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说完,便垂首不动,仿佛一尊雕像。′k!a-n!s`h′u^c_h¢i,./c+o\m¢
御书房内,死一般寂静。
景明帝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报,正是琉球国递交的“谢罪”国书,上面言辞恳切,说尽了好话。
他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
他将那份国书,随手丢进了身旁的炭盆里。
“朋友……”景明帝喃喃自语,“朕的儿子,居然跟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成了朋友?”
赵珩,太让他失望了。
收到琉球弯刀的第二天,大皇子赵珩便有了动作。
他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居”订了个雅间,私下宴请户部右侍郎,王普。
酒过三巡,屏退左右,赵珩状似无意地提起铁器营的新东西。
“王大人,父皇对‘震天雷’可是看得很重啊。”
赵珩亲自给王普斟满一杯酒,“这首批试产,便拨了五万两银子。后续量产,听说预算更是惊人。”
王普是个年过五旬的半大老头,一脸精明相,闻言连忙道:“此乃国之利器,耗费多些,也是应当的。”
“应当是应当。”
赵珩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只是,我瞧着京畿禁军的兄弟们,身上那铠甲,还是五年前的旧款。¢第¨一?墈\书-旺¨ ·冕~沸\跃,黩?
刀枪剑戟,也多有卷刃。
京师安危,系于他们一身。
若是装备跟不上,万一有事,如何是好?”
王普是个人精,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眼珠一转,试探着问:“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在想,”赵珩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这‘震天雷’的预算,是不是……太充裕了些?
范钰那小子,年纪小,不知柴米贵。
铁器营那些工匠,更是逮着机会就狮子大开口。
依本王看,这里面,水分不小。”
他伸出三根手指:“从量产的经费里,匀出三成。
就说……钢材、木炭等物,价格回落。用这笔钱,给京营的兄弟们换装!此事若成,王大人,你就是京营上下数万将士的恩人!”
王普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更重要的是,这是向大皇子纳上的投名状!
如今太子势弱,大皇子监国,声势最隆。
现在烧冷灶,将来就是泼天的富贵!
他脸上故意露出为难之色:“殿下,这……这可是御笔亲批的款项,擅自挪用,怕是……”
“怕什么?”赵珩冷笑一声,“账,是人做的。/咸¨鱼/看?书\ ^已/发!布+蕞′芯.章?劫.钱,是户部批的。你是户部侍郎,这点事都办不妥?”
他拍了拍王普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父皇那边,本王自会周旋。
你就说,禁军换装,是不是急务?是不是正理?”
王普额头渗出细汗,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殿下为国为君,深谋远虑!臣,万死不辞!”
赵珩满意地笑了。
他仿佛己经看到,数万京营将士换上崭新铠甲,对他山呼千岁的场景。
到那时,这京城,这天下,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
千里之外,北境,朔风凛冽。
江州魏家的商队,在边境最大的互市“黑水城”停了下来。
魏明裹着厚厚的皮裘,站在自家商铺的二楼,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各色商旅,奇装异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
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属于乌孙部落的摊位上。
那里,有两个商人,长相与粗犷的乌孙人截然不同。
他们皮肤稍白,身材偏瘦,眼窝也没有那么深。
他们自称是来自东海的商人,跟着北狄人的商队来采买中原的丝绸和瓷器。
但魏明,却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两人,对丝绸的成色、瓷器的窑口一窍不通,问的问题外行到可笑。
反而对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格外上心。
比如,他们会拉着相熟的北狄牧民,貌似闲聊地打听:“听说你们上次南下,被一种会爆炸的铁罐子给炸回来了?”
“黑水城往南,有多少个卫所?驻军多么?”
“边军的巡逻队,一般是几个人一队?多久巡逻一次?”
这些问题,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商人的好奇范畴。
魏明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范钰对他的嘱咐:“北方商路,鱼龙混杂,多听,多看,少说。
遇到形迹可疑的人,不要打草惊蛇。
你就当个豪爽热情的东家,请他们喝酒吃肉,把他们的脸,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画下来,火速传给我。”
魏明不动声色地走下楼。
他脸上挂着
热情的笑容,主动走向那两个东海商人。
“两位老板,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是江州魏家的魏明。
相逢就是缘分,今晚我做东,咱们去城里最好的‘闷倒驴’,尝尝我们中原的烈酒,如何?”
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就被贪婪所取代。
白吃白喝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那……就叨扰魏老板了!”
酒桌上,魏明表现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几杯“闷倒驴”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吹嘘自家生意做得多大。
那两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话多了起来。
魏明一边与他们推杯换盏,一边将他们的相貌特征、口音、甚至是说话时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死死记在心里。
深夜,送走醉醺醺的二人,魏明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去,眼神清明得吓人。
他回到房里,关上门,就着油灯,凭着惊人的记忆力,迅速在纸上勾勒起来。
不多时,两张惟妙惟肖的肖像画便己成型。他又将他们打探的问题,一一默写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唤来最心腹的伙计。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范府。告诉信使,人可以死,信,绝不能丢!”
几天后,京城,范府。
范钰看着信纸上的两张肖像画,瞳孔猛地一缩。
其中一张脸,他认得!
就是那晚,和黑风帮秘密会面过的那个琉球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