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第一批一百个便携式“震天雷”正式完工。/w*a′x?s\w`.*c~o`m?
每一个都用油布小心包裹,装在特制的木箱里,由禁军亲自押运。
范钰则带着样品,和一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测试手记,再次入宫。
养心殿内,暖香袅袅。
景明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三寸精钢小罐。
这玩意儿比他想象中更小,也更精致,表面光滑,寒光内敛,像个手艺人做的精巧玩意儿,完全无法与那日铁器营奏报里描述的恐怖威力联系起来。
他的三个儿子,大皇子赵珩,三皇子赵瑜,还有站在范钰身边的七皇子赵琰,分列两侧,神情各异。
“范钰啊,”景明帝将那小罐子在掌心掂了掂,“此物,你居首功。”
范钰躬身,小小的身子弯成一个恭敬的弧度,声音清脆:“皆赖陛下天恩,工部匠人呕心沥血,臣不敢居功。”
废话文学,职场必备。
景明帝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目光转向自己的儿子们:“首批一百具,数量不多。依你们看,该如何分发?”
话音刚落,大皇子赵珩便立刻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以为,‘震天雷’乃国之重器,当优先配给京畿禁军!京师安危,重于泰山。禁军装备此利器,可确保京师万无一失,震慑宵小!”
他说得慷慨激昂,但皇帝却想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w\a.n\o¨p+e~n¨.?c-o!m!
谁都知道,京营都统是他的门生。
这批震天雷给了京营,就等于首接落入了他的掌控。
三皇子赵瑜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
他一向以仁厚示人,不喜争斗,此刻选择明哲保身。
景明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小的儿子赵琰身上。
赵琰才九岁看了一眼身旁的范钰,接收到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点头示意,心中顿时大定。
“父皇,大哥所言有理。但儿臣斗胆,有不同看法。”
赵珩眉头一拧,冷哼一声。
赵琰没理他,继续说道:“范钰曾与儿臣论及此事。
他说,此物真正的威力,在于野战突袭。
我大晟北境,长年受游牧侵扰,乌孙骑兵来去如风,边军常疲于奔命。
若将这批‘震天雷’配发给北境边军,尤其是斥候部队,一人携带数枚,遇小股敌骑,可出其不意,以少胜多!
既能杀伤敌人,更能震慑其心胆,令其不敢轻易南下!”
“保京师安稳,固然重要。”
“但拒敌于国门之外,让北境百姓免遭战火,更是国之根本!”
一番话说完,养心殿内一片寂静。
赵珩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七弟,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他心中对范钰咬牙切齿。!t.i.a-n¢x+i*b`o¢o/k~.^c¢o′.
这个七岁的小怪物,不仅会造杀人的东西,还会教唆皇子,拉帮结派!
景明帝依旧面无表情。
许久,他才开口:“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看向范钰:“操作之法,可曾写下?”
“回陛下,己撰写成册。”范钰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
“嗯。”景明帝点点头,“抄录三份,明日分别送至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府上。让他们都好生看看,这东西,究竟该怎么用。”
“至于这第一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先封存于武库。待众卿与皇子们议出个章程,再行分发。”
旨意一下,赵珩和赵琰都愣住了。
赵珩是志在必得却落了空,心中恼火。
赵琰则是单纯的意外。
只有范钰,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陛下这一手,玩得高明。
不表态,不偏袒,却把问题抛了回去。
这哪里是分发军械?分明是一场考核。
这本小小的操作手册,到了不同的人手里,就会解读出不同的用法。
是用来守城,还是用来野战?是用来集中使用,还是分散突袭?是当做攻坚利器,还是威慑手段?
这背后,考验的是皇子们的军事眼光、大局观,甚至是他们的心性。
恐怕,皇帝真正想看的,是谁能从这本纯粹的技术手册里,看出足以影响国策的战略价值。
……
琉球国使臣胡毕烈的车驾,没有返回驿馆,而是七拐八绕,进了一处不起眼的侧门,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大皇子府的后院。
胡毕烈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跟在管家的身后,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书房。
大皇子赵珩换了一身常服,正坐在主位上喝茶。
他见到胡毕烈,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下巴。
“胡大使,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殿下万安。
”
胡毕烈“噗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外臣此次前来,是为我琉球国主,向殿下献上一份小小的心意。”
他拍了拍手,身后两个随从立刻呈上一个狭长的紫檀木盒。
盒子打开,一柄造型华丽的弯刀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上。
刀鞘镶满了红蓝宝石,在灯下流光溢彩,刀柄则是一整块洁白的象牙雕刻而成,极尽奢华。
赵珩的眼睛亮了。
他拿起弯刀,“呛啷”一声抽出,寒光一闪,映出他带着几分得意的脸。
刀身布满奇特的水波纹,显然是百炼精钢。
“好刀!”赵珩赞了一句。
胡毕烈谄媚地笑道:“宝刀赠英雄!此乃我琉球国宝,非殿下这般天潢贵胄,无人可配!
我王说了,大晟与琉球,一衣带水,本该世代友好。
只是一些奸佞小人从中作梗,才让我等邦交受挫。”
他口中的“奸佞小人”,自然指的是范钰。
“我王深信,待殿下他日执掌乾坤,必能拨乱反正,重开海路,让我琉球商人,能再次沐浴天朝恩泽。届时,我琉球国,岁岁来朝,年年纳贡,绝无二心!”
这番话,说得极其露骨。
赵珩听得通体舒泰。
他把玩着弯刀,斜睨着胡毕烈:“你家国主,倒是有心了。起来吧。”
“谢殿下!”
赵珩将弯刀放在桌上,手指在那些宝石上抚过,淡淡道:“回去告诉你家国主,他的心意,本王收到了。”
“至于通商之事……只要琉球国安分守己,本王,不会亏待朋友。”
“是!是!外臣一定将殿下的金玉良言,带回我邦!”
胡毕烈大喜过望,连连叩头。
他并不知道,就在书房外不远的假山阴影里,一道黑影将书房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待到胡毕烈的马车离开,那黑影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皇城,御书房。
夜己经很深了,景明帝却毫无睡意。
一个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嘶哑,简短地汇报完了大皇子府发生的一切。
“……胡毕烈许诺,若大皇子掌权,琉球将年年纳贡。大皇子……收下了弯刀,并言,不会亏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