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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云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 41 章 旧闻


    第四十一章


    皇后跟嘉兰郡主自然是十分熟悉, 见她入宫来,倒也十分的欢喜,亲热的迎了上去, 问道,“前几日不是得了风寒?可是好些了,吃过什么药?来坐坐。”说着就挽住了嘉兰郡主的手到了堂内的卧榻上, 并排着坐在一处。


    嘉兰郡主只虚虚的坐在了一角, 不卑不亢的回了皇后的问话,最后话题自然绕到了福成身上。


    宫里就这么个孩子,大家自然是十分的关注。


    皇后拍着嘉兰郡主的手,只是看了一眼,只觉得瘦的厉害, 一时居然被那骨头硌到,说道, “你也要多注意下身子才是。”


    嘉兰郡主顿时就低垂着眼睑, 眼泪却是止不住落下来。


    皇后看到嘉兰郡主偷偷的拭泪, 一时惊的不知如何开口, 要知道这几年来, 嘉兰郡主一直都十分的懂分寸,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我晓得自己不争气,但是说了给殿下纳几个合适的新人。”


    “娘娘, 不怕您笑话,自从我从避暑山庄回来, 殿下就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皇后吃惊,没想到嘉兰郡主这般隐忍,又觉得这种事儿还对着她讲也委实有些…… 虽然太子是皇帝的侄子,但毕竟隔着一层, 她也不好去问房中的事情,而且毕竟周王妃也在不是?


    皇后算是看出来了,这嘉兰郡主也是憋太久了,一时忍不住安慰了几句。


    等着嘉兰郡主回去,皇后脸色不悦的坐在了许久,好一会儿才问起皇帝的状况来,那宫女道,“陛下刚午歇起来,正在用点心。”


    皇后听闻这才神色稍缓,点了点头,就起身让宫女漱洗打扮了一番就去了皇帝住的乾清宫里,皇帝显然刚睡醒,显得有些睡眼朦胧的,耷拉着眼皮,靠在迎枕上,正小口吃着白色撒了桂花糖粉的米糕,显然十分喜欢,因着不能多食,吃的非常细致。


    见到皇后过来说道,“这米糕还是姜记的送来的配方,你快来尝尝。”


    帝后从大婚以来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加上因着皇帝身子羸弱,后宫妃子也是寥寥无几,加上两个人因为妖妃的事情,更是一同同甘共苦,正可谓情深义重。


    皇后亲昵的坐在了皇帝旁边,有宫女递了象牙银筷过来,皇后尝两口,只觉软糯香甜,甜而不腻,入口清爽,说道,“也怪不得姜家那么出名,就这一个小小的米糕也做的好吃。”随即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刚刚嘉兰来过了。”


    皇帝吃了一块倒也放下了筷子,毕竟不能多食,闻言一愣,要知道皇后鲜少会说起嘉兰郡主来,显然是有事情。


    宫女换了茶水来,皇帝喜欢用的是青瓷杯子,那温度刚刚好,握在手里暖烘烘的,他抬眼望着皇后,显然是等着她说一句话,但是皇后却是只看着杯中的茶水,半天没有言语。


    皇后喜欢和玫瑰花茶,温润的粉彩杯里躺着一只盛开的玫瑰花,荡出温柔的玫红色,漂亮的不可思议。


    皇后连着喝了好几口,一抬头就看到皇帝居然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来,有点诧异,说道,“陛下可是担心太子?”


    这是肯定句,毕竟嘉兰郡主身份尊贵,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人,忙安慰的说道,“陛下倒也不用着急,太子正值青春,嘉兰郡主又是个有福气的,这开枝散叶也是早晚的事情。”


    皇帝这才点头,道,“正是。”


    皇后连着安慰了好几句,却也不见皇帝展眉,她是了解皇帝的,知道他这还是忧心,想了想说道,“福成也到了启蒙的年岁,不如接入宫里来,在臣子中找几个合适的孩子一同陪读,也让宫里热闹热闹。”


    “我之前就有这想法,但毕竟福成年幼,加上陛下的病需要静养。”


    想到皇帝的病,皇后神色黯淡了下来,以前只盼着病能好起来,如今却是知道,不过是拖着时日罢了,不如趁着皇帝在,让他高兴高兴,兴许还能多些圣寿。


    果然皇帝听到这话,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说道,“这主意好,朕也能日日见到福成了。”


    ***


    嘉兰郡主出了中宫的门就转头去了王太妃的住处,说起来这位王太妃在先帝在那会儿并不受宠,但是因着妖后作乱,宫中妃子被残害,唯有她因为为人老实,加上实在是貌不出众,这才存活了下来,皇帝登基之后自然是封赏了一番,倒也是苦尽甘来了。


    王太妃矮矮胖胖的,看着人就非常的和善,见到嘉兰郡主就笑着说道,“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外面这么晒,快屋里坐。”


    有宫t?女捧茶过来,王太妃拉着嘉兰郡主坐下,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嘉兰郡主就显出几分疲态来,王太妃就善解人意的说道,“这一路奔波的,想来累坏了吧?不如到我屋里躺一会儿。”


    嘉兰郡主推辞了一番,最后说道,“那就有劳太妃了。”


    王太妃笑的和气,就让人伺候嘉兰郡主去了内室。


    王太妃见嘉兰郡主闭上了眼睛,就静悄悄的退了出来,笑着对一旁的宫女说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别让外人靠近,听说最近御花园里的景色不错,咱们去瞧一瞧。”


    因着皇帝看中王太妃,虽然她并无子嗣,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这宫里的人倒也不敢小瞧她,恭敬的应了一声就伺候着王太妃去了往外走,只是心里有些微的奇怪,把嘉兰郡主一个人放在内室安歇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嘉兰郡主并没有睡着,甚至还有些紧张,她的眼皮不住地颤抖,只是等着四周没有动静,似乎只能听到外面沙沙的风声,这才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眼四周,四下无人,起身走到了镜台前面。


    铜镜里映出了嘉兰郡主的容貌,还是那样的美貌,只是略显几分憔悴,特别是眼睛里已经没有曾经的光彩,她用手遮挡住了眼睑。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或许是怕吓到人,很轻很轻。


    嘉兰郡主心神一震,从镜子里的侧影里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对方显然有些不耐烦,道,“朕实在是有些疲倦,你有事直接交代王山便是。”


    王山正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嘉兰郡主听闻,一言不语,却是默默落下泪来,道,”他大约是知道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决心


    第四十二章


    天渐渐的变暗了, 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里,合抱粗的樟树拉出长长的影子来,遮住了厢房的琉璃窗, 皇帝原本就站在墙角里,这会儿没有光亮,越发显得整个人有些暗沉。


    嘉兰郡主盯着他, 想起那段荒唐的时光来。


    虽然是被环境所迫, 但是嘉兰郡主出家的时候自然是大义凛然,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可是真正到了寺庙里,她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庵里的主持得了妖后的授意, 每日里都对她极尽苛刻,她受尽辱骂不说, 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


    再后来无意中得知那主持要下毒害她, 为了活命只好逃出了庵里, 她一个弱女子, 又生的美貌, 自然艰难,好几次差点遇险,好在遇到了他, 那个人想来也是世家子弟,知情识趣, 文雅风流。


    两个人倒也恩爱过,只是她受够了苦日子了。


    当她从村民嘴里得知,妖后被除的时候,她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回去, 她暗暗的计划着,拿着不多的银钱,趁着他出外就偷偷的下山去了。


    彼时正是妖后被除,世道清明之时,她虽然也害怕,却也有了底气,直言自己的身份,旁人虽然半信半疑,倒也不敢大意,要知道冒充皇亲可是死罪,自然就被人送到了官府,恰巧遇到了回京的皇帝。


    “陛下是否后悔过?”


    皇帝凝眸,见暗光中的嘉兰因着瘦弱,显得格外的憔悴而可怜,生出几分怜惜的心情来。


    “妾身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皇帝有几分动容,说起来嘉兰郡主跟着他,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十分顺从。


    只是皇帝想的和嘉兰郡主所想显然是不同的。


    嘉兰郡主到现在也不后悔,但是她不后悔的并不是对皇帝的情意,而是自己迷惑了皇帝这件事,要不是皇帝,又有谁会护着她,让她以不贞之身,安然嫁给太子?


    “难为你了。”皇帝终于上前拥住了嘉兰郡主。


    嘉兰郡主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他身上有种久病之人的腐败气息,这是一种说出不来的味道,叫人想要远离,但是她强忍住,顺从的露出娇羞的神色来。


    “你说说,他是如何知晓的?”想起这件事,皇帝的脸上自然有些僵硬。


    “陛下倒也不用这般着急。”嘉兰郡主知道皇帝体弱,按忙安慰道,见皇帝脸色稍微缓,缓缓的言语道,“陛下,除了大婚之夜,他就没在妾身的屋里歇过,更是对福成不管不顾,他长到这般大,还不曾抱过一回。”


    提起福成,皇帝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彩,似是心疼又似是隐忍,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是这般对待福成的?”


    “就像是没有这个儿子一般,十分的冷漠,妾身倒也都忍了,毕竟是妾身先对不住他,想着,不日就要送入宫里来,即使不喜,倒也无妨,可是…… 他最近直接搬到了东宫里,妾身越想越是害怕。 ”


    太子多年无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和青梅竹马的嘉兰郡主所生的,如何能不疼?这般反应,显然是按照嘉兰郡主所出,有所察觉了。


    屋内静谧,十分的安静,嘉兰郡主明白皇帝的顾虑,福成是太子的长子,加上皇帝的扶持,地位自然是稳当的,可是如果太子不喜,或者早就有了疑心呢?等着皇帝驾崩,那还不是太子说了算?


    “陛下,您可不能不管福成呀。”


    “妾身可以不要自己这条贱命,但是我那可怜的福成…… 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受尽病痛之苦,原本金尊玉贵的身份,却是终日见不得光。”


    皇帝沉着脸,想起福成小小的一团,瘦弱的和他小时候一般,越发觉得心如刀割。


    可是要他去承认这个孩子,那却也是不可能,不然这些年来他早就忍不住了,他总要想想以后自己的清誉。


    霸占侄媳妇,诞下一子,要是被人知晓,不仅成了后人的笑柄不说,就是福成也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如今叫太子猜出来了,到底要如何?


    嘉兰郡主垂下眼睑,遮住自己冰冷的目光,她也愧疚不安过,也曾经想要和太子好好的过日子,毕竟太子也是她年少时期的恋人,可是太子却不给她一条活路,甚至对那位姜氏念念不忘。


    “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皇帝实在是不知如何,哄着嘉兰郡主说道。


    嘉兰郡主顺从的点头,说道,“妾身都听陛下的。”


    这乖巧的神态让皇帝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这件理不清的事情,只觉得如一团乱麻一般叫人心烦,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


    嘉兰郡主达成所愿,心满意足,但是出了皇宫却是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想来皇帝对这位侄子当真十分疼爱,到了这份儿上,居然还担心他……


    倒也无妨,等着福成入了宫去,皇帝日日相见,又加上自己儿子那聪慧绝伦的资质,皇帝心中的天秤早晚都会倾斜过去。


    这么一想,一时露出笑脸来。


    马车一路往东走,原本回王府的路程不过半个时辰,但是车夫看到有人出丧,怕是叫郡主见了晦气就饶了路。


    嘉兰郡主只觉得这时间有些漫长,之前一直忐忑不安,这会儿到了这一步反而是安定了下来,既然你要撕破脸,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她手里可是有福成这个底牌,倒也无所畏惧。


    除非是见到孩子的生父……


    嘉兰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这几年和太子的生活不顺,越发显得那一段时光弥足珍贵,那个人才华横溢,容貌俊秀,举手投足皆是春风,说实话委身于他,倒也不算委屈,只是她过够了苦日子了。


    她记得那人说过,不会参加科举,想来一辈子也就做个闲散的读书人了,两个人这辈子也再无交集了。


    这样一来,回来的就有些慢,到了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让她诧异的是,太子居然回来了。


    徐宝低眉顺眼的对着嘉兰郡主说道,“娘娘,太子爷叫您过去呢。”


    嘉兰郡主知道这喊她去问姜氏的事情,但是她已经把那实行之人灭口了,死无对证,太子也查不出什么来,但是这脚步还有些发虚,最后想起皇帝对她的和颜悦色来,心里顿时有些信心,头一次强硬的说道,“今日福成不舒服,我要先去瞧瞧他。”


    徐宝诧异,再想起这两日的异常,心里其实有底了,他站在嘉兰郡主前面,身子分毫未动,说道,“娘娘恕罪,殿下让您过去。”


    虽然态度看着恭敬,但行动上却是格外的坚持。


    嘉兰郡主气的发抖,太子冷待她就算了,徐宝一个太监,凭什么?


    徐宝只t?觉得嘉兰郡主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朝着一旁的嬷嬷说道,“这个狗东西拦着我的去路,你怎么还在那边发呆,还不让人把他拉开。”


    钱嬷嬷去拉扯徐宝,徐宝又如何肯,一时后面的人也过来阻拦,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这动静倒是引起了王妃的注意,她本就有些头疼,或许是因为睡的不安稳,总觉得这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听到这边吵闹的动静,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嘉兰郡主说道,“贤良淑德,温柔端庄,当初说的不就是你,怎么这会儿却是这般不知道分寸了,太子叫你去问话,你该是顺从才是,要知道出嫁从夫。”


    王妃这一席话说的太子妃无地自容,心中越发恼怒,这会儿不仅恨上了太子,连带的周王妃也一同恨上了。


    心道,也就是今天,有你向我磕头的时候。


    太子妃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但是王妃最近越看嘉兰郡主越是不满,少不得狠狠的教训了她几句。


    嘉兰郡主被骂的红了眼圈,然后在周王妃的目光中,直接一仰头就晕了过去。


    周王妃倒是吓了一跳,马上就喊道,“快来人!”


    王府里倒是一通忙乎,钱嬷嬷坚持喊了御医过来,看着太子妃苍白的脸色,加上过于柔弱的模样,御医只叮咛道,“娘娘思绪过重,体虚缺血,该是多休息进补才是。”如此开了一个方子,里面有药材一听就是要滋补的东西。


    周王妃到底心软,皱眉说道,“我就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出身好,嫁的也好,和该是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哄着太子才是,以后都是你的好日子,结果整日的阴沉着脸,不说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就是对福成也是不够关心,最后把身体搞成这样子。”


    “行了,好好吃药,以后别是胡思乱想了。”


    等着周王妃走后,钱嬷嬷在一旁心疼的掉泪,一边给太子妃用热汗巾擦脸一边嘀咕道,“难道王妃就看不到太子爷对您的态度?”随即话题一转,看着嘉兰郡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嘉兰郡主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你可是有话要说?”


    “娘娘平日里不是都不敢去喊人,今日怎么就叫奴婢喊了御医来?就不怕让老夫人知道担心吗?”


    “不怕,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过的不舒坦。”


    嘉兰郡主看着皇宫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第43章 第 43 章 做作


    第四十三章


    秋风徐徐吹来, 带着几分凉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日,姜瑜还是如常一般入宫行事。


    这会儿,姜瑜站在雕花黄花梨的御案后面, 虽然微微低垂着头,却腰板挺直,显得不卑不吭的。


    御案后面坐着太子,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 微微蹙眉,似乎心烦于上面的内容,只是很快就又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他前面的姜瑜。


    尚宫局的官服是特质的,大抵是为了区别宫中其他女子,既没有漂亮的绣花, 也没有掐腰的剪裁,形如桶状, 直接套下来。


    但是姜瑜穿着却丝毫不逊色, 腰带系在肥硕的官服上, 衣服的蓬松反而显得腰肢更加纤细, 珠冠上米粒大小的东珠垂落下来, 压在额头上,衬得的肤色更加莹润白皙,露出小女儿的几分娇俏来。


    而姜瑜脸上的从容不迫神态, 更加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风采,当真三分娇媚七分端庄, 越看越叫人移不开视线。


    太子一时有些恍惚,他眼中的姜瑜一直都是温柔顺从的,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会站在他的身后, 努力为他安置妥帖。


    偶尔自己的一个眼神,也会让姜瑜欣喜不已,冲着自己笑的时候,温柔的像是东湖的春水。


    原来离开了自己,姜瑜是这样的。


    屋内气氛压抑而凝重,一旁的太监徐宝甚至有些不自在的握紧了袖中的手,只觉得怎么太子殿下遇到了这位就是有些不同寻常。


    同样觉得不自在的还有一同而来的谢文兰,她在官场上的老练,倒也不惧怕上位者的威严,但是今日却是觉得格外的难熬。


    “殿下,这是您要的项大人的奏折。”


    太子坐直了身子,看向谢文兰,说道,“项大人写了五六分奏折,确一直被压在尚宫局,可是这样?”


    谢文兰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这些奏折是直接送到了六部,再从六部送到了内阁,尚宫局只是一个协助的圣上起草文书的地方,而且因为尚宫局示弱,这几年更是站在边缘,鲜少能参与这种重大的事情。


    所以这是有人故意藏在那边的?


    太子低头收敛了眸色,叫人有些摸不透心思,“这件事虽然是有些诡异,不过都是人祸罢了。”


    “谢大人,你要晓得,万一彻查起来,你们尚宫局第一个拖不了干系。”


    谢文兰也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听了这话,赶忙收敛住周身的锋芒,低着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下官当真是不知情。”


    太子道,“谢大人,既然这件事从尚宫局开始,少不得要查出个真相来。”


    “正是。”


    “那就劳烦你去一趟瀛洲项大人处,彻查此事。”


    谢文兰这才知道这是太子要准备用她了,自然是十分的高兴,说道,“臣一定竭尽所能,必不会辜负殿下的期许。”


    不过一会儿,谢文兰和姜瑜从御书房出来,昨天下过雨,白玉石台阶上积蓄着积水,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避开,就是这般,谢文兰还是踩了一脚。


    一时水溅到了下摆上,染脏了官袍,谢文兰却心情正好,反而庆幸的说道,“可真是糟糕,幸亏今日陛下说不见客,不然看了我这副模样,又要说我不修边幅了。”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已经不去管朝中的事情了,太子自然渐渐的开始接管了起来,谢文兰怕是自己被新主不喜欢,也曾忐忑过,如今尚宫局还在,多是因为皇帝的体恤,当真是怕新主也存了和那些迂腐之人一般的想法。


    不过今日太子让她去瀛洲办事,自然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姜瑜想要竭力装作无事,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八日了,可是每次见到太子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有种让她看不懂的锋芒在。


    “回去用水冲一冲,倒也看不出来。”


    谢文兰勾住了姜瑜的肩膀,笑着说道,“还是你有办法。”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面色凝重的说道,“阿瑜,我此次一去,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尚宫局里还没有人能支撑起来,倒也要多劳烦你了。”


    太子让谢文兰推举自己出京后暂代尚宫局的人,谢文兰自然就推举了姜瑜,虽然她资历尚浅,但是做事却是最稳妥,很得谢文兰的喜欢。


    姜瑜郑重的说道,“谢大人放心,我自不会让您失望。”


    谢文兰又露出笑脸来,捏了捏姜瑜的脸颊,只觉得手感细腻,可真是肤如凝脂呀,戏谑的说道,“好了,别这么严肃,尚宫局能有什么事儿,也就是每日喝喝茶,去御书房给太子请安就是了。”说着到底叹了一口气。


    姜瑜明白她的心思,谢文兰的心思全都在如何振兴尚宫局,让更多的女子有更多的出路,这当然也是她期盼的,暗暗地下定决心,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如此,姜瑜每日都要去御书房给太子请安。


    秋雨下的淅淅沥沥的,时停时而放晴,姜瑜今日来的有些早,到了门口见太监徐宝朝着她微微颔首,道,“姜大人,殿下正等着您呢。”


    姜瑜提着下摆走了进去,见里面点着九龙吐水鎏金镂空熏炉,袅袅的白烟,带着熟悉的百合香,正是她喜欢的。


    而太子正靠在黄花梨案桌上睡着了。


    太子的侧脸清隽英挺,或许是因为睡着,带出几分柔和来,但是姜瑜知道,那一双眼眸中藏着多少锐利的锋芒,清贵而傲慢。


    带着三分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太子睁开眼睛,这会儿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见姜瑜过来,脱口而出说道,“阿瑜,给我倒茶。”


    或许太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那语气中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姜瑜却轻轻侧身,垂下眼睑,看似恭敬去却带着几分疏离朝着门口喊道,“徐公公。”


    徐宝忙不失迭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太子的正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一时只觉得心里发毛,差点跌倒了。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瑜替太子说道,“殿下要吃茶。”


    徐公公觉得这地方的气氛很t?不对劲儿,但是他又没借口走开,只好硬着头皮去一旁倒了茶水过来。


    等着太子喝了茶水,徐宝就像是兔子一样的跑掉了,他也不是傻子,今日刚好遇到姜瑜和太子单独一起,也是十分难得,他总是要避开才是。


    姜瑜见旁人迟迟不来,徐宝又走了,垂眸想了下说道,“殿下,今日无事臣就先行告辞了。”


    只是还没等姜瑜迈出门槛,就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冷声说到,“你费尽心思,千辛万苦,不都是为了接近我?怎么到了这里又开始这般做作起来了?”


    姜瑜差点气笑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被打


    第四十四章


    “殿下恐怕误会了。”


    “误会?”太子起身, 靠了过去,他身材高大,几乎罩住了她, 从外面看来,两个人几乎是很亲密的挨在一起。


    徐宝听到动静,赶忙往里瞧了一眼, 随即又捂住了眼睛, 暗自嘀咕道,非礼勿视…… 随后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门口。


    姜瑜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拢在怀里,两个人是如此的暧昧,他的容颜依旧,甚至因为这几年的历练, 越发显得清隽贵重,举重若轻, 有种不可睥睨的威严。


    “嫁了人, 还这么不安分!”


    只是不同于行止, 说出来的话却这样的毒辣, 叫人心生恨意。


    “既然如此, 何必当初?王府又不是缺你一口饭吃,非要急火火的求了和离书,好似我们亏欠你一般, 结果兜兜转转的还不是回到了孤的身边?”


    “如今要如何?这般纠缠过来,难道要让孤背负夺臣妻的名声不成?”


    姜瑜目光冰冷, 只听啪的一声,徐宝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他看到姜瑜打了太子一巴掌,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随即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姜瑜又打了太子一个巴掌。


    “你敢!”太子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簇着两团火焰,死死的盯着姜瑜,掐住了姜瑜的脖子。


    徐宝这会儿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但是心里却是纠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去管?可真是大胆,这是命大了吧,居然敢打太子殿下,但是另一边又觉得有种奇怪的预感,其实太子对这位总是有些不同。当然更不要说姜瑜的身份敏感,真要死在这里,确实是有些麻烦。


    姜瑜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去看太子的面容,曾经这张英挺的脸是她刻画了无数遍的面目,甚至那个眉形,她不用去看也能描绘得出来,是她少女时期的梦。


    但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她再也不想看到的曾经。


    以下犯上,冒犯太子,也是死罪。


    就在这时刻,太子却猝然放开了手,他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慌乱,凝视了几眼自己的手,姜瑜颓然的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时屋内安静的只听到两个人呼吸声。


    姜瑜勉力扶着桌沿爬了起来,厉声道,“殿下,不止是你们男子有金榜题名,一展抱负的心愿,我们女子也是,我站在这里,每日里来请安,不过因为您是太子殿下,正是公务所致,与曾经的过往无关。”


    太子听到姜瑜冰冷的话语,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臣已有俊朗的夫君,府中还有个乖巧的女儿,正是婚事和美,仕途蒸蒸日上,我为何想不开要跟殿下牵扯不清?”


    “说起来,如今殿下才是一厢情愿吧?”


    “难道殿下居然忘不掉微臣?”


    “当初说微臣薄柳之姿,出身卑微,能侍奉殿下几年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不该痴心妄想?这不是太子的话语?”


    几句话说的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堪至极。


    徐宝在外都不忍心听了,但是又不得不守着,见几个大臣朝这边走来,赶忙对着一旁的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一骨碌就去了,自然明白,这时候也不好叫人过来看热闹。


    初秋的天气不算冷,因着秋老虎,有时候倒还热的冒汗,但是这会儿太子却觉得心里冷的像是下雪的冬季一般。


    姜瑜目光里有鄙夷,有诧异,更有着愤怒,但是唯独没有曾经温柔似水的目光。


    他可是一直记得,曾经那一双眼睛里,满含春意和情意,像是东湖的春水,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


    太子的心渐渐的冷了。


    姜瑜道,“殿下可是清醒了?”


    太子背过身子,实在是不愿意去看她疏离冷漠的目光,咬牙嘶声道,“闭嘴,走吧!”


    姜瑜收起怒意来,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就往外走,她其实并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对她留有私情,她原本以为,太子对她不过就是无奈的屈就而已。


    但是太子三翻四次的对她纠缠不清,让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对他的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她现在不稀罕了。


    姜瑜大步流星的走着,转身出门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太子,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背过身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在王府旧宅的时候,他听闻京中好友被他牵连,丧命于牢中,心中难过无以复加,却又强忍着,也是如此这般姿态。


    只是很快,她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一直等着姜瑜回了尚宫局,这才疲惫的坐在了垫着罗汉纹的章绒椅上,她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摆在上面的铜镜来,伸手去拿,照出她脖颈来,上面有了淡淡的勒痕,却并不重,太子看似暴怒,手上却并没有太过用力,不至于让她命丧。


    两个人毕竟是少年夫妻,姜瑜约莫知道,太子不会杀她,只是那一夜太子对她的欺辱和刚才的谩骂,也和该是被她打两巴掌才是。


    喝了一杯温茶,姜瑜慢慢的恢复了心神,见案桌上还有书信,打开来看,一时倒也忘了之前的事情。


    ***


    太监徐宝正是发愁,不知道要如何去应对,正在门口踌蹴,就看到太子整了整衣衫喊道,“来人。”


    徐宝就麻溜的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太子身旁伺候的钱嬷嬷走了了进来,她是太子从旧府带来的老人,虽然这几年不像徐宝这般在跟前伺候,但是位分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钱嬷嬷走到了殿内,看到屋内气氛凝重,一时心中咯噔一下的,自从太子入了京开始,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她很自然的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徐宝脸色不对劲儿,而这屋内气氛如此凝重的原因了。


    太子的脸上显出清晰的五指印来,在略微暗沉的屋内,显得触目惊心。


    到底是谁?


    钱嬷嬷心中翻江倒海的,面上却是不显一分,走了过去行礼,等着起来说道,“殿下,奴婢这里还有上次徐太医处拿来的碧血膏,拿来给您用吧。”


    碧血膏正是止伤的神药,也正是徐太医家传的秘药,却因为药材珍贵难寻,一个月也就这么一小瓶而已,太子信重钱嬷嬷,自然就让她管着。


    徐宝心里酸溜溜的,却也知道这会儿还是赶紧遮掩太子脸上的伤痕比较重要。


    不然,要真是传出去,那姜瑜是活下去了,徐宝也早就看出来,太子并不想要姜瑜的性命,不仅不想要她的命甚至还想要…… 徐宝很早就入宫了,断了子孙根,对于男女情事早就陌生了,他并不明白这种复杂到叫人无法理解的感情,但是他懂的察言观色,去揣摩太子的心思,知道看中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钱嬷嬷轻手轻脚的,不动声色的给太子擦了脸,对着身旁的小宫女说道,“去拿了冰来。”


    小宫女正是犹豫,钱嬷嬷厉声说道,“去小厨房拿。”


    小宫女这才恍然大悟,提起裙摆就快速的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提了冰块过来,这会儿钱嬷嬷正在拿着浸了冰凉井水的轻轻的给太子擦拭脸颊,她的动作轻柔,力道却是恰到好处,神平稳,倒也看不出心中的惊诧的模样。


    徐宝心中暗叹,这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钱嬷嬷也是有本事的,又是冰敷,又是上药,等着最后出门的时候,太子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除了七七八八,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等着出了殿门,钱嬷嬷停住脚步,对着徐宝悄声问道,“徐公公,太子这是?”


    徐宝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钱嬷嬷的,如果真要瞒着,太子也不会喊她进来,但是他还想卖关子,不想轻易透露这件事,毕竟他和钱嬷嬷关系寻常,不过她要是求他,看在大家都是伺候太子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二分。


    钱嬷嬷倒是不在意徐宝的拿乔,这宫里就是这般捧高踩低,大家皆是t?如此,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她也不是任人压一头的人,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是没有进入眼底,语气带着肯定说道,“是姜大人吧。”


    徐宝吃惊,他确信钱嬷嬷刚才一直在内宫里,并没有看到姜瑜过来,如何得知?突然间他想起钱嬷嬷的经历来,正是太子在旧王府的老人,自然知道姜瑜和太子之间的旧事,也怪不得猜出来了。


    这下轮到徐宝难受了。


    “钱嬷嬷,你看太子这是?”


    钱嬷嬷一笑,看似如沐春风,但是从那不达眼底的笑容里,让徐宝看出几分讥讽来,徐宝这个气呀,但到底不敢造次,只老老实实的求教道,“嬷嬷,咱们都是一心一意的为了殿下的,这件事还是需要钱嬷嬷您提携下。”


    钱嬷嬷看了眼殿门口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我就看出来了,居然真就是等到了这一日。”


    曾经太子刚入京时候那种不安,是的,在钱嬷嬷看来就是一种不安,看似姜瑜高攀了太子,一直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太子,但是太子又何尝不是在姜瑜的照顾中,扛过了那一段艰难的岁月?


    只是当时的太子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看来太子如今也还没有想通,不然也不会让姜瑜做出这般冒犯太子的事情来,这世上恐怕就是当今的皇帝也不会打太子了。


    只是太子这般行径,只会把姜瑜越推越远。


    早晚要悔的肠子都绿了。


    钱嬷嬷一时无奈,不知道如何开导太子,一听徐宝这话,顿时有些意动。


    第45章 第 45 章 宫宴


    第四十五章


    天气渐冷, 皇帝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福成接入宫里来,说道,“宫里新砌了暖墙, 这会儿烧起来就暖和多了。”


    皇后膝下空虚,皇帝又不像先帝那般后宫充盈,就几个妃嫔, 那还都是以前的老人, 本分而安静,倒也没甚么心烦的事情。


    皇后只把心思扑在皇帝身上就行,只是到底有些寂寞,她自然也很喜欢福成,也期待这件事, 但就是有点担心福成的身子,加上太子妃和太子颇有些不和, 已经都闹了好几次。


    就是她也听闻过, 太子妃因为郁结而请了御医的事情, 觉得或许不是好的时机。


    “住处倒是弄得齐整了, 就是那孩子太过羸弱, 实在是有些担心。”


    因为皇帝怕冷,寝殿内窗户紧闭,又点了香炉, 显得沉闷而浑浊,但即使是这样, 皇帝依然觉得浑身冰凉。


    皇帝想要握住炕桌前面的茶杯,只是手指僵硬,差一点就把茶杯推落在炕上。


    皇后常年照顾皇帝,自然是看出了这细微的变化, 自从她嫁给皇帝开始,太医就没有说过好话,只是一年又一年的,她就渐渐地忘了这件事,不过这一次,她心酸的想着,恐怕真就是不好了。


    也罢,只要能让皇帝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


    作为皇长孙,能取悦皇帝,只当提前尽孝了,说道,“不过福成也大了一些,臣妾多派几个可靠的人过去伺候着就是。”


    皇帝正心惊于自己的病情,听到皇后欣然同意,一想到可以尽快见到福成,倒也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总是想多见见。


    两个人这般定了下来,皇后就去写了懿旨。


    这件事早就给周王妃透过气,王府里接到旨意倒也没有意外,就是听闻是一回事,真要办起来就不一样,周王妃颇为不舍,要是往日里,太子妃少不得要安慰一番,今日却很平静,说道,“母亲要是想福成了,进宫去就是,难道皇后娘娘还会为难母亲?”


    一席话话说的不痛不痒的,叫人心里不舒坦。


    周王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想要去斥责太子妃,“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太子妃神色不变,却道,“那您叫儿媳怎么说?陛下身子骨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孙辈,也自然是稀罕,想要日日相伴有何不可?而且福成能入宫尽孝,这是多大的体面?也是他以后得造化,母亲怎么就只顾自己心疼孩子?您这一副神态,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不是入宫去,而是要去龙潭虎穴一般。”


    周王妃可算是知道太子妃的伶牙俐齿了,一时气的脸色铁青,想着太子妃最近的变化,也大抵明白了她的心思,道,“好好,我算是管不你了。”


    看着生气而走的周王妃,申嬷嬷心里发虚,僵直的站了一会儿,见太子妃没事人一般的安排入宫的事情,心里更是有些没底,等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刚才也太不给王妃面子了,不就是说几句好话,也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而已,何必让王妃不高兴呢?”


    太子妃可是早就期盼让儿子入宫了。


    毕竟太子没有让她跟着去东宫,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如今福成入宫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去了,心里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低下头来,用纤长的手指握着茶杯,抿了一口,这大红袍可真是好喝呀。


    以前上好的茶叶,但凡都要紧着王妃太子,如今却是不同,她都留了下来。


    “我以前倒是对她言听计从,小心讨好,那又如何?”


    申嬷嬷一听,倒也没有在说话,太子妃这是完全不顾及周王妃了,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发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当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娘娘说的是,还是娘娘看得清。”


    太子妃往后一靠,她本就消瘦,这会让一缩在椅子里,就小小的一团,申嬷嬷想起也是小小一团的福成,只觉得外面看似娘娘风光无限,可是谁又知道她的难处呢?


    申嬷嬷去拿放在案桌上的糕点,都是太子妃爱吃的几样,她端过来对着太子妃说道,“娘娘,您多少吃一些,一会儿忙起来就又忘记用膳了。”


    太子妃看着申嬷嬷神态,说起来太子对她不管不顾,周王妃也是对她多有不满,亲生儿子福成对她也不够亲近,当然这也是她自己疏于照顾,让福成新生间隙的缘故。


    只是心里到底难受,也就是申嬷嬷还对她一心一意的。


    不过申嬷嬷的身家都系在她身上,对她忠心也是应该,她吃了半块申嬷嬷送过来的糕点这才放下,逐起身说道,“去看看福成。”


    ***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姜瑜一直避开太子,就算是去请安也是随同尚宫局的人一起去,倒也没有和之前一般无二,似乎那天的事情不过就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每次早朝的时候,听训的时候,姜瑜总是能感觉到太子的注目礼,但是每次她追寻这目光看过去,太子就又会收回目光来,似乎不曾发生过一般。


    骂也骂过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姜瑜倒也找不到由头去理论,而且毕竟对方身份尊贵,第一次以下犯上是侥幸,第二次也算是太子错在先,再有个一次,姜瑜倒也不敢把握,太子会对她留情。


    姜瑜孤身一人倒是不怕,但是想到年幼的女儿,还有家中的父母,倒也忍了下来,没有再去过多的纠缠。


    这一日正好赶上了宫中举办宴席,喊了许多宫中的勋贵入宫,又年龄相仿的孩子,皇帝怕是福成一个人入宫寂寞,总是要为他找几个玩伴儿。


    福成正是宫中唯一的孩子,自然是让人生出许多心思来。


    让人意外的是皇后居然点名了让姜瑜带着女儿入宫。


    杜青穿着一件石榴红忍冬花的半袖小袄,扎着两个双螺鬓,上面插着红色的绒花,绒花的欢心点缀着莹白的东珠,看起来莹润可爱。


    姜瑜有些担忧,她想着到底是谁想要见女儿?


    杜青却很高兴,拽着姜瑜的袖子问道,“娘,宫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雕梁画栋皆是黄金而制?”


    姜瑜看着女儿可爱的脸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来。


    第46章 第 46 章 相遇的宫宴


    第四十六章


    皇帝的旨意让姜瑜感到有些担忧, 毕竟女儿是…… 但是想着这许多日子以来,他们都安安稳稳的,或许只是她想多了。


    然京中孩子虽然很多, 但是身家清白,可以匹配的上的皇长孙身份,又年龄相当, 却并不寻常。


    到了宫中姜瑜自然是熟门熟路, 几个没有成亲的同僚看到姜瑜的女儿,只觉得她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如同夜色中的宝石一般明亮,只觉得爱的不行, 都忍不住过来询问,“姜大人, 这就是家中千金吗?”


    “姜大人, 您本就才情卓绝, 聪慧绝伦, 举一反三, 是为世间少见的才女子,t?如今一看令爱,也是不同寻常, 这眼眸灵动,一看就继承了姜大人的聪慧。”


    这倒是有些过于夸张的话, 但是姜瑜在宫中不少日子,也有了自己的小跟班,这叫李灵的女官是真心实意的崇拜姜瑜。


    有人来摸杜青的脑袋,又有人来揉她的脸颊, 简直就是众星捧月一般,杜青也不怕生,她本就是早慧的孩子,对于他人的询问都是对答如流。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排队朝着前面的寿宴厅而去,杜青就拽了拽姜瑜的衣袖,说到,“娘,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姜瑜顺着杜青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抄手游廊暗处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孩童,背对着她们,躺在母亲的怀里,面容背对着她们,但是姜瑜还是一眼就瞧出来这孩子正是太子的儿子,也是宫中唯一的血脉,正是金贵无比的皇长孙福成。


    太子妃往前行来,后面跟着许多宫人,有人喊道,“太子妃驾到,各位暂且避开。”


    刚才还热热闹闹聊天的几个人,一时都噤声,老老实实的就站在一旁,低垂着头避开视线,生怕会冒犯了太子妃一行。


    但是太子妃似乎在等人,一直都站在廊下没有移动,大家也只能跟着站在原地,姜瑜只觉得脖子都有点酸痛,心里头好奇怎么还不过去,那刚才夸奖姜瑜的女官李灵出身显然不低,显然都认识这些人,拽了拽姜瑜的衣袖,悄声地低语的说道,“娘娘,太子妃是不是在等太子爷?”


    姜瑜一听,想想也是,太子妃入宫,太子总要过来迎接的,不然自己就这么进来,显然有些形影单只。


    李灵继续在姜瑜耳边咬耳朵说道,“姜大人,下官听闻太子似乎……”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太子长期在宫中常驻,而太子妃则是在宫外的府邸里,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但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太过冒昧了。


    李灵显然非常的信任姜瑜,姜瑜却十分的汗颜,她不能和李灵一起非议,所以自然没有回话,一旁站在姜瑜身旁其他几个女官,有的人忍不住翻白眼,有的人则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显然在温柔的提醒这位年轻的女官。


    女官李灵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不对,闭了嘴,但是嘟着嘴的样子尤为显得不满。


    年轻的女官正是少女二八的年华,最美的年纪,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加上清澈透亮的眼眸,显出几分天真来,当真是叫人厌恶不起来,就连嘟起来的嘴唇都显得格外的娇柔可爱。


    所以她的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不满。


    太子妃抱着福成,因为起的早,加上福成身子本就体弱,所以一直都在瞌睡中,原本坐着马车,后来又换成了被人抱着,一直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倒也好入眠,但是太子妃这般站在原地不动,他也醒了过来。


    一时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望去,问道,“娘,爹爹呢?”


    太子妃正是在为太子不来接她暗自生气,皇帝既然下了旨意,她想着太子好歹也要顾全下大局,不看僧面看佛面,谁知道居然迟迟不来。


    太子妃脸上的表情又冷峻了几分,虽然没说话,但是很明显就有些不耐烦。


    福成却是不管她,见她僵硬的想要用手抚摸他的脑袋,一歪脑袋就避开来,让太子妃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福成却是眉眼冷静,面上的表情不似一个小孩子,说道,“爹爹怕是有事,不如我们自己进去吧。”


    一句话就给太子妃下了个台阶来,一旁的几个侍从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觉得心中惊讶,这皇长孙也太过聪慧了一些吧,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解了太子妃的难堪。


    其实大家站了这许久,都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自然是累的,但是她们常年伺候人,这些事儿倒也难不倒她们,主要是这场景太过打脸,让人觉得十分没有颜面,要是她们主子没脸,她们也觉得脸上没有光彩。


    太子妃咬牙,说道,“我儿说的是。”


    她心中暗暗的想着,林泊之,咱们等着瞧,你今日给我的不堪,我一定要一点点的让你还回来。


    太子妃一行人就又开始往前走,长长的队伍终于移动了起来。


    一行人正是往前走,大家也终于可以走了。


    姜瑜抱了杜青许久,自然是有些累了,那李灵实在是喜欢杜青,自告奋勇的说道,“姜大人,让下属来抱。”


    杜青早上醒得早,到了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见李灵要来抱她,咯咯笑着说道,“我可以自己走。”说着从姜瑜的怀里下来,但还是温柔的牵住了李灵的手,眉眼弯弯的,无声道谢。


    杜青本就生的可爱,皮肤白皙透彻,在清晨阳光下,连稀碎的绒毛都可以看到,笑起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闪发光,漂亮的不得了。


    李灵喜欢的不得了,直接亲在了她的小脸蛋上,说道,“姨姨可真是喜欢阿青。”


    后来的后来,杜青被林泊之册封为皇太女,李灵也擢升四品侍郎,作为女官也实在是了不得的地位,做官难,做京中的京官更难,做一个女官更难,想要从男人的鄙夷中厮杀出一条血路,自然是难上加上。


    可见李灵的天纵奇才,但她也是幸运的,除了自身的才情卓绝,自然还因为她前面有个姜瑜的存在,她靠着自己的本事,给后来的女官们,开出了一条血路来。


    原本今日不算什么特殊的日子,宫宴也不会太隆重,但是偏偏这是皇帝病后鲜少一次举行的宫宴,皇后就想着热闹热闹,就把许多人都喊了过来,就连尚宫局的年轻女官们也被叫过来凑热闹,当然她们并没有座位,只是站在外面观摩,但是也叫她们十分开怀了。


    李灵虽然有些天真,但是能进尚宫局的女子,自然都不简单,更何况她本就是少见的才女,对杜青的话都是对答如流,更有自己的见解,而李灵也吃惊于杜青的才学,不过短短的路程居然就相谈甚欢。


    到了宫宴外,杜青自然要跟着姜瑜进去,李灵舍不得的捏了捏杜青肉嘟嘟的小手,说道,“阿姐在这里等你。”


    这一会儿,这称呼就变成了阿姐。


    杜青乖巧的点头,随后在李灵的耳边低语道,“我爹说了,这些个宴会,惯常的无聊,等我应付完就出来,很快的。”


    李灵忍不住捂着脸笑,悄声说道,“那阿姐等你。”


    姜瑜见两个人在咬耳朵很是无奈,但是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宠溺,女儿早慧,虽然年岁小小的,但是却无法和同龄的孩子相交。


    等着不能再拖下去了,杜青才跟着姜瑜一起往里走,只是忍不住回头对着李灵说道,“阿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出来,阿姐要带我去看阿姐家中的藏书阁。”


    姜瑜这才直到她们一直在聊什么,想着果然,也就是书籍才能吸引杜青。


    到了里面,许多人都已经按照辈分坐好,姜瑜的位置不算靠前,却也是中规中矩的在中间位置,由着太监引着过去。


    皇帝虽然身子不适但还是才露了个脸,他甚至跟每一个孩子都谈了几句话,等着到了杜青这边的时候,他神色却是格外的慈爱,甚至见杜青盯着自己手上的折扇看去,直接赏赐了下去,慈爱的说道,“你喜欢这个?不亏是姜大人和杜大人的爱女,果真是不同寻常。”说着手把手教杜青打开了折扇,指着上面的龙飞凤舞的墨宝说道,“这是前朝吴圣人的墨宝。”


    这可是孤品了,这下不仅旁人觉得奇怪,就是皇后也觉得吃惊,要只知道这墨宝可是皇帝的最爱,她还以为要跟着皇帝葬到地宫去,他那么疼爱福成,上次福成说喜欢也没有给他。


    但是这个姜瑜的女儿,只是看了两眼就给她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杜青就是她看着也是喜欢。


    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这个杜青恐怕就是入了皇帝的眼了,这陪读的位置里,必然有她一席。


    果然等着一会儿,皇帝点了杜青的名字。


    虽然杜青是女儿家,但是这会儿因为尚宫局的原因,大家对于这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么忌讳了,加上年岁尚t?小,倒也没有人异议她是女儿家的事情。


    皇帝今日格外的高兴,喊来梨园的人助兴,一时宴席上歌舞升平,一片盛世的模样。


    到底年岁小,几个孩子已经坐不住了,皇帝自然也看出来,喊了侍从来,带着一群孩子们去旁边的御花园里玩耍。


    为了迎接福成入宫,皇后在御花园里建了许多孩童玩的玩具,什么秋千,小木马,小迷宫之类的,孩子们从早上憋到现在,这会儿看到这些有趣的,一时撒丫子就跑开来。


    只有两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的视线都朝着一个人望去,看着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武陵候小世子,这会儿却是留着鼻涕跟人抢小木马,都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在彼此对视,福成面无表情的说到,“我认得你,皇爷爷把那把折扇给了你。”


    杜青悄悄的把折扇藏在袖子里。


    两个人互不示弱的看了眼彼此,福成说道,“我听说,你小小年纪很有才学。”


    杜青对着亲近之人自然是露出小孩子家家的神态,但是对着福成这种探究的神态,自然也是挺直了小肩膀,昂着小脑袋说道,“那都是旁人夸赞之言。”


    一旁的侍从见两个小豆丁这般神态,好容易才忍不住了笑容。


    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互相考验起对方来,原本以为会变的针锋相对,等着姜瑜过来寻女儿的时候,只见两个人坐在一颗樟树下,挨着彼此,正谈论的兴致勃勃,眼眸里都是星辰一般的光彩。


    第47章 第 47 章 授课


    第四十七章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孩子们被拘了一个冬天,见到这般情景,这会儿自然都是跃跃欲试。


    趁着歇息的空挡, 几个皇长孙的陪读们凑在一起淘气的爬树, 有个孩子在下面展开用金银线绣着青竹纹的锦缎下摆,朝着爬在树上的杜青喊道,“朝着我这来。”


    杜青穿的是豆绿色锦缎小袄,却毫无饰品,外罩个薄羊皮的莲蓬衣, 其他孩子们袖口边不是镶嵌着昂贵的东珠就是翡翠宝珠等,倒是显得她颇为寒酸。


    要知道能选来陪读的, 自然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更有数十代的功勋之家, 这奢华的配饰宝珠不过是寻常。


    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姜瑜自然也希望杜青穿的细致暖和, 只是杜青太调皮了, 走个路都是蹦蹦跳跳的,第一天入宫的时候给她戴了百宝的金锁,嫌挂在脖子上只是个累赘, 回来的时候直接被揉成一团塞入了小兜内。


    至于袖口的配饰,杜青自己也十分不乐意, 道,“娘亲,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是碍着写字了!”


    这会儿杜青把莲蓬衣丢在了路边矮丛里, 把袖子挽起来,一溜烟就跑到了树上,这时候就看出穿戴简单的好处来了,动作格外的利落。


    下面几个小子们今日格外佩服杜青,个个兴奋叽叽喳喳,这个展开下摆,那个掏出了手帕铺开,连声喊道,“我也要!”


    杜青笑着摘榆钱,下面几个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接着,至还有俩撞在一起发出哎呦的声音,一时好不热闹。


    杜青一抬头就看到在屋内的福成,他爬在窗棂边上,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身子瘦弱,小小的蛋上都是落寞。


    福成皇长孙身子不好,这会儿刚下过雨,天气有些阴冷,他自然不能出来,待在屋内。


    等着回去的时候,杜青手里拿着一只沉甸甸结满榆钱的树枝,朝着他眨了眨眼就,福成眼中露出笑意来,接过,“给我的?那么高的树,你不怕吗?”


    杜青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你是没见过我家院子里的榆树,比这个还要高,前几日我摘了一篮子做了榆钱饼吃,我娘说我小时候,路还没走稳,就开始爬树了。”


    “姜大人居然这般放心?”


    “我们家还有个小池子,我娘废了大力气从旁边引来的,去年夏季的时候我娘还教我泅水。”


    福成对此向往已久,每次听到杜青形容家中场景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他从小体弱,自然诸多管束,如今入了宫,要比以往更甚。


    大家以为皇帝会熬不过冬季,福成却像是一个定心丸让皇帝情况十分的稳妥。


    如此,皇后更是十分看重这个皇长孙,太子妃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格外的惹人注目,就是那些因为太子冷落太子妃的传闻也似乎消失不见了。


    杜青和福成一见如故,那以后格外的要好,两个人的座位甚至是挨在一起的,经常一起窃窃私语。


    杜青目光里满是狡黠,凑在福成的耳边咬耳朵说悄悄话,福成听了笑起来,看起来很是亲密。


    武陵候的小儿子武定不愧是将门出身,在这一群孩儿中是最高状的,他的手里攥着一个挂满榆钱的树枝,他很喜欢,都舍不得放下,一直举着,结果跟福成的对比了下,瞬间觉得这是树枝有些小了。


    李阁老的小儿子李成书挤眉弄眼的说到,“你看咱们殿下,是不是和杜小姐很要好?”


    武定脸色就不好看了。


    李书城和武定同年,但是长的矮胖矮胖的,跟武定相比就显得小了好多,平时能言善道的,是个十分活泼的性子。


    这里就两个女孩儿,一个是武昌君主的女儿,看着娇滴滴,来了几天就说身子不适就不来了,皇帝自然就准了。


    如今杜青是唯一的女孩,她生的玉雪可爱,聪慧机敏,学问也是很好,又能跟大家玩到一起去,自然是被人大家喜欢。


    武定候最喜欢和杜青玩,但是他又拿着皇长孙无可奈何。


    听到泅水,武定候凑上前去说道,“我家在保定有个很大的庄子,里面还有温泉,等着沐休的时候带你去玩吧?”说着目光带着几分殷勤的看着杜青。


    杜青听过武定侯家的那个庄子,据说还是太祖皇帝的时候赏赐下来的,无论是庄子上的桃子还是温汤都是一绝。


    “除了温汤还有桃子对不对?”


    武定听着杜青清脆的声音,跟父亲武陵候十分笑神似的脸上满是骄傲,“是呀,有一大片都是桃子树,每年开桃花的时候一眼望不到头。”


    “我知道,我娘特意找人要买你家的桃子,结果只买来了两篓。”


    “这有什么?今年出果的时候,我送一车给你。”武定拍了怕胸脯保证道,一旁的福成神色淡淡的,却突然说道,“武定,王太傅让你背诵的那段你可是读完了?”


    武陵候毕竟是将门,重武轻文,他打小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小小年纪已经把家传的枪法舞的虎虎生威。


    一提到读书就垂头丧气的。


    其实按照武定的学问自然没办法入宫陪读,但是皇帝想着武定这种将门之后阳气旺盛,也好旺一旺福成。


    武定确实是很厉害,今天打了这个不听话的,明天威胁那个不服气他的,加上家门贵重,身份不俗,一跃成为了这里的小霸王。


    孩子们除了皇长孙最畏惧武定。


    武定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委屈的说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背不下来。”


    福成自小就是过目不忘,自然没有这个烦恼,杜青自然也是一般,但是杜青却有一颗热心肠,主要是嘴馋想吃桃子,毕竟武定说要给她送一车过来,拿人手短,她道,“其实这背诵也有诀窍。”说着对坐在武定旁边的李书成说道,“书城哥,你跟我换个坐。”


    武定自然高兴的不行,推了推李书成说道,“还不起来。”


    李书成其实很怕皇长孙,总觉得他看似不爱说话,但是很有些深不可测,慢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福成抿了抿唇,却道,“倒也不用了,我一会儿跟太傅说下,给你宽限几日。”


    武定眼睛都亮了,说道,“殿下您可真宽厚!”


    第48章 第 48 章 出宫


    第四十八章


    有了福成的话, 夫子倒也没有为难武定。


    等着休息这会儿,武定和杜青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庄子,李书成眼馋, 凑在武定跟前央求,“定哥,你也带我去呗!”


    武定被人喊哥, 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忍不住嘴角上扬。


    “三哥,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李书城白胖的脸上堆着笑容,越发显得眼睛小小的,跟个小弥勒佛一样,跟又高又瘦, 颇有几分儒雅气息的他爹李阁老大为不同。


    武定在家中备受宠爱,只觉得不过是小事一桩, “这有什么问题?你想来就来,t? 包在我身上。”


    大家你一嘴, 我一句的, 很快就把日子定在了下次沐休时候, 前太子还小的时候,启蒙读书可是十分的严谨,但是轮到了福成, 他这身子骨谁敢要他早起刻苦读书?这学堂的氛围就十分的宽松,在皇后的授意下, 沐休的日子也改成了上三休二。


    正是应了那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姜瑜起初还心疼女儿日日都要早起去宫里读书,见还可以休二日倒也比之前的学堂还要轻松,心里自然妥帖。


    这几个人前后挨着, 兴致勃勃的聊天之际,福成却是默默不语,就是有些粗枝大叶的武定也察觉出了他的不悦,有些难言的挠头,他对这位殿下,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畏惧。


    福成幽幽的说道,“我也没去过呢。”


    皇长孙身子不好,就是天气稍微阴冷,都没办法出门,更不要说出趟远门去庄子上玩了。


    武定只觉得福成颇为可怜,原来皇长孙也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


    杜青,“要是殿下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太子妃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允许。”李书城摇了摇头说道,“除非是偷跑出去。”


    “偷跑?”这一句话如同平静的水面被人丢入了石子一般,一下早就荡起涟漪来。


    大家顿时精神了起来,杜青眨了眨眼睛,武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福成显得跃跃欲试,小滑头李书城见状马上就堵住了自己的嘴,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什么话都没说过,你们就当没听过。”


    武定颇为讲义气,“殿下也委实太可怜了,连庄子上都没去过。”


    杜青,“你要是有什么注意就说出来,帮帮殿下。”


    李书城后退几步,“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什么都没听到。”


    武定历时怒了,揪住了李书城,“你是不想被我揍?”


    到了这会儿,李书城被人众人围在一起,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很是凄苦,哀嚎一声,“殿下,定哥,杜姑娘,你们心思我都懂,我也想为殿下分忧,但这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吗?殿下是什么身份?他要是有个闪失,我们都吃罪不起呀。”


    李书城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非常细致认真,“当然,陛下仁慈,见咱们还小,说不定舍不得责罚我们,但是咱们可都是有父母兄弟人呢。”


    一时场面就冷了下来,其实武定也好,杜青自然都想到了,但是最近在宫中陪读,皇帝和皇后偶尔过来查看,都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加上他们在家中如何淘气,父母都是谦让包容,也让他们下意识就带入了进去,觉得就算是闯祸,也不过就是被训斥一顿。


    但皇长孙尊贵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寻常人,他的祖父可是当今皇帝呀,李书城的话就像是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几个孩子都蔫吧了下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正好夫子进来授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唯独留下福成一个人,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一日正是沐休之日,宫里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那十几个陪读在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吵闹,现在却有些冷清。


    皇长孙早上去给皇帝请了安,回了自己住处,静坐了一会儿,对着一旁的小太监说道,“你喊了顺喜过来。”


    顺喜原本叫顺福,但是皇长孙的小名叫做福成,因为犯忌讳自然是去掉了这个福字,他刚入宫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奇,因为他的身形面貌和皇长孙相似。


    厅堂里点着安神香,叫人心神宁和,顺喜站在厅堂里这个惶惶不安,他平日里也就管着厅外洒扫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来伺候皇长孙。


    福成指着一旁放在黄花梨书案上的经文说道,“听说你字写的不错。”


    顺喜是个命苦的人,入宫前家里还算富裕,倒也跟着先生学了一阵子,后来家中巨变,父母亡故,亲族失散,为了一口饭,不得已净身当了太监。


    因着字写得好就被分到了皇长孙跟前,只是这边人才济济,在书房伺候的太监皆是通文墨的,再加上先来后到,倒也没机会让他凑过来,这会儿见福成主动过来询问,自然是欢喜万分。


    皇长孙让顺喜去抄佛经,他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皇长孙的意思是因为要瞒着陛下,这毕竟是给陛下祈福用的,想着等拿出来的时候让皇帝高兴,给他一个惊喜。


    顺喜很十分机灵的说道,自己可以去后罩房旁边的空屋子里抄。


    皇长孙满口答应,甚至还给了顺喜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可把顺喜激动的不行,只觉得自己离皇长孙跟进了一步,一定要把这件差事办好。


    等着顺喜走了,皇长孙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孙德瑞,他满脸的苦涩扑通跪了下来,说道,“殿下,您绕过奴婢吧。”


    皇长孙稚嫩上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阴沉,“你要是不想伺候我了,直接说就是,我让人给你送回原处就是。”


    “殿下,奴婢就是死了也是殿下的人呀。”


    孙德瑞忍不住磕头苦兮兮的说道,要是被皇长孙退回去,那还有活路?这宫里向来捧高踩低,更何况在宫里是个人都有不对付的人,他自然也有那么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人,那时候自然就是落井下石了。


    “孙德瑞,这宫里可不缺只会说话的人,话说的再漂亮,没有行事,不过是无用功,甚至是期满。”皇长孙早慧,虽然年纪小,却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这一番话说的跟大人一般。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回回旋的余地了,孙德瑞脸色发白。


    当初让他来伺候皇长孙的时候他还十分高兴来着,觉得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了,不过这机会和危机自然是并存,也罢,想让皇长孙高看一眼,自然是要付出的,这一次自己但凡没死,那以后就是皇长孙跟前的头一个人了。


    孙德瑞几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应了皇上孙的命令。


    到了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了天空中,一扫早上的寒意,渐渐有了几分春日的温暖,东华门的守卫懒洋洋的站着值岗,虽然站的笔直,但是暖烘烘的日头晒的身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真是困得慌。”其中一个守卫说着,眼巴巴的算了算时间,只希望能快点到换岗的时间。


    正犯困的时候,前面走来两个太监,其实说两个太监不如说一个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过来,还是个孩子呢,也不知道谁家狠心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净身入宫来。


    “是孙公公呀。”


    这一抬头大家都认识,正是皇长孙身边的孙德瑞,他笑着给守卫拿了腰牌,随着腰牌还跟着两个有装了碎银的荷包,笑着说道,“奉了皇长孙的旨意去办差事。”


    “您可太客气了。”守门的守卫收了,倒也没有为难孙德瑞,只开了一个角门让他出去,随机见那孩子一直低着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孙公公,这还是个孩子呢,也跟着您去办差?”


    “这孩子可怜,这么小就入宫来,我瞧着机灵就放在身边,这不,今日我出去办差事非要跟着,我就当带他出去长长见识了。” 孙德瑞很是无奈的说道。


    守卫们知道有些太监会收干儿子,这小太监还小,大抵也是当儿子养的,说道,“你小子运气呀,得了孙公公的青眼,以后可是要好好孝敬着。”说完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


    这可是把孙德瑞吓了一跳,再一看,小太监倒也没有生气,恭敬的点了点头,就跟在他后面。


    孙德瑞松了一口气,怕是又有个意外,赶紧领着下小太监就出了门。


    外面早就有马车等着,孙德瑞抱着小太监上了马车,很是体贴,守门的门卫关门前瞧了一眼,对着一旁的人说道,“嘿,别说,真的跟养儿子一般的。”


    那人见马车走了,门也关上了,没有顾忌的说说道,“他一个没根的太监,遇到了这么小的,可不是养儿子一样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满目的嘲弄,虽然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心里自然是瞧不起太监的。


    今日沐休,杜青和武定约好去他们家的庄子上玩,自然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还跟母亲央求了好就,“娘,那边离外祖父家近,索性多告假几日,给外祖父请个安。”


    姜瑜自然没有反对,满口答应。


    第49章 第 49 章 别院


    第四十九章


    京城离保定不远, 几个孩子又t?起的早,约好在城门口见面,武定, 李书城早就到了,只等着杜青过来。


    武定的三嫂周珍陪着他们几个孩子去庄子上,这会儿正在马车里喝茶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到姜家马车过来, 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和旁人大为不同的是,她穿着官袍,那气派行止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周珍一时看呆了,等着人走到跟前来这才被身旁的武定摇醒了。


    “对不住, 咱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官大人, 正是被您的风采折服, 一时忘了行礼。”张氏也是个秒人, 一句话说的诚恳又幽默, 叫人顿时心生好感。


    “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甚么奇怪的?”姜瑜笑着揶揄的回答。


    两个人这个照面自然是十分妥帖, 随后寒暄了几句,张氏明白姜瑜的担忧, 把后面的路程,还有庄子上的安排都说了,“您放心,我们带了一些家中的护卫, 十分安全。”


    武陵候家世代习武,正是武将出身,据说连家中烧火的丫头都会些功夫,更不要说正儿八经训练出来的护卫。


    她听张氏说只带了少许,抬头瞄了一眼,少许?好家伙,这都一百多号人了吧,这会儿整齐安静的站在城门外旁边,肃穆冷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一颗心自然是放下心来。


    “那就劳烦三奶奶了。”


    姜瑜满意,回头还想叮咛杜青几句,其实这些话她已经不止说了一遍,结果杜青这会儿看到武家的马车,知道他们都在车上,心思都在上面,频频的盯着那边,姜瑜无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把杜青交给周珍,自己则是骑马回去了。


    周珍既然答应了姜瑜,自然是要好好照看杜青,对她说道,“我们坐一辆马车,正好人多热闹,可以打牌。”这会儿孩子们还小,谈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舅舅?”


    陪着杜青来的是姜瑜的弟弟姜宴,他来探友。姜瑜夫妻俩都没空,正不知道怎么办,看到他万分欢喜,自然是抓了这个壮丁,少不得要让他陪着外甥女走这一趟。


    姜宴自然也疼杜青,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你去玩吧,舅舅就跟在后面,有事跟舅舅说一声就行。”


    杜青这才跟着周珍上了马车,姜宴则是坐在自家的马车上,让车夫跟着武家的,一路随行。


    武家的马车很宽敞,里面坐了四个人也不显的拥挤,武定看到杜青过来,笑着扑过来,说道,“可算是等到你了。”


    李书城也高兴地喊了一声。


    他们在宫里的时候自然是颇多束缚,这会儿出来玩,又在自家马车上,这是彻底放开了,小孩子心性显露无疑,叽叽喳喳的,一时马车内热闹无比。


    他们这几个坐在一处玩,武定从后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来,打开看,丝绒布上躺着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阿青,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匕首,送给你。”


    武家人都习武,他从小还没学会用筷子,倒是先学会握刀了,家中大人们也早就见怪不怪,所以张氏见他带着匕首出门,倒也没有在意,武家的孩子谁身上带着几样兵器,但是看到他拿出来给杜青,吓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小祖宗,你快放下,别伤到了杜姑娘。”


    张氏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小子,看到杜青这般玉雪可爱的丫头,正稀罕的不行,又见到武定这般行径,自然是吓了一跳。


    武定是个粗中有细的孩子,赶忙解释,“三嫂,这匕首还没开刃,伤不到人。”


    张氏去查看发现正是没有开刃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气道,“杜小姐一个娇姑娘,你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这个?到底是咋想的?”


    李书城嘿嘿笑着拿出一个食盒来,正是五丰记糕点,“还是我这个好吧,送给青妹妹的。”


    五丰记的糕点不好买,每日须的天没亮就去排队,李书城家中自然有仆从去买,但是不妨碍他这一番心意。


    武定不高兴了,“这破糕点有啥好吃的?”说着握紧了拳头,李书城胖胖的小圆脸一下子就白了。


    杜青笑了笑,拿了装匕首的木匣子,另一只手去端装了糕点的食盒,说道,“我都喜欢。”


    武定显然是不会被杜青轻易糊弄过去,谁知道刚想说话就被杜青用糕点堵住了嘴,杜青笑着问道,“定哥,好吃不?”


    武定看着杜青可爱的笑脸,倒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把糕点咽下去,嘀咕道,“勉强能吃吧。”


    杜青不管他,又塞了一个糕点给李书城吃,李书城是个小胖子,正是爱吃,一口就吞掉了,也不用杜青问,非常自觉地自问自答的说道,“好吃。”


    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相视一笑,只觉得刚才那件事就过去了。


    周珍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上扬,含笑的看这些小孩们,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又都凑在一起玩了,可真是无忧无虑。


    一路上倒也无事,晚上的时候就到了庄子上。


    ***


    武定家的这个庄子不仅产桃子,还有个十分出名的别院,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的,风景秀丽别致。


    马车刚到路口就看到别院的管事领着一群人跑了过来,“三奶奶,几天前就得了信儿,您要带着小少爷过来,我们可是千等万盼的,终于可是把您盼来了。”


    到了门口待马车停下,就有丫鬟来搀扶周珍下了马车,随后是武定,他比杜青大上二岁,而且本就比同龄的孩子长的高,又是习武的,不耐烦的挥退了要搀扶他的丫鬟,自己利落的跳了下来。


    别院的管事叫刘大梁,原是武陵候身旁的小厮,跟着他出兵打仗,后来运气不好伤了身体,武陵候就把人派到了这边来管着宅子,顺便让他好好调养下身子。


    刘大梁对武陵侯自然是衷心,看到武定这般利落的身手,欢喜的不行,说道,“小的离开侯府的时候,您还没出生,居然跟侯爷这般相像,这武艺也好。”


    杜青也准备跟着下马车,却见武定则是伸手一拦,直接就把杜青给拽了下来,是的,因为身高不够,虽然是好心,但是差点被杜青给摔着了。


    两个人一个惊叫,一个慌乱,几个随从赶忙跟上来,这才稳住身子,李书城刚要跟出来就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哈哈笑着,显然嘲弄意味很浓,直到对上武定恨恨的眼神,马上就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你一顿!”


    “不是,我没笑,定哥,别打我呀,青妹妹,救我!”


    周珍头疼的扶额,低头去安慰杜青,怕她被吓到。刘大梁却非常的欢喜,看武定的眼神里,全是慈爱,“小少爷跟侯爷年轻的时候一样,可真是精力旺盛!哈哈哈!”


    他也不看看,李书城被武定追的有多狼狈,心完全就是偏的。


    等着安排了住处,武定和李书城是在一起,毕竟两个小子在一起方便,而杜青则是单独安排了个院子,不过挨着,是前后的院子,杜青穿过一个月亮门就能过来。


    屋子早就打扫过,院子里不仅种着许多花草,屋檐下放着鱼缸,还给杜青单独扎了一个秋千,显然是十分有心了。


    安顿好了就是晚膳的时间了。


    刘大梁早就预备好了,不少吃食都是当地的特产,三个孩子奔波了一天,路上虽然也吃了东西,但却没办法跟正经的饭菜相比,都安静的吃饭,武定胃口尤其好,连着吃了三碗米,李书城这个小胖子也不甘示弱,吃了二碗米,要不是周珍不让,他俩还想再吃一碗。


    周珍头疼的训斥了两个人吃的太多,容易伤胃,再一转头就看到杜青秀气的用膳,只看的周珍怜爱不已,温柔的给她盛了一碗鸽子汤。


    用完膳,端了杏仁露来给孩子们喝,周珍想着毕竟赶了一天的路,让他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再去游玩。


    杜青自然听从,武定难得没有反对,显然是累了,拉着李书城回屋里去了。


    或许是一路上辛劳,杜青沐浴后上了床,很快就入眠了。到了半夜,正是睡的甘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再一看前院也都亮了灯,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丫鬟福儿提着烛火跑了进来,杜青就看到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姑娘,外面来个人,说是您的朋t?友。”


    杜青刚被吵醒,迷迷茫茫的,眨巴眼睛问道,“谁呀?”


    “是皇长孙殿下。”


    这下杜青惊的直接醒透了。


    “殿下怎么会来?”


    杜青被丫鬟服伺着穿戴了一番,弄好了就去了前院,这会儿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能看出来大家的紧张的情绪。


    厅堂里,皇长孙福成坐在首座,周珍站在下手,一脸的惊恐,“殿下,您出宫的事情,陛下和皇后娘娘可是知晓?”


    福成端着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脸色却非常苍白,显然赶了一路,很疲倦了,但是神态却非常的得体,“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知晓了。”


    周珍快晕过去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被围


    第五十章


    正是深夜, 四周静悄悄的,格外的安静,周珍却脸色惨白, 扶着椅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晕眩的感觉,她回过神来,见到杜青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 心里一暖, 朝着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谁都知道皇长孙体弱,先天不足,皇帝对这个唯一的孙辈简直当做命根子一样的,如今他自己出现在这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一旦处置不好, 她们武陵候府都脱不了干系。


    周珍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问了来龙去脉, 果断的先派人去京中传信儿, 这种事儿自然要让信得过的人去做。


    李时梧正是武陵候府护卫统领, 他听闻这件事也是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事情很要紧,但还是犹豫了下说道, “小的出门前可是受了侯爷的指令,要护好您和几个少爷小姐们的安全, 这会儿小的走了,万一出个差池……”后面的话他自然没继续说,毕竟说出来不吉利。


    周珍却道,“咱家这别院建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二天了, 还是曾祖父在的时候造的院子,熟悉的很,就是这附近的耕农也是几代人传承下来的,也知根知底,至于劫匪,早些年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带着人把附近的匪徒剿灭了,都知道这地界是我们武陵候府的,寻常的人也不敢乱来,这一地段最是安全不过了。”


    “你带着一小队人回去就是,剩下的护卫也是不少,还能出什么事?”


    周珍对自家的庄子,那是十分的放心,要不是这一次有姜瑜的女儿杜青和李书城这个小贵客在,她都不想带着这么多护卫出来。


    李时梧只是做事谨慎,这才说了上面那一番话,倒也知道这会儿孰轻孰重,这么重要的消息必然要让他带回去才有可信度。


    不说别的,这会儿宫里皇帝肯定急疯了。


    李时梧叮咛了下属几句,那下属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别看这些人不过是护卫,但也都是从武陵军中抽调出来的好手。


    鹏程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心。”


    李时梧朝着周珍点了点头,就起身上马,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起,直奔着京中而去,他们手中举着火把,马蹄声震,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武定家产的桃子是格外的出名,到了出桃的季节,几乎是一筐难求。


    挨着别院的东边是一大片的桃林,足有三个山头,据说老武陵候非常的喜欢桃子,特意从南边运来优良的桃子树,经过几代人的栽培,这才养了出来。


    桃木茂盛,里面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巾,遮着面容,朝着别院的方向看去,别院在下面,他们在山头,从高处往下看,自然是看得清楚。


    “昨天就看到上百人进来,骑着上等的蒙兀马,而且那些人都是练过的。” 其中一个蒙面的人说道。


    “乌兰,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这里可是武陵候家的别院,他们家又是世代武将,那跟随的护卫自然会武。”


    乌兰皱眉,“就算是护卫,但是派了一百多人前来护送,难道不可疑吗?你也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至关重要,不能出一点错误。”


    “大哥,我们的人去打听过,据说来的是他们家的小公子,自然会重视一点。”□□觉得乌兰有些小题大做。


    乌兰看着李时梧的身影渐渐消失,那火把最后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光点,异常心焦,“就按照你说的,因为小公子所以格外的看中,派了这许多人来护送,可是今日为什么又突然离开?”夜行最是危险,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会这般行事。


    □□沉默了下来,这件事他也觉得可疑,“大哥,你先等等,我们的人已经去打听了,但是这会儿是夜里,也不好做的太过,怕是打草惊蛇,还是等明天,我保证,明天一早肯定就有消息了。”


    他们派了几个人混入了别院中,负责在后院做杂活儿。


    “假如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这会儿是去报信儿,那明天就已经晚了。”


    □□还是觉得乌兰太过小心了,“如果真的是去报信儿,何必弄的这么大张旗鼓?为什么不是悄悄的去。”


    “也许他们就是为了唬住我们,怕我们起疑,所以就将计就计。”


    两个人这会儿谁也说不过谁,乌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后看去,后面不过是寻常的山头,但是里面却有个硕大的山洞,藏着他们的兵士。


    乌兰沉着脸说道,“□□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既然行动的日子没有几天了,那我们先把这里围起来,抓的抓,杀的杀,处理干净。”


    “大哥,你是说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乌兰点头,“而且我想过了,咱们总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那武陵候家的小公子,也是个不错的筹码。”


    “武陵候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涉及战事,他不会顾念亲情的。”


    “让他心里不痛快也是一件好事。”乌兰想起往日的交手,气的牙痒痒,忍不住说道。


    “也是。”□□点头,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势在必行了。


    “去安排下去,速战速决。”


    “是!”


    ***


    周珍送走了李时梧,回到屋里,却见刚才还因为被吵醒而迷迷糊糊的几个孩子,这会儿都精神起来,凑在一起热闹的说话。


    “殿下,您是怎么出来的?”


    皇长孙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异常的早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第一次接受到这么多崇拜希冀的目光,特别是武定,别看他读书不行,但是他志不在此,所以就算皇长孙读的再好,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带着几分叹服。


    “我找了个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太监去后面抄佛经,又跟外面的人说不要打搅我,因为要给皇祖父一个惊喜,他们就不敢去打扰了。”


    李书城说道,“他们都以为您在里面抄佛经是吗? ”


    “是呀,因为我说保密,他们也不敢随意打扰,但是估计这会儿应该是被发现了。”


    “出皇城的时候,那守卫问你话,你是不是紧张吗?”杜青托着腮帮子新奇的问道。


    “有什么紧张的?被发现了不过就是回去而已。”


    李书城竖起了大拇指,“殿下您胆子真大,我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腿都抖了。”


    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的,皇长孙一一回答,那周珍在旁边听着,惊的目瞪口呆,皇长孙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筹谋,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还是女儿家心细,杜青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皇长孙摇头,正在这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送了夜宵进来,原来周珍早就吩咐了厨房,做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送过来。


    几样小菜,主食是一碗的鸡汤面,汤水熬的浓稠,又去掉了上面的油脂,吃起来非常清爽,也好克化。


    杜青几个孩子本来就吃过晚膳了,但是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加上被这味道勾的嘴馋,都忍不住朝着食物看了过来。


    周珍无奈的笑,喊了人去加了三碗,只是颇为严肃的叮咛道,“晚上吃东西不好克化,你们稍微垫一垫就行了,不许吃多了。”


    丫鬟送了食物过来,皆是巴掌大的青花瓷莲花碗,也就是几筷子的分量,非常少。


    几个孩子却不嫌少,凑一起吃饭,那味道就变的格外香甜了,“这鸡汤真好喝。”


    “听我家的厨子说,那些鸡都是吃着桃子长大的,跟别的鸡不同,鸡汤当然好喝了。”武定开始吹牛,李书城第一个来拆穿他,“不是说你家的t?桃子一筐难求的,怎么会喂鸡?”


    “好不好吃吧?”武定开始耍无赖。


    李书城看和武定不悦的脸,不敢继续说,很没骨气的点头如蒜,“好吃,好吃!”


    杜青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引得皇长孙也跟着露出笑脸。


    这一笑,周珍也放松了不少。


    吃过了鸡汤面,周珍就让随行过来的郎中给皇长孙把脉,知道皇长孙只是疲劳,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安排他去歇了。


    几个孩子都不想睡,颇有些不舍,“三嫂,我们不困,能不能玩会儿?”


    第一次离开京城,自己出来玩,又是跟自己的同伴儿在一起,大家都觉得非常有趣,就只是单纯的闲聊也觉得好玩。


    周珍自然不会同意,“不行,都去给我歇着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说道,“三奶奶,大事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人,这会儿正要杀进来了。”


    “居然敢夜闯武定侯府的别院,来的是什么人?”


    周珍惊的不行,还记得李时梧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这里很安全来着,怎么突然有人过来了?


    这时候一个护卫跑了进来,正是鹏程,他身上带着些许的血腥味儿,显然是动过手了,他神色紧张的说道,“三奶奶,外面那些人可不是寻常人。”先用弩弓暗杀他们,这还没开打就已经让他们损失了十几个兄弟,“训练有素,装备齐全,且个个身材高大魁梧,善战能打,不是善茬,显然是有备而来,你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会誓死拖住他们。”


    “怎么逃?我们可是被围住了。” 跟着皇长孙跑出宫的孙德瑞大惊失色的问道。


    周珍沉下眼眸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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