎地告诉晚晴,不聊了,我要去给沈星瑶辅导功课,她刚升初一,学习不太跟得上。最后她掏心掏肺,就教出了这么个白眼狼。 越看越气。 这辈子决定绝不内耗的俞笙,犹豫了一秒,将沈星瑶,和关于她的所有的班级圈,还有老师联系方式全部都退出,要么删了。 又犹豫了两秒,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管理群还有贵妇群。 她不伺候了。 将聊天界面全部清理完,俞笙看得神清气爽,然后尝试着给顾晚晴发了个表情包:【探头探脑仙鹤图,在干吗?】 顾晚晴秒回,信息轰炸: 【姐妹,你这忽然诈尸,吓我一跳啊?】 【今天怎么没给你那小姑子补课?】 【果然一入婚姻深似海,从此姐妹是路人。】 【呵,女人,我等你翻牌子等得花都谢了。】 …… 一如既往的毒舌,阴阳怪气。 偏偏俞笙看得有些想哭,她最后死气沉沉的生活中,沈云眠对她不理解,依旧试图和她讲道理,让医生给她看病,却偏偏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有这个闺蜜还在想尽办法逗她开心,抱着她哭: “笙笙,求求你,笑一笑好不好?” “曾经那个灿若玫瑰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跟沈云眠离婚好不好?我养你,你一定可以重新快乐起来的。” 后来她不想再拖累她,不想让她跟自己一样越来越阴郁,于是狠心疏远了她,现在想来,不知道她当时会有多难过,她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见她许久没回复,顾晚晴再次连发好几条:【???】 【姐妹,人呢?】 【我靠,你真诈尸啊!】 俞笙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出声,忙回:【在呢,你最近忙什么呢?】 【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呢?】 第二条消息刚发出去,顾晚晴就立刻打来了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顾晚晴疲惫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黑眼圈尤其明显。 当她看到俞笙时,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笙笙,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顾晚晴关切地问。 俞笙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了。” “感冒?你骗谁呢?” 顾晚晴显然不信,眉头一皱,追问道:“是不是跟沈云眠吵架了?” 俞笙摇了摇头,赶紧转移话题:“真的没事,你别瞎猜了。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最近在忙什么呢?” 顾晚晴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俞笙见状,更加好奇,催促道:“你倒是说啊,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声说:“你看我昵称。” 俞笙愣了一下,随即点开顾晚晴的昵称,发现她的昵称竟然改成了:【卖身求包养,下海拍片中】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搞什么呢?这是什么鬼名字?” 顾晚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哎呀,这不是跟学姐一起搞了个小公司嘛,拍短剧的。最近资金有点紧张,正想办法搞钱呢。” 俞笙立刻来了兴趣,不等顾晚晴说完,脱口而出:“我给你投资啊!” 显然没想到俞笙会这么爽快,顾晚晴惊讶道:“你?你怎么突然有闲心搞这个了?” 俞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现在无聊得很,正想找点事情做呢。你这项目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投了!” 顾晚晴被俞笙的豪爽逗笑了,忍不住调侃道:“真是万恶的有钱人!资本家!” “我认真的,多少钱?”俞笙怕她不好意思,追问道。 见她这么说,顾晚晴没再客气,也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道:“行。不过,亲姐妹明算账,我得搞个完整的投资计划书和股份分配方案,咱们得正经谈才行。” 俞笙笑着点头:“行,你弄好了来找我,咱们好好聊聊。” 两人正聊得兴致勃勃,突然,俞笙的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沈云眠打来的电话。 真会扫兴。 俞笙不想理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可刚和顾晚晴聊了没几句,沈云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再次挂断,继续和顾晚晴聊。 看出她脸色不对劲的顾晚晴询问怎么了?俞笙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顾晚晴听完,忍不住调侃道:“姐妹,你这是支棱起来了啊?以前你可不敢这么挂沈云眠的电话。” 俞笙不想多提沈云眠,只是淡淡地说:“别提她了,咱们继续聊正事。” 然而,就在两人聊得正欢时,杨阿姨突然拿着手机走了进来:“少夫人,大小姐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俞笙没好气地回:“我忙着呢,一会儿给她回过去,让她别打了。” 杨阿姨显然被俞笙的态度惊到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俞笙没理会她,继续和顾晚晴聊着投资的事,大概过了五分钟,顾晚晴那边有事要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俞笙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她转头,这才看见杨阿姨还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俞笙不解:“杨阿姨,你站在这干嘛?饭做好了?” 杨阿姨看着俞笙,只觉得今天接收到的冲击有点大,一向好脾气的少夫人,怎么突然对大小姐说完这么冲,不由讷讷道:“少夫人,大小姐担心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你看?” 俞笙知道杨阿姨夹在两人中间难做,无奈道:“杨阿姨,你去忙吧,我这就打。” 杨阿姨只能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杨阿姨出去,俞笙翻了个身,还是不想打。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刚刚没了孩子,也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怨气。她现在就是不想看见沈云眠,也不想听见她的声音,哪怕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开心。 于是,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没给沈云眠回电话。 公司里,沈云眠坐在办公桌前,目光时不时扫向桌上的手机。 她已经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俞笙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打来。 沈云眠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杨阿姨的电话询问。 电话那头,杨阿姨有些支支吾吾:“大小姐,少夫人她……她说一会儿给您回电话,还没打吗?” “我知道了。”沈云眠的声音冷了几分,心里有些不悦。 她挂断电话后,再次拨通了俞笙的号码。 好在这一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俞笙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沈云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知道俞笙不高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俞笙的回答简短而冷淡,仿佛在敷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沈云眠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俞笙没再强装大度,而是没好气道:“心情不好,不想接不行吗?” 沈云眠被噎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俞笙,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回家我会好好教训星瑶的,给你一个交代。” “无所谓了。”俞笙丝毫不在乎道:“我累了,要休息,挂了吧。” 沈云眠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她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是俞笙第一次这样对她。 以前的俞笙,从不会这样直接挂断她的电话,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总是会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可这一次,俞笙反常的态度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不安。 沈云眠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失焦。 这次,俞笙确实受了很大的委屈,因为沈星瑶的任性,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或许,她应该回去好好陪陪她。 沈云眠稍做犹豫,拿起手机,拨通了内线助理的电话:“林助理,安排一下,今晚的国际视频会议暂时取消,我要回家一趟。”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 3 章 俞笙睡得很早。 流产后的身体仿佛被掏空,小腹深处隐隐的抽痛如影随形,身体的不适和精神的疲惫让她几乎沾枕头就陷入了昏睡。 可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无法摆脱那份失去孩子的痛楚。 她睡得并不踏实。 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打量。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冲破了她的睡意。 俞笙猛地惊醒,心脏怦怦直跳。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高挑身影就静默地立在她的床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啊——!” 俞笙短促地惊叫了一声,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沈云眠。 她穿着一身熨帖的丝质衬衫和长裤,显然是刚从公司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惊魂甫定之后,涌上俞笙心头的是滔天的怒火。 她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静,沈云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大半夜像幽灵一样站在这里吓人? “沈云眠!”俞笙的声音因为刚醒而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干什么?大半夜不声不响站在这儿,想吓死我吗?!” 沈云眠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震住了。 在她的预期里,俞笙或许会委屈,会哭泣,会需要安慰,但绝不该是这般……充满攻击性的模样。 她震惊地甚至忘了第一时间开口,只是愣在原地,隔着昏暗的光线,试图看清俞笙脸上的表情,分辨那其中除了愤怒是否还有别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错。 在俞笙再次不耐烦地想要开口质问前,沈云眠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还在生气?” 这话问得何其可笑,何其轻描淡写! 俞笙几乎要气笑了。 那股从醒来见到她就盘踞在心头的火气,瞬间被这句话点燃,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生气?何止是生气! 她未出世的孩子,因为沈星瑶的任性而化为一摊血水,她身心俱创,痛不欲生。 而她的妻子,孩子的另一个母亲,却在事发后冷静地通知她结果,用“孩子没什么好的”来“安慰”她,然后像处理工作流程一样,给出“会管教妹妹”和“给你补偿”的方案。 现在,她大半夜像个幽魂一样出现,不是关心她的身体是否疼痛,而是用一句近乎废话的“你还在生气?”来试图开启对话? 俞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了她,她懒得再跟沈云眠多费唇舌。 跟一个永远无法共情、活在自己逻辑里的冰山谈感情,纯粹是浪费生命。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用沉默作为最彻底的拒绝。 沈云眠见她一副拒绝沟通、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的模样,心口莫名地堵了一下。 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 她习惯了俞笙的体贴、包容和永远在线的情绪稳定。 此刻俞笙的冷漠和尖锐,像一根针,扎得她坐立难安。 沈云眠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对话拉回她熟悉的、讲道理的轨道。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放缓,带着她谈判时常用的的语调:“俞笙,我知道这次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会让星瑶亲自来跟你赔罪。”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俞笙的反应,然而俞笙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沈云眠只好继续抛出她准备好的“补偿”方案,缓缓道:“这次的事情,我会给你补偿。城东那个新开发的度假村项目,我记得你们俞家也有兴趣,我可以把我个人持有的部分股份转给你。还有,之前谈的那个科技公司的合作案,利润分配上也可以再向沈氏倾斜十个点。 你看怎么样?” 她列举着这些足以让许多人眼红的商业利益,以为这样总能显示出她的诚意。 说到最后,俞笙依旧毫无反应,沉默得像一块冰。 沈云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认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俞笙,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别这样不说话。” 俞笙听着她这番“明码标价”的补偿言论,心底最后的期待也彻底熄灭了。 直到此刻,沈云眠依然认为她们之间的问题,可以用金钱和利益来衡量和解决。 她依然在用谈生意的方式,来处理她们失去孩子的悲痛。 也好。 俞笙的心凉得彻底,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 她们之间,本就是一场始于利益的联姻,签了厚厚的婚前协议,泾渭分明。 沈云眠要拿钱砸她,好啊,那她就索性看看,沈云眠所谓的“补偿”底线到底在哪里? 看看她为了安抚自己这个突然“不听话”了的妻子,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带着几分恶意的试探和宣泄。 俞笙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牵起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 “既然沈总非要给我补偿,展现你的诚意……”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沈云眠微微蹙起的眉头,才慢条斯理地抛出条件,“那就把栖云影业给我吧。” 果然,沈云眠脸上那公式化的冷静表情瞬间破裂,被浓浓的惊讶取代。 “栖云影业?为什么?”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蹙得更紧,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探究:“是因为若烟?” 栖云影业是沈氏集团旗下近年来发展迅猛的娱乐产业板块,投入了沈云眠巨大的资源和心血。而林若烟,身为对沈云眠有救命之恩的义妹,正是栖云影业力捧的艺人,几乎所有的顶级资源都向她倾斜。 俞笙这个要求,听起来确实像极了正室夫人忍无可忍,要出手清理“红颜知己”。 俞笙看着她那副惊讶又自以为猜到原因的样子,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懒得解释,也无需解释。 难道她俞笙想要什么东西,还必须得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吗? 沈云眠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有个功利的缘由? 可她这次不为什么,仅仅是为了自己高兴,这一世,她只想让自己高兴。 俞笙只是淡淡地重复,带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道:“你就说行,还是不行?不行就算了,当我没提。” 沈云眠沉默了。 她看着俞笙,目光锐利,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赌气或嫉妒的痕迹。 但俞笙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沈云眠心慌。 栖云影业确实价值不菲,而且正处于上升期,未来潜力巨大。将其剥离出去,即便是对她而言,也是割肉放血。 但……她刚刚才承诺了“只要能做到的都答应”。 俞笙失去了孩子,情绪极端不稳定,此刻若是拒绝,她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好,我给你。”沈云眠点头,恢复了些许商业精英的果断,“明天我会让秘书准备股权转让协议,尽快走流程。” 目的达成得如此“顺利”,俞笙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只觉得更加空茫和可笑。 看,这就是沈云眠。 她永远知道怎么用最“高效”的方式处理问题,包括用一家公司来堵住妻子的嘴。 她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她累了,身心俱疲,只想一个人待着。 然而,沈云眠显然完全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似乎认为达成了“补偿协议”,关系就有了缓和的基石。 她竟然直接转身,无比自然地走向了卧室自带的浴室! 俞笙听到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甚至紧接着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猛地再次睁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让她滚的意思难道不明显吗? 她们刚刚经历了失去孩子的悲剧,并且她刚刚近乎勒索地要走了她一家重要的分公司,沈云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在这里洗澡、留宿? 这一刻,俞笙清晰地认识到,沈云眠根本没有接受她的转变,甚至可能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需要哄一哄,而“哄”的方式就是给出补偿然后一切照旧。 她完全没意识到,她们的关系已经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不行!绝对不行! 俞笙瞬间攥紧了拳头。 她不能再和沈云眠躺在一张床上,哪怕是同处一个空间都让她感到窒息和厌烦。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好好坐月子,调理身体,然后冷静地计划离婚事宜。 她必须让沈云眠彻底明白,她们之间完了,至少在她这里,已经完了! 趁着沈云眠洗澡的功夫,俞笙躺在床上,疯狂地酝酿情绪,搜刮着脑海里所有能想到的伤人的词汇。她必须闹一场,一场足够激烈、撕破脸皮的争吵,来坐实两人因为孩子而决裂、必须分居的事实! 她要把积压了两世的委屈和愤怒,都在今晚发泄出来! 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氤氲的热气弥漫出来。 沈云眠穿着一身丝质睡袍,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她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想要坐下,似乎还想继续自以为已经有所进展的谈话。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碰到床沿的那一刻—— “滚开!”俞笙猝不及防地厉声喝道,带着全然的厌恶和排斥。 沈云眠的动作瞬间僵住,半弯着腰,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俞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懵怔的表情。 她显然完全没料到会遭到如此直白而粗暴的驱逐。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压抑怒气:“俞笙!你理智点!” 又是这句话!她永远都是冷静理智的那一个! 俞笙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两世的委屈、痛苦、不甘、怨恨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彻底爆发! “理智?!”俞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赤红着眼睛瞪着沈云眠,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沈云眠!你他*妈的是不是人?我的孩子没了!没了!因为你那个好妹妹!你除了轻飘飘一句道歉、一点补偿,你还会做什么?你有关心过我一句疼不疼难不难过吗?你没有!” 她几乎是口不择言,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话都往外扔:“你这种冷血动物!你根本就不配做人!更不配做母亲!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结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混蛋!人渣!” 骂到最后,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但这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极致的愤怒燃烧出的烈焰! 她仿佛彻底疯了,猛地从床上扑下来,冲到完全被她这番爆发弄懵了的沈云眠面前,伸出双手就朝着她的脸上、脖子上胡乱地挠了过去! 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尖锐的刺痛感。 沈云眠彻底惊呆了! 她长这么大,从未经历过如此混乱而暴力的场面! 她下意识地伸手格挡躲避,脸上脖子上已经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 她简直无法将眼前这个状若疯子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永远温柔得体、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妻子联系在一起! “你干什么!俞笙!你疯了!住手!” 沈云眠又惊又怒,试图抓住俞笙挥舞的双手,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猛地推开,显然是听到剧烈争吵声匆忙赶来的杨阿姨。 她一看到屋内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俞笙穿着睡衣,头发散乱,喘着粗气,还在试图攻击沈云眠。 而沈云眠则更为狼狈,睡袍被扯得有些散乱,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白皙的脸上和脖颈上,赫然有着几道明显的红痕,甚至有一两道已经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哎呀!我的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少夫人!大小姐!快住手!别打了!” 杨阿姨惊呼着,赶紧冲上前去,奋力挤到两人中间,死死抱住还在挣扎着要扑过去的俞笙,“少夫人!冷静点!冷静点!您刚小产,不能动气啊!身子要紧啊!” 俞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被杨阿姨抱住后,挣扎了几下便脱力地瘫软下来,只是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赤红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充满恨意地瞪着沈云眠,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沈云眠捂着刺痛的脸颊和脖子,指尖触碰到的湿润感让她知道肯定见血了。 她看着俞笙那副疯狂而陌生的模样,脱口而出:“俞笙!你真是……真是疯了!” 杨阿姨一边拍着俞笙的背给她顺气,一边焦急地回头对沈云眠说:“大小姐!您少说两句吧!少夫人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您、您先出去吧!求您了!” 沈云眠看着俞笙那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再看看杨阿姨恳求的眼神,感受着脸上清晰的痛感,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充斥着她的胸腔。 她最后看了俞笙一眼,大步出了卧室,连衣服都没拿。 杨阿姨赶紧跟出去,小心地关上了卧室门,隐约还能听到她在门外压低声音劝着:“大小姐,您别生气,少夫人她这是太伤心了,一时钻了牛角尖,不是故意的……您这脸……快去处理一下吧……” 以及沈云眠压抑的声音传来:“……真是疯了,简直不可理喻!” 卧室里,瘫坐在床边的俞笙清晰地听到了门外的话。 “疯了?”她喃喃自语,随即竟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泪,却又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对,她就是疯了!被他们沈家逼疯的! 可这种发疯、不内耗、直接将所有负面情绪宣泄出来的感觉,竟然如此之爽! 仿佛积压了两世的郁气都随着刚才那场疯狂的发作倾泻了出去! 胸口那块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石,似乎松动了不少! 果然,不内耗自己,才是解决抑郁的最好办法! 死过一次之后,她宁愿做个泼妇,做个疯子,气死别人,也绝不再委屈自己一分一毫! 过了一会儿,杨阿姨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慌和担忧:“少夫人…您……您没事吧?喝点水顺顺气……” 俞笙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刚才那场爆发耗尽了她力气,也带走了她激烈的情绪。 她甚至觉得有些饿了。 她抬起眼,眼神恢复了清明,对杨阿姨说:“我没事。杨阿姨,帮我端碗汤过来吧,有点饿了。” 杨阿姨愣了一下,连忙应声:“哎!好!好!一直温着鸡汤,我这就去给您端!” 她看着俞笙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虽然觉得这情绪转变快得诡异,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出去了。 很快,鸡汤端来了。 俞笙安静地喝完了一整碗汤,胃里暖和了,身体也似乎舒服了一些。 她把碗递给杨阿姨,淡淡道:“谢谢阿姨,我想睡了。” “哎,好,好,您好好休息。”杨阿姨连忙接过碗,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灯带上了门。 卧室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 俞笙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真实的疲惫,竟然很快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睡得踏实了许多。 另一边,顶着一脸血道子、形象全无的沈云眠。 带着一身的怒气直接开车回了老宅。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 4 章 沈云眠疾步而入,巨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还没睡下的沈母周雅琴和几个佣人。 “哎哟!这大半夜的,怎么了……”周雅琴穿着睡袍从客厅走出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玄关处脸色铁青、衣服散乱,最重要的是脸上脖子上带着明显抓痕的沈云眠! 她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几步冲上前,“云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谁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沈云眠烦躁地避开母亲的手,心里的火气烧得更旺。 她难道能说是被自己那个一向温顺的妻子挠的吗?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沈云眠强压下怒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着脸,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件事,声音不愉:“妈,俞笙孩子没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雅琴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气势也不由自主地矮了半分,支吾道:“怎、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说了吗,是俞笙她自己不小心,低血糖晕倒……” “够了!”沈云眠厉声打断她,“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 周雅琴见瞒不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满,不由护着自己的小女儿:“哎呀,云眠,你这话说的……星瑶她也不是故意的嘛!她就是小孩子心性,爱玩爱闹,谁知道俞笙那么不经吓,那也就是个意外,谁能想到……” “小孩子?”沈云眠气得不清,“星瑶已经十二岁了!不是两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不知道吗?在家里搞那些恐怖把戏!那是意外吗?那是愚蠢!” 她越说越气,不仅是气沈星瑶的任性,更气母亲的溺爱和隐瞒。 “要不是你一直惯着她,她能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那是一条人命!是我的孩子!” 周雅琴被女儿吼得有些难堪,但也心疼小女儿,哭着说情:“云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她知道错了,吓得哭了好久。她也不是有心的啊,那俞笙自己就没责任吗?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那么不小心……” “妈!”沈云眠彻底失望,声音冷得掉冰渣,“不要再为她找借口了。” 她不再理会母亲的哭诉,直接对闻声赶来的管家厉声吩咐:“去!把二小姐给我叫下来!” 很快,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带着不满的沈星瑶被带到了客厅。 她一看沈云眠那副阎王似的表情和脸上的伤,以及旁边哭哭啼啼的母亲,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瑟缩了一下。 “姐,怎么了?”她小声问。 沈云眠目光严厉地看着她:“沈星瑶,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孩子到底怎么没的?” 沈星瑶脸色一白,眼神躲闪,下意识地看向母亲。 周雅琴刚想开口,就被沈云眠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说!”沈云眠一声厉喝。 沈星瑶吓得一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玩,谁知道她那么胆小……” “好玩?”沈云眠气得浑身发抖。 “呜…我知道错了,妈……”沈星瑶哭着想往周雅琴身后躲。 周雅琴心疼地搂住小女儿,对着沈云哭求:“云眠,星瑶还是个孩子。她知道错了,你就饶了她这次吧……她都吓坏了……” 沈云眠丝毫不为所动,指着客厅一角,“给我跪到那边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真正认识到错误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什么?”沈星瑶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我不跪!妈,我不要!” 周雅琴也急了:“云眠,这怎么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罚跪!不行!” 沈云眠眼神冰冷,不容置疑:“我小时候犯了错,奶奶也是这么罚我的。正因为你们从来不罚她,她才敢这么无法无天,今天必须跪!” 她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看着她跪满两个小时!少一分钟都不行!” 管家不敢违逆盛怒中的沈云眠,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二小姐,请吧。” 沈星瑶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抱着母亲不撒手。 周雅琴也哭,一边骂沈云眠心狠,一边护着小女儿。 沈云眠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身心俱疲。 她懒得再纠缠,扔下一句:“哭也没用!必须跪!”然后,便气冲冲地转身,大步上楼回了书房。 她需要冷静,需要处理脸上的伤,更需要思考俞笙今晚那判若两人的疯狂。 回到书房,沈云眠立刻联系了沈家的私人医生,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大约半小时后,私人医生秦婷匆匆赶到老宅。 她被管家引到书房,看到沈云眠脸上的伤,顿时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沈总!这……这是怎么弄的?跟人动手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沈云眠和人打架的场景。 沈云眠脸色难看地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没回答。 秦婷放下药箱,凑近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抓痕,应该不会留疤。但这几天肯定会有点疼和痒,我先给你消毒上点药。” 她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谁啊?这么大胆子敢跟你动手?” 沈云眠依旧沉默。 秦婷给她涂好药,收拾着东西,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憋出一句:“看这伤口走向和力道……像是…嗯……被挠的?” 仔细观察着沈云眠的表情,见她没有反驳,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秦婷心里更是讶异,大胆猜测道:“该不会是……被你老婆挠的吧?” 沈云眠猛地睁开眼,不满的目光扫过秦婷。 秦婷吓得一缩脖子,但眼神里的好奇更盛了。 在沈家当了五年家庭医生,她知道那位少夫人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温和。 秦婷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惊道:“真是少夫人啊?我的天……沈总,您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把那么温柔似水的人逼到直接动手挠你啊?”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沈云眠心头最困惑、最烦躁的地方。 她做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像处理任何事一样,给出了她认为最合理、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道歉、补偿。她甚至答应了将栖云影业给了俞笙! 她以为这已经足够显示她的诚意。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俞笙像个疯子一样扑上来,对她又骂又打! “我不知道。”沈云眠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茫,她揉了揉眉心,“我们之前一直……很好。” 她说出“很好”这两个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相敬如宾?那只是表象吗? 难道她们早就出了问题,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秦婷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委婉道:“沈总,有时候……女人伤心的时候,可能不是想要多么合理的解决方案或者多么丰厚的补偿。她们可能……更需要的是一些情绪上的嗯……安抚吧。” 沈云眠沉默地听着,这些话她似乎懂,又似乎完全不懂。 情绪上的安抚?那是什么?能解决问题吗? 秦婷留下一些外用药膏和叮嘱后便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云眠一个人。 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谬。 她第一次,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俞笙那双充满恨意的赤红眼睛,那些尖锐刺耳的咒骂,还有她扑上来时那决绝疯狂的样子…… 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和心惊。 她和俞笙明明一向感情稳定,虽然谈不上多么深厚,但也相敬如宾,沟通顺畅。 俞笙懂事、体贴、识大体,从来不会让她为难。 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难道失去一个孩子,对人的打击真的如此巨大?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她实在想不明白。 黑暗中,沈云眠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翻到俞笙的号码。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想再打个电话过去,或许……冷静下来的俞笙,可以稍微正常一点地跟她沟通一下? 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不到两声,直接被挂断! 沈云眠愣了一下,不死心,再打。 这次,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等待音,而是冰冷而标准的系统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沈云眠拿着手机,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俞笙把她拉黑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浑身发冷。 那个无论多晚,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接听,温柔回应她的妻子,现在拒接她的电话,甚至把她拖进了黑名单。 沈总裁握着手机,僵在黑暗中,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和被拉黑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和困惑之中。 她的妻子,俞笙,精神一定出现严重的问题了。 对,一定是这样。 产后抑郁?或者是流产导致的急性应激障碍? 否则无法解释她这判若两人的剧烈转变和极端行为。 这么一想,沈云眠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心里的烦躁和困惑稍稍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需要解决问题”的冷静。 她不能任由俞笙这样“疯”下去。 这无论对她,对沈家,还是对俞笙自己,都不是好事。 于是,沈云眠不再纠结于电话被拉黑的事情,她重新拿起手机,直接联系了自己的私人秘书,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果断:“李秘书,联系一位最好的、擅长处理产后情绪或创伤后应激的心理医生,去静水湾那边,给我妻子做一个全面的心理评估和疏导。 对,态度好一点,但必须确保她接受检查和治疗。” 下达完指令,沈云眠放下手机,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部署。 她看着天花板,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她想,等医生看了,用了药,俞笙应该就能慢慢恢复正常了吧?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 她忽略了心底深处那一丝微弱的不安,缓缓闭上了眼睛。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 5 章 静水湾公寓,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 俞笙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 小产后的身体依旧虚弱,隐隐的抽痛感尚未完全褪去,但比起前两日,已经好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心里那块压得她窒息的巨石,在昨晚那场不顾一切的爆发后,似乎被砸开了一条裂缝,透进了些许新鲜的空气。 她拿着手机,屏幕上是顾晚晴发来的一些短剧市场分析报告。 看得有些投入,连杨阿姨端着汤走近都没立刻察觉。 “少夫人,该喝汤了。”杨阿姨将温热的汤碗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俞笙回过神,放下手机,对杨阿姨露出一个浅淡却真诚的笑容:“谢谢,麻烦你了。” 她端起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度正好,汤汁醇厚鲜美,带着药材淡淡的清香。胃里暖和起来,连带着身体似乎也汲取了一些力量。 杨阿姨搓着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犹豫。“少夫人,我知道我没资格多嘴……” 俞笙放下碗,语气平静:“没事,有话就说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杨阿姨压低声音:“大小姐回去后,老宅那边闹得挺厉害。脸上那伤唉……她发了好大的火,让二小姐跪了两个小时,夫人劝都劝不住。” 她观察着俞笙的脸色,吞吞吐吐地继续:“少夫人,我知道您受了委屈。可两人过日子哪有不磕碰的?大小姐心里肯定是在意您的,不然也不会答应把公司给您。这事情闹太僵了不好看,对您养身子也不好。等她气消了点,您给她个台阶下?” 俞笙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奶奶那边,你没说详细情况,对吧?” 杨阿姨连忙点头:“没有!只说您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嗯,你做得对。”俞笙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至于我和沈云眠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有些台阶,我不想给,别人也不需要我给。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清静。” 杨阿姨还想再劝,可看着俞笙明显抗拒的态度,还是识趣的没再说什么。 眼前的少夫人,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仿佛……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有些凝滞的气氛。 杨阿姨赶紧应了一声:“哎!来了来了!” 几乎是小跑着去开门。 卧室里的俞笙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沈云眠的行动,果然永远在她的预料之中。冷静、理智、用最高效直接的手段处理“问题”,而现在,她俞笙就是那个需要被评估和处理的“问题”。 “请她们进来吧。”俞笙扬声道,声音平静无波。 李秘书和陈医生走进卧室。 陈医生看到俞笙靠坐在床上,脸色虽白,眼神却清亮有神,完全不像想象中崩溃憔悴的模样,不禁也愣了一下。 李秘书例行公事地介绍:“少夫人,沈总很担心您,这位是陈婧医生,是非常专业的心理专家……” “我知道了。”俞笙淡淡打断她,目光直接看向陈医生,露出了一个浅淡得体的微笑,“陈医生您好,麻烦您跑一趟了。有什么想问的,您尽管问,我会配合。” 她的态度堪称积极,反而让准备了不少说辞的李秘书和陈医生都有些措手不及。 李秘书完成交接任务,便识趣地退到客厅等候。 陈医生坐下,语气尽可能柔和:“沈太太,您好。请不要紧张,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发生这样的事情,您一定非常难过,有任何情绪都是正常的。如果您愿意,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您现在的感受吗?” 俞笙看着她,目光坦诚:“感受?陈医生,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真诚的交流是疏导的第一步。”陈医生点头。 “好。”俞笙深吸一口气。 然后,那些压抑了两辈子、几乎将她腐蚀殆尽的愤怒和痛苦,汹涌而出。 “陈医生,我结婚两年,从未感觉到快乐,更没有融入这个家。” “我那个婆婆,人前优雅贵妇,人后矫情刻薄到了极点。早餐的粥温度差一度都能念叨半天,永远觉得我高攀了她女儿,话里话外都是我俞家需要仰仗沈家的鼻息。” “她女儿忙事业是天经地义,我稍微想有点自己的空间就是不顾家、不懂事。” “还有我那个小姑子,十二岁了,被惯得无法无天,毫无教养。我督促她学习,她骂我多管闲事,‘等你和我姐离婚了屁都不是’。” “这次我的孩子没了,就是因为她带着同学在家装神弄鬼,喷血吓我!” “可事后呢?我那个婆婆第一反应是帮她小女儿遮掩,那是条人命啊!在她眼里还没她小女儿闯祸挨骂重要!” “至于我的妻子,沈云眠……”俞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猛地加深,“她永远冷静,永远理智,永远在用处理工作的方式处理我们的生活。” “孩子没了,她说‘没什么,我不喜欢孩子’。” “她妹妹害我流产,她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我会管教她,并给你经济补偿’。” “我难过,我愤怒,她说‘俞笙,你理智一点’。” 俞笙抬起眼,直直地看向脸色已经开始有些不自然的陈医生,讥诮一笑:“陈医生,你说,活在这样一个家里,面对这样一群人,日复一日,掏空自己去迎合、去付出,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感回应,反而被视作理所当然……换做你,你痛不痛苦?你想不想死?” 最后一句话,她问得极其平淡,却让陈医生记录的手猛的一抖。 陈医生从业多年,听过不少豪门秘辛,但如此直接血淋淋的剖白,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位沈太太,哪里是需要疏导? 她简直是把自己积压多年的脓疮一次性彻底撕开,曝晒在阳光之下! 这……这让她怎么记录? 如实写吗?沈总看到这份评估报告会不会当场撕了? 俞笙看着医生变幻莫测的脸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昨天之前,我可能真的快要疯了,或者死了。但很奇怪,经过昨晚……嗯,和我妻子进行了一场‘深入交流’之后,我把所有想骂的话都骂了,想动的手都动了……” 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仿佛在回味昨晚的手感。 “……然后,我突然就想通了,整个人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俞笙的笑容变得真切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顽劣,“我现在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只想赶紧养好身体,然后……彻底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开始我真正的人生。” “陈医生,你说,我要是继续像以前那样忍下去,是不是非疯即死?” 陈医生喉咙发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言语如枪的女人,完全无法将她与李秘书口中“可能因流产导致情绪失控”的描述联系起来。 这哪里是失控?这简直是过分的清醒! 她只能遵循职业操守,干巴巴地回答:“沈、沈太太,您说的这些情况,确实……非常压抑。从心理健康角度来说,长期压抑情绪确实会导致严重的心理问题,比如抑郁症或焦虑症。适当的情绪宣泄和释放,是、是有益的。” “是吧?我也觉得。”俞笙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得到了权威认证,“所以,我觉得我现在状态好多了,比过去两年任何时候都好。” 陈医生:“……” 她感觉自己这趟差事简直是个灾难。 最终,在俞笙“高度配合”下,陈医生硬着头皮,尽可能“客观”且“专业”地记录了主诉内容,并在诊断意见上模糊地写上了“存在严重心理压力及家庭关系困扰,伴有急性应激反应,目前情绪趋于稳定,建议持续观察并脱离压力源环境”。 然后开了一些常规的睡眠药物,虽然她觉得眼前的沈太太可能根本不需要。 送走陈医生和一脸懵的李秘书,俞笙感觉心头最后一点郁气也消散了。 真好,原来发疯真的有用。 …… 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云眠脸上戴着严实的口罩,处理着桌上的文件。 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公司内部通讯软件上,早已因为总裁破天荒戴口罩上班,却不经意露出的脖子和额头的伤而窃窃私语,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敲门声响起,李秘书端着一杯咖啡和新需要签署的文件进来,眼神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沈云眠口罩未能完全遮盖的红痕。 “沈总,这是需要您紧急签署的文件。另外……”李秘书放下咖啡,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法务部送来的,关于栖云影业股权转让的协议初稿,您过目一下。” “如果没问题,那边流程就可以启动了。您看.....是直接送去给少夫人签,还是?” 沈云眠的目光落在“股权转让”几个字上,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辨。 昨夜那场冲突,俞笙疯狂又冷漠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而现在,俞笙把她拉黑了。 “直接联系她。”沈云眠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冰冷,“确认她方便的时间,让法务派人过去签署。” “好的。”李秘书点头,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联系少夫人。” 电话拨通,开了免提。 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对面传来俞笙清晰温和的声音:“你好,李秘书?” 她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李秘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云眠,赶紧道:“少夫人您好,打扰了。是关于栖云影业股权转让协议的事情,协议初稿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让法务部的同事过去给您过目并签署?” 俞笙轻声道:“我今天下午就有空。你们大概几点过来?提前半小时告诉我就行。” “好的好的,那暂定下午三点您看可以吗?我确认好具体时间再通知您。” “可以,没问题。辛苦你了李秘书。”俞笙温和有礼。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李秘书连忙道。 “嗯,那就这样,再见。”俞笙利落地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办公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沈云眠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俞笙那温和的、清晰的、带着恰到好处礼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无比刺耳。 她能对秘书如此和颜悦色,却把自己的电话拖进了黑名单? 那种被排斥的感觉,让沈云眠心里不是滋味。她甚至鬼使神差地想到,俞笙昨晚骂她的那些话:“冷血动物”、“自私鬼”、“人渣”…… 李秘书屏住呼吸,不敢去看沈云眠的脸色。 “沈总,那我先去安排下午……”她试探着问,试图离开这低气压中心。 “等等。”沈云眠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李秘书回头。 只见沈云眠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下午,我亲自过去。” “啊?”李秘书彻底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沈云眠脸上那显然不适合见人、尤其是见当事人的伤,“您……您亲自去?” 这……这是要去签协议,还是要去继续昨晚的战争啊? 李秘书感觉自己cpu都要干烧了。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沈云眠抬眸,眼神冷冽。 “不用不用,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车辆和法务同事下午随行。”李秘书一个激灵,立刻应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门关上后,沈云眠靠在椅背上,抬手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口罩边缘摩擦着伤口,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只是那一刻,一种强烈的、无法控制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想去亲眼看看。 那个对她歇斯底里,把她电话拉黑,却能对秘书温柔说话的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 6 章 门铃声响起时,俞笙并没有料到受了这么大羞辱的沈云眠还会来。 “大小姐?李秘书?您们怎么这时候来了?”杨阿姨惊讶的声音传来。 俞笙划着手机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一下。 真是阴魂不散。 接着,脚步声靠近。 俞笙没有起身,依旧慵懒地靠在躺椅上,甚至调整了一下薄毯,将自己裹得更舒服些,目光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内容。 “少夫人,大小姐和李秘书来了。”杨阿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提醒意味。 俞笙这才仿佛刚注意到有人进来,慢悠悠地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李秘书带着些许尴尬笑容的脸,然后,她的目光才落到旁边那个高挑的身影上。 沈云眠。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一如既往地彰显着精英气质。然而,与她这身专业打扮极不协调的是,她脸上那只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以及从口罩边缘隐约可见已经结痂但依旧显眼的红痕。 这副难得的狼狈模样,取悦了俞笙。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唇角弯起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弧度。 阳光落在她苍白却因此刻的笑意而骤然生动起来的脸上,竟有种别样的美。 沈云眠显然捕捉到了这个笑,以及笑意里的含义,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闪过片刻异样。 俞笙的笑意在脸上停留了两秒,便迅速敛去,快得仿佛只是沈云眠的错觉。 她不想跟沈云眠说话,索性目光直接转向李秘书:“李秘书,是股权转让协议的事情吗?” 李秘书正被刚才无声的交锋弄得坐立难安,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打开公文包:“是的,少夫人。协议已经按照沈总的要求准备好了,请您过目。如果没问题,签字后生效,后续的手续我会尽快办理。” “好,给我看看吧。”俞笙伸出手。 李秘书赶紧将文件递过去,又贴心递上一支笔。 俞笙接过来,垂眸,逐页仔细翻阅起来。 她看得认真,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线条柔和却透着一种陌生的冷静和专注。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沈云眠一眼,完全将她当成了空气。 沈云眠就站在客厅中央,像个突兀的摆设。 她看着俞笙专注的侧脸,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失控感再次攫住了她。 “好了,没问题。”俞笙将签好的文件合上,递过去:“辛苦你了,李秘书。” “应该的,少夫人您太客气了。”李秘书忙接过文件,感觉任务完成,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诡异的气氛里,“那……沈总,少夫人,如果没什么其他吩咐,我就先回公司处理后续事宜了?” 沈云眠没说话,脸色被口罩挡着,但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俞笙则点了点头:“好,你去忙吧。” 李秘书如获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杨阿姨更是早有眼色地溜回了厨房。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俞笙和沈云眠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风声。 俞笙重新拿起手机,身体向后靠回躺椅,摆出一副“你怎么还不走”的姿态。 最终还是沈云眠先打破了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出口的话语依旧带着惯有的高姿态:“俞笙,我们谈谈。” 俞笙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冷淡至极:“谈什么?如果是公司的事,我已经和李秘书谈完了。如果是别的,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沈云眠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得胸口发闷。 她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拉近些距离,却发现俞笙几不可查地躲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抗拒动作。 沈云眠的脚步顿住,心头那股无名火夹杂着更多的烦躁涌起。 她努力压下情绪:“俞笙,我觉得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需要专业的帮助。我已经联系了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在创伤和情绪管理方面很有经验。我希望你能接受系统的治疗,这对你、对我们都好。” 俞笙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沈云眠。 “谢谢关心。今天上午,你安排的医生已经来过了,效率很高。”俞笙的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我很配合,该说的都说了。” 沈云眠一怔,没想到俞笙会如此干脆地接受。 这完全不符合她对“病人”的预期。“那么……” “医生说我情绪积压太久,需要疏导和释放,给我开了点药,建议我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俞笙打断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我觉得医生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保持心情舒畅。比如,看到不想见的人,就请她离开。” 她的话像软刀子,精准地捅在沈云眠最不适的地方。 沈云眠看着俞笙那张平静的脸,听着她清晰冷静地说出“不想见的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陌生感几乎将她淹没。眼前的俞笙,理智、冷静,甚至还能精准引用医生的话来堵她的嘴,这哪里像是有精神病的样子? 可她偏偏又做出了最疯狂、最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这种矛盾让沈云眠彻底失去了方向,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所有“为她好”的方案,在俞笙这堵软硬不吃的墙面前,全都失去了作用。 她站在原地,口罩下的脸颊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云眠第一次在俞笙面前,竟然词穷了,甚至……有些狼狈。 俞笙更是不想搭理她,直接下了逐客令:“没事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沈云眠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一声压抑的喘息。 她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无比挫败的地方。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厨房里的杨阿姨悄悄探出头。 只看到俞笙依旧安然地躺着,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沈云眠坐回车里,一把扯下口罩,深呼吸了几次,却依旧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 她犹豫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李秘书的电话。 “把今天上午给俞笙做心理咨询的医生的评估报告和病历发给我!马上!” 不到五分钟,加密的电子病历就发送到了她的邮箱。 沈云眠迫不及待地点开,目光飞速地扫过那些冷静客观的专业描述和记录。 然而,越看,她的脸色就越白,手指越是冰凉。 病历里,俞笙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详细地描述了她在婚姻里的压抑和绝望。 一桩桩,一件件,像最锋利的刀,将两人表面的和谐彻底撕裂开来。 她一直以为俞笙是懂事的、省心的、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妻子! 就算她们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也称得上相敬如宾,家庭和睦!她给了她富足的生活,显赫的地位,经验告诉她这就是妻子需要的! 可原来,俞笙一直将这当做压榨,在极力的忍耐。 病历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她的迟钝。 天塌了。 构建的关于家庭、关于婚姻的完美状态,在她面前轰然倒塌,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强烈的失控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云眠。 她厌恶这种感觉,极度厌恶!她必须做点什么把一切拉回正轨。 沈云眠立刻找到了母亲周雅琴的号码拨了过去。 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硬和强势,甚至隐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躁和恐慌:“妈,你听着,立刻带上星瑶去静水湾向俞笙道歉!” 电话那头的周雅琴忍不住反驳:“什么?还要去道歉?星瑶昨天跪的腿……” “妈!就因为你一直溺爱纵容星瑶,才让她闯下今天的祸。”沈云眠厉声打断她,“现在不是我跟你商量,是通知你!如果你们还想如期拿到每个月的生活费,就照我的话做!” 她几乎是吼着说完这番话,然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很快,静水湾的宁静就被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俞笙正半倚在沙发上看书,试图让纷乱的心绪沉静下来,门铃就尖锐地响起。 杨阿姨跑去开门,随即传来她有些为难的声音:“夫人,二小姐,您们怎么来了?” 俞笙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她没有起身,只是冷冷地抬眼望去。 果然,周雅琴拉着满脸不情愿的沈星瑶走了进来。 周雅琴今日倒是打扮得一丝不苟,珠光宝气,试图维持她豪门贵妇的体面,但那眉宇间的刻薄和眼底的不情愿,却是脂粉也掩盖不住的。 沈星瑶则嘟着嘴,眼神乱瞟,写满了不服气。 “哟,这地方倒是清静,适合养病。” 周雅琴环视了一圈这不算很大的公寓,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她走到沙发对面,自顾自地坐下,目光落在俞笙苍白的脸上,“云眠说,让我们来看看你。” 俞笙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周雅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开始了她准备好的“道歉”:“俞笙啊,这次的事情呢,确实是星瑶不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玩闹起来没个轻重。” 她拉过扭捏的沈星瑶,“快,跟你嫂子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沈星瑶极其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对不起行了吧。” 周雅琴立刻接话,语气语重心长:“你看,星瑶也知道错了。俞笙,你一向是最懂事,最大度的,咱们是一家人,何必为了这点‘意外’闹得这么僵呢?” “云眠工作已经够忙了,家里的事就该安安稳稳的,让她省心才是。你这又是闹分居,又是要公司的,传出去多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怎么欺负你了呢。” 这话听着是劝和,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责她不懂事,损害沈家声誉。 俞笙还没开口,沈星瑶先炸毛了,她指着俞笙尖声道:“妈!明明就是她自己胆子小得像老鼠,而且说好了不告诉我姐的,她转头就说了。假惺惺!害得我被姐姐罚跪了两个小时,膝盖都青了。活该!” 看,这就是她掏心掏肺对待的小姑子。 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只有怨怼和颠倒黑白的指责。 俞笙看着眼前这出母女双簧,只觉得无比讽刺,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周雅琴和沈星瑶被她笑得一愣。 “说完了吗?”俞笙止住笑,目光冷冽地扫过两人,“说完了就请离开吧。我需要静养,没精力欣赏二位精湛的演技。” 周雅琴脸色一变:“俞笙!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带瑶瑶来给你道歉,你……” “好心好意?”俞笙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你们的‘好心’我消受不起。道歉,我听了,但我不会接受。” “至于你……”她看向一脸愤恨的小姑子,“沈星瑶,我当初答应帮你隐瞒,是我蠢。现在,我不愿意了。至于你跪那两小时,比起我失去的孩子,算得了什么?” 周雅琴:“俞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沈星瑶:“妈,你看吧,她之前果然都是装的,现在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两人一言一语,对着俞笙一通指责,颠倒黑白。 俞笙气的小腹似乎又隐隐作痛,一股烦躁直冲头顶:“立刻从我家出去。我现在身体很不舒服,情绪也非常不稳定,如果你们再在这里喋喋不休,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再次‘发疯’。” 她的目光刻意在周雅琴保养得宜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缓缓道:“昨晚沈云眠脸上的伤,你们应该看到了吧?我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到时候要是对婆婆您或者妹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炸得周雅琴脸色煞白! 她万万没想到,大女儿脸上的伤竟然是俞笙亲手挠的? “你……你竟然敢对云眠动手?你这个泼妇!没家教的……”周雅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俞笙的鼻子就要骂。 “杨阿姨!”俞笙猛地提高声音,不想再听一个字,“送客!如果夫人和二小姐不肯自己走,就打电话给物业,说有人私闯民宅骚扰病人!” 杨阿姨早就听得心惊肉跳,此刻立刻上前,虽然语气恭敬,但态度却异常坚决:“夫人,二小姐,少夫人身子真的受不得气了,您们看……要不先回去?让少夫人好好休息吧?老太太要是知道少夫人被气出个好歹,怕是……”她适时地抬出了老太太。 周雅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那位手段厉害的婆婆心存忌惮。一听杨阿姨搬出老太太,她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满腹的咒骂硬生生噎了回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狠狠地瞪了俞笙一眼,最终却只能咬牙切齿地拽起还在嚷嚷的沈星瑶:“瑶瑶,我们走,真是反了天了!” 门被重重摔上,巨大的声响震得俞笙耳膜嗡嗡作响。 杨阿姨担忧地跑过来扶住她:“少夫人!您没事吧?快坐下歇歇!” 俞笙摆摆手,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这个小月子,看来是注定无法安稳度过了。有这个婆婆和小姑子在,沈云眠那个自以为是的“道歉”方式,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她需要远离所有和沈家相关的人和事,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不受打扰地养好身体。 然后离婚。 俞笙沉思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开口故意支开杨阿姨:“我没事,杨阿姨你去买菜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 7 章 杨阿姨出门后,俞笙起身立刻走回卧室,从床头柜拿出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她当时跟沈云眠要栖云影业并非赌气,还是想到了顾晚晴之前提到要拍短剧,闺蜜对她那么好,她也想想办法帮帮她。栖云影业有完整的运行人员,到时候,她可以让闺蜜直接进去学习,更快地成长。 而现在,是她需要闺蜜帮助的时候。 下定决心离开后,俞笙拿出手机,将协议关键页清晰地拍了下来。 然后,打开和顾晚晴的聊天框,直接将照片发了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顾晚晴的视频请求就弹了过来。 俞笙接通了视频。 屏幕那头,顾晚晴的眼睛瞪得溜圆:“我靠!笙笙,这……这真的是栖云影业的股权转让协议?你你怎么搞到手的?沈云眠疯了?她怎么会把这个给你?” 面对闺蜜连珠炮似的追问,俞笙靠在床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隐瞒了。 “晚晴。”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流产了。” “什么?”顾晚晴脸上的震惊瞬间被心疼取代,“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怎么样?” 她急得恨不得从屏幕里钻出来。 “就前几天。原因是被沈星瑶带人扮鬼吓的,我晕血,你知道的。”俞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但微微泛红的眼圈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孩子没保住。这份协议,是沈云眠给我的……‘补偿’。” “补偿?去他妈的补偿!”顾晚晴瞬间炸了,气得在那边破口大骂,“沈云眠她是不是人啊?孩子没了是能用钱补偿的吗?还有那个沈星瑶,我就知道她们家没一个好东西!王八蛋!笙笙你别怕,我马上过来陪你,你等着我!” 看着屏幕那头恨不得立刻飞扑过来的闺蜜,俞笙忍不住笑了。 还好,这世上还有真心疼她的人。 不到半小时,顾晚晴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静水湾。 一进门,看到俞笙苍白虚弱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冲上去紧紧抱住她。 “你个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一个人硬扛着。”顾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是不是很疼?很难过?你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在我这儿不用装坚强!” 俞笙被她抱得一愣,随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 这些天强撑的堡垒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一道缝,鼻尖一酸,差点真的落下泪来。 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用力回抱了一下顾晚晴,然后轻轻推开她,摇了摇头:“哭过了,也闹过了。眼泪流干了,就没意思了。” 她拉着顾晚晴在沙发上坐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清醒:“晚晴,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不是原谅,是算了。为她们耗费情绪,不值得。” “对!没错!”顾晚晴用力点头,挽住她的胳膊,“那破沈家谁爱待谁待去!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跟这儿天天看着那对极品母女给自己添堵?” “这就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事。”俞笙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离开,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把这个小月子坐完,把身体养好。” 她顿了顿,带着一丝恳请:“晚晴,你……愿意放下工作,陪我一起去吗?” “这还用问吗?!”顾晚晴想也不想就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当然陪你去!天大的事也没你身体重要!你说,想去哪儿?云南?海南?还是出国?我马上订票!” 好友毫不犹豫的支持让俞笙心头大暖,她笑了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好啊,那你陪我一个月,算是签给我了。等回来,我让你在栖云影业单独成立一个短剧制作部,资金资源优先给你,再给你20%的股份,怎么样?不能让你白陪我‘坐月子’。” 顾晚晴闻言,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配合着她演戏,一把搂住俞笙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捏着嗓子说:“哎呀呀!富婆姐姐!那我这下可真是卖身成功,傍上大款了。以后可就跟着俞总您吃香喝辣啦。别说一个月,一辈子都行啊!”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仿佛也被这笑声驱散了些许。 说干就干。 俞笙只收拾了几件宽松舒适的衣物、必要的证件,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一切就已收拾停当。 俞笙拿出纸笔,给杨阿姨留了张便签,言简意赅: 【杨阿姨,我出去散散心,归期未定。这里不需要照顾了,你回老宅伺候奶奶吧。——俞笙。】 将便签压在客厅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俞笙最后环视了一眼,没有留恋的离开。 顾晚晴拎着行李,挽着她,两人悄然离开了静水湾,直奔机场。 等杨阿姨提着满满一篮子新鲜食材回来,看着屋内一片寂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快步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那张便签。 读完后,杨阿姨的脸色瞬间变了。 散心?归期未定?这……这哪是散心,这分明是离家出走啊! 她慌忙拿出手机拨打俞笙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杨阿姨彻底慌了神,腿都有些发软。 少夫人刚小产,身体还那么虚弱,一个人能去哪儿? 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杨阿姨也不敢贸然去打扰老太太,犹豫了一番,她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沈云眠的电话,声音都带了哭腔:“大小姐,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她留了张字条,说出去散心,归期未定!我、我打她电话关机了!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 沈氏总裁办公室。 沈云眠接到杨阿姨的电话,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紧,脸色骤变。 “……出去了?手机关机?”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熟悉她的人能听出那底下压抑着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什么时候的事?” 静静地听完杨阿姨带着哭腔的叙述。 沈云眠沉默了几秒,只硬邦邦地回了句:“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对着面前屏息凝神的部门经理摆了摆手,示意会议暂停。 经理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云眠一人。 她试图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文件上,却发现眼前的字迹都在晃动,根本无法聚焦。 俞笙走了? 不是赌气回婚前的小公寓,而是真正的不留踪迹的离开? 手机关机,归期未定……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难以置信。 俞笙怎么会做出如此……如此不理智、如此不计后果的事情? 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沈家的脸面往哪儿放?奶奶知道了会怎么想? 她尝试着拨打俞笙的号码,果然,关机。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混合着被无视的怒火,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恐慌,在她心口交织蔓延。 工作狂沈云眠,人生中第一次,在办公时间里完全无法投入工作。 她烦躁地站起身,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效率低得惊人。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期待它能响起,又害怕响起的是更坏的消息。 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 沈云眠立刻驱车回了九溪湾,打开门,迎接她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死寂。 她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夜色渐深,车流渐稀。 整座城市都慢慢安静下来,俞笙没有回来。 电话依旧关机。 沈云眠就这么在黑暗里坐了将近四个小时,直到午夜降临。 她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温柔懂事的妻子,真的做出了离家出走这么荒谬的事情。 就在她被这种陌生的、几乎让她束手无策的情绪搅得心烦意乱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奶奶打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老太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云眠,现在,立刻回老宅来一趟。” 该来的,终究来了。 瞒不住了。 沈云眠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头所有的纷乱情绪,沉声应道:“好的,奶奶,我马上回去。” —— 沈家老宅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沈云眠一路进书房,就看到母亲周雅琴和妹妹沈星瑶垂着头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尤其是周雅琴,眼圈红着,显然是刚被狠狠训斥过。 沈星瑶更是吓得像只鹌鹑,大气不敢出。 主位上,满头银发的沈家老太太,正端坐着,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看到沈云眠进来,她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隼。 “奶奶。”沈云眠上前一步,恭敬地叫了一声。 老太太没应她这声招呼,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盯着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云眠,你告诉我,这个家,你是怎么当的?啊?” 她手中的佛珠轻轻磕在黄花梨木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老婆都能被你气得流产之后离家出走,手机关机,音讯全无!这要是传扬出去,我们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这张老脸,都快被你们丢尽了!” 沈云眠垂下眼帘:“奶奶,是我处理不当。我会尽快找到俞笙的。” “尽快?三天!”老太太不容置疑地下了死命令,“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人给我安安全全、全须全尾地找回来。然后该怎么安抚,怎么弥补,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 “是,奶奶。”沈云眠低声应下。 老太太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噤若寒蝉的周雅琴和沈星瑶,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还有你们!一个当婆婆的,一个做小姑子的,不说帮着维护家庭和睦,反而一个比一个会添乱!” “星瑶,你无法无天闯下大祸,不知悔改!雅琴,你教女无方,是非不分,还跑去刚没了孩子的病人面前摆婆婆的谱?谁给你的胆子?!”” 周雅琴被骂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妈,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想着去劝劝……” “闭嘴!”老太太厉声打断她,眼神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你那点小心思,别在我面前摆弄,我还不知道你?回去好好反省!” “还有你,沈星瑶,再敢惹是生非,我就把你送去寄宿学校,眼不见为净!” 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连连点头称是,在老太太厌恶的挥手示意下,灰溜溜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第 8 章 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寄予厚望的孙女,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云眠,奶奶不是不近人情。笙笙那孩子,性子温柔,识大体,懂进退,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咱们沈家以后里里外外这么多事,终究是要交给一个靠谱的俞笙人来操持的。难道你能指望你那个……"她顿了顿,终究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指望你那个不着调的妈吗?" "你要对笙笙好一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冷着她,伤透了她的心,她自然就想着离开了。这次无论如何,要把人哄回来,好好待她,听到没有?" 沈云眠低着头,听着奶奶的话,脸色却有些难堪。 奶奶字字句句都在肯定俞笙,而看不起她的生母,这让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憋闷,却又无法反驳。 母亲确实……难堪大任。 这是她内心深处无法调和的一道疤。 "我知道了,奶奶。"她低声回应,声音有些发涩。 从老太太处离开,坐回车里,沈云眠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奶奶的压力,母亲的愚蠢,妹妹的顽劣,还有俞笙决绝的离去。所有事情堆叠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她烦躁的扯了扯领口,拿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和效率:"李秘书,立刻动用所有能用的渠道,查俞笙的下落。机场、高铁站、高速公路监控,还有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尽快给我答复!" 她一定要把俞笙找回来。必须找回来。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她心急火燎想要寻找的人,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千里之外一家面朝大海的精品酒店阳台躺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海风。 俞笙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顾晚晴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正兴致勃勃地削着苹果,嘴里还在八卦。 "欸,笙笙,你说,沈云眠发现你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顾晚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一半,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看好戏的兴奋。 俞笙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漫开。 她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反应?"她轻轻哼了一声,"首先,肯定会被她奶奶叫回去狠狠训一顿。老太太最好面子,对沈云眠这个亲手带大的继承人要求更是严苛,绝不可能容忍家里出这种丑闻。说不定还会给我那个好婆婆和小姑子一顿苦头吃。" "该!就得让那老巫婆和熊孩子尝尝厉害!” 顾晚晴听得直乐,继续好奇道:“那然后呢?沈云眠会怎么办?暴跳如雷的找你?" "找我是必然的。"俞笙淡淡道,"她那种控制欲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事情脱离她的掌控。不过,她大概想破头也想不到,我已经决定和她离婚了。" 顾晚晴啧啧两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说真的,笙笙,我一直想不通。沈云眠她……怎么会养成这种古怪的性子?冷得像块冰,好像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一样。她原生家庭到底啥情况?" 俞笙沉默了片刻,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情。 一开始得知沈云眠的复杂家庭,她是心疼她的,对沈云眠百依百顺,温柔体贴,试图抚平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可事实告诉她。 别当舔狗,别瞎心疼人,没结果。 沈云眠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孤独终老,别瞎祸害人。 见她不说话,顾晚晴叹了口气:“笙笙,你不想说就算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俞笙回过神来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沈云眠的父亲沈成博,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好色成性。他的原配夫人,是家族联姻,身体不好,无法生育。这更给了沈成博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借口。" "沈云眠的母亲周雅琴,当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三线小明星,颇有手段,纠缠上沈成博后怀了孕,硬是生下了沈云眠。据说生下刚满月,就被沈成博抱回了沈家,直接交给了奶奶抚养。" "奶奶出身名门,手段厉害,最看重家族血脉和声誉,虽然看不上周雅琴,但对这个孙女却是尽心培养。" “后来,原配夫人家族败落,她本人也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去世了。大概是看在沈云眠这个聪颖异常的孙女的份上,奶奶才勉强点头,同意让周雅琴进了门,给了她名分。" "但这么多年,奶奶从来没正眼瞧过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沈云眠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受的是最严苛的继承人教育,和她那个母亲……其实并没多少感情,甚至可能,还有那么点……轻视吧。" 顾晚晴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吃:"我的天……这么狗血?简直比我们拍的短剧还离谱!怪不得……怪不得沈云眠成了这个样子。缺爱,不会表达,冷漠自私,一切向利益看齐……这是跟她爹学的,还是被她奶奶训练出来的啊?" "谁知道呢,或许兼而有之吧。在那个环境里长大,感情对于她大概是最不值钱、最没必要的东西。"” 俞笙深吸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自嘲的笑了笑:"之前是我太天真了,想着就算是块石头也总能焐热,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她的过去或许值得唏嘘,但这绝不是她可以肆意践踏别人付出的理由。我更没必要为她的冷漠和缺陷买单。" "对!没错!"顾晚晴用力点头,挽住她的胳膊,"咱们不想那些糟心事了。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晒太阳、吃好吃的、好好睡觉。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气死她们!" 俞笙被好友逗笑,靠在她肩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耳边是海浪轻柔的沙沙声。 远离了那些令人窒息的人和事,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的宁静。 --- 沈云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至关重要的并购案文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 效率,一直是沈云眠最引以为傲的标签。但今天,这个标签失效了。 脑海里反复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 俞笙,就这么走了。切断了所有联系,不知所踪。 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文件,用惯常的冷静分析条款,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远。 她身体还没恢复,一个人能去哪里?遇到危险怎么办?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无比烦躁。 项目丢了可以分析原因,寻找替代,总有逻辑可循。但俞笙的离去,像一团毫无规律的乱码,让她无法解析。 她极少做无用且重复的事情,可此时忍不住再次试图拨打俞笙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沈云眠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脸上那几道已经结痂的伤痕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几天前那场荒诞的冲突。 那个歇斯底里,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兽般攻击她的俞笙,与记忆中永远温柔浅笑、轻声细语、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妻子,割裂得如同两个人。 工作效率低得惊人。 一份平时半小时就能批阅完的报告,她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处理完。墙上的时钟指针缓慢移动,每一秒都在嘲笑她的徒劳。 最终,她放弃了。 提前结束工作日,拿起车钥匙和外套离开。 沈云眠原本打算回老宅,然而当车子行驶到一个熟悉的岔路口时,方向盘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转向另一个方向。 静水湾。 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沈云眠才怔然意识到自己来了哪里。 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 里面没有亮灯,一片漆黑。 鬼使神差地,她下车乘电梯上楼。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整洁得过分,是杨阿姨离开前打扫过的样子。 沈云眠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光走过客厅。目光扫过沙发,扫过餐桌,仿佛能看到俞笙曾经坐在这里看书、插花、或是微笑着等她回来的样子。 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卧室。 衣柜打开了一部分,里面空了一大块,显示着主人匆忙却决绝的离开。 沈云眠走到阳台,在那张俞笙最近常躺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她靠在椅背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身体很累,大脑却依旧混乱地运转着。 她想起李秘书汇报说,查了机场和高铁站的记录,没有俞笙的出行信息,她刻意避开了实名制系统。信用卡没有任何消费记录,她似乎早有准备,用了无法追踪的现金。 她做得如此决绝,如此周密,像是谋划已久。 为什么? 沈云眠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俞笙的脸。 不是最后那疯狂扭曲的样子,而是更早以前,大学里,那个带着点怯生生却又异常执着的女孩。那时的俞笙眼睛亮亮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学姐,我叫俞笙,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云眠对这种搭讪并无兴趣,只淡淡回了句:“不好意思,没什么必要。” 在女孩失望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后来才知道,原来更早之前,她无意间帮过她一次。 似乎是在校外,俞笙和室友遇到了醉醺醺的酒鬼纠缠,她路过,只是冷着脸呵斥了那醉鬼几句。对她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转身就忘了,却没想到,被俞笙记了那么久。 从此,她的身边似乎总多了个“巧合”。 图书馆“偶遇”,食堂“碰巧”坐隔壁,选修课发现是同学…… 女孩总是红着脸,想方设法地想要靠近。 沈云眠对此并无太多感觉,只觉得这女孩有些固执,但也仅此而已。她的世界被各种学业、家族期望、未来规划填满,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这些细腻琐碎的情感。 再次重逢,就是在相亲宴上。 看到联姻对象是俞笙时,她心里甚至是微微松了口气的。 至少是认识的,看起来乖巧、简单、容易相处。 她还记得俞笙当时脸颊绯红,眼睛里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小声说:“学姐,是你啊。” 而她,冷静地、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婚姻规划:“俞小姐,我需要的是一位情绪稳定、能打理好家庭、让我无后顾之忧的妻子。相应的,我会提供富足的生活和应有的体面。我们之间,或许不需要太多的感情牵扯,清晰的责任和义务对彼此都好。你能接受吗?” 她记得,俞笙当时兴奋的脸色瞬间布满了失望。 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俞笙后来却同意了,眼神坚定又带着憧憬:“我愿意的!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 事实上,俞笙做得非常好,甚至超乎预期。 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奶奶孝顺有加,对麻烦的母亲和顽劣的妹妹也极力包容,在社交场合举止得体,从未让她操过心。 她很满意,认为这就是最理想的婚姻状态。 她给了她应得的,她也完美履行了承诺。 可画面猛地一闪,变成俞笙苍白的脸,赤红的眼睛,尖锐的咒骂,和那双毫不留情抓向她脸颊的手! “滚出去!” “沈云眠!你他妈的是不是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混蛋!人渣!” 沈云眠猛地惊醒,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 她竟然在躺椅上睡着了,还做了那样一个混乱的梦。 脸上结痂的伤痕在夜风的吹拂下带着细微的刺痒。 她抬手轻轻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这是最直观的、来自俞笙的“反抗”印记。 那个温柔、顺从、懂事的完美妻子形象轰然倒塌,碎得拼都拼不起来。露出底下她完全陌生的、激烈的、甚至疯狂的内核。 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沈云眠茫然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空,直到刺耳的铃声才换回她的思绪。 看清屏幕闪过的来电人,她从未那么快的接通电话。 李秘书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沈总,找到少夫人的踪迹了。” 闻言,沈云眠眸色一亮,猛地站了起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 9 章 沈云眠手下团队的效率确实惊人。 尽管俞笙刻意避开了实名交通系统,使用了现金,但在庞大的信息网络下,还是通过酒店入住记录、经过的监控片段交叉对比,最终锁定了她们的位置。 一个以海景著称的滨海旅游城市。 然而,知道行踪并不意味着能联系上。 俞笙的手机依旧固执地关闭着,将她彻底隔绝在世界之外。 沈云眠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在哪,却无法沟通的感觉,比完全失联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力的焦躁。 她习惯于掌控,习惯于所有事情都按照清晰的逻辑和计划进行,俞笙这次的“失控”,完全打乱了她的节奏。 几次尝试拨打俞笙号码无果后,沈云眠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不悦,让人找到了顾晚晴的号码。 电话响了片刻才被接起,背景音是轻微的海浪声和隐约的音乐声。 “喂?”顾晚晴的声音传来。 “顾小姐,是我,沈云眠。”沈云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冷淡,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顾晚晴的语速瞬间加快,火力全开:“哟,是沈总啊?稀客稀客!怎么,日理万机的大总裁终于想起来您还有个刚没了孩子、需要静养的妻子流落在外了?您这关心迟到的可有点久啊!怎么,是终于忙完您那价值几个亿的大项目,还是哄完您那宝贝义妹,才得空施舍一点注意力过来?” 她的话语像密集的子弹,充满了讽刺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沈云眠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听着,等顾晚晴的连珠炮暂告一段落,才冷冷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顾小姐,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已经录音了。” 电话那头的顾晚晴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气势瞬间一窒: “……录音?你想干什么?” “顾小姐,你的言论已经对我构成了人身攻击。”沈云眠的语气公事公办,像是在陈述一份合同条款,“虽然情节显著轻微,不足以立案,但我不介意让我的法务部以此为由,给你发一份律师函。或者,跟你目前正在寻求投资的新公司负责人‘友好’地聊一聊。” 顾晚晴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气得声音都抖了,却又真的被她这话拿捏住了几分。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刚起步的事业是她的心血,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口快毁了。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正躺在旁边沙滩椅上晒太阳,愤怒的告状:“笙笙,她录音!还威胁我!” 俞笙早就听到了动静,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手机给自己。 沈云眠等不到顾晚晴的回应,再次重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顾小姐,请让我妻子接电话。” 这时,听筒里清冷又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直接唤她的全名:“沈云眠。” 听到这个声音,沈云眠紧绷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 她忽略掉俞笙语气里的恶劣,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和:“俞笙,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星瑶的事我都已经处理了。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来谈。离家出走,切断联系,这是一种非常不理智的行为。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又是这一套早已听腻了的理性分析,俞笙的烦躁感几乎达到了顶点。 俞笙冷地打断她,“你烦不烦?” 沈云眠的话戛然而止。 “我说了我要静养,听不懂人话吗?别再打来了!” 俞笙说完,根本不给沈云眠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忙音传来,沈云眠握着手机,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居然……又被挂了电话?还被她骂“烦”? 几秒后,沈云眠不死心地再次回拨过来。 俞笙看了一眼,直接挂断,然后利落地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她把手机扔回给旁边目瞪口呆的顾晚晴,重新躺回椅子里,自嘲地笑了笑:“以她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的。查到了这里,下一步,人估计很快就到了。” 顾晚晴一脸苦恼,凑过来小声说:“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再换个地方?” 俞笙摇了摇头:“不用了,一直躲也不是办法。她来了正好。” “正好?”顾晚晴不解。 “嗯。”俞笙戴上墨镜,遮住眼底的情绪,语气决绝,“她敢来,我就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发疯’。” “啊?”顾晚晴更懵了。 俞笙轻笑出声:“反正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嫌丢人。但她沈云眠,沈总,得要脸啊。” 顾晚晴看着眼前性情大变,完全没了之前恋爱脑的姐妹,顿时两眼放光。 好耶,沈云眠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 另一边,沈云眠被连续挂断电话并拉黑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将手机重重拍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沈云眠压下火气,尽量让声音恢复平稳。 门推开,进来的是林若烟。 她今天穿了一身柔和的米白色套装,妆容精致,手里端着杯咖啡,笑容温婉:“云眠姐,看你最近好像很累,给你泡了杯咖啡提提神。” 她走近,将咖啡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沈云眠的脸,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惊讶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间盈满了心疼和担忧:“云眠姐,你的脸……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她说着,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触。 沈云眠微微侧头避开,语气淡漠:“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她并不想多提这伤口的来历,那会让她想起那晚自己罕见的狼狈。 林若烟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回,眼神充满了关切和恰到好处的义愤:“怎么会不小心划这么重?是不是……和嫂子有关?我听说嫂子她……”她适时地停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云眠蹙眉,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林若烟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云眠姐,要不……我去帮你劝劝嫂子吧?她可能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我去说说,也许她就想通了呢?” “不用。”沈云眠想也没想就拒绝,“这件事你不用管,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林若烟被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不甘,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柔顺地点头:“好吧,我听姐姐的。”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轻快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对了云眠姐,王导那边有个新电影的本子递过来,我看过了,制作团队挺不错的。你看,能不能让我出演女主……” 她的话还没说完,沈云眠就打断了她:“若烟,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栖云影业的股权,我已经转让给俞笙了,以后栖云那边的事务最终决定权在她。” “什么?!”林若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几乎失声叫出来,“转让给……俞笙了?为什么?云眠姐,栖云影业是你花了那么多心血……”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栖云影业几乎是沈云眠为她一手打造的王国,所有的资源都向她倾斜,现在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了俞笙?那个除了会装温柔装大方一无是处的女人? “这件事已经定了。”沈云眠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补充道,“俞笙现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林若烟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勉强维持住表情没有失控。 她太了解沈云眠了,她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她不敢质问,更不敢忤逆。 只是那份不甘和怨恨,像毒藤一样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俞笙!她凭什么样样压她一头! “我……我知道了。”林若烟低下头,努力掩饰着眼底的汹涌,“那云眠姐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她几乎是仓促地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丝狼狈和僵硬的挺直。 沈云眠看着她离开,揉了揉眉心,并没有太多心思去顾及林若烟的情绪。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苦恼着怎么将闹脾气的妻子哄回来。 殊不知,等待她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 10 章 接下来的几天,俞笙说到做到,彻底践行了‘静养’的原则。 她和顾晚晴换了一家精品度假酒店,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做舒缓的spa,小产后的各项保养,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顾晚晴变着法子逗她开心,两人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俞笙的脸色虽然依旧缺乏血色,但眉眼间那种沉沉的郁气却渐渐散开了,她真的在努力把那些糟心事抛在脑后,专注于眼前的放松和休养。 然而,这份宁静对于沈云眠来说,却是煎熬。 沈云眠几次试图联系俞笙,要么电话被顾晚晴接起,阴阳怪气地刺她几句后挂断,要么好不容易转到俞笙那里,得到的也只是冷冰冰的‘别来烦我’、‘没事我挂了’。 这种完全被排斥的感觉,让沈云眠内心的焦躁感与日俱增。 她无法理解俞笙为何能如此决绝,仿佛两人的婚姻对她来说真的可有可无。 再加上沈奶奶几乎每天一个电话询问进展,施加压力,沈云眠的耐心终于告罄。 一周后,沈云眠亲自飞往了那座滨海城市。 根据最后确认的信息,她找到了那家隐匿在椰林深处的度假酒店。 她是在酒店面朝大海的露天餐厅找到俞笙的。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摇曳的椰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俞笙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长裙,外面罩着柔软的针织开衫,正坐在白色的藤编椅上,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微微眯着眼,看着不远处在海滩上捡贝壳的顾晚晴。 那画面看起来宁静而美好,甚至有些刺眼。 沈云眠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看到俞笙似乎比离开时更清瘦了些,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脆弱,但那种松弛和安宁的状态,却是她在家里从未有过的。 这种认知让沈云眠心里莫名地堵了一下。 她收敛了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脸上恢复一贯的冷静,迈步走了过去。 最先发现她的是顾晚晴。 顾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飞快地跑回俞笙身边,警惕地瞪着沈云眠:“哟,沈总真是神通广大,还真找来了?怎么,是觉得电话里没骂够,要亲自过来追着骂吗?” 沈云眠连眼神都没分给顾晚晴一个,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俞笙身上。 俞笙在她走近时就已经察觉,脸上的闲适淡去,只剩下冷冷的漠然。 “俞笙,”沈云眠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俞笙甚至懒得看她,语气平淡无波:“我说了,我要安静呆一个月。听不懂人话?” 又是这句话! 沈云眠的耐心终于耗尽,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俞笙,适可而止。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星瑶也受了罚,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解决。” 她这一套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说教,彻底点燃了俞笙积压的怒火。 “晚晴,你先去那边等我一下。” 俞笙虽然在对顾晚晴说话,却抬眼直视沈云眠,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顾晚晴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点点头,退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紧紧盯着这边。 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人。 海风吹过,带着咸味,却吹不散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 沈云眠试图缓和气氛,率先开口:“俞笙,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回去?”俞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沈云眠面前嗤笑道:“回去继续看你那张永远冷静自持、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变的脸?回去继续忍受你那个矫情刻薄的妈和那个被惯坏了的妹妹?回去继续当你那个‘懂事得体’、永远不能有情绪的工具人妻子?沈云眠,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回去?” 沈云眠蹙眉,试图跟她讲道理:“那些都不是问题,我可以……” “可以什么?”俞笙厉声打断她,积攒了两世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冲破闸门,“可以保证你妈不再作妖?可以保证沈星瑶不再惹祸?可以保证你不再用你那套冰冷的商业逻辑来处理我们的关系?可以保证把我当个人,而不是一个你婚姻中的工具人?” 她的情绪激动,声音引来了远处一些客人的侧目。 沈云眠脸色难看,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她:“俞笙,你冷静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她的话没能说完。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云眠彻底愣住了,脸被打得微微偏了过去。 她完全没料到俞笙会再次动手,而且是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比上一次在卧室里更加清晰难堪。 不远处的顾晚晴惊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俞笙的手心也在发麻,她看着沈云眠脸上迅速浮现的红色掌印,带着些恶意的问:“疼吗?沈云眠?” 沈云眠僵在原地,仿佛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孩子没了......我这里!”她猛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眼睛湿润,字字泣血:“比你这疼一万倍!一万倍!你永远都不会懂!” 海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沈云眠怔怔地看着情绪彻底失控的俞笙,脸上清晰的痛感,和俞笙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楚,让她那颗习惯于冷静分析的心脏,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撞击。 那句“跟我回去”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许久,她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俞笙,……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会回去吗?” 俞笙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会的。” 她当然会回去。 回去离婚。 这句话,她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口。 得到这个答案,沈云眠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尽管过程如此难堪。 她看着俞笙决绝的样子,最终,像是妥协般,艰难地开口:“好。这一个月,我不会再让人来打扰你。”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俞笙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转身,顶着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带着一身难以言喻的狼狈和低压,离开了这片阳光灿烂的海滩。 顾晚晴这才赶紧跑过来,一把抱住俞笙,后怕又解气地小声惊呼:“我滴个乖乖!姐妹,你也太牛逼了吧!甩她耳光,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没看她刚才那脸色……我的天!” 俞笙脱力般地靠在她身上,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但她心里,却有一种扭曲的快意和释然。 去她妈的得体!去她妈的懂事!发疯的感觉真爽! 她要是早这样,前世也不会得抑郁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 11 章 沈云眠离开后,俞笙和顾晚晴的度假生活终于真正恢复了宁静。 剩下的半个月多时间里,顾晚晴陪着她,两人偶尔在沙滩散步,偶尔在酒店露台聊天,更多的是各自安静地待着,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 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逐渐恢复。 小腹不再隐隐作痛,脸色也慢慢有了一丝红润。 更重要的是,远离了沈家那些令人窒息的人和事,她的心境变得平和开阔了许多。 她们常常会聊起以后。 “笙笙,等回去后,真的要离婚吗?”顾晚晴窝在沙发里问。 “离。必须离。但我不能就这么毫无计划地离婚。”她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栖云影业是个起点。晚晴,你的短剧计划书我看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很有潜力。等我回去接手,理顺了之后,我们就着手准备,把你那个部门建起来。” “真的?”顾晚晴兴奋地坐直身体,“太好了!有栖云的资源,肯定能做成爆款!” “嗯。”俞笙点点头,“所以这一个月,我们也不全是玩。你得把团队初步搭建的思路,还有最看好的那几个剧本再打磨一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顾晚晴干劲十足。 相较于俞笙这边逐渐清晰的规划和宁静,另一边的沈云眠,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绪不宁之中。 回到公司,她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却大打折扣。 她经常会对着文件走神,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俞笙泪流满面质问她的样子,以及那狠狠落下的一巴掌。 她几次拿起手机,点开那个依旧被拉黑的号码,想要再尝试拨打,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更拉不下那个脸。 道歉吗?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处理方式上有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关心吗?俞笙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关心。 这种僵持和无力感,让她感到十分陌生且烦躁。 她和俞笙的关系,仿佛陷入了一个冰冷的泥沼,她越是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去解决,就陷得越深。 期间,沈奶奶又打电话来询问了几次,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 沈云眠只能含糊地保证,俞笙一个月喉就会回来。 时间就在两人截然不同的心境下悄然流逝。 眼看一个月之约将至,俞笙提前几天结束了度假。 她没有直接回沈家,而是买了一张国际机票,飞往了母亲休养的国家。 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心脏有些问题,年前刚在国外做了一个不小的手术,一直在那边静养恢复。俞笙之前流产以及离家出走,都刻意瞒着她,就是怕她担心,影响身体。 但现在,她决定离婚,这件事必须取得妈妈的理解和支持。 乍然见到女儿,俞母十分开心。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俞笙眉宇间隐藏的憔悴和不同以往的沉静。 “笙笙,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俞母拉着女儿的手,担忧地询问。 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俞笙鼻尖一酸。 她不再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流产的真相、沈星瑶的任性、周雅琴的刻薄、沈云眠的冷漠、以及她最终的离婚决定,全部娓娓道来。 俞母听着,脸色越来越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心疼地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的宝贝,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都不告诉妈妈,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保护好你……” 她一遍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泣不成声。 俞笙也忍不住落泪,却努力笑着安慰母亲:“妈,我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离开沈家,开始新的生活。我需要你的支持。” 俞母红着眼眶,没有丝毫犹豫,连忙点头:“支持!妈妈当然支持你!只要我的宝贝女儿能开心,怎么样都行!就算……就算咱们家破产了,妈妈也不会让你在沈家受委屈!” 俞笙愣了一下,敏锐地捕捉到母亲话里的异常,“妈,我们家怎么会破产?”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起来:“没……没什么……” “妈!”俞笙握住母亲的手,神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告诉我。这关系到我的决定。” 在俞笙的再三追问下,俞母才抹着眼泪,艰难地道出了实情。 原来,俞父病重后期,俞氏集团的经营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几个重大项目投资失败,资金链非常紧张。俞父临终前,之所以极力促成和沈家的联姻,很大程度上是存了“托孤”的心思,希望借助沈家的财力和沈云眠的能力,帮俞氏渡过难关。 “你爸爸走后,妈妈根本不懂经营,公司全靠云眠派过来的人帮忙管理。”俞母声音低落,“这些年,要不是云眠不断注资、引入资源、帮着处理那些棘手的债务和合同,俞氏恐怕早就……早就撑不住了。笙笙,我们家现在,几乎是靠着沈氏在活着的……”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重重地砸在俞笙的头顶! 她彻底愣住了,浑身冰凉。 她一直知道自家生意需要仰仗沈云眠,父亲也曾暗示过联姻的商业利益,但她从未想过,实际情况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岌岌可危、近乎依附的地步! 原来她以为回归家庭的退路,竟早已是个空壳,甚至需要她靠这段婚姻来维系。 离婚,远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其中牵扯的不仅仅是感情,还有两个家族之间千丝万缕的经济利益。 如果她执意离婚,沈云眠还会继续帮助俞氏吗? 以她对沈云眠的了解,这个人近乎冷漠的理智,答案几乎是否定的。 失去了沈家的支持,俞氏很可能瞬间倾覆,她可以强撑着去过平凡的日子,可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妈妈能适应吗?更何况还有那些巨额医疗费用,更是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重生并不代表着无所不能,她现在并没有管理一个庞大企业的能力, 现实像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将俞笙从头浇到脚,让她瞬间在离婚的冲动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无忧无虑、当了一辈子贵妇人的母亲,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意行事。 俞笙沉默了许久,久到俞母都开始害怕,小心翼翼地唤她:“笙笙……” 她这才抬起头,眼中的脆弱和迷茫被强行压下,渐渐归于平静。 “妈,我明白了。离婚的事,暂时不会再提了。” “笙笙……” “放心吧,妈。”俞笙反过来握住母亲的手,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处理好。” 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沉重。 她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在她拥有能力独立支撑起俞氏之前,这婚,她离不起。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她,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悔恨,悔恨自己过去七年为何只顾着沉溺于一段无望的感情,为何没有早早学习公司事务,为何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如今,想要挣脱牢笼,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无形的丝线牢牢捆缚,动弹不得。 为今之计,她只能先回去。 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沈家,回到沈云眠身边。 但这一次,回去的目的已经完全不同。 她不再是那个渴望爱情的妻子,而是要卧薪尝胆,借助沈云眠的力量和资源,学习如何管理运营一个集团企业,如何夺回俞氏的主导权! 这条路注定艰难,但她必须靠自己走下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 12 章 海城的夜晚,华灯初上,沈家老宅灯火通明。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也落在长长的、铺着洁白桌布、摆放着精致银质餐具的餐桌上。 这是一场为俞笙“接风洗尘”的家宴,由沈老夫人亲自下令操办,规格极高。 长长的餐桌旁,坐满了沈家的核心成员。 主位自然是沈老夫人,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绣祥云纹路的旗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通透的翡翠项链,不怒自威。 她的左手边依次是沈云眠、俞笙,右手边则是脸色不太自然的周雅琴和沈星瑶。 林若烟也受邀在列,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笑容温婉,努力维持着得体。 俞笙坐在沈云眠身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香槟色及膝裙,外面搭了件柔软的针织开衫,她安静的垂着眼眸,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一旁的沈云眠几次试图搭话,都被她冷漠的眼神制止了。 宴会伊始,气氛还算和谐。 佣人们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奉上一道道珍馐美味。 沈老夫人率先举杯,目光慈爱地看向俞笙:“笙笙啊,回来就好。这段时间在外面受苦了,瞧这小脸瘦的。回家了就好好养着,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跟奶奶说,跟云眠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俞笙抬起眼,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浅淡得体的笑:“谢谢奶奶关心,我没事。” 见她话说的客气,却明显带着疏离,老夫人自然看出她心里还带着怨气。 于是她目光缓缓扫过周雅琴和沈星瑶,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餐厅安静了下来。 “趁着今天人齐,有些话,我也该说说了。”老夫人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之前家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笙笙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沈家,向来是讲规矩的,断没有让自家人吃了亏还闷不吭声的道理。” 周雅琴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餐巾。 沈星瑶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雅琴。”老夫人点名,“你是当婆婆的,星瑶年纪小不懂事,你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懂事吗?孩子没了,那是云眠和笙笙的孩子,是我们沈家的血脉!你不说心疼安慰,反而一味袒护星瑶,你的分寸和体统呢?” 周雅琴被当众训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妈,我……我也是心疼瑶瑶,她当时都吓坏了,还跪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得到教训……” “闭嘴!”老夫人厉声打断,“你的心疼就是非不分?你的心疼就是往失了孩子的人心口上插刀?今天,你必须给笙笙一个交代,诚恳地道歉!” 周雅琴被婆婆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纵有万般不甘,也不敢违逆。 她艰难地转向俞笙,声音干涩,眼神躲闪:“俞笙,之前是妈不对,妈糊涂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俞笙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那种漠然的态度反而让周雅琴更加难堪。 见她没有明确表态的意思,老夫人目光又转向沈星瑶,更加严厉:“还有你,沈星瑶!你十二岁了,不是两岁!你的任性胡闹,害得你嫂子失去了孩子,你还不知悔改,口出恶言?给我站起来!” 沈星瑶吓得一哆嗦,求助地看向母亲,周雅琴自身难保,只能给她使眼色。 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给你嫂子道歉!大声点,说你错了!”老夫人命令道。 沈星瑶抽抽噎噎,声音细若蚊蝇:“嫂子,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没吃饭吗?大声点!”老夫人丝毫不留情面。 沈星瑶哇一声哭出来,带着哭腔大喊:“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餐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沈星瑶的哭声。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旁观的林若烟适时地开口了,声音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劝解意味:“奶奶,干妈,瑶瑶,你们都别太难过了。嫂子一向最大方、最善良了,她肯定早就原谅干妈和瑶瑶了,是不是呀嫂子?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她这话看似打圆场,实则把俞笙架在了火上烤。 仿佛俞笙如果不立刻表示原谅,就是不大方、不善良、斤斤计较。 若是以前的俞笙,或许为了维持体面,即便委屈也会勉强自己点头说“没关系”。 但现在的俞笙,只是慢慢抬眼看向林若烟,目光清冷,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若烟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的不是了。原谅不原谅,是我这个受害者的权利,而不是义务。大方和善良,更不是被用来绑架受害者必须原谅的理由。你说呢?” 林若烟完全没料到俞笙会如此直接地怼回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云眠,眼神里带上了委屈和无助:“云眠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家庭和睦……” 沈云眠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 俞笙却轻笑一声,再次抢过话头,目光依旧看着林若烟:“家庭和睦自然重要,但前提是是非分明,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外人过多操心了。” 一句“外人”,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若烟一直试图模糊的界限。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手指紧紧捏住了裙角。 沈云眠看着俞笙冷静甚至带着锋芒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讶异。 她沉默片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开口附和的却是俞笙:“星瑶这次确实错得离谱,道歉是应该的,后续也需要好好管教。妈,你以后也别太惯着她了。” 沈老夫人也淡淡地瞥了林若烟一眼,语气平和却带着疏离:“若烟啊,笙笙说得对,家事自有家规。笙笙受了委屈,该怎么处理,我们有数,你就别多话了。” 林若烟脸上血色尽褪,再也维持不住那温婉的笑容,只能悻悻地低下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一场家宴,吃得波谲云诡。 俞笙看似被众星捧月,婆婆和小姑子被奶奶压着道歉,沈云眠也罕见地站在了她这边。可她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觉得讽刺和疲惫。 这一切的“重视”,不过是建立在沈家的脸面之上,而非她俞笙本人。 就在宴会接近尾声,气氛稍稍缓和时,俞笙用餐巾擦了擦手,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她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语气平静却坚定:“奶奶,有件事,我想趁今天大家都在,说一下。” 老夫人温和地点头:“笙笙,你说。”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在家呆着容易胡思乱想,心情郁结,不利于身体恢复。”俞笙缓缓道,声音清晰,“所以,我想找点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我考虑了很久,想去公司学着做点事,哪怕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也好。” 此话一出,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放下茶杯,看着俞笙,目光变得深沉:“笙笙,公司里事情繁杂,劳心劳神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等身体养好了,再要个孩子,这才是正经事。” 俞笙的心微微一沉,奶奶似乎不愿意她触及俞家的产业。 就在她准备继续坚持时,身旁一直沉默的沈云眠却忽然开口了:“奶奶,她既然想去,就让她去吧。”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沈云眠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一贯的平淡:“在家里闷着确实容易多想,去公司换个环境也好,就当散心。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她。” 俞笙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沈云眠,你倒是识趣。 恐怕这人到现在还以为,她只是闹脾气找点事做,或者想借此引起更多关注吧? 俞笙内心腹诽着,面上却不显,只是顺着她的话,对老夫人点了点头:“奶奶,云眠说得对,我就是想换个环境。有她教我,奶奶您也可以放心。” 沈老夫人精明的目光在沈云眠和俞笙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沈云眠已经开口,她也不好再强硬反对,只得扯出一丝笑容:“既然云眠都这么说了,那……也好。笙笙你就先去熟悉熟悉,量力而行,千万别累着。” “谢谢奶奶。”俞笙重新坐下,礼仪周到,无可指摘。 接下来的时间,俞笙和沈云眠维持着一种看似“相敬如宾”的和谐状态。 沈云眠似乎想借着刚才缓和的话题,几次试图跟俞笙说话,问她身体恢复情况。 但俞笙的反应始终冷淡而疏离。 “嗯。” “还好。” “……” 简单的回应,礼貌却毫无温度,甚至懒得抬眼看她。 沈云眠的话头一次次被无声地掐断,她看着俞笙平静无波的侧脸,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淡漠,让她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和失落感再次升腾起来。 这顿家宴吃的表面和谐,实则内里暗流涌动。 俞笙感觉自己像是在演戏,身心俱疲,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起初是为了应付场面,后来,则是心底那挥之不去的郁结和无力感作祟。 想到自己不得不继续留在这段冰冷的婚姻里,与沈云眠虚与委蛇,借助她的力量才能图谋未来,一种强烈的自我厌弃和烦躁就涌上心头。 酒精或许能暂时麻痹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酒量本就浅,两杯红酒下肚,白皙的脸颊便迅速染上了绯红。 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不像平时那样清冷疏离,反而蒙上了一层水汽,看人时带着点懵懂的柔软。 沈云眠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 这样的俞笙,让她感到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两人刚结婚时,俞笙偶尔也会因为应酬浅酌,然后露出这种乖巧又有点迷糊的神态,会依赖地跟在她身边,眼神里全是信任。 家宴散场时,俞笙起身微微晃了一下。 沈老夫人立刻示意:“云眠,笙笙好像有点醉了,你赶紧扶她回去好好休息。” 沈云眠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自然地伸手扶住了俞笙的手臂。 她的手掌温热,触碰到她微凉光滑的皮肤时,两人似乎都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俞笙没有推开她,或许是没了力气,或许是酒精让她暂时卸下了部分心防,她只是借着她的力道站稳,低低地说了声:“我...我可以自己走。” 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拂过沈云眠的耳畔。 她“嗯”了一声,扶着她,跟家人道别,然后带着她走向停车场。 回九溪湾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 俞笙靠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看起来很安静,甚至算得上柔顺。 沈云眠开着车,偶尔侧头看她一眼。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微醺的侧脸线条柔和,长睫低垂,敛去了锋芒和冰冷,竟让她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仿佛那些争吵、耳光、决绝的离开都未曾发生。 她心中因俞笙近日冷漠而产生的焦躁,似乎被这短暂的宁静稍稍抚平了一些。 她甚至开始觉得,或许俞笙真的只是想通了,闹够了,回来了。 今晚在家宴上的锋芒毕露,只是委屈过后的一点小脾气,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 直到半小时后,‘自信’的沈总因为想要亲吻妻子再次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才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一切都变了。 她的妻子,真的厌烦极了她。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 13 章 到了九溪湾,也就是两人的婚房,沈云眠扶着俞笙下车,上楼。 俞笙脚步有些虚浮,几乎半靠在她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属于她自身的清甜气息,沈云眠的身体不自觉有些紧绷。 “去洗个澡会舒服点。”她声音低沉,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 俞笙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沈云眠将她扶进浴室,调好水温。 俞笙醉眼朦胧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沈云眠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帮她脱下外套,解开裙子的拉链。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暧昧起来。 俞笙似乎很不舒服,微微蹙着眉,任由她摆布。 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两人之间僵硬的界限。 醉酒的俞笙格外温顺,闭着眼睛任由她摆布,偶尔发出几声舒服的轻哼。 这让她想起刚结婚时的俞笙,也是这般乖巧。 沈云眠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用浴巾擦干身体后,将俞笙抱到床上。 俞笙一沾枕头就蜷缩起来,像只慵懒的猫,沈云眠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复杂。最终她还是去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俞笙,一点点喂她喝下。 俞笙无意识地吞咽着,十分的温顺,仿佛又恢复了她记忆中的模样。 沈云眠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来,将俞笙扶好躺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让沈云眠的思绪有些飘忽不定。 她想着这次俞笙真的被伤到了,才会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她应该体谅一些,陪着妻子尽快走出来失去孩子的伤痛。 如果俞笙真的那么喜欢孩子的话,她们也可以再要一个。 等她回到卧室时,俞笙已经陷入沉睡。 沈云眠在床边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最后掀开被子在另一侧躺下。 卧室里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夜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俞笙安静的睡颜。 她闭上眼,很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眠在睡梦中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温热。 梦里,俞笙笑盈盈地向她走来,眼中水光潋滟,声音又软又糯:“云眠…… 她主动偎入沈云眠怀中,仰起脸索吻。 沈云眠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低头吻住那柔软的唇。 这个吻缠绵而深入,肌肤相贴的温度越来越高,呼吸也越来越乱…… 就在沈云眠沉醉在这个美梦中时,她猛地惊醒,怀里的温热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惊。 俞笙不知何时滚进了她怀里,正枕着她的手臂安睡。 沈云眠看着旁边的妻子,潮湿的发丝贴在她绯红的脸颊和修长的脖颈上,浴巾散开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 暖色的灯光下,这一幕充满了无声的诱惑。 沈云眠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一向自诩冷静自持,此刻却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她们之间的性生活向来规律甚至堪称刻板,通常一周一次。 但自从俞笙流产前因为情绪不佳拒绝了几次,到后来争吵、离开,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亲近过了。 不知为何,她此刻很想亲亲怀里的妻子。 鬼使神差地,沈云眠低下头,缓缓靠近那近在咫尺的双唇。 就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俞笙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酒精带来的迷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的锐利和冰冷。 她的眼神像淬了寒冰的刀子,直直地撞入沈云眠带着欲念和些许错愕的眼眸中。 空气瞬间凝固。 沈云眠的动作僵在半空,一种被抓包的尴尬和狼狈迅速涌上心头。 俞笙猛地偏开头,她的唇瓣只来得及擦过她滚烫的脸颊。 下一刻,她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就挥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因为醉酒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沈云眠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脸上消退不久的指印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接连两次被连扇耳光,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和怒火瞬间席卷了她。 沈云眠猛地直起身,几乎是低吼出声:“俞笙!你到底想怎么样?” 俞笙也坐了起来,胸口因愤怒和激动而剧烈起伏。 想到自己重生一回,还是不能离婚,还要继续喝沈云眠保持表面的和谐,她就觉得难受愤怒。 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绪,积压了两世的委屈和厌恶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想怎么样?”俞笙冷笑,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沈云眠,你除了会像块木头一样例行公事,你还会什么?跟你上床简直比抱个娃娃还要无趣!技术烂得要命!” 沈云眠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简直不可理喻!” "对,我就是不可理喻。” 俞笙继续补刀,专戳沈云眠痛处:“所以,以后别再碰我。你要是忍不住,就去找别人,反正你沈总有的是人投怀送抱。我们以后就做表面夫妻,分房睡,互不干涉。"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沈云眠的心口。 这种认知比那一巴掌更让她难以接受。 俞笙看着她脸上那副仿佛被雷劈了的、混合着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沈云眠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将她燃烧殆尽。 她死死地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妻子,最终,所有的怒火和羞辱汇成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喘息。 她猛地转身,“砰”地一声巨响,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巨大的声响过后,卧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俞笙独自坐在凌乱的大床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 虽然过程激烈,但目的达到了。 她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沈云眠的怒气,但她心里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很好,今晚终于能睡个清净觉了。 俞笙翻了个身,闭上眼,很快就在酒精和情绪宣泄后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而飞驰的车里,沈云眠紧握着方向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俞笙那些羞辱性的话语,像魔音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刺激着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她终于明白,俞笙不是在闹脾气,而是真的厌恶她了。 甚至不惜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划清界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 14 章 晨光透过主卧的轻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俞笙在一片头痛欲裂中醒来,喉咙干得发紧。 她撑着坐起身,看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卧室,许久才反应过来,沈云眠居然将她带回了两人的婚房。 昨夜混乱而激烈的记忆碎片也逐渐拼凑完整。 自己故意羞辱的话语、沈云眠罕见的失控、以及那记清脆的耳光。 她没有后悔,反而有一种破釜沉舟后的轻松。 她清楚地告诉沈云眠,也告诉自己:身体和情感的界限,就此划清。 这段婚姻还能维持的原因,只剩下两家盘根错节、无法立刻切割的利益。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尽快摸清俞氏集团的真实状况,将俞氏集团和沈氏进行切割,哪怕是放弃大部分利益,只要能够保证妈妈正常的生活,她都可以接受。 当然,现在绝不能打草惊蛇。 在拥有足够底气之前,她仍需蛰伏。 心里有了清晰的行动方向,俞笙压下宿醉的不适,打起了精神。 她刚走出卧室,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粥香,是熟悉的味道。 她知道杨阿姨过来了,想必是奶奶让过来的。 杨阿姨系着围裙,正从厨房端着小菜出来。 看到她,立刻露出热情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笑容:“少夫人醒了?头还疼吗?快,早餐刚准备好,趁热吃点儿,暖暖胃。” “谢谢杨阿姨。”俞笙走到餐桌旁坐下,语气平和。 杨阿姨摆好碗筷,眼神往主卧的方向瞟了瞟。 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着轻声问:“少夫人,大小姐她……这么早就去公司了?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那眼神里的探究几乎明晃晃地写着“老夫人让我问问你们和好没”。 俞笙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肯定是奶奶授意来打探消息的。 她没必要为难一个听命行事的人,但也绝不会给出任何让别人误会的信号。 她语气客气又疏离,听不出任何情绪:“嗯,最近公司事情多,比较忙。 我这边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去上班,住静水湾那边公寓更方便些。杨阿姨,你忙完这边就回去照顾奶奶吧,我们这边不用她老人家操心。” 杨阿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无奈的讪笑。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无需照顾,更无意缓和。 她识趣地没再多问,只连连点头:“哎,好,好。少夫人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就行。” 俞笙安静地吃完早餐,味道依旧很好,但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吃得没什么滋味。 放下碗筷,她便起身:“杨阿姨,辛苦你了,我先出去了。” “少夫人您慢走。”杨阿姨看着她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少夫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股子柔顺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疏离和果断。 俞笙直接开车去了位于市中心的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这栋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是本市的地标,沈氏集团占据了最高的六十八层,而俞氏集团则在次顶层,方便沈云眠一起处理事务。 这种物理位置上的高低差,微妙地象征了两家公司的关系。 前台小姐显然提前收到了通知,看到她立刻恭敬地起身引路:“夫人您好,沈总正在顶楼会议室开会,吩咐您来了之后可以先在她的办公室稍作休息。” “谢谢。”俞笙微微颔首,跟着走向高层专属电梯。 电梯内部光可鉴人,映出她略显苍白但眼神坚定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宿醉的不适和内心的复杂情绪,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电梯无声而迅速地上升,最终停在顶楼。 秘书办的几位秘书见到她,纷纷起身问好,态度恭敬,但眼神里那份好奇与打量几乎要溢出来。 俞笙视若无睹,径直被引进了沈云眠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 办公室宽敞冰冷,黑白灰的色调,一丝不苟的陈列。 和沈云眠这个人一样,严谨、高效,缺乏人情味。 俞笙没有坐下,而是走到窗边,看着脚下渺小的车流人群。 曾几何时,她的人生也被上方这座大厦的主人轻易掌控喜怒哀乐。 但现在,她要试着挣脱了。 会议似乎很长。 办公室隔音极好,但门未关严,外面秘书间隐约的窃窃私语还是飘了进来。 “总裁夫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比上次见瘦了好多……” “啧,没看沈总最近都住公司了么?感情肯定出问题了呗。” “谁知道呢,豪门里头复杂得很。” “我听说……影后林若烟才是沈总心尖上的人吧,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要不是家里不同意……唉,说不定现在……”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 俞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传闻,前世她听得太多了,每次都能让她心如刀绞,彻夜难眠。 可现在,她都准备离婚了,只觉得吵闹且无关紧要。 约莫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云眠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 脸上看不出丝毫昨晚的狼狈与怒火,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情绪滴水不漏的沈总。 她看到俞笙,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会议中途接到秘书通知时,她心里确实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波动。 她预设了多种可能:俞笙是来为昨晚过激的言行道歉的?是来示好的?甚至是找不到台阶下,借公事之名来缓和关系? 毕竟,她从未如此直白地拒绝并羞辱过自己。 一丝几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在她心底悄然升起。 或许一切还能回到正轨。 “等很久了?”沈云眠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语气刻意缓和了那么一丝。 俞笙转过身,态度客气:“没有,沈总忙完了?” 一句清晰的“沈总”,瞬间打破了沈云眠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 沈云眠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 她看着俞笙,对方眼神平静无波,姿态疏离。 完全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歉意,或想要缓和的迹象。 “嗯。”沈云眠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丝不适,公事公办地问,“找我什么事?” 她希望俞笙能主动提起昨晚,哪怕只是为她的失态找一个蹩脚的借口。 然而俞笙开门见山,直奔完全不同的主题:“我希望尽快开始熟悉俞氏集团的业务。我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几乎是空白,所以需要从头学起。希望沈总能安排一下,或者给我一些指导建议。” “……”沈云眠有片刻的沉默。 她仔细打量着俞笙,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赌气的痕迹,但没有。 俞笙的眼神很坚定,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清醒。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又来了。 但这件事,于公于私,她似乎都没有理由拒绝。 俞笙作为俞家唯一的继承人,愿意学着管理公司是好事。 她沈云眠公私分明。 “好,我明白了。” 沈云眠点头,按下内线电话,语气恢复冷冽,“李秘书,你进来一下。” 很快,她的首席秘书李薇走了进来:“沈总,您找我?” “嗯。”沈云眠指了指俞笙,语气平淡无波,“从今天起,俞总会开始熟悉俞氏那边的业务。你主要负责俞氏那边的对接协调,接下来由你带夫人过去,协助她了解公司架构、各部门职能,以及最近的运营情况和财务报表。 从最基础的开始,务必讲解清楚。” 李秘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专业态度:“好的,沈总。俞总,您请跟我来。” “谢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李秘书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再多看沈云眠一眼,也没有丝毫的留恋。 沈云眠看着她的背影利落地消失在门后。 那种莫名的烦躁感和失控感再次盘旋上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她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 妻子那种由内而外的疏离,甚至比激烈的争执更让人心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 15 章 接下来的时间,俞笙几乎全身心扎在了俞氏集团的事务中。 李秘书公事公办,但尽职尽责。 先带她认识了俞氏的几位主要部门负责人,首席财务官、运营总监、市场经理等,那些负责人面对她,态度恭敬中带着审视。 毕竟谁都清楚,俞氏现在靠谁活着。 然后,她得到了一间临时办公室,和一大堆如山般的资料:公司发展史、组织架构图、近三年的财报、正在进行的主要项目计划书…… 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和痛苦。 厚厚的财务报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专业术语看得她头晕眼花,许多缩写和概念她根本不明白。她强迫自己静下心,一边抱着电脑疯狂搜索基础知识,一边对照着文件一点点啃。 看不懂的就记下来询问,李秘书很专业,解答清晰,但态度始终保持着距离感。 通过研读财报和项目文件,俞笙才真正清晰地认识到,俞氏集团在父亲病重后期就已经陷入了多么严重的困境:多个重大决策失误导致投资血本无归,资金链断裂,银行债务堆积如山。 是在她和沈云眠结婚后,依靠沈氏持续的注资和沈云眠派来的专业管理团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才勉强扭亏为盈,逐步走上正轨,但也导致对沈氏的依赖越来越深。 看着账面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历史亏损数字,俞笙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五味瓶。 她不得不承认,沈云眠或许在感情上冷漠得像个机器人,但在商业运作和管理上,她确实有着惊人的天赋、魄力和效率。是沈云眠,在俞家最艰难的时候,用实实在在的利益维系了俞氏的生存,尽管这种维系带着冰冷的交易色彩。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悔恨不已。 后悔自己过去七年像只被精心圈养的金丝雀,只顾着沉溺在一段无望的婚姻里,围着沈云眠和沈家那些琐事打转,却从未睁眼看看现实,从未想过要学习如何守护父母留下的基业。 她把所有的希望和主动权,都拱手让给了别人,才有了今日的被动。 重活一世,她倒也看淡了许多,悔恨无济于事,她只能尽力去改变。 俞笙抛开了所有杂念,把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休息,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看资料、梳理财报上,力图尽快查清楚自家集团真正的情况。 她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加班到很晚,累得几乎倒头就睡。 至于沈云眠?她早就把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她而言,这人更像是个要摆脱的主要债权人兼商业伙伴,而非妻子。 而另一边,顶楼办公室里的沈云眠,远不如她表面展现的那般平静无波。 她最初以为俞笙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受了刺激后的另一种发泄方式。管理一个公司不是过家家,那些枯燥的数字、复杂的流程、很快就会磨光她的兴致和勇气。 她甚至刻意放缓了些节奏,给自己留出了些“等待”的时间。 等着俞笙碰壁后,自然会像以前一样,带着困惑和依赖来找她求助。 然而,一周过去了,俞笙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连一个询问的电话、一条求助的信息都没有。 她通过内部系统看到,俞笙每天都来得很早走得极晚。 她从李秘书每日例行的工作汇报中,能听到关于俞笙的零星信息: “俞总今天在财务部待了一下午,问了很多关于集团负债结构的问题。” “俞总要走了最近三年所有项目的评估报告。” “俞总下午跟着项目组去现场了。” 这些汇报越来越具体,指向性也越来越强。 沈云眠惊讶地发现,俞笙并非漫无目的地瞎忙,而确实在有计划的深入学习。 这种认知让沈云眠感到十分意外。 同时,一种更强烈的、被忽略的不适感开始滋生。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以她为中心的妻子,现在仿佛当她不存在。 这天晚上,沈云眠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又升腾起来。 她状似无意地问助理:“俞...俞总还在加班吗?” 助理很快回复:“沈总,夫人那边的灯还亮着。” 沈云眠心中莫名一松,甚至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荒谬期待。 或许……俞笙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不显得刻意低头的时机? 也许她正在纠结如何上来开口? 几乎是立刻,沈云眠做出了决定:她也“留下加班”。 于是,沈总裁罕见地忙完工作没有离开,继续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着。 她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文件。 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门口,或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外面的办公区渐渐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她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 沈云眠甚至开始在心里预演,等会儿俞笙过来,她该用什么反应? 是继续保持冷漠,还是稍微流露出一点可以沟通的余地? 还是……或许可以借机问问她身体是否吃得消? 然而,当时钟的指针悄无声息地划过十一点,依旧毫无动静。 沈云眠的耐心终于告罄,那点可怜的期待也转化成了焦躁和怀疑。 她起身,推开办公室的门,外面秘书区早已空无一人,灯光昏暗。 她径直走向电梯,按下下楼键,心脏在寂静中莫名跳得有些快。 电梯在下层停住,门缓缓打开。 这一层大部分区域也已经熄灯,只有走廊尽头那间临时办公室还透出光亮。 沈云眠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清晰地看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桌面的电脑已经关闭,文件摆放整齐,显然主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俞笙竟然……早就走了?! 根本没想过要上来找她?!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凭空期待了一场根本不会发生的“破冰”戏码? 一股被戏耍的怒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羞恼,瞬间冲上沈云眠的心头,让她脸颊都有些发烫。 沈云眠脸色铁青,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寂静的走廊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大步流星地离开大楼,坐进车里,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驶向九溪湾。 推开家门,一片漆黑寂静,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她径直走上二楼,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验证心理,推开了主卧的门。 里面整整齐齐,冰冷无人气,显然俞笙根本没有回来过! 她几乎可以肯定,俞笙绝对是回了静水湾的公寓!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杨阿姨从客房出来,看到脸色阴沉得可怕的沈云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少夫人说您这短时间公司有急事,要住在公司加班,让我不用准备您的晚餐……” 沈云眠简直要被气笑了! 好,很好! 俞笙现在不仅自己躲得远远的,还替她把借口都想好了,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甚至提前通知了阿姨,彻底堵死了她任何“意外”回家的可能! 沈云眠死要面子,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穿俞笙低级的谎言。 她强压下翻涌的怒火,对杨阿姨冷硬地丢下一句:“嗯,回来拿几件换洗衣服。” 她走进衣帽间,胡乱扯了几件衣服,塞进手提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再次摔门离开,真的驱车回了公司顶层的休息室。 行,俞笙,你厉害。你想划清界限?你想公事公办? 那就如你所愿,看你能硬气到几时。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 16 章 俞笙不是没有感觉到沈云眠刻意营造的疏远氛围。 公司里偶尔碰面,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种幼稚的冷处理,若是放在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俞笙身上,怕是早已惶恐不安,绞尽脑汁地想方设法去缓和关系,卑微地寻求一点关注。 但现在? 俞笙只觉得可笑,甚至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庆幸。 沈云眠的“忙”,正好给了她眼下最需要的清静,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 她坐在静水湾公寓的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离婚,是毋庸置疑的最终目标,但不是现在。 那些复杂的金融知识、管理经验,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恶补上来的。 她的优势在哪里? 在于她重活一世的信息差,那些关于未来行业发展模糊的记忆碎片。 更在于,沈云眠这个现成的极其高效的“资源库”和“保护伞”。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要以最快速度摸清俞氏的真实情况。 同时,暗中物色、考察可靠的职业经理人团队。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好友顾晚晴。 “姐妹!最近在公司适应得怎么样?”顾晚晴的声音永远充满了活力。 “比想象中难,公司的事情千头万绪,确实不是短时间能接手的。” 说完,她顿了顿,带着一丝嘲讽补充道:“好在,我们骄傲的沈总最近正忙着跟我玩冷战呢,倒是给了我不少清静,能让我静下心来好好想些事情。” 顾晚晴在电话那头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沈云眠还玩冷战?笑死人了!她以为现在还是你天天围着她转的时候呢?正好,咱不稀罕!让她自己冷着去吧!” 笑完,她又正经起来:“对了,你接下来具体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嗯,”俞笙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硬扛着管理公司不现实。当务之急,是招揽可靠的专业人才。” “晚晴,你之前提的短剧项目就是个绝佳的切入点。栖云影业现在理论上归我了,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不管初期盈亏,这都是极宝贵的经验,也算是我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项目。” 顾晚晴立刻兴奋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正好我们团队最近磨出了一个特别上头的本子,我把详细资料和市场分析报告发你看看。” “我当然信你。”俞笙笑了笑,心中稍定,“明天你直接来公司找我吧。立项、拨款这些,总要走正式流程的。” “好嘞!明天见!” 挂了电话,俞笙深吸一口气。 前路艰难,但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 接下来的时间,俞笙彻底进入了“拼命三娘”模式。 她一边催促着顾晚晴尽快完善短剧项目的方案和ppt,一边争分夺秒地熟悉俞氏集团的业务资料。 她忙得脚不沾地,各个部门轮流转,几乎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而单方面陷入冷战的沈云眠,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气。 却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主动低头示好。 她习惯了俞笙的主动和顺从,这次突如其来的“断联”,让她十分不适。 最终,她只能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关心俞氏的业务进展。 于是两人才因为公事,偶尔有点接触。 俞笙正愁很多问题找不到人解答,沈云眠这个“行走的商业百科全书”主动送上门,她自然乐得利用。 于是,局面变得诡异起来: 沈云眠端着架子,故作冷淡地抛出一个个问题,试图引起俞笙的注意。 而俞笙呢? 她完全无视了沈云眠复杂的情绪和潜台词,一心只扑在问题上。 沈云眠给出答案,她便虚心听着、记着,专注认真。 一旦得到想要的解答。 她便立刻干脆利落地离开,继续下一个问题,多一秒都不停留。 仿佛沈云眠只是一个事无巨细、有问必答的高级职业经理人。 或者一个特别好用的搜索引擎。 几次下来,沈云眠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劲了。 她的妻子,似乎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纯粹的“信息提供者”。 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一丝过往的柔情、依赖,甚至是争吵时的愤怒。 那种漠然,反而比之前激烈的争吵更让她感到心慌和烦躁。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毫无反应,反而显得她像个莫名其妙的小丑。 沈云眠烦躁不已,却完全找不到头绪。 又过了几天,顾晚晴那边的方案彻底准备好了,做得相当完善。 俞笙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以栖云影业新总裁的身份正式召开了会议。 会议上,顾晚晴自信满满地做了ppt演讲,详细阐述了短剧市场的巨大潜力、盈利模式以及她们团队准备好的首个项目规划。 她讲得激情澎湃,数据详实,案例生动。 然而,她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质疑声四起: “短剧?听着就不上档次,像闹着玩的。” “投入产出比算过了吗?风险太大了!” “我们有成熟的电影、电视剧制作团队,何必去搞这种小打小闹?” 带头反对最激烈的,正是林若烟和她的经纪人王明玉。 栖云影业原本几乎就是沈云眠砸钱捧林若烟的平台,所有资源都向她倾斜。 现在突然空降一个新总裁,还要成立一个听起来就很“low”的短剧部门,分明就是要分走、甚至抢占原本属于她的资源! 林若烟脸色难看,率先起身反对:“嫂子,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栖云一直以来的定位都是精品影视,突然做短剧,会不会拉低我们的层次?” 她的经纪人王明玉立刻附和:“是啊,俞总。顾小姐的方案听起来美好,但市场风险极高!我们现有的团队和资源都不匹配,盲目投入,很可能血本无归!我建议还是从长计议!” 另外几个被林若烟打过招呼的部门骨干也纷纷出声反对,找出各种看似专业的理由驳斥。 顾晚晴据理力争,摆出更多的市场数据和成功案例。 但对方人多势众,刻意刁难,会议陷入了僵局。 顾晚晴急得额头冒汗,下意识地望向主位上的俞笙。 就在这时,俞笙缓缓站了起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她环视一周,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各位,”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今天会议的目的。” 她顿了顿,目光特意在林若烟和她的经纪人脸上停留了一瞬。 “今天通知大家来,不是来讨论‘要不要成立短剧项目部’这个问题的。” “而是正式通知各位,短剧项目部,从今天起,成立。顾晚晴小姐,担任项目负责人,直接向我汇报。” “什么?” “这……”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林若烟难以置信地看着俞笙,失声道:“嫂子!你怎么能这么独断专行?这不符合流程!万一赔钱了怎么办?” 俞笙看向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林若烟,在公司请叫我俞总。” “至于赔钱?” 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没关系,我有的是钱,不怕赔。”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林若烟惨白的脸上,故意道:“就算真赔了,就当买个经验,买个开心。” “……”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俞笙这番“壕无人性”的言论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 俞笙没再理会众人的反应,拿起桌上的文件:“散会。” 说完,率先起身,踩着高跟鞋,从容地离开了会议室。 顾晚晴赶紧跟上,一出会议室门,就忍不住激动地抓住俞笙的胳膊: “我靠!姐们!你刚才也太a太有范了吧!那句‘我有的是钱,不怕赔’!霸气侧漏啊!你没看林若烟那张脸,都快绿了!” 俞笙笑了笑,但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转头就去找沈云眠告状了。” 顾晚晴顿时有点担心:“啊?那怎么办?沈云眠会不会……” “无所谓。”俞笙打断她,语气淡漠,“反正栖云影业现在法律上已经是我的了。我想怎么折腾,是我的事。她告状也没用。” 果然,不出俞笙所料。 会议一结束,林若烟就红着眼眶,直接冲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云眠姐!”她声音带着哭腔,委屈万分地把会议上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她根本就是胡来!一点都不尊重大家的意见!还说什么赔光了也没关系……云眠姐,栖云影业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难道就任由她这么糟蹋吗?” 她期待地看着沈云眠,希望她能为自己做主,制止俞笙的“胡闹”。 然而此刻的沈云眠,正完全沉浸婚姻失控的烦躁中,根本无心仔细听她说什么。 满脑子都是俞笙那张冷漠的、厌烦不耐的脸。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直到林若烟说完,她才勉强回过神,揉了揉眉心道:“栖云影业我已经全权转让给俞笙了。怎么经营,是她的权利,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林若烟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不甘心道:“可是云眠姐,那短剧一听就不靠谱!她分明就是排挤我,不想给我好资源……” 沈云眠本就心烦意乱,被她吵得更加烦躁,难得毒舌了一回:“这几年,公司给你的资源并不少,你是不是吃演员这碗饭的料,市场已经给出了检验。” “有些事情命里没有,还是不要太过强求了。”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戳中了林若烟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她简直要气疯了,却又不敢真的跟沈云眠撕破脸。 毕竟她只是个司机的女儿,当初用半条命救了沈云眠,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 她万万不可能甘心放弃这一切的。 林若烟只能强行压下怒火,做小伏低,委委屈屈地说:“云眠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拍戏,也会……也会试着跟嫂子好好相处的。” 沈云眠点点头,根本没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 林若烟见状,只能悻悻地离开,心里对俞笙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而沈云眠,在林若烟离开后,反而更加坐不住了。 她想着,或许可以借着林若烟说的短剧这个由头,去找俞笙“谈谈”? 至少……这是个能正大光明和她说话的理由。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第 17 章 于是,沈总裁第一次主动屈尊降贵,去了俞笙的办公室。 门没关严,她一眼就看到俞笙和顾晚晴正凑在电脑前说着什么。 两人有说有笑,俞笙脸上带着她许久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那画面,莫名地有些刺眼。 沈云眠轻咳一声,推门进去。 谈笑风生的两人闻声抬头。 看到是她,俞笙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 而顾晚晴,眼神里则飞快地掠过一丝明显的嫌弃。 这两种默契的反应,像两根细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沈云眠高傲的自尊心。 她心中不满,却又无法发作。 只能板着脸,故作平静地开口:“俞笙,我有点事找你。” 俞笙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顾晚晴是个有眼力见的,立刻起身:“笙笙,那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说完,迅速溜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沈云眠其实根本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心里是想找个借口让两人破冰,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巴巴的、带着质问意味的话:“我听若烟说,你要成立一个短剧项目部?还力排众议,让顾晚晴负责?” 俞笙一听,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为她的“干妹妹”打抱不平的。 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没好气地回道:“是啊,沈总消息真灵通。怎么,是怕你的干妹妹吃亏?资源被分走?” 沈云眠没来得及说话。 俞笙语带讽刺:“你要是实在心疼,可以另外再给她单独开个公司,专门捧她,反正沈总财大气粗。但栖云影业现在是我的,我想做什么项目,是我的自由。我不想再扔那么多钱,陪她玩过家家的影后游戏了。” 沈云眠被俞笙连珠炮似的讽刺堵得胸闷。 她察觉出俞笙话语里浓烈的火气,试图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说到一半,她卡壳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难道说“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跟你说说话”? 她说不出口。 俞笙懒得理她,一副没事赶紧走的送客状态。 僵持了几秒,沈云眠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饭吧,正好可以……好好聊聊。” 这几乎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主动示好了。 然而,俞笙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空。我和晚晴约好了,等下要跟短剧项目的团队开碰头会,讨论细节。” 她看了看表,一副“你怎么还在这里耽误我时间”的表情。 沈云眠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啪”一声断了! 接连的挫败、被无视、被拒绝,让她一直压抑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她猛地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明显的失控: “俞笙,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俞笙愣了一下。 随即,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冷嘲。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你无理取闹”表情的沈云眠,只觉得荒谬透顶。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指着门口,声音比沈云眠更大: “沈云眠!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发什么神经?要耍总裁威风回你的办公室去!滚!” 那个“滚”字,清晰无比,穿透了并不太隔音的门板。 外面办公区忙碌的员工们,瞬间竖起了耳朵,交换着震惊又八卦的眼神。 沈云眠被这一声“滚”喝得脸色瞬间铁青!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尤其是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极强的自尊心和要脸的性格,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层楼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俞笙看着还在震颤的门板,冷冷地嗤笑一声。 她不由想到了喝醉酒那晚,沈云眠厚脸皮想亲她,她故意讽刺她技术差,这样的羞辱,沈云眠也只会冷脸,摔门,离开。 这么久了,也没看到有什么别的手段。 呵,原来高高在上的沈总,也只会无能狂怒。 她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也太蠢了,居然活活憋屈成抑郁症。 很快,俞笙就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而沈云眠,也没脸再次示好。 两人又恢复了冷战,或者说沈云眠单方面冷战的额状态。 日子一天天过去。 俞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短剧项目上,至少这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事情。 忙碌让她暂时忘却了俞氏那个沉重的包袱。 这天,她们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会。 顾晚晴伸着懒腰吐槽:“累死了!笙笙,我觉得我脑子都快被榨干了!” 俞笙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快好了,前期准备充分点,后面拍摄才能顺利。” “知道啦,俞总!”顾晚晴凑过来,挤挤眼,“不过说真的,看你工作起来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特有魅力!” 俞笙被她逗笑,刚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是沈家老宅的号码。 她心头一紧,示意顾晚晴先忙,走到一边接起。 果然,是奶奶。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慈祥,却带着试探:“笙笙啊,最近和云眠都挺忙的吧?好些天没回家吃饭了。” 俞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是啊奶奶,最近公司事情多,等忙过这阵子就回去看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妻妻俩……要互相体谅。云眠那个性子冷,你多担待些。” 俞笙听着这话,只觉得讽刺无比,嘴上却应着:“嗯,我知道的,奶奶您放心。” 挂了电话,她脸上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 奶奶的电话,像一种无声的催促和监督,提醒着她这段婚姻的束缚远未结束。 顶楼,沈云眠也刚接完奶奶类似的“关心”电话。 她比俞笙更擅长应付奶奶,但挂断后,心情却更加烦躁。 奶奶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主动缓和关系。 她捏了捏眉心,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久违的号码。 她愣了片刻,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利又带着点戏谑的女声:“喂?忙什么呢?我回来了,赶紧带上你老婆来接我啊。” 沈云眠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松动。 是乔薇。 她唯一算得上朋友的发小,和俞笙的关系也不错,两人难得都熟悉的人。 或许……她能帮着出出主意? 一小时后,机场。 乔薇推着行李车风风火火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格外显眼的沈云眠。 她夸张的笑道:“哟!真来了?我还以为得等你的秘书给我叫辆专车呢!” 沈云眠没什么表情:“少贫,走吧。” 车上,乔薇叽叽喳喳地说着旅途见闻。 沈云眠大多沉默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乔薇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不对劲,你脸色臭得跟公司要破产似的,怎么了?” 沈云眠抿唇不语。 乔薇更感兴趣了:“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咯?让我猜猜……能让你沈大总裁愁成这样的私事,除了你家那位温顺可人的小娇妻,还有谁?” 听到“温顺可人”四个字,沈云眠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握紧了方向盘,半晌,才艰涩地开口,声音有些干哑:“她……好像变了个人。” “哦?”乔薇眼睛一亮,“怎么个变法?终于不忍你的狗脾气,造反了?” 沈云眠无视她的用词,简单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当然,她省略了自己被扇耳光、羞辱技术不行,被指着鼻子骂“滚”这些过于丢脸的细节。 只强调俞笙变得冷漠、难以沟通,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乔薇听着,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等沈云眠说完,她啧啧两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在感情上这么白痴呢?” 沈云眠皱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活该!”乔薇毫不客气,“我听完了,人家俞笙一点错都没有!” “你那个妹妹,被惯得无法无天,害俞笙没了孩子!你那个妈,是非不分还护短!你呢?你就会给钱、给公司,冷冰冰地让她‘理智点’!” “换我我也疯!我不动手都算我脾气好!”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被挠过的脸,沈云眠被怼得脸色难看:“我已经处理了!我也道歉了!她还想要我怎么样?” “道歉?你那叫道歉?你那叫下达通知!”乔薇翻了个白眼,“沈云眠,你老婆是人,不是你的下属!她有感情,会伤心,会失望!” “她现在不想理你,太正常了。说明她心死了,懒得跟你废话了。” 沈云眠心头莫名一刺,茫然道:“那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公司?” “为什么?为了摆脱你呗!”乔薇一针见血,“你们两家利益绑得那么深,她离得起吗?不得忍着恶心,继续跟你虚与委蛇,想办法给自己找条后路?” 这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沈云眠瞬间沉默了。 她一直不愿深想俞笙去公司的动机。 此刻被乔薇点破,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所以,俞笙所有的努力,上进,都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她。 甚至可能……是为了更快地离开她?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乔薇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云眠,我知道你原生家庭那样,让你对感情这事又渴望又害怕,处理得一团糟。” “但如果你还想留住她,光靠生闷气、玩冷战,是没用的。” “你得感受她的痛苦,理解她的愤怒。然后,拿出点真心和诚意来。” “不过……”乔薇顿了顿,耸耸肩,“我看挺难,你这狗脾气怕是改不了!” 沈云眠开着车,长久的沉默,目光望着窗外的夜色。 乔薇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 “心死了。” “为了摆脱你呗!” “拿出点真心和诚意来......” 这些词语陌生又刺耳,挑战着她固有的认知。 她真的……错了吗? 她只是用自己认为最正确、最有效率的方式在处理问题。 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一种深深的困惑和迷茫,包裹了她。 她第一次,对自己坚信不疑的婚姻经营方式,产生了动摇。 “好好开车。” 乔薇没好气的提醒:“走,去酒吧喝点。再给我详细讲讲,你到底是怎么把老婆作没的?” 沈云眠回过神,开车去了两人常去的清吧。 两人去了卡座,从酒上来,沈云眠就默默喝酒,一句话不说。 乔薇忍不住笑道:“可真是难得见到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云眠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语气带着罕见的迷茫:“乔薇,如果我想缓和关系,但她完全不理,该怎么办?” 乔薇挑眉,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详细说说,怎么个不理法?” 沈云眠简单说了俞笙现在的状态:无视她的存在,拒绝沟通,全身心投入她自己的事情。最终,她一咬牙,甚至连自己被挠花脸,亲人不成反被甩耳光,指着鼻子骂滚的事情都说了。 当然,沈总裁最后的骄傲,没有说出被嫌弃技术差的事情。 乔薇听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嗯……听起来情况是有点严重。 不过俞笙应该也挺喜欢你的,再生气,心里总会有柔软的地方。 我觉得吧,首先姿态要放低,真诚的道歉是第一步。其次,光嘴上说没用,得有点实际行动表示诚意。 投其所好很重要!她最近喜欢什么?关心什么?从这些地方入手。 比如,她要是喜欢艺术,就陪她看展。要是忙事业,就看能不能提供些资源人脉上的支持……当然,一些能体现你心意的礼物也是必要的,不是看重价值,而是表明你花了心思,在意她。” 沈云眠认真听着,眉头依然微蹙。 乔薇说的有些道理,尤其是“投其所好”和“提供支持”。 道歉……她试过,但似乎时机和方式都不对。 至于礼物……俞笙似乎并不缺物质的东西。 乔薇看她一脸严肃,忍不住笑道:“喂,放轻松点!别搞得像在制定并购方案一样。感情的事,有时候需要的是感觉和诚意,不是逻辑和效率。 试试看嘛,总比你现在这样干坐着发愁强。” 虽然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毫无头绪的沈云眠,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 她想起最近似乎听李秘书说俞笙在关注一场即将举行的珠宝拍卖会,图册里有一件压轴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极其罕见。 俞笙的母亲似乎很喜欢蓝宝石,或许,这是个契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第 18 章 乔薇的话,沈云眠记在了心上。 几天后,拍卖会上,她罕见地亲自到场,经过几轮竞价,最终以高价拍下了那条惊艳的蓝宝石项链。 她特意吩咐品牌方用最精致的礼盒包装好。 而此时,栖云影业的总经理办公室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林若烟拿着一个顶级制作的大ip电影项目书,语气带着不满:“这个项目明明很适合我,为什么公司资源不向我倾斜?我现在需要的是这种能冲奖的大制作来稳固地位!” 俞笙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公司的资源分配需要综合考虑投资回报和整体战略。这个项目风险过高,投入太大,不符合栖云现阶段的规划。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自己去谈,公司不会阻拦,但也不会额外注资。” 林若烟气结:“你!你明明就是针对我!云眠姐在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是以前。”俞笙冷冷抬眼,“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你有意见,可以解约,去找沈云眠再专门弄个公司捧你。” 正当两人气氛僵持时。 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极其奢华醒目的礼盒:“俞总,这是刚刚送到的,指定要您亲自签收。” 俞笙皱眉,打开盒子。 那条璀璨夺目的蓝宝石项链在黑色丝绒的衬托下,几乎闪瞎人眼。 林若烟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项链,嫉妒几乎要喷出火来! 云眠姐竟然送俞笙这么贵重的东西,凭什么! 她忍不住酸溜溜地阴阳怪气起来:“可以啊,冷战归冷战,礼物倒是没少收嘛~看来你拿捏云眠姐的手段还是挺厉害的嘛!” 俞笙看着那条项链,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些厌烦。 七年的婚姻,她一心扑在沈云眠的身上,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格。 沈云眠敏感多疑,死要面子,又掌控欲极强。 这些年来,因为她爱沈云眠,了解她的不幸的童年。 知道她一直对父母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一直包容她性格中的缺陷,配合的对外维持所谓的恩爱婚姻戏码。 而现在她不干了,不愿意陪着演戏了。 沈云眠感觉到了焦虑,维持的幸福婚姻假象即将被戳穿,彻底沦为笑话。 这对于骄傲又掌控欲极强的沈云眠来说,完全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所以她现在愿意做些让步。 无非是送送礼物,说些软话,想让她继续做回那个贤良听话的妻子。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俞笙随手将价值连城的礼盒合上,扔给了旁边眼睛都快看直了的林若烟。 冷笑一声:“你喜欢?送你了。正好,拿着你‘云眠姐’送的东西,去找她告状吧。赶紧让她给你解约,别在这里烦我。” 林若烟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砸懵了。 她下意识地接住盒子,愣了几秒,随即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嫉妒涌上心头! 俞笙竟然如此轻蔑地,将云眠姐送的礼物转手就扔给她?! 她气得脸色通红,抓起礼盒,冲出了办公室。 一出门,她忍不住再次打开盒子,那绝美的蓝宝石光芒几乎灼伤她的眼睛。 巨大的不甘和愤恨驱使下,她直接戴上那条项链,气势汹汹地去找了沈云眠。 她要去告状,要让云眠姐看看俞笙是多么践踏她的心意! 她不顾李秘书的阻拦,直接冲进了沈云眠的办公室。 “云眠姐!你看俞笙她!” 林若烟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语气委屈,“她把你送她的礼物,随手就丢给我了,还讽刺我,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你!她……”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沈云眠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脖颈间那抹刺眼的蓝色上时。 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被羞辱的骇人怒火。 “谁让你戴的?”沈云眠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摘下来!” 林若烟从未见过沈云眠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语无伦次:“是、是俞笙她……” “我让你摘下来!”沈云眠厉声道。 林若烟被吓的不轻,脸色煞白,慌忙摘下项链,手都在发抖。 沈云眠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串被林若烟戴过的项链,只觉得无比刺眼。 她花费心思,试图缓和关系,结果却换来俞笙如此轻蔑的践踏。 甚至还被随手扔给了别人向她示威! “出去!”沈云眠指着门口,声音因极力压抑怒火而颤抖。 林若烟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项链,狼狈不堪地跑出了办公室。 巨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沈云眠粗重的呼吸声。 她跌坐回椅子上,看着地上那串如同嘲笑她一般的冰冷蓝色宝石,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沈云眠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她一向冷静,从不进行无谓的争吵,这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这一刻,一片真心被践踏,她的冷静自持彻底失控了。 沈云眠忍无可忍,起身大步去了俞笙的办公室。 或许是最后的理智,走到了门口,她又折返回去。 随手拿起一份俞氏集团的文件,下到了俞笙所在的楼层。 推开办公室的门,俞笙正和一位部门经理讨论着什么,神情专注。 看到沈云眠进来。 那位经理立刻收敛了神色,有些局促地站直:“沈总。” 俞笙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淡得像看一个陌生的同事,随即又低下头,手指在文件上点了点,对那位经理说:“这个数据需要再核实一遍,下午下班前我要看到更新版。” 完全无视了沈云眠的存在。 沈云眠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胸腔翻涌的怒气。 走上前,将文件放在俞笙桌角,声音尽量平稳:“俞氏这个项目的申报材料,有点问题,需要你们重新核对一下财务数据再提交。” 俞笙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语气公事公办:“好,知道了。我会让下面的人核对。还有事吗?沈总,我们这边还有个短会。” 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旁边的经理看着两人诡异的氛围,立刻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沈云眠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着俞笙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哑声开口:“俞笙,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吗?” 关于那条项链,哪怕一句解释也好。 俞笙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嘲讽弧度。 她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冷冷看向沈云眠。 “说什么?”她嘲讽的笑了笑:“沈云眠,如果你是为了林若烟来的,直说就好,不必拐弯抹角。资源,我没有卡她,是她自己眼高手低。解约,随时可以谈,我绝不阻拦。至于其他的……” 她毫不留情地下了结论:“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沈云眠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地扇了一巴掌。 她的声音艰涩,带着压抑的怒火,“我送给你的项链,为什么给若烟?” 俞笙终于正眼瞧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和你的干妹妹好好相处吗?我送她份大礼,不正合你意?” 沈云眠难得敏锐了一次,听出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 她的内心不由闪过一丝希望,俞笙是在吃醋吗? 是因为这个和她呕气吗? 这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冒出来。 沈云眠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俞笙,你……你是在吃醋吗?” 回应她的是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沈云眠的心顿时一沉,慌乱瞬间攫住她。 她急急开口解释:“我照顾若烟,只是因为她父亲为了救我而死,这份恩情我必须还!所以我才会在事业上帮她!仅此而已!你信我,俞笙,我或许做得不好,但我绝对不会背叛婚姻!” 她急切地剖白,但俞笙只是不耐烦地看着她。 沈云眠说的这些话她都信,可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没人敢在沈云眠面前胡说,她根本不在意,所以从来就放任那些流言不管。 自然不会知道俞笙出席宴会社交时,面对别人私下议论时的难堪。 或许,她自己也有错。 俞笙重生后也自我反思过,是她太纵容沈云眠了。 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跟沈云眠闹过,一直忍到了抑郁,直到死。 或许她心里也明白,为什么不跟沈云眠说自己的委屈? 因为她知道,沈云眠不会轻易为她改变,她只需要一个听话乖顺的妻子。 现在想到那些过往,俞笙还是感觉到窒息和难受。 她不愿再回想,冷冷地看着沈云眠,语气里满是厌烦:“沈云眠,你和林若烟是什么关系,是恩情还是其他,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 “俞笙,我……”沈云眠仍不甘心,试图继续解释。 “沈云眠,你烦不烦!”俞笙彻底失去了耐心,猛地提高声音,暴躁道:“我告诉你,你那些破事,那些理由,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一点都在意!” “我不爱你了!” 斩钉截铁,杀人诛心。 沈云眠彻底僵在原地,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妻子。 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全然的厌烦和冰冷 办公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沈云眠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我说我早就不爱你了,你愿意跟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 “我现在真的很忙,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脑子都要炸了,没空跟你掰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能不能别再烦我了? 沈云眠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的话,怔怔的看着她,许久,许久。 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 俞笙脸上的不耐烦,深深的刺痛了她。 “我还有事情要忙,没事的话,请......” 俞笙连着好几个深呼吸,想将怒火压下去,避免将事情彻底闹僵,可看着沈云眠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模样。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甩出:“滚出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