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SY
任谁都没想到,龚老爷子的遗嘱是这样分配的。
回去的路上,龚沙雨问凃偲,“那个文璇怎么会出现在爷爷床底下?”
凃偲说:“那些鸡拉臭臭,味道太重了,连黄皮都嫌弃了,我灵机一动,就从外面随手抓了个人类进来打扫。”
“谁知道她一进来,先是跺脚尖叫,叫完后又是合影又是拍照的,再后来,谭可带那两个律师过来,实在没办法,我就让她先去床底下躲躲……”
谭可:“……”
龚沙雨:“……”
过了半响,龚沙雨对着驾驶座谭司机的后脑勺突然乐出了声,凃偲都被她笑毛了,“姐姐?你如果伤心的话,就哭出来,你这么笑……我害怕。”
龚沙雨憋着笑,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问,“我为什么伤心?”
前面的谭助理全程见证了这场遗产争夺战如何反转再反转,她现在完全不敢小觑凃偲一点,现在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下意识地竖着耳朵听。
“因为爷爷死了,你们人类都会伤心。”
龚沙雨轻叹一声,“你说得对,但我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现在……不伤心。”
“你骗人,我…感觉到了你难过。”凃偲说,她觉得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安慰龚沙雨,于是她边说,爪子边往龚沙雨身上招呼,“你的手背真滑溜。”
龚沙雨收住笑脸,低声训斥,“拿下去。”
谭可急忙装死,唉,还是羡慕方助理,每天在公司里耀武扬威一番就可以下班了,而自己,他大爷就是只瞎子狗,每天被喂完狗粮还要装瞎。
几天后,龚老爷子葬礼结束——龚沙雨正式进入龚氏集团董事会。
在凃偲放寒假那天,一家叫“SY传媒”的公司悄然挂牌成立。
凃偲成为这家公司首位签约艺人,当然,这一切都被精心掩盖在层层保密协议之下,严密到连凃偲本人,都对自己这崭新的“艺人”身份一无所知。
白丹丹也如愿以偿,在凃偲的“帮助”下,得到了陈曼的召见。
一见到陈曼,凃偲直接上前一个深鞠躬,“陈曼老师,你好。”
白丹丹:“……”
待会儿还是要教一下凃偲人类打招呼的方式,这样真的很小学生。
陈曼点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凃偲坐这里。
白丹丹对上陈曼那双金框眼镜时,又莫名的产生一阵紧张,情急下,她也学着凃偲朝陈曼鞠躬。
鞠完躬后,她忍不住在心里白了凃偲一眼,等下陈曼看不上自己,就怪被凃偲的蠢传染了。
陈曼朝她笑笑,“听凃偲提过你,是朵白牡丹花?”
“嗯,我一直都很崇拜您,陈曼老师。”白丹丹娇羞一笑,“真的太开心了。”
“谢谢。”陈曼借着推了下眼镜的动作,不动声色地上下扫视白丹丹一眼,“想签约我们工作室?”
白丹丹点头如捣蒜,“陈曼姐,您放心,我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做常人做不了之事,这是我的简历,您看看。”
说完,她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份祯装精美的彩打简历。
凃偲小声道:“那肯定可以的,你是妖啊,哪个常人能比得上你?”
“哈哈哈哈哈…”陈曼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好,放这里我慢慢看。”
随后,陈曼又问了下她对妖管局的看法,以及自己以后的职业规划。
前一个问题,得益于前段时间,凃偲和她讲过陈曼她们和妖管局的敌对关系。
白丹丹回答得滴水不漏。
后一个问题,自然不用思考,为老板和自己赚更多的钱,就是职业规划。
看到陈曼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白丹丹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另一半捏在凃偲手中,她只求这位姑奶奶不要再口出金句就行。
等她们一走,陈曼便驱车直奔SY传媒最新办公室。
眼前这个蜗居于普通写字楼的寻常办公室内的龚沙雨,让陈曼难以想象,对方就是上次对自己口出狂言的龚家三小姐。
“我怎么有种被骗了的感觉。”陈曼环视一圈,直言不讳。
龚沙雨耸耸肩,玩笑道:“来不及咯。”
随后,又问道:“怎么样?”
这话没有主语,但陈曼知道她在问什么。
虽然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但在工作上,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这是种事业型女人独有的相融气场。
“比起你的菟丝花还是差了点意思,喏!”陈曼把白丹丹的资料一字排开,摊放到龚沙雨面前办工桌上。
龚沙雨给徐曼递了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随即视线在封面上停留了几秒,后面的内容也只是粗粗一阅。
“还不错,可以。”龚老板直接拍板。
陈曼挑眉:“三小姐不再看仔细些,这可是SY对外签的第一个艺人。”
龚沙雨也挑眉:“你不是都看过了吗?这种事,还得听你专业人士的。”
被龚沙雨夸专业,陈曼还是被暗爽到。
“龚总,今天最主要是要和你商量下凃偲出道路径。”
龚沙雨“嗯”了一声,示意陈曼继续。
“我看过她的舞蹈,非常惊……”
“等会儿?”龚沙雨抬手打断,“她…当你面儿跳舞了?!”
陈曼:“……没有,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偷看她跳舞了?!”
陈曼:“……需要偷吗?她跳舞的视频在她们学校网站里满天飞。”
只见永远从容优雅的龚三小姐,脸色陡然一沉,瞬间黑如锅底。
“拿、给、我、看!”龚沙雨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虽不知道为了什么,陈经纪人还是向后挪了半米,这才点开凃偲进社团选拔时的那段表演。
视频时间不长,但陈曼却像是从表情贫瘠的龚沙雨脸上看完了一整部跌宕起伏的电影。
从她点开播放键那一刻开始——
龚沙雨先是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屏幕里的人给灼伤,随后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下颚线猛地紧绷,跟着手机里的节奏,她的黑脸肉眼可见回归白皙。
最后,随着凃偲帅酷收尾,龚沙雨的脸色终于透出点薄红,像是电影落幕时,头顶上倏地亮起的那道光。
时间静止几秒后,龚沙雨满脸傲娇道:“跳得不错哈?”
陈曼: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报名参加《街舞大师》吗?”陈曼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两声。
龚沙雨:“等适合她的本子出来,再看。”
她面上波澜不惊地又递了两个文件夹给龚沙雨。
“这是我帮凃偲挑的两个剧本,请过目。”
龚沙雨认真看起剧本简介,陈曼在一旁介绍,“你现在看这个呢,是个中等成本的商业片,投资额,这里说的真实投资额,目前计划是2—3亿,凃偲在里面演女二号。”
“优点是:一是,导演成熟,女一明星中档,以凃偲的外貌在加点实力,嘶……如果有的话,说不定会盖过女一,没有也没所谓,至少人出圈儿了。
二是,片子的商业性和艺术性各占五五,档次不低。”
另一个,完全S级大制作,从剧本,导演,演员,后期等等等,都是行业最高水平,凃偲在里面饰演反派女三。
优点不需要我解释了,缺点是,龚老板可能要地带资入组。”
龚沙雨合上本子,“两本都接了。”
“啊……?”陈曼问:“身体能吃得消么?”
龚沙雨:“我看了下项目进度,前后不相差一天么,刚好一个完工,另一个接上。”
“合着前仆后继是这么玩的啊?”陈曼纳闷了,上次瞧着,你对凃偲挺不错,没想到妖前一套,人后一套啊?
当然,这话陈曼不敢直接说,试着又解释了下:“她是新人,都没进过组,怕是身体会吃不消。”
龚沙雨没好气道:“不是妖怪么?况且人家简历上都写了:能吃常人不能吃之苦!”
陈曼:“……”
这个女人比想象中更周扒皮。
“等等,”陈曼反应过来,“您说的简历是白丹丹的,这两个角色是凃偲的,龚总。”
龚沙雨:“嗯,我说的是白丹丹,两个角色都给她。”
听了这话,陈曼不干了:“你以为这是玩剧本杀,龚老板。这两个角色完全是我用这么多年的老脸舔来的,人家才会愿意把这么好的角色给一个新人。”
龚沙雨笑着说:“这才是我与你合作的意义。”
陈曼:“……”
龚沙雨耐着性子解释:“白丹丹样貌不错,很快就能给你摇钱了。”
陈曼幡然醒悟,龚沙雨这是看上小牡丹了啊!
龚沙雨递了根烟给她,陈曼叼进嘴里,了然点头,也不再说话。
临走时才意味深长的对龚沙雨说:“龚总,您可真是风流多情啊!”
龚沙雨笑着回敬她:“好说,好说。”
陈曼一走,谭可就跳了出来,她可是一刻都不敢忘韦瞎子的叮嘱。
“龚总,您……为什么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啊?”
“签了人家,就要创造机会。”龚沙雨把烟灰缸挪到谭可面前,表示她可以一起来抽烟。
谭可接住烟灰缸,往旁边轻轻一放,“我的意思是,凃小姐也要机会是不。”
谭可只见烟雾妖娆中,她的老板红唇轻启,“是,这两个角色都配不上偲偲。”
“咳咳咳咳——”
谭助理不知是被烟雾还是被狗粮呛得心肺肝都要咳出来了。
——
第82章 上课
寒假的凃偲,又恢复了以前在亚鹿港的生活。
起床——刷剧(边刷边购物)——吃早餐(边吃边购物)——刷视频()——吃中餐()——刷剧()——跳舞()——晚餐()——刷剧(边刷边购物)。
不过这次,她只新鲜了一周,就有点腻了,红黄蓝回老家,孔雀巡演,就连白丹丹也进了剧组。
一曲结束,凃偲摆成一个大字躺在地上发呆,偌大的房子,只有她和一堆盆栽以及一院蔬菜相依。
“我不是变成人类了吗?”凃偲自言自语。
人类好像喜欢扎堆生活,姐姐身边有方助理,谭助理还有一堆其他人类。
红身边有黄还有蓝,好像她们老家是同一个地方的。
白丹丹去剧组,看她今天发的朋友圈,周围全是人类。
唉……
为什么就只有我只能躺在这里和自己说话?
“想什么呢?”
突然,龚沙雨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凃偲一睁眼,便看到龚沙雨放大的美艳的五官。
“啊?”凃偲从地上弹起,“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龚沙雨故意逗她,“怎么?不希望我早点回来?”
凃偲的嘴角几乎裂到耳根,下一秒,整个人便像只树懒般手脚并用缠上龚沙雨。
龚沙雨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浴巾往浴室里走,“一身汗味,去洗澡。”
凃偲还在思考人生,她问龚沙雨,“姐姐,人类为什么一定要和别的人类住在一起呀?”
龚沙雨打开浴缸水龙头,“也不是一定要和别的人类生活在一起吧,你看我不是和你么?”
“可是,以前阿狸教过我,人和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妖的生命很长,而人类的命很短,人类会死。”
龚沙雨:“……”
怎么又来炫耀命长了?
“上次在时装秀,你看中的那件透明裙,已经送过来了。”龚沙雨淡淡的说。
“啊啊啊!真的吗!?”凃偲瞬间从忧郁中走出,一把抱住龚沙雨又是亲又是啃的。
只要没有外人在,龚沙雨一般不会拒绝凃偲的热情。
但是今天倒例外了,她双手捧着凃偲的脸,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目光沉沉,语气严肃:“是真的,但是这条裙子,只能在我面前穿。”
说完后,龚沙雨大概觉得以凃偲直线条思维,会理解为只在她面前可以不分场合。
“记住,只能在我面前,而且只有我们两个的情况下。”
凃偲眼底满是失望,“啊哈,这么漂亮的裙子,为什么只能穿给你一个人看?”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行。”龚沙雨知道,和凃偲讲道理,从今晚到明天,还会有十万个为什么在等着自己,于是,她只能先堵住她的唇再说。
……
吃完晚饭后,龚沙雨破例让凃偲进了她的书房。
但是,这个房间对凃偲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除了房间大一些,书本多一些,其他与亚鹿港的书房没多大区别——色彩单一,陈列单一。
“以后,你每天在书房待两个小时,”龚沙雨给她拿了两个练习本:“学习。”
凃偲:“……可是啊,姐姐,我看到这些字头就晕。”
“没事,今天先练习一页,明天再两页,咱们循序渐进。”
龚沙雨一脸木色,和这个书房的格调浑然一体。
凃偲还想再挣扎一下,“我能不能先练一个,明天再写两个,这也叫循序渐进嘛。”
“学得倒挺快,”龚沙雨嘴角微扬,她故意压着笑意,“看来你的学习能力真非一般人能比,那行,今晚写两页吧,看,这两个练字本,每个本各一页。这叫因材施教。”
凃偲朝她做了个鬼脸,决定闭嘴,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再多说一句,龚沙雨会给她再加码。
“……咦!”凃偲定金一看,指着两个描红本的第一页第一行,叫了起来,“这不都长得一样吗?都是一个圆圈上长尾巴。”
龚沙雨盯着两个“a,”嘴角一抽,可不是圆圈上长尾巴,我看你见到Q后,怎么形容?
但龚三小姐崇尚鼓励式教育,该夸时绝不吝啬,“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明明长一样,那读音在不同的语种里面,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说完,凃偲面前多了个平板。
如果她认识字,就会知道平板上写着“幼小衔接拼音”几个大字。
“你先看这两段视频,看完后就知道它们的区别了。”
龚沙雨点开一个拼音的课程,和一个英语字母的课程,让凃偲跟着课程里的动画片过一遍,再来写。
她的学习能力,龚沙雨见识过的,这可是一晚上能学会一门语言的天才凃啊。
龚沙雨也知道,凃偲在认字上有些困难,这可能就是上帝给她关上的小窗户吧。
其实,对于认字,也不是非学不可,以后生活中需要认字的地方,自然有自己可以帮她。
但凃偲三番五次提到人类的寿命问题后,龚三小姐,不得不考虑,自己百年后,凃偲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或者妖。
她有这份自信,可以给凃偲的,是普通人穷尽几生也无法企及的泼天富贵。
可这笔足以让凡人疯狂的的财富,对一只妖而言,不过是永恒的生命长河里溅起的一粒水珠,转瞬便消逝在无尽岁月中。
一想到凃偲因为不识字,再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的和人签下卖身般的条款,还傻乐乐叫人家“姐姐”……龚沙雨就觉得胃里就搅动一阵窒闷。
但以凃偲的身高体重,让她和那些学前班的小孩坐一起上课,或者是单独请老师回家,来教幼稚园的启蒙课?无论哪种,都平白惹人看笑话。
思来想去,龚三小姐,决定自己亲自挂帅,来治治凃偲这个晕字的病。
“小朋友们,来跟着小鹿老师一起张大嘴巴“啊啊啊——”屏幕里,老师富有童趣和激情地教学。屏幕外,凃偲已经趴在桌上,睡得忘乎所以。
龚沙雨将自己那本一页未翻看的书,随手搁回桌面,绕到凃偲身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李妈妈做了杨枝甘露,叫你去吃呢。”
桌上的人倏地惊醒,抬头四处张望:“哪呢?哪呢!要多放糖……”
凃偲反应片刻,已经晚上九点,李妈妈早就回去了,龚沙雨又骗她!
“骗人。”凃偲不开心的声讨:“还扰人清梦。”
龚沙雨:“……”
凃偲把自己的话都学了去,让自己无话可说。
龚沙雨面无表情地指着汉语英语练字本上的“a”问:“好,那你告诉我这个念什么?这个又念什么?”
“啊啊啊,张大嘴巴阿阿阿啊!”凃偲胸有成竹。
龚沙雨还算满意,可能自己误会凃偲了,毕竟这是幼儿园小朋友学的,过于简单,确实有点催人欲睡。
“另一个?”
凃偲仔细瞧了两遍,确定这两个圈圈长得一模一样,这才开口,“阿~还是长大嘴巴阿——”
“你确定?”龚沙雨冷冷打断,“再给你一次机会。”
凃偲又反复对比了几遍,由于长期盯这个字,有点犯恶心,于是别过眼,硬抗道:“确定。”
龚沙雨没再说话,点开视频,双手拖住凃偲的后脑勺,迫使她盯着屏幕看,视频里教英语的老师又读了一遍。
“是一样吗?”龚沙雨问。
凃偲用力点头。
龚沙雨:“………”
“姐姐,你看,它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读不一样。”
龚三小姐耐着性子第10086次解释,“因为在不同语言下,读法不一样。”
“哦,那就很好理解了,姐姐亚鹿港和在Z城时不一样,在外面和在床上也不一样。”
“……”
听了这话,龚沙雨面红耳赤呵斥道:“正经点。”
凃偲不知道自己哪里就不正经了,她迷茫的看着龚沙雨,无辜的说:“姐姐,人类的字太难了,我不想认识它们。”
龚三小姐叹了一口气,问:“你最喜欢哪个颜色?”
“除了黑色,都喜欢。”
龚沙雨找了箱凃偲画画用的马克笔,从中取出黄色和绿色,分别写在两张白纸上:“黄色的读啊,绿色读欸,明白吗?虽然长得一样,但并不是同……”
龚沙雨的课尚为讲完,就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你能不能认真点?”话是训斥的,可龚三小姐的语气确满是宠溺。
“好。”凃偲好学生某样起身,在龚幼师面前转了半圈,找了个角度,跨腿直接坐在她的双腿上,“我非常认真的在学习,姐姐要不要教我点缠绕方式?”
龚沙雨呼吸一滞,感觉血管快要炸开了。
凃偲总是这样,用最乖的口吻说出让人失控的话。
可这画面,在涂偲眼中,又有另外一番解读:龚沙雨的气质清冷疏离,仿佛雪山之巅兀自绽放的绝艳之花,美却不敢亵玩。
然而,就是这朵高岭之花,在床|上攻城略池时又总是那么霸道炽热。
菟丝花现在能听懂龚沙雨语气里有多少纵容,或者是作为妖的顽劣心态,亦或者是作为人的低级趣味。
凃偲总想去触摸下龚沙雨的底线,比如在她认真谈工作时,比如在她沉默抽烟时,比如现在。
龚沙雨哑着嗓子,“上课不认真,该罚。”
说完,不等凃偲回应,便埋头在凃偲胸前那两处柔软峰峦上方,轻描了两个颜色不同的“a”。
又凉又痒的触感,激得凃偲笑得花枝乱颤,连声求饶……
——
第83章 渣女
“来来来,喝酒喝酒。”
翁弘业随手从满桌各种颜色的酒水中拿了一杯,“感谢各位来参加我老妹的庆功晚宴哈,今晚大家尽情喝,我请客!”
“噢噢噢!翁少威武!!!”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翁弘业来劲儿了,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撂,抄起酒瓶就对着瓶口直接吹了起来。
四周人群的喧嚣骤然拔高,震耳欲聋的音乐像*实质的浪涛,一波波撞击着耳膜。
“翁少!”有人挤到他身边,扯着嗓子喊:“龚三小姐什么时候来?”
“听说徐知夏也会来,是不是真的啊?”
“我打个电话问问。”翁弘业也扯着嗓子回,退回卡座,给龚沙雨发了条语音。
在得知她继承了龚氏的股份后,翁弘业就表示要帮龚沙雨办一场庆功宴。
但龚三小姐,向来不喜欢这种喧嚣的场合,怎奈翁表哥太过热情,仿佛是他自己得了股份,激动得好些天连续骚扰龚沙雨,大有一种你不同意誓不罢休的态度。
龚沙雨想着,自徐知夏回国后,确实没好好和他们聚一下,再加上对方三番两次被凃偲气哭,也有想趁此机会让她和涂偲把误会解开,便点头答应了。
“今晚你不能喝酒,因为你要开车,明白吗?”
凃偲今天拿到了驾照,激动得不行,毛遂自荐要当龚沙雨的司机。
后者见现在是寒假,菟丝花没事做,自己确实也可以当她的陪练,便点头答应给他一周的实习期。
“好的。”
凃偲一脸认真地点头,稳稳地将车泊入车位。然而,当引擎熄火,龚沙雨看着左右两侧几乎贴死的车距,手指搭在门把上,却硬是没敢推开
两人对视一眼:“……”
龚沙雨目测了下左右车距,瞬间觉得,以凃偲这停车技术,完全不需要陪练,甚至可以吊打全国比分之九十的司机,这么窄的车距,就算谭可也不一定能停进去。
“姐姐,我先把车开往前开,等你下车后,我再倒回来。”
龚沙雨说:“主意不错,那请问您怎么下车?”
凃偲嘿嘿一笑,指了指天窗,“我可以从那个洞爬出去。”
龚沙雨:“……”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凃偲把车沿线开出车位。
只听龚沙雨说:“左转到底,进门口那里有几个VIP位,咱们停那里。”
“啊?那我刚刚要停那里,你又说不能停,得是VIP才可以。”
凃偲嘟囔,不知道龚沙雨搞什么鬼。
“现在是了。”
凃偲:这玩意儿这么随意吗?
“龚总——”
两人一下车,便听到谭可的呼唤,她和方瑜两人一左一右,门神似的站在电梯口朝龚沙雨招手。
凃偲发现两助理今晚特别漂亮,全都化了浓妆不说,连衣服也和平时不一样,特别是方瑜,还穿上漂亮的裙子了。
“徐老师,能帮我签个名么?”
徐知夏一来,就被几个年轻人团团围住。
翁弘业的朋友圈多且杂,好像在交朋友这块,他有着天赋,不管什么人,到最后都能够称姐道弟。
先抛开他翁氏太子的身份,就他这个人仿佛天带喜感,对所有事情不在乎也不计较,还没有架子,算得上是Z城五豪门中,口碑最好的二代了。
当然,这个口碑,指的是在不务正业上。
小年轻里有一个网红,是那种双11能带货几十亿的红。
刚问徐知夏话的正是她。
“当然可以,签哪里?”
女网红掀起T恤的一角,露出平坦紧致的腰腹,随后把胯往徐知夏面前一顶,热情自信的说:“往这儿签!”
徐知夏:“……”
旁边的人连连起哄,徐知夏尴尬地脚趾抠鞋底……
“那多不好,待会儿你去跳个舞,出点汗就没了,来,签这儿!”
徐知夏还来不及拒绝,便被一个语气冷淡的声线解了围。
但她仿佛陷入另一个更加尴尬的漩涡,原本以为出去躲了二十几天,足以从容面对这个人,没想到,在听到方瑜的声音那一瞬,身体还是诚实地爬满了鸡皮疙瘩。
方瑜倒是大方,直接就徐知夏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摊开一张擦手纸,示意对方往这上面签。
另一面,龚沙雨几人一进来便被翁弘业迎了去,没人注意到,徐知夏握笔的手已经颤抖到无法正常下笔。
“这是你朋友吗,徐老师?”
女网红挑衅的给了方瑜一个侧脸,眼睛直勾勾盯着徐知夏的双眼。
方瑜:这么黑的鬼地方,你盯个什么劲儿,盯!
“啊…认识!”
“是的。”
徐知夏和方瑜同时出声,从这笃定的语气来看,方瑜肯定调理好了。
徐知夏的心理暗骂一句:渣女!
方渣女捏着徐知夏的签名纸,利落地对角一折,三两下便折成一个小正方形,随手塞进自己包里。
她无视女网红和徐知夏脸上凝固的震惊错愕,自顾自的笑着说:“出门右拐,女洗手间门口墙上有个黑色盒子,里面这种纸多得是,需要的话,请自便。”
话音未落,她已经拉起徐知夏转身,“那么,我们先失陪一下。”
徐知夏的整个人都被方瑜这通骚操作炸懵了,她的灵魂仿佛裂开两半,一半勉强够她支撑着脸上僵硬抽搐的微笑,另一半则驱动着双腿,不受控地跟着方瑜朝龚沙雨的方向走去。
以至于当她真正站在龚沙雨面前时,竟忘记了紧张。
“你好呀,好朋友。”凃偲笑着朝她打招呼。
徐知夏条件反射往旁边一闪,生怕凃偲又“不小心”甩个蟑螂或者□□蛇之类的惊吓。
由于这一退力道过猛,她的后背结结实实撞进了方瑜怀里,后者也是本能反应,抬手托住她的后腰。
这亲昵的一幕恰巧被谭可撞见,她眉毛一挑,贱兮兮道:“哟——!二位这是……抱上了?”
“瞎说什么呢?”方瑜低声斥道,耳根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热,揽在徐知夏后腰上的手也倏地松了。
“欸!好耶好耶!”凃偲拍手:“我看见是好朋自己钻进方助理怀里的。”
徐知夏:你大爷的自己听听你在造什么谣!
经过菟丝花的闹腾,终于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拉了过来,包括龚沙雨的。
“不是…别听她乱说!”徐知夏简直想死,每次碰到凃偲准倒霉。
龚沙雨一副了然的表情,对徐知夏说:“方瑜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方助理无奈看向老板,她本还想着徐知夏给女网红签名那幕,这下兀地反应是:徐知夏喜欢的人是龚沙雨啊!
方瑜忙和徐知夏拉开距离,双手举过头顶,“龚总,别开玩笑。”
徐知夏被方瑜这举动刺激得更加恼火了,“没错!沙雨,这种玩笑是随便开的吗?!”
龚沙雨面无表情问谭可:“哦?我开什么玩笑了?”
谭可回答:“您说方助理是个好人,看来这是个笑话,哈、哈、哈……”
“谭、可!”方瑜咬牙切齿。
见方瑜吃鳖又发作不得的模样,莫名有些暗爽。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翁弘业打完一圈酒回过身,加入她们。
“聊女人之间的事,你要参与吗?”龚沙雨心情甚好。
“可以啊,这个话题好。”
凃偲朝他吐吐舌头,她不喜欢这个男人,可惜,龚沙雨好像挺喜欢的。
“哦,对,沙雨,上次见面时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介绍妹媳,”翁弘业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水,递给凃偲:“来,喝酒。”
凃偲暼了眼酒瓶里粉色液体,她看中这瓶水很久了,碍于给龚沙雨开车的承诺,一直没有动手。
“她很简单,现在还是个学生,你看到的便是全部。”龚沙雨说。
“学生好啊。我们来个玩游戏,输了喝酒。”翁弘业提议道。
凃偲听到有酒喝,忙不迭点头答应:“好耶,来玩吧。”
“无聊。”龚沙雨直接拒绝。
“那这样,咱们到这边来玩。”
翁弘业指着龚沙雨另一旁的位置,示意凃偲坐出来。
龚沙雨朝翁弘业递了个你会后悔的眼神,便让出了道儿。
她想,翁弘业这货,也需要人来治治了。
这边几人还在疯狂聊天(bushi)——龚沙雨疯狂盯妻,方瑜和徐知夏疯狂斗嘴,谭可疯狂搭讪美女。
夜场烛光艳影,每张桌子都传来阵阵欢笑,空气里弥漫着甜腻香水味,混杂着酒精的微醺。
DJ换了首舒缓的音乐,翁弘业对凃偲讲解另一个游戏的规则,凃偲面前的桌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形状各异的空酒瓶,而她怀里还揣着那瓶粉色的酒。
啊~大表哥真是笨死了!凃偲有些烦躁的想。
她朝龚沙雨方向偷瞄一眼,见对方正被人团团围住,便将玻璃酒瓶凑到鼻尖闻了闻。
“你到底行不行啊?”凃偲问两眼不能聚焦的翁弘业,“我这酒还有没有机会啊?!”
翁弘业乐了,大着舌头:“你想喝就喝呗。”
凃偲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喝了两瓶杨梅汁,“只有输了人才能喝,你就不能赢我一次?”
翁弘业甩了甩头,被凃偲的话激得两眼放红光,他撸起袖子,准备再战三百回合时,被一个发嗲的声音止住了:“翁总,给,您要的眼镜。”
凃偲见翁弘业戴上眼镜后,瞳孔骤震,嘴巴微张盯着凃偲,随后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这一切发生不过数秒,若不是凃偲滴酒未沾绝迹发现不了。
菟丝花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表情和看法,只是翁弘业这幅眼镜莫名的让她不适,有点像…陈曼戴的那副——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彩虹屁][彩虹屁]
第84章 姐姐
“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凃偲借故走开。
翁弘业的酒已经清醒大半,他取下眼镜,半着眼盯着凃偲的背影,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今晚这个聚会是去商业化的,翁弘业邀请的都是两人有私交甚好的朋友。因此,当方瑜和谭可收到邀请时,便自动切换到放假状态。
在无人挡酒的情况下,龚三小姐被众人轮番劝酒,几杯下肚,醉意渲染下,连平日里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不少。
“这么开心,笑什么”龚沙雨问翁弘业。
翁弘业咧着嘴,递了根烟给龚沙雨,懒懒开口:“笑你啊,老婆不错。”
龚沙雨把烟放旁边烟灰缸上,“戒烟。”
“干嘛?”翁弘业调侃,“你要备孕啊?”
龚沙雨懒得理他,用下巴点了点桌上那一堆空瓶子,“建议你也戒。”
“?为什么”
“你需要补脑了。”
“戒烟和补脑有什么关系?”翁弘业莫名其妙。
“我说了有关系吗?”龚沙雨反问。
翁弘业:“……”
“对了,你们ICC是不是招了个叫阿洁的厨师?”翁弘业突然换了个话题。
龚沙雨用余光再次瞥了眼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语气随意道:“你酒量挺好啊,都千杯了还记得阿洁。”
翁弘业发出一阵傻笑,大着舌头说:“她现在在网上很火,想忘记都难啊……”
“还记得小时候,她妈妈做的饭,那味道绝啦,”翁弘业眼神迷离,泛着着红,“可惜啊,现在再也尝不到这人世间最美的味道了……她做的菜呢?有没有…外婆家的味道?”
龚沙雨听到这话,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又觉得自己方才过于敏感了。
毕竟外婆是抚养他长大的奶奶,从这个维度看,他思念已故之人的情绪只会比自己更深沉。如此看来,他关注着关系着外婆的故人女儿,也属人之常情。
龚三小姐在心底轻叹,举了举手中酒杯,示意翁弘业喝酒。
另一边,凃偲站在洗手台照镜子,正当她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时,镜面中突然出现一张极具侵略性的面孔——不是美艳,是充满邪性。
“你确实很好看,但已经在这里照了十分钟了,是不是脑子有病?”女人说话也极其据有攻击性。
凃偲一听,这是骂人啊,出于礼貌,她还是老实回答:“我没有病,但你看了我十分钟,你是不是有病?”
“放P?你大爷的挡住我们洗手了!”女人勃然怒吼,猛地侧身让开,凃偲这才惊觉,她的身后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排队了。
菟丝花:“……”
“凃偲?”队伍里忽然有人喊了凃偲一声,凃偲应声去寻,居然是白丹丹!
白丹丹确定是菟丝花后,立刻拨开人群,上来解围,“对不住各位,这是我同学,估计喝多了。”
后面的人一听,都气冲冲的要来骂人,白丹丹拽起凃偲的手腕便往人潮深处钻去,待确定没人追她们时,才松开菟丝花的手腕,“你怎么在这?”
凃偲也问:“你怎么也在这?还有,我们跑什么?”
白丹丹气喘吁吁道:“刚刚那个女人是条蛇精,不跑,等着被她吃掉吗?”
“噢,我居然没看出来。”
“你不是一般都看不出来吗?她身上带了镇妖丸,所以一般妖看不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凃偲又问。
白丹丹手往人潮中指了指,小声道:“我听那个人类说的,她刚刚和我搭讪时,告诉我的。”
夜场光线昏暗,但凃偲还是看得清楚,白丹丹指的正是谭可。
谭可?
凃偲猛地一惊,“她?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凃偲,我说你长点心吧,在人类生活就一定要学人类的样子,特别是公共场合。”白丹丹担忧的问:“你独自一人来的吗?”
凃偲还沉浸在谭可能看见妖的震惊里,随意的点了下头后,随即又摇了摇头,“我和我姐姐她们一起来的。”
“你姐姐?”
“嗯,你要不要过去一起玩?”
“不了,我经纪人来了。”
凃偲说:“那好吧,那个女人还你说了什么?”
白丹丹:“哪个女人?”
凃偲学着白丹丹的模样,指着谭可的脑门,“她。”
“?”白丹丹耸肩,我不认识她。
凃偲“嘿”了一声,“你刚刚不还说她能看见蛇精么?!”
白丹丹抬手把凃偲的脑袋摆正,再留着凃偲的手指向谭可身后一个穿红吊带的女人,“她!”
“哈?”凃偲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希望谭可背着龚沙雨和妖族扯上关系。
“有点眼熟。”凃偲说。
“很正常,人类化完妆都差不多,要不就是她也找你搭过讪,”白丹丹老气横秋道:“在这儿,不要随便相信任何人的话。”
那红吊带女人似有所感,朝凃偲这边望来,凃偲眼神一顿——这不正是方才给大表哥送眼镜的女人吗?
“她和你搭讪时,是不是戴着一副透明眼镜?”
“是的,艾玛,还真是有点姿色的女人她都不会放过啊…”白丹丹拍了拍凃偲的肩膀,“我先回去了,想托朋友介绍龚三小姐认识,你也回吧。”
“啊?”凃偲:“龚三小姐?你要认识她做什么?”
白丹丹见凃偲是真的啥都不懂,但看在对方帮自己和徐曼搭线的份上,便勉为其难,再浪费两分钟来教她,“龚三小姐你都不认识吗?她可是龚氏的三小姐,今晚这个夜场,听说是翁家少爷为她包下来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如果我们能搭上他们的船,修不修练就无所谓啦。”
凃偲认真道:“哦,以前阿离也这么说过,不过,他们没有开船。”
“……”白丹丹摇了摇头,看到她们的百花之王的智商后,更加觉得修仙不如赚钱重要。
“算了,不和你聊了,有事微信联系。”白丹丹扬了扬挂在脖子上的手机。
凃偲点头,“下次她们开船,我叫你。”
白丹丹:“……”
妖族完啦!
凃偲再回到自己的位置时,龚沙雨又不见了踪影,方瑜和徐知夏躲在一个只有凃偲能看见的角落搂搂抱抱,谭可从邻桌溜到了隔壁的隔壁桌。
就连讨厌的大表哥也消失了。
凃偲想了下,还是去找白丹丹吧,看看她那边有没有好喝的。
她沿着刚才来时的路折返,才走到一半,便听到人潮中有起哄声,继而发现,白丹丹和龚沙雨都在那里。
见到凃偲那瞬,两人的表情都愣了。
龚沙雨的眼神是:找你很久了,去哪了?
白丹丹的眼神是:你怎么来了?
倒是和白丹丹一起的女人先出声:“这位是?”
“哦,是我学妹,”白丹丹笑道,随后贴着凃偲耳朵,低声道:“她就是刚才和你说的龚三小姐了,真是漂亮了。”
凃偲:“……”
龚沙雨:“……”
“还有,这是我的经纪人上官娜,娜姐。”
上官娜朝凃偲点头微笑,这个笑容非常和蔼可亲,她是徐曼为白丹丹请来的经纪人,在圈内的地位虽然不及徐曼,但也是行业二八定律中的二的那一部分。
她知道龚沙雨和徐曼合作关系,说白了,眼前这位龚三小姐,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今晚也是听说了这场聚会是为龚老板举办的,才从剧组将白丹丹带过来认人。
毕竟,上官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刚才龚沙雨见凃偲的眼神,外人看不出什么,她却能看到里面无形的,缠绵的丝线。
“我说怎么一下就不见你们踪影,原来全跑这里来了。”翁弘业隔老远便扯着嗓子喊。
即便在音乐喧嚣的夜场,也能听得很清楚,因为这货拿着麦克风在喊。
凃偲注意到,翁弘业戴着那副眼镜,她突然也很想戴戴,看和普通的眼镜有什么不同。
“大表哥,你的眼镜很好看,能借给我戴一下吗?”凃偲问。
“哟!请问这位美女是?”翁弘业成根本不理会凃偲,径直走到白丹丹面前。
“我学姐——白丹丹。”凃偲学着白丹丹刚才的语气介绍,“他是我姐姐的大表哥。”
白丹丹还没捋清楚什么大表哥是谁,半路又窜出个姐姐。
哦,对,凃偲经常提起的“姐姐。”
见龚总这个机会太难得,千万不能被凃偲搞砸了。
“既然大表哥找你有事,那你先过去?”白丹丹对凃偲使眼色,示意她快点带大表哥走。
“哦。”凃偲看向龚沙雨,“姐姐一起过去吗?”
姐——
白丹丹心里发出一万只土拨鼠的尖叫、以及十级海啸、台风、火山爆发轮番上演。
“龚、龚总总就是你常说的“姐姐”?”白丹丹语无伦次道。
“嗯嗯。”凃偲点头。
白丹丹坐立难安,她有些想鼠,早知道这样,她直接让凃偲引荐不就完了?
而对面的翁弘业,从见到白丹丹开始,目光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大概是觉察出她的窘迫,适时打圆场道:“缘分,这就是缘分,对吧?”
白丹丹笑着僵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上官娜已经热情地举杯招呼:“龚总,翁总,来让丹丹好好敬二位一杯。”
龚沙雨的目光在白丹丹脸上停留片刻,她见过白丹丹简历,而且徐曼能签下她,也是自己的意思,所以一开始龚三小姐便认出了对方。
她过来的本意,只是听说凃偲和她在一块儿,过来寻凃偲而已。
现在凃偲找到了,见也没留下的必要,便喝了杯中酒,客套两句,带着凃偲先回去了。
留下的翁弘业和白丹丹相谈甚欢,两人还互加了微信。
第85章 进组
凃偲过了几天的独居生活,每天除了买买买,就是像朵望妻花一样等龚沙雨下班。
也许是环境(寄主)影响,也许是凃偲自己做人久了,长大一些,她越发觉得自己过这样的日子没意思。
这天,在习完一段舞蹈,筋骨彻底活动开后,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划着永远划不到尽头的视频。
这一幕,刚好被进来搞卫生的李妈瞧见:“哎哟,怎么躺地上了啦,没开地暖,小心着凉。”
“没事,我不怕冷。”
凃偲把手机合上,准备和李妈唠两句,她很喜欢听李妈讲故事,她们村的故事,她们佣人间的故事,还有很多鬼故事。
“太太,不开心么?”李妈边擦玻璃边问凃偲。
凃偲:“倒也不是不开心,只不过不是开心。”
李妈反应半响,笑道:“那还是不开心,我待会儿做陈皮柚子茶给你喝?”
凃偲头一次听到吃食没有反应,继续着刚才话题:“李妈妈,你们人类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每天做不完的事,都没有时间出晒太阳,看月亮,听风声,闻花香…”
李妈忍俊不禁,“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分命好和命不好的人,比如说你,每天可以不用干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很……无聊。”
这个“无聊”是从龚沙雨那里学来的,凃偲特意查了下它的意思,很符合自己现在的心境。
“那您这样,”李妈给她支招,“去做点感兴趣的事儿。”
“我每天都做着,还是无聊…”
“和朋友聊天?”李妈擦完玻璃,开始擦健身器材。
凃偲叹气:“每天都聊,可是她们都很忙,没有空理我。”
健身器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李妈又开始拖地,“那你有没有寒假作业要做?或者去交新的朋友?”
凃偲坐在跑步机上,思忖片刻说:“好像有,让我们去剧组实习。”
李妈便建议道:“那您就找个剧组去实习,这样既可以完成寒假作业,又可以交上新的朋友,说不定,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凃偲当即给白丹丹发了条语音,问她们剧组能不能实习。
晚上,白丹丹回复她:可以,并且已经和剧组打好招呼,明天就可以过来。
等龚沙雨一回家,凃偲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后者见凃偲眼角带着喜悦之色,觉得这对于菟丝花来说,是件好事。
想想两人刚认识时,凃偲那"迷人”的三观,再看她现在自己主动要求去工作,这进步堪称脱胎换骨。
“最近我也了解有些剧组的工作模式,你去的之后,那里可以先了解学习一下拍戏时的各个环节,还有每个工种是做什么的,以后你自己当主角时,就知道怎么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
“只要你自己愿意花功夫,未来,无论你想在这个行业到达到什么高度,我都会帮你。”
凃偲哪会想这么复杂,她只是想去打发时间而已。
不过,她还是顺从的点头,“姐姐你看,白丹丹和徐曼老师签了合同,她马上就有电影可以拍,而且还能赚钱。”
龚沙雨“嗯”了一声,用一种你继续,我在听着的眼神看着她。
凃偲的手指绞着龚沙雨的衣角,继续道:“要是……当时,你也让我和徐曼签了字,说不定,我也可以去拍戏,还能赚钱啦。”
龚沙雨深吸一口气,果然,钱内驱着凃偲。但是,龚三小姐自己亲手浇灌的花,怎么忍心让她满身沾染铜臭。
她转身进了衣帽间,凃偲发挥菟丝花本性,跟着缠了进来,坚持补充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我能赚到钱的话,你就不用这么晚下班了,也可以不用出差了。”
我也可以让你睡沙发,不准在家吃零食,还不准你穿超过膝盖的裙子。
闻言,龚三小姐收拾行李的手一顿,没想到凃偲会和她说如此暖心的话,她瞬间觉得别说去米国,就算去天国,也要把米歇尔导演给凃偲请来。
第二天,清晨
谭可来接龚沙雨去机场,凃偲自己驾车去片场。
路上,谭可问龚沙雨:“龚总,听说米歇尔是个对艺术要求极高的导演,您说她会愿意来华国导演一场戏都没有拍过的凃小姐?”
龚沙雨说:“会的。”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因为我约的是她后年的时间,在接下来的四百多天里,我会让偲偲达到那个艺术高度!\"
艺术高度此刻正在片场搬砖,就是字面意思的“搬砖”——
“嗳,这个放这里,对,再来一块。”
凃偲弯腰一手将龙床抬起,另一手利落的把板砖拍了进去。
“厉害,厉害!”道具师给凃偲竖起大拇指,“你是哪个片场的?要不来我们团队吧,我们这里包吃包住有六千五一个月,还有社保公积金。”
“六千五?”听起来很多的样子,凃偲有点心动,而且这个工作很简单。
“可不咋的?”道具师搓了搓冻红的手,压低嗓子,“像咱道具组基层,市场均价也就五千五到六千,有的连公积金都悬。”他瞟了眼监视器方向,突然缩脖一笑:“你琢磨琢磨,导演喊我呢,回头聊!”
“好。” 凃偲刚应声,那人已钻进一堆道具后,消失了。
最近阴影处突然冒出一团樱花粉,裹着羽绒服的女孩瞧着与凃偲一般大,指尖还沾着道具泥浆,朝道具师消失的方向轻嗤:“甭信他鬼扯——其他道具师底薪七千。”
她突然凑近凃偲耳畔,呵出小团白气,“他们扛轨道车还没你利索呢,一张龙床四五个人抬。”
凃偲“哦”了一声:“你也是道具师?”
“我不是,只是来打寒假工。”女孩问:“你呢,长得这么漂亮,是演员吗?”
“嗯,我以后要做演员的,也是来打寒假工,这么晚了,白丹丹怎么还没有到?”凃偲左右瞧瞧,硬是没有找到白丹丹的影子。
恰巧,白丹丹的电话打了进来,“怎么还没到啊?!”
凃偲:“我已经到了,在乾坤宫抬龙床。”
“乾坤宫?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是太和殿,96号片场,你在哪里?”
凃偲的手机放的外音,樱花粉女孩帮她回答:“她在69号。”
十分钟后,凃偲在粉女孩的帮助下到达69号片场。
这里和方才那有龙床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空旷的摄影棚内,叠立着厚重的深宅大院,挂满红灯笼,雕梁画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流光溢彩,巨大的屏风上绘着山水花鸟。
凃偲走近些,又手摸了摸,质感居然是柔软的,就连柱体都是轻质泡沫雕刻后上漆,屏风是喷绘的布景板。
屏风后,有人在讲话——
“这个戏讲的就是你的间谍身份被青梅发现,然后你要把青梅杀掉但又有一丝不忍,最后在打斗过程中,她被你误杀,从此,你这个角色彻底蜕变成无人性。”
“所以,这个眼神——在杀人前和杀人后,变化要复杂,但不要夸张。”
这人讲的学校老师讲得不一样,新颖又透彻,像在她眼前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那些关于角色塑造、镜头语言的见解,丝丝入扣,让她听得有些入迷,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声源方向靠近。
“……还有这个脸部的表情——哎呀,这位是?”导演的声音戛然而止,凃偲也猛地惊醒,意识到对方在说自己。
“哦,导演,她是我的学妹凃偲,过来剧组实习。”一个熟悉又带着安抚意味的女声响起,是白丹丹的。
但从外表看,凃偲完全没认出白丹丹来,她穿繁复精致的刺绣宫裙,裙摆拖地,头发是她在电视上才见到的发髻,簪着朱红色的钗子,随着她的头部动作摇晃,是凃偲喜欢的那种首饰。
“凃偲?凃偲……”白丹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快,和关导演打招呼。”
关导全名关彩霞,国内一线导演,她的名字,几乎是“宫廷权谋”金字招牌。
十年前,她执导过的一部宫斗大戏,不仅开启了国内古装权谋新篇章,更成为至今难以超越的华国宫廷戏标杆,剧中那些经典台词,至今还是网络热语。
关彩霞个子不高,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静而锐利的气势。
身着一身干练的深色工装夹克,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审视的眼神,如同摄影机似的自上而下扫了凃偲一眼。
凃偲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朝关导九十度鞠躬,不苟言笑的关导愣了一会后,当即哈哈哈笑出了声。
白丹丹算是看明白了,菟丝花这鞠躬大法,看似搞笑,实则是吸人类大法。
她得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才能做到凃偲这般蠢萌与真诚为一体。
“好,也是学表演的?”关导问。
白丹丹:“嗯嗯,今年上大一。”
关导:“外形不错,试镜时怎么没来?”
凃偲看着白丹丹,不确定这话是问她,还是问自己,见白丹丹半天没回应,她便开口道:“哦,我不……”
“她不确定自己适合演戏么,所以当时就没有过来。”白丹丹和她同时出声。
不知道是校花重选事件刺激的,还是凃偲叫龚家人为“姐姐”给刺激的,白丹丹突然脑子一抽,觉得再让凃偲瞎聊下去,她这个角色恐怕要换给凃偲了。
刚认识菟丝花时,她也曾被她单纯清澈所吸引,可同样是花妖,自己还是高贵的牡丹*花,凭什么百花之王是她,人间富贵花也是她,难道就凭她会吸附别人养分?
自上次夜场后,白丹丹想了很多,也开导自己:花各有命。
但在今天见到关导看她的眼神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可是植物中最低等的寄生族啊,她们连最最基本的光合作用都不会!
“龚老板来探班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紧接着,凃偲就看到龚沙雨的那个“~”姐,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走近——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
推推接档文《新来的邻居每天都在勾引我》,喜欢的宝宝麻烦去点个收哈,飞吻[亲亲]
第86章 狡诈
白丹丹对外的身份是陈曼给的,这是龚沙雨的意思,她知道龚氏传媒在华国娱乐圈的地位,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她并不想给自己公司找不必要的麻烦。
凃偲的对外身份尚不明朗,可对龚晚亭的身份是妹媳,不需要渲染,矛盾出厂便被设置好了。
龚晚亭见到凃偲那刻,也明显愣住了。
不管是在奶奶生日宴上,还是爷爷的葬礼上,凃偲的表现都过于生猛,饶是龚晚亭在现场都无计可施。
但,今天不一样——不知道龚沙雨怎么想的,居然让她跑到自己的地盘……
等等,为什么让她来?
龚晚亭径直走向凃偲,审视着她的双眸,“好久不见,凃小姐。”
此话一出,不管是白丹丹还是剧组私下群皆已沸腾。
[天,这个女的是谁?龚老板居然认识她!]
[不知道,刚刚才来]
[谁认识她?]
[好像认识白老师…]
……
“你好,二姐。”凃偲也礼貌打招呼。
[二姐!!!]
[她是龚家人?]
[龚家那个神秘四小姐吗?]
[但是,老板刚刚叫她tu小姐]
[龚家人的颜值真的绝了,色色色]
在剧组,演员和工作人员之间习惯都互称老师,但近几年,无论进入哪个剧组,龚晚亭都头顶三帽——出品人、影后、和女一号。
再叫老师,未免显得泛泛。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称呼由龚老师变成龚老板,这个“老板”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老板,而且戏曲届的解释——挑大梁,有极高艺术修养及地位的演员的尊称。
“这位是我的熟人,来剧组体验体验。”龚晚亭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嘶”了一声,补充道:“还请大家多关照哈。”
“荣幸荣幸,关照不敢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这条件摆在这里,您放心。”
从制片到灯光师,现场一片和乐融融,众人脸上都堆满微笑,夸赞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凃偲也跟着乐,这种感觉真好,难怪李妈要叫她出来交新朋友。
龚晚亭的眉头几不可闻皱了一下,视线越过凃偲看向白丹丹问:“你就是徐曼那儿新签的艺人?”
白丹丹此前以模特为主,倒也是拍过几场戏,不过演的都是些只有几句台词的边角角色,接触过最大的“领导”也就是副导演。
当然,圈子里那些暗示性的邀约也遇到过不少,都被她一一回绝,不是有多清高,而是牡丹花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和什么档次的人类交易才划算。
所以,就算她确实是朵花,也并未得到过一个正经角色。
而这个局面,终于在她和陈曼签约后便完全扭转了。
剧组上下,早被经纪人上官娜打点妥当,加之徐曼的面子,也没人会把她当做一个新人来对待,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句话就可以帮凃偲求一个打杂机会。
“是的,龚老板。”白丹丹学着凃偲的动作,俯首弯腰。即便她的动作没有菟丝花那么标准,也足够的真诚和恭敬,随后补充:“我和凃偲是好朋友。”
龚晚亭扯了扯唇角,笑意并未达眼底,“很好,我记住你了。”
白丹丹心中一喜,“谢谢龚老板。”
凃偲看着龚晚亭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后,用手肘轻撞了下白丹丹,“丹丹,她怎么在这里?”
“?”白丹丹也如梦初醒般,“啊?她是这部戏的女主,当然会在这里……”
“欸!你不是叫她二姐吗?”
“对哦!!你不是叫她二姐吗?为什么要我来帮你找这个实习?”白丹丹表情越来越丰富,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俩,她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别说打杂,这里是你二姐的地盘,你向她要个角色不香吗?”
凃偲也同样小声说:“是叫她二姐,可是我才见她两面,而且每次见面,她都和我说同一句话。”
“什么话?”
“下次,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白丹丹:“……”
QWQ感觉不太妙啊!
但接下来,凃偲还是被安排去“御花园”赏花了。
她躺在摇摇椅下晒太阳,逗鱼,和花草聊天,偶尔有几个人类过来,打着黑布伞和她一起晒。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向她打听龚晚亭。
一般的流程是,她们夸一夸凃偲,凃偲傻乐,她们便会接着问关于龚晚亭各种问题,凃偲摇头表表示自己不知,她们会表情凝重,或者“哦”的一声,摇头离开。
又有一个小演员搬了把小板凳过来,坐在凃偲身边,“哇撒,小姐姐,你的皮肤真的好透亮,是用哪个牌子的护肤品啊,求推荐。”
凃偲:“自来水。”
小演员:“……呵呵呵,小姐姐,你真幽默,听说龚老板下一步戏会拍一部悬疑恐怖片,是吗?”
凃偲摇头,今天的“不知道”已经说得她想吐了,她懒得再说这三个字。
“不会!”小演员嘀咕一声:“哎呀,我这一个月的试镜练习白练习了。”
这一幕刚好被过来叫凃偲吃饭的白丹丹撞见,等小演员走后,她问凃偲,“你不是说和龚老板不熟吗?”
“是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下部戏的方向?”
“谁说我知道啊!”凃偲白了白丹丹一眼,学着龚沙雨的语气:“怎么你也来问这种蠢问题?”
白丹丹:“……姑奶奶,你不知道你摇头干嘛?”
“不知道摇头,知道点头,有问题吗?”凃偲看傻子似的看着白丹丹,“这你都不知道?”
白丹丹:“……好好好,你对。”
两人边斗嘴边去领盒饭。
白丹丹发现剧组今天给她和凃偲准备的盒饭和别的演员的都不一样,与她前几日的也不一样。
白丹丹顿时心头猛地一沉,再看凃偲时,只觉得眼前蒙了一层雾。
不对!
如果她与龚晚亭的关系肯定不是如她自己所表述的那样差……
可是,为什么要和自己说那样的话?难道是害怕自己通过她去攀关系?
寄生族果然狡诈!
白丹丹想着,把盒饭里的鸡腿夹给凃偲,面上带着笑:“给你吃。”
肥死你!
凃偲一脸感动,忙不迭地将自己碗里的最肥的一块五花肉回赠给白丹丹。
白丹丹:“……”
寄生族果然阴险!
*
一年一度的电影节落下帷幕,龚晚亭走出颁奖典礼大厅,便将手中那座沉甸甸的奖杯随手往后一递。
“怎么样?”她问,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波澜。
助理小心翼翼地捧着奖杯,亦步亦趋的跟在龚晚亭身后。
这是龚晚亭第二次获得华国电影节“最佳女主角”,二度封后,也看不出影后有什么惊喜之色。
“非常棒,太厉害了,晚亭姐简直艳压群芳,这个奖项实至名归。”小助理看脸色注意措辞。
在这位姑奶奶脸色不明时,她不敢轻易提到“闻忆”二字,尽管今晚,现场“闻忆”呼吁声更高,桂冠却被龚晚亭夺得,按道理,老板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我问的是……那个女人在剧组表现得怎么样?搞了什么小动作!?”龚晚亭面无表情的问。
小助理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关于“闻忆”的事,都是小事。
“她本来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去听导演讲戏,因为在拍戏现场,只要有演员笑场,她便跟着笑,而且声音比别人都大,所以被关导明言禁止踏入拍摄现场。”
“所以,现在每天除了晒太阳,便是吃饭。”
龚晚亭:“……盯紧点儿。”
“是,请问您是后天进组吗?”小助理趁机问道。
没办法,经纪人不知道自己的艺人什么时候进组,只能让小助理去打探。
龚晚亭的计划是后天,转念一想,“还是明天吧。”
“好……”
“哎哟哟!我们的龚大影后如此敬业,真是让人心疼呐!”
小助理话音未落,便被迎面走来的闻忆截了去。
小助理心中哀嚎:完蛋辣,怎么没注意到这位姨奶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你又一次输了,闻~影后,不甘心?”龚晚亭嗤笑一声,脸上笑得比花都灿烂。
闻忆也笑,“是呢,龚影后要怎么补偿我这受伤的小心灵?”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赖上我了?”龚晚亭气笑了,她的心思现在全放在凃偲,哦、龚沙雨身上,实在懒得跟这只聒噪的开屏孔雀纠缠。
“那我必须得请龚影后指点一二了。”闻忆似笑非笑。
龚晚亭耐心告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给我让开!”
“哎哟喂!龚老板好凶啊,我好怕怕~”闻忆夸张地缩了缩脖子,丢下这句便潇洒转身,走了两步,背对着龚晚亭扬手一挥,“那么,拜拜了您呢,明天见。”
“鬼才和你明天见!”龚晚亭对着闻忆的背影怒斥一声。
第二日,龚晚亭和闻忆一前一后同时出现在剧组。
“嗨!小鬼。”闻忆热情打招呼。
龚晚亭黑着脸,“谁来给我解释下,发生什么事?”
所有人退避三尺,只有凃偲被推了出来。
白丹丹这才找到,全组上下对凃偲格外照顾的理由了。
关键时刻,她得冲到一线呐。
“哦,她们说这个电影剧本由大女主变成双女主,闻影后给你当配角,你应该会高兴。”凃偲面无表情的把制片人的话背给龚晚亭听。
龚晚亭气结,没想到,她还没好好给凃偲颜色看,对方居然给她开起了染坊。
她冷哼一声,不由得感叹,龚沙雨果然了解她,让她讨厌的人扎堆来恶心自己。
“谁告诉你,我会高兴?!”龚晚亭冷冷的问。
凃偲有个特异功能,那就是除了龚沙雨之外的其她人脸色,凃偲一概看不懂。
就在闻忆准备出声时,只见凃偲歪着头,用一种清澈见底,包含真挚关怀语调,如同炸弹一样精准无误投向龚晚亭:“二姐,你是……害怕了吗?”
龚晚亭:“……%@*#!!!”——
作者有话说:闻忆:hi,我就是火凤凰[彩虹屁]
第87章 包包
两个小时后,从制片人,编剧、导演到灯光组,化妆组等,剧组核心人员一字排开,坐在仿建的“太和殿”(戏里皇帝上朝的宫殿)上,听龚晚亭训话。
“这部电影,我是出品人,”龚晚亭目光锐利地扫向编剧李红,“请问是谁让你改的剧本?发生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人通报一声?啊?”
此刻,她无比确定,龚沙雨不知什么时候和闻忆勾搭在一起,派出一个凃偲来恶心自己还不够,故意又加了一个更大的筹码。
编剧抬头,眼神不敢和龚晚亭对视,她在业内是以才华和个性著称,比较知名,只是性格孤傲,朋友不多。
真正打动龚晚亭投这部电影并且去演的,正是她的剧本。
这是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初始剧本,可以说是边写边拍,边拍边写,当然,这是李红的特色,但也不至于大女主戏改成双女主啊!
平日里,可以和导演主角拍桌子摔键盘的李红,此刻也自觉理亏,她看向制片人,毕竟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来威胁自己的。
制片人一脸正义抬头看天花板。
李红:“……”
李红又看向导演,毕竟制片人上吊时,是她递的麻绳。
导演一脸正直的看水泥地。
李红:“……”
龚晚亭继续输出:“我问你呐,李大编剧,我是冲着你,才投钱又投人的,你又是冲着谁,把剧本给改了?”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大殿中,倒真有几分帝王之气。
“哟!这么快就入戏了?”门口传来闻忆似笑非笑的声音,“她冲我来的,看到我以后,灵感爆棚,就加了个角色,不行么?”
“我呸!我和你说话了么?谁让你进来的?”龚晚亭豁然从凤椅上拍案而起,恨不得将闻忆拉出去斩头。
“啧啧啧,龚老板,消消气呀,气大伤身,容易那啥增生啊。”闻忆故意拖长调子,语气里充满戏谑。
“你…闭嘴!”撩人无数的龚晚亭,听到这般轻挑的话,也是恼羞成怒。
“哈哈哈!我看小凃偲说得对,你就是不敢和我对戏,是吧?龚影后~”
“不敢?”龚晚亭气笑了,“哼!你已经两次输给我了,手下败将!”
还小凃偲?我看是小凃崽子差不多——果然,他大爷的蛇鼠一窝!
龚老板一发笑,小凃偲就倒霉。
俩大影后在从戏外斗到戏里,凃偲的日子也从云端掉入谷底。
“小凃偲,待会儿来下我房车。”
闻忆来拍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菟丝花解开身上的禁制,顺便气一下龚晚亭,因此,只要逮着空闲,便会明里暗里把凃偲叫到自己身边。
“小凃……崽子,现在就去我的房车!”龚晚亭挑衅般的看着闻忆,话却是对着凃偲说的,“别忘了你的身份,不是什么陌生女人的房间都能去。”
闻忆:“我是陌生女人吗?”
龚晚亭:“你是女人吗?”
凃偲:“……”
一下戏,两人就把凃偲拦在中间,让她左右为难。
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几乎已达成默契,只要有龚和闻同时出现的地方,她们能绕路绝不直走。
最后,连白丹丹都用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凃偲摇头,逃似的离开了。
凃偲去了谁的房车不知道,而白丹丹是决定了去翁弘业的豪车。
“今晚想吃点什么?”一上车,翁弘业就很熟络的问。
虽然,两人在微信上天南海北乱侃了几天,但并未到如此自然的熟度。
白丹丹作为牡丹花时,是方圆百里当之无愧的花魁,姿容绝丽,灵气逼人。在经历三场天劫洗礼,终于化为人形。
然而,她是以一个三岁孩童模样,初临尘世的。
她运气不错,懵懵懂懂时,被附近村里无儿无女的老村长收留。村长夫妇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百般疼爱。
从小,她便露出了惊人的美貌,也因此人生格外顺畅,直到高中,她才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也确定了不是老村长亲生。
正是如此,她更加决定要好好报答养父母,也是遇到凃偲后,她明白了妖和妖之间的区别,与人和人之间没什么不同,大抵逃不过一个命字。
寄生一族,尤其是菟丝子——通过攀附并寄生在其他植物体上,吸收宿主的养分,待宿主被汲取差不多时,便能弃之或者绞杀。
这么卑劣的植物,成妖后,运气似乎比她好了太多,她一化成人,便成了龚家收养的孩子?可能是这层身份,甚至还得到火凤凰与龚老板的“争夺”。
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牡丹花觉得只要有机会,自己应该会比她做得更好。
“你想什么呢?”翁弘业李安带着笑,看起来有几分玩世不恭。
白丹丹也笑:“我在想,翁少今天怎么有空请我吃饭,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你比她聪明,本少爷喜欢。”翁弘业直言不讳,他今天没戴眼镜,眉眼间的吊儿郎当毫不掩饰,可投过来的目光却带着锐利的审视。
白丹丹不舒服地打了个寒颤,但她喜欢这句“你比她聪明”。
白丹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谢谢翁少抬爱。”
“好说,白小姐值得拥有。”
两人说说笑笑,从远处看,就是普通的纨绔和不入小明星吃饭日常。
还在剧组的凃偲,并没有那么幸运,她还夹在龚晚亭和闻忆之间无法动弹。
凃偲的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扫视:再给你俩十分钟,没有分出个胜负的话,我就先走了,大不了这个实习我不实了!
龚晚亭:“麻烦您老人家照照镜子,瞧瞧,脸上都开始长皱纹了还装嫩呐,明明比我大,在去年的采访上还管我叫姐姐,您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闻忆挑眉一笑:“正因为我天天照镜子,才发现我比你年轻太多。叫你一声“姐”,其一,你的面相确实看起来年长,其二,这是对前辈的尊称罢了~,”她故意把尾音拖长,“难道,这也有错?”
龚晚亭最看不惯就是她这幅吊儿郎当的腔调。
两人倏同时转向凃偲,异口同声逼问道:“凃偲,你说是她老还是我老???”
凃偲耳膜都快起茧了,眼皮都懒得掀一下,继续套用万能公式:“你们两个都老,我能去吃饭了吗?”
“不能!”
待她俩又陷入新一轮的嘴仗后,凃偲终于爆发了:“你们两个像什么话!一个老板,一只凤凰,天天这样吵有意思吗?待在一起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分开呢?”
龚晚亭被这话给气懵了,居然连凤凰两个字都没懂。
火凤凰也气恼了,老娘来这破剧组做女二是为了谁?若不是你这么废,我现在在巴厘岛度假好吗?
最终的结果是,凃偲吼完,龚晚亭和闻忆安静一瞬,继而两者以更大的声音回吼:“闭嘴!”
五百米开外,聚作一团的剧组工作人员,集体发出一声叹息。
“小凃偲真的不容易。”李红率先发声,“我想为她写个角色。”
“她承担了所有,”制片人紧随其后,“她的预算还是可以有的。”
“摄影最近也有两台分机,可以随时听候差遣。”
“这外形,也不用费化妆师,我亲自帮她化……”
当晚,凃偲回到家,已经精疲力竭,连平时最喜欢的泡澡,都懒得动弹了。
李妈妈在收拾快递,“咦!今天全都是包包。”
凃偲眼神亮了下,龚沙雨出差快半个月了,除了隔三差五地寄些衣服,裙子,首饰外,并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凃偲每次问她,她都只是说:“快了快了,等你收到包包后,就回来了。”
“快,快把它们打开。”凃偲说着,自己也跑了过来,和李妈分工,三下五除二就把十几个快递盒子给拆了。
“太太,这里不知有没有三小姐要送人的……”李妈妈的话戛然而止,只见凃偲正以她惊人的破坏力,将所有大大小小盒子上的封条尽数撕开!
不仅如此,她袖子一撸,大有把家也顺便拆个底朝天的架势。
“来呀,一起帮忙啊!”凃偲忙活得满身大汗,邀请李妈妈一起。
纵使李妈再不懂品牌,也认识这些包装箱上面的图案,难免心痛道:“哎哟,小姑奶奶,别再开咯,可别把它们都搞坏了,可贵哩!”
“我只是想看看姐姐在包里吗?”
李妈妈:“……”
“三小姐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包里,太太,您是不是太想她了?”
“她说过,这个包到的时候,她也快回来了。”凃偲不依不饶。
李妈妈解释:“她是说也快,也没说和这些包一起啊,哎哟!小祖宗。”
凃偲固执己见:“她说过的话,每一次都变成真的了。”
李妈妈认命,“好吧,轻点轻点儿,万一小姐要送人,包装还能用。”
“没事,都是送给她的。”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妈妈吓了一大跳。
凃偲也一个大跳奔过去,直接挂在龚沙雨身上,语气满是委屈:“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龚沙雨当即松了行李箱,双手托住凃偲的腰臀,往上一颠。
李妈妈回过神,虽手足无措,心中却发甜,“小姐回来了,我去准备晚餐。”
凃偲才不管有没有人,低头就往龚沙雨唇上凑了过去。
羞得李妈妈双手捂眼,并以这种姿势百米冲刺到厨房,像在挑战人类中老年闭眼赛跑的时速。
其他的不说,今晚的糖水,连凃偲都觉得甜齁甜齁的。
第88章 未来
第二天,凃偲和白丹丹同时到达拍摄现场,不同的是,凃偲开着粉色跑车,白丹丹骑着共享单车。
白丹丹隔老远就看到了凃偲那辆骚包的粉色法拉利,她特意减慢速度,不让对方认出自己来。
等红绿灯时,凃偲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单车上的白丹丹。
“丹丹?!”车窗摇下,凃偲兴奋的朝白丹丹招手。
白丹丹:“……”
假装没听见。
“丹丹,”凃偲整个头探了出来,“这儿呢!!!”
感受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好奇视线,白丹丹简直想找个花盆栽进去。
“来来来,坐我车上,我会开车了!!!”
“挺厉害,”白丹丹讪笑两声,“拐个弯就到了,我先走一步,拜拜。”
认识凃偲之前,白丹丹的人设是白富美校花,如今她这校花有点像笑话,白富美也只剩下白美了。
白丹丹头也不回,脚下发力,硬是把单车踩成摩托车,红灯变绿灯刹那,凃偲的车如同一头粉色的猎豹般冲了出去。
“丹丹,你跑什么?”凃偲再次和白丹丹并头。
牡丹花今天不知吃了什么火药,就是不愿和凃偲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于是脚下力道一泄,单车落后半截。
凃偲看不懂她的脸色,以为白丹丹蹬车蹬累了,一脚油门,把车倒了回去。
“…………”白丹丹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个耀凃偲是非炫不可了。
牡丹花真的快要被气死,做人没她脸皮厚,做花没她不要脸,白丹丹怒气从丹田,一掌拍向保时捷的粉屁股。
整个世界安静了……
时空瞬间退回两分钟。
凃偲的身体正随着车载音乐疯狂摇摆,法拉利在车流中左突右击,甩开一辆又一辆,车后已是喇叭狂鸣声和谩骂交织一片。
白丹丹猛地一拐,钻进一条小道。她心跳如重锤,撞得胸腔都在发痛——没想到,自己的灵力竟又激增了这么多!
她兀地想起翁弘业和她说过的话,“来,送你个见面礼,小花妖。”
“以后跟了我吧,先不急着答应,今晚是咱们共同的秘密。嘘……”
白丹丹死死握住手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已微微泛白。
“我不想的。”白丹丹自言自语,可是凃偲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挑衅我,要逼我呢?!
“嗨!丹丹……”
白丹丹思绪猛地被掐断——
巷口猝然冒出凃偲的脑袋!她半个身子都快探出车窗,咧着嘴,正朝白丹丹大幅挥舞着手臂。
白丹丹把单车往旁边一丢,猛地拉开副驾驶车门,笑骂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
“龚总,您这跨界打劫,怕是把我们劫得汤都没得喝咯。”
陈曼的视线还黏在龚沙雨从米国带来的合同上,“啧啧啧,米歇尔后面的拍摄档期,这是个什么概念?!”
“想当年啊,我去争取那部好莱坞片子时,还是趁着闻忆刚入围金棕奖最佳女主角,软磨硬泡泡了七八天,才勉强答应给我们一个女三的配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陈曼诚心讨教。
龚沙雨笑而不语。
“龚总,教教我呗。”陈曼能屈能伸。
龚沙雨摸出一支烟,好整以暇地看向陈曼,挑眉问道:“真想知道。”
“嗯嗯嗯嗯。”陈曼忙不迭地帮龚沙雨把烟点上,“请赐教。”
龚沙雨淡淡的说:“行啊,帮偲偲拿下《芭莎》的杂志封面。”
陈曼嘴角一抽,幽幽道:“龚总,您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么。”
龚沙雨学着凃偲的样子,回问她,“那咋啦?我们有米歇尔的片约,拿这个去谈。”
陈曼瞠目结舌,在圈内,艺人的片约向来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机密。可看龚沙雨这架势,是要把这合约复印出来,一人发一份的节奏。
“这……没有签保密吗协议吗?”
“签了,”龚沙雨漫不经意吸了一口烟,烟雾从轻启的红唇间溢出。
“但现在剧本、角色、剧情连个影儿都没有,涂偲自己都蒙在鼓里,保哪门子密?”她顿了顿,指尖轻点烟灰,眼神锐利地看向陈曼,“让你去给她要个封面,又不是让你把剧本大纲摊开给人看。”
“都是聪明人,有些东西,意意思思的提一嘴,人家就明白了。”
陈曼心里掀起一阵巨浪,眼前这个龚沙雨,明明如此年轻,行事却这般老辣,分寸拿捏精准,更可怕的是她竟能洞悉人心,这实在与她的年龄不相符。
这下,陈曼再也不敢把对方当成一个初入行、只为博取笼罩雀欢心的金主来轻视了。
本来当初答应与她合作,多半是看中她龚三小姐的身份,还有这张漂亮脸蛋说出话,总能让人放松警惕。
现在看来,自己是赌对了,说不定她还真能掌控龚氏传媒。
“好,我去办。”陈曼正了正色,“还有一个问题。”
“说。”
“您为什么不让凃小姐以她最擅长的街舞综艺出道,这个节目在国内影响还是挺大的,反正……”陈曼顿了下,还是说了出来,“比她现在在片场玩泥巴强。”
陈曼不止一次接到闻忆的吐槽电话,要问当今世上还有谁能让这只凤凰上火的,那非龚晚亭莫属。
有时候陈曼也搞不懂,她一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为什么总跟一个三十岁的人类计较。
龚沙雨嘴角微勾,“因为下个月,亚洲街舞大赛开始了,现在孩子想玩泥巴,让她玩玩。”
陈曼:“……”
你一个二十几岁的而人类管人家几百岁的妖叫孩子?
不过,在搞资源这块,所有人都得尊称叫您一声妈咪。
但,凃偲今天要玩的不是泥巴,而是泥潭。
半个小时前,李红把带着油墨味的新剧本递到几位主创人员手中,立刻尿遁。
龚晚亭果然在下一秒炸毛。
“这什么?这写的都是什么???”
只听“啪——”的一声,剧本狠狠地砸在副导演脸上,纸张“哗啦”散落一地。
副导演半边脸火辣辣的,却还要挤出个笑,她满脸为难,脸部肌肉抽搐的频率,可以载入电影教学了。
“把关彩霞和李红给我叫来!立刻!马上!”龚晚亭一脚踹在旁边道具桌腿上,震得满桌真假菜肴哐当乱撞,边上的“金碗玉筷”滚落掉地,幸好有地毯缓冲,不至于都给摔碎了。
“好啊!你们厉害!这个剧组你们说了算!行……太行了!老娘不演了,行了吧?!”
她一吼完,关导和李编剧“相互谦让”往前挪步,两人脚步一致,生怕自己领先一寸,被当出头鸟给嘣了。
“你俩倒是挺默契。”既然出头鸟是一双,那就打一对,“公主和谋士,本来够荒唐了,你又来一个女将军,干什么?大女主变成三女主?还是拆盲盒啊?!”
“龚……”
“等会儿,最主要的是,你这让凃偲去演女将军,开什么星际玩笑,她哪一点像个将军???”龚晚亭简直气笑了!
李红突然往后撤退半步,试探问道:“要不,让闻老师来演将军,您…您是公主。”
这戏本来是龚晚亭演谋士,出身低微的罪臣之女,一心想要为蒙冤父亲雪耻报仇。
闻忆来了后,改成了公主和谋士之间相杀相爱:一个名门贵女,容貌倾国倾城,极度理性,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善于利用规则和人心,借力打力。
一个生命力顽强,野性难驯,聪明敏锐,直觉惊人,不按常理出牌。
她深谙人心阴暗面,她的武器是美貌、胆识、不择手段的狠辣和底层生存磨练出的韧性,擅长利用他人的轻视和欲望,在绝境中反杀。
两人既为宿敌,又是这世上唯一能洞穿对方灵魂的知己人。她们在谷欠望与权利中不断挣扎、扭曲自己,在隐忍,狠毒,脆弱还有那带着血的一点真心下相互试探伪装……
其实,真不怪龚晚亭雷霆大怒,倘若不是因为对手戏是闻忆的话,单看这剧本,她都已经要开始代入了。
好嘛!
好不容易顶着恶心,和闻忆演了*几日你死我活的相杀戏码。必须得承认,她俩完全是本色出演,大部分戏份一条就过。
作为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影后(龚晚亭自我认为),让她硬生生从这病态的合作中,挤出一点棋逢对手的爽感。
就在她几乎要认命时,雨天霹雳又来了——
居然把她最膈应的凃偲也硬塞了进来?!
好啊!干脆把龚沙雨也叫来算了!老娘一把火把你们团灭了!!!
“呵!”龚晚亭冷笑道,“怎么着,今儿是“讨厌鬼的疯狂星期四”么?买一送一大酬宾?”
“您别激动,听我解释。”还得是李红,只不过,这次她再后退时,关彩霞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李红:“……”
李编剧虽然会写,但她的嘴笨,又有担当,正当她搜肠刮肚想解释时,被一个没长眼的副导演给救了。
“哎哟关导!可算找着您了!”副导演跟被鬼撵似的,一头撞开布景板冲进来,
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不……不好了!那个泥潭替身,听说要往冰泥里扎,刚……刚翻墙跑了!门口群演和替身我挨个求了一圈,没、没人肯干!天气预报说暴雪马上就到,那淤泥眼看就要结冰了!再拖下去,咱……咱们这景儿可就全白瞎了!”
话音方落,凃偲正好晃悠进来,熟门熟路地摸向放瓜子的地方,嘴里还叼着半颗瓜子仁。
刚好听到最后三个字,听着新鲜,她撇了撇嘴,低声学了下:“白瞎了?”
这声儿不大,却像根针,直接戳破了龚晚亭气鼓鼓的肺。
只听龚晚亭食指往凃偲身上一指,戏谑道:“行啊,她去替,我就同意。”
凃偲:“……”
第89章 一念
“加油,加油,凃偲,你可以的。”副导演双脚不自觉地颤抖,手里拿着两块场记板,充当应援棒胡乱挥舞着。
“加油!”69号摄影棚道具组的所有同仁都站在泥潭边上为凃偲加油打气。
不为别的,倘若今天不是凃偲救场的话,他们凌晨三点起床,冒着刺骨的寒风搭建成的场,就百搭了。
凃偲化好妆,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背朝大众,面向泥潭,站出一种民族英雄的气势。
“我等下喊开始,场记一打板,你就往那泥潭跳,跳出决绝,赴死的决……”
负责这场戏的分镜副导演话还为说完,被关彩霞打断,“风声这么大,还打什么板?你往那里一站,想死的心自然而然就有了!”
副导演:“……”
关彩霞懒得废话,拿起副导手上的喇叭,对着凃偲喊:“我来,这样……凃偲,听口令:替身跳!你就直接……”
只听“噗—通—嘭—”的一声,关彩霞未说完的尾音还在寒风里打转儿,裹着军大衣的凃偲已经化成一坨军绿色的粽子,毅然决然的扎进了泛着寒光,只有-5℃的淤泥里。
泥浆四溅,众人惊愕。
“跳。”关彩霞坚持把方才未说完的话说完,随后,也错愕的问旁边副导演,“……她已经跳下去了?”
副导演全身打着哆嗦,“是…是是。”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不合时宜的狞笑声,划破现场的不安,龚晚亭揣着手,躲在皮草里的身体笑得弓成了虾。
“哎哟,真是笑不活了!我说什么来着,一个连话都听不懂的新人,你们也敢塞进来,让她和我演对手戏,她也配?”龚晚亭毫不客气点评。
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生理不适,不管怎么说,凃偲是为了救大家,才跳进这要命的泥坑;
更何况,平日里,她见到龚晚亭,那次不是二姐长二姐短的喊?
白丹丹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还在生早上凃偲故意炫耀的气——该你!
可……不知为何,她这颗人类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地瞎跳得厉害。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地动用灵力将时间倒退了两分钟。
回到众人还在为凃偲加油打气,牡丹花已用灵力传话给她:“听关导把话说完再嘚瑟,等有人帮你把身上的军大衣脱掉后,也就她第二次喊“跳”的时候,你才能往下跳,明白吗?”
其实,方才凃偲一起身,就知道自己跳早了,因为第一次演戏,紧张带来的应激反应占领上风。
“你往那里一站,想死的心自然而然就有了!”
关彩霞的声音再次传来。
关彩霞再次拿起副导手上的喇叭,对着凃偲喊:“我来,这样……凃偲,听口令等我说完:替身跳!你就直接跳,明白吗?”
凃偲这次学废了,她点点头,化妆师帮她把军大衣脱了下来。
厚重束缚消失,菟丝花浑身一轻,她扭了扭身肢,舒展了下腰身,终于露出自己喜欢的漂亮长裙。
她替的是公主的身,身上穿的正是自己最爱的那套长裙,还有最那些闪着金光的首饰——她低头看了看,光彩流转,一定美极了。
“各单位注意,替身注意!预备备——”
要不……先拍张照?等跳下去,全身都赃了,拍照就不好看了。
“替身——跳!”
所有工作人员屏息凝神,镜头严阵以待,只等凃偲纵身一跃。
菟丝花却猛地从内兜里掏出手机,龇牙咧嘴地朝手机屏幕比了个“耶”。
“咔嚓!”
众人:“……”
“你搞什么鬼啊!!!”关导暴脾气都被她给耶出来了。
“切~~”所有工作人员起哄,方才那点担心,怜悯,感动也被她给耶没了。
只听凃偲慢悠悠的说:“导演,我想再拍张背影,就够了。”
关导满心疼惜变成满脸抽搐。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不合时宜的狞笑声,再次划破现场,龚晚亭揣着手,躲在皮草里的身体笑得弓成了虾。
“哎哟,真是笑不活了!我说什么来着,一个连人话都听不懂的新人,你们也敢塞进来她来和我演对手戏,她也配?”龚晚亭毫不客气点评。
这话,这次莫名戳中了众人心里,是啊,凃偲平时笑场笑得比谁都厉害,连个群演都演不好的人,怎么能担任女三这么重要的角色?!
真让她去演谋士,以后这种返工怕是不计其数。
还是龚老板眼光犀利~
“……”白丹丹:再来一次行吗?可惜我灵力还没恢复好QqQ
“再试一次!”
不知何时出现的闻忆,正站在关彩霞身后。
也只能再试一次,这冰淤泥,除了凃偲外,谁愿意下去啊?!
这次,闻忆给凃偲传话:“你想拍好戏吗?”
“当然。”
闻忆:“那就用心去感悟,哪怕我们是妖,很多东西,我们也要和人类一样付出努力和真心才能得到。”
这话,倒是新鲜,和以前阿狸她们教育自己做妖的道理完全不同。
闻忆的话,并非只传给了凃偲,同样也刺激到了白丹丹,随即,一股洞穿灵魂的彻悟感,才如电光般在她灵识中炸开。
在知道自己是妖以前,白丹丹活得很踏实通透,因为她人类的父母将做人的道理,潜移默化着她。
知道自己要妖身后,这一切好像变了,还没有妖来教她,怎么做好一只妖。
“闻忆,你不要太过了,”龚晚亭一步步走向闻忆,抬眸盯着她的眼,“她才上大一,连导演的话都听不全,你想和她搭戏,把她介绍到你的剧组去!”
闻忆看着龚晚亭,这是她俩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正视对方,似乎和屏幕里还有无数次的余光中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同,两大影后此刻都没时间去深究。
“好啊~”闻忆拖着长长的音调,轻飘飘的说:“反正,没有凃偲当替身,那要自己真跳下去的人,不是我。”
“你……”龚晚亭一时语塞。
按照李红的狗逻辑,公主变成了女一,她不可能让给闻忆,再说了,她这牛高马壮的身材,也不适合演文文弱弱的公主啊!
龚二小姐突然生出种大腿拧不过胳膊的无力感。
为了让她的经费少烧一点,龚老板夺过关彩霞手中的喇叭,对着凃偲的背影喊道:“小兔崽子,不管你在做什么,想干什么,导演喊开始,就得进入状态,懂?”
“这么简单的动作,还要再浪费大家时间的话,我可不会惯着你!”
随后,龚晚亭走近凃偲,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亲手帮她把头上的金钗拨正,“如果你替的是我,就注意下仪表仪态,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凃偲眼神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个度:“是吃什么?”
龚晚亭:“……”
莫生气,莫生气,别人气我,我不气,龚沙雨的人气我,我更不气!!!
最后,凃偲为了一口吃的,认认真真听从关导的指示。节奏踩得比泰山还稳,带着孤注一掷的狠绝,纵身一跃,动作迅猛,背影优雅消失在泥谭里。
“卡——”
镜头完成,全场欢呼雀跃,连龚晚亭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和闻忆期待同一件事了。
等等……
谁和她一起期待?还有小凃崽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龚晚亭狠狠剜了闻忆一眼,黑着脸走了。
趁无人注意,凃偲悄悄将自己脚底的本体放了出来。她常年在山里,哪见过这么肥沃的土地,还是软软糯糯的,美味极了。
这个温度,对她来说也刚刚好,就像夏天里人类吃冰沙一样沁凉舒爽。菟丝花没有根,无法直接从泥地里汲取养分,但这泥潭里,有不少植物根茎。
这难道就是二姐说的吃不了可以兜着走?
这个外景泥潭,是影视基地赫赫有名的“夺命潭”——专为各类宫廷戏中“失足落水”、“意外溺毙”等宫斗戏码而生。
因此,剧组使用时,会特意将其中一部分区域隔开,作为安全区。
然而,此刻,小小藤蔓越钻越深,无人看见的底下,她已贪婪地越过安全边界,向更肥沃,更幽暗的深处蔓延……
工作人员都围着去看龚晚亭和闻忆的对手戏,只有白丹丹还站在岸边,倒不是她有多担心凃偲。
她知道菟丝子喜欢这种赃乱的环境,只是想等凃偲出来和她说下翁弘业好像知道她们身份的事。
寒风凛冽,周围假树和枯枝被吹的猎猎作响,白丹丹的身体莫名有些发冷,她的体质相对菟丝花来说,娇弱许多,同时对环境要求也严格很多。
白丹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裹了裹身上大衣,对着泥潭大喊:“凃偲?”
透着黑的泥潭一片寂静,凃偲已不见踪影,白丹丹产生了一种凃偲本就离开这里的错觉,于是,她试着用灵力传音。
“凃偲?!听到了吗?”白丹丹声音发着颤,太冷了,或许可以晚点再说。
牡丹花把军大衣拢得更紧了,她想着,再试一次:“凃偲——”
然而,带着期盼的呼唤只唤出一半,竟被一股更强横的灵力粗暴拦截,白丹丹来不及惊骇,思维骤然冻结。
下一秒,她只觉整个空间像内凹陷,眼前诡异光线诡异的扭曲,拉长。
随即,她整个人像块泥点一般,被瞬间,彻底的抹去,寒风呼啸的泥潭边,只剩下假树和枯枝发出呜咽般的扑簌声。
第90章 有没有人欺负你?
“大胆奴才,你可知罪?”戏中龚晚亭话音未落——
闻忆眸中寒光乍现,一道快如闪电却轻如柔云掌风直接将她推开两米远!
下一秒,时空撕裂,整个剧组的人类被施法了定身法一般,瞬间冻结。
闻忆双掌间迸发出汹涌的灵力,那巨大能量,化作实质,是赤金交接的洪光,掌心对准的泥潭方向,直挺挺的扫了过去。
狂风先至,卷起泥潭那永远散不尽的,带着腐烂的鱼腥气味的雾霾,淤泥被吹出深深的沟壑,随后又被狂风拍平,周围的枯枝假树或连根拔起,或生生劈裂。
“出来。”闻忆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在玩躲猫猫游戏,“我建议你在我发怒前自己出来。”
闻忆身穿戏装,身穿拖地大氅,腰间佩剑,此刻眉目肃静,活脱脱从戏中走出的将军。
泥潭无动于衷,闻忆啧了一声,“我在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你自己乖乖出来。”
“不是别的,你这里边太臭了,如果你硬要逼我下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闻到臭味,我会生气,提前和你说下,我生起气来,连自己都害怕。”
任凭闻忆讲道理,幽深的泥潭风不平,浪很静。
闻忆捏着鼻子,向后退了半步:“真的要和我对着干?”
“唉!该说你什么好呢?”面对作战环境不是那么友好的情况下,闻影后一般是能动口绝不动手。
可对方在她面前将那两花妖给掳了去,摆明了,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火凤凰很生气。
就算气性再大,也拗不过她的洁癖,臭气熏天的淤泥将她再次劝退半步,“就这么和你说,那条破龙故意给你画饼呢,傻鲤鱼,你真以为你跃过那破门,就真会变成龙?”
“那龙蛋该怎么想?你……”
“你……你骗人!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猛然炸响,截断了火凤凰的单口相声。
哗啦!泥浆四溅!闻忆再次向后退了两步,
一颗顶着硕大鲤鱼脑袋的人身,猛地破开淤泥钻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现在是文明社会,是法制社会,能有效沟通尽量沟通,不要动手动脚的。”闻忆试图以得服人,她真不想和这玩意儿有任何肌肤相触,“你动不动就把我们剧组两个小妖给捉了去,怕是不符合规矩吧。”
鲤鱼怪止住了哭泣,她本是深潭一条社恐鱼,不知道人类通过什么魔法,把她的家变成了泥潭。
纵使这样,她还是不想离开,原因无它,单纯不想与其他妖怪打交道,经过无数次公考后,终于越进了一半龙门,成为一名妖管局巡查员,呃,合同工。
鲤鱼怪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考公上岸。
这两朵花妖在她的地盘骚扰多日,因为灵力太低,她并未将她俩放在眼里,怎知就在前一个小时,上头突然下令,让她活捉了她俩。
这种送KPI的事儿,对于工作狂来说,有拒绝的理由吗?
所以,鲤鱼怪冒着火凤凰还在现场的风险,将两花妖给绑了去。
“瞧瞧你……不过两三千岁,这脸沧桑得像六七千岁,”闻忆夸张的捂着鼻子,“好好赚钱,去东海那边买套商品房住不香吗?守在这破泥地做什么?”
鲤鱼怪身形一顿,恼得她顾不上社恐还是社牛了,“你说得轻巧,若不是你们这些扰乱治安的顽固份子,我们需要每天加班吗?不加班心情好,早睡早起皮肤自然就会好……”
“得得得,”闻忆不想再和她废话,“把那俩小妖给我交出来,我数到三。”
“三——”
火凤凰腾空而起,悬挂在半空中的凤眸微微迷起,居高临下地审视泥潭里这个缩成一团、只敢露出半个脑袋泥鱼。
鲤鱼怪:!怎么不讲武德?
“看来,你是真不怕变成麻辣鲤鱼啊!”火凤凰还维持着闻忆的身体。
一心上进的鲤鱼怪划过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倘若、倘若她今日把这火凤凰给捉了,今年妖管局的销冠非她莫属。
到那时,别说转正,就升初级管理者或者中管都大有可能,再也不用受跃龙门之苦了。
鲤鱼怪再次从淤泥疾旋而出,她已修炼两千多年,灵力深厚,早已达到B级境界,最近大有突破之势。
而火凤凰官方灵力是A,这些年成迷于人类色相金钱,估计也没咋修炼,灵力这玩意儿不进则退。
兴许放手一搏,也能一战成名,博出个未来。
正想着,鲤鱼精周身灵力流转,如暗涌的赤流,随着她旋舞的身姿鼓荡不息。
然而,就在她发力的一瞬,头顶那道毁灭性光流已冲至泥潭上方五六米处,灼热的气息提前降临,泥潭表面升起一团白烟,已结成冰碴子的淤瞬间被气化。
鲤鱼只觉得自己悬停于一口无形的高压锅中,距离翻滚的,冒着白烟的泥浆不到半米。
闻忆的本体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瞬间塑造一个巨大的,清晰的,灼烧中的凤凰。
她那身华丽得刺眼的、流淌着液态火焰般的翎羽,正微微地、矜持地向上翘着,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沾染污秽的角度。
火凤凰庞大的本体悬停在那里,像一颗即蔑视世间一切的太阳,她光芒万丈,又带着一种微妙的、毫不掩饰的……嫌弃。
热度不断升高,鲤鱼怪鳞片间的水份被疯狂榨取,滋滋作响,最后化成无数白色细珠。
她不甘心调动灵力,却又被沉重的压迫感将她死死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后,她只能张开嘴,吐出两个硕大的透明泡泡。
果不其然!
火凤凰在看到这两团泡泡后,火力骤然变小,菟丝花和牡丹花快变脱水成干花了。
闻忆这下顾不得洁癖,俯冲而下,一手一个将两位花妖从热浪中薅了出来,只留下即将烤成鱼干的鲤鱼怪在火上煎熬。
“撑住!”闻忆将气息奄奄的两花妖放至雪地。
只要妖丹未散,就还有一线生机。
火凤凰半跪于雪地中,双掌齐出,分别虚按在菟丝花焦黑的藤蔓与牡丹花萎蔫的花苞上。
温和醇厚的灵力化作两道肉眼可见的金黄的暖流,自她掌心流出,流入两两妖濒死的身躯。
十分钟后,白丹丹睁开了双眼。
二十分钟后,凃偲也睁开了双眼。
二十五分钟后,剧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凃偲开始发高烧。
有人发现,本要结冰的深绿泥潭冒着热气儿,与周围银装素裹的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烧到了四十度。”助理边帮龚晚亭换暖宝宝,边向她汇报凃偲的身体状况。
龚晚亭轻咳一声,“这么虚还学人家做演员,让龚沙雨养在花园里岂不省心?”
助理看着她的脸色说话,“您说的没错,那泥潭一天要跳多少替身,没听说谁有事的。”
龚晚亭从旁边收纳盒里随手拿出两包暖宝宝,“喏,这个待会送给她,还有……叫那个谁煮碗红糖姜汤,啊…煮一锅吧,让大家都喝一碗。”
“好的。”
在助理转身走时,龚二小姐补充道:“她那碗多放点姜。”
……
龚沙雨特意提早下了班,就是要去剧组探凃偲的班。
虽然…是个替身,但也是凃偲呆的第一个剧场,龚三小姐还是想给她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车子刚驶近片场入口,便被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安给拦住了。
驾驶位上的谭可探出半个头,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熟稔,“看清楚,我们来探班。”
保安果然被这气势唬愣住,“探探…探谁的班?”
“凃偲。”谭可抬着下巴,“快点的!”
“谁?”保安说:“吐司是谁?”
考虑到老板娘确实还未出名,谭可又换了个人名,“白丹丹。”
“谁?”保安的字典里仿佛只有这一句话,“白丹丹又是谁?”
保安的气焰开始嚣张起来,这种想混进剧组的私生饭他们见多了,真要有什么大人物来探班,一般会提前一天备案。
就在谭可准备下车找他们理论理论之际,
只听后面车窗缓缓下落,传出毫无波澜的三个字:“龚晚亭。”
保安的脸瞬间僵住,“龚…龚老板?”
他朝里面的同事使了个眼神,后者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备案。
但下一秒,拦车的保安的脖子往回缩了缩,整个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让开,嘴唇哆嗦着,“请,请进。”
龚沙雨踏入片场时,凃偲半躺在龙床上在喝姜糖水,由于她的姜片比别人都要多,所以正被辣得龇牙咧嘴,鼻涕眼泪直流,加上高烧导致的红晕,总之,整个人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龚晚亭借着吹暖气的理由,顺便看下凃偲烧得怎么样,毕竟是帮她跳泥坑才导致生病。
如果烧得不严重就过来嘲笑她两下,谁知还没探出个深浅,身后就被一片阴影笼罩——龚沙雨黑着脸来了。
这是自爷爷葬礼后,两姐妹第一次见面。
“姐姐?”凃偲笑得挺欢快,想起身去迎人,可惜双腿发软根本起不来。
其实,谭可一进场,便找人打听今天情况,可惜在场的人类,对鲤鱼怪的事一无所有。
人家白丹丹已经生龙活虎去拍戏了,所以大家顺理成章地将凃偲这场高烧,归因于那场英勇替身,就连龚晚亭也认命的对李红瞎改戏码闭上了双眼。
谭可把情况大概和龚沙雨说了后,后者这才煞神似的进了这“后宫”。
“有没有人欺负你?”龚沙雨直奔凃偲床头,无视她的探班对象——龚晚亭。
“没有,大家都对我特别好,”凃偲补充道:“特别是二姐,她还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龚晚亭:“…………”
龚沙雨:“…………”——
作者有话说:感谢观阅……[亲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