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的西南角,一片远离营地的、相对开阔的干地上,二十二团的军械所就算正式成立了。
说它是“所”,实在是有些抬举了。
这里所谓的全部家当,不过是三座用烂泥和碎砖头垒起来的、半人高的土高炉,一口从老乡家里借来的大铁锅,以及一些瓶瓶罐罐和缴获来的、用途不明的化学品。
这里是陈墨实现那些图纸上奇思妙想的试验场,也是整个营地里,除了哨位之外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王成政委特意派了一个班的战士,在这里二十四小时站岗,不许任何人随意靠近。
战士们都知道,陈教员正在里面,捣鼓着能炸翻鬼子汽车的大宝贝。
然而,这几天大宝贝的研制却陷入了僵局。
陈墨正蹲在一座已经熄了火的土高炉前,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
他的手上、脸上,都沾着黑色的烟灰,看起来颇为狼狈。
地上散落着几块灰黑色的、形状不规则的固体。
那是刚刚试制出来的一批**。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石燃烧后特有的、刺鼻的硫磺味。
王老蔫蹲在他旁边,吧嗒着旱烟,看着那些废品,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着一股愁容。
“又失败了。”
陈墨叹了口气,用一根木棍,拨弄了一下地上那些黑块,自言自语道。
“配比应该没问题,硫磺、硝石、木炭,都是按照最优比例混合的。问题出在硝石的纯度上。”
陈墨站起身走到那口大铁锅旁。
锅里是一层白色的、结晶状的粉末。
这是他和几个战士,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从厕所旁边的墙根下、老鼠洞里,一点点刮下来的硝土,再用土法熬制、过滤、结晶后得到的粗制硝石。
这也是他们目前能找到的,唯一的硝源。
在现代化学工业中,提纯硝石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在1942年的冀中平原上,在没有任何精密仪器和化学试剂的情况下,想把这些混杂着大量氯化钠、氯化钙等杂质的粗硝,提纯到能制造稳定烈性**的纯度,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刚才进行了一次小剂量的**试验。
结果这批**,要么就是根本点不着,成了哑弹;要么就是燃烧不充分,与其说是**,不如说是一场伴随着浓烟的剧烈燃烧,威力甚至还不如一颗**。
这让陈墨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脑子里储存着无数关于先进武器的知识,知道如何制造TNT,知道如何合成**油,甚至知道如何搞出更可怕的塑性**。
但这些都只是理论。
陈墨是一个穿越者,一个来自信息时代的人。
他的强项在于系统性的规划、在于物理学和机械工程领域的设计。
对于需要极强动手能力和实践经验的化学制造,特别是**制造这个高危领域,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二把刀。
在太行山的黄崖洞兵工厂,他之所以能搞出那么多东西,是因为那里有相对完善的基础设备,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批像**那样的、真正从实践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土专家。
他负责提供理论和方向,而**他们,则负责用他们那双长满了老茧、比任何精密仪器都可靠的手,将理论变成现实。
他们是完美的搭档。
说到**,陈墨想起了那个性格执拗、满脸炮烙伤疤,却对**有着天才般直觉的男人。
他想起两人为了一个**的设计,争得面红耳赤,也想起**在成功试爆第一门“飞雷炮”后,像个孩子一样,咧着嘴,露出一口被熏黑的牙齿,笑得前仰后合。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有他在眼前这点提纯硝石的难题,或许根本就不算问题。
毕竟他总能用一些你想都想不到的土办法,解决最棘手的化学问题。
要不要……向上级申请,把**调过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不可遏制地在陈墨的脑海里盘旋。
陈墨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也很不现实。
**现在是太行山根据地兵工体系的核心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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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干,129师的宝贝疙瘩。
把他调到冀中这个四面漏风的前线,组织上未必会同意,风险也太大了。
更何况,冀中平原现在和太行山的联系时断时续,想把一个人从太行山安全地送到这里,其难度不亚于一次小型的长征。
陈墨拿起水瓢,舀了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了下去。
冰冷的井水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一些。
“不行。”
他对自己说。
不能总想着依赖别人,冀中的困难,要靠冀中自己的力量来解决。
陈墨重新蹲了下来,拿起一块失败的**样品,仔细地观察着。
既然提纯的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思路。
能不能在现有的粗制**的基础上,通过改变它的物理形态,或者添加一些助燃剂,来提升它的**效率?
比如,将粉末状的**,压制成带有中心孔的药柱,增加燃烧面积?
或者,在**里混入一些磨成粉末的、干燥的松香或者糖,来提高燃烧温度?
这些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不可能从根本上替代烈性**。
但对于制造**、**这种一次性消耗品来说,或许已经够用了。
想着,陈墨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研究者的光芒。
他就像一个被一道难题困住的解题者,虽然走不通最简捷的那条路,但相信只要不断地尝试,总能找到另一条虽然曲折、却同样能通往终点的路径。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林晚的身影,出现在了军械所的警戒线外。
她没有进来,只是远远地站着。
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碗,碗里是刚刚熬好的、热气腾腾的米粥。
她知道陈墨一头扎进这里,肯定又忘了吃饭。
林晚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满身狼狈,却依旧专注得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嫌弃,只有一种淡淡的、混杂着心疼和骄傲的温柔。
她知道,她的先生又在为了这片根据地,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而拼尽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