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反正从昨日下午入睡到此时,她没说几句话,也没做什么事,好糊弄过去。
她在赵瞻面前少一年记忆,就能多出许多发挥的余地,也可以顺理成章不被追问昨天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
明太傅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提醒明浅:“如今是泰安二十三年。”
“就说您该服老吧,”明浅在心里对祖父说了声对不住,故作理直气壮:“明明是二十二年,不信您问殿下。”
师徒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露担忧。
“瑟瑟,”赵瞻正色唤明浅的小名,认真看着她:“先生没有说错,今年是二十三年。”
“不可能啊,”明浅言之凿凿继续演,“昨日是我十七岁生辰,我们去西市看了胡旋舞,又去胡姬酒家饮了葡萄酒,不要以为我醉了就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明太傅更担心了,转身吩咐木槿:“拿我的名帖,去请潘太医。”
明浅见他郑重其事,硬着头皮哀叫了声祖父,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您别吓我,我的记忆不会真的出了问题吧?”
见惯风雨的明太傅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但丰富的阅历他飞速冷静下来,他反而开始宽慰明浅:“瑟瑟不用担心,失忆之事并不罕见,只不过这种事因人而异,有些人睡一觉就好,有些人得过些时日,没什么大不了。潘太医从医经验丰富,等他来看看也就清楚了。”
他越这样说,明浅赵觉得愧疚,祖父真要听过这么稀奇的事,早就告诉她了。可见祖父对她的爱护,简直到了不讲原则的地步,宁可胡编也要安慰她。
相比明太傅,赵瞻其实更镇定。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原来不信那些,他亲自经历了重生之事,才知生而为人不该托大,应对这个世界未知的一面心存敬畏。与他这匪夷所思的重生经历相比,明浅丢失一段记忆其实不足为奇。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明浅没有同他一起重生,否则万一她知晓真相,他就算要补救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心里定了,赵瞻知道如何令明浅听话:“瑟瑟不必紧张,就当请一次平安脉,潘太医看过了,先生才能安心。”
明浅在心里冷笑,他倒是知道她最不希望祖父担心,也罢,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相信她真的丢了一段记忆。
为进一步打消他的疑虑,明浅故意不悦:“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这未免也太荒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故意合伙骗我?”
她的表情太过认真,明太傅基本上已经信了,只剩心疼:“怎么会?”
明浅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再演下去要穿帮,于是假装强打起精神:“那好,先看太医怎么说吧。”
明太傅与赵瞻见她虽然还是一脸茫然,却总算愿意等太医来,略略宽心。
明浅虽自幼父母双亡,但太傅夫妇却宠她如命,这就造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与积极乐观的心态。就算天塌下来,也能找个小杌子坐下来,等个高的先顶一阵。
潘太医还没来,明浅故意怏怏道:“我不管你们怎么看,说好十八岁再议亲的,我少过了一年,还没做够姑娘,不想那么快成亲。”
这话落太明太傅和赵瞻耳里,却是不同的反应。
在明太傅看来,失忆之事来得突然,宫廷生活又太复杂,他不赞同立刻定下亲事,于是看向赵瞻:“待宫里提起你二人的事,为师亲自去解释。”
赵瞻也是同意的。
并非他改变主意不想娶明浅,相反,经历过前世的事,他希望越快成亲越好,早一日将人迎入东宫,他也早一日踏实。
可眼下情况特殊,若是处理不好,同样会伤及与明浅的情分。
他前世之所以大费周章先令明浅失节,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明太傅太过看重明浅,他若对不住她,以太傅护犊子的性子,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更别说一心一意为他谋划。
所以,他只能从明浅身上下功夫,令毁婚的事由发生在她身上,他既可以顺理成章与中书令家结亲,也不得罪明家。
他看中的顾家乃上京四大家族之一,其家主目前任御史大夫,是下一任中书令的人选,前世的经历证明他的预判是对的,前世他娶顾家女不到一月,顾御史果然升迁,也是顾御史力保他主持与北狄的谈判。
重活一世,倘若他还需通过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未免也太无能。只是这样一来,有些安排得改弦更张,而重新制定计划需要时间。
赵瞻恭恭敬敬道:“学生蒙先生大恩,又与瑟瑟一起长大,这等大事自然要尊重瑟瑟的意思。”
明浅违心夸他:“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就知道你会同我站在一起。”
有她这句话就够,赵瞻满腔温情,暗下决心这一世定不会让她失望。
事情说定,且赵瞻没有怀疑的意思,明浅将心放回肚子里。
正好厨房的人将赵瞻的早膳也送来,明浅安排祖父与赵瞻一起用早膳。她吃过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坐在一旁给二人布菜。
赵瞻的心情看起来很好,不时冲她露出笑容,明浅也装作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样子对他笑笑,她心里想的是,笑吧笑吧,自有让你哭不出来的时候。
*
大虞的官员逢三六九休沐,这也就意味着赵瞻今日是破例外前来,他不能在外久待。
赵瞻不想离开,可潘太医来检查来看不出明浅身体有恙,赵瞻便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赵瞻依依不舍:“我走了。”
明浅还和从前一样:“我送你。”
她要成功报复赵瞻,非但不能硬碰硬,就要利用与他这种暧昧的关系。
赵瞻只觉得甜蜜。
只要明浅不是重生的,怎么都好,她不记得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他们就还美好如初没有裂痕,这足以令人对未来充满期待。
下人在专心引路,赵瞻落后几步,悄悄牵一牵明浅的衣袖:“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自重,”明浅皱眉,将自己的衣袖夺回来:“难道我少了一段记忆就能胡来吗?”
赵瞻看着明浅因为不悦微微鼓起的面颊,说当然不是。
他面前的,是怎样鲜活的人啊,他最习惯的,还是她这幅喜形于色的模样,她在他面前从不遮掩情绪,让他一眼就能看穿。
犹记得她及笄那日他向她挑明心意,灼灼芙蓉中她既惊又喜的样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因为她那样的真情流露而深受鼓舞,更别说那以后她便自觉以准太子妃自居,一改之前的不拘小节,她在人前不断克制自己,力争做天下闺秀的表率,为的,是不辱没他的身份。
光是想起那些,就足够令他感动。
幸好,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将那样美好的她重新送到他面前。
抵达明府门口,这下真的得走了。
赵瞻的脚步在长风的指引下迈向马身,视线却没有从明浅身上离开后,眉梢眼底流淌着缠绵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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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浅只想快点打发他:“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好,”赵瞻感受到了这份催促背后的关心,坐在马背上望向她:“不用担心,一切交给我。”
明浅转身后就收起了笑容,仍旧返回鹤山居。
通常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木槿虽然同明浅一样不拘小节,但也看出了些不对劲。
她憋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口:“小娘子在生殿下的气?”
明浅茫然了一瞬,难道她的演技不行,表现这样明显吗。敛敛心绪,她故作自然:“何出此言?”
这是返回鹤山居的路上,仆从不时来往,木槿压低声音,用只有明浅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殿下看娘子的眼神,简直能拉丝织绵,若不是惹了娘子在气,何至于这样卑微讨好?”
这是火眼金睛啊,明浅饱含赞赏看向自己的贴身婢女,含糊回应:“怎么不生气,昨日害我白等,还让你忙活一场。”
原来小娘子这样心疼自己,木槿心里感动,扭捏道:“婢子不要紧,都是份内之事,只要小娘子好好的,婢子做什么都可以。殿下这回很有诚意,大清早就顶着露水来了,小娘子还是得铙人处且饶人,莫要伤了情分。”
明浅知道木槿是好意,但她没打算和赵瞻进一步发展,这一点木槿也要慢慢适应:“经此一事,我也看清他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且看他的表现。”
木槿斟酌着明浅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小娘子记起来了?”
记起来?明浅暗道不好,连篇的谎话果然不好圆。
既然少了一年记忆,她就不该提昨天的事,惊讶道:“记起什么?不是他先许诺有龟兹的伎乐表演,结果害我空等一场,可见这人也没太将对我承诺放在心上,谁要特意去记这等煞风景的事?”
龟兹伎乐?有吗?
木槿突然恍然大悟:“小娘子记混了,那是去年的事。”
说来惭愧,她其实不清楚小娘子如何与殿下约定的,还以为小娘子说的是她服侍她更衣随她进出皇宫的事。
看木槿的反应,明浅就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一年前的事,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就算是她胡说,也很难对证。
于是睁圆双眼,表现出恰好好处的疑惑:“这竟是去年的事?”
木槿十分肯定,虽不记得小娘子那日生过气,龟兹乐队她还是有印象的。
明浅长长哦了声,随即如梦初醒:“竟是我误会了,还好你提醒我,不然出了家门,简直要贻笑大方。”
木槿宽慰她:“小娘子且宽心,谁还没有个丢三落四的时候。”
明浅叹着说是,郑重叮嘱木槿:“往后你还得多提醒我,我这个情况传出去毕竟不好,靠你了。”
被倚重,责任感油然而生,木槿肃然颔首:“小娘子放心,我一定时时提防,事事小心,保准不教人看出异样。”
明浅露出笑容,对她来说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北狄的使臣不日就要抵达京城,重生的赵瞻必定不愿错过这等名利双收的大事,只不过这一回,她不会让他如愿。
至于赵闳,他这次是因为太后催他成亲回来的,沁芳阁的事没有传开,想来太后很快会给他赐婚,成亲后就会带着郑大娘子离开京城。
而他们,今后再也不会相见。
这样最好,明浅看着脚下的厚重古朴青砖想,她复她的仇,他和心上人双宿双栖,这一世他们都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