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明浅是被街鼓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屋子里一丝亮光也没有。
有点渴,明浅下意识咽了咽,用略带嘶哑的嗓音喊人:“木槿。”
很快,一片光亮透过帐幔盈入帐中,木槿放下灯,掀开帐子和声道:“娘子醒了。”
明浅好奇:“天都黑了,怎么才点灯?”
木槿抿了唇笑:“小娘子睡迷糊了,眼下刚过卯初。昨天下午您睡得香,傍晚了也不肯起,乳母说您是累了,于是没叫醒您,一觉睡到了现在。”
明浅惊讶,她对傍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竟一口气睡了七个时辰!
想来是做鬼的最后几个月一直在奔波,刚重新做回人,又累了一整日,身体的确乏累。
这样昏天黑地睡一场的好处显而易见,她终于重新体会到神清气爽之感,唯一不足在于饥饿感也很明显,她感觉自己能吞下一整只羊。
木槿贴心地问:“娘子还睡么,饿不饿?”
明浅睡不着了,掀开锦被:“准备早膳吧。”
在世家大族,下人都比主子起得早,当第一声街鼓响起,下人们就要开始一日的劳作。鉴于明浅昨夜的情况,厨房一早就预备上,只等她醒来就可以吃上。
云徽院内开始有条不稳地忙碌起来。
明浅跟前有四个近身伺候的丫鬟,木槿贴身伺候陪她外出,云昙负责梳洗穿戴,青萍掌管饮食,石兰则带人打理云微苑的布置。
待明浅擦牙净面后,云昙服侍明浅穿衣。
已是秋季,衣料用的是夹层织绵,上身是丁香色窄袖衫子,外罩茶白色直领夹层短襦,下配赤金团花纹织锦大摆裙,裙腰上坠上禁步,再取来锻面翘头履换上。
接着是梳妆,云昙十指翻飞,很快挽出当下流行的双刀半翻髻,缀以恰当的首饰,整个人显得明艳又大气。今日没有出门的打算,于是免了上妆这一步,明浅在一排花钿中挑挑选选,取了一朵牡丹花钿点于额间。
等她这边梳妆完,厨房也已经准备完毕。
对于吃食,明浅一向很重视,顺应四时而食。先饮晨汤开胃,接着是杏酪粥加枣泥蒸饼,除四样时令小菜,还有一小碟金银夹花,八分饱后再漱口洗手,这一顿就算结束。
等她吃完天彻底放亮,这也意味着祖父做完早课。
明浅没有不尊长辈的意思,而是祖孙俩作息不一致,早就定下不一起用早膳。
赵瞻十八岁参政后,明太傅不再需要每日天一亮就前往东宫崇文馆,他如今最主要的职责不再是给赵瞻讲学,而是带着东宫的属官一起修一部治学记,作为指导民间教育的范本。
厨房将另备的早膳呈上来,明浅挽上披帛,带上木槿前往鹤山居。才走到阶上,门下有仆妇来报:“大娘子,太子殿下来了,太傅大人请您过去叙话。”
明浅脚步一顿,赵瞻这时便已经抵达,意味着才开坊门他便来了,为何这样急?
经过前世那些事,她如今对赵瞻的任何举动都会存疑,总觉得他别有所图。
明浅问:“人在何处?”
仆妇:“在鹤山居陪老太爷说话。”
明浅的确不想再和赵瞻有来往,可惜她放不下前世那些恩怨,总想让他付出代价才能甘心。
明浅:“我这就去。”
木槿提着食盒跟着明浅,她只当赵瞻是为昨日没见到明浅来补救的,替明浅高兴:“殿下这般将娘子放在心上,娘子好福气。”
明浅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鹤山居离云徽院不远,主仆俩没走多久也就到了,赵瞻就在门口候着,明浅很难看不见他。
他应该是骑马来的,发间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白净的面皮透着活动过才有的颜色。但最令明浅心惊的,是他看她的目光,缱绻又热烈,他在面对她的尸身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明浅下意识放慢脚步,赵瞻不对劲。
念头才闪过,赵瞻已经向她跑过来,几乎迫不及待。
明浅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直打突,赵瞻是个内敛的人,当着下人的面,他不会让感情这样外露。
下一刻,明浅被拥入一个怀抱里,她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赵瞻拥得很紧,用带着哽咽的声嗓轻唤她的小名:“瑟瑟……”
明浅被动承受着,越想越觉得她的怀疑有道理。
前世赵瞻虽然偶尔也会有想亲昵的时候,但从不会鲁莽行事,就算只有两人的时候,总要得到她的首肯之后才敢有下一步的行动。可是眼下,他竟然不顾木槿都看着,还是在祖父的院子门口。
他这样反常,不会也是重生的吧?
明浅忍着厌烦的情绪试探:“殿下这是怎么了?”
怀里是活生生的人,耳畔是他午夜梦回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赵瞻满心只有庆幸。
他昨夜梦到前世,什么都记起来了。
前世他为自己的前程利用了明浅,等大势既定之后他终于能够重新拥有她,可惜功亏一篑,她死在他的怀中。
直到她死后他才大彻大悟,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失节算什么,怀了赵闳的孩子算什么,他那阵之所以表现出来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执拗与痴狂,皆因他从未放下过她。
“瑟瑟,”赵瞻心潮澎湃。
多出前世的记忆,他再也不用牺牲所爱之人。他低头,贪婪地感受着明浅颈间的气息,“孤再也不会离开你。”
明浅暗中翻了个白眼,不用再怀疑了,赵瞻就是重生的,他不可能在她还没出事前说出这样的话。
这就给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她一人重生怎么都好说,可前世赵瞻不顾人伦软禁她,还故意制造出她身故的假象,连她死了都不肯让她入土为安,那样的疯魔程度,她怀疑赵瞻不会放过她。一旦让他发现她也是重生的,她还有没有自由都很难说。
如此一来,只能扯个弥天大谎了。
明浅垂眸,在赵瞻的软肋上捏了一把,语带嫌弃:“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赵瞻松开明浅。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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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熟悉的力道与语气,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心安。
赵瞻看着明浅笑,对上她的怒视。
明浅推开他,用眼神提醒他周围有人:“也不怕人看笑话。”
赵瞻眼底的笑意更浓,他喜欢这样的明浅,鲜活又有脾气,而不是一声声殿下称呼着,处处透着生分与疏离。
“去见太傅吧。”
赵瞻想牵明显的手,被明浅一个眼神瞪回去。
赵瞻收回空荡荡的手,并不介意明浅的无礼,她在他面前一向如此。就算挨瞪,失而复得的喜悦能战胜一切,赵瞻含笑来到明浅身侧。
明浅的心情沉重。
赵瞻笑得越从心,他的小动作越多,越能证明他就是重生的。
前世这个时候,朝堂局势严竣,赵瞻根本笑不出来。
他表现得这样轻松,大概也同她刚发现自己重生时一样,以为多出一世记忆就意味着占尽了先机,以为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吧。
明浅心情复杂,与赵瞻一起去见明太傅。
明太傅年逾花甲,面容矍铄,身姿挺拔,一双眼睛温和又睿智。他显然已经和赵瞻照过面,含笑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
“先生。”
“祖父。”
两人分别和明太傅行礼。
“坐。”
太子在太傅对面落坐,明浅接过木槿手里的食堂置于两人间的矮几上,转身吩咐木槿,叫她让厨房再备一份早膳。
赵瞻默默看着明浅,胸膛里涌起浓浓的温情。
这就是重生的好处,原本阴阳相隔的人不仅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还会如从前一样关心他,为他预备饭食。来之前他已经决定,这一世要守好她,绝不会向从前那样落得相互怨恨、阴阳两隔的地步。
明太傅看看赵瞻,又看看明浅,微笑开口:“天临清早前来,说有要事相商,人齐了,可以揭晓答案了。”
赵瞻冲明浅一笑,收回目光,热切地望向明太傅:“学生今日前来,是收到了宫里的示下,太后娘娘即将给学生与皇弟们赐婚。”他站起来,双手加眉,深深揖到底,“学生非瑟瑟不娶,望先生成全。”
明浅脑中飞转。
圣上之前私下向祖父透露过要她嫁入东宫的意思,约好等她满十八岁后过礼。赵瞻特意来这一趟,看起来是不打算拿她的亲事做文章,也不打算利用她了,算是很给他们祖孙面子。
只不过她不要他了,还要将他在意的通通毁掉。
明太傅看向明浅。
明浅恍若未觉,只疑惑望向赵瞻:“你睡懵了吗,之前不是说好等我满十八岁之后再议亲事,为何平白无故提前一年?”
接下来轮到明太傅和赵瞻惊讶了,赵瞻:“瑟瑟何出此言?”
明浅睁着明亮的眼睛,满脸无辜:“难道不是吗,我昨日才过完十七周岁生辰,可不就是差一年?”
她只知道,浑水才能摸鱼,总之能拖一阵是一阵。他能在一夜之间重生,她难道不能一觉醒来记忆出现错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