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来。¨2,芭.墈?书/旺. -首^发?
藏书阁里光线昏暗,只点了几盏油灯。
赵琰累得腰酸背痛,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老腰。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何曾干过这种体力活。
范钰看他那副样子,停下了笔。
“殿下,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歇着。”
赵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嘴硬:“不行,我得帮你。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我一个人效率更高。”
范钰实话实说,“你明天养足了精神再来,帮我抄录,那才是帮大忙。”
赵琰想了想,觉得有理,便挣扎着站起来:“那我……我明天一早就来!”
看着赵琰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范钰摇了摇头。
他走到藏书阁门口,叫来门口的书童,递给他一串铜钱。
“去给我娘报个信,就说我今晚在国子监有要事,不回去了,让她别担心。”
打发走书童,范钰转身回到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里。
夜深了,整个国子监都陷入了沉寂。
只有藏书阁里,那一点昏黄的灯火,彻夜未熄。
到了后半夜,范钰也撑不住了。他靠在书架上,头一点一点的,就那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晨钟将他惊醒。
天光己然大亮。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西肢,又一头扎进了卷宗里。?丸¨夲!鰰¢戦/ .蕞?歆-彰¢截^庚`鑫·筷_
没过多久,赵琰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跑了进来。
当他看到范钰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衣服,正埋首于故纸堆中时,整个人都惊了。
“你……你一晚上没回去?”
范钰从卷宗里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米牙:“睡了会儿。”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得精神。
赵琰什么话都没说,默默拿起一份范钰整理好的草稿和一张白纸,坐到一旁的书案前,开始一丝不苟地抄录起来。
一个整理分析,一个誊写抄录。
又是半个日夜。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窗外的夕阳己经染红了半边天。
赵琰扔下毛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终于弄完了!”
他哀嚎道,“我感觉这两天把这辈子的字都写完了。”
范钰将几十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整理好,用绳子仔细捆扎起来,形成一份厚厚的策论。
他将策论递到赵琰面前,神色郑重。
“殿下,剩下的,就要劳烦你了。”
赵琰一跃而起,接过策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放心!我马上就进宫给父皇送去!”
……
景明帝拿到那份策论的时候,己经是深夜。\鸿*特·暁+税`惘+ !免+费*跃`独`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
越看,他眼中的光芒就越盛。
这份策论,和他之前看过的所有文章都不同。
范钰所提出的每一项指控,后面都清晰地标注了出自何年何月的哪一卷宗,哪一页,清清楚楚,可供随时查证。
他对琉球人口、物产、兵力、弱点的分析,比鸿胪寺和兵部的档册还要精准详实。
而那“强内”与“驭外”的两条国策,更是劈开了景明帝心中积郁己久的迷雾。
革新炼铁,放开贸易。
釜底抽薪,不战而屈人之兵!
好一个范钰!
“这孩子……”
景明帝将策论轻轻放在御案上,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真是朕的宝贝疙瘩。”
但他没有立刻下令。
作为一个帝王,他从不轻信任何人,哪怕是证据。
他叫来王德,下了一道密旨。
命户部、工部、兵部三司,抽调最可靠的官员,组成一个秘密小组,即刻前往国子监藏书阁,将范钰策论中引用的所有卷宗,逐一核实。
他要的是铁证,是让琉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铁证。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琉球国承诺的三倍岁贡赔偿,迟迟未到。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哭丧着脸的使者。
使者在朝堂上叩首泣告,说琉球国今年不幸,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山洪,冲毁了所有准备上贡的珍宝。
恳请大晟天子开恩,准许他们延期三月。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
满朝文武,谁看不出这是琉球在赤裸裸地挑衅和拖延?
一时间,群情激奋。
以御史台为首的言官们,纷纷上奏,痛陈琉球之无礼,请求陛下立刻发兵,讨伐此等背信弃义之国,以彰天威!
奏疏如雪片一般,堆满了景明帝的御案。
景明帝在御书房里,枯坐了一天。
出兵?
他比谁都想。
可他不能。
正如范钰所说,国库空虚,乌孙虎视眈眈,此刻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琉球开战,无论胜负,对大晟都是一场灾难。
三日后,早朝。
景明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驳回了所有请求严惩琉球的奏请。
“诸位爱卿之意,朕明白。”
“然,国力不足,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府库之虚,诸位比朕更清楚。此时,不宜动兵。”
此言一出,整个太和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皇帝,竟然当众承认国力不足!
这是何等的……无奈。
那些慷慨激昂的御史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
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国力不济,这是谁的责任?是皇帝的?不,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
一时间,朝堂上请求出兵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
在这片死寂之中,景明帝再次开口。
“王德。”
“奴婢在。”
侍立在龙椅旁的大太监躬身应道。
“传朕口谕。”
众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还要说什么?难道是要罪己?还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户部尚书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兵部尚书的拳头,在宽大的朝服下悄悄攥紧。
“宣国子监生员,范钰。”
范钰?
百官面面相觑,满眼都是困惑。
陛下在这种时候,宣一个监生做什么?
而且,才八岁……
王德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调子,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兹有国子监生员范钰,聪慧敏思,献策有功,其《琉球策》洞明时弊,远见卓识,深得朕心。”
《琉球策》?
众人心中更是疑惑。
这是什么时候的策论?
可接下来王德的话,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太和殿中央轰然炸响!
“朕意,特设‘工部督造司督办行走’一职,暂定九品,无需入署,专司炼铁革新一事,统筹调度,便宜行事。”
“此职,便由范钰,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