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么会?
慕思虞微张着嘴,忽然说不出话来,心口涌上一股酸楚,此刻早就不必再狠掐大腿,也不必再假惺惺地抹泪,眼角的泪珠仿佛失控一般,接二连三地滚落。
白衣女子抱着顾宁渊的画卷回眸,一眼便瞥见了满脸泪痕,怔怔立在原地的慕思虞,她将她那套“灭门血仇”的说辞信以为真,心底竟平白生出几分怜惜来。
慕思虞僵在原地,眼睛空洞无神,整张脸哭得皱皱巴巴的,狼狈又憔悴,很丑,很难看,可她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她自己也说不清。
这满脸的泪痕,到底为了那株能让她在冥界活下去的忘川花,还是为了那个总冷着脸,却总是口是心非的顾宁渊?
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找回一点力气,失神地抹去眼角的泪,轻颤着唇,僵硬地想要咧开嘴,弯起眼睛。
她得笑,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
可身子不听使唤,连声音也一同欺负她,她笑不出来,咧开的嘴角随着唇瓣一起发颤,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狠咬一口下唇,故作轻松地扬高声音,“死了?你在说笑吧?他……他修为那么高,怎么会……”
“这很简单。”白衣女子轻笑一声,“守住这往生门的出口,在他最脆弱不堪之际,给予致命一击。无论那个人实力是否在他之上,此刻都能轻易地杀了他。”
慕思虞抬眸望向女子身影,心道:“那个人,其实就是你吧?”
她们极为默契地一个不问,一个不答。女子放下手中画卷,取过高处的火柴,轻轻一划,点燃桌上的一支熏香,茶庐不大,青烟袅袅,很快就弥漫了整间小屋。
慕思虞心神逐渐安宁,想必是那支熏香起了作用,彻底恢复平静,她抬手揉了揉泛红的鼻尖,掌心的忘川根系仍在隐隐作痛。
会痛,是不是说明,他没死?
她正恍惚失神之际,那女子已经将火柴放回原处,缓步走了出来,素白的长裙拖曳在地上,她走向慕思虞,递过来一面素帕。
“多谢。”
慕思虞接过帕子,慢慢拭去脸上的泪痕,身前的阴影移开,她缓步走向那张未完成的画卷前面,静静地倚在先前的竹椅上。
竹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与茶庐其他的坐椅不同,发旧得厉害,做工却极其精巧。
她神色落寞地望向前方,慕思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枯树枝上,一双鸟雀正相互依偎着,不知被什么惊动,一前一后振翅飞远了。
女子的目光依旧追着那两道飞影,神情不似方才那般平静,眼底闪过一丝紧张,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双影子,才重新倚回竹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你听说过,水蛟化龙吗?”
“蛟?”慕思虞此刻总算是知道顾宁渊到底哪里得罪了她,想必跟后山那条白蛟脱不了干系。
“嗯。蛟龙一族,苦修千年,历经九死一生,方可一夜成神,一朝登天。听起来很风光是不是?”她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可化龙前的蛟极为脆弱,脆弱到任何种族都可以将他们踩在脚下。龙皮可制甲,龙筋可造弓,龙血能续命,所以他们的命运,往往不是化龙,而是沦为砧板上的肉,他人掌心的兵刃。”
“那龙肉呢?”话一出口,慕思虞立刻僵住,女子果然回头看她,她被她看得不自在,尴尬一笑,“随口瞎问。”
“无妨。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龙肉并无稀奇,与寻常兽类一般,裹腹罢了。”女子转回目光,顿了顿,继续道:“据说,他们一族那时已至绝境,直到天降异象,送来一名婴孩,族长视此子为天赐,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便为他取名——昭鳞。愿他能为蛟龙一族,带来光明与希望。”
“这昭麟,确实如同他们所期待的那般,天资卓绝,百年难遇。奇才被赋予厚望,本也寻常。可是他们太着急了,急到还未教他明辨善恶,便将他锁进祠堂,日夜与典籍功法做伴,稍大一些,又将他扔进兽林,与凶兽厮杀。”
“那时的昭麟,灵智未开,连化蛟的年岁都不到,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寻常孩童,却要独自面对那样的血腥。他吓得缩进一处小山洞,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浑身发抖,拼了命地嘶喊:救命!救命!救命啊!!”
“他盼着有人听到他的呼救,有人能将他带出那片林子,嘴唇干裂了也不肯停,可那撕心裂肺的哭吼,没能换来族人的救援,反而引来了一头又一头饥饿的凶兽,那时他该有多绝望!”
“无人知晓他那日经历了什么,几日后,当他走出兽林,眸光黯淡,眼神已经死寂。他看见林子外围站着一圈又一圈族人,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愿意进去搭救一个孩子。他不想问他们是否听见了他的呼喊,他厌恶他们投向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欣慰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嫉妒,是怨恨。他们不甘,凭什么他能进入禁地,凭什么他能轻易得到他们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一切?就凭那‘天骄’二字吗?”
“可他们不知道,这名号昭鳞一点也不想要!这看似的殊荣,于他而言,却是重重枷锁,他被这两个字禁锢着,无亲无故,甚至连个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他所拥有的,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麻木,无边无际的厮杀。”
“渐渐的,昭麟的心大概真的死了吧,他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封存,他恨透了那片林子,他不顾族规再次进入,面无表情地屠尽了整片兽林,成为唯一一个,从那里走出来的怪物。”
“可族中长老不觉得这是怪物啊!他们欣喜!他们癫狂!他们高呼天佑我族!”
“他们不但没有惩戒昭鳞,还对他下达了一道暗令,他们为了保住天骄之名,要他诛尽族内其余翘楚。昭鳞只觉得可笑,所谓天骄,原来如此。”
慕思虞心头一紧,“他……杀了吗?”
“杀了。”白衣女子沉默片刻,惨淡一笑,“可他有些不听话,他杀光了所有人,蛟龙一族,除他之外,一个不留。”
“听起来,像是个悲惨的故事。”慕思虞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他蜷缩在冥界,被人连带着原形都打了出来。”
“所以。”慕思虞小心翼翼问,生怕惹怒了她,“你杀顾宁渊,是为了替昭鳞报仇?”
女子眼神波动,“或许吧。”
“他在哪里?”慕思虞追问,“顾宁渊,在哪里?”
女子倏地抬眸,目光狠戾,神情激动,“你想救他?你也觉得那条走投无路,仅求自保的蛟龙该杀!他该死在他的剑下,对吗?”
慕思虞慌乱躲开她的目光,世间万物,谁生谁死,孰是孰非,谁又能一一说的清楚?总之她是做错了,毕竟那白蛟的肉,恐怕此刻还在她肚子里没有消化。
她怕答错,只好只沿着之前的“家门血仇”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灭门之仇,不得不报!我要亲眼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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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尸,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那我便送你一程吧!”那女子从竹椅上起身,重新执起画笔,接着绘起先前的那幅画,“但愿你还能来得及,见他最后的全尸。”
慕思虞凝视着她作画的手,意识逐渐模糊,她扭头看了一眼桌上正燃的熏香,缓缓倒了下去。
再次睁眼时,迷糊间见到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男子神色焦灼,一面大喊,一面轻晃她的手臂。
慕思虞的意识逐渐恢复,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挣开他的手,踉跄着起身,往后退去。
她顺势拔下发间的银簪,紧藏身后,抬眼打量四周。四下空旷,青山叠翠,俨然不是方才黄尘飞扬的往生门外,而眼前的男子,一副书生模样,身着素净整洁的旧衣,肩上背着一个背篓,里面盛满了各种花草。
“你……”慕思虞迟疑半晌,见附近确实只有他这么一个活人,只得问道:“刚才这里那位白衣女子呢?”
男子左右张望,面露疑惑,“我路过时,这里只有姑娘一人。”
“那这里可有一间茶庐?”
他笑着摇头,“山野清静,人烟稀少,不曾有过这般雅居。”
是梦吗?
慕思虞勉强一笑,“抱歉,许是我睡沉了,做了个怪梦。告辞!”
“姑娘且慢。”男子急忙上前,“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不如姑娘先去寒舍暂歇一晚,明日再下山?”
山?慕思虞心头一紧,自己何时上了山?她心生警惕,转身就走,“不必了。”
男子三步并两步追上来,抬手勾了勾背篓的肩带,笨拙地解释道:“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慕思虞:???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霎时涨红了脸,慌忙摆手,“不、不是!我是说,我不是坏人!我已经成家了,姑娘大可放心,我与我家娘子就住在那头山上。”
他抬手朝山头一指,可慕思虞不想听他废话,也懒得再听他在喋喋不休地自报家门,她甚至有点想不通,这人居然会有家室。
脚下步子越走越快,稀里糊涂地将心底话一股脑抛了出来,“我说,你这么呆,你娘子是怎么答应嫁给你的?”
他顿时烧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娘子说我……很好。”
慕思虞毫不客气地点破,“她的意思是你适合过日子。”
“她说我与世无争,知足常乐。”
“实则是你不求上进,不思进取。”
“她夸我性子稳重,待人宽厚。”
“你为人无趣,毫无惊喜。”
“姑娘你……”
慕思虞停下脚步,有些恼怒地打断他,“别跟着我了,再说下去还有更难听的,我警告你,我这人喜女不喜男,男人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你再跟着我,小心我揍你!”
“好吧。”他终于停下,不再强求,“若是姑娘改变主意,沿着这条小道一路往西,走到头瞧见一棵赤树青叶的若木,我就住在那里。”
慕思虞翻了个白眼,我傻吗我找你?
走出几步,不过须臾,身后又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姑娘,记住了,是往西边,西边啊!我叫昭鳞。”
慕思虞脚下一顿。
她转身走向他,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天色已晚,我确实应该暂歇一晚,明日再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