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的追妻火葬场》 1、第 1 章 第一章 庆和元年十月,秋风里已经裹夹着萧索的寒意,加上连绵不绝的秋雨,冷的叫人打哆嗦。 翠屏见姜瑜脸色发白,心疼询问道,“夫人,是不是要让王管事尽早准备银霜炭。”有了银霜炭就可以备着暖炉了,倒也不用让姜瑜这般受寒。 银霜炭珍贵,加上周王府比不得从前,自然要提前调度预备。 姜瑜穿着一件半旧的湖绿色柿蒂纹窄袖小袄,外面罩着一件枣红色绣着云纹的章绒莲蓬衣,身量苗条,行走之间显出窈窕身姿来。 走到了东院,种着一株合抱粗的梧桐树,下午的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木映射进来,光影斑驳,显得有些暗淡,但是姜瑜的肤色欺霜赛雪一般的白,容颜清丽,在这暗淡的背景中如同宝珠一般夺目。 就算是翠屏从小陪着姜瑜,依然是被姜瑜的美貌震慑住了,只是想到周王世子林泊之的对姜瑜的冷落来,一时觉得心中生出几分不忿来。 姜瑜却道,“今年不用准备了。” 到了门口,小丫鬟撩开了帘子,到了屋里,自然是暖和了许多,翠屏喊了人进来伺候姜瑜漱洗,拿了帕子给她擦脸净手,又端了热茶来,喝了几口去了寒气,这才问道,“夫人,今年怎么就不用准备了?” “刚得了信儿,陛下要传召世子爷入京,那圣旨晚上就会送到府上。” 任是翠屏沉稳,这会儿也是忍不住,差一点就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她慌忙稳住心神,几乎是惊喜的问道,“这是……” 新帝登基,国之根本自然是子嗣问题,但是新帝身子羸弱,无法孕育子嗣,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如此自然是要从皇族中寻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因为王贵妃的霍乱事件,皇室人脉凋零,如今能入眼的也就是她的夫君周王世子林泊之。 姜瑜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欢愉,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窗下放着一缸锦鲤,或许是因为下雨,锦鲤吸不到氧气,憋闷的厉害,拼命的朝着水面吐着泡泡,想要吸取一点点的空气。 有时候姜瑜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条锦鲤。 “世子爷可以回京了,那嘉兰郡主也该是还俗了吧。” 翠屏听到嘉兰郡主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想当年原本周王还在世的时候,林泊之自然没有被赶到临安这个乡下地方度日,做为先帝最得意的孙辈,又是文武兼备,在京中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物,由着祖母许皇后做媒定了宁阳侯的长女嘉兰郡主为妻。 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早就暗生情愫,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永丰十三年,发生了王贵妃霍乱后宫的事件,那是一段叫人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悸的黯然岁月。 先帝忽然迷恋上新秀女,不过几日就晋封为贵妃,这位王贵妃也是个人物,先是迷惑先帝罢免了发妻许皇后,随后毒杀了太子等几位皇子,几乎要屠尽皇室血脉,逼迫忠良,当时奸邪当道,民不聊生,新帝秦王是因为身子羸弱在江南养病这才躲过一劫。 而林泊之的父亲周王也及时带着家眷从京中躲回封地临安来,却也因为这场变故大受打击,怕是王贵妃一党不肯放过他,胆战心惊半年有余,就撑不住病故了。 京中因为王贵妃的原因,人人自危,林泊之的婚事也被拖着,嘉兰郡主在京郊城南的白佛山出了家,隐晦的表明了非林泊之不嫁的决心。 王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父兄皆是在京中担任要职,林泊之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但是毕竟年纪到了,也不能不娶妻。 姜瑜的父亲是临安城下面,舞阳县的七品县丞,要是平日里,周王世子这等尊贵的身份自然是轮不到她,但是这会儿想要对于想要低调行事的林泊之而言,却是最为恰当。 三年前,姜瑜被周王妃做主嫁给了林泊之。 好在终于拨云见日,先帝最终也没糊涂到底,弥留之际倒也清醒了几分,去年王贵妃一党被素清,拖到今年初先帝驾崩,之后由着林泊之的伯父秦王登基。 “收拾下东西吧。” 姜瑜收回了目光,再也不肯去看窗外的锦鲤,目光有了几分决断。 翠屏说道,“正该是要好好准备才是,夫人,这进京要带些什么?对了,还要去通知老爷夫人。” 姜瑜却道,“不,是世子爷一个人入京。” 翠屏直接就愣住了。 *** 离京已经五年了,周王世子林泊之也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沉稳的模样,但毕竟离开了京城,心中烦闷,他时常会带着随从去莫阳山去狩猎。 林泊之文武兼备,特别是箭术精湛,曾经在京中因为百步穿杨被先帝亲口夸赞为如同后羿在世,御赐了一套弓箭。 临安地处江南,多雨,且潮湿寒冷,这会儿林泊之带着随从在一处亭子里躲雨。 陪着林泊之一同来狩猎的还有临安侯的次子夏云洲,他比林泊之小了三岁,一直视林泊之为兄长一般,十分的敬重他,因着林泊之在同辈中排行第七,所以直接喊他七哥。 夏云洲性子颇为活泼,比起越发沉默寡言的林泊之越发显得有些话痨。 “七哥,今日倒是痛快,猎了好几只兔子,回去让嫂子做个烤兔肉来出,热了两壶酒,赏月吃酒,倒也是一桩美事。”夏云洲靠在石椅上,却因为一阵寒风吹来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又嘀咕了一句,“就是太冷了,这天气该是躺在火炕上才是舒服。” “七哥,你和我穿的一般,怎么就不冷?” 夏云洲去摸林泊之的衣裳,随后被他推开,不过倒也叫他发现了原因,忍不住说道,“原来里面穿着羊绒的背心,也怪不得不怕冷,还是嫂子知道心疼人。” 姜瑜一向贤惠,林泊之倒也没有把夏云洲的话听进去,只觉得这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泊之身材颀长,生的英挺俊朗,穿着一件石青色的菖蒲纹长袍,外面罩着一件玄色镶边的孔雀羽披风。 他眉眼淡漠,神色冷清,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使旁人认不得他,倒也能看出他的身份尊贵来。 “云弟,这恐怕是我陪你在临安的最后一次狩猎了。” 夏云洲愣住,想起之前父亲对他说的话来,新帝登基,膝下空虚,早晚会把林泊之接回京城去,叫他不要总是没大没小,对林泊之恭敬一些。 “是要回京了吗?” 夏云洲见林泊之点头,突然间就红了眼圈,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哽咽道,“七哥,你走了以后谁带我出来打猎?我爹肯定不让,说我玩物丧志,我肯定会想你的!” “放开!” 林泊之看着夏云洲无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淡漠的目光里终于有了几分波动。 雨渐渐停了下来,林泊之和夏云洲下了山,在临安城分开,夏云洲显得有些不舍,但是也难掩兴奋,挤眉弄眼的说道,“入了京就可以见到嘉兰郡主了吧。” 林泊之神色淡淡的,倒也看不出情绪来,语气却带着几分惦念,道,“以后来日方长,你也要争气才是,七哥在京中等你。” 夏云洲是次子,自然无法继承家业,临安侯就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但是显然夏云洲并不是这块料,果然听了这话,苦着脸说道,“七哥,我总觉得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 “不过,等着传来你和嘉兰郡主的喜讯,我一定会去喝一杯喜酒。” 夏云洲小时候在京中的姑祖母宁国公主的身旁长大,而宁国公主则是嘉兰郡主的姨祖母,真要算起来,嘉兰郡主还要还要喊一声夏云洲为表哥,自然也是熟悉。 林泊之倒也没有否认,嘉兰郡主为了他出家为尼,情深义厚,自然是要接回身边才是,只微微的点头,算是应答了。 周王府原本十分的气派,但是这几年因为王贵妃发难,宗人府不敢发放俸银禄米,过的十分的艰难,缺少修缮,外面的墙皮早就斑斓脱落,只在屋檐下挂着几只红色的灯笼。 但是林泊之却意外的觉得安心,有种倦鸟归巢的心情。 只是等着到了门口却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皱眉,犹记得两个人婚后,姜瑜可是一次都没有忘记过来迎他。 进了内院,就看到姜瑜陪着一个穿着墨绿色秀金褙子的妇人和穿着藏青色四喜如意纹小袄的男童说话,那妇人看到他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起身说道,“我儿,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王爷要是在天有灵,不知道多高兴。” 林泊之脸上终于有了波动,弯腰跪了下来,说道,“娘,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周王病故之后,周王妃就发现有了身孕,她一时又惊又喜,既是怕王贵妃的手段,又是担心自己这年纪不好生产,整日垂泪,林泊之瞧着不是办法,就暗地里把王妃送到了密阳县的亲眷家中安顿了下来,这几年只说王妃身子弱养病去了,倒也没有旁人知道王爷还有个遗腹子。 周王妃一直抱着林泊之抽泣,倒像是要把几年来的委屈哭尽,林泊之微微皱眉,显然是担心王妃的身体。 姜瑜笑着说道,“娘,如今正是好时候,该高兴才是,您前几日风寒才好,可是要小心身子骨才是,外面冷,咱们屋里说。” 周王妃这才回过神来,说道,“瞧我,一高兴就有些糊涂了。”这才被林泊之和姜瑜一左一右的搀扶了起来。 林泊之的弟弟林纪站在一旁,颇有些踌躇,长年的分离生活让他对着哥哥有些陌生疏离,显然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姜瑜弯腰牵住了他的小手,温柔的询问道,“我给二爷准备了一攒盒的各色糖糕,二爷要不要进去瞧一眼?” 林纪说道,“我不喜欢吃糖糕。”但是目光里却是有了几分期盼,显得一双乌黑如墨的眸子如星辰一般闪耀。 姜瑜看着忍不住笑,林纪生的好,唇红齿白的,非常漂亮,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 林泊之目光渐暖,赞许的看了眼姜瑜,这要是往日,她少不得笑的眉眼弯弯的,今日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泊之皱眉。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第 2 章 第二章圣旨 进了屋里,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原来姜瑜已经吩咐人点了炭盆。 屋内的家具虽然都是名贵的紫檀木等,但是都有些年头了,这几年日子不好过,王贵妃一直把周王是视为眼中钉,周王病故之后,这才好了一些,但是也时常会给林泊之下绊子,王府为了维系生计,偷偷贩卖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姜瑜心思细腻灵巧,虽然物件老旧,但是擦的干净透亮,太师椅上放着着墨绿色缠枝纹的章绒垫,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热气腾腾的,倒是有种说出不来的温馨来。 林泊之显然十分的受用,他抬头果然看到母亲周王妃露出松快的表情来,想着姜瑜虽然出身低微,倒也是用心了。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有小丫鬟进来通禀道,“王妃,世子爷,宫里的张公公带了陛下的圣旨来,让您去接旨呢。” 姜瑜早就准备好了朝服,叫人伺候林泊之换上,就随同周王妃和林泊之一同去接旨。 张公公对林泊之十分的客气恭敬,更加让人笃定了圣旨的内容,毕竟熟知张公公的人都知道,他最是眼高于顶,就是阁老大人也不看在眼里,很少会对人这般献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后当道,残害毒杀皇族血脉,几位兄长,侄儿皆是命丧于此,朕每日想起都是以泪洗面,难以入眠,幸得天佑,忠臣良将辅佐,诛杀了妖后,替天行道,肃清了朝政……” 即使终于熬过来了,但是提起这几年的阴暗岁月,林泊之依然觉得如履薄冰一般,静静的听着,但是当张公公读到,“朕和周王乃是一母同胞,皆是圣母皇太后所出,从小手足情深,兄谦弟恭,甚是亲厚,却不曾想,这一别就是天人永隔……” 听到这里周王妃率先忍不住哭出声来,林泊之也红了眼圈,张公公就出来劝,这圣旨读的断断续续的,好一会儿才宣读完。 等着领了圣旨,就要拿到祠堂里供奉。 祠堂里供奉着周王的牌位,林泊之恭恭敬敬的把圣旨供奉了上去,随后说道,“父王,您看,儿子终于可以回京了。” 周王妃又是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姜瑜静静的跪在后面,听着周王妃的哭声,想起那个传闻来。 听说周王在几位皇子中武艺最是出众,还曾经代替先帝出征过,战功显赫,是几位皇子中第一个被封王的,而林泊之的箭术还是周王亲手教授的,周王病故的时候正直壮年,这就很蹊跷,所以有人说他是为了保全妻儿,让王贵妃安心,这才自行了断的。 或许这样的经历改变了林泊之,她还记得成亲那天,他静静的坐在喜床上,脸上并无成婚的喜悦,神色淡薄的看着她,让她满腔的喜悦都化为一场空。 其实林泊之并不知道,姜瑜早些年就见过他。 那时候的林泊之和现在的他并不同,作为皇孙,又是周王的长子,他德才兼备,温润如玉,从小备受宠爱,鲜衣怒马,何等的意气风发。 犹记得那一年,在临安三山庙会上他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随从和好友簇拥着,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偏襟直裰,丝绦上系着八宝的金银线玉环,举手投之间,偏偏如玉。 那么的恣意洒脱,满面春风,叫人侧目。 姜瑜是去给母亲烧平安香去的,只那么一眼就觉得心跳如雷,生出难以言说的情愫来,原来这世间当真是有如书中那般君子如玉的少年郎。 或许是人多拥挤,也不知道谁家的马突然发了疯,朝着人群里跑去,人群中传来惊叫声,纷纷的往后跑去,姜瑜被惊吓的人群排挤,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人踩踏,千钧一发之际,被人从后面搀扶着起来,那是一只略带几分凉意却十分有力的手,力气大到把的她腰线都扯疼了,但也是这股助力让她幸免遇难,等着站稳,大抵是为了避嫌对方马上上放开了手。 姜瑜抬头就看到刚才还在人群中的林泊之站在她前面。 这一瞬间,似乎四周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姜瑜的眼中只有林泊之。 上午的阳光温暖,浅浅在照在他脸上,像是洒了一层金粉,如梦似幻,衬托他越发面如冠玉,清俊异常,特别是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她,带着几分担忧……那目光如湖水一般温柔,一下子就撞进了姜瑜的心里。 “姑娘,你家人在哪里?” 姜瑜听到了清洌如同甘泉一般的声音,清越好听。 再后来,姜瑜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是他们临安的周王世子爷,正是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一个小小七品县丞的女儿,她的父亲甚至连个进士都不是,而是一个小小的秀才,用了许多力气才谋得这个职位,谨小慎微的,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失掉这个饭碗,她知道两个人之间天差地别,恐一生难有交集。 但是谁都没想到发生了王贵妃祸乱的事情,林泊之的处境突然就变得十分的危急,几乎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当她得知周王妃看中了自己,想让她嫁给林泊之的时候,还当是自己在做梦,多少年来藏在心中的夙愿,似乎一下子就成真了。 母亲担心她的处境,舅舅更是亲自上门来劝导,怕是林泊之下一刻就成了刀下亡魂,牵连姜家,甚至会害了姜瑜一辈子。 但是向来胆小谨慎的父亲突然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异常的固执,夜里偷偷的来找她,说道,“阿瑜,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爹爹并不会害你,这天下毕竟是林家的,早晚会还回去的,到时候就是你荣华富贵之时。” 还真叫父亲猜对了,但是显然姜瑜所求和父亲所想的不同。 林泊之的心中并没有她的位置。 虽然知道林泊之娶她是无奈之举,但是姜瑜一直都心存希冀,小心翼翼的做好一个贤内助,用心的揣摩他的喜好,为了学会给他泡茶,不知道暗自下了多少功夫,还差点烫伤了手腕,但是看到他满意的喝茶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林泊之所有的内衣都是她亲手缝制的,他的腰身比例尺寸,甚至是脚掌,她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 只是再多的热情,也都会被对方的冷漠一点点的浇灭,三年了,姜瑜终于意识到,林泊之的心是捂不热的,因为他的心房上住着另外一个人。 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趁着林泊之还对她心存感激,体面的让出位置来。 不出意外,林泊之以后会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但凡他心中还念着她的一丝好,以后对父亲,对姜家都是一股助力。 从祠堂出来,安顿好宫里来的人,几个人就回到了厅堂里,周王妃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之中,一直默默的垂泪,林纪乖巧的站在一旁,或许是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办的样子,最后拿了一块豌豆黄过去,说道,“娘,您不是爱吃这个,吃了就不难受了,莫哭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姜瑜忍不住摸了摸林纪的小脑袋,随即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她一直想要给林泊之生个一男半女的,但是肚子里一直都没动静。 也或许是这就是天意吧。 林泊之的孩子注定要投生在嘉兰郡主的肚子里。 说起回京的安排,周王妃却是不肯回去,说道,“你父亲就在这里,娘哪里都不想去,到时候你安稳了倒是把弟弟接过去,京里总是比临安好,也能多一点见识。” 随后又说起京中的许多姻亲,要去拜访谁,姜瑜静静的退了下去,叫人收拾好林泊之的行礼,圣旨耽误不得,明日就要出发了,又安排好了晚上的晚膳,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要好好摆上一顿酒席。 “把老君记的桂花酿拿出来,早上定的鲥鱼应该到了吧,世子爷和王妃都爱吃这一口,用蜜酒蒸食,火候不要太过,还有二爷爱吃的鲜虾饼,须得记得多放些香油灼透,更为酥脆入口。”姜瑜认真的叮嘱了一会儿这才回到厅堂去。 刚到门口她突然间就停下脚步来,里面传来周王妃声音,“嘉兰这孩子也不容易,青灯常伴的等了你这么多年,等着回京安稳下来就该是把人接回来才是,只不过她毕竟是郡主的身份也不能委身给你做妾不是?这世子妃的位置自然是她的,而且以前的时候娘只求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家世清白即可,可是如今却今非昔比了,你这身份再看她的出身就不合适了,好好的跟阿瑜讲,她也并非不懂分寸之人,总是会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 翠屏在一旁听着,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目光又生出几分怒意来,姜瑜这几年在王府里谨小慎微的,鞠躬尽瘁,简直就是操碎了心,就是旁人看着都只有夸赞的份儿,最后就是这样一个结局?王妃平日里不是总是夸赞姜瑜贤淑知礼,还说以后但凡熬出头了,一定不会亏待她,这就是她的不亏待?但是去看姜瑜,她似乎早就已经猜到,神色淡淡的。 里面传来林泊之的应答之声,显然也是同意的,翠屏就更生气了,再去看姜瑜,她神色还是平平的,似乎毫无波澜。 唯有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解的问道,“娘,那嫂嫂呢?” “这是你哥哥的事情,你还小就不要问了……” “我不小了,早就启蒙读书了,而且娘,先生说过糟糠之妻不下堂,你们这是嫌弃嫂嫂了吗?我不要,我喜欢嫂嫂!”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安安静静,有些不爱说话的林纪居然会第一个替姜瑜不平。 翠屏再去看姜瑜,见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目光里带出几分温柔来,显然是被林纪的话暖到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第 3 章 第三章 周王妃身边的李嬷嬷端了热茶进来,正好看到了姜瑜,一时愣住,“夫人,您怎么站在门口?” 随即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刚才周王妃和世子爷正说着嘉兰郡主的事情,生怕旁人听到,就把仆妇都遣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心腹,在一旁端茶递水。 也正是因为这样,也没有人通禀姜瑜过来了,结果却恰好让她听到了,可真是不凑巧。 李嬷嬷就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周王妃,她刚才那一声太大了,显然屋里的人也都知道了。 周王妃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从容,只有林纪朝着这边望了过来,随即看到姜瑜,他脸上就生出几分委屈来,蹬蹬的跑过来,拽住了姜瑜的衣袖,却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说。 林泊之去看姜瑜,还当她会伤心的哭泣,谁知道她却意外的镇定。 等着姜瑜走进来,周王妃觉得既然都让姜瑜听到了,不如直接摊开来讲,反正这件事也是早晚的事情。 “阿瑜,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姜瑜轻轻的颔首,回道,“母亲,儿媳听到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全凭母亲做主。” 周王妃有些诧异,虽然一直都知道姜瑜贤淑知礼,做事更是有分寸,但是没想到姜瑜居然这般知进退?她还当她会委屈一番,总要哭诉一下吧? 但是等着抬头看到姜瑜的装束,进门三年了,一直都是十分素雅的装扮,不曾有盛装,虽然也好看,但是比起嘉兰郡主的雍容自然是显得寒酸,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样的出身,就是她自己也该是害怕的,毕竟林泊之是要当太子的人,她能承担起一个太子妃的重任来?自然会主动退让。 果然姜瑜后面的话更加确定了周王妃的想法,她听姜瑜说道,“母亲,儿媳出身低微,见识浅薄,在临安还能勉强支撑,入了京,贵人云集,更是有陛下在,那许多贵人前面,自惭形秽,恐难随伺世子爷左右。” 说起来姜瑜这般知进退,主动退让,该高兴才是,但是屋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甚至有些暗沉,林纪看了好几眼姜瑜,显然是不认同,但是却一直没有说话。 晚上摆了酒席,菜肴不多却都是众人爱吃的口味,还有珍贵的鲥鱼,姜瑜习惯性的站在一旁给周王妃布菜,见林纪只吃鲜虾饼就把挑了鱼刺的鱼肉放到了林纪的碗里。 食不言寝不语,林泊之很少会在这时候说话,但是这一次难得说了一句,“二弟,不可挑食。” 林纪默默的吃掉,乖巧的看了眼姜瑜,姜瑜眼中含笑,又给他夹了一块,林纪就又乖巧的吃掉,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泊之的面色却是越发阴沉了,林纪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姜瑜只给他夹了鱼肉,却并没有给大哥夹。 吃过了晚膳,就在厅堂里喝茶吃果子,周王妃就显出疲态来,姜瑜伺候她去歇息,周王妃见她到了这地步还这般尽心尽力,如同以往,终于生出几分怜悯的心思来,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几年也是辛劳,娘不会忘记你的。” 姜瑜神色如常,只是眼中的温度却越来越低,低头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姜瑜从周王妃住的鹤寿堂里走了出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林泊之背手而立的站在廊下,似乎在等着她,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重新询问一番。 林泊之还穿着朝服,精致的金银线暗纹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尊贵而内敛,就如同他本人,即使苟延残喘,处境尴尬,却也挡不住是龙子皇孙的锋芒,早晚还是要还回去的。 两个人注定是没有交集的。 林泊之在前面走,姜瑜跟随着,月光洒在两个人身上,远远望去如同一对璧人。 张公公散心,回来的时候路上,恰好就看到了这两个人,静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说道,“今日的晚膳就是这位姜夫人安排的吧?” 一同从京城跟随而来的小太监说道,“正是这位。” 张公公难得说了一句,“没想到临安这地方居然会出这样的美人,且贤淑知礼,当真是难得,这也是世子爷的福气,只可惜……” 小太监也觉得今日到了王府之后,处处舒坦,无论吃住还是其他,皆是被安排的妥帖,张公公是个挑剔的,受不得苦,要是王府这边让他住的不舒服,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总要想办法让张公公高兴才是。 “今日的几样菜肴色香味俱全,十分的精致,就是御膳房的伙夫也不一定做得出来,不过您可惜什么?”小太监顺着张公公的话夸赞了姜瑜几句,随后又问出疑问来,原本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讲究不该问的不问,做个聋子瞎子才是,但是张公公这么一说显然是想要找人倾诉,他自然要问下,这也是伺候人的一种学问。 “这姜氏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却出身低微,这以后的路注定要走的比别人艰难一些。”张公公自己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到今日的位置的,很喜欢看那些出身不好却格外努力的人,显然是感同身受。 “奴婢记得,世子爷好像和嘉兰郡主有婚约?那这姜氏该是如何?”能伺候张公公的人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小太监显然熟知这些旧事。 “笑话,世子爷何等尊贵,难道后宅里只能有一个嘉兰郡主不成?还容不下一个临安城的小小姜氏?”张公公说道。 小太监也见到了刚才的场景,说道,“奴婢瞧着世子爷应该是挺属意这位姜氏的。” 张公公其实并不在意小太监说什么,他只是想找人倾诉,这会儿说完了就没什么交谈下去的兴趣了,说道,“回吧,明日还要早起。” 姜瑜和林泊之回了东院,院子里梧桐树的树叶已经泛黄,中午刚清扫过的,这会儿地上又落下树叶,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音。 小丫鬟掀起了帘子,等着进了屋,姜瑜开始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来,“世子爷明日就要启程,今日自然要沐浴一番。” “奴婢早就备好了。” 姜瑜就伺候林泊之更衣,两个人站在紫檀木的四季如意屏风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泊之突然问道,“你可是想好了?” 姜瑜想起林泊之和周王妃的对话来就觉得好笑,这明明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怎么这会儿又这般询问?难道她说不愿意就不会接了嘉兰郡主入门了? 林泊之靠过来,抬起了手臂,姜瑜靠过去解开林泊之的丝绦,这动作太过亲密,几乎让她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胸前,似乎投怀送抱一般。 屋内点着宫灯,橘红色的光映出姜瑜白皙的漂亮颈项。 林泊之目光深沉的看着,却听姜瑜说道,“妾身卑微,能伺候世子爷三年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再多了已经不敢肖想。” 等着姜瑜的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压抑。 林泊之道,“这就是你所愿?” 姜瑜郑重的说道,“正是。” 林泊之心里有些闷闷的,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来,既然要重新迎娶嘉兰郡主,自然不能带着姜瑜,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其实妾身还有一件事求世子爷。” 林泊之挑眉看着姜瑜,目光有些冷,姜瑜还能有什么所求?无非就是父兄的荣华富贵,又或者自己的名分而已。 原来之前的话都是以退为进? 却听姜瑜说道,“还请世子爷让妾身回姜家。” 林泊之目光沉沉,语气冷冽,“你要离开王府?” “正是。” 姜瑜能感觉到林泊之的怒意,这些人就是在这般,明明瞧不上她,却还要束缚她一辈子,守一辈子活寡。 但是姜瑜知道,林泊之又有些不同,他会同意的,因为他的骄傲和不屑一顾,因为她三年来的勤恳。 果然,好一会儿听到林泊之冷冷的说道,“就如你所愿。” 夜深了,今天刚下过小雨,又冷又潮湿,耳房内的浴盆里冒着热气,林泊之不喜欢让丫鬟近身,所以都是让姜瑜去伺候。 姜瑜已经换上了白色的里衣,衣裳做的有些宽松,但是却掩饰不住她窈窕丰腴的身姿来,林泊之记得她刚嫁入的时候,还有些消瘦,这几年却是越发丰腴了。 “世子爷请起身。” 林泊之哗啦一声从水里起来,姜瑜怕是他着凉赶忙凑过去拿了沐巾裹住了林泊之的身子,但是林泊之比姜瑜高了许多,要垫着脚尖,只是今日她忙了一整日有些累了,加上热气上涌,挡住了视线,一个不稳差点就跌倒,还是林泊之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这样一个搀扶,让姜瑜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年的相遇。 就这样,两个人几乎算是抱在一起了。 从刚才林泊之同意了她归家之后,两个人就没过多的言语了,甚至林泊之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但是这会儿两个人胸口几乎贴在一起,彼此注视着,林泊之暗沉的目光里突然涌出几分深沉的欲望来,带着几分怒意说道,“就这么不甘寂寞?我还没走呢,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嫁给旁人?”原本是十分气人的话,气的姜瑜几乎要落泪,但是突然间视线暗沉,原来林泊之低头吻了下来。 奇怪的是,言语那么无情,但是这个吻却炙热温柔。 姜瑜偷偷的看着林泊之,他的目光沉沉,里面缠着她受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清俊的侧脸像是那一年她见到的那个让她为之倾心的少年郎。 不管看了多少次,姜瑜都不得不承认,林泊之当真是少见的美男子。 以后两个人就不会再见了吧? 姜瑜的目光心中生出几分难言的不舍来,目光里突然就有了火焰,顺势环住了林泊之的腰身,伸出舌头来回应他……林泊之愣了下,随后像是突然被点了火一样,几近疯狂的凑了上去。 姜瑜和林泊之的房事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甚至都是按照容易受孕的日子来,但是今日的姜瑜不同,她想要彻底拥有一次心爱的人。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第 4 章 第四章 翠屏叫小丫鬟端着食盒就回了东院,就看到小丫鬟正蹑手蹑脚的端了热水进了东厢房,就知道姜瑜已经醒了,不过世子爷应该还睡着,不然姜瑜也不会在东厢房洗漱、 翠屏进了屋里,见姜瑜已经收拾妥当,就端了杏仁茶出来,“夫人,您先垫一垫。” 姜瑜满脸疲惫,眼下还有点发青,但是目光里有种诱人的潋滟,翠屏几乎要看直了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能感觉到姜瑜的离心,但是昨日又算什么呢? 一口杏仁茶下肚,姜瑜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她看了眼镜子,见黑眼圈还有些重,就拿了粉又扑一层,这才稍微好了些。 她也不知道昨日怎么了,就忽然生出几分不甘心的心思来,加上林泊之也格外的激动,他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似乎喜怒哀乐已经随着周王的故去一同掩埋在地底下。 而这样鲜活生动的林泊之让姜瑜也十分的着迷。 昨天的林泊之却那般霸道,炙热,像是一团火一般,好似她就是人间的珍馐美味,一遍又一遍的要去品尝,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女之事居然这般叫人沉迷。 但是等着早上,姜瑜瞧见林泊之即使熟睡中也没有摘下来的玉佩,就如同被泼了一桶水,心里发凉。 林泊之戴着的是一只比翼雌鸟,雕刻的栩栩如生,嘴里还含着一枚红宝石,异常漂亮,却少了半边,她知道这是一对双宿双飞的比翼鸟,而雄鸟则在嘉兰郡主身上。 姜瑜目光渐冷,他的心终究不在她身上。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鹤寿堂吧。” 姜瑜目光里有种叫翠屏害怕的坚定来。 *** 赵妈妈是林泊之的奶母,因为身子骨不好,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是昨日听闻圣旨的事情,这才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来到了东院,刚好姜瑜已经去了鹤寿堂,林泊之却是醒了。 既然来了自然少不得要伺候林泊之一次,她一边指挥小丫鬟给林泊之擦脸,一边看着案桌上的食盒,不用看也知道是热好的牛乳,忍不住对着林泊之说道,“世子爷,不要怪奴婢说一些僭越的话,当初姜氏嫁入的时候王府是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您心里也该是清楚,王妃不大管事,世子妃费了多少力气才把王府整治的妥妥当当的,至于对您那可是没的说……这一碗牛乳还是奴婢以前说过一次,世子妃就三年如一日的没断过。” 林泊之穿戴整齐,因着今日要出门,穿的是便于骑马的天青色的如意纹的锦缎短褐,脚上套着长靴,端得是俊朗挺拔。 林泊之想起姜瑜昨夜的温存,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她说要家去。” 林泊之不爱说话,只这一句就已经十分难得了,赵妈妈想起自己的腿不好,是姜瑜费了不少心力叫人找了宫中的药膏来,这才让她过的舒服一些,心里就对姜瑜十分的感激。 至于这几年,姜瑜不曾冷落的关心就更不要说了,不然王府境况艰难,谁还会记得她? 赵妈妈听了这话就有些心痛,说道,“世子爷,这不就是女人的气话,您又何必当真?想想这三年,姜氏当真是一片诚心,虽说以后您肯定要迎娶嘉兰郡主,但是偌大的一个王府,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姜氏吗?您看在这份勤奋的份上,也总要给她一口饭吃不是?真要让她归家,她一个嫁过妇人,以后还有活路吗?” 林泊之神色淡淡的,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赵妈妈就知道这是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叮咛道,“世子爷,老婆子就唠叨这一句,您别嫌烦就是,姜氏当真是个好的……” 这些年王府落败的厉害,姜瑜捉襟见肘,就只把心思用在了鹤寿堂和东院里,修了一条抄手游廊,直接从东边穿过去就周王妃住的鹤寿堂。 林泊之走了两步就到了鹤寿堂,院子里种着葡萄架,上面结着葡萄,颗粒饱满,非常的漂亮,厅堂门窗皆开着,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母亲周王妃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带着几分惋惜的拍了拍姜瑜的肩膀,姜瑜则是侧着身子让林泊之看不到她的表情来。 “世子爷来了。” 听到小丫鬟的通禀,姜瑜微微侧身,林泊之就看到她淡漠到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来,一时忍不住皱眉。 等着走进去,果然听到周王妃说道,“我儿,这件事母亲替你做主了。” “什么事?” 周王妃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瑜是个懂事的,说不想让嘉兰郡主和之间因为她产生隔膜,自请归家,娘想了想去也是妥当的,毕竟嘉兰郡主为了等你,可是在寺庙里苦等了几年,总不想一入府就知道有个旁人吧?” 林泊之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姜瑜见她低垂着头,毫无回应,一时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她这几年也是辛劳,当真是一心一意的,娘也想依她一次。” 周王妃这话说的漂亮,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想赶走姜瑜。 自从皇帝下了圣旨,周王妃再去看姜瑜就觉得不够看了,总觉得出身太过低微,更没有好的母家可以给儿子依靠,所以看她多有挑剔不满,但是等着姜瑜主动提出要让出位置,甚至归家的时候,那些不满就烟消云散。 周王妃去拉住姜瑜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你总是叫我一回母亲,以后有了难事来找我就是。” 等着林泊之写下放妻书,姜瑜恭恭敬敬的谢了林泊之,说道,“三年夫妻,承夫君怜惜……只可惜终究有缘无分,祝夫君另纳美人,琴瑟和鸣,日子和美。” 林泊之的表情更冷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姜瑜拿了放妻书,就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姜瑜有些不舍,又有些迷茫,不知道前路漫漫要如何行走,但是又有种奇怪的释然感,她终于不再是世子妃姜瑜,需要面面俱到的主持中馈,伺候周王妃和林泊之,更不需要每日神伤,暗自揣摩林泊之的心思,而仅仅就是姜瑜自己而已。 早上可以睡懒觉,晚上可以任性的熬夜看话本子,不用担心早上起不来,被周王妃责骂不懂事,又或者去池塘玩水,采莲蓬,就如同小姑娘时一般。 虽然心口还有些钝疼,但是姜瑜最后还是露出了一抹如释负重的笑脸。 赵妈妈看着姜瑜在收拾行囊,一时觉得跟做梦一般,早上世子爷还说的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姜瑜一手培养起来的管事娘子李富贵家的也是一脸震惊,刚才她进来想问问今日的采买的事情,结果就看到姜瑜正准备回姜家去。 她哭道,“这怎么使得的呀?” 姜瑜按照嫁妆单子让翠屏整理行囊,说道,“王妃娘娘是不管事的,你跟了我最久,最是了解这些事情,怕是要暂代一下。” 李富贵家听懂了姜瑜话里的意思,就算是林泊之要成亲,那世子妃也是在京城,不可能回到临安来,而周王妃又不爱管中馈,那么就是她出头之日了,但是……李富贵家的颇为不舍,说道,“夫人,奴婢就是舍不得您。” 姜瑜道,“你把事情处置妥当了,就是给我长脸了。” 除了李富贵家的,赵妈妈,还有人来看望姜瑜,那就是府中的二爷林纪。 姜瑜摸了摸林纪的脑袋,说道,“二爷,你可要好好读书。” 林纪抬头看了眼姜瑜,眼眶都红了。 *** 张公公不擅长骑马,但是林泊之要骑马入京,他也不好自己坐轿子,只能咬牙跟着林泊之一同骑乘。 也是奇怪,早上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出门的时候却是下起了小雨,小太监拿了蓑衣过来给张公公披上,又戴上了斗笠,这才勉强挡住了雨水。 或许是看到张公公脸色阴沉,小太监想要给张公公解个闷,就把姜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说是跟世子爷要了放妻书就出了王府去了。” 小太监还记得昨夜里张公公语气里对姜瑜的欣赏,想来他肯定想听到这件事。 果然小太监看到张公公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护送林泊之入京的队伍很长,张公公毕竟不擅长骑马,已经落到了最后面,倒也不用担心两个人都谈话被林泊之听去。 “您说这位姜氏是不是傻了?就算要迎娶他人,难道王府还缺了她一口饭?” “呵,不见得。” 张公公却并没有附和小太监,他看了眼前面,林泊之骑的很快,神色冷峻的像是冬日的寒冰一般,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有时候太过容易得到,就不会去珍惜,这位姜氏倒是有些脾气呀,难得。” 小太监一头雾水,颇有些不懂,“奴婢实在是有些不懂。” 张公公拿着马鞭敲了敲小太监的脑袋,骂道,“就你这榆木脑袋,能看懂什么?走了!” 这一天雨下了一个下午,林泊之却没有休息而是顶着雨水前行,随从都有些苦不堪言,要是万一得个风寒就不好了,但是林泊之脸色阴沉,那张公公看了一眼,就把话咽了下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第 5 章 第五章 姜瑜回来这一天,正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母亲杜氏是个肤色白皙的微胖的妇人,但是笑起来却是眉眼弯弯的叫人暖到心里去,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备受宠爱,姜瑜的父亲虽说是个出了名的刻板,但是一旦面对妻子,就变的十分体贴。 杜氏在娘家被父兄宠爱,嫁人后被姜父照料,日子过的极为舒坦,姜瑜归家这件事,应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冲击了。 姜瑜看着熟悉的院落,木栅栏上爬着牵牛花,铺着青石板的地面被打扫的一干二净,左边合抱粗的槐树上还绑着发旧的秋千,那还是父亲送给她的生辰贺礼。 一切都照旧,似乎她从来未曾离开过。 杜氏正在屋里绣花,听闻姜瑜回来了,还带着嫁妆,连鞋子都没穿,只着绫袜就冲了出来,等着看到姜瑜,一时悲从中来,上前就抱住了姜瑜的手上下打量半天,说道,“阿瑜,这是怎么了?” “世子爷给我写了一份放妻书……” 老仆李妈妈跟着在一旁抹泪,说道,“他们不能这样对您呀。” 不过一会儿,正在县衙的父亲姜峰也赶了过来,他看着杜氏,李妈妈等人落泪,皱眉说道,“哭什么?也不说让阿瑜喝一口水,就这样站着成什么样子?” 这一句话倒是提点了杜氏,她马上就擦了眼泪,心疼的说道,“是娘糊涂了,绿竹,你去沏茶来,前几日舅老爷不是送了君山茶?那可是阿瑜最喜欢的了。” 一时迎着姜瑜进了屋子,又叫人去打水擦脸,姜瑜神色平静,倒是杜氏一直都有些意难平,大抵做母亲的总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好在姜峰喊了姜瑜去一旁的书房,倒是把她从母亲杜氏的眼泪婆娑里救了出来。 到了书房,姜瑜就把来龙去脉一一说了,两个人面对面看了许久,姜峰只觉得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最后只道,“爹害了你呀。” 杜氏生了两女一子,长女嫁给了临安的谢家的长子做了宗妇,平日里十分的忙碌,每次提起这件事杜氏就一肚子的不满,说道,“两个女儿,一个嫁入周王府,一个则是谢家的宗妇,别人都当我高攀,说我会教女,艳羡不已,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心里可真是想的疼。” 杜氏还有个小儿子在学堂读书,只有沐休的时候才能回来,如此家中倒是只有姜瑜一个人。 晚上难得聚在一起用膳,姜瑜看了眼案桌上皆是她爱吃的食物,而且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坐在椅子上用膳。 杜氏见姜瑜才双十的年华,脂粉未施的脸像是凝脂玉一般洁净无瑕,生的更是眉目如画的精致,就是她这当母亲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个绝色佳人,但是偏偏就这样的女儿却是被人赶了出来。 杜氏心疼,忍不住红了眼圈。 姜瑜在一旁瞧着不是个事儿,母亲眼睛都哭肿了,她道,“娘,女儿这还是三年来第一次坐着用膳。”随后吃了一口松鼠桂鱼,“王妃只吃鲥鱼,不爱吃桂鱼,三年来女儿愣是没尝过一口,唔,就是这个味道,可真是想念。” 杜氏的委屈顿时就有些消散了一些,“如今家中的日子好了,只要你想吃,只管跟娘说。” “娘,你给我挑挑鱼刺,我总是粗心,就算如何认真,总也有看漏的。” 杜氏顿时就有了事情做,忙着给姜瑜挑鱼刺,倒也忘记了悲伤,一旁的姜峰也松了一口气。 “娘,那铺子的营生还可以吧?” 杜氏给姜瑜挑了半条鱼,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手,刚要伤心听到姜瑜的话又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说道,“说起来,家里日子能好起来也是托你的福,当初你就说应该把淮水那边的三间铺子盘下来,那时候许多人都说,那边出了人命,有鬼,没人敢接,娘还是听了你的话盘了下来,这几年光是收租就不少进项了。” 姜瑜跟着笑,说道,“娘,你看这日子不是越过越好吗?您别担心。” 杜氏这才知道是姜瑜在安慰自己,叹道,“三个孩子里,你姐姐太过实诚,你弟弟又脾气暴烈,就唯独你,沉稳聪慧,生的还是这般出众,你爹爹小时候就可惜,为什么不是男儿身。” 姜瑜笑,显然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道,“爹爹还说,要不是想让我嫁人,倒是可以去尚宫局某个职位,说不定还能光宗耀祖。” 听了姜瑜这话,姜峰突然就停顿了下,杜氏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瑜,见她埋头吃鱼,这才安下心来。 自古男子为尊,更甚者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准,这朝堂上也鲜少有女子涉足,但是有个例外的地方就是尚宫局,一开始不过就是掌管宫中文书的地方,但是后来慢慢涉足宫中制诰,出了好几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史。 这尚宫局也从掌管宫中事物变成辅佐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只是进了尚宫局的女子虽然可以和男子一般为官,成为女史,享受俸禄,却终身不得嫁人。 这一天晚上,姜瑜倒是睡了一个好觉,再也不用早起,不用去揣摩世子爷林泊之的心情,也不用去操心王府的事物,更不用看周王妃的脸色,去伺候王妃入睡,只管自己安心的洗个澡,随后坐在窗下读书,看累就去睡觉,虽然平常,对姜瑜来说却是难得的安静。 只是杜氏和姜父却是如何睡不着,杜氏想起晚上的谈话来,忧心的说道,“阿瑜小时候就和那些女儿家不同,别人绣花她却喜欢看史记,旁的女孩子整日琢磨胭脂水粉,她却更喜欢研墨写字,你说她不会真的想去尚宫局吧?” 进了尚宫局当女官,看似好前程无忧,也有不少奇女子流芳百世,记录在史册,但是这世道终究是以男子为尊,朝中多数人都瞧不上女官,更甚者记恨起来,觉得被抢了差事,加上不能嫁人,在杜氏的眼里自然不是好事。 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女儿嫁人生子,子孙环绕,死后享受香火供奉,这才觉得是个好归宿。 “我们如今还在世,她尚且有个归属,我们不在了呢?难道一把年纪了,不享受儿孙之乐,却要孤零零的?妾身一想到这些就心痛。” 杜氏满心的忧愁。 姜峰沉默了下来,看着窗外没有言语。 杜氏是个没主意的,就更加的紧张了,说道,“老爷,这可怎么办?” 姜峰沉吟了下说道,“不如这样,把阿瑜送到大舅兄家里,第一个防着有人来说闲言碎语让阿瑜伤心,躲下风头,第二个则是……颢玉是不是回来了?” 杜颢玉是姜瑜的表哥,原本姜瑜嫁入王府之前,两家都属意让姜瑜嫁过去的。 “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这刚成婚没几个月娘子就病故了,也不知道谁传的,说他克妻,如今倒是不好再找了。”提起杜颢玉,也是杜氏的心病,她跟大哥杜文秉关系最好,自然是十分看中这个娘家侄儿,谁知道杜颢玉的婚事如此不顺。 姜瑜嫁入了王府,如今归家,杜颢玉也不顺,成了鳏夫。 杜氏见姜峰不语,一时紧张的半坐了起来,“老爷,您不会也觉得他克妻吧?” 姜峰道,“我是看着颢玉长大的,如何会信这些?而且,我一直瞧着颢玉有些不同寻常,说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儿来。” 杜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妾身也觉得颢玉这孩子很好,这也许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兜兜转转的又都回来了。” 姜峰道,“只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听听阿瑜的,她主意可大着呢。” “瞧您说的,当然要问问阿瑜的意思,孩子已经受了委屈了,不能再让她难受了。”杜氏想起姜瑜的事情就想哭。 姜峰叹气,拿了手帕出来笨拙的给杜氏拭泪。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就睡了。 早上,姜瑜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一睁眼就看到晨曦从湖绿色帘子里投射进来,照在身上懒洋洋的,仔细还能听到鸟叫声,十分的悦耳。 见里面有了动静,翠屏在外头问道,“二姑娘,您可是醒了?” 姜瑜愣住,自从嫁入王府,她早就不是姜家的二姑娘,而是王府的世子妃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回到了家中,旁人这般喊她也是应该。 只是这个称呼多少有点其他含义,见她看着自己,翠屏缩了缩肩膀,说道,“是夫人吩咐的,您既然归了家,自然就是家中的二小姐了。” 姜瑜细微的察觉出了母亲的心思。 天已经大亮了,父亲姜峰已经去了县衙,母亲在厅堂里坐着,见她进来亲热的招了招手,说道,“快进来陪娘用膳。” 说是陪着杜氏用膳,但是桌上却全是她爱吃的。 果然正如她所料,等着用完早膳,趁着喝茶杜氏就提起了大舅舅,说道,“你大舅舅一直都很疼你,也该是去看望他才是,还有你表哥,也是回来不久,听说这几年在外面,都没吃好,瘦的不行。” 姜瑜喝了一口君山茶,这是她最爱的茶,但是因为周王妃爱喝普洱茶,她也一直跟着吃普洱,等着茶水入口,清高,甘醇的味道就一下子冲刷着整个口腔,让她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娘,您这是赶女儿走吗?” 杜氏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拿稳,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姜瑜见吓到了杜氏,凑了过去,贴在杜氏的脸上,柔声说道,“娘,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是女儿现在就想呆在家里,好好孝敬你们。” 杜氏是个没主意的,又是心疼姜瑜,见她坚持自然顺着她,想着来日方长,这种事也急不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第 6 章 第六章 连着下了几日的秋雨,姜瑜一直都没有出门,而是陪着母亲,说起来她嫁入王府三年,每日里都不曾怠慢过半分,如今正是可以好好歇着。 雨滴从屋檐滑落下来,打在下面水缸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错落有致的像是不知名的乐声,叫人心怡。 姜瑜在看闲书,杜氏则在看铺子送来的账册,只是看着看着却是皱起眉头来,忍不住唉声叹气,姜瑜凑过去,指出几处错处来,杜氏直接把算盘递给了姜瑜,“你知道阿娘珠算打的不好,看到这些数字就头疼。” 姜瑜在王府三年,从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面的轻车熟路,早就历练了出来。 杜氏已经被这些账册弄得焦头烂额,半个月都睡过好觉,看到姜瑜自然像是看到了救星,“阿瑜,你从七岁就开始帮着阿娘打算盘了,快帮阿娘看看。” 姜瑜倒也没有推脱,家里账册比起王府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她郑重的看起来,不过个把时辰就把账目对的清清楚楚。 杜氏喜的说道,“阿瑜可真是能干的。” 姜瑜却对着几处有些不解,说道,“娘,从年初开始这个营收就有些不对劲儿了,您看这里……少了一半的收入,这却是为何?” 杜氏听了姜瑜的话在淮水河边买了三间铺子,其中两间租给了旁人,却留下一个开了点心铺子,因为姜家没人会做生意,还是问过大舅舅杜平才决定做这糕点营生的,毕竟杜家刚好在京中开铺子,也有门路,这些糕点自然都是杜家从京中运来的。 杜氏说道,“咱们的糕点都是从京城水路运过来的,七八日就到了,虽然没有新鲜做出来的好吃,但毕竟是京里师傅做出来的,味道自然是一绝,加上铺子位置好,你大舅舅给的进价也十分实惠,生意一直都挺好,只是年初的时候,李记的糕点就被宫中征用了,成了贡品,一时供应不上,我们家就拿不到货了。” “李记的枣花酥,玫瑰饼,福字饼都是卖的最好的,缺了这一块就营生就差了许多了。”杜氏也没想到李记居然就这么发达了,说起来几年前他们还有些不成样子了,自从他们少东家开始接手,生意就蒸蒸日上的。 “听说那李记的少东家和你一般的年纪,谁知道这般能干,也是他们李家要发达起来。” 姜瑜看着雨水落在鱼缸里,荡起涟漪来,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显得十分的活泼,她脸上也带出笑容来,说道,“娘,您说巧不巧,我认识李记的少东家。” 杜氏颇有些不敢置信,只是转念一想,就算周王府如何艰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来往的人必然也是不同的,更何况李记也不过一个商贾而已。 但是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你如今归家了,这关系就不同以往了,家里少赚些就是,没得让你去受气。” 姜瑜知道这是母亲担心自己去求人,道,“娘不用担心,这件事好办。” 杜氏有些奇怪,正要询问,但是姜瑜却问起姐姐姜瑾的事情,“上次秋夕节可是回来了?女儿已经三年没见到姐姐了,也不知道如今什么模样?鹏哥儿可是像姐姐还是像姐夫?” 杜氏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女儿姜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回来了,急匆匆的吃了饭就又家去了,说是晚上要开席,离不开她。”说起姜瑾的孩子倒是精神了起来,说道,“长的这么高,已经跟着祖父启蒙了,小小年纪就能背诵三字经了。” 姜瑜心中倒是很想念姐姐,更是想见一见这个侄儿,说起来他们姐妹一直都很要好,但是自从她嫁入王府就没见过了。 杜氏说道,“来日方长,你在家里了总是方便了。”随后看了眼黄历,翻了半天,说道,“倒是糊涂了,下个月就是你爹的寿辰,谢家最是看中规矩,肯定会让她回来贺寿的。” 两个人说起姐姐姜瑾的事情,一时杜氏就把李记的事情给忘记了。 回到了房中,姜瑜就让翠屏研墨,提笔写了一封信,正是送给李记的少东家李秋的,等着写完盖上了自己的私章,说道,“今日就寄出去吧。” 翠屏收了信,说道,“二姑娘,京城那铺子的营收也该是到了吧?”随后看了眼姜瑜,心里头却是想着,谁都不知道姜瑜其实在京城里也有个铺子,还是跟这位李记的少东家李秋合开的,李秋占了三成,姜瑜占了七成。 隔着几个月李秋就会让人送了营收过来。 说起来姜家并不富裕,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杜家虽然经商,但毕竟是外家,姜瑜的嫁妆堪堪过得去,但是说要支撑起整个王府是自然是不可能的,朝廷又断掉了俸禄和俸米,原本王府私产里有上万亩良田,几十条街的铺子,但是周王病故之前就悉数用掉了,或者卖掉,或者送人,都是为了疏通关系,想要保全林泊之的性命。 姜瑜嫁入之后一筹莫展,自己可以省吃俭用,但是周王妃却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吃穿用度总是要最好的。 也是凑巧,机缘巧合就认识了李记的少东家,姜瑜小时候喜欢读书,无意中拿到了一张夹在古书中的食谱,而这食谱正是李记失传的几样糕点。 李秋知道姜瑜是周王世子妃,不敢怠慢,只求高价买回,姜瑜就要了一间京城的铺子。 “夫人说,李记的枣花酥正是被宫里选做了贡品,那不是二姑娘帮着改的方子?好家伙,也怪不得从年初开始,京城铺子的营收就翻了翻。”翠屏自然在一旁伺候姜瑜,也是听到了杜氏和姜瑜的对话。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既然不用补贴王府,夫人,那咱们一年就得有这个数?” “怪不得您当初要把店铺挂在夫人的名下。” 翠屏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有些沮丧,姜瑜这一举动大抵就是想要留点私产,而她为什么这么做?恐怕早就想到了自己可能会从王府出来,然后想要留点银子备用了。 姜瑜没有说话,当初京城的这件铺子她确实是留了私心,或许就像是翠屏说的那般,她其实也早就料到了吧? 已经过了七八日了,骑马到淮河渡口,再从水路一路入京,也就七八日的时间,这会儿林泊之应该在京城了吧? 姜瑜一直都以为,自己离开的时候会撕心裂肺的心痛,但是除了有些不适,倒也比想象中的轻松,甚至有种解脱的畅快感。 *** 李秋生的浓眉大眼,身材颀长,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且喜欢穿素色的直裰,行止温文尔雅的如同读书人一般,倒不像是商贾。 他正在清算今日的账目,旁边管事跑过来,说道,“少东家,您叫我打探的事情问出来了。” 李秋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走到了窗前,这是李记在东大街的铺子,四层楼高,前面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十分的热闹,也是寸金寸土的地段,据说当年太爷爷还在的时候,京城正乱着,只用两石的粮食就买下了这块地。 管事恭敬的给李秋端了茶水,等着他低头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世子爷是自己入京的,至于世子妃……听说下了放妻书归家去了。” 李秋手上的茶杯没拿稳,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管事,那管事显然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说道,“是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在李秋的眼中,姜瑜是个知进退,聪慧有礼,同样也是叫人敬佩的人,毕竟到了那样的境地,居然也没有漫天要价出售食谱。 “小的也是不明白,听说是世子妃自求的,只是世子妃那样的品貌,又是跟着世子爷同甘共苦过的,难道王府里还少了她的一口饭不成?”管事显然也是不理解。 李秋把茶杯放了下来,打开了抽屉,里面是姜瑜写给他的信,倒也没有旁的内容,就是说如何改良几样糕点的提议。 姜瑜的字非常的漂亮,娟秀飘逸,就如同她本人一般。 而这提议却是价值千金,不过稍微改了下配比,就让宫中是尚膳居看中,并且点了贡品,其实糕点成了贡品赚不到什么银子,毕竟送入宫里的条件十分的苛刻,但却是会打出招牌来,这不……自从成了贡品,家中糕点的销量就翻了几十倍,根本就是供不应求。 李秋道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姜瑜,因为不能见外男,他只隔着珠帘看到了模糊的轮廓,而这种半遮半掩却依然挡住姜瑜的绝色,只觉得帘子后人,也不知道如何清丽出尘,她穿着半旧的藕荷色锦缎小袄,白皙圆润手指放在膝上,比那喝茶的白瓷还要白皙。 世子爷怎么舍得放手? 李秋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家大业大,见识过不少龌蹉事情,同样也见过旁人没有经历过的情情爱爱。 “这个几月的营收给那边寄过去了吗?” 平时李秋是不会过问这种小事的,和姜瑜合开的铺子在他的产业中根本就不起眼,但是今日显然想起姜瑜的处境这才特意询问的。 “少东家,小的这就去问问。”管事恭敬的说道,才准备出去,只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李秋就问道,“可是还有事?” “那绣坊那边准备的贺礼要如何处置?” 李秋以为姜瑜会跟着林泊之一同入京,就特意叫人去京城最大的一家绣坊去定制了几样时新的衣裳,还有备齐了一价值不菲的东珠头面。 只是做完又觉得不妥当,毕竟他是个外男,这样送礼怕是叫人误会,这才拖了下来。 “一起寄过去吧,不过用我母亲的名义就是。” 管事点头,也觉得用李夫人的名头好,随后也跟着叹气,说道,“少东家,您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要是有个贤内助,这会儿让少夫人出面就方便多了,也不用担心旁人说闲话不是?” 管事是李家的老人了,正是看着李秋长大的,所以这话也就是他敢讲。 李秋原本有个从小定的婚事,正是门当户对的王家姑娘,准备在李秋十七岁那一年成亲,但是却是不凑巧,那王家小姐去寺庙上香被宁阳侯看中。 王家不过一个商贾,如何扭得过宁阳侯? 李家自然也不敢跟宁阳侯硬碰硬,李秋的父亲叫夫人去主动退了婚事,就这样王小姐成了宁阳侯的妾侍,而李秋气不过,直接就离家出走了,在外面待许多年,回来的时候居然带回来了失传的糕点配方。 只是家中的生意蒸蒸日上,李秋却是绝口不提成婚的事情,这样让家人颇为头疼。 李秋却说道,“以后这件事模样再提了。” 管事见李秋不高兴,倒也不敢言语了,换了个话题,说道,“听说唐家的六少爷认了魏桐做兄弟,还送了一栋西南街的宅子给他。” “你说的魏桐不会是尚膳局李公公的侄子吧?” “正是。” 唐家也是世代做糕点的,原本的倒也井水不犯河水,毕竟这个摊子这么大,一个人也吃不下不是?但是唐家这几年却是越发的嚣张了,总是想要挤兑李家。 李秋冷笑,说道,“如今大红人是谁?你等着吧,我们以不动应万动,以不变应万变。” “少东家的意思是?”管事还有些不明白,却见李秋终于安稳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你说咱们这糕点是谁改的配比?” “自然是姜夫人……”管事一下子就明白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得意说道,“还是少东家想的远,小的这脑子就是不行,也怪不得老爷说,以后咱们李家要全靠您了。” 管事拍了一顿马屁,李秋倒也荣辱不惊,点头算是听完了,心里头却是想着,世子爷习惯了姜瑜的照顾,自然也喜欢姜瑜配比的糕点,他们李家只要抓着这个配方,自然就能抓住这位未来太子爷的口味。 只是心里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全叫他猜对了,那世子爷真的能放得下吗?恐怕他自己也不自知吧。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第 7 章 第七章 北风呼啸,天气寒冷,林泊之入京之后就住进了周王府,皇帝传召林泊之之前就已经命工部修缮王府,因此等着林泊之到了京城,这王府显得焕然一新,十分的气派。 当初周王带着家眷逃离京城的时候,只带了少数的仆妇,大部分都被留了下来,后来散的散,发卖的发卖,等着这一次重建王府找回来的时候,能有一多半就不错了。 周王妃不放心儿子,把身边的大丫鬟文茹和管事钱嬷嬷一起拨了过去。 林泊之并不爱用丫鬟,反而更喜欢用小厮,觉得带着出府方便,做事也不需要顾忌太多,所以这么多年来身边也就两个大丫鬟和一个婆子,也怪不得周王妃会送了人过来。 林泊之入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拜见皇帝,皇帝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但是见到林泊之自然是高兴,特意起身,换了一身朝服在朝阳阁郑重的见了林泊之。 皇帝膝下无子,早些年在江南养病的时候却是因缘巧合抱养了一个女婴,等着长大也恰好跟着皇帝入京,如今封了乐安公主,还没许人,正是皇帝心中的心头肉。 乐安公主也是第一次见到林泊之,只见他穿着五爪金龙的玄色朝服,带着黑色的翼善冠,身材颀长,面容英挺,行走之间风度翩翩,自信又笃定,十分的贵气逼人,忍不住对着皇帝说道,“父皇,这就是周王世子爷吗?” 皇帝却泪眼婆娑的,似乎从林泊之的身影看到了故去的周王,他和周王一母同胞,但是因着他体弱,很多时候都是周王这个弟弟背着他出去玩,感情十分的要好。 “见过陛下。” “快起来。” 等着林泊之行礼,皇帝亲自起身去搀扶他,只是身体到底羸弱,不过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的,林泊之就挽住了皇帝的胳膊。 林泊之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他还是秦王,虽然身子羸弱,但到底还是年轻,看着精神头不错,这会儿在看,正值壮年却是头发半百,眼窝深陷,他就想起当初有人说,王贵妃能放过秦王也是因为他快死了,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皇帝叫人上了酒席,又喊了舞姬来助兴,这一夜倒是十分的热闹,只是林泊之却是觉得有些醉了。 最后一曲的跳的霓裳羽衣,领舞的歌姬明媚出尘,嗓子又悦耳如莺歌一般,林泊之不过多看了两眼,皇帝就笑着对一旁的张公公耳语了几句,张公公意味深长的笑,说道,“奴才知道了。” 等着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张公公亲自送林泊之,在前头殷勤的提着灯笼说道,“陛下身子不适,已经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林泊之看着皇宫,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几乎在这里长大的,时常会和几个堂兄一起玩耍,还曾经跟着排行老三的堂哥偷偷溜进御书房里,只为了看看玉玺长什么样子,差一点就被先帝发现,还是太子给他们遮掩下,这才逃过一劫。 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只觉得有幸逃过一劫格外的开心,如今想来,整个宫里都是先帝眼线,他又如何不知? 大抵是先帝授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他们跑出来。 只是那时候鲜活的一群人,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个……那时候太子妃刚诞下堂弟,才一个月不到,满月酒都没办就被赐了毒酒。 他其实也搞不明白,先帝那样一个明君,怎么会被一个女子迷惑住? 只是先帝是他的祖父,是皇帝的生父,谁也不敢指责他,毕竟作为子孙,不能非议长辈,更不要说他首先是一个君王。 但是要说林泊之不恨是不可能的。 虽然点了宫灯,但是宫里太大了,静静的看着就如同沉睡的怪兽,静静的潜伏者,只等着猎物入口。 林泊之低下头来,不想再去看这些熟悉的景物,忽然间想要尽快的回去。 张公公见林泊之不悦,倒也是个察言观色的,没有在言语,他一路护送着林泊之入宫,已经多少有些了解他的脾性。 犹记得几年前的时候林泊之还是个意气风发的性格,那样张扬和洒脱,如今再看却是变的十分的沉稳,多数的时候总是沉着脸不说话,小小年纪居然有了威仪。 张公公想着真不愧是龙子凤孙,当真是有些不同。 一路到了宫门口,张公公叫人多预备了一个马车,有两个宫女出来搀扶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美貌女子上了后面的马车。 林泊之去看张公公,他笑着说道,“世子爷,这是陛下赐给您的。” 天气越发的冷了,临安靠着南边,自然要比京城暖和一些,林泊之靠在马车里,文茹给他披上了厚厚的刻丝白貂皮袄,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暖炉,这才让林泊之露出缓和神色来。 马车在路上颠簸,因着周王府就在皇宫边上,很快就到了。 林泊之下了马车,看着王府前面,这会儿王府刚刚修缮过,就是屋檐上的吉祥兽都是用纯金打磨出来的,十分的气派,门口挂下大红灯笼,亮如白昼一般,守卫,门子,聚在一起十分的气派。 文茹见林泊之站着望着门口有些疑惑的顺着视线望了过去,还当他看到周王府几个字,不免触景生情,柔声说道,“世子爷,外面冷,咱们赶紧进去吧。” 林泊之脸色一沉,看了眼文茹,却是有种比这天气还要寒意在里面,吓得她一下子就没站稳,之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讲了,以前只觉得林泊之有些冷冰冰的,但是却没有今日这般吓人。 “世子爷回府了。” 林泊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王府,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气派而威严,院子里是熟悉的梧桐树,但是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 刚到王府的时候,管事来问他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他只说了一句怎么没有鱼缸,这会儿就有人搬了一个鱼缸过来,里面几条锦鲤游来游去,水面上放着一只碗莲,孤零零的,显得冷冷清清的。 林泊之进了屋子,文茹倒是不敢自作主张了,一句话不敢说,小心翼翼的伺候他漱洗换衣,随后上床歇息。 床边放着一碗牛乳,还冒着热气,在屋内显得格外显眼。 钱嬷嬷推了推文茹,文茹却装作没看到,她刚才可是吓死了,原来世子爷脾气这么不好,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你到是问问那个舞姬要如何安排?” 文茹道,“嬷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如何去问世子爷这种事儿?您却不一样,在王妃身边呆了十几年了,在世子爷前面也是有几分体面的,应该您去问才是呀。” 钱嬷嬷气的咬牙,她虽然没伺候过林泊之,但她也不是个傻的,刚才林泊之的那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儿了,她这时候哪里有敢上前惹他不快?但是那舞姬毕竟是皇帝御赐的,她们也不敢怠慢。 正在钱嬷嬷和文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林泊之突然突然骂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就把牛乳吐了出来。 屋内伺候的仆妇吓了一跳,钱嬷嬷和文茹直接跪了下来。 特别是钱嬷嬷吓的够呛,因为这牛乳是她安排的,弯腰低下头尝了一口散落在地上的牛乳,说道,“世子爷,这牛乳奴婢亲自尝过了,正是新鲜的。” 林泊之冷冷的说道,“不是这个味道。” 钱嬷嬷委屈的要落泪了,还当伺候世子爷是个美差,谁知道他的性格居然这般阴晴不定,这牛乳怎么就不对了?正是疑惑期间却是看到林泊之盯着窗外看了半响,那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泊之大发雷霆,屋内的人都不好过,直到念夏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这才端着林泊之爱喝的茶水进来,这才缓解这场危机。 念夏一直伺候着林泊之,自然熟悉他的癖好,但是虽然会泡茶,却不懂牛乳,说道,“这牛乳都是世子妃准备的,我也不晓得怎么煮的。” “你也不知道?” 念夏点头,说道,“之前世子爷生了好几场病,郎中说世子爷的身子太过单薄,最好补一补牛乳,但是世子爷也不爱喝,不过因为王妃发了话,每日硬着头皮喝下去,后来世子妃入门了,也不知道如何烹饪的,世子爷就突然爱喝了。” 钱嬷嬷是真害怕了,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写信问问。” 念夏点头,今日这阵仗也是吓到她了,忍不住奇怪的说道,“世子爷以前脾气也不好,但是没这般发过脾气呢。” 钱嬷嬷叹气,文茹是吓的脸色发白,这伺候不好主子,心里总是恐惧的。 念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那时候世子妃还在……”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明白,钱嬷嬷却冷笑着说道,“这主子事儿也不是我们能参合的,你们记得不要乱嚼舌根,再说,那宫里御赐的舞姬,还有以后的世子妃,品貌都是绝佳的,很快就会忘记了……” 林泊之发了一顿脾气,这才觉得心中的浊气消散了一些,叫人重新热了牛乳,硬着头皮喝了下去,这才上了床。 第二日早上,他是被悦耳的琴声叫醒的,那琴声时而流水一般清洌,时而如同风一般欢快,叫人听着就不自觉地入迷。 一时许多仆妇都围绕了过去,当然也有人偷偷在听。 林泊之起床,对着低头给他穿鞋的文茹说道,“这是睡在弹琴?” “是昨日皇帝陛下御赐的舞姬。” 林泊之淡淡的说道,“叫她回屋里去,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文茹一惊,却还是马上说道,“奴婢知晓了。”心里头想着,这舞姬才貌双全,就是她一个女子看了都欢喜,难道就打动不了世子爷? 也或许正如传闻那般,世子爷心里一直只有嘉兰郡主?不过想起昨天晚上钱嬷嬷的话来,说什么男人大抵都一个样,一时嗤之以鼻,钱嬷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第 8 章 第八章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姜瑜也收到了京中寄来的信,有两箱笼的新衣裳,还有料子尺头,一套东珠的头面和营收的银票,等着翠屏打开箱笼,只觉得满眼都是金灿灿的,说道,“二姑娘,这是谁寄来的?” 姜瑜翻开信,看到一手娟秀的字迹,显然出自女子之手,署名是李张氏,她就知道这是李秋的母亲张氏,而东西显然都是李秋送来的,只不过怕是引起麻烦,这才用了自己母亲的名义。 说起来她只见过李秋一次,其实不过一个食谱,她可以直接叫人送过去就是,想来他一个商贾也不敢欺负到周王府的头上。 但是当时姜瑜存了私心,想着留个后路,这才特意见了一面。 让姜瑜觉得意外的是,李秋并不像是一个商贾,精明外显,反而文质彬彬的如同一个读书人一般,目光澄清,这才让她决定跟他一起合开店铺。 果然她的眼光并没有错,李秋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居然还叫人送来的许多东西。 翠屏挑着看了几件衣裳,都是外罩衫之类的外衫,用了寻常的尺寸,倒也不挑人,不像是内衣,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却是太过紧凑。 所以许多绣坊都喜欢接这种单子,毕竟不挑人,也好送礼。 翠屏看着上面漂亮的金银线暗纹,忍不住说道,“二小姐,这些刺绣可不是一日二日的,最少也要费几个月的功夫,显然之前就预定好的。” 而李秋为什么要预定这些? 姜瑜一下子就明白了,也许李秋也以为她会跟着入京吧。 “收起来吧。” 翠屏怕姜瑜不高兴,马上就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外面传来杜氏的声音,姜瑜就推门而去,杜氏满面的笑容,说道,“阿瑜,你可真是不简单。”杜氏后面等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杜氏的笑容感染了姜瑜,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问道,“是什么?” “正是李记的那几样糕点,今天早上你大舅舅家里的赵掌柜的来找我,说李记愿意供货给我们,先是叫人拉了一批糕点过来。”杜氏说的眉飞色舞,显然非常高兴,“阿娘刚才试吃几口,也怪不得会被选做贡品,这改了方子之后味道似乎更好了。” 姜瑜吃了几口,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之前的太甜了一些,这样就很好,吃完甜而不腻,口感清甜。” 杜氏说道,“对对,阿娘说不出来,就是这个感觉。” 几个人笑起来,院子里欢声笑语,就是寒气也似乎被吹散了不少,杜氏叫人把糕点包好,送了一份到大女儿的姜瑾那边去,又收拾了一分准备送到娘家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姜瑜踌躇半天才说道,“阿瑜,你回来也不少时间了,也该是去给大舅舅问个安才是。” 姜瑜看了眼杜氏,杜氏就想起刚回家时候姜瑜说的话来,忐忑不安的解释道,“你大舅舅其实很惦记你,但是他一个长辈也不能来看你不是?你大舅母又在忙你三表妹的婚事,自然也没空。” 其实姜瑜也想见见大舅舅和表哥,也不知道这几年他们如何了,犹记得小时候,她时常回去大舅舅家里住。 “我去就是了。” 如此姜瑜收拾了下行囊,还想着问母亲要带什么去,结果母亲丢出了许多箱笼来,显然早就有所准备,说道,“既然去了就多待几天,别着急回来。” 姜瑜好笑,说道,“娘,我知道了。” 杜氏虽然这般说,但是真等着姜瑜上了马车,就一直一直看着她,眼泪婆娑的,很是不舍,直到马车消失在了视野这才回去了。 姜瑜的大舅舅杜平住在临安隔壁的利川,倒也不远,坐着马车一下午就到了。 这时候还没下雪,但却是湿冷湿冷的,寒气逼人,姜瑜手里抱着暖炉,这才勉强忍住,到了利川已经是傍晚了。 杜家在利川也算是大户,姜瑜远远就看到了门楼,很是明显,但是靠过去,门子看到姜瑜的马车,一时没认出来说道,“您是……” 刚好有人从侧门出来,正不悦的对着一旁的婆子说道,“不是叫你去买金华的火腿,你怎么就换了一家?这可不行,赶紧去把东西退回去。” 那婆子苦不堪言,哀求的说道,“夫人,您看天都黑了,要换也是等明日不是。” “你不要仗着是老太太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我说今日就是今日,一刻也耽误不得,现在马上就去。” 那婆子求了半天,也没有能说动妇人,只好垂头丧气的叫两个小厮拎着火腿就往外走。 妇人发做完了,这才发现门口似乎有客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姜瑜,她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阿瑜?” 姜瑜这才走了过去,在妇人前面福了福。 原来这人正是杜平的娘子周氏,她中等个子,身材苗条,穿着一件半旧的湖绿色的素纹杭绸褙子,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的斗篷,看起来暖融融的,这会儿正满脸的不敢置信,握着姜瑜的手打量她半天,最后才说道,“真是的你。” “快进去。”周氏对着一旁的人喊道,“快去跟老爷说阿瑜来了,对了,还有去外面把大少爷也叫过来。” 姜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氏发这么大的脾气,显然是气的不轻,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那火腿显然是要陪送的嫁妆,而女儿家的嫁妆则是代表着她的脸面,一个做母亲的但凡心疼女儿,肯定是不愿意拿了不好的去糊弄的。 两个人一路往里走,姜瑜手被周氏紧紧的握着,她略带歉意的说道,“早就收到你娘的信了,说你回来了,本来想去看你的,但是你妹妹的婚期刚好定了下来,我这边忙的走不开,你不会怪舅娘吧?”随后又开始对着一旁的婆子吩咐道,“阿瑜喜欢吃松鼠桂鱼,叫厨房去预备着。” 那婆子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这么晚了,也买不到桂鱼了。” 周氏就说道,“那鱼缸里不是养着几条?” “可那不是预备着给三姑娘……” “桂鱼又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吃完了再去买就是了。”周氏干脆利落的说道。 姜瑜本想让周氏不要太破费,但是她又知道周氏的性子,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十分的能干,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既然说出口了自然不会改,倒也把话给咽了回去。 等着到了正院子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背手而立的站在树下,远远的望着她,正是大舅舅杜平,她一时愣住,等着走过去就看到大舅舅轮廓来。 杜平生的剑眉星目的,十分英挺,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孔雀羽的莲蓬衣,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映出杜平的长长的影子来。 “来了。”杜平性子沉稳,打量了姜瑜半天,只说了这一句,却是比起三月的春风还要和煦,姜瑜突然记起来,小时候二表哥欺负她,把她放在一处无人住的荒屋里,她找不到回去的路,又害怕,只能呆在里面,天快黑的时候杜平就带着一群人举着火把来找她。 杜平个子很高,一下子就姜瑜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远远的望去,姜瑜似乎觉得自己站在最高处,远处的房屋,山川河流,一下子就映入眼帘,她就不哭了。 杜平这才露出笑脸来,至于回家之后狠狠的打了一顿二表哥,让他躺在床上半个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舅舅。”姜瑜叫了一声舅舅,果然看到杜平眼里流露出来怜惜。 到了屋里,有小丫鬟来沏茶,杜平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启程的?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舅妈说你过来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你娘也真是,小时候做事就毛毛躁躁的,如今也是没有改,怎么能说让你来就这么出来了?早点说,我就让你大表哥去接你了。” 姜瑜说道,“不过半日的路程,不至于让大表哥来一趟。”随后又看了外面,问道,“舅舅,表哥呢?” “刚还在府里,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舅娘已经叫人去喊了,一会儿就应该回来了。”杜平以前对大儿子有多期待,这会儿就有多失望,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杜家几个孩子中,原本杜颢玉是个最聪慧的,结果偏偏却是个离经叛道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这脑子里装了什么,总是叫人不安生。 姜瑜和杜颢玉差了六岁,杜颢玉离家那一年姜瑜也才十岁,因为姜瑜太小两家才没有定下婚约,谁知道杜颢玉一走就是音讯全无。 后来周王妃看中了姜瑜,就嫁到了王府去了。 所以姜瑜其实已经快十年没见过这表哥了,要说心里不惦记那是假的,毕竟两个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表哥对她是真的很宠爱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姜瑜很喜欢大表哥的才华,他这个人聪慧无比,看过的书几乎都是过目不忘,而且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小时候姜瑜去听先生讲课,只觉得昏昏欲睡,但是偏偏换做大表哥讲解起来却是妙趣横生。 姜瑜其实一度以为自己会嫁给大表哥,两个人琴瑟和鸣的过一辈子,但是谁能知道大表哥会突然消失了。 “这是我母亲叫我带来的糕点。”姜瑜知道杜家不缺这些东西,毕竟这糕点还是杜家的管事捎来的,但是自己心意是另一回事,她从李秋送来的料子里挑了几个尺头,道,“这是送给舅妈的,还有这个是给表妹。” “这几个箱笼是我娘让我带来的,应该给外祖父带的缝的鞋袜。” 杜氏是个孝顺的,家里老爷子的鞋袜都是她缝的,一直从来没断过,杜平看了习以为常,倒是舅母周氏显得十分高兴,说道,“这一忙又是没空给老爷子做鞋袜,你娘可真是及时雨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不过就是周氏的搪塞的话语,主要在于周氏的女红不行,杜老爷子又是个挑剔的,所以周氏就十分感激。 正说着话呢,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们突然被推开,随后传来一个略带低沉男声,“阿瑜表妹来了?” 姜瑜又站了起来,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站在门口,他似乎穿的很随意,一件粗麻的短褐,发鬓用一根木簪子挽着,松垮垮的,垂下许多碎发来,但是偏偏整个人却是懒散中带着一种莫名的锋锐,叫人无法小瞧。 杜颢玉生的漂亮,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大表哥!”姜瑜笑着对着杜颢玉说道。 两个人视线相对,一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就缓解了十年未见的尴尬,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 “阿瑜居然这般大了。” 杜平看到杜颢玉这一身忍不住皱眉,显然觉得太寒酸了,不过还没等他发话呢,就看到周氏喊道,“让你来见客,你这穿的是什么?赶紧去收拾一番,晚上我让厨房做了姜瑜爱吃的松鼠桂鱼,你不是也喜欢?别是错过了。” 杜颢玉就耸了耸肩说道,“娘,你也是偏心,我上次不过从鱼缸里拿了一条桂鱼去烤着吃,你追着我从前门打到了后门,还说这是给妹妹做酒席用的,如今阿瑜妹妹来了,你就叫厨房直接做了?” 周氏气的够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要不是姜瑜在,估计早就拿着鸡毛掸子去追打了。 晚上开席,果然有松鼠桂鱼,这鱼肉质丰满,入口鲜香酥脆,十分的好吃,姜瑜看到杜颢玉坐在了她身旁,等着鱼上桌就挑了一大块鱼肉来,还以为他要自己吃,结果挑掉了鱼刺就往她碟子一放,不在意说道,“多吃点。” 姜瑜忍不住笑,杜颢玉就是这样,总是看似不经意的,好像懒懒散散的,但其实却是做事细致入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周氏看着姜瑜行止优雅,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的,不急不缓,心中就欢喜,她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姜瑜,再去看大儿子,虽然还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但是又对姜瑜十分的体贴,居然会破天荒的给人挑鱼刺? 嫁过人就嫁过人吧,周氏觉得自己这儿子……有人能管住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她已经不奢求了。 用过了晚膳,丫鬟就沏了茶水过来,这会儿正是秋季,正是吃秋梨的时候,丫鬟已经削了皮,只是因为吃梨不分,每个人前都是一整个梨,姜瑜吃的有些油腻,吃了一个梨子尤觉得不够,就看到一旁的杜颢玉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秋梨推到了她前面。 姜瑜朝着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十分明媚,看的杜颢玉愣住了。 晚上又下起了雨,杜颢玉送了姜瑜回屋子里,因为下雨,路上十分的滑,两个人撑着伞走的慢腾腾的,四周十分安静,风儿沙沙的,杜颢玉的恒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我一个人爬到了山顶上,那天夜里也是刚好如今日这般下下雨,就我一个人,衣服都湿透了,冻的不行,就找到了一处洞穴,别说里面还挺暖和,我靠在墙上却是却是觉得有些软,当时倒是没想太多,毕竟又困又累,还十分冷,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姜瑜听的十分入迷,说道,“表哥,你就不害怕吗?” 杜颢玉就说道,“你是不知道,我已经到了极限了,当时就是有人拿了一把刀要杀了我,我也是没有反抗之力,或者想着就这般死了也是解脱。” 姜瑜突然沉默了下来,她还记得那一年,夏雨下的很大,她去库房却是被困在里面,因为房梁突然塌了,王府年久失修,许多房子都已经不行了,她当时却是没有察觉到,但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是她运气好,刚好困在房梁压下来的地方,正好形成了一个空隙,她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困在一个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那时候又渴又累,迷迷糊糊的,到了后面已经是有些记忆模糊了,周王妃和二爷在乡下,林泊之却是打猎去了,说好三日才能回来。 昏昏沉沉中,姜瑜忽然就觉得被人抱住,她睁开眼睛看到林泊之,她还记得当时林泊之的眼神,那样温柔而惊喜,好似她是他的心爱之人。 小厮说道,“本来好好的,世子爷却非要回来。” 姜瑜看到林泊之手上都是泥巴,甚至有些地方还破了皮,一时心里疼的不行,忍不住哭了出来,靠在他怀里,软软的。 “阿瑜?” 姜瑜回过神来,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雨已经停了下来,露出月亮来,月光撒在四周,映出杜颢玉的面容来。 杜颢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着月白色的直裰,外面罩着一件石青色的菖蒲文的锦缎披风,簪子也换成了昆仑玉的,夜风徐徐,吹的他碎发凌乱,加上他有些漫不经心的姿态,看起来眉目英俊,十分的洒脱。 姜瑜发现杜颢玉和林泊之完全两种人,杜颢玉似乎对一切都不怎么在乎,但是他却其实都看在眼里。 就如同这时候,杜颢玉的目光里有种奇异的光,似乎可以穿透姜瑜的内心,甚至还看出姜瑜走神的心思来。 姜瑜有些不敢直视大表哥的目光,别开脸来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杜颢玉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醒来一看,居然和老虎睡了一个晚上。” 姜瑜虽然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但还是十分的吃惊,随即问道,“表哥,那后来呢?” 杜颢玉道,“当时我醒来的时候,看到那老虎似乎正在等着醒来,大抵是把我当做送上门的美食了,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睡醒,如何能放任,拿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着老虎的眼睛就刺了过去。” 姜瑜听的心惊问道,“后来呢?” “九死一生,总算是杀了老虎,你看这个?”杜颢玉拿了一个虎牙来,说道,“这是我从它身上拔下来的,送给你。” “送给我?” “表哥对不住你,当时不声不响的走了,有没有生我的气?” 姜瑜摇头,那时候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年纪还太小,想的不过就是没人陪她玩了,说道,“倒也没有,我知道表哥肯定有事情要做。” “阿瑜,以后表哥不走了。”杜颢玉说完就把虎牙赛到了姜瑜的手中,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她的额头说道,“早点睡吧。” 姜瑜看着杜颢玉利落的跳出了抄手游廊的墙壁,一下子就不见了,想起来杜颢玉也是学过武,似乎伸手还不凡。 等着回到了屋里,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她把哪一个虎牙拿出来看,虎牙已经被打磨过了,牙根地方,磨的圆润,上面还有个口子,显然是穿线用的。 “二姑娘,这是虎牙?” 翠屏看着惊奇不已,“大表哥少爷真的这么厉害,居然打死了老虎?” 姜瑜也觉得十分稀奇,说道,“睡吧。” 夜里躺在床上,姜瑜想起杜颢玉走前的眼神来,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了……母亲愿意,父亲也不反对,看舅妈的神态,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甚至还让表哥来送她回房间,说起来就算是表兄妹也是该避嫌才是。 至于大舅舅就更不用说了,一直对她宠爱有加,显然也是暗自同意了的。 就这样? 其实如果不是杜颢玉突然跑出去,自己也该是早就嫁过来了吧? 可是心里其实似乎还有个声音,姜瑜想起那天回来之后跟父亲谈起的尚宫局,虽然终生不得嫁人,但是那里似乎又是不一样的世界。 但是如果真的进了尚宫局,似乎难免会遇到林泊之,毕竟他要被册封为太子,更甚者……等着以后登上了那个位置,她还要向他负俯首称臣。 姜瑜看着窗外的月亮,一时有些迷茫,但或许是太疲惫了,最后还是睡了过去。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第 9 章 第九章 姜瑜小时候就时常来利川小住,对这里倒也十分的熟悉,就是现在住的房间也还是以前的模样,虽然思绪万千,但是毕竟车马劳顿,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姜瑜起身漱洗,换了一身水粉百蝶穿花的褙子,戴着一对红珊瑚的耳环,在铜镜前面左右打量,看着倒是比昨日要喜气一些,说道,“祖父应该是喜欢。” 一旁的翠屏给姜瑜端了杏仁茶说道,“老太爷只管看到您就高兴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就出了门,到了姜瑜的祖父杜泽山住的院子里,早就有人等着她,正是周氏身旁的丫鬟巧云,她笑着说道,“夫人让奴婢在这里等着表小姐呢。” 巧云笑着领着姜瑜往里走,到了屋里就看到杜老爷子穿着一件枣红色五福纹的长袍坐在厅堂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周氏在一旁伺候着,下首是大舅舅杜平。 杜家老太太去世的早,如今杜家长辈就只剩下杜老爷子一个人。 杜老爷子看到姜瑜果然非常高兴,笑着说道,“真的是阿瑜?快到祖父身边来。” 等着姜瑜走过去,就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好久,说道,“这才三年不见,怎么就跟许久了一般。”老爷子话不说,也就是这句了,赏了姜瑜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两只小金鱼,沉甸甸的分量十足,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哄道,“想吃什么就去买,不够祖父这里还有。” 姜瑜笑着接了,拿了自己做的鞋袜出来,说道,“跟着娘一起做的。” 老爷子自然高兴,打开来给众人看,姜瑜的女红甚至要比杜氏还要好,鞋面上还绣了猫儿扑蝶,一时大家忍不住赞叹,老爷子自然是高兴,只是看了眼周氏,带着几分埋怨说道,“你说说你,都多少年了,这女红还是不行,我这穿的鞋袜都靠着别人来做。” 周氏赧然,她的女红确实是寻常,笑着说道,“媳妇做的不行,那给您找个女红出众的孙媳妇,孝敬您行了吧?” 老爷子却陡然生气了,对着刚刚进门的杜颢玉说道,“就他这德行?谁家肯把姑娘嫁过来?” 杜颢玉是长子,又是从小冰雪聪慧,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家中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从小离经叛道,语出惊人,气走了好几个先生,再后来就没人肯教他了。 家中对他一开始有多期望,这会儿就多么的失望。 杜老爷子一肚子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瞧瞧你弟弟,资质不算是出众,却勤勤恳恳的,凭着自己的努力进了石璐书院,明年就要参加秋闱,以后前程无量。” 杜颢玉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锦缎长袍,丝绦上系着五福的金丝纹香囊,显得儒雅洒脱,听到老爷子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不就是一个书院?想进去读书又不是什么难事。” 杜老爷子说道,“那可是石璐书院,你可知道有多难进?整个临安县也不过考进去五个人,当真是越发的狂妄,傲慢自大了。” 杜颢玉却道,“那我要是考进去了呢?” 杜老爷子虽然极力的隐忍,但是眼中的光彩却是遮掩不住,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颤音,说道,“你要是能考进去……” 杜颢玉突然就笑着说道,“算了,那书院一听就十分的无聊,考进去也不过浪费时间。” 杜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的站起来,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着杜颢玉打过去,杜颢玉如何肯让老爷子打就躲到了屏风后面,却还是被老爷子逮住了,狠狠的打了一下。 “哎呦,祖父,您真的打呀?” “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 周氏显然心疼儿子,但是心里也气不过,“就这般不争气,也是该打。” 杜颢玉被打的疼,说道,“祖父,您别打了,我考还不行吗?” “真的?” 杜颢玉道,“是真的!祖父您手下留情。” 一时周氏也好,杜老爷子也好,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就是气的脸色铁青的的杜平也站了起来,只是大家依然不敢置信的看着杜颢玉,却见他揉了揉自己被打的手臂,无奈的说道,“就像祖父说的那般,我总要争气,不然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不是?” “这就好。” “我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杜颢玉挺直了腰板,道,“我什么时候失言过?” 周氏一想,还真是,杜颢玉从来都是言出必行,之前说不想考科举了就不考了,一个十三岁中了秀才的人,就什么都不管了,当时把他们难受的不行。 “好好,一切还不晚。”这是杜老爷子欣慰的话语。 周氏见杜颢玉说的认真,似是想起了他离家的十年,忍不住红了眼圈,说道,“只要你肯用功就好。” 大抵是因为杜颢玉准备认真读书了,把周氏喜的不行,每次看到姜瑜的时候,那眼中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了。 姜瑜在杜家住了半个月有余就准备回去了。 周氏不舍,握着姜瑜的手说道,“你妹妹马上就出嫁了,你二表哥又在石璐书院读书,家里空空荡荡的,多住几日好了?就当陪着舅娘。” 姜瑜其实明白周氏的意思,但是她心里却是一直在想入京的事情,想着既然都离开了王府,为什么不任性一下?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表哥固然好,嫁入杜家后,一辈子可见的平平稳稳的,但是或许是嫁过一次,她更想要经历不同的世界。 姜瑜原本准备回去了,但是比起周氏更不舍的反而是杜老爷子,不肯让她回去,他又往姜瑜手里塞了小黄鱼,说道,“是银子花完了?祖父这里还有。”弄得姜瑜哭笑不得,只好继续住着。 另一边正如杜颢玉自己说的那般,说是要去石璐书院读书,从那天开始还真就闭门不出,开始刻苦研读了起来。 姜瑜被祖父拖住,又多住了两日,直到家里来人催,这才终于可以回去了,走的时候杜颢玉来送她,说道,“许久没去看过姑母了,正好一道过去。” 虽说主动让姜瑜去利川的是杜氏,但是人不在又想得慌,杜氏知道姜瑜今日要回来,一早就让丫鬟收拾好房间,又准备了许多姜瑜爱吃的,到了晚上知道人已经到了,高兴的站了起来,刚好姜峰也下了衙,夫妻俩一同去了门口。 刚到门口就看到姜瑜下了马车,旁边跟着杜颢玉,两个人笑吟吟的闲聊,一个清丽如兰,一个洒脱俊逸,当真是如同璧人一般,夫妻俩看着欢喜,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 自从姜瑜回来之后,杜氏最担心的就是姜瑜以后无人照料,如今看着倒像是天意一般,姜瑜刚回来,那边杜颢玉也是归了家,合该是天意如此。 *** 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要说今年周王妃应该是很舒坦才是,毕竟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边要躲躲藏藏的在乡下度日,甚至可以挺直了腰板,扬眉吐气的摆一摆王妃的派头。 但是周王妃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早上,丫鬟来伺候周王妃起床,二爷林纪早就在等着她了,他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小袄,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的披风,小小年纪规规矩矩的的坐在椅子上喝牛乳。 周王妃看着就高兴,林纪是遗腹子,正是她的命根子,多少次她想起屈辱死掉的周王都觉得心痛的不行,但是看到儿子又觉得自己该坚持下来,这才活到今天,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用早膳,食不言寝不语,说起来自从林泊之去了京城,册封太子的旨意也已经下了,周王府的境况自然就不同以往了,供奉也变得十分丰盛了起来,就比如这鲥鱼,以前姜瑜都要千方百计的去安排,如今却是有人专门一大早就送过来。 等着用过了早膳,在厅堂喝茶,周王妃就问起林纪读书的事情,林纪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周王妃正要发怒,怒斥他的心不在焉,他突然间就说道,“娘,嫂嫂什么时候回来?” 周王妃愣住了,又听林记继续说道,“她不在,家里好冷清。”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寒风呼啸,大抵也快要下雪了,周王妃看着窗外,老槐树落光了树叶,显得光秃秃的,如今这会儿听了儿子的话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来,原来是姜瑜不在了,少一个人,也怪不得总觉得少点什么。 有丫鬟进来对着周王妃耳语了几句,周王妃奇怪的说道,“你是说世子爷不爱喝牛乳了?以前都是阿瑜弄的……”周王妃无所谓的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阿瑜还在家里,你们去喊她过来一趟就是。” 林纪听了眼睛一亮,问道,“娘,您要去接嫂嫂了吗?” 周王妃道,“就是问她一些事情。” 林纪却很高兴,说道,“娘,嫂嫂什么时过来?” “你急什么,这就派人去喊,下午就应该到了。”周王妃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也带出几分笑意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第 10 章 第十章 杜颢玉只是离经叛道,想的东西时常和旁人不一样,但是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他要是肯下功夫,那就没有不成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就像个接受未来岳父考验的女婿一般,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说起了自己打算,“想明年跟着弟弟一起参加乡试。” 杜颢玉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秀才了,只管继续往上考就是。 姜峰自然喜不自禁,他自己只是个秀才,能有今日不过就是靠着勤勤恳恳,但是也就如此了,在往上是不可能了,每三年的考核如何优秀,也不过只能在原地打转,除非上面有人提携,或者有其他机遇,只是但凡是读书人,谁没有一个状元郎的梦? “当初你三岁就把三字经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惊艳了多少人?你祖父还当文曲星落入家中……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你资质出众,一切都还不晚。” 姜峰甚至比杜老爷子还激动,叫人去买酒,说道,“今日就让阿瑜做几个拿手菜,你也尝尝阿瑜的手艺,咱们爷俩喝一杯。” 离开杜家的时候的时候周氏送了不少东西,姜瑜倒是费了一番功夫整理,等着回到了厅堂内就看到父亲和表哥聊的热火朝天。 杜颢玉却说道,“表妹刚到家中,车马劳顿的,也该是好好歇息了,我又不挑食,只管让厨房做些寻常的饭菜就是。” 姜峰听了自然是更高兴,觉得杜颢玉是个会疼人的。 姜瑜默默的看了几眼就退了出来,父亲是真的很喜欢大表哥呀……表哥也是好的,一直对她体贴入微,其实别说是父亲了,就是她也只有欢喜。 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但真的就要这样吗? 正在这时候,杜氏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等着看到姜瑜松了一口气,拉着她往外走,说道,“阿瑜,王府派人来接你,说是王妃有话要问你。” 姜瑜一愣,问道,“可是有说要问什么?” 说起来姜瑜离开周王府也有一个多月了,她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在家中的生活,乍一听也是很诧异。 杜氏显然很不高兴,埋怨的说道,“都把人赶回家来了,结果这会儿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的要接你回去问话?” “今日说有事就喊你入府问话,明日找不到个物件,是不是也要遣人来问你?”杜氏显然对王府一肚子怨气,只是碍于王府的权势,加上怕是女儿伤心,这才一直没有提及。 杜氏喝了一口水,说道,“不如说你已经定亲了?” 姜瑜看到杜氏话虽然说的随意,但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在迫切的等着她的反应,心里头想着,想来这件事必然要有个定论了。 *** 这几日格外的冷,阴云密布,下午的时候居然就下起了雨,湿漉漉的,越发显得湿冷,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寒意,但是林纪却格外的固执,一定要在门口等着。 李嬷嬷实在是劝不住,见林纪冻的小脸通红,忍不住心疼了起来,对着一旁的小丫鬟说道,“还不去跟王妃说一声?别是一会儿冻出风寒来就糟糕了!” 周王妃睡了个午觉起来,只觉得蔫蔫的,手脚发酸,这才想起来以前她睡前姜瑜会给她按压一番,虽然姜瑜出身卑微,配不上她的儿子,走了之后眼不见心不烦了,自然是舒服,毕竟再过几年谁还会记得这么一个人物? 但是不得不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乍一不见,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对她颇有些亏欠,别说不说,姜瑜这几年对王府确实是勤勤恳恳,没有一点怠慢,等着一会儿见到她之后就好好赏赐一下,然后宽慰一番吧。 王妃一会儿这般想,一会儿又那般想,却不曾注意到,前后很是矛盾。 等着起床,穿戴整齐坐在了厅堂的椅子上,丫鬟伺候着她喝茶,结果茶水还没喝一口就看到小丫鬟跑过来,禀道,“王妃娘娘,二爷不肯进屋,一直要在门口等着。” “等谁?”周王妃说完就突然想起来林纪等的是谁了,一时气结,说道,“这孩子,难道被姜氏灌迷魂汤了吗?怎么就这般不争气……” 周王妃刚才生出的怜惜之心,也悉数的消散了,越发觉得自己决定是对的,这姜瑜惯会讨人喜欢,心机颇深。 林纪被王妃拽进屋子里的时候还有些不高兴,抿着嘴不说话,王妃见他脸色通红,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说道,“姜氏已经不是你的嫂嫂了,莫要在这般固执了,你以后的嫂嫂可是先帝亲封的郡主,父母皆是出身贵胄,姜氏怎么能相比?” 林纪生气的说道,“娘,你都忘了,以前总说要让我好好记得嫂嫂的辛劳?” “那能一样,此一时彼一时。” “你就是没良心!” 周王妃被林纪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安生下来,正在这时候,丫鬟来禀告,说是姜瑜那边回绝了入府的事情。 去接姜瑜的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李富贵家的,果然姜瑜走后就得到了王妃的重用,这会儿也是十分有体面的管事娘子了。 李富贵家的也是穿戴一新,耳朵上戴着小拇指粗的金耳环,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的格外显眼。 但是相比她穿着的富贵气派,神态却有些萎靡,毕竟没有完成差事。 李富贵家的想起姜瑜的脸色来,一时心思复杂,以前也知道姜瑜生的美貌,但是在王府的时候姜瑜行事小心谨慎,显得有些拘谨,就是穿的衣裳也都是半旧的,力求不出错,这会儿看到的姜瑜却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挣脱掉自己的束缚一般,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明媚阳光,叫人看着就舒心。 周王妃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说是已经定下了亲事,不好再回王府了。”李富贵的心情复杂,她是没有想到,这才一个月多月,姜瑜就要重新嫁人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真是准备一辈子不嫁就不会离开王府了,离开了自然是想要重新嫁人了。 屋内一阵安静,周王妃皱眉,说道,“这就定了亲事了?”随后对着林纪说道,“你瞧瞧,你还心疼姜氏,她却觉得我们挡了她以后的好日子呢。” 林纪抿着嘴不说话,显得有些委屈,语气却很冷静,道,“大哥不要嫂嫂了,难道还要让嫂嫂以后孤老终生不成?” 这话说的周王妃哑口无言,气的想打林纪,举起手来又十分的心疼,狠不下心来,最终把手放了心下来,最后罚林纪去写大字。 林纪冷着脸,显然是不服气的,但是倒也没有推脱,乖顺的去了。 周王妃一个人在厅堂里喝了好久的茶水,这才消了气,对着李富贵说道,“说起来你最是了解世子爷的口味,就想着让你去京城伺候世子爷,可是愿意?” 李富贵家的虽然没有接了姜瑜过来,但是姜瑜也交代清楚了牛乳的事情。 周王妃一问,李富贵家的倒是回答的十分仔细,这让周王妃萌生出送李富贵家的到林泊之身旁的想法。 李富贵家的愣住了,她其实不愿意,她老子娘,夫君孩子都在临安,但是他们做奴婢的既然主子开了口就没有回绝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同意了,想着以后把差事做好了,说不定可以求个恩典,把家里人都接过去。 周王妃点点头,觉得总算是有件事让她顺心了,过了几日,李富贵家就上了路。 到了码头,坐了船,行了七八日就到了京城,李富贵家的还是第一次上京,满脸的惊奇,但是想着位王妃的吩咐,倒也不敢随意耽误,叫了马车,一路顺畅的到了王府。 京城的周王府可真是气派,雕梁画栋的,还用了金箔来镶嵌,远远望去,金碧辉煌的,可见皇帝对他们世子爷的看重。 钱嬷嬷见到李富贵家的颇有些不高兴,毕竟王妃叫李富贵家的来,倒像是显得她无能一般,不过文茹却和她相反,满面的笑容,每次世子爷喝完牛乳,那脸上的表情就不对了,屋里的氛围也变得十分压抑,她连走路都要屏息,生怕惹怒了林泊之。 “这牛乳到底是要如何烹制?” 一时几个人都凑了过来,李富贵家的笑着说道,“烹制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奶牛。”原来李富贵家的直接把原先在王府里养着的奶牛给带来了。 晚上,林泊之回府之后就洗漱上了床,册封太子之日就要到了,自然十分的忙碌,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的,等着看到放在黑漆楠木案桌上的牛乳,忍不住皱眉,最后想了想还是拿起来喝了下去,只是口中并没有预想中的腥味,而是一种熟悉的香甜的味道。 文茹虽然站在一旁,但其实一直都暗自打量着林泊之的反应,见他一开始皱眉,但是等着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下来,居然一口气喝光了。 “今日的牛乳是谁做的?”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李富贵家的穿戴一新,裤子上的折痕清晰明了,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为了请安特意打扮过的,她恭恭敬敬的站在案桌前面,低垂着头,只看得到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喘,第一次觉得时间这般漫长难熬。 以前怎么没觉得世子爷这般威严逼人? 原本她是来给世子爷请安的,毕竟世子爷问起牛乳的事情,谁知道这话题就绕到了姜瑜身上,她就把姜瑜定亲的事情说了。 那之后世子爷突然就不说话了,李富贵家的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姜瑜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毕竟是曾经的世子妃,是世子爷的枕边人,突然要嫁给旁人,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好在外面大丫鬟文茹送了夜宵进来,倒是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但是文茹显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喏喏的说道,“这是世子爷点的薄皮虾仁馄饨。” 林泊之冷着脸,摆了摆手说道,“都退下去吧。” 文茹不敢说话,又重新端起黑漆海棠花暗纹的托盘来,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李富贵家的也如临大赦,赶忙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文茹看到外面居然飘起了雪花,只觉得寒风直面吹来,她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吸了吸鼻子,说道,“李婶,您到底跟世子爷说了什么?” 李富贵家的为了让身形看着苗条,穿的比较单薄,毕竟不想让世子爷的觉得她胖的像驴一般的,碍了世子爷的眼,但是这会儿风一吹,冷的她吸了一口凉气,却也精神了许多,扫去了刚才的紧张,“就是世子爷问题夫人的……姜氏的事情。” 李富贵家的说完才发现,姜瑜已经不是少夫人了,不能再这么喊了,马上就改了口。 “姜氏不是离开王府了,难道还想回来吗?”文茹说道这里忍不住带着几分怜惜和同情,“世子爷连放妻书都写了,怎么可能让她回来,哎,当时我就说不应该那么冲动,她一个弱女子,出身又不好,离开了王府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文茹还挺喜欢这位姜瑜这位世子妃的,虽然行事严谨,但是也公正干练,在她下面做事不必要阿谀奉承,只需要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李富贵家的原来也挺同情姜瑜的,觉得她放着王府不住,非要和离,颇有些不识抬举了意味了,但是想起那天在姜家看到的姜瑜,穿着一件藕荷色的锦缎窄袖小袄,头发松垮垮的扎了个圆鬓,两鬓边上的细碎刘海柔软的随着风轻轻晃动,她神态轻松,目光澄清,明媚如春风一般的。 她好像过的挺好呀? “不是她想回来而是她定了亲事。” “什么?”文茹吃惊的差点把手中的托盘丢在了地上,好在她马上就稳住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李婶,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谁肯娶她?” 在世人的眼中,寡妇都不应该再嫁,毕竟好女不嫁二夫,所以很难找个好婆家,一般都是嫁给比自己大上许多的男子当填房,至于姜瑜这般和离的,比起寡妇还难找婆家。 “难道要给个老头子当填房不成?这才回去多久,她家里人这般容不下去她?” 林富贵家摇摇头,说道,“是嫁给杜家大郎,正是姜氏的表哥。” 文茹也是临安人,自然也熟知临安人脉,说道,“这个表哥不会是那个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的杜家大郎吧?” “就是他。” 文茹可还记得,自己无意中见过杜颢玉一面,他当时穿的很潦草,粗麻短褐,穿着草鞋,但是行止洒脱优雅,生的眉眼精致,她看了一眼就红了脸,只觉得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就算是粗麻也挡不住其光芒,当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人觉得不敢置信,另一个人也觉得后面的变故有些匪夷所思,正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雪越下愈大,李富贵家的冻的跺了跺脚,说道,“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文茹这才回过神来,跟着李富贵家的一起往外走,却说道,“李婶你不用担心,那嘉兰郡主已经还俗了,就等着咱们世子爷册封仪式结束之后去提亲呢,嘉兰郡主可是顶尖的人物,才貌俱全,世子爷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李富贵家觉得也是,世子爷今日生气大抵就是不想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嫁给旁人吧?不过以后等着娶了嘉兰郡主,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哪里还会想起曾经的糟糠之妻。 两个人一同回了屋里。 雪下了好几日,冷的叫人打哆嗦,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哈气,整个京城白茫茫的一片。 从那天开始,李富贵家的就发现,世子爷一直都冷冷的,叫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 临安也下起了雪,外面鹅毛大雪,落在地上不久就化成了水,铺着青石板的地面湿漉漉的,异常寒冷。 屋内点了火盆,倒也不冷,但却不如火坑,姜瑜对着母亲说道,“娘,等着开春,喊几个泥瓦匠过来,在这里砌上火炕,等着烧了炕,整个屋里就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杜氏听了倒是十分的期待,只是看着姜瑜在绣女红,绣花绷子上是红色的盖头,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已经成型了,颜色鲜活,细致入微,绣的叫人眼前一亮,非常出众。 她颇有些不舍的说道,“傻孩子,那时候你就不在家里了。” 虽然说一直想要让姜瑜嫁到杜家去,这样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无人看顾姜瑜,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但是等着这婚事真的定下来,婚期也安排好了,随着这日子越发接近,心里就越发的不舍了。 姜瑜一愣,停下绣花的手,往外看了一眼,外面飘雪雪,只是临安地处南方,鲜少有雪成型,落地就化了,不像是京城,姜瑜犹记得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一次,那雪厚的踩在上面都咯吱咯吱的响,非常的好玩。 她想要去尚宫局的事情,估摸着就这样没有后续了。 姜瑜还记得,那天李富贵家的过来,她突然就意识到,只要她还在杜家,按照周王妃的性子,只管遇到了事情就会无所顾忌的喊她过去问话。 她离开王府就是想过点自己的生活,怎么能又被周王妃搅乱? 当时母亲满目的期盼,她就鬼使神差的点头了,这件事本就是水到渠成,大表哥也好,大舅舅和舅娘,甚至是外祖父也都是认可的事情,自然就很顺利的成了。 两家聚在一起,选了个黄道吉日,恰好月底是个好日子,就选了这一天纳彩,按照周氏的话两个人都不是头婚,但却不能草率的办了。 姜瑜这几日就开始绣嫁妆了,因为婚期定在明年初,所以时间紧迫,绣出整套嫁妆却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绣个盖头出来。 看到姜瑜有些迟疑的表情,杜氏还当姜瑜是舍不得他们,怪自己刚才不该说这些叫人伤心的话,说道,“这次是嫁到你大舅舅家里去,以后有个什么事,只管跟舅娘说一声就能回来了,莫要担心。”随即又道,“冯家那边想等着你弟弟下场之后就把事情办了,到时候家里也多个人陪我了。” 姜瑜的弟弟姜宴和冯家的三小姐定了婚事,就等着年龄到了成亲,明年姜瑜的弟弟就十七,而冯三小姐则是十五,倒也刚好合适了。 姜瑜也担心母亲一个人,正好有弟媳嫁了进来,要是顺利,后年母亲就可以抱上孙子,家里也热闹起来了,倒也让她放心了,但就是这般,心里还是不舍得。 虽然在王府的日子不算难捱,但是又怎么能比家中相比,她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撒娇的说道,“母亲,您有了儿媳妇,是不是就忘了女儿了?” 杜氏哭笑不得,姜瑜的话一下子就冲散了她的顾虑,忍不住摸了摸姜瑜的头,说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的。” 杜氏话虽然这般说,但大抵是怕姜瑜多想,给冯三小姐定首饰的时候也同样定了同样一份的给她,说道,“在娘的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娘的心头肉。” 天气越来越冷了,空气里有了炮竹的火药味,许多人家里开始杀猪做肉肠,烤熏肉,熏鸭,还有人趁着过年要把婚事办了,整个里临安城都显得热闹非常。 不过真正叫人高兴的是周王世子林泊之被册封为太子的事情,这一天,皇帝显然十分高兴,大赦了天下,又放了几日的沐休,许多官员们都可以家中休息,如此还不够,开了粥铺,救济穷人。 因为林泊之是临安人,这让临安人觉得颇为长脸,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至于平日里十分冷清的周王府,如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自是不必说了。 周王妃却是不喜欢应酬,基本都给回绝掉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天气寒冷,下着小雪,却依然挡不住临安城的热闹,特别是今年有不少富户捐了很多花灯,到了夜里,这些灯都会被点起来,显得街道异常的明亮。 原本到了晚上就闭门睡觉的人,这会儿却是都出来看灯,有人出来玩,自然有人出来做营生,有开馄饨摊子的,有卖卤味的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有的人来看灯,有的人来吃小吃,或者出来散散,不说人山人海,却也是跟白日一般热闹了。 钱嬷嬷放下手中的青花缠枝纹茶壶,随后看了眼带着几分不耐神色的周王妃,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听说这几日东街异常的热闹,您要不要出去走走?” 周王妃这几日被那些访客烦的不行,索性闭门谢客,已经有好几日没出门了,自然是不高兴,她喝了一口茶,听这话很是诧异,问道,“这么冷的天还有人?” 钱嬷嬷就把捐灯的事情说了,“我们临安可是出了个太子爷,就是老百姓也是高兴的。” 这话说的周王妃心中很是妥帖,林泊之被封为太子,那也是她的尊荣,周王妃以后也是水涨船高,尊贵无比了。 周王妃显然也有些意动,想要看看那些花灯。 “二爷在做什么?” 钱嬷嬷知道这是想喊了林纪一同过去,说道,“刚还在写字,您上次不是罚他每日里多写二百个大字?说起来二爷也是认真,旁人这个年纪,早就坐不住了,他却勤勤恳恳的,没有一刻的怠慢,就是奴婢让他歇口气再写,他都说不行。” 前几日林纪为了姜瑜的事情跟周王妃顶嘴,这让她心里很火大,就罚了林纪写大字,其实这几日她已经快忘记了,又听钱嬷嬷这般说,心疼的说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写完吗?” 钱嬷嬷马上就明白了周王妃的想法,说道,“奴婢这叫喊了二爷过来吃口茶。” 等着钱嬷嬷领着林纪过来,林纪还有些不高兴,说道,“我还没写完呢。” 周王妃看着林纪这个倔劲儿就是头疼,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死不回头,但是看着他袖子上都沾着墨迹,又想起钱嬷嬷的话来,气也消了,决定不再跟他争论姜瑜的事情,他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事情,等着长大了,知道门第差异就会明白她的苦心,说道,“你想不想去看花灯?” 林纪自然是高兴的,说道,“娘,我能去吗?” “自然是能。” 周王妃看到儿子的笑脸,顿时就来了兴致,说道,“叫他们备车,我和二爷要去看花灯。” 到了东街外头马车就已经进不去了,人太多了,钱嬷嬷正准备喊了侍卫过来赶人却是被周王妃拦住,周王妃说道,“你把人都赶走了,我和二爷看什么?” 钱嬷嬷笑着说道,“还是王妃娘娘任慈。” 随后就笑着就扶周王妃下了马车,林纪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锦缎夹棉长袍,下面套着黑色的小鹿皮长靴,外面罩着灰鼠皮的披风,看起来十分的富贵可爱,也不让人扶着,自己挨着门框就跳下了马。 周王妃看着就皱眉,说道,“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周王妃领着林纪,后面跟着四五个侍卫,还有婆子丫鬟,一共十几个人继续往前走,果然路边都是各种花灯,有莲花灯,有鲤鱼灯,还有半人高的花瓶灯,形色各异,却十分的漂亮。 林纪眼睛都不够看了,等着走到了一处挂着许多花灯的摊子前面,却突然停下脚步来,周王妃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后她的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 原来这里是猜灯谜的地方,猜对了就能拿走灯笼,猜不对就要赔银子,那写灯谜的人是个老秀才,写了几年了,一直都顺顺利利的,结果今日显然遇到了来拆台的。 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件石青色团花纹的直裰,外面罩着一件乌云豹氅衣,生的面如冠玉一般,加上举止优雅,声音悦耳,倒是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忍不住赞叹一句,好一个俊俏的美男子。 这会儿旁边围着许多人,都在看他猜灯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赢了十几盏灯了,里面还有个是灯是价值连城的琉璃灯。 老板苦笑着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都要带走?”语气里很是不舍,毕竟都是十分精致的花灯。 年轻男子回过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年轻女子,说道,“阿瑜表妹,你喜欢哪个?”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姜瑜和杜颢玉,趁着晚上一起来看花灯,其实姜瑜是不想出门的,第一个是太冷,第二个则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身体总是不舒服,有点病恹恹的。 但是今日大家兴致都很高,大舅舅和舅母都在,父亲姜峰也想过来看看花灯,一时拗不过家里人就跟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原本是跟着母亲的,结果一转眼父亲带着母亲去看河边上的花灯船去了,而舅娘说要吃门口的卤味,大舅舅就陪着她去了,最后就剩下她和杜颢玉两个人。 姜瑜虽然归了家,却还是梳着妇人的发鬓,那老板就艳羡的说道,“原来是给夫人猜花灯,怪不得这般卖力。” 一时许多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当然都是善意的笑容,还有人说道,“这位公子好福气,夫人生的这般美貌。” 姜瑜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锦缎窄袖小袄,下面是宝蓝色的兰襕马面裙,外面罩着白狐狸毛的披风,衬托的姜瑜如花一般清丽出尘。 “可不是,我刚才看到的时候还当是仙女下凡来,咱们临安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人了。” 姜瑜以前深居简出的,自然没有人见过她。 周王妃一下子就看到姜瑜,在她的想法里,既然离开了王府,那自然是过得不好,毕竟一个下了堂的女子,回到家中的位置有多尴尬,想想就知道了。 虽然李富贵家的说姜瑜定了亲,但是她也没往心里去,想着还能嫁给什么好人家?不过此刻在看姜瑜,她似乎变了,整个人变得明媚如花。 而她旁边站着的杜颢玉,两个人都是容色出众,如同一对璧人一般的光彩照人。 周王妃很是错愕,这就是姜瑜的未婚夫婿? 姜瑜只挑了一只碗口大的莲花灯,杜颢玉也由着她,两个人笑着往回走,雪却是越下越大了,在地上短暂的铺上了一层白。 旁边有个羊肉摊子,随着老板打开锅盖,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许多人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说道,“好香。”就连杜颢玉也是忍不住说道,“阿瑜,你冷不冷?我们去喝一碗羊汤吧。” 姜瑜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这个味道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但是看杜颢玉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就跟了过去。 但是等着老板端了羊肉汤来,她一个反胃,差点吐出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天气寒冷,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雾霭氤氲,但就是这样,整个东街却人流涌动,十分热闹,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放烟花的时辰到了。”一时许多人都朝着淮河边涌去。 晚上除了看花灯之外,还能看烟花,所以这时候河边都是人山人海的。 姜瑜勉强的喝了一口羊汤,虽然那种反胃的感觉还在,但到底忍住了,羊汤温热,滑入喉咙中,再进入腹中,叫人觉得暖洋洋的,胃肠也舒服了起来。 杜颢玉自己喝了一口羊汤,入口鲜香浓郁,一如既往的好喝,再去看姜瑜,见她又喝了一口,这会儿却是露出舒缓的表情来,这才放心,却还是问道,“阿瑜,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瑜摇头,说道,“可能是有些累了,倒也不碍事。” “看,烟花!” 一时许多人朝着河边而去,突然间河边上空爆开漂亮的烟花来,姜瑜听到了有人惊叹的声音,忍不住扭过去看。 杜颢玉也望了去,烟花在空中炸开来,形成了各种漂亮的形状,像是漫天散落的星辰。 烟花每次炸开的时候……就会点亮了四周,姜瑜的漂亮的侧脸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就像是他抓不住的风。 “给我来一碗羊汤。”又有客人前来,姜瑜一下子就反胃了起来,她急忙起身,用手挡住嘴,似乎想要忍住恶心。 “哎呦,可真是对不住,这腥味臭到您了吧?”来人手里拿着用草绳拴着的咸鱼,这种腥味却是比羊肉汤还要浓郁。 “别说,快拿开,别是让贵人在这里吐了,不然我这还怎么做生意?” 姜瑜听了这话很是过意不去,加上那鱼腥味实在是叫人难忍,直接就起身往外走,杜颢玉丢下了银子就跟了过去。 两个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林纪被母亲拉着去看烟花,但是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朝着姜瑜望去,见他们这会儿不见了,转了转眼珠,对着周王妃说道,“娘,儿子想小解。” 周王妃已经许久没看过烟花了,毕竟这几年都是躲着过日子,这会儿看到兴起,早就忘记了遇到姜瑜的事情,还叫人去拿了许多新烟花过来放着助兴,听到林纪的话说道,“你叫钱嬷嬷陪着你去。” 林纪却道,“她是女的,让铜钱陪我去。” 铜钱是林纪的小厮,马上就跟了过来,钱嬷嬷笑着说道,“二爷也大了。” 周王妃看着林纪也是颇为欣慰,想着是不是要在多找几个小厮来?又或者还是应该早点送到京城去才合适。 *** 姜瑜走到人少的地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正要说话,突然间就被人抱住了腿,低头一看,居然是林纪。 林纪仰着小脸,红扑扑的脸蛋掩在灰鼠皮的毛领里,显得十分可爱,他定定的看着姜瑜,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嫂嫂!” 要说王府有谁最让她放心不下就是林纪了,她弯腰摸了摸林纪的脑袋,“你怎么在这里?”随即看了眼四周,只看到小厮铜钱就知道肯定是自己溜出来的,忍不住板着脸说道,“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姜瑜显然是猜对了,林纪不敢看直视她,歪着头看向别处,道,“就是想跟嫂嫂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娘不会发现的。” 林纪声音里满是依恋,让人心中温暖。 姜瑜无奈的笑,说道,“那跟嫂嫂说过话了,可以回去了。” 林纪应了一声,但是却不肯放开抱着姜瑜腿的手,姜瑜忍不住笑,说道,“二爷,嫂嫂不在,你也要好好读书,好好吃饭,不可挑食。” 林纪嘟着嘴,说道,“我现在每天多写二百个大字呢。”随后又补了一句,“我昨天吃了胡瓜。”随后仰着小脸,一副期待夸赞的模样。 林纪不爱吃蔬菜,为此姜瑜之前在王府的时候费了不少心思准备每次的菜谱。 姜瑜听懂这话忍不住笑,拿了一盏花灯递到林纪的手里,说道,“喏,这是给二爷的奖赏。” 林纪收了花灯,脸上露出笑脸来。 姜瑜跟林纪闲聊了几句,随后哄着他回去了,等着人走后才想起来,杜颢玉还在旁边,颇为歉意的说道,“表哥,等急了吧?” 杜颢玉却笑着摇头,说道,“阿瑜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姜瑜确实是喜欢孩子,但是她自己的肚子却是一直没有动静,也找过太医,说她身子无碍,只叫她慢慢来,她想着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杜颢玉见姜瑜低垂着头想事,还当她不高兴,说道,“你要是喜欢,成亲后我们就多过继几个孩子,我三堂叔家里七个儿子,只说让我抱走一个呢。” 姜瑜诧异的回头,见杜颢玉说的认真,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他们都以为她不能生。 姜瑜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却又觉得十分满足,忽然就觉得这个婚事倒也不坏,或许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就是安稳了。 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一直都往前走,慢慢的远离了人群,到后来,姜瑜一直都记得这一天,烟花炸的真漂亮。 *** 姜瑜原本以为那天只是累了,这才容易反胃,但是回到家之后,这个症状就更明显了,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牙粉还没放入口,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就敏感的干呕了起来。 杜氏拿了新定的裘衣过来,正要问问花色,结果就看到她这般模样。 “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姜瑜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起来,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丫鬟兴奋的说道,“夫人,大姑娘回来了。” 杜氏喜的不行,说道,“是你姐姐回来了,你快收拾收拾下,我先过去。”说着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姜瑜自然也是高兴,女人嫁出去之后回来不易,特别是姐姐嫁到了谢家做宗妇,谢家规矩大,十分严谨,姐姐姜瑾能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 她回来之后还没见过姐姐。 姜瑜收拾妥当,换了一件橘色的褙子就去了花厅。 屋内点着火盆,倒也不冷,杜氏显然很高兴,桌上摆着的都是刚从京城运来的新糕点,除了原来的几样,李记又增加了几种糕点。 姜瑾显然没见过新糕点,挨个尝了一些,说道,“女儿吃着倒是比之前的几样还要好吃一些。” 杜氏道,“那回去的时候就多带一些。”说着就吩咐丫鬟去多备几份给姜瑾带回去。 “阿瑜!”姜瑾一回头就看到姜瑜,一时高兴的站了起来,随后仔细打量半天,见姜瑜气色很好,这才放下心来,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很担心姜瑜,怕是她受不住,恐怕家里只有她知道,姜瑜对林泊之是不同的。 两个姐妹见了面格外的亲热,靠着坐在一起闲聊了起来,因为分别太久了,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杜氏去安排好午膳过来,姐妹俩还手牵着手聊天,她忍不住笑着说道,“你们俩打小就关系好,只把你弟弟一个人撇在外面,不带着他玩,那时候他每次都哭着来找我,真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杜氏语气里忍不住的感慨。 家中三个孩子,姜瑾和姜瑜又都是女孩子,关系自然是要好,反而唯一的弟弟因为年龄差距的原因,加上是男孩子,总是被姐妹俩嫌弃。 说起来小时候的趣自然是不少,母女三个一起闲聊,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午膳的点。 姜瑾有些不舍的说道,“家中还一堆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 杜氏也知道姜瑾的情况,虽然不舍,倒也没多说什么,让人去开席,因着临近年底,杜氏买了不少的年货,午膳格外的丰盛,除了几样家常菜外还有少见的海鲜。 因着这会儿天冷,倒是不怕在路上坏了,有红焖大虾,鱼翅汤和葱烧海参也赫然在席上,可见杜氏是非常用心的。 杜氏说道,“快趁热吃吧。”随后叹了一口气,下次再见面就是要过年之后了。 谁知道,杜氏刚给姜瑾夹了一只大虾,她却突然背过身子,一副想吐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忍住,说道,“娘,我吃不得这些了。” “这是为何?” 姜瑾脸一红,说道,“我又有了。” 杜氏却并没有高兴,反而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去年生蓉姐儿的时候,郎中就说以后不好再生了,当时女婿也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又有了?” 姜瑾说道,“娘,是我想要的,家中就一儿一女太过孤单了。” “怎么就孤单了?我看是你婆婆觉得只有一个孙子不够,还要你多生一个,怎么就只顾自己高兴,也不看看你身子如何?”杜氏道。 姜瑾低下头来,让姜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显然情绪有些低落,说道,“娘,我看过郎中了,说身子骨养的差不多了,无碍的。” 姜瑾走后杜氏唉声叹气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放心叫人送了药材过去。 姜瑜却是在想别的事情,她想起姐姐干呕的模样……其实刚才她也忍不住干呕,但是因为姐姐在前,所以没人注意到而已。 姐姐是有身孕了,那她呢?难道她也有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第 14 章 第十四章 也是奇怪,自从林泊之被册封为太子之后雪就停了,自有那爱拍马屁的臣子起哄说这是因为太子爷受命于天,龙脉正统的缘故,所以天降福运。 一时许多人纷纷效仿,那拍马屁的折子堆积如山,只看的皇帝目不暇接。 按道理太子要住在东宫,但是因为林泊之是周王之子,加上前太子就是被王贵妃毒死在东宫里,据说当天夜里,整个东宫血流成河,几百名的宫女和太监,还有太子伴读也都惨死。 就算是重新修缮过,但是总觉得里面有着叫人看不见的血腥味。 林泊之就不大愿意住在东宫里,皇帝想起当年的血案,自己也是记忆犹新,两个人颇有默契的都不愿意提及,加上周王府距离宫里也就一条街的距离,倒也没有苛求。 早上的晨曦从镶嵌着琉璃的窗棂透射进来,照在朝阳殿的金砖上,明亮而绚烂。 林泊之穿着太子朝服,身姿笔挺的站在殿中,用金银线绣着的四爪金龙纹路华丽而尊贵,映衬的他面容越发英挺。 乐安公主搀扶着皇帝坐在了垫着明黄色迎枕的紫檀木卧榻上,忍不住暗自打量林泊之,一时只觉得这身朝服穿在他身上格外的叫人移不开眼。 心里忍不住暗自叹气,想着果真是皇家的血脉,从小养尊处优的,让林泊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这般从容华贵。 在对比下自己就差了许多,虽然父皇对她宠爱有加,但毕竟不是亲生,总觉得底气不足,她再去看林泊之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自觉地仰望。 自从林泊之进京,皇帝的气色就好了许多,显然是十分的高兴,对着林泊之说道,“赐座。” 林泊之就坐在了皇帝的下手的位置,中间隔着黑漆嵌玻璃彩绘的茶桌,上面摆着糕点和茶水,应该刚刚倒了茶,有热气在上面冒着。 乐安公主则是坐在了另一边,她端了茶杯递给皇帝,娇声道,“父皇,喝茶。” 皇帝看着一对儿女,心中格外的高兴,接了茶杯抿了一口,随后放了下来,有宫女送了蜜桔过来,皇帝就笑着说道,“这是东安的蜜桔,都是你俩爱吃的。” 乐安公主没想到林泊之也喜欢吃东安蜜桔,笑着问道,“太子哥哥也喜欢吗?” 一时屋内其乐融融的,等着闲聊了几句,皇帝就问起林泊之的婚事来,说道,“朕记得,嘉兰郡主小时候生的就玉雪可爱,六岁的时候被宁阳侯夫人带入宫请安,小小的就跟雪团一样的,当时还对你父王说过,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会娶了这个小丫头入门。” “已经回来了吧?” “这几年在外也是受了不少苦了。” 林泊之一一回答,亲昵却不失敬重,举止十分的恰当,乐安公主暗暗瞧在心里,暗暗叹服,只是听了他们的对话忽然就想起,据说林泊之在临安有个世子妃,不过后面就自请下堂了。 这个世子妃倒也是有眼色的,入了京之后,哪里有还有她的位置?你看现在就无人在提及,就连父皇也似乎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只是乐安公主毕竟是出身普通,一时生出几分怜惜的心情来。 林泊之从宫里出来,随身的侍从就问道,“殿下,可是要去宁阳侯府?” 天气寒冷,地上是厚厚的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冷风刺骨,只是临近年关,街上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林泊之外面罩着白狐狸毛的澜边大氅,站在红色宫墙之外显得异常俊朗华贵,他点了点头说道,“帖子昨日就送过去了吧?” “是奴婢亲自送过去的。”说话的是太监徐宝。 到宁阳侯府的时候,宁阳侯早就得了信儿在门口等着了,林泊之下了马车,宁阳侯府一看就是重新修缮的,特别是牌匾,颜色崭新。 听说当时王贵妃的叔父看上了嘉兰郡主,这才逼的的嘉兰郡主不得已在郊外出家,但是却得罪了王贵妃一党,后来找了借口,只说宁阳侯的宁字和皇帝名讳相冲,直接把牌子给砸了。 好一阵子,宁阳侯府都是没有牌匾,这件事还差点成了京城的笑柄。 宁阳侯府恭敬的领着太子林泊之往里走,说道,“请,早就收到殿下的帖子了。” 宁阳侯府难得开了正门,一行人前呼后拥的,浩浩荡荡的簇拥着林泊之往里走,就仿佛几年前屈辱的过往都不曾存在过。 房子虽然都修缮过,但到底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林泊之看着地上的青石板,他犹记得走门口的松柏下有个裂痕,因为模样和梅花相似,嘉兰郡主还雅称梅花图,这似乎只是他们自己的秘密,而如今这地上的石板却是完好无损。 到了厅堂,落座之后,宁阳侯夫人就领着嘉兰郡主来见客。 外面的积雪虽然扫尽了,但是屋檐上却还是白雪,显得十分冷清,丫鬟撩开帘子,嘉兰郡主的面容映入了林泊之的眼中。 嘉兰郡主瘦了许多,厚厚的裘衣披在身上,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她抬头,朝着林泊之笑了笑,一时只觉得一笑倾城,当真是名不虚传,她柔声说道,“七哥。” 林泊之在皇族中排行第七,所以熟悉的人都会喊他七哥。 林泊之站了一会儿,含笑点头,只是等着转过身,目光里却有些疏离,淡淡的说道,“外面冷,进来吧。” 闲聊了许久,宁阳侯老夫人自然就问起周王妃和林纪来,说道,“虽说临安虽好,但是二爷要读书,你的婚事还需要有人来操办,我瞧着还是让王妃进京住一阵子合适一些。” 宁阳侯老夫人跟林泊之的母亲周王妃细算起来也是表侄的关系,这话旁人来说自然是不合适,但是由着她这个长辈说来,自然不算僭越,甚至有些关心的意味了。 林泊之点头,他其实也想接了周王妃入京,主要母亲希望他接了二弟过来,但是如果弟弟入京,周王妃就一个人了,他也放心不下。 吃了茶,林泊之又陪着两个未来的小舅子去后院观雪,吃酒,热闹了一番,等着中午又去吃席,到了下午才回到了王府中。 歇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侍从拿了周王妃的家书过来,林泊之靠在绣着缠枝纹的章绒迎枕上,歪着脑袋去看,周王妃问他这边的情况,是否顺利,还让他尽快把林纪接走,前面内容都好好的……但是最后忽然提了一句姜瑜的事情。 徐宝进了王府之后就力图表现,他早就算准了,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太子爷就要喝一杯牛乳,而送牛乳的事情都是大丫鬟文茹来做,他就跟在文茹后面,殷勤的找着话题,文茹也不是不明白徐宝的想法,都是伺候太子爷的活儿,倒也没必要给对方难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着文茹拿了牛乳进来的时候徐宝也跟在后面。 只是刚到了屋里,两个人就感觉到了太子的不悦,他沉着脸,似乎是不愿说话,等着从屋里退出来,徐宝就有些摸着头脑,问道,“文茹姑娘,你看太子爷是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了?” 文茹其实也不清楚林泊之不高兴的原因,但是她想起来,最近一次不高兴就是因为姜瑜的事情,转念一想今日好像有周王妃的家书……难道又跟姜瑜有关? 太子爷今日不是去了宁阳侯府,还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嘉兰郡主,她上次去宁阳侯府送贺礼,还被嘉兰郡主叫进去问话,除了有些过于消瘦,大抵是在庵里过得不好,但是依然挡不住的她的美貌,又举止端方有度,十分的雍容,不愧是出身名门。 这样的品貌才情,太子也还不满意? 文茹心中有个奇怪的猜测,但是很快就否认掉了,只觉得这个猜测见识匪夷所思,太子殿下怎么会……不可能,她摇了摇头说道,“徐公公,我也不甚清楚。” 徐宝觉得文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这是不肯告诉他而已,不过他也不急,这种事急不来,总要徐徐图之,早晚他会成为太子爷身边最顺手的奴婢。 *** 姜瑜沉思了几日,还是决定去找个郎中看下,自然是不可能喊到家里来,要悄悄的去看。之前她胃口不好反胃,杜氏就说了好几次想要喊郎中来,都是叫姜瑜推拒了。 这一日,趁着杜氏出门,姜瑜借口去城郊寺庙还愿出门去了,怕是在临安遇到了熟人,姜瑜出了城,到了隔壁的枫杨镇。 翠屏站在仁和堂前面,随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随后对着郎中说明了来意,郎中早就习以为常,说道,“你只管请夫人进来就是。” 姜瑜戴着罩帽,叫人看不清面容,郎中也是个规矩的,低着头就开始把脉,第一次似乎是觉得不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最后在方子上写了个喜字。 姜瑜一时五味杂陈,既觉得荒唐,又觉得无奈,但是等着把手放在肚子上,又有种即将为人母的喜悦。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第 15 章 第十五章 翠屏吩咐车夫驾车慢一些,但就是这样,姜瑜依然觉得不大舒服,马车一颠一颠的,让她一直想要干呕。 “拿了蜜桔过来。” 翠屏剥开一个蜜桔,把里面的果肉放一边,随后挑出橘子皮来,再放到了姜瑜的鼻边,见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神色舒缓了一些才安慰的说道,“二姑娘,你且忍一忍,马上就到家了。” 姜瑜撩开帘子往外一看,果然到了临安城,因着临近年关,整个临安城格外的热闹,更不说还有花灯可以看。 翠屏看着姜瑜,一副有话却不敢说的模样,只是心里着急,这件事到底要如何是好? 姜瑜放下了帘子,随后坐了回去,她脸色略带几分苍白,有种柔弱的美,她捻起案桌上的橘子咬了一瓣下去,入口甘甜可口,脸上却是露出几分苦笑来,说道,“哪里是我的家呢。” 翠屏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急的差点哭了,最后拽着姜瑜的手臂说道,“二姑娘,你不要着急,总有办法的。” 到了东街,姜瑜想起来母亲让她从店里带了账册回去,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到了路口,翠屏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马车。 店里的生意却是很好,不过一会儿已经是做掉了好几笔买卖了,那掌柜的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二姑娘,对不住实在是太忙了,有一位谢大人定了十五盒的八宝如意的礼盒,小的正让小二去分装。” 姜瑜把几样糕点凑在一起,弄了一个八宝如意的礼盒,卖的意外红火。 “谢大人?” 临安城不大,父亲又是个县丞,姜瑜自然对这边的官吏十分的熟悉,倒是没听过姓谢的大人,那掌柜的笑着解释道,“是从京城来的一位谢大人,跟咱们姜家还是姻亲呢。” 姜瑜就知道掌柜说的是姐姐姜瑾嫁过去的谢家,说起来谢家虽然不同以前,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十几年也是出了几个会读书的苗子,却依然不成气候,没听说有子弟在京中任职的……姜瑜心中觉得奇怪。 不过一会儿,那谢大人就上门来来了,姜瑜抬头一看就愣住了,这位谢大人居然是女官吏,她身量苗条,穿着朝服,带着点翠珠冠,行走之间威严自成,虽是个女子却是不敢让人小看。 掌柜显然也明白姜瑜的吃惊,凑在一旁小声的解释道,“这位是尚宫局的谢大人,听说很得陛下的宠爱,已经累官至正四品了。” 尚宫局几个字一下子就让姜瑜精神了起来。 姜瑜是记得姐姐说过,谢家有位姑娘,不喜家里定的亲事,自己跑到京城里,后来凭着自己的才学进了尚宫局。 只是毕竟是女人,就算在尚宫局如何出众,家里也不甚重视,也怪不得姜瑜没听说过。 谢文兰叫随从提好礼盒,一抬头就看到注视着自己的姜瑜,主要是姜瑜生的太美貌了,让人难以忽略,她朝着姜瑜笑了笑,说道,“这位就是姜家二姑娘吧?” 姜瑜赶紧上前行礼,谢文兰的行事做派已经颇有男子的作风了,比起女儿家的温柔,她举止落落大气,加上身姿挺拔,有种说出来的自信利落来。 “正是小女,见过谢大人。” 谢文兰说道,“说起来我们还是姻亲,真要算起来你要喊我一声姐姐,不必如此多礼。” 两个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却也十分融洽,等着离开店铺的时候,谢文兰利落的转身要走,只是脚压在门槛上却又收回来,重新走到了姜瑜的跟前,她脸上难得带着几分严肃,和刚才的和煦不同,悄声对着姜瑜说道,“二姑娘,你可能不记的我了,小时候我哥哥苦恼了数月,解不开的对子还是二姑娘解开的。” 姜瑜已经不记的这件事了,很是有些诧异。 谢文兰显然猜到了姜瑜的反应,提醒了几句,姜瑜这才想起来,原来之前大表哥杜颢玉曾经去谢家学堂上过课,那时候她在舅舅家中小住,有次杜颢玉拿了一个对子回来,说是谁都解不开,姜瑜看了几眼就解了下联出来,当时还被杜颢玉一顿好夸赞。 “原来是这件事。” “当初我看到下联,惊为天人,想着这位姜二姑娘一定是个冰雪聪明之人,一直想要结交,却是没有机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谢文兰显然知道姜瑜的处境,认真的说道,“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好似除了嫁人一途就无路可走一般。” 人与人之间最怕交浅言深,但是姜瑜却奇怪的听出了谢文兰话中的真诚,因为她这会让也是感同身受。 等着谢文兰走后,姜瑜沉默了良久,直到掌柜的拿着账册过来这才回过神来,只是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回到了家中,母亲就看到姜瑜苍白的脸色,她心疼的说道,“是不是冻坏了?何必要挑今日出去?等着明年春天气暖和了再去还愿也不迟。”随后想起姜瑜最近的不适来,说道,“你总是不舒服,饭也吃不下,还是找郎中看一看吧?” 姜瑜坚定的摇头,说道,“娘,无碍的,就是前几日看花灯,受了寒,养一养就没事了。” 杜氏还是不放心,姜瑜道,“娘,我想吃鸡粥。” “鸡粥?”杜氏原本还是不放心,但是听到姜瑜想吃鸡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说道,“娘这就给你做去。” 姜瑜看着母亲关心的神态,心中充满了不舍和依恋,说道,“娘,您真好,女儿真想一直陪着您。” “你这孩子怎么了?”看出姜瑜的不舍来,杜氏有些奇怪,但是想起来姜瑜年后就要嫁到利川去了,怕是不舍吧,说道,“是不是担心婚事,那可是你舅舅家,跟自家一般的,莫要担心,有人欺负你只管找你祖父告状就是。” 姜瑜失笑,说道,“谁敢欺负我呀。” 祖父疼她,大舅舅自是不必说了,周氏也个爽利的,很喜欢姜瑜的脾性,至于其他人就更不要说了,只是……姜瑜忍不住想着,她和杜家到底有缘无分。 晚上姜瑜把账册算清楚之后,就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她原本就有私房钱,加上回来之后母亲也塞了不少银子给她,这数目已经不少了,更不要说她还有个铺子在京城。 光是每年的收益也可以让她衣食无忧。 这让姜瑜舒了一口气,虽然一直都知道银子重要,但是让她真切体会到的还是嫁到王府去之后,这银子的用处实在是太大了,很多时候真是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 姜瑜想了想就给京城李记写了一封信过去。 自从这天开始,姜瑜收起了红盖头,反而给父母做了一身新衣裳,还有祖父的鞋袜,杜氏有些奇怪,问道,“阿瑜,你可是绣好了盖头?” 姜瑜却说道,“以后嫁过去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孝敬爹娘了,趁着这会儿给您和爹爹做一身衣裳。” 杜氏说道,“我和你爹穿什么不是穿?何必费这个功夫,仔细别伤了眼睛。”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满面笑容的,一直夸赞姜瑜的针线活儿。 姜瑜又去把店铺的账册都清算了一遍,又写了一份详细的注解,这是单独留给母亲的,这才歇了一口气,也是奇怪,之前反应那么大的,最近却慢慢的好了起来,可以闻到做饭菜的香味,而且胃口也变好了。 *** 姜瑜离家这一天,天气异常的寒冷,她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的大氅,戴着耳暖,被翠屏小心翼翼的扶着上了马车。 “二姑娘,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是啊,就这么走了。” 姜瑜看着家中的样子,一时有些忍不住红了眼圈,虽然心中想了千遍但是谁又舍得?只是到了如今已经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无论回到王府,又或者带着孩子嫁给表哥都是她不想要的,前者是是她不愿意,王府的生活叫人窒息,林泊之又是对她无情,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至于嫁给表哥……表哥待她赤诚,她又如何能让他去养旁人的孩子? 至于打掉腹中的胎儿,姜瑜是想都没有想过,她盼了多少年?她一度以为自己不能生了。 就像是那位谢文兰说的,这世道对女人太过苛刻,但是她偏偏想要自己走出个路来。 她的孩子她自己养。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临安,结果突然间却是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姜瑜熟悉的男声,道,“阿瑜,你这是要去哪里?” “表哥?” 姜瑜吃了一惊,撩开帘子就看到杜颢玉骑着马跟了过来,他笑着望着她,看似十分的从容,但是这么冷的天却没有披斗篷,只穿着单衣,可见走到多急。 杜颢玉看到姜瑜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了马来,但是又怕吓到姜瑜,柔声说道,“前面有个茶楼,咱们去喝杯茶暖暖身子,我可是冻得够呛。”随后可怜兮兮的露出自己冻的通红的手腕来。 骑马行来,又穿的这般的单薄,自然是被冻到了。 姜瑜点了点头。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 茶馆在官道边上,别看不起眼,东西却是十分的齐全。 小二上了茶水,姜瑜就倒了一杯给杜颢玉,说道,“表哥,你快喝一口暖一暖胃。”然后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他,等着杜颢玉喝了一口茶水神色缓和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怎么穿的这般单薄?要是风寒了就糟糕了。” 杜颢玉拿着温热的青花瓷茶杯,一般喝着茶一边静静的听着,这话要是旁人说起来,他少不得觉得唠叨,但是听姜瑜讲却是有种叫人平静下来的温柔,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到好处,如同春日的暖风吹过耳旁让人舒心。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不服气,特别是喜欢反驳旁人,无论什么事情,只有自己尝试一番才会去相信。 那时候姜瑜还是小,但是会安静的跟在他后面,目光清澈而专注,乖的叫人心疼。 杜颢玉就很喜欢姜瑜,因为无论他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姜瑜也都会认真询问,而不是像父亲那般直接骂他一顿。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姜瑜放在案桌上的手紧了紧,想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但是想着自己车上的包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她也不想去骗杜颢玉。 “可是家里住着烦闷?”杜颢玉放下茶杯来,随后专注的看着姜瑜说道,“你这是去京城的路?怎么自己一个人上路,实在是叫人担心,不如这样,我去收拾收拾东西,然后陪着你去京城散心,我在那边还有几个好友。” 姜瑜沉默了下来,到了这个时候,表哥依然这般为她着想。 杜颢玉柔声说道,“阿瑜,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路北上,这会儿正是看雪的时候,特别是不咸山,逶迤磅礴,藏天然之秘,我第一次去看的时候就想,这世上居然这种壮丽的风景。” “无论你去哪里,表哥都陪着你。” 姜瑜一时只觉得眼眶发红,差点落下泪来,却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表哥,我想自己去。” 杜颢玉柔声说道,“阿瑜,我既然能追到这里,又如何会放任你一个人走?告诉表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瑜下意识的就把放在了肚子上,杜颢玉一直仔细的观察姜瑜的反应,见她这般电光石火之间想起前几日的在羊肉汤摊子前干呕的事情来…… 姜瑜看到杜颢玉的神态就知道他约莫是猜出来来了,她也不想骗他,说道,“我有身孕了,母亲一定会让我流掉这个孩子……可是我不舍得。” 等着说完,姜瑜甚至不敢去看杜颢玉的神态,如果说她有愧疚的人,那就是杜颢玉了。 但是姜瑜并没有等来着责问,杜颢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阿瑜,你晓得我回来之前其实已经见过你了。” 姜瑜有些奇怪,忍不住抬头望着杜颢玉。 “那时候你陪着他去打猎,他走在前面,你急匆匆的跟着,似乎是想要把耳暖给他,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却不管不顾,任由你自己慢慢爬起来,冷漠的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姜瑜当然记得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扭了脚,躺了半个月才起来。 那时候天气很冷,但是不如她的心冷。 “我很自责,如果不是当初离家,你也不会嫁到王府去。” “表哥?” “那时候娘总说要找个媳妇管住我,我就很厌烦,总想着这世上还有这许多趣事,为什么要受这种束缚?有一日听到娘说要去你家里提亲,也不知道如何想的,就这么走了。” 姜瑜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可是表哥,这也怪不得你,那时候还小,而且婚事本就是结两姓之好,有商有量,当时又不是已经下了聘,表哥有所顾虑也是应该。” “要是旁人,我就这般心安理得了,但你是阿瑜呀。” 杜颢玉的语气有种叫姜瑜落泪的亲昵宠爱,是啊,杜颢玉是她最喜欢的表哥呀,从小青梅竹马,虽然总是桀骜不驯,但还是会因为心疼她走不动路而背着她过河的人。 “所以知道你离开了王府,我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姜瑜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刚归家,杜颢玉就回来了,原来一切并不是巧合。 “阿瑜,我们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好不好?” 姜瑜动容的看着杜颢玉,泪如雨下。 *** 四年后,春雨绵绵,一直下个不停,太和殿的龙头吐着雨水,一时地上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全部是都是湿漉漉的,几位年轻的臣子凑在一起往宫外走,个个都垫着脚尖,生怕弄湿了靴子,虽然撑着油伞,但也异常湿冷。 “这天气,和该是去吃个锅子才是。” “东莱兄,不如你做个东,请我们搓一顿?” 吴东莱假装生气的瞪了眼那提议的人,说道,“怎么就又轮到我了?” 那人笑着说道,“我们几个里,只有东莱兄是京城人士,难道不该尽地主之谊?” 一时几个人附和了过去,吴东莱似是没有办法,说道,“行行。” 这几个人都是年轻的翰林,正是俸禄微薄,虽然让吴东莱做东,倒也不是真的要让他当个冤大头,那出名的几家酒楼自然是不合适,价格昂贵,位置也订不上。 正是商量之时吴东莱说道,“你们可曾去过姜记食肆?” “倒是听闻过。” 吴东莱见大家附和,想起那味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说道,“走,那味道绝了,我带你们去尝一尝。” 一时几个人凑在一起往外走,其中有个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指着前面诚惶诚恐的说道,“是太子殿下。” 吴东莱眼睛一亮,赶忙抬头,果然看到太子林泊之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外走,他穿着四爪金龙的蟒袍,金银线绣出来的暗纹,即使在这下雨的阴天而已显得奢华尊贵,再去看林泊之,威严自成,正是叫人仰望。 有人赞叹的说道,“殿下真是威仪自成。” “东莱兄,太子前几日是不是还点了你去南书房伺候?” 吴东莱自然是想要表现一番,踌躇了下就走了过去,林泊之见到一行人行礼,说道,“在宫外,倒也不必如此,免礼。” 林泊之倒也不是苛刻之人,见众人要在雨中行礼,忙是说道。 随后攀谈了几句,吴东莱和太子最是熟悉,因为林泊之很喜欢吴东莱的字,时常喊他去南书房代笔。 林泊之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吴东莱说道,“想着天气寒冷,就准备去吃个锅子,听说西街靠着南边有个食肆,做的羊肉锅子很地道,就准备去试试。” 皇帝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林泊之一天里有大半天都在宫里陪着,还要在一旁观政,自然是十分的忙碌。 天气是真的冷,林泊之看了眼雨中的京城,雨帘中已经看不清众人的面容,虽然侍从撑着伞,但是还是挡不住这春雨的寒意,这让他不自觉地的想起了临安的雨天。 那时候好似没有这么冷。 吴东莱大着胆子说道,“殿下,不如赏个脸去尝尝鲜?” 一时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语了,只觉得这个吴东莱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但是更叫人意外的是,林泊之居然点头了。 吴东莱又是紧张,又是诚惶诚恐的,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恨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伺候好太子,从来没有这般长脸过。 太监徐宝也是诧异没想到太子爷居然会同意,赶紧吩咐侍从去备马车,顺便派人回王府去通禀周王妃一声。 林泊之不想弄太大的动静,只说一切从简,在马车上换了一身寻常的衣服,石青色团花夹棉长袍,戴着昆仑玉的玉冠,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倒也跟普通的贵公子一般。 一行人来到了姜记,却是意外发现,店里已经客满了。 吴东莱很是懊恼,想着自己怎么没提前预留个位置,只好去问掌柜的,问道,“我今天带了贵客来,加多少银子都成,还请掌柜的帮个忙。” 那掌柜的踌躇了下,看了眼后面一群人,一看就是官老爷,非富即贵的模样,他也招惹不起,而且和气生财,既然人家这般低声下气的,总要给个面子。 “那我去问问我们东家,您稍等。” 几个人站在门口,食物的香味从屋内传过来,顿时让人饥肠辘辘的,更加难受了,“这味儿可真香。” “他们家的羊肉一绝,又嫩又香,还没膻味。” “还有那个酱料,你们吃过就知道了,哎呦,忍不住了!” 吴东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大家顿时不敢说话了,毕竟太子爷在跟前,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安静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这食肆不是杜颢玉的夫人开的?” “你是说那位状元郎?” “正是呢,东莱,你不是跟杜大人十分熟悉,不如问问他。” 林泊之听到杜颢玉几个字的时候,神色一冷,正朝着里面望去,看到掌柜领着一个美貌的妇人走了过来。 耳边是吴东莱的声音,“还真是杜夫人,我可真没听杜兄说起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雨静静的下着,顺着屋檐滑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配着屋内羊肉锅子的香味,氤氲热气,有种奇异的烟火气息。 姜瑜穿着一件芙蓉色的素纹锦缎褙子,白皙的手上套着碧绿的翡翠手镯,身姿窈窕纤细,行走之间端方雅致,当真是少见的美人。 “怎么没听过,杜夫人生的这般美貌。” 吴东莱自然比旁人熟悉,带着几分叹服说道,“杜夫人不仅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我听说才学深厚,要不是尚宫局不纳有家室的妇人,早就被纳贤了。” 姜瑜果然认识吴东莱,上前行礼,说道,“吴大人,这是您的朋友?” 吴东莱没想到,自己吃了几回的姜记居然是姜瑜的铺子,又惊又喜,说道,“杜夫人,可是有空余的雅间?我今天可是带着贵客,实在是怠慢不得,还请杜夫人见谅。”说着话,那目光却是朝着人群中的太子看去。 其实姜瑜一早就看到林泊之了,就算穿着寻常的衣裳,不想以太子之尊示人,但毕竟身份尊贵,旁人都不敢站在他身旁,甚至带着几分诚惶诚恐围绕着他,让他如同珠玉在侧一般醒目,更不要说林泊之生的还十分英挺俊朗。 过了四年,他反而像是被时间沉淀洗礼过一般,越发的风从容淡雅,威严天成。 姜瑜却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对着吴东莱说道,“店里人早就坐满了,要是不嫌弃,我在后面给您和诸位大人安排个位置。” 吴东莱自然是满心的欢喜,说道,“有劳夫人了。” 姜瑜叫小二的领着几个人去了后面。 后面显然是自家人休息的地方,不过让吴东莱惊喜的是,后面居然别有洞天,小小的一个院子里却是种着桃花,这会儿正是桃花盛开时节,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几个人进了屋内,长几上摆着琉璃风灯,靠着窗户边放着一整套黑漆花钿桌椅,上面垫着暗绿色章绒椅垫,坐着松软暖和,十分的妥帖。 “殿下,请!” 等着林泊之落座,几个人才敢坐下来,有小二进来给他们沏茶,上糕点。 等着滚烫的热锅子一上,屋内顿时有了热气,食物的香味,雅致的布局,还有窗外盛开的梅花,倒是比店里的环境还要好。 众人纷纷夸赞吴东莱,说道,“东莱兄,今日可是靠着你了。” 年纪轻就是好,总是比那些多年沉浮官场多年的人要胆子大,这要是其他官员,这会儿太子在一旁坐着,估摸着都不敢言语,怕是言多必失,只会默默的用膳。 但是他们皆是入官场没几年的年轻学子,加上一直在翰林院就职,说起来还没正式参与过朝政。 一旦有人起了头,话就多了起来,等着两杯米酒下肚,更是气氛热烈。 太监徐宝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一开始并不解,为什么林泊之要跟着一同来用膳,但是看着这热烈的场景,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情。 只是伺候了林泊之多年,徐宝还是敏锐的察觉出了林泊之不同以往,他朝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姜瑜正在和掌柜的站在院子里商量事情,因为离得远,加上两个人轻声细语,自然听不清在说什么。 但是姜瑜的烫金的缠枝柳纹十二幅湘裙,随着风轻轻撩起了裙摆,加上她身子窈窕,有种摇曳的美丽。 徐宝暗自奇怪,林泊之并不是喜好女色之人,如今太子府也只有一位太子妃,正是之前定过婚事的嘉兰郡主,但是偏偏能感觉到对这位杜夫人有些不同。 他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却生出几分心思来,如果真的是让太子欢喜,总是要想办法才是。 果然如吴东莱说的那般,姜记的羊肉非常好吃,又香又嫩,滚烫的水里一烫就熟了,放入嘴里就像是融在舌尖上一样。 一时几个人吃的兴起,光是羊肉就要了几十个份。 也不知道谁提议要行酒令,大家都兴致勃勃的,但是那目光却都是朝着太子望了过来,见他没说什么,这才敞开了开始玩。 吴东莱被推举为令官,他也没有推辞,喝了一口酒出了对子。 大家本就是读书人,皆是寒窗苦读才有机会中举,才学上自然不差,更何况太子在场,更是想尽办法来出头。 *** 今日生意太好,许多库存都用光了,姜瑜跟掌柜的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出了门,翠屏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 女童正在发脾气,死死的扒拉着马车门不肯下来,说道,“娘,我要去找爹爹!” “可是你爹爹在翰林院忙着。” 杜青却撅着嘴,显得不高兴,“青儿已经一二三……”杜青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缠枝柳纹的锦缎小袄,脖子上带着百宝的项圈,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像是宝石一般明亮,她伸出白嫩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数着,等着五根手指头都数完这才说道,“五天没有见到爹爹了!” 姜瑜简直对女儿的可怜兮兮的眼神没有办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虽然不是杜颢玉亲生的,但是两个人却是极其的合拍,特别是杜青,只要杜颢玉忙的几日不回就开始闹脾气。 二年前的大考,杜颢玉就考中了状元郎,这会儿正在翰林院任职,最近因为太忙连着几日没有归家了,杜青就不高兴了,闹着要去见他。 姜瑜看到女儿娇憨的神态,忍不住笑,低头咬住了杜青的手指头,轻轻的,痒痒的,让杜青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娘,好痒!” 姜瑜看到女儿灿烂的笑脸,心都软了,笑着说道,“这样,你什么时候把诗经背完了……” 杜青听了这话,昂起小脑袋来,目光里满是骄傲的自信,说道,“我已经背完了。” 姜瑜一直都知道杜青聪慧,但是没想到居然可以过目不忘,一时不知道该惊喜还是吃惊,看着母亲的眼神,杜青更加骄傲了,摇着小脑袋在那边开始背诵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是背诵着诗经的内容,非常的可爱。 姜瑜只能答应杜青,说道,“娘去店里安置下,就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杜青听了自然是高兴,欢呼一声就从马车上跳入了姜瑜的怀里,虽然孩子还小,但毕竟三岁了,姜瑜赶忙接住,紧紧的抱在怀里,气道,“怎么这般淘气?” 杜青却是咯咯的笑,哄着姜瑜,奶声奶气的说道,“娘,我还看了史记……” 姜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从小杜青就爱看书,一开始只是看上面的图,再后来看她有兴趣,杜颢玉就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读,结果她一日千里,教什么就会什么,平日里别的孩子都在外面玩玩耍,她却是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 姜瑜把杜青交给了翠屏,自己则是去账房找掌柜交代的事情。 杜青在院子里玩耍,翠屏带着她玩翻绳,几十个花样子,她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只玩的翠屏甘拜下风,“大姑娘,奴婢输了。” “其实很简单,你看这样翻开就是这个圆形的花型……怪没意思的,娘还要多久?”杜青唠唠叨叨说半天,结果翠屏却是听的一愣愣的,想起父亲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过目不忘,一时就不想说了,问起姜瑜来。 翠屏如临大赦,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子,差点在三岁的女童前面丢脸了,不过他们家大小姐是真的聪慧,一时心里又是满心的骄傲。 “今日客满,有几样菜肴还是只有夫人会做,可能还要一会儿,那奴婢给您拿了书读打发时间?” 杜青果然同意了,她无聊的时候就会看书。 翠屏不知道后院厢房里有客,领着杜青走了过来,这会儿雨停了,拿了一张椅子出来,让杜青杜青坐在桃花树下看书。 又道,“大小姐,奴婢给你拿些茶果去。”随后又吩咐陈姑姑好好照顾杜青,这才去了前院。 “翠屏姑娘放心,由我看着大姑娘呢。” 陈姑姑在椅子上放了厚厚的章绒垫,杜青坐在上面只觉得软乎乎的很舒服,她只要打开书就会忘记了旁边的事情,专注的看书。 也是这些年轻的翰林们胆子大,行酒令的时候居然难住了太子几次,一旁的徐宝正是皱眉,觉得这些臣子们也太没有分寸了,但是看林泊之的神态,似乎并无恼意,倒也不敢吭声,只静静的伺候着,还吩咐人去准备了一碗醒酒汤。 林泊之喝多了几杯,眼中有了几分醉意,一抬头就看到院子里不知道何时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正安安静静的看书。 他一时居然觉得移不开视线,只觉得这个孩子如此的眼熟。 一阵风吹来,桃花树上挂着的水珠子滴落下来,杜青忍不住抬头望了眼,而就这抬头,恰好就对上了看着她的林泊之。 林泊之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只觉得女童的眼眸黑白分明,看的他心里都软了。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杜青放下书,蹬蹬的跑了过来,指了指手里的书,说道,“叔叔,我在看书,你们是来店里吃羊肉锅子的吗?” 女童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越发可爱的叫人心里发软。 林泊之语气更温和了,柔声说道,“是呀,你在看什么书?” “在看诗经。” “你能看懂上面的字?” 杜青骄傲的抬头,说道,“当然,我被一段给你听听。”她正是刚背会了诗经,不知道如何炫耀,看到林泊之期待的目光,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忍不住背诵了起来,等着背了一段就看了眼林泊之,那骄傲的小眼神,简直叫人忍俊不禁。 林泊之果然禁不住浅浅的笑了起来。 杜青呆了呆,说道,“叔叔,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才是,刚才有点凶,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不过很快就补了一句,“不过,没我爹爹笑的好看,我爹才是最好的!” 林泊之这下终于忍不住大笑了了起来,对着徐宝说道,“把我那套新得的文房四宝拿过来,赏赐给她。” 徐宝简直惊呆了,他就没见过这般温和的林泊之,好像退去了周身的冰冷,泡在温水里一般,就连语气都是柔和如春风,似乎怕吓到眼前的女童。 他可是记得,太子对唯一的儿子也没有这般和蔼。 至于这套文房四宝,可是江南送上来的贡品,因为略小于平时用的,正是适合孩子,太子妃还曾经想要讨过去给大爷启蒙,却是被太子拒绝了,这就给了一个外人? 翠屏过来就看到杜青跟一个男子说话,而那男子……她吓得魂都没了,这是世子爷,不对,现在是太子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第 18 章 第十八章 翠屏觉得太子不一定记得她,毕竟已经过去四年了,主要是对于太子这般尊贵的身份说,就算是做了三年夫妻的姜瑜也不过是仅仅伺候过他的下堂妻而已,无须在意,更何况她一个小丫鬟不是? 但就是这样,一想到杜青真实身份就觉得心里发虚。 不过显然,翠屏不过就是自欺欺人,因为当林泊之看到翠屏之后,那笑容就凝固住了,眯着眼睛,显然是记得她,又恢复了之前冷峻的模样。 “翠屏,我娘呢?” 翠屏抱住朝着自己扑过来杜青,柔声说道,“夫人已经忙完了,叫我过来领着大姑娘去前面坐马车。” 杜青高兴的拍了拍手,说道,“去找爹爹吗?” 翠屏不敢去看林泊之,低头应了一声。 杜青高高兴兴的跟着翠屏走了,只留下林泊之一个人在原地神色冷峻。 姜瑜把女儿抱上了马车,翠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就是姜瑜喊她都没注意到。 “翠屏,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翠屏一时害怕,就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姜瑜却是很从容,显然既然来到了京城,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说道,“太子家中有美眷相陪,又给他诞下了长子,这几年来据说连个妾侍都没有纳,可见情深义厚,又如何会在意我的这个曾经的糟糠妻?只怕根本就不愿意想起来。” 翠屏想起刚才林泊之的目光,一时只觉得十分的不安,“可是……” “再说了,就算他起疑了那又如何?你忘了给我接生的稳婆去年就病故了,死无对证,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姜瑜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已经费尽心机,等着去年给她接生的稳婆病故,彻底放下心来。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杜青是女儿……这世道向来都是男尊女卑,就算是皇族血脉,那也是龙子更为贵重,杜青不过是个女子而已,不甚重要,林泊之没必要去折腾这件事。 翠屏其实是被林泊之的气势吓到了,听了姜瑜的话,又见她十分的淡定,纹丝不动,也是安心了下来,想着也是,林泊之贵为太子,哪里有还会记得她们? *** 翰林院并非严苛的六部,是储才之所,其实里面都很自在,有的人在里面轮值,有的人就提前家去了,当然还有人在被传召进宫里做事,就像是吴东莱这般,正好和太子林泊之撞上了。 姜瑜带着孩子去了翰林院。 对于杜颢玉而言似乎考个状元郎不过就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前脚跟着父亲说要入书院,后脚就被书院的孙学博看中,直接请了过去,要知道这位孙学博可是教出了十几个进士老爷了,第二年会试就中了会元,随后是殿试被钦点为状元郎,似乎一气呵成的事情。 姜瑜的婆母周氏喜的不行,只说这是姜瑜带来的福运,就越发看中姜瑜了,后来等着杜颢玉要入京城就直接送了她过来。 按道理媳妇是要在乡下伺候婆母的,但是周氏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当然周氏就算是有想法,估摸着家中其他人也是不同意的,特别是姜瑜的外祖父还说了一句话,“拘着孩子在家里作甚,就应该让小两口在一起过日子才是,尽快为家里开枝散叶。” 周氏哭笑不得,只道,“阿瑜是个有本事,咱们家混世魔王也只有她能管住,我只恨不得供着阿瑜,哪里还想法留她在祖宅伺候我?” 一时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姜瑜还记得自己在周王府的无助,再一看杜家人,也是百感交集,心里想着,以后要好好的孝敬他们。 那门子看到姜瑜笑的裂开嘴来,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杜夫人,你上次送来的桂花糕可真是好吃。” 姜瑜时常会来这里,自然带着家中的糕点,一来二去的,大家就都记住了姜瑜,更不要说姜瑜生的实在是美貌,也是叫人见了一面就难以忘怀。 杜颢玉是新状元郎,文章又写的好,治国之轮只写的皇帝心中妥帖,按道理应该是十分受宠,但是偏偏他的志趣却是在利农治水上,跟翰林院的广大人一拍即合,两个人一起研究起的古籍来。 这两年虽然在翰林院,但是入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把心思用在这些上面,而且时常会忙的废寝忘食,有时候几日都不回来。 姜瑜倒也习以为常了,杜颢玉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要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其他人一般,对着皇帝阿谀奉承,想要巩固地位,谋个实差,那就不是他了。 或许是听到了消息,杜颢玉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他的官帽都歪了,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但是神采飞扬的,目光里有种自信的光彩,等着看到杜青和姜瑜,眼睛都亮了。 杜青在姜瑜的怀里扭了扭,姜瑜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弯腰把她放下来,她就迫不及待朝着杜颢玉跑了过去,嘴里甜甜的喊道,“爹爹!” 杜颢玉笑着把青抱了起来,随后问道,“可是有好好读诗经?之前答应过爹爹要背完的……” 杜青伸出白嫩的小指头来,一个个掰给杜颢玉看,“爹爹,你五天没回家了。”随后又骄傲的说道,“我已经背完诗经了。” 杜颢玉十分的吃惊,但是想起女儿的聪慧,又觉得在意料之内,说道,“爹爹的乖囡囡,可真是厉害。”随后又道,“已经五天了吗?” 有同僚路过,说道,“杜大人,你这不归家,又被你娘子逮住了?” 一时有人露出善意的笑容来。 广大人是个年纪不轻的老翰林,他一辈子的心思都用在治水上,出了一本水患集,是个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威望厚重之人,他见杜颢玉跑出来,拿个纸就追出来了,说道,“杜大人,这里还是算不出来呀。” 广大人一副生怕杜颢玉要跑的样子,杜颢玉哭笑不得,说道,“您已经算了几日了,也没个答案,要不找户部的李大人问一问?” 户部管着国库擅长算术,广大人却是摇头,说道,“我找过,算不出来。” 姜瑜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杜颢玉一时想起一件事来,拿了纸张过来给姜瑜看,问道,“阿瑜,你瞧这个……” 广大人有些气结,说道,“胡闹,她一个女子懂什么!” 杜颢玉却正色的道,“大人,我夫人尤为擅长算术,这一点上,晚辈也都是望尘莫及。” 广大人十分的吃惊,这可是堤防的用料,算术复杂,可不是寻常人可以能解出来的,虽然心里半信半疑,但是因为对杜颢玉的信任,倒也开始忍不住打量起姜瑜来,见她生的眉目如画,身姿窈窕,举手投之间皆是优雅,心中更加好奇了。 先不说这算术本来就难,就是户部的人算不得出来,更何况自古才貌两难全,这般美貌的女子,算术也好? 姜瑜早就习惯了旁人的轻视,就像是谢文兰说的那般,无论如何努力,如何的出众,在男子眼中,她们皆是上不得台面的,只能在后宅中,那一片天地里过日子,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而已。 一旁的杜青眼睛都直了,觉得这些字都认识,是爹爹教过的,但是凑在一起起来根本就看不懂。 姜瑜看了一会儿说道,“有珠算吗?” 这就是会的意思了,广大人有点摸不准,正是犹豫,来凑热闹的其他翰林院学士也都是指指点点的,但是杜颢玉却是麻利的叫人拿了珠算过来,姜瑜把珠算放在案桌上,反反复复的就开始推算,那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看的人眼花缭乱。 有个和杜颢玉不合的男子笑着说道,“我说杜大人,这里是翰林院,可不是街头账房屋。” “这是在表演珠算技法吗?” 一时有人跟着笑,有人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广大人的面容却是渐渐变得郑重了起来,原来姜瑜一步步的推演了出来。 等着姜瑜算完,广大人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自己总是算不对。”随后又开始询问自己不解的地方,姜瑜一一的说了,广大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最后还向姜瑜行礼,说道,“多谢杜夫人。”一改之前的傲慢,倒是十分的诚恳。 “真的算出来了?” 大家都凑过来看,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不过看广大人的表情,显然是对的,这之后很大家都知道杜颢玉有个算术厉害的夫人。 杜颢玉看着被人赞叹的姜瑜,一时满眼的骄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雨停了,乌云散去,一眼望去碧空万里。 杜颢玉跟上峰禀了一声就出了翰林院,杜青最是高兴,挂在杜颢玉身上不肯下来,还说道,“爹爹,你答应女儿的奖励呢?” 姜瑜跟着后面,见杜颢玉神色疲惫,忍不住说道,“青儿,你爹爹累了,让娘抱着你。” 杜颢玉听了笑,说道,“我们青儿就跟羽毛一般轻,爹爹抱着一点都不累。”说着还把她举起来放在了肩头上,让她骑着,杜青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高兴的咯咯笑。 姜瑜很是无奈,心中却又觉得感激,说道,“你就惯着她吧。” 因为马车牵到了后面,所以要等着车夫赶车出来,姜瑜和杜颢玉就要站在门口等着,或许是因为雨停了缘故,这会儿街道上,车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你想要什么奖励呀?” “就……”杜青看了眼母亲,随后凑在杜颢玉的耳边小声说道,“爹爹,我想吃糖。” “你娘不让。” “隔壁的阿牛就可以吃饴糖,王婶家的小孙子也可以吃,凭什么我就不能吃?爹爹,你要怕娘生气,就偷偷的塞给我吃。”杜青气鼓鼓的说道。 杜颢玉回头看了眼姜瑜,脸上表情简直忍俊不禁。 姜瑜很是无奈,杜青从小就要牙不好,她为此格外的费心思,除了每日里监督她洗漱,更是不让她吃糖,只是小孩子又有如何忍得住? 杜青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可以无所顾忌的吃一次糖。 太子林泊之从姜记出来,靠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不知道为什么,一闭眼,脑中就会发现梅花树下,梳着双螺鬓的可爱女童,正专注的看书的模样。 她看着他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透的好像可以照出他的影子来。 林泊之有些不耐的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心有所想,,一抬头就看到外面站在翰林院门口的姜瑜一行人。 太监徐宝也看到了,他心中忍不住想着,也怪这地方离翰林院太近了。 林泊之还没见过杜颢玉,但是不得不说此人的品貌不俗,他身材修长,面容俊逸的,举止略带几洒脱。 杜颢玉神色看着有些疲惫,但是目光里却是满满的对孩子的溺爱和纵容。 也不知道杜颢玉说了什么,杜青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似乎有种奇怪的效果,让太子的心里也都软了几分。 车夫到了,杜颢玉把杜青抱上了马车,随后温柔的扶着姜瑜,最后才是自己……关上了马车门,很快就消失在了路口,淹没在了车水马龙里。 林泊之收回了目光,神色却又冷了几分。 *** 夜深了,月亮静悄悄的爬上了树梢,宝瓶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守门的丫鬟福顺,随即努了努嘴,悄声问道,“殿下还在书房?” 福顺给宝瓶撩开帘子的动作一顿,低下头点了点头,说道,“娘娘一直没说话。”这就是心情不好了,宝瓶不自觉地就缩了缩身子。 四年前,太子林泊之被册封后不久就迎娶了宁阳侯长女嘉兰郡主为妻,第二年嘉兰郡主就为太子诞下了长子,因着先天体弱,皇帝特意赐名福成,希望他福寿安康的长大。 但是显然事与愿违,尽管把药当做饭一样吃,福成却是一直病病殃殃的,这让嘉兰郡主心中很是记挂。 周王妃不止一次催促暗示让嘉兰郡主早日开枝散叶,前几日还喊了她过去督促她,这几日嘉兰郡主的心情委实不太好。 说起来,嘉兰郡主以前是个十分好脾气的主儿,也好伺候,但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脾性就大不如以前,稍微不顺心就会发脾气,弄得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苦不堪言。 “参汤可是拿来了?” 宝瓶不敢多说,低着头就走了进去,福顺跟在后头,拿着食盒。 申嬷嬷正苦口婆心的劝嘉兰郡主,说道,“这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您就算身份尊贵,但在这王府里,还不是太子爷说了算,妻凭夫贵,您以后的富贵荣华是全靠太子爷,您何必硬碰硬呢?既然太子爷不来,您就去找太子爷,说好话哄一哄,小意温存的,总会让太子爷绕指柔不是?”申嬷嬷说着话,一抬头就看到宝瓶进来,给了一个眼神过去,宝瓶就从福顺手里接过食盒,放在了案桌上。 “郡主,嬷嬷,这是奴婢盯着熬制的,片刻也不曾离开过。” 申嬷嬷点头,打开食盒看了眼,青花瓷的小碗里盛着赤金色的参汤,汤色清透漂亮,配着红枣,枸杞,参片,简直赏心悦目,十分可口,心中满意,说道,“可是用的不咸山的山参?” “正是。” 山参珍贵,最贵重的产自于不咸山的,不咸山地处北方,常年积雪覆盖,那边产的山参是补身的珍品,十分难得。 申嬷嬷把食盒关上,随后转身去看嘉兰郡主,见她虽然没有言语反驳,知道已经意动了,又说道,“我知道您委屈,想当年太子爷可是对您……可是这不是今非昔比了?您可不要糊涂了,成哥儿可还是等您给他撑腰呢。” 提起儿子福成,嘉兰郡主的脸上果然出现了几分动容,为母则强,又有哪个女子会不管自己的孩子的生死? “您就应该加把劲儿,再给成哥儿生个弟弟才是。” “我们成哥儿可怜呀,身子骨一直不好,太子爷不喜,要是没有兄弟,真就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王妃娘娘也是十分的看中您,听说以前那位在的时候,每日里的晨昏定省,用膳还要像个婢女一般在旁边布菜。” “对您可是不同,免了请安,更是从来没有让您近身伺候过。” 提起周王妃来,嘉兰郡主的神色就缓和了下来,就像是申嬷嬷说的这般,王妃平日里待她确实是十分宽厚。 “您知道有些婆母总是喜欢折腾儿媳妇,总觉得娶了媳妇就是来伺候自己的,更何况您这是嫁入了皇家,更是和小门小户不同,王妃娘娘带您不薄,就不应该让她失望才是,她如今就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让你多为太子爷添丁。”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要再这般固执,王妃毕竟是太子爷的亲娘,这王府里总要添新人了。” 嘉兰郡主起身说道,“嬷嬷,你别说了,给我梳妆吧。” 申嬷嬷这才高兴了起来,赶忙吩咐丫鬟去打水。 宝瓶心里叹服,她和福顺都是嘉兰郡主的心腹,也都跟着她在庙里修行过,但是也就是申嬷嬷才敢这么劝郡主。 只是心里忍不住想着,太子爷和太子妃分房已久,难道太子妃去哄几句就能不一样了吗?想起林泊之那张如同冰山一般冷的面容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几年太子爷是威严日盛,就是她去传个话也都是战战兢兢的。 这会儿林泊之正在屋里跟自己的谋士章平说话,“当初王贵妃逆谋时候用的就是火铳,为此陛下雷霆震怒,不肯在重用火铳营,可是小的拙见,tai祖能挣下这一份基业来,这火铳营功不可没,切不可因噎废食呀。” 如今朝廷里正闹的沸沸扬扬的,主要是有人上书说火铳乃不祥之物,想让皇帝撤掉火铳营。 说起来,这件事听着十分可笑,但是偏偏皇帝居然意动了。 “小的想着,这刘大人平时默默无闻的,突然间这般上书,这后面想来有些不同寻常。” 林泊之把玩着狼毫笔,说道,“我和先生想到一处去了,这火铳废不得,至于这位刘大人,还需要先生多多费心了。” 章平听了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太监徐宝的声音,说道,“殿下,太子妃来了。” 章平毕竟是个外男,赶忙起身正是要避开,却看到林泊之让他坐下来,只好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嘉兰郡主穿着一袭玫瑰红织金芙蓉花的褙子,戴着点翠的珠冠,垂下来的珍珠流苏,随着她的行走晃晃荡荡的,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橘红色的宫灯下,她面容端庄秀丽,肤色白皙,实在是个少见的美人。 章平虽然见过几次嘉兰郡主了,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也怪不得都说嘉兰郡主生的美貌,真人要比传闻中还要出众。 嘉兰郡主温柔的笑,小心翼翼的对着林泊之说道,“虽然政事繁忙,但是太子也该是注意休息才是,风寒不是才好?”说着让丫鬟宝瓶端了食盒过来,“这是妾身叫人熬的参汤,太子尝尝。” 林泊之却是神色不动,说道,先放着吧,等会儿我在喝。” 两个人一个殷勤,另外一个却十分的冷漠,嘉兰郡主站了半响,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最后委屈的红着眼圈走了出去。 屋内一阵安静,要是旁人自然就当没看到,不会多加评论,但是章平是林泊之的谋士,自然是要想林泊之所想,章平斟酌了下,说道,“殿下,子嗣为重,您要是实在不喜太子妃,不如多纳几个女子,应该尽早开枝散叶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林泊之脑中就浮现杜青的模样,如果当初没有让姜瑜走,杜青应该是他的孩子吧?只可惜既不是自己所出,又是个女子。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0、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太子妃嘉兰郡主从书房出来,脸色暗沉的如同这漆黑的夜色,虽然是申嬷嬷怂恿的,却见她在太子处碰了壁,一时心疼,说道,“娘娘,殿下是太忙了,您下次……” 还没等申嬷嬷说完就看到嘉兰郡主一巴掌上去,直接打在了申嬷嬷的脸上,她忍不住骂道,“你是什么东西?” 申嬷嬷捂着被打的脸,却反而心疼嘉兰郡主,道,“娘娘,您要生气,就让让奴婢自己打就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嘉兰郡主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只是依然冷着脸往前走。 申嬷嬷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宝瓶和福顺低眉顺眼的跟着,只当没有看到,心里却是害怕,也就是申嬷嬷了,要是她们俩中的一个……早就被撵出王府也说不定。 嘉兰郡主快步的往前走,等着走到了一处合抱粗的樟木树下,这才靠在树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成哥儿在做什么?” “这会让该是就寝了。” 嘉兰郡主调过头朝着福成住的院子方向而去。 福成是嘉兰郡主和太子林泊之的儿子,但是因为出生的时候先天不足,几乎是被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让人意外的是,福成并没有睡觉,书房里点着灯,他伏在案桌上,正认认真真的写字,灯光拉出他小小的影子来,显得有些单薄。 嘉兰郡主大发雷霆,说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爷的?” 一时伺候福成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吓的跪了下来,其中有个生的圆润的婆子是福成的奶母何氏,她抖了抖身子,说道,“娘娘,奴婢劝不住。” “要你这个没用东西作甚?来人,给我张嘴!” 何氏吓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忍不住哭出声来。 福成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把笔收起来,回头看了眼嘉兰郡主和何氏,说道,“娘,是我要写的,您不要罚何妈妈。” 嘉兰郡主看到福成略带苍白的面容,越发的生气,说道,“娘是怎么对你说的?让你好好歇着,你却偏要写什么字,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上一次风寒就整整躺了半个月,把娘吓得够呛!” 福成今年才三岁,长的却是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一些,但是他身子羸弱,脸色苍白,就算华贵的缂丝穿在身上,也显得松垮垮的,叫人担心。 可是叫人觉得不同寻常的是他与年龄不符和沉稳,即使嘉兰郡主这般发脾气,他却是十分的从容。 福成看了眼嘉兰郡主,似乎不耐烦和她这般争吵,又或者不想再听埋怨的话,直接开口赶人,说道,“娘,我困了。” 嘉兰郡主看着儿子不耐的神态,想起刚刚太子林泊之眼中的不耐,似乎两个重叠在了一起,一时优秀又怒,眼中满是怒意,只想找个地方发泄,拿起案桌上的砚台就砸在了地上,说道,“你怎么跟你爹一个样子?谁叫你用这种眼神看着娘的?也是瞧不起娘不是?” 福成静静的看着嘉兰郡主,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的像是深潭一般。 嘉兰郡主被看的难受,这个儿子似乎有种说出来的通透劲儿,好像可以看穿她所有的秘密一般,叫人恐惧又难受。 “娘,您是不是又在爹爹那边受气了?” 嘉兰郡主气的浑身发抖,“啪!” 等着嘉兰郡主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打了儿子一巴掌。 奶母何氏就哭着膝行过去,抱住了嘉兰郡主的腿,说道,“娘娘,大爷身子骨弱,您这是要打死他呀!” 申嬷嬷也吓了一跳,赶忙去看福成,他果然被打的歪了下身子,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他却没有哭,反而在坐好,说道,“打也打了,气也撒了,我能就寝了吗?” 嘉兰郡主又气又羞愧,跺了跺脚就走了出去,等着出了院子,风一吹,就回过神来,申嬷嬷看了眼福成,又看了眼外面,对着何氏说道,“还不去喊太医来?” “奴婢这就去。” 申嬷嬷又去查看福成的脸,喊了人拧了汗巾给他冷敷。 好一会儿,申嬷嬷才提起裙走了出来,到了院子就看到嘉兰郡主站在原地看着月亮发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说道,“娘娘,大爷脸已消肿了,一会儿太医来再诊个平安脉就行了。” 嘉兰郡主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是带出几分痛苦来。 申嬷嬷叹气,说道,“娘娘,大爷还小,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嘉兰郡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是。” 申嬷嬷又说道,“娘娘,您要振作起来呀,当年我们在庵里,没有吃喝,那主持故意折磨您,让您辟谷修行……您那时候饿的直接晕死过去,瘦的一把骨头,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您可不要灰心丧气。”随即看了眼屋内,显然是在看福成,又说道,“您想想大爷为什么这般刻苦,还不是上次太子爷夸赞下,说大爷字儿写的不错?” 嘉兰郡主听了红了眼圈,把手放在心口说道,“我也不晓得,有时候看到他那一双眼睛,那个目光太像是……”嘉兰郡主突然就停下来,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目光渐渐清明,有种暗沉的恨意,说道,“你就留在这里伺候福成,等着他无碍再回来通禀。” 申嬷嬷低垂着头,忙不失迭的应了。 太医过来诊脉,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早上刚诊过平安脉,一切都好好的,怎么晚上又突然喊他过来?毕竟是皇长孙,他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 等着诊脉的时候就更奇怪了,因为今日居然隔着帘子诊脉。 但就是这样,太医也能看到福成的轮廓来,别看他年纪小,但是坐姿挺拔,从来都没有东倒西歪过,比起其他同龄人要聪慧沉稳的多,他想起家中的小孙子,也是三岁,但却只知道淘气。 这般聪慧伶俐,也怪不得陛下十分喜欢这个皇长孙。 不过就是脾气太大,不过稚儿却总是冷着一张脸,只是他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有些傲慢也是应该。 等着离开的时候,太医因为侧着身,刚好看到了帘子后面的福成,忽然间就注意到福成的脸似乎红了一块,随后他想到之前的何妈妈的神色,还有在路口遇到的太子妃嘉兰郡主,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外面都传太子和嘉兰郡主破镜重圆,两个人如同织女牛郎一般情深义厚,彼此等候,正是叫人艳羡的一对,但其实在王府中你才知道,太子根本就不喜太子妃,甚至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长子。 估摸着太子妃又拿着儿子撒气了。 只是这种事儿可不是他一个太医该知道了,他低着头只当没有看见。 何妈妈拿着熬好的药过来,“大爷,喝药了。” 福成起身看了眼黑漆漆的药,闭上眼睛一口气就喝掉了,随后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稍微换过来一些。 何妈妈心疼的说道,“大爷真是乖,要是太子爷知道,不知道该多高兴。” 福成却是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爹爹了。” 何妈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却看到福成背过身子,随后拿被子盖好,说道,“熄灯吧。” 等着从屋内出来,何妈妈对着申嬷嬷说道,“大爷睡了。” 申嬷嬷这才安心,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回去禀告太子妃了。” 何妈妈却拽着申嬷嬷的衣袖,说道,“大爷说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太子殿下了,他心里其实很想。” 申嬷嬷叹气,倒也没说什么。 “大爷这般好,太子殿下为何不喜?” 申嬷嬷并没有说话。 *** 杜青还是如愿的吃到了饴糖,白白的软糖,上面撒了一层糖霜,咬起来又软又甜,就这么一颗糖,她因为舍不得,整整吃了好几日,每天都会切一小片下来,只看得杜颢玉心痛不已,但是又不敢违背姜瑜。 或许是看到杜颢玉为难的神色,杜青人小鬼大的说道,“爹爹,我晓得你是惧内的。” 杜颢玉顿时哭笑不得,问道,“这话谁跟谁学的?” 杜青吃掉了嘴里那一点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说道,“是隔壁李婶说的,说爹爹这种听娘子话的人,叫惧内。” 杜颢玉,“……” “爹爹,李婶的小孙子李大富都去学堂了。” 杜颢玉问道,“你也想去?” 杜青点头又摇头,问道,“爹爹,为什么女娃不能去学堂?李大富总说他能上学堂,我却不行,因为我是个女子,是赔钱货,早晚要嫁到别人家去。” 男子上学堂读书,女孩子想学至至多在家中请个女先生学认字,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杜青的话让杜颢玉第一次感觉到作为女子的委屈,他的女儿这般聪慧,虽然说话慢,二岁的时候才会开口喊爹爹,那时候可把姜瑜和他急坏了,但却是个堪称神童的孩子,这么小就过目不忘,已经是世间少见了。 “你才不是赔钱货,爹爹给你想办法。”杜颢玉不喜欢让女儿难过。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1、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天气越来越暖和,姜瑜这几日忙着改菜单,她一开始经营姜记的时候,不过就是想着找一份事情做,其实李记给她管着铺子,每年的营生就够她们一家子吃用。 但是等着到了京城再一看,倒是她小瞧了京城的繁华,寸金寸土,他们那点银子只够在城郊买一间茅庐,所以没有落脚的地方。 加上杜颢玉在翰林院忙碌,她白日里也无所事事,又见这京城里的人,个个财大气粗的,很是喜欢吃席,一琢磨就收回了李记的铺子,自己开了一家食肆。 一开始生意也是不温不火的,主要姜瑜自己也是不会,只能慢慢摸索,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等着姜记的口碑传了出去,生意却是越发的红火了。 姜瑜不喜欢固定的菜谱,就如同在王府一般,按照季节要改菜谱,如今三月已经过了大半,快到四月了,正是万物复苏,野菜长出来的时候。 姜瑜喜欢吃新鲜的一口,说道,“熬了一个冬天,总想吃点新鲜的,把这几个菜都写进菜谱里,还有客人要是点了羊肉就送一碟子荠菜,这样荤素搭配,吃起来就十分爽口了。” “大棚里的胡瓜也可以吃了,只是这东西太贵,只给常来的老主顾送一份就是。” 王掌柜的在一旁听的认真,心里却是想着,他们这些读书人做买卖当真有些不同,要是旁人,只恨不得从客人身上刮下一层油来,但是姜瑜却不是,她总说取财有道,价格总是定的比旁人低一些,还会附送许多东西。 一开始王掌柜觉得是姜瑜没做过买卖,不知道节俭,铺张浪费惯了,不过一个同样食材,居然能弄出许多花样来,十分精致,送的东西也不少,经常点一个菜送一个小菜,肯定是要赔光,还出口劝过几次,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姜记不仅没有亏本,而且还打出了口碑来,如今这来姜记吃席的都是什么人? 朝中大学士,正四品的官吏,还有富商,甚至成了许多清流们聚集的地方,二楼的几个雅间就常年爆满,已经预定到了一个月以后了。 王掌柜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他原本是李记的掌柜,还是李记的东家喊了他来帮忙,他们一家子都在李记讨生活,他也不敢推辞就这么过来的了。 那时候原本没想太多,只觉得过一天算一天,谁知道这姜记就这么起来了,如今他再回去,李记里那些掌柜们,谁不是眼馋他? 王掌柜已经认同了姜瑜,自然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姜瑜重新拟好了菜单,划掉了几样冬季的菜肴,加了不少野菜,还有桃花酥这种应季的糕点,又吩咐了王掌柜一些事情,这才从店里出来,外面正是下着雨,翠屏刚要撑伞,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路口等着她们,正是杜颢玉,“二姑娘,是姑爷。” 姜瑜一看,真是杜颢玉,他似乎刚从翰林院回来,身上还穿着官袍,打着一把青竹图案的油伞,身材修长,姿态洒脱,正慢悠悠的朝着她而来。 杜颢玉和林泊之不同,林泊之身上有种如同山岳一般的沉稳,那种威压经常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杜颢玉却是不同,像是一阵春风,洒脱利落,虽然时常让人有针锋相对的时候,气的人牙痒痒,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却都是随性舒缓。 他含笑的看着姜瑜,说道,“过几日正是陛下的圣寿,大家都去忙这件事了,我实在是不想参合,就先回来了。” 皇帝过寿辰,自然是有许多人去拍马屁,杜颢玉却最是不屑于这些,他自有自己的几分傲骨。 姜瑜也知道杜颢玉的性情,倒也没有惊讶,但是她知道那位广大人就算是在圣寿的日子也不会歇着,调侃的问道,“广大人肯放表哥回来?” 杜颢玉把伞轻轻的向姜瑜那边倾斜,不动声色的帮她挡住了雨水,两个人一同往前走,显然准备走一段路,翠屏就叫车夫跟在后面。 春雨不大,却总是细细绵绵的一直下个不停。 杜颢玉几乎是带着几分无赖的语气说道,“广大人孤身一人,不用管这些,但是我可是有妻儿的人,难道不需要归家?而且我昨天还答应青儿早点回去。” 姜瑜想起广大人的妻子病故,唯一的独子在外地任职,他也没有续弦,所以京中还真就他一个人,说是孤家寡人也不为过,只是杜颢玉的语气太过直白了。 虽说不少人是妻管严,但是这种话却不会拿到台面来说。 姜瑜看了眼杜颢玉,却见他神色坦然,似乎是很正常不过的话,心里忍不住笑,杜颢玉就是这般的性子呀,从来不会管别人说什么,只管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路边的开着一丛一丛的迎春花,嫩黄色的花朵在雨中清新自然,非常的漂亮。 杜颢玉见姜瑜看着迎春花,他手臂修长,都不用弯腰,一伸手就折了一枝迎春花。 “好好的折它作甚?”姜瑜有些惋惜,却听杜颢玉说道,“给阿瑜戴华。” 姜瑜脸一下子就红了。 *** 太监徐宝正是忙的厉害,毕竟皇帝的圣寿,不能有一点差池,太子准备的贺礼是一副半人高的红珊瑚,他把东西放在库房里,又怕有个闪失,亲自拿着库房的钥匙,片刻也不离身,要知道这红珊瑚可是难得,太子从年前开始就准备,找了半年有余才找到。 这个成色和高度,恐怕整个大晋就仅此一件了。 只是或许因为太忙了,他倒是忽略了一件事,他派去探查姜瑜身世的人却迟迟没有回复,到了今日他才想起来,赶忙去问。 那人正是徐宝的干儿子冯志,在锦衣卫任职,官职不高,却是也十分顶用,平时有个什么事情,都能帮上忙,倒是比王府里的其他人都得用。 徐宝就很喜欢找他办事儿。 冯志已经回来好几天了,但是也不见徐宝找他,加上因为皇帝圣寿,就十分的忙碌,没顾得上。 这一日终于抽空见了一面,两个人约在京城有名的酒楼里,选了个隐秘的雅间,冯志给徐宝点了一桌他爱吃的江南菜。 有的太监爱财,有的太监爱权,徐宝这个太监却是好吃,旁人送一个碗口大的夜明珠不见他高兴,但是送一道少见的烤熊掌,能让他高兴半天。 冯志也是知道他的爱好,就特意提前预定了这一桌。 徐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日里爱吃的鸭舌,八宝酱鸭,吃起来居然就没了以往的感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冯志忍不住问道,“干爹,可是这些菜不和你的胃口?”说着自己忍不住吃了一口尝尝,只觉得入口鲜香酥嫩,还是原来的味道。 徐宝砸吧嘴,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就是觉得这味道十几年如一日的,没劲儿。” “您这是富贵了,不像我,小时候穷,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吃上白米就知足了,您瞧我,如今还是顿顿吃白米,就没有吃够的时候。”冯志说道。 “我能跟你比?” 徐宝骂了冯志一顿,冯志也是笑着接了,他就是想让徐宝发泄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您心里不舒坦,只管骂我就是,儿子不就是给爹打骂用的?” 徐宝是彻底没脾气了,他虽然也时常没脸没皮的,但他是没有根的太监,这冯志可不是?不过也或许是就是这种能屈能伸,倒是伺候他的舒服。 “你去尝尝姜记的菜,那可真是花样繁多。” 徐宝喝了一口茶,想起那天在姜记里,小二断了茶水来,用的是粉瓷小碗,泡着桃花茶,那茶水上飘着一朵漂亮的桃花,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的,再看看这里,几年前吃的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倒也不是不好吃,就是没劲儿。 也怪不得姜记能火起来? “查的如何?” 冯志正等和徐宝问,听这话马上就放下了筷子,说道,“那位杜夫人是可是嫁过人的,您猜猜之前的夫君是谁?” 徐宝吃的不舒坦,心里自然不舒服,用筷子打了下冯志的脑袋,说道,“别卖关子,赶紧说,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伺候殿下。” 冯志这才老老实实的说道,“正是当今太子殿下,那位杜夫人是原世子妃。” “什么?” 徐宝惊的瞪大了眼睛,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也怪不得我总觉得殿下看这位杜夫人的目光有些不同。” “四年前太子殿下被当今圣上传召入京,那位杜夫人就觉得自惭形秽,主动提出了归家的要求,不过我想着,未必是她不想要这滔天的富贵,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等着嘉兰郡主嫁过来,哪里有还有她的位置?到时候恐怕就更惨。” “果然也不是个守得住的,不久就嫁给她的表哥,就是二年前的状元郎杜颢玉。” 徐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那孩子?” 冯志继续说道,“我也觉得这件事太过凑巧,特意去探查了一番。” “如何?”徐宝原本没往这方面想去,但是主要是时间凑的太近了,刚刚一想,那杜青的眼睛和殿下似乎有些想象? 冯志摇头说道,“并无异样。” 徐宝是知道冯志的本事的,他说没有异样,那自然就是没有了,又听冯志继续说道,“您想,您要是有了殿下的骨肉,您还会改嫁吗?而且成婚三年无子,这刚归家就有了?也不合理呀。” 徐宝一听也对,那姜氏要真是有了殿下骨肉,算是为了太子殿下开枝散叶,有了功劳了,也不惧怕嘉兰郡主了,自然就不需要自请归家。 等着以后太子册封,不也是跟着分一个名分? 但是不管如何,这件事还是让徐宝吃惊,他从酒楼出来就直接了宫门,刚好等到了林泊之出宫来,他神色显得很疲惫,等着上了马车就一直不言不语的。 徐宝不敢多说话,但还是殷勤的给他沏茶,随后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脸色。 原本马车是要直接回王府的,等着到了路口,林泊之却是突然说道,“停下。”徐宝赶紧让车夫停了下来。 林泊之撩开帘子就下了马车,也不说去哪里,就这么往前走,徐宝不敢大意,赶忙跟了上去,当然还有太子侍卫。 今年的春雨似乎特别频繁,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下起了下雨,徐宝赶忙撑着伞,自己则是站在一侧,半边肩膀也都淋湿了,却是只当没有看到。 林泊之慢悠悠的走着,几乎要把街道走到尽头了,徐宝一直暗暗琢磨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想起刚刚和冯志对话来……突然间灵机一动,说道,“殿下,这会儿湿冷,您在一直吹着风如何受得住?不如找个地方坐一坐?” 徐宝果然看到林泊之停下脚步来,他马上就说道,“奴婢斗胆,上次那家姜记就不错,那个锅子的味道,奴婢到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口水连连。” 林泊之继续往前走,徐宝正是七上八下的,还当自己猜错了,难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结果见林泊之轻轻的应了一声,这下终于把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看来殿下对那位姜氏果然有些不同? 到了姜记,王掌柜的看到林泊之难掩惊讶,他自然也猜出了他的身份,这会儿雅间都满了,就还是安排林泊之坐在后院里。 那之后林泊之就时常过去光顾姜记,那后院的厢房似乎成了他的专属,王掌柜也不敢轻易让给旁人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第 22 章 第二十二章 徐宝开始只是陪着林泊之去姜记, 等着后来就…… 他自己也很爱去了,其实姜记做的菜算不上多么好吃,但是都吃的十分舒服。 无论什么时候, 厢房里的花瓶里总是插着新开的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地板擦的锃亮, 看着就是舒服, 还会随着季节换掉帐子纱窗。 有时候雨下的厉害,就会换成鹅黄色的,叫人看着心情舒坦,有时候天气炎热就会换成湖绿色的,有种清亮的感觉。 而且隔着一段时间, 总会有新的菜肴,比如这会儿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姜瑜就叫人做了许多关于桃花的菜肴, 喝茶的茶水是桃花茶, 还有桃花羹, 桃花粥, 放了桃花瓣的桃花酥,甚至还有桃花酒,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再后来开始上各种野菜, 徐宝第一次吃到荠菜肉粥的时候,几乎要落泪了, 只觉得似乎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吃那些少见的山珍海味的时候,自然是十分的满足的,但是真正让感觉安心的是这一碗十分寻常的野菜粥, 徐宝夸张了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奴婢想起我娘来,她就喜欢给俺做这荠菜粥。” 林泊之倒是没说什么,一旁几个侍卫和丫鬟也都是出身不好,几乎是可以感同身受。 但是奇怪的是,来了几次,却是一直没遇到过姜瑜,再后来徐宝就想明白了,这是姜瑜故意躲着林泊之。 到后面,就连徐宝也有些同情他们太子爷了。 但是林泊之却是意外的从容,还会隔三差五的去姜记,甚至有时候会在那边消磨一下午,这让徐宝更加笃定了想法。 *** 过完圣寿,天气就渐渐的热了起来,姜瑜换上了春衫,也给家里人也都做了一身夏衫,她是这时候接到了家里的来信,父亲姜峰只是个秀才,能当个县丞已经是极限了。 就算父亲政绩如何的出众,因为这秀才身份,也是无用功。 但是信里却是说,他当了十几年的县丞,几乎考核都是优,所以这一次调任了大同的县令,这让姜瑜十分的奇怪。 大同是哪里?正是京城最为关键的港口,这里连通着大运河,京中的粮食多半是从这条运河里接送过来,正是最为关键的位置。 可见这个县令十分不同寻常,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拿到这个职位,但是偏偏父亲却是得了这样一个差事。 信中母亲的快乐溢于言表,还当是女婿使了劲儿,写道,你父亲勤勤恳恳多年,还当升职无望,结果还是等来这一刻,他高兴地喝了一坛的金华酒,又宴请了亲友,连着吃了几日的酒席。 只要是个读书人,谁没有施展抱负的心愿,更想着做出点政绩来,要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那更是做梦一般。 所以当觉得升值无望的父亲,突然得到了调令,该是多么的欢喜? 但是姜瑜知道这肯定不是杜颢玉的手笔,因为他如今只是在翰林观政,根本没有实差,又如何能让父亲挪动?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姜瑜只觉得惊的心口砰砰乱跳,和林泊之成婚三年,她小心谨慎的伺候,努力的去揣摩林泊之的喜好,夫唱妇随的,更是捧出了自己一颗真心,但是换来的不过就是他的冷漠以待,从她搬出王府开始,就已经彻底死了心。 但是最近这个几月来,林泊之频繁的在姜记用膳,今日又收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 姜瑜想要写信劝父亲放弃这个职位,但是犹豫了几日还是放弃了,看信上的日期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了,恐怕这会儿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来不及了。 再则,她想起多少个伤心失意的夜晚,想起林泊之的无情来,忍不住对自己说,这不过就是凑巧罢了,何必要杯弓蛇影? 而且就算是林泊之有什么所想,她已经嫁为人妇,他又能如何? 姜瑜了解林泊之,他虽然行事严苛,却并非是个没有章法之人,不会,也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么一想,姜瑜终于安下心来。 不过几日姜瑜就又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只说已经到了大同,等着那边稳妥下来再来京中看她。 姜瑜收到了信自然是万分t?高兴,叫人准备马车,想要去一趟大同,以前是离着远,见一次不容易,但是这会儿离的这般近,没道理就等着父母过来,而且她一个做女儿的,自然是要主动一些。 只是恰好杜颢玉不在,跟着广大人去了宁河边探查水流去了。 姜瑜吩咐翠屏收拾了下行囊,又带了许多东西,平时攒着的布料,药材,还有店里的吃食,特别是她最近又研究出了艾草做的糕点,正是应季的食物。 杜颢玉是个说话算话的,他说要让女儿去学堂,还真就给他办到了,那学堂的先生原本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也不知道杜颢玉跟他说了什么,两个人一拍即合,后来再一问,居然是杜颢玉的师弟,自然就破格收了杜青。 虽然学堂里的其他人颇有些怨言,但是因为杜青实在是小,也才三岁,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杜青从学堂回来就看到母亲在收拾行囊,忍不住问道,“娘,我们是要去找爹爹吗?” 姜瑜算了算日子,杜颢玉去宁海已经半个月了,也怪不得女儿想他,说道,“你外祖父和祖母来了,在大同,娘想带着你去住几日,想你爹了?你爹最快也要下个月才能回京。” 杜青嘟着嘴说道,“还要那么久呀?” 姜瑜忍不住摸了摸杜青的脑袋,说道,“你要想你爹了,可以给他写信。” 杜青乖巧的点了点头。 姜瑜给杜青换上了水红色的锦缎小袄,又给她重新梳了双螺鬓,戴上了红色的绒花,杜青本就生的玉雪可爱,如此一来,越发显得喜气洋洋的。 翠屏在一旁笑着说道,“大姑娘要是不说话,奴婢还当是年画里的娃娃呢。” “东西可是收拾好了?” 翠屏点头,说道,“都收拾妥当了,不过,是不是要跟王掌柜说一声?” 姜瑜点头,写了一封信给王掌柜,安排了她不再时候的事项,马上就叫人送过去,自己则是上了马车,这会儿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好在马车跑得快,带动着风吹在脸上,也是十分的舒服。 杜青原本还对沿途的风景十分的感兴趣,“娘,您看,那棵树长的奇怪呀,居然只有一边有叶子。”又或者指着远处的山脉问道吗,“娘,那是哪里?是不是爹爹说过的不咸山?” 姜瑜哭笑不得,但还是一一解释道,“那棵树是被雷劈了,有一半已经死掉了,自然是不会长叶子,还有不咸山可是在辽北,虽然出了城,但是我们还是在京城,又如何会看到?” 杜青精力旺盛,姜瑜却也十分的耐心,等着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杜青终于问累了,在姜瑜的怀里睡了过去。 翠屏给杜青盖上了薄被,对着姜瑜说道,“夫人,您要不要也歇一觉?” 姜瑜看了眼怀中的女儿,小小的一团窝在她的怀里,睡的像个可爱的小兔子,让她心都软了,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孩子的脸说道,“你把账本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看。” 翠屏一下子就呆住了,苦不堪言的说道,“夫人,奴婢肚子疼。” 姜瑜揶揄道,“肚子疼就看郎中。” “不,奴婢不想喝药。”翠屏只好硬着头皮拿出账本来,姜瑜一个人时常忙不开,她就准备把翠屏培养起来,做下一个管事娘子。 姜瑜笑着点了点翠屏的额头,说道,“你难道要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总要嫁人,以后还要生儿育女的,这身上没有傍身的手艺怎么行,难道不想被人喊一句管是娘子吗?” 翠屏其实根本就不想嫁人,她想跟着姜瑜一辈子,主要是她也舍不得的杜青,这个孩子是她看着姜瑜怀上,又生下来的,除了不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奴婢可舍不得您,更舍不得大姑娘。” 姜瑜挑眉,问道,“你的柱子哥呢?” 翠屏脸一下子就红了,说道,“夫人,那只是家里给我相看的人,我又没同意,您别打趣我了,现在就跟你好好学。” 姜瑜忍住笑,说道,“好好,不说这个了。” 行了一路,晚上的时候终于到了大同,姜瑜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很快就找到了父亲的住所,是在大同城西北边的一个小胡同里,他们临时租了个一进的院子,想来已经安定了下来,里面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杜氏正在安排丫鬟做晚膳,知道姜瑜来了,急匆匆的跑出来,等着看到杜青眼睛都直了,说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 姜瑜被杜氏迎了进去,不过这会儿院子毕竟小,没有在临安的大,就连这待客的厅堂都小了许多。 自从姜瑜入门开始,杜氏就一直盯着杜青,等着坐定就朝着杜青伸出手来,说道,“我的好青儿,快让外祖母瞧瞧。” 杜青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刚睡醒,睡眼朦胧的,本就生的好看,这天真的模样更是叫人看着喜欢,杜氏眼睛里似乎看不到了姜瑜,只有自己外孙女,从姜瑜怀里抱走了杜青不说,还一直问她话,“还记得外祖母吗?饿不饿?快来,祖母给你准备不少的的好东西。” 姜瑜哭笑不得,母亲似乎根本就忘了她。 不过一会儿父亲姜峰也回来了,仕途上的顺利似乎让他一下子就年轻了许多,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看到杜青这个外孙女也是高兴,但是他跟见异思迁的母亲不同,眼里还是有姜瑜这个女儿的。 姜峰拉着姜瑜问东问西的,问了许多,无非就是吃穿日常,知道她如今过得好,这才放心下来。 姜瑜在大同住了几日就准备回去了,只是这一天晚上却是来一名客人,姜瑜看到来人也是一惊,原来是大同知府的张大人的夫人贺氏。 贺氏生的珠圆玉润的,正是长辈们喜欢的那种有福相之人,她穿着一件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圆鬓上插着一支赤金景福长绵凤钗,手腕上套着赤金的龙凤手镯,实在是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 姜瑜听闻,这位张大人原本也是贫寒出身,要不是遇到了家境优越的贺家肯把女儿嫁过去,又资助他读书,也没有今日的他。 虽然如今今非昔比了,但是张大人对这位娘子却是十分的敬重。 贺氏看到姜瑜眼睛一亮,只觉得姜瑜就算是单单的坐在院子里,眉目如画,行止优雅的,实在是叫人赏心悦目的,忍不住说道,“你这女儿,就跟天仙一般的,也怪不得叫状元郎看中,就是我一个女子看了也是十分喜欢。” “喏,这是见面礼。”贺氏说这话直接从手腕上拿下赤金的龙凤手镯放在了姜瑜的手里,十分大气的模样。 姜瑜掂量着这手镯的分量,沉甸甸的可是不少…… 赶忙说道,“张夫人,这太贵重了,小女受不得。” 贺氏却是说道,“长者赐,不敢辞,你收着就是。” 姜瑜去看母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收了下来,贺氏是父亲的上峰,她也不想她不高兴,但是她心里中觉得这位贺氏是有备而来,果然见姜瑜收了这镯子,贺氏话题一转就说起最近修提防的事情来,最后说道太子林泊之,“昨日刚来,我们老爷就诚惶诚恐的不知道如何应对,我就跟他说平时如何,这时候也该是如何,但是说完我自己也是没底。” 按道理,贺氏和母亲杜氏并不熟悉,却是如此的掏心掏肺说起自己的难处来,显然是另有目的。 果然,贺氏话题一转,看着姜瑜带着几分哀求说道,“我听说杜夫人在京城里开着一件食肆,太子经常去光顾,就厚脸皮想着来求一求,或许能答应我说也不定?” 到了夏季之后,多雨,河堤容易被冲垮,特别是这个运河事关京中的用粮的事情,自然是至关重要,所以每年个时候皇帝都会派督查来巡防一番,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一次太子居然自己亲自过来查看。 这下子就让通州知府张大人十分的紧张了起来,谁不想在太子前面好好表现?他们以前是在通州,见不到太子,更是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会儿看到人来了,自然是要抓紧机会,说不定叫太子看上,以后就前程似锦了。 就算是没叫太子看上,但是只要让太子记住自己的名字,以后总有机会往上爬不是? 张大人和妻子贺氏商量了半天,实在是无从下手,贺氏就想起姜瑜来,说道,“前几日我听杜氏说过她的女t?儿姜瑜是姜记的东家,这姜记不就是太子爷常去的那家食肆?” 张大人一听也想了起来,太子虽然没有以太子之尊示人,但是也没有刻意隐瞒,只要有心人就能知道他喜欢去吃姜记的饭菜。 当然因为这个事情,姜记的生意是越发的好了。 当时张大人去京中的时候还去姜记吃过,大概是想感受下能让太子喜欢的菜肴到底是什么口味,但是他吃了一次之后觉得并不适合他。 “比起那一碗漂亮无味的桃花茶,我可是更喜欢喝普洱,喝着有味道。” 张大人从小日子过的困苦,虽然这会儿今非昔比了,但是吃饭的习惯还在,更喜欢大块吃肉,痛快的喝酒,像姜记那种精巧的菜肴却是不适合,让他吃着难受。 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太子拍马屁不是? 贺氏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太过唐突了,但是这会儿也确实是没办法了。” 姜瑜倒也没有推辞,张大人是父亲的上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而且只是做个菜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见姜瑜答应,贺氏简直大喜过望,说道,“我们老爷也不是那种不懂感恩的人,这次杜夫人帮了我们一次,下次杜夫人需要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我能办的自然会帮你。” 姜瑜觉得这不算是难事,就当给父母尽孝了。 姜瑜可是太了解了太子林泊之的喜好了,如果说四年分开,让她生疏了,后来随着在姜记的用膳,她又重新掌确定了林泊之的口味。 因为晚上要请吃席,姜瑜就直接跟着贺氏去了知府。 张大人自己身居要职,贺氏家中又是个富贵的,这宅子修的富丽堂皇的,一进去就雕梁画栋,沿路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贺氏并没有怠慢姜瑜,甚至跟着她在厨房里一起忙碌。 姜瑜首先拟了一个菜单,按照这个菜单去准备食材,贺氏真的是财大气粗的,加上在港口的大同,交通发达,东西应有尽有,很快就凑齐了食材。 姜瑜做的第一道菜就是烤乳猪,这是主菜,当然后面还有密火腿,笋喂火肉,芙蓉豆腐等等几十道菜,当然最后是林泊之最喜欢的清蒸鲥鱼。 膳房里十几个厨子,几十个帮手,都是听姜瑜的,她倒也不用自己动手,但是最后一道菜却是她自己做的。 “这个鲥鱼难做,还是我来掌勺放心。” 贺氏十分的感动,其实去求姜瑜的时候,她是带着几分忐忑不安去的,姜瑜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秀才,但是姜瑜的夫君可不是,是个才学斐然的状元郎,当初他的状元郎还是皇帝钦点的,对他十分的看中,如此留在翰林院观政。 当时贺氏的夫君张大人还特意看过杜颢玉写的文章,一直赞不绝口,可见杜颢玉的才华,他能一飞冲天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 当然,张大人还有个隐情没有说出来,说起来大同县令这个官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但是怎么就偏偏给了姜瑜的父亲? 当然,姜瑜的父亲也是有功绩的,十几年来如一日的考绩优秀,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但是想要这位置可不是有本事就行,后面还要有人才行。 这就说明姜峰后面不简单,不知道是不是姜瑜的关系,又或者是杜颢玉的本事,总是让她十分忌惮,所以这还是姜瑜能答应当真是惊喜。 贺氏是真心诚意的感谢姜瑜。 林泊之昨天就到了,先是去了一趟运河视察了一番,因为太晚就直接睡了过去,今日才是重头戏,既然是巡防,自然是少不得吃席,太子林泊之也不是不知道人情事故之人,自然是应了张大人来吃席。 等着上了桌,张大人还有一众当地的官员也都在,太子林泊之甚至看到了姜瑜的父亲姜峰也在此,但是他们之前就很少说话,这会儿姜瑜和他和离了,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侍女源源不断的提着食物过来,最中央的就是一只烤的滋溜的乳猪,红彤彤的,十分的诱人,这就是主菜了,等着最后的时候,林泊之前面放着一盘清蒸鲥鱼。 太子林泊之定定的看着这一盘鲥鱼,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旁人说话这才回过神来,太监徐宝给他踢掉了鱼刺,随后放到了他的碟子里。 林泊之吃了一口,鲜香浓郁,那一口熟悉的味道正是那个人才做得出来的,虽然说在姜记的时候吃的菜,都会是多少带一些姜瑜特有的习惯味道,但是并不是姜瑜做的,总是差一些,这才是姜瑜做的味道。 徐宝不知道这菜是谁做的但是太子身份的侍卫却是知道。 侍卫赵隆原本是周王的侍卫,自从周王病故之后一直跟着周王妃,护着她和二爷林纪安危,不过等着林泊之被传召回京东时候,周王妃就让他跟着林泊之了。 周王妃对赵隆说道,“你父亲是为了王爷死的,后来你又入府当侍卫,你娘和妹妹也在王府里当差,一家子最是忠贞不过了,世子爷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赵隆跟在太子身边,也是十分的熟悉了,他当时看着这菜肴的配色就觉得熟悉,主要是姜瑜做酒席和旁人不同,不仅荤素搭配,主要是这配色,每次都十分的漂亮,等着太子赐了他酒席,他吃一口就完全确定了,忍不住对着徐宝努了努嘴。 两个人在屋外偷偷的闲聊,“她怎么在这里?” “我如何晓得?”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一个胆大的想法,说起来太子是突然间说要下来巡防的,当时他们俩还觉得奇怪,如今再一看…… 但是两个人都没说出来。 吃了酒,闲聊,张大人又喊了戏班子来唱戏,倒是是十分的热闹,其实张大人是想喊了歌舞访过来,但是听说太子不喜这些,倒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十分的尽兴,张大人十分的高兴,对姜瑜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因为太晚,姜瑜住在了张大人的府中,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姜瑜有些睡不着,躺了半天都没入睡,忽然间她就觉得窗边有些异样,一睁眼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边,她吓了一跳。 姜瑜正要喊人,但是等着月亮冒头,她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正是太子林泊之。 姜瑜虽然心惊太子林泊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太子只是行事严苛,但是并非没有章法,喜欢随心所欲不顾他人生死之人,这也是当初姜瑜倾心于他的原因,只是这会儿姜瑜的心境自然不同了。 姜瑜冷冷的说道,“太子殿下这是要作甚?” 林泊之没有说话,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月姣姣,却不如他的英挺眉眼,他穿着一件石青色团花杭绸直裰,戴着玉冠,那长袖随着夜风轻轻的飘荡,夜色中,像是一副画一般赏心悦目。 林泊之看了许久姜瑜,最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第二日,姜瑜就回到了京城,她在店里遇到了至交好友谢文兰。 谢文兰很喜欢杜青,一直抱着她,还问她最近学了什么,等着知道把诗经都背了,十分的吃惊,忍不住夸赞的说道,“真的是虎父无犬子,当初杜大人得状元郎的文章不知道被多少人称赞,就是我看了也只有赞叹的份儿,望尘莫及,结果我们青儿居然也是个了不得,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杜青知道谢文兰夸自己,高兴的昂着小脑袋,补了一句,“谢姨,老鼠不仅会打洞,还会啃桌子腿。” 谢文兰看着杜青认真的小脸蛋,又是忍不住一阵笑,姜瑜也跟着笑了起来。 倒不是姜瑜自夸,杜青生的玉雪可爱,加上性格活泼自然是讨喜的,更不要说谢文兰还是她的至交好友,但是姜瑜知道谢文兰喜欢杜青不仅是因为这个缘故,还有个就是…… 入了尚宫局就不能成亲,但是谢文兰却又十分喜欢孩子。 姜瑜见谢文兰很喜欢桃花酥就让人又多包了几盒,说道,“喜欢就拿回去吃。”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谢文兰就准备回宫去了,说道,“今年尚宫局要来个大比,我正是忙的不可开交。” 想要入尚宫局,首先要家世清白,五官端正,这是基本,但是最要的在于才学,过五关斩六将,其难度堪比秋闱了。 “你别说了,那t?些小丫头片子可真不是省心的……”只是谢文兰说道这里却是停顿了下,她还记得姜瑜带着几分艳羡的询问尚宫局的事情,就知道其实她也很想去。 只是心中忍不住叹气,自古两难全,她一直痛恨自己没办法施展才华,这才一气之下入了尚宫局,如今她也得偿所愿,在家中有了一席之地,甚至家里祭拜的时候也会让她像男子一般上香,但是她却失去了当一个娘的资格。 姜瑜自然知道谢文兰的惋惜,善解人意的说道,“谢大人,我已经成婚了。” 当初TAI祖怕是宫中内侍独大这才开始重用尚宫局女宫,一开始尚宫局的女宫都是从宫女选拔出来的,原本是属于后宫,等着被摘出来参与国事之后身份就不同了,再后来就开始从民间筛选有能之才,能入尚宫局的人,才学自然是不俗,只是这些女子毕竟和宫女不同,TAI祖忧虑女宫有了家室之后就开始有了私心,不能一心为皇帝,尽忠报国,这才制定了这条规矩。 “杜大人才气纵横,又品貌出众,阿瑜也是好服气。”谢文兰安慰了几句,她其实一直可惜姜瑜的才华,特别是眼馋她的字,说道,“阿瑜,店里的桃花酥几个字是你写的?我瞧着可是又精进了许多,我这有几个扇面……” 姜瑜笑着说道,“这可是第几次了?不成,我要收润笔费。” 谢文兰倒也痛快,说道,“这是自然。” 第23章 第 23 章 学堂 第二十三章 送走了谢文兰, 姜瑜就让杜青自己在后院里练字,自己则是去账房和王掌柜的对账,因为生意实在是太好了, 几乎是日进斗金,姜瑜算了算这个月的盈利,觉得颇为丰厚, 就拿了一笔银子出来给伙计们包了红包。 王掌柜满面春风的, 嘴里却是说道,“这怎么使得呀?不过是做了我们分内事情而已。” 姜瑜笑着说道,“大伙儿们也都十分辛劳,就说是额外的赏钱,下个月如果还超过这个数的盈利, 我还会发。” 王掌柜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瞧了姜瑜了,只觉得他们这些读书人做生意, 根本就不行, 现在想来, 正是因为读过书, 这做起来却是和旁人不同, 虽然同样是酒肆,但就是比那些老字号的店少了些市侩,多了几分雅致, 而且对待他们这些人也都十分宽厚。 姜瑜和王掌柜闲聊了几句,王掌柜就问起这次的出行, 知道姜瑜一切顺利忍不住说道,“那就好。” 王掌柜心中忍不住想着,这姜家也是蒸蒸日上了,女儿嫁了个状元郎, 自己又生了官职,想来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了。 一想到这些,王掌柜就心中就生出几分敬畏来,想着应该更加小心做事才是。 两个人从账房出来,姜瑜就看到小二正在驱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她皱眉,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见问话的人是姜瑜,带着几分委屈说道,“夫人,倒不是小的狗眼看人低,只是她这般模样,进了店里,其他客官怎么用膳?” 姜瑜倒也理解,说道,“那也不必这般刻薄,去拿些吃的给她就是。” 小二连连应答,起身去拿了馒头过来。 姜瑜见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就回了后院,天气渐热,杜青不过坐了一会儿就冒出汗珠子来,翠屏正拿着蒲扇给她打扇子。 杜青只要看书就十分的入迷,小小的一团却是正襟危坐,姜瑜看着心中自然是欢喜,上前柔声说道,“在看什么书?” 杜青看到是母亲,自然是十分高兴,起身抱住了姜瑜。 姜瑜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下午的日光正好,照在女儿粉嘟嘟的脸上,连细小的汗毛都清晰可见,像个可爱的小桃子一般的,让她忍不住亲了亲脸颊。 杜青咯咯笑,在姜瑜的怀里拱了拱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问道,“娘,为什么史记里写的都是男子?” 姜瑜一惊,她倒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与其说没想过,只是下意识里觉得这就是应该,至于为什么应该,因为这世道不就是如此? 无论女子如何出众,永远都是被关在后院里的,为家中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这才是女子该做的本分。 杜青又说道,“学堂里,他们都说我是女子,也都不爱和我玩。” 姜瑜听了心痛,但是又无可奈何,杜青能入学堂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毕竟他们不收女子,这种冷遇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杜青有些不服气,“所以我就想在史记里找找,是不是也有出众的女子,想要堵住他们的嘴,结果……” 姜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有个人在外面说道,“那你就自己努力,变成第一个这样的出众的女子好了!” 一个男子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正是阔别多日的杜颢玉,他似乎没睡好,眼下发黑,而且胡子拉碴的,显得很憔悴,但是精神却是很好,神采奕奕,含笑的眼眸里似乎有清风明月一般,气质出尘。 “爹爹!” 姜瑜又惊又喜,抱着女儿走了过去,问道,“不是说月底回来?” 杜颢玉挠了挠头,连这几日赶路还没来得及沐浴漱洗,之前没感觉,这会儿见到了妻女就觉得自己过于邋遢了一些,退后了一步说道,“我身上都是味儿,先家去吧。” 一家三口往回走,杜青却不在乎杜颢玉风尘仆仆的,靠了过去,“爹爹抱!” 杜颢玉无奈,又是舍不得让杜青伤心,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杜青开始唠唠叨叨说起自己的委屈来,比如在学堂里常有人往她墨汁里加水,弄得字都写不出来,也不和她一起玩,更是不会跟她说话。 姜瑜一时吃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女儿原来这么不开心,只是前阵子自己忙,加上杜青也从来没说过。 杜颢玉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显然是有些不高兴,“怎么之前没说?” 杜青抱着杜颢玉的脖颈,小脸上有种奇异的倔强,“爹爹你不是说过了,我要去学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也不能受点委屈就打退堂鼓,所以我都忍了。” 杜颢玉和姜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疼和吃惊。 姜瑜以前就知道杜青异于常人的聪慧,但是没想到居然这般隐忍,如此幼小,做事也颇有自己的章法。 杜青又说道,“爹爹,你说得对,既然史记上没有,那我就做第一个能堵住他们嘴的人好了。” 杜颢玉张了张嘴,最后却变成了温柔的凝视,摸了摸女儿头,说道,“爹爹信你。” 姜瑜,“……” 杜颢玉显然也不是坐以待毙,说道,“你不是说你们先生总是忙不开,这样,明日开始我就抽空去你们学堂,帮他分担下,唔,就教你们写字好了。” 姜瑜,“……”这显然就是要去给杜青撑腰了呀! 到了门口,翠屏早就喊了车夫过来等着,见到姜瑜忙不失迭的起身去拿了马镫过来,又扶着姜瑜上了马车。 杜颢玉是最后一个坐上去的,他怕是熏到姜瑜,特意坐在靠车门的位置上,杜青倒是一点也不嫌弃,靠着父亲,开始听他讲一路上沿途发生风景。 “有空带你去看看宁河,实在是波澜壮阔,叹为观止。” 杜青听的津津有味的,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委屈,姜瑜心里却是有些不平静,女儿实在是太聪慧了,这样一个过目不忘,且小小年纪就这般坚韧的孩子,难道真的应该埋没在深宅大院里吗? 她又想到之前谢文兰说的话来,如果她能入了尚宫局呢?能不能成为女儿的骄傲?其实姜瑜就没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能和朝中那些官吏们比肩的渴望吗?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凑巧,一直没有机会而已。 尚宫局历经几代,却是有些没落了,最后一位能和朝中内阁大臣们抗衡的女子正是孝帝时期的姓齐的一名女尚宫,就是朝中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学士们,见到她也是恭敬地喊一声大人,可见她的威望。 一时心里思绪烦乱,等着到了家门口,被翠屏喊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姜瑜去膳房准备了几道杜颢玉喜欢的菜肴,又把自己新作的糕点拿了出来,等着从膳房出来,就发现厅堂里空空的,翠屏带着几分心疼说道,“大姑娘正在练字呢,说要好好写,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无话t?可说。” 姜瑜走过去,看到杜青小小的身子,正襟危坐在一个比她还要大好几倍的案桌前面,认真而专注的写字,既是欣慰又是觉得心疼,最后静悄悄的退了出来。 杜颢玉则是去耳房沐浴了,姜瑜进去给他收了下旧衣,又让翠屏拿了新衣裳过来,只是拿起衣裳的时候,忽然看到放在里面的一个旧香囊。 这个香囊是八宝葫芦样的,上面的金线精致而漂亮,只可惜有些年头了,已经没有香味了不说,甚至很旧了。 姜瑜愣了下,最后假装没看到一般,又把香囊悄悄的塞入了衣袖中,如同之前的模样。 姜瑜知道这是杜颢玉之前那位故去的夫人赵氏送给他的香囊,这几年两个人在一起却从来没见他提起过,姜瑜几乎要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看到了这个香囊,无论什么时候,杜颢玉都会把它带在身边。 说起来杜颢玉这段婚事,并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他自己自娶的,周氏甚至都没见过这位儿媳妇。 说是杜颢玉在游玩的时候,路上相识,后来就私定了终身,倒也曾经过了一段恩爱的日子,只是那女子命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病故了,在后来也不知道谁传的,只说杜颢玉克妻。 杜颢玉也不去解释,我行我素的,也就是姜瑜归家的时候,杜颢玉这才急匆匆的回了家。 姜瑜想起杜颢玉桀骜不驯的性子来,能让他心悦之人,想来也是个很出众的女子吧? 姜瑜起身出了门,透过窗户看到杜颢玉急匆匆的起身,在旧衣服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到那个香囊,这才舒了一口气。 姜瑜并没有去责怪杜颢玉,谁又没有个过去呢?两个人本就不是初婚,而且就像是杜颢玉之前追着她去茶馆时候一般,对杜颢玉来说,她是他最至亲的表妹,难道杜颢玉就不是她最至亲的表哥吗? 杜颢玉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姜瑜,他一时有些赧然。 等着漱洗完出来,杜颢玉就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的非常舒服,但是想到刚才的香囊,又有些赧然,他看着姜瑜,第一次有些磕磕巴巴的,“阿瑜,其实……” 姜瑜笑着,那眼中的温柔比夏季的阳光还要浓烈,说道,“表哥,我都懂。” 杜颢玉看着姜瑜,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目光里似乎有些泪光。 第24章 第 24 章 矛盾 第二十四章 原来姜瑜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心里一直忍让着,这样叫人看不见的温柔,当真是叫杜颢玉心中惊叹, 只觉得自己一直把姜瑜当做需要照顾的妹妹,也是小瞧她了。 只握住姜瑜的手说道,“她跟着我, 倒是没有过过一次好日子, 我们住在深山里,四周都是雪,饮的水都是雪水,有时候连着几日都吃不到像样的食物,在后来她就病了, 一病不起,我翻山越岭去找郎中, 等着回来, 只看到地上一滩血。” 姜瑜可以想象那个场景, 忍不住叹气。 “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一件东西。” “阿瑜,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们以后好好过,把青儿抚养长大。” 姜瑜点头,却看到杜颢玉温柔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来, 柔声说道,“阿瑜, 多谢你。” 姜瑜却忍不住想着,应该是她感谢他才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 那之后,姜瑜和杜颢玉之间好像推开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一般, 变得越发亲密起来。 ***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太子妃嘉兰郡主最是喜欢吃糖蒸酥烙,却是喜欢冰过的,去年的时候她还在庵里,正是不知道前程如何,自然是无暇顾及,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正是最尊贵的太子妃,自然是应有尽有。 丫鬟宝瓶正是帮着嘉兰郡主掌管膳食的大丫鬟,早就备好了这一道甜点,见太子妃喊她过去,就端了过来。 或许是苦夏,嘉兰郡主越发的消瘦了,申嬷嬷正在吩咐伺候的丫鬟把冰摆在厅堂里,又让人拿了一个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挡住寒气。 宝瓶舒服的舒了一口气,外面炎热,也就是太子妃这屋里能一直放着冰,倒是十分的凉快,要不是嘉兰郡主脾性阴晴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朝着人发脾气,她真的不想在外呆着了。 自从上次郡主去主动示好却不见太子爷软和下来,嘉兰郡主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不过宝瓶做事却是一丝不苟,嘉兰郡主看到乳白色的酥烙盛在漂亮的粉彩小碗里,异常的漂亮,满意的点头。 只是吃了一口,嘉兰郡主就微微皱眉,宝瓶紧张的提着一颗心,怎么也想不出哪里不对,食盒里放着冰,这温度应该正是郡主喜欢的,至于味道,她也早就尝过了,也是不会出错。 但是宝瓶也知道嘉兰郡主最近时常会无故发脾气,倒也和你做事好坏无关。 显然嘉兰郡主就是不高兴了,正要说话,申嬷嬷突然间就走了过来,随后在嘉兰郡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嘉兰郡主马上就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说道,“叫他进来。” 宝瓶一看,正是太监吴通。 吴通给嘉兰郡主行礼后起来,随后看了眼四周,嘉兰郡主说道,“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吴通这才开口说道,“奴婢看过了,殿下时常会去那家叫姜记的酒肆,只是很凑巧,每次殿下去的时候,那位东家夫人就不在店里,奴婢仔细想了想,这里有蹊跷。” 嘉兰郡主问道,“什么蹊跷?” “就好像是故意避开一般。” 嘉兰郡主冷笑了一声,放下了装着奶烙的小碗,一旁的申嬷嬷赶忙给她擦了擦嘴,还劝道,“娘娘,您还是少吃点这寒凉的东西。” 旁人的话嘉兰郡主都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对于申嬷嬷,她还是给她几分薄面,点了点头说道,“撤下去吧。” 宝瓶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躲过一劫。 “我倒是什么事?太子之尊,那女子自惭形秽想要避开也是常理之中。” 吴通听了马上就顺着嘉兰郡主的话拍着马屁,说道,“娘娘说的是,太子威仪,谁不敬畏?” 嘉兰郡主听的满意点了点头,吴通见她高兴,马上就顺势而上,赶忙说道,“只是奴婢拙见,这做法也太刻意了一些,要是心中无愧,何必这般故意躲着?” 嘉兰郡主坐直了身子,眼中渐生出几分醋意来,说道,“那姜记的东家不是已经成了婚。” “奴婢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特意去查了下那位姜氏的出身,结果当真是叫奴婢吃惊,她居然也是来自临安。”吴通也是有几分能耐的,特意找人去临安打听这件事,还真叫他问出来,主要是姜瑜也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件事,所以倒也不难查。 “这位姜氏是原世子妃。” 嘉兰郡主愣住,“当真?” “千真万确,奴婢可以拿脑袋担保。” 嘉兰郡主沉默了下来,她之前就知道林泊之在临安有个夫人,只是来之前就说已经和离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一个乡下女子,无论才学还是容貌,自然是不能和她相比的,甚至给她提鞋都不够,不然为何这般自请下堂? 但是这会儿居然出现在京城不说,还让太子经常去光顾?就像是吴通说的那般,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长的什么模样。” 吴通看了眼嘉兰郡主没敢说话,低下头来,这反应让嘉兰郡主心中咯噔一下的,问道,“怎么?她生的很美?” 吴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姜瑜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寻常的湖绿色素纹褙子,下面配着一条挑线鹅黄色的裙子,只绣着几朵梅花,说起来是十分素净的装扮了,但是她神身姿窈窕,生的眉目如画,特别转头含笑的一瞬,只觉得千树万树梨花开,已经看不见旁的人了。 在一对比嘉兰郡主,她自然是生的美貌,但是她眉眼中藏着一丝戾气,虽然多了份雍容端庄,却也让人望而却步。 “自然比不上郡主。” “不过一个乡下女子,出身卑微,怎么能和我们郡主相比,我们郡主是天上的云,她就是地上的泥,连给我们郡主提鞋都不够!”一旁申嬷嬷见嘉兰郡主脸色不好了,赶忙说道,“吴通,你到底是怎么办差的,要是眼睛不好使,那就别办这差事了。” 吴通吓的跪了下来,连连认错。 但t?是这件事却还是让嘉兰郡主惦记了起来,以前她以为她和林泊之之间并无大碍,只是两个人都不喜欢服软,她惯常被人哄着,也早就习惯这般,但是她忘记了,两个人早就不是之前的身份,也都各自经历了不少事情,自然是和以往不同。 但是林泊之心中还是有她的,从他被传召回京就迎娶了她显而易见,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谁知道自己主动去示好,林泊之也不在意,这让她心里很是郁结,但是同样也有些慌张了起来,要知道周王妃可是已经催了好几次了。 如果继续这般下去,早晚会让周王妃不满的。 这一下午,嘉兰郡主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心事重重,最后喊了申嬷嬷过来,说道,“你去帮我瞧瞧那个姜氏,到底是什么来头。” 申嬷嬷自然应了,心里却是想着不过乡下女子,还能如何? *** 申嬷嬷倒也不敢太过大张旗鼓,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就来到了姜记,等着到了门口一看好家伙,里面居然都客满了,果然店小二走过来笑着问道,“客官,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客满了。” “这就满客了?那边不是还有空位置。” 店小二已经见识过不少申嬷嬷这般的人,说实话,这里的人他谁都得罪不起,只好搬出其他人来压住她,说道,“您看,那边空着的是预留给李大学士的,那边楼上的空位置是平阳侯世子爷预定的,那边那个位置是……” 申嬷嬷讪讪的收回目光,忍不住想着,这姜记还真是叫人觉得诧异,居然能让这么多朝中要员,京中贵胄们流连忘返。 那个姜氏想来当真是有些不简单,这么一想她就越发想要见到姜氏,说道,“我是来见你们东家的。” 店小二忍不住打两下申嬷嬷,看着她头上戴着小拇指粗的赤金杏花簪子,却毫不在意的走动,似乎不介意它会滑下来弄丢一般,就知道这嬷嬷恐怕不简单,但是他们夫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是? “您是?” 申嬷嬷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一旁的小丫鬟马上就说道,“你真是狗眼人看人低,申嬷嬷可是在太子妃身边当差的。” 店小二一听倒也不敢耽误了,直接跑了进去,姜瑜正在后面改菜谱,她盯着甜点的位置,想着要加冰镇的绿豆汤,应该会卖的很好。 等着听完店小二的话,淡淡的笑了下说道,“就说我走不开。” 申嬷嬷还当姜瑜会亲自来迎她,结果店小二出来,说道,“对不住,我们夫人这会儿正忙着,实在是走不开,您看要是有么事,您就告诉小的。” 申嬷嬷气的够呛,却不好发作,刚才那店小二介绍了几个名号倒也唬住了她,主要是太子妃一再交代,不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为虎作伥,更是要谦逊,加上因为在庵里过了几年的生活,其实心里当真是有些惧怕了。 她气的往回走,倒也没注意到门口有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窝着睡觉,却是被她一脚踩住了手背,疼的她嗷的一声醒了。 申嬷嬷吓了一跳,见对方身上都是泥巴,捂着嘴,骂道,“哪里来叫花子?” 那女子看着倒不大,但是脸上都是泥垢,根本就看不清面容,只一双眼睛带着如狼一般狠毒的恨意,只看得申嬷嬷心中一慌,嘴里还是骂道,“瞪什么瞪,仔细我打死你。” 一时有人来围观,申嬷嬷倒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骂了几句就走了。 只是这一次当真是一肚子气,回去之后见到太子妃嘉兰郡主忍不住加油添醋的说了许多,“当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奴婢都说是太子府上当差了,却是只说不见。” 申嬷嬷是嘉兰郡主身旁最得力的心腹,自然是被许多人巴结,这还是从庵里出来之后,第一次这般受气。 嘉兰郡主原本根本就没有把姜瑜放在心上,让申嬷嬷去看看也不过就是一句话,她最近更烦恼的是如何让林泊之和她重归于好。 但是听了这话突然间就生出怒意来,说道,“不过一个下了堂女子,倒真是给脸不要脸了,你这样,叫人去把她喊过来。” 申嬷嬷一时踌躇,说道,“娘娘,姜氏的夫君毕竟是翰林院学士,倒也不好这般没有缘故的叫来叫去。” 嘉兰郡主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姜瑜已经改嫁了,忍不住冷声了一声,说道,“嫁人了?真是不甘寂寞的,如此有夫之妇,居然还敢肖想太子殿下当真是下作的很!拿了我的名帖过去,她还敢拒绝不成?” 申嬷嬷没曾想以前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妃居然这般骂人,而且骂的还这么难听,一时忍不住叹气,想着到底和以往不一样了,别说是嘉兰郡主,就是她的心境也和以往不同了。 *** 下午,姜瑜在院子里做针线活儿,今日难得忙完店里的事情,就早点回了家,想起已经许久没有给女儿做衣裳了,这才去库房挑了几个花样子,杜青还小,正是适合鲜艳的色系,水红色,鹅黄色,湖绿色皆是不错。 姜瑜挑了几个颜色,然后拿了剪子裁出来,就该是针线活儿了。 翠屏在一旁给姜瑜挑线,说道,“夫人,这个颜色好。” 正在这时候,突然传来脚步声,外面有人喊道,“大姑娘回来了。” 姜瑜一抬头就看到杜青像是个快乐的小鸟一样扑入了她的怀里,歪着小脑袋,高兴的说道,“娘,今日先生夸赞我了!” 姜瑜早就习以为常了,杜青的聪慧已经不是用寻常来看待了,但心中还满是骄傲问道,“为什么夸奖你呀?” 杜青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还拿了一个墨锭给姜瑜看,说道,“娘,这是李少东给我的,他说我虽然年岁小,而且是个女子,但是字写得比他好,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 姜瑜知道这个李少东,正是吏部左侍郎的孙子,倒是个心高气傲的,能让他低头,倒也是不易了。 杜颢玉隔山差五的去学堂代课自然是有效果的,特别是杜青,越发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她跟姜瑜学到,“娘,爹爹学问真好,那些不服气的人都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后来知道我是爹爹的女儿,就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了。” 姜瑜知道这大抵都是杜颢玉的功劳,心中自然是对他满是感激。 娘俩说了一会儿话,姜瑜又让杜青挑了几个花样子,等着选完杜青却是歪着脑袋说道,“娘,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叔叔,他什么时候还来呀?” 姜瑜一愣,问道,“哪个叔叔?” 杜青就形容了下男子的面容,姜瑜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的,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会记得这个叔叔。” “我也不晓得,见到他就觉得很亲切。” 姜瑜心中叹气,想着到底是血脉亲情,总是和陌生人不同,只可惜林泊之根本不稀罕她这个孩子,更是瞧不上她,摸了摸杜青的脑袋说道,“你可不能在你爹爹前面说这些。” 杜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知道,爹爹会吃醋。” 姜瑜哭笑不得,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杜青就缠着姜瑜学女红,别说杜青学什么都很快,小小手握住细小的针,穿针引线的也是像模像样。 “娘,我也给爹爹绣个手帕,爹爹就不会吃醋了!” 姜瑜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觉得杜青真实人小鬼大,机灵的很。 杜颢玉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母女俩挨在一起,认真的做女红,夕阳西下,投射出橘红色的晚霞来,照在两个人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如梦似幻,他心中生出如水般的柔情来,眼中满是温柔。 “爹爹,你来了!” 杜青第一个发现了杜颢玉,高兴地喊道,随后起身过去,手里还拿着绣花绷子,等着杜颢玉把杜青抱起来,问道,“青儿,这是什么?” 杜青献宝一般的拿到了杜颢玉跟前,说道,“我给爹爹绣的手帕,喏,我选了个青竹图,爹爹不是最喜欢竹子?” 杜颢玉画的一手青竹十分的出名,经常有人会拿了润笔费来求取。 姜瑜看了眼手帕,花样子是她给她描上去的,但是杜青毕竟还小,绣出来却是东倒西歪的,简直没法看,只能说勉强可以看出个竹子,杜颢玉却是眼睛也不眨的夸赞道,“这竹子绣的可真好,不愧我的杜颢玉的女儿,爹爹很喜欢。” 这话说t?的杜青忍不住高兴的笑了起来。 姜瑜却是哭笑不得。 晚上用过晚膳,杜颢玉在书房带着杜青写字,姜瑜则是继续做着针线活儿,突然间就看到丫鬟翠屏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拿了一个帖子给她看说道,“这是太子妃的名帖,只管叫您入府去,说是有话要问,您看这……” 翠屏有些担忧的看着姜瑜,却见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去,怎么不去。” 第25章 第 25 章 入府(修) 第二十五章 翠屏很是担心姜瑜, 但是姜瑜自己却很从容,只好把担心咽回肚子里去,不过始终不放心, 夜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早上又醒的早, 顶着一个黑眼圈, 早上伺候杜青上学堂,只看的杜青好奇的不得了,一直试图戳她的眼角,问道,“翠屏, 你被人打了吗?” 姜瑜哭笑不得,说道, “你翠屏姨是没睡好觉, 快去补个觉。” 翠屏却不肯去, 等着忙完, 就陪着姜瑜收拾穿戴了一番就上了马车, 翠屏见食盒里放着糕点,忍不住问道,“夫人, 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姜瑜看了眼食盒,打开了盖子, 里面放着枣泥山药糕,用模子印出漂亮的圆形团花图案来,外面是一层乳白色的山药泥,里面则是红枣磨出来的枣泥, 因为那山药只用了薄薄的一层,透出里面枣红色的枣泥来,白里透些微红,看起来非常的精致可口。 “今日一早就做了。” 翠屏却是有些不服气,那个太子妃明显就是来者不善,但是姜瑜却做了精致的糕点当做礼物,但是姜瑜不发话,她也不敢多说,只好忍着。 到了周王府门口,那门子看了帖子倒也顺利的让她们进去,太子妃身旁的申嬷嬷早就等着了,见她过来,一时愣住了,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太监吴通提起姜瑜的时候会支支吾吾的了。 姜瑜穿着十分的素净,一件素纹的粉白色杭绸褙子,只在领口绣了几朵兰花,乌黑的发鬓上戴着应季的芍药花,只是这芍药花也不是那庄重的红色,而是和褙子一般的粉白色,随着她行走,花朵微颤,有种说出来的清新脱俗来。 等着看到姜瑜的面容,眉目如画,肤色如同凝脂玉一般,当真是少见的美人,最重要的是她神色从容,眉梢里如水的温柔,如同带着被狂风洗礼过后的湖水般沉静美好,就是她看着也想亲近几分。 申嬷嬷吃了一惊,忍不住想着,就这容色?还是太子曾经的旧人,熟知太子的喜好,要真是有个什么,那太子还真是把持不住。 当然,嘉兰郡主也生的美貌,但是她近几年大抵是过的不顺,眉眼中有种叫人望而生畏的戾气,就是她在一旁伺候着也是战战兢兢的。 这么一对比,自然一见高下。 申嬷嬷见姜瑜进了垂花门就要往东边走,一愣,说道,“杜夫人,我们娘娘在西苑住着,您这走错了。” 姜瑜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方向。” 申嬷嬷一肚子气,对姜瑜多有不满,这语气自然就十分的不好,假笑着说道,“杜夫人,您可能在临安的乡下住习惯了,不知道这王府有多大……” 一旁的翠屏气的够呛,觉得这个申嬷嬷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听,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当初姜瑜在临安,那也是世子妃,临安的周王府虽然没有京城的奢华,但是占地却是比京城这边的周王府还要大,毕竟是藩地。 姜瑜还管了好几年的王府,怎么就被人这般看轻了? 正在这时候,有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过来,这婆子穿的也十分体面,穿金戴银的,倒是比寻常的富户还要富贵,她看到姜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杜夫人,您可算是来了,王妃一直在等您呢。” 申嬷嬷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王妃最喜欢的管事李富贵家的,她不仅得周王妃的信任,太子对她也是比较看重,就是太子妃也要给她几分体面。 姜瑜怎么会认识李富贵家的? 申嬷嬷自然不知道,当初李富贵家的是姜瑜一手提拔出来的,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姜瑜的知遇之恩,这次姜瑜想要来拜访周王妃,让她帮忙通禀一声,自然就说通了。 想要见周王妃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然要先送拜帖,还要等着周王妃有空,但是事出突然,所以想要尽快见到,自然是要找个熟人引荐。 姜瑜就想到了李富贵家的,当初姜瑜刚到京城的时候,李富贵家的就上门来拜访,可见诚心。 申嬷嬷脸色就不好看了,原来姜瑜要去见周王妃,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搭上李富贵家的,只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姜瑜是前世子妃,而李富贵家的也是临安的,正是周王妃从临安带来的人…… 这两个人原本该是认识,这么一想就直接说通了。 “申嬷嬷,人我先带走了。” 申嬷嬷虽然脸色很难看,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让出位置来。 姜瑜跟着李富贵家的去了东院,院子里种着一颗老槐树,和临安的院子十分的相似,李富贵家的努了努嘴说道,“王妃一开始还有些不高兴,说您怎么现在才来请安,奴婢可是费了不少口舌。” 姜瑜点点头,她熟知周王妃的脾气,也预料到了周王妃会不高兴,对于王妃来说,就算是姜瑜被逼的自请下堂,那也是姜瑜高攀了,不算是王府对不起她,说道,“有劳了。” 李富贵家的连忙说道,“不敢不敢。” 小丫鬟给姜瑜撩开帘子,李富贵家的就带着姜瑜走了进去,周王妃坐在黑漆镙钿牡丹花的太师椅上,穿着一件茜红色缂丝褙子,头上戴着一只东珠的红宝石偏凤,当真是富贵逼人,以前的周王妃也是贵气,但是不如现在,有个被册封为太子的儿子,那底气就不同了。 姜瑜走了过去给周王妃请安,周王妃显然有些不高兴,还想着要冷一冷姜瑜,结果却突然看到姜瑜不卑不吭的问道,“娘娘,您知道太子妃喊我入府的事情吗?” 周王妃一下子就蒙了,“有这事?” 一旁的李富贵家的点了点头。 周王妃这就不懂了,嘉兰郡主喊了姜瑜入府做什么? 姜瑜低下头来,说道,“妾身当初是怎么离开王府的,想必娘娘也清楚。” 周王妃当然知道,那时候还觉得姜瑜是识时务的,不过姜瑜后面嫁人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过了几年,这种厌烦也淡化了许多,加上李富贵家的在一旁说姜瑜的好话,只偶尔想起来也都是姜瑜待她的尽心。 姜瑜又道,“妾身就想着大抵是因为太子时常来酒肆用膳。” “太子要来酒肆用膳,我就认真招待着,但是怕旁人误会,都会离了铺子避嫌,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 周王妃向来不管事,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扭过头去看李富贵家的,见她点点头,这才吃惊的去问,“这是真的?” 周王妃可以不管事,但是身边伺候的人不能真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一旁的和钱嬷嬷也跟着点头。 “太子爷这阵子是时常去姜记用膳。” 姜瑜继续说道,“娘娘,妾身比不得嘉兰郡主,身份尊贵,如今正是太子妃,受人尊崇,我却只是想过好自己那点小日子而已,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要喊我入府?” 周王妃沉默了下来,对于她这种身份来说一个状元郎的夫人自然是不值当什么,更何况嘉兰郡主是太子妃,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所以觉得姜瑜也有些可怜。 姜瑜继续说道,“原本就没事,结果这般行事倒像是有什么一般,要叫旁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说闲话,我可是嫁了人了,还有个女儿,难道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要是我夫君知道这件事,要如何自处?” 周王妃听着脸就黑了,以前觉得嘉兰郡主是个识大体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揪着这种事儿不放,还把姜瑜喊到王府来。 实在是有些丢人,甚至觉得小家子气了。 姜瑜见周王妃神态,到也在意料之中,拿了自己做的糕点过来,说道,“妾身也没什么好东西,想着以前娘娘爱吃这枣泥糕就做了一些,” 周王妃原本没什么胃口,但是等着姜瑜打开食盒的盖子,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一下子就嘴馋了。 李富贵家的是个察言观色的,知道王妃t?心动了,马上叫丫鬟拿了小碗过来,盛了一块山药枣泥糕过去。 周王妃吃了一口,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平时吃的很少,这一次却是一口气吃掉了一块山药枣泥糕,这也是十分难得了。 等着吃完心中忍不住叹气,想着还是姜瑜熟知她的口味,就是过了四年,这味道吃着还是十分的合口味,更不要说儿子林泊之了,想来也是想念这味道。 一想到姜瑜的用心,自然就想到了之前在临安的日子,姜瑜也是十分尽心了,本来就是远香近臭,以前姜瑜在身边的时候觉得她配不上林泊之,如今姜瑜自请下堂了,陪在身边的是嘉兰郡主,就自然看嘉兰郡主多有不满了。 更不要说成亲多年,居然也只有一个儿子,正是她的心病。 周王妃越想越是倒也越发觉得太子妃有些过头了,这会儿不想找如何开枝散叶,倒是草木皆兵的不安生,折腾到姜瑜身上了?怎么就不想想如何哄着林泊之,多给她诞下几个孙子才是? 周王妃终于表了态,说道,“你安心回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 姜瑜倒是真心诚意的谢过周王妃,说道,“多谢娘娘。” 周王妃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今日的姜瑜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以前倒也不是不好,就似乎有些畏缩,这会儿却像是被解开了束缚,整个人落落大方。 她又想起姜瑜三年如一日的辛劳,早就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抓着姜瑜的手说道,“别怕有人说闲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有我给你撑腰呢,以后有空了,也要时常来看看我就才是。”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姜瑜的之前的努力倒也有了回报,周王妃这会儿心都偏向了姜瑜这边。 第26章 第 26 章 生病 第二十五章 今天的日头有些大, 就是院子里的美人蕉也显得有些蔫蔫的,申嬷嬷却急的站在院子里,日光直直照在她身上, 一旁的小丫鬟拿了芭蕉扇来,说道,“嬷嬷, 这里多热呀, 您道旁边亭子里等着吧。”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扇风。 申嬷嬷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应对,心烦气躁的很,加上天气炎热, 小丫鬟又没眼色的叨叨,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 倒是管到我身上来了。” 小丫鬟吓了一跳, 只低着头抹泪, 申嬷嬷看着就更烦了, 正想着好好教训下这个没眼色的,忽然间就看到姜瑜被李富贵家的送出门来。 申嬷嬷就迎了上去,语气不耐烦的说道, “杜夫人,快跟奴婢走吧, 我们太子妃还等着呢。” 李富贵家的替姜瑜说道,“申嬷嬷,王妃说让杜夫人先回去。” 姜瑜就这么在申嬷嬷眼皮底下正大光明的走出了王府,这给申嬷嬷气得够呛, 但是也不好发作,因为李富贵家的马上又说了一句,“王妃问太子妃做什么,也有好几日没有来请安了吧?” 这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申嬷嬷心惊胆战的,应了一声就回了西苑,刚到那边小丫鬟宝瓶就问道,“申嬷嬷,娘娘还在等着那位杜夫人呢。”随后朝着申嬷嬷身后瞧了两眼,却是什么都没有,一时诧异,回头又看了眼申嬷嬷,却见她脸色非常的难看,就知道事情有变了,赶忙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这宝瓶倒是比那个小丫鬟有眼色多了,申嬷嬷把不满咽了下去,进了屋子。 嘉兰郡主并不想在乎,也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太子妃的模样,但是姜瑜迟迟不来,她就有些不高兴了,见申嬷嬷这会儿才过来,忍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呢?” 申嬷嬷就把事情说了,最后还说起周王妃话来,“说您已经许久没去请过安了。” 嘉兰郡主皱眉,当初可是周王妃说的,不用每天都去请安,只管个月初和月中过去一趟就是了。 “那姜瑜到底做了什么?” 这会儿嘉兰郡主突然就觉得或许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莽撞了,不过她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姜氏居然能说得动周王妃。 周王妃看似是个好说话,其实又挑剔又固执,而且十分的自我,就是连太子都不怎么管,又如何会去在意姜氏的事情? 看来这个姜氏要比她想象中的要有些本事。 不过转念一想,能让太子时常过去用膳的,到底也不是什么善茬。 就在这时候,小丫鬟进来说道,“娘娘,王妃喊您过去问话。” 嘉兰郡主看了眼申嬷嬷,就说道,“给我漱洗下。” 等着重新漱洗打扮之后,嘉兰郡主就出了门,这会儿正是正午,日头很大,她忍不住皱眉,王妃很少会这种时候喊她,看来必然是姜氏说了什么。 果然等着嘉兰郡主到了东院,王妃劈头盖脸的就说道,“听说你喊了姜氏过来?” 嘉兰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周王妃这般发作,又羞又气,说道,“母亲,您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姜氏之前是嫁给过太子,但那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就去找人家难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不是为了把位置让出来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嘉兰郡主脸羞的脸色通红。 周王妃却是不肯放过,其实她早就有些不满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今日虽然是在说姜瑜的事情,但同时也是在警告嘉兰郡主。 “你可是太子妃,想的不是在这里拈酸吃醋,拿一个不相关的人出气,而是应该想着如何挽回太子爷的心,如何为这皇家开枝散叶才是,都说你是识大体的,我看你如今正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周王妃只把嘉兰郡主说的劈头盖脸的,只说的嘉兰郡主几乎要哭出声来,就是她的母亲也没有这般骂过她。 等着从东院出来,嘉兰郡主差一点瘫坐在地上,还是申嬷嬷搀扶着这才能支撑住。 *** 也不知道是因为周王妃骂的太狠了,还是因为屋内放的冰太多,当天晚上嘉兰郡主就发起高烧来,申嬷嬷的急的跳脚,赶忙叫人去喊了御医来。 周王妃听到之后越发的生气了,对着钱嬷嬷说道,“你看看她,不过说了几句就病了,怎么就这般娇弱,这是病给谁看的呢?” 钱嬷嬷觉得嘉兰郡主也是倒霉,应该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件事凑在一起就十分的不好了,也怪不得周王妃生气了。 膳房送了一碟子的糕点来,一碟子却是摆了五种糕点,枣泥山药糕,桂花糖蒸栗粉糕,藕粉桂花糖糕,绿豆糕,豌豆黄,正是周王妃最爱吃的几种。 “娘娘,奴婢去瞧过了,太医说并不大碍,这会儿已经退了烧,说是在吃几副药,静养一番就好了。” 周王妃显然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很不高兴,说道,“还当是个大家出门,识大体的,谁知道这般不懂事。” “娘娘,莫要生气,您下午都没有用膳,快吃点糕点垫垫。”钱嬷嬷心疼的说道。 周王妃吃了一个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只觉得总是不对味,一下子就没了心情,想起姜瑜送来的糕点,却是已经吃完了。 她叹气说道,“以前只觉得姜氏出身卑微,小家子气,如今怎么却是觉得,她行事却是……”有些话周王妃没有说出来,但是钱嬷嬷也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周王妃是觉得,这姜瑜反而行事周到,事事妥帖。 想起来当时一个偌大的王府,到叫让姜瑜管的井井有条。 钱嬷嬷想起自己问李富贵家的,都人走茶凉了,何必要给姜瑜牵线搭桥,当时李富贵家的却是意味深长的笑,只说一句,这位姜氏不是寻常人。 当时她还觉得是李富贵家的没见过世面,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回府 第二十七章 这天晚上太子林泊之住在了宫里, 皇帝一时兴起就留他在宫里用膳,时间太晚,宫里已经落了锁, 自然就没办法回去了。 夜里,太子在屋内看书,就看到有人来通禀公主来了。 林泊之停下看书的动作, 公主毕竟是女子, 加上并非林氏血脉,所以他私下里自然是要避嫌的,不过既然上门来,必然有事,倒也没有推脱。 乐安公主穿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缂丝窄裉袄, 头上戴着点翠珍珠冠,坐在厅堂里等着太子林泊之。 见到林泊之过来, 一时有些局促, 说起来两个人私下里并无交集。 林泊之也不是擅长寒暄之人, 等着坐下就直接问道, “公主可是有事?” 乐安公主手上握着t?青花瓷的茶杯, 里面是汤色清亮的龙井,正散发着热气,她抿了一口, 这才说道,“太子哥哥, 我想求你一件事。” 林泊之抬头看着乐安公主没有说话。 乐安公主叹气,她一直都知道林泊之并非善谈之人,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的, 我就想着多陪他,但是婚事却是定在了年底。” 皇帝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是养女却也十分的疼宠,在驸马人选上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了武宁侯的小儿子徐谦。 这位徐谦自然品貌不俗,皇帝十分的满意。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林泊之点了点头,随后就再不说话了,乐安公主自然感激,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这一年晚上,林泊之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不免睡的有些晚了,早上醒来就见到皇帝身边的太监张公公急匆匆过来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喊您过去。” 林泊之这会儿正在漱洗,还没用早膳,听闻就换了衣裳去了御书房,这会儿皇帝正在里面发脾气,声音很大,就是他在外面也听得到,“那大理寺的牢房是假的不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张公公提点了一句说道,“太子爷,林晟不见了。” 林晟是王贵妃一党的余孽,但是他的身份却很特殊,正是太子的小儿子,居然跟王贵妃一党同仇敌忾的残害手足。 先帝实在是下不去手,就一直把他关在了牢里,谁知道居然跑掉了。 皇帝性格仁厚,鲜少会发脾气,这还是头一次,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太子才是正统,而太子的所出的林晟的身份自然也十分的微妙。 “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毕竟身子虚弱,皇帝发了一顿脾气就有些累了,叮嘱了几句就准备回宫歇息,林泊之就陪着他往回走。 皇帝却说道,“你也回去一趟。” 林泊之这才知道嘉兰郡主病了,听闻病情却说道,“不过风寒,倒也无碍。” 皇帝异常的坚持,劝道,“也该是回去瞧瞧,你的孝心朕知道了。” 如此不算,还让人带了御用的药材回去,林泊之却是脸色凝重,看着那少见的不咸山山参发了一会儿呆。 太监徐宝不敢说话,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太子在生气,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因为太子妃病了就发脾气?就算两个人关系寻常,但也是自己枕边人,也是长子福成的母亲,该是担忧才对不是? 不过很快林泊之就起身出宫,徐宝赶忙跟了后面。 林泊之回到王府的时候,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丫鬟文茹站在门口等着,等着过来就凑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林泊之脸色就非常难看了,说道,“千真万确?” 文茹点了点头,是已经是下午了,嘉兰郡主早就退了烧,没有大碍了,倒是周王妃去世一肚子气,拽着林泊之说个没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喊了姜氏过来问话,姜氏早就嫁人了,孩子也有了,也是个可怜人,她这般行事难道就不想想姜氏的处境吗?她不说多把心思用在你身上,想着如何伺候你,如何为家里开枝散叶,却是像是小门小户出身一般,只知道争风吃醋。” 周王妃怕是林泊之生气一般,只把错都归结在嘉兰郡主身上。 这会儿她的心已经完全偏向了姜瑜这边,先不说姜瑜之前对她的尽心伺候让她还记挂着姜瑜的好,嘉兰郡主嫁过来之后,她一直谦让,嘉兰郡主却是这般不争气,让她越发的愤怒。 “我是怎么对待她的?怕是每天过来请安不舒服,就让他每个月的只来两次,月初和月中,更是没让她伺候用膳,以前姜瑜在的时候……” 周王妃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了下,她想起来,姜瑜嫁入王府三年,除了她在乡下的日子里,只要回到了王府,从来都是事无巨细的伺候她,因为姜瑜的出身低,周王妃也心安理得接受了这样如同奴婢一般的伺候。 “入门四年了,还只有一个福成,福成那身子骨,也是让操碎了心,就没有一件事让我满意的。” 林泊之不擅言谈,叫人端了茶水来,说道,“母亲,儿子过去瞧瞧。” 周王妃其实有些担心林泊之不高兴,见他这般恭敬,神色如常,倒也安心了下来,说道,“你快起瞧瞧吧。” 林泊之点头,到了西苑门口,见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还有太医守着,问道,“可是如何了?” 太医的回答倒是和宫里听闻的一般,林泊之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说完居然就掉头走了。 申嬷嬷知道林泊之过来,喜的跟什么似的,还对着嘉兰郡主说道,“您看,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有您的,这才什么时候就出宫来了,一定是知道您病了特意来看您。” 嘉兰郡主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只是还带着几分委屈,说道,“我从小到大,没人这般说过我。” “娘娘,您可不要意气用事了,周王妃毕竟是您的婆婆不是?自古就没有好伺候的婆婆。” “一会儿见到太子爷,可要软和点。” 嘉兰郡主倒也不是听不进去,终于点了点头,结果外面宝瓶却是走进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娘娘,太子殿下说是公务繁忙,出王府了。” “什么?” 林泊之上了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走着走着却是到了姜记,这会儿这边生意很好,人声鼎盛的,比起王府来,却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第28章 第 28 章 姜记 第二十八章 天气炎热, 整个西街的不多,行人都在树下乘凉,就显得林泊之格外的醒目, 更不要说他身后跟着一群侍卫,看着宫中的侍卫,百姓们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不同寻常。 徐宝虽然一直都知道太子对嘉兰郡主十分冷漠, 但是没想到居然连生病的时候都不去看一眼, 也或许这是林泊之在警告她。 难道姜瑜在太子心中这般重要? 徐宝心中七上八下的,还以为太子既然到了这里少不得要进去用膳,那后院的厢房已经快成了太子默认的雅间,每次用膳都会在那边,所以就算是平日人满为患, 倒也不用去预定。 不过林泊之太子之尊,这也是应该。 但是林泊之站在姜记门口半天, 最后却是扭头往回走, 这让徐宝很是奇怪, 不过向来难以揣摩主子的心思, 倒也不敢耽误, 赶忙喊了人跟了上去。 只是林泊之前行不到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前面站着一个女童,正是姜瑜的女儿杜青, 她看到林泊之怯生生的喊道,“叔叔!” 林泊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每次看到杜青,心里都会涌出奇怪的亲切感来,他问道,“你还记得我?” 杜青笑着说道, “记得呀!” 翠屏在一旁脸色十分的不自然,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杜青看到林泊之之后就突然跑了过去,她追都追不上。 她心中忍不住叹气,难道这就是血脉? 林泊之看到杜青仰着小脸,脸上肉嘟嘟的像个肉丸子一样可爱,真想让人上去捏一把,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叔叔,你是来用膳的吗?”杜青问道,随后伸出小手指来,开始掰扯菜单,“我娘最近又加了一二三…… 好多菜,我最喜欢吃那个桂花年糕条,酥脆香甜,就是我娘说不好克化,不让我多吃。” 太监徐宝心里头想着,也是奇怪,太子爷对家中的长子不管不顾的,甚至冷眼相待,对着这个女童倒是和颜悦色,难道是因为她是姜瑜的女儿? 林泊之看着杜青期待的眼神,缓缓的点了下头。 徐宝就看着林泊之刚才还要回去,这会儿却是有转头进了姜记,路过厅堂的时候,自然惊动了还在姜记用膳的众人,其中有个正是乐安公主的预定驸马爷徐谦,他马上就起身准备去行礼问安。 林泊之叫人把姜瑜的新菜都上了一遍,白色年糕炸的两面焦黄,上面洒了一层桂花蜜,吃起来甜软酥脆,正是杜青说的桂花年糕。 徐宝见林泊之连着吃了两块,暗暗的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去要让膳房也备着。 徐谦是个厚脸皮的,给林泊之问安之后也没有走,而是坐在了一旁,他笑着说道,“他们家的年糕也不知道用什么米做的,特别的酥软,我这几日就喜欢吃这个桂花年糕。” 徐谦生性活泼,也是个自来熟,见林泊之不反感,倒也自话自说了起来,偶尔能得到林泊之的回应就十分的高兴。 “殿下,我听云州t?哥说他和您是熟识?” “临安的夏云洲?” 林泊之自然记得夏云洲,在临安的日子,也就是夏云洲陪着他解闷,倒也让他觉得不是那么艰难。 见林泊之感兴趣的抬头,徐谦十分的高兴,知道自己找到了林泊之关心的事情,说道,“我们家和临安侯是姻亲,我姐姐嫁给了临安侯世子。” 林泊之倒也没有意外,这世家关系一向如此。 “不是快到我母亲的寿辰了,侯爷就让云州哥也过来贺寿,到时候住在我们家,您要是不嫌弃,我喊了他过来一道陪您去打猎如何?” 自从林泊之入京后,不知道多少人想在林泊之前面露脸,但是他这个人性情颇为冷淡,既不爱出去玩,也不喜欢结交,不是入宫陪着皇帝就是回府,也就是最近几个月开始,林泊之忽然开始爱来姜记用膳。 姜记原本就生意火爆,因为这个原因,来的人就更多了,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个雅间一包就是几个月,今日总算是等到了机会。 徐谦的努力倒也没有白费,林泊之渐渐有了兴趣。 林泊之觉得这个徐谦倒是和在皇帝前面不同,犹记得当时选驸马的时候,徐谦可是很是正襟危坐的,十分严肃,现在想来应该是当时太过紧张了。 提起了夏云洲和临安自然有了话题,林泊之有了几分谈兴,一时徐谦自然是万分高兴,说的眉飞色舞。 正说的兴起,林泊之的目光却是朝着院子里看去,只看到一个女童来了后院,正是杜青,他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来,这让一直对林泊之察言观色的徐谦颇为吃惊,他可是第一次见到太子这般温和。 林泊之起身走到了床边,朝着杜青招了招手,说道,“你来。” 翠屏魂都快没了,姜瑜在账房里和王掌柜算账目,就让她带着杜青出来玩耍,杜青原本在临街的房间玩,也不知道就怎么看到了太子,直接就蹬蹬的跑下楼,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等着人跑到跟前才发现真的是去找太子。 不过也是奇怪,她记得以前伺候太子的时候,他也是个十分冷淡的人,但是唯独面对杜青,他就格外的温和,杜青不过问了一句话,他就真的进来用膳了。 这时候正是正午,姜瑜自从上次去了王府之后就再也不忌讳了,知道林泊之来了,就让王掌柜好好的伺候着,自己则是继续清算账目。 因为姜瑜的父亲姜峰来书信,只说看中了一个宅子想要买下来,姜瑜就来盘算自己的银子了。 好不容易把杜青哄回来,又给她拿了喜欢看到书,但是杜青还是趁着她留神之际又跑了出来,走到了后院,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太子让徐宝端了那一碟的桂花年糕条去给杜青。 杜青眼睛一亮,却很快就摇了摇头,说道,“我娘不让我吃。” 翠屏来捉人,杜青倒也听话的乖乖的跟她走,只是回头朝着林泊之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可爱,只看的林泊之也跟着笑了起来。 徐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他知道了,这位太子爷喜欢女儿!下次应该带着自己的小侄女过来,保证可以让太子高兴。 姜瑜知道后倒是没说话,只把杜青抱在怀里,叮咛她以后不要乱跑,她觉得有些事儿是挡不住了,与其遮遮掩掩的让人生疑,不如大大方方的,对着翠屏说道,“你紧张什么?” 翠屏这才低下头来,也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了。 姜瑜清算了下手上的银子,凑出了三千两,决定亲自上门过去,毕竟也许久没有见到父母了,母亲信里只说差二千两的银子,多出来的只当是其他花销,倒也应该是够了。 “娘,我想去隔壁看看水车。” 隔壁银楼里有个石磨水车,姜瑜就让翠屏带着她先去,准备收拾下也该是回去了,忽然间她感觉到有人站在她前面。 姜瑜还当是翠屏,一抬头却是看到了太子林泊之。 “殿下是不是走错了?”姜瑜一惊问道。 林泊之却直勾勾的看着姜瑜,问道,“她让你入府,怎么不跟我说?” 姜瑜别开脸,避开了林泊之的视线,说道,“殿下,你我已既然已经和离,以后再无关系。”说着就站起来想要出去。 结果姜瑜刚起身却是被林泊之挡住,两个人几乎挨的很近,近的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林泊之闻到熟悉的香味,正是姜瑜喜欢用的花露,她以前就很喜欢自己调制花露,这味道旁人是没有的。 一时有些恍惚,眸色变得深沉了起来。 姜瑜却退后了一大步。 看到姜瑜如此小心翼翼的避开,林泊之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是到了门口,到底有些不甘心,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 徐谦一直陪着林泊之,见他从宫房回来之后脸色就非常不好看,一时有些紧张,想着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好在林泊之倒也没有发脾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林泊之起身,徐谦赶忙就跟着起身。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林泊之就跟徐谦说起了乐安公主的事情,他说的很委婉,“陛下离不开公主,就是吃药也都是公主在一旁伺疾,说旁人伺候不好。” 徐谦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说道,“公主至孝,正是叫人钦佩,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一声。” 太子点了点头,等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姜瑜上了马车要回家去,远远的对上了视线,姜瑜很快就低下头来,林泊之眸色发冷,也准备回去,却看到姜瑜怀里的杜青冲着他摆了摆手,实在是可爱至极。 林泊之脸色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这时候突然对面传来怒骂的声音,一辆马车飞也似的从前门路过,差点撞倒了路人,就是姜瑜抱着杜青也被惊的抖了抖,林泊之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一旁的徐谦却是带着几分怒气,说道,“殿下,这是赵大人家的马车。” 赵大人是谁不用说,正是当朝内阁首辅,他因为铲除王贵妃一党有功,一直被皇帝十分的信任。 第29章 第 29 章 触怒 第二十九章 天气炎热, 那马车飞速过去,扬起来的尘土都打在了脸上,太子林泊之扫了扫身上的灰尘, 勃然大怒,指着那马车说道,“这是何人?如此大胆在闹市中赶车前行, 简直罔顾人命!” 侍卫赵隆马上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喊了一句就带着人去了,不过一会儿就看到那马车被侍卫驱赶回来。 那人不知死活的在里面喊道,“你们知道我叔父是谁?” 徐谦心中冷笑,这赵大人的侄子赵春鹏仗着自己叔父的身份没少在京城里横行霸道,上次还来姜记用膳, 却是占了他的位置,他原本气不过, 但是他大哥却说这会儿朝廷里赵首辅势大, 实在是不好招惹, 没必要惹来麻烦, 倒也退让了一番。 赵隆穿着一件寻常黑色甲胄, 腰上佩着弯刀,看似并没有显露身份,但是腰上却是挂着四品的玉牌, 这正四品的武将,要知道能入宫的正四品侍卫, 那可是屈指可数的,想一想就知道不简单,但是显然马车里的人看不到。 赵隆骂道,“我不知道你叔父是谁, 但是睁开眼你的狗眼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 这马车极尽奢华,上面罩子居然是用价值连城的缂丝,上面还缀着莹润的东珠,可见其富贵,赵春鹏骂骂咧咧的从轿子里出来,等着看到眼前的太子林泊之,吓的魂都没了,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太子殿下?” 赵春鹏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下来,跪在了林泊之的之前,道,“殿下,恕罪!” 太子林泊之目光冰冷,问道,“闹市行车,伤及路人,该当何罪?” 赵春鹏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一下子就荒了,说道,“下官该死,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看到叔父的面子上绕我这一回!” 顺天府尹胡大人带着衙役,小跑过来,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一来就听到了这话,他忍不住暗自呸了一口,怎么赵大人那般一个人精生出个这么愚蠢的侄子来?这时候不提赵大人还好,一提不就是火上浇油? 果然林泊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说道,“大胆,你叔父的名头可以抵过大晋的律法不成?” 徐谦忍不住想着,那赵首辅还真是差点要成了大晋的律法了,但是这话他不敢林泊之前面说。 王贵妃一党案中,赵大人立了大功t?,被先帝委以重任,后来皇帝登基之后也是对他十分看中,这让赵首辅的权势越发的显赫了。 “给我狠狠的打!” 赵春鹏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胡大人一边擦着汗珠子一边又不能不听从,心里真是天人交战。 “好你个胡铎居然敢打我?” 赵春鹏疼的惨叫,不敢对太子如何,却是对胡大人挑剔了起来,大抵是见多了,许多朝廷要员在他叔父前面毕恭毕敬的,实在目光无人了。 胡铎这个气呀,他好歹也是顺天府尹,正三品的官职,这赵春鹏又是个什么东西?直呼他名字,呼来喝去的,全然不把他看在眼里,一时气急,加上有太子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眼神示意衙役们下点狠劲儿。 一时惨叫声不绝,许多百姓们都围拢了过来,显然这赵春鹏平日里早就被人厌弃,还有人在一旁叫好,又或者被人丢了烂菜叶子。 赵春鹏的随从急的团团转,却是无可奈何,谁叫他们今日撞倒了太子爷?也和该是倒霉! 姜瑜怕是杜青看到这场景不适,赶忙用手挡住了她眼睛,说道,“青儿,咱们回去吧。” 杜青的胆量和聪慧一直都是异于常人,这会儿显然并不害怕,反而却是扒拉开她的手,带着几分兴奋说道,“娘,我已经瞧见这个人好几次了,总是欺负人,叔叔可真厉害呀!” 太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脸色阴沉,旁人都不敢说话,只是那目光扫过杜青的时候,见她目光亮晶晶的,就差把崇拜写在眼眸里了,一时只觉得心里十分的妥帖。 *** 夜幕西陲,吹来的徐徐的夜风,让人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姜瑜在膳房里调好了酱料,尝了一口,入口都是芝麻酱的醇厚香味,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味道。” 旁边厨娘王婶看着放在青花碗里的冰块,心疼的问道,“夫人,这下面条就要放冰吗?” 姜瑜道,“放了冰,这面条就会劲道些。” 这会儿冰块多贵?却偏偏让姜瑜拿来煮面条,王婶忍不住咂舌,转头却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开锅就下了面,等着沸腾了起来,又丢了冰块进去降温。 等着煮好捞出来,有用山泉水清洗一遍,洗去上面的面糊。 姜瑜用象牙筷卷了一条来吃,入口清爽却不失劲道,露出满意的神色来,还让厨娘王婶来吃,说道,“你尝尝这味道。” 王婶吃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道,“还真是好吃。” 切了胡瓜丝,煮了鸡肉,撕成了条,芫荽末,花生碎,还有姜瑜爱吃的油辣子,整齐的摆放到了碟子里。 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看着十分漂亮。 翠屏端着饭菜,跟在姜瑜后面,径自去了后花园里的水榭,杜青正光着脚丫在玩水,发鬓上的水红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娘,今日吃什么?” 姜瑜把凉面放到了桌上,调了一碗不辣的面给杜青,至于给杜颢玉的则是加了辣子的,劲道的面条,醇厚的芝麻酱,加上清爽的胡瓜丝,鸡肉丝,花生碎,这些凑在一起变成了极致的美味。 杜青吃的尽兴,小肚子吃的鼓鼓的,自己又跑去池塘边捉青蛙,翠屏在一旁陪着倒也不敢大意。 毕竟是苦夏,姜瑜坐了一会儿就热的额头上冒出汗珠子来,杜颢玉放下碗筷就拿起了一把蒲扇给姜瑜打扇子。 等着用完晚膳,丫鬟上了茶点,姜瑜摸着肚子靠在缠枝纹的杭绸迎枕上,听到身旁的杜颢玉问道,“刚才青儿说今日殿下在街上整治了赵春鹏?” 姜瑜点了点头,又听杜颢玉沉吟了下说道,“那赵春鹏可不好惹,赵首辅家中只有女儿却没有儿子,一直把这个侄子当做亲儿子一般的。” 姜瑜其实也有所耳闻,那赵春鹏来过几次姜记,却总是惹出事情来,王掌柜如今看到他都是恨不得闭门谢客。 “虽说这件事和你无关,但当时殿下是从姜记出来的…… 阿瑜,你不是要去大同见父亲?不如明天就启程去吧,带上青儿一起。”杜颢玉坐直了身子,眼睛却是看着外面杜青。 杜青嬉笑着把青蛙丢到翠屏的身上,把翠屏吓的大叫。 “可真是顽皮。”杜颢玉笑着摇头。 姜瑜却是有些坐不住了,问道,“表哥,这件事有这般凶险?” “赵大人不仅是功臣,更是辅佐过先帝,那内阁六位阁老中,三个是他的弟子,可见其势力,虽然他不敢拿殿下如何,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杜颢玉说完见姜瑜面色凝重,又说道,“只是以防万一,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就是,咱们这位殿下也不是好相与的。” 姜瑜自然听从了杜颢玉的话,主要是担心孩子,第二日就收拾了行囊上了路,只是天气炎热,实在是难捱,走走停停的,终于在晚上到达了大同。 这马车还没进城就看到熟悉的人影,正是姜瑜的弟弟姜德方,他高兴地对着姜瑜说道,“姐,可算是等到你了。” 姜瑜十分的惊喜,仔细打量姜德方,见他虽然有些疲惫的样子,但是精神奕奕的,倒也放心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大同?” 第30章 第 30 章 内情 第三十章 姜宴的目光朝着姜瑜身后望去, 翠屏正抱着杜青,而杜青也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没见过面的舅舅。 “青儿,我是你舅舅。”姜宴看到杜青, 喜的不行,杜青生的玉雪可爱的,特别是一双眼睛, 黑白分明, 十分的漂亮。 杜青脆生生的喊道,“舅舅。” “哎,可真讨人喜欢。” 姜宴伸手从翠屏手里把杜青抱了过来,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双螺鬓,说道, “路上累不累,饿了吗?舅舅这就带你回去用膳, 喜不喜欢吃糖?舅舅给你带了一个糖人, 想着你肯定喜欢。” 杜青看了眼后面的姜瑜, 皱着小脸, 指了指自己嘴里的一颗龋齿说道, “舅舅你看,我娘不让我吃糖呢。” 姜家都是好相貌,姜宴身材修长, 肤色白皙,生的眉清目秀, 加上多年读书,身上自有一股温文儒雅的气质。 姜宴有些赧然,搔了搔头,“那你喜欢吃什么, 舅舅都给你买。” 姜宴成亲三年了,但是冯氏一直都没有身孕,这让家里人很着急,这一次姜峰来大同任职,夫妻俩就商量着把冯氏留在了临安,也是想让他们夫妻多聚一聚,早些开花结果。 两个人说着话,那马车就已经到了城门口,原来姜宴是来探望自己的老师的,因为顺路,想着先来探望父母,恰好就赶上姜瑜过来,他就自告奋勇的说来接她。 姜瑜还记得这个人,是个脾气很大的老翰林,虽然仕途不顺,没什么作为,但毕竟是正经的进士老爷出身,学问自然不差,也该是有些脾气,当初还不愿意收姜宴,反倒是看中了姜瑜,连着说了三句可惜是个女孩,再后来姜瑜偶尔去听课,也会认真的教她,倒也算是姜瑜的半个师长了。 “师兄说今年的状况越发不好了,我就想着,总要过来瞧瞧才是。” 姜瑜点点头,说道,“说起来我也该是去探望老师。” 姐弟俩约好,等着回去的时候一同去过去,时间到也过得很快,还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杜氏见姜宴抱着杜青,责备的说道,“你抱的这般紧,别是勒着青儿了。”说着就从姜宴的怀里把杜青接了过来。 姜宴很是无奈,说道,“娘,我都没敢用力,要不你问问青儿……” 杜氏压根不听他的,只抱着杜青往屋里走,十分慈爱的问道,“饿不饿呀,祖母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豌豆黄,加了糖,可甜了。” 姜瑜在一旁笑,随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娘也是想青儿了。” 姜宴恍然大悟,耸了耸肩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都失宠了。” “谁失宠了?” 随着这个声音,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正是开口说话的姜峰,还有一个则是杜颢玉的弟弟杜德。 杜德要比杜颢玉矮一些,说起来两兄弟,杜颢玉的无论容貌还是才学却都超出了这个弟弟许多,不过杜德的性子要比哥哥沉稳,也是十分努力,三年前考中了举人,只是在京中秋闱落榜。 杜德早就成了亲,有一儿一女,如今却都跟着他在书院里。 杜德和姜宴关系十分的要好,两个人见面一愣,互相说道,“你怎么来了?” 姜峰说道,“阿德说跟你约好了一同去探望老师,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姜宴在父亲的t?直视下这才说道,“对,我记起来了。” 姜瑜却是看看杜德,又看看姜宴,只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 晚上,姜瑜把从店里带来的年糕拿了出来,母亲杜氏心疼的说道,“何必费那力气从京城带来?大同又不是买不到年糕。” 姜瑜退下了首饰,只戴着一只素纹的金钗,站在灶台前面,厨房里的点着蜡烛,那橘色的光映衬的姜瑜的脸色越发的白皙,秀美的像是一幅仕女图。 帮厨的孙婆子是在大同找的,自然没见过姜瑜,如此连着看了好几眼,心里头忍不住想着,都说这家的二姑娘的是个美貌的,倒真是没想到居然这般出众,就是有些过于没见识了,不过是年糕就当做宝贝一般的,还特意从京城带来,果然是那临安的乡下来的。 姜瑜熟练的把年糕摆入了锅里,等着油温起来就煎的两面焦黄,随后放到了青花瓷的碟子里,又浇上了桂花蜜,撒上干桂花,倒是十分的漂亮。 “这是我们店里自己做的,味道和外面不一样。”姜瑜夹了一块给杜氏尝味道,杜氏倒也知道姜瑜的本事,但想着一块年糕,还能如何?等着吃了一口只觉得外酥脆内软糯,还带着一股特有的桂花香甜,搭配一起实在是美味。 “倒真是不错。” 杜氏连着吃了两块,又见那帮厨的孙婆子一直望了过来,说道,“你也来尝尝。” 那孙婆子一开始还有些怠慢的心思,但是等着吃了一口,脸上一变,她也是个厨子,自然知道看着简单,但是这年糕必然是跟外面做的不同的,说道,“夫人,这年糕可是在是太好吃了。” 杜氏刚开始还心疼女儿赶路还拿了这许多东西,这会儿听了夸赞却是高兴不已,似乎忘了刚才的抱怨,对着那孙婆子说道,“你知道我女儿在京城可是开了一家酒肆,叫姜记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生意可是好得很。” 姜瑜还带了空心的猪肉丸子,正是把猪肉捶碎,用凝固的猪油当做馅料,放在蒸笼里,等着熟了,那猪油也化到了肉里,吃起来劲道香醇,唇齿留香。 杜氏已经彻底没脾气了,连着吃了两个丸子,说道,“也怪不得你店里生意好,这些个吃食,倒真是和外面的不同。” 晚上摆了桌,菜肴不少,但是最受人喜欢的还是姜瑜带来的两道菜,被吃了个精光,杜德连连夸赞姜瑜说道,“阿瑜小时候就心灵手巧,端的是不同寻常,无论这女红还是灶上的手艺,就没有不精通的。” 姜宴从杜德碗里抢走了最后一颗猪肉丸子,说道,“那可不。” 杜德看着空空的小碗,“……” 夜风徐徐,姜瑜哄了杜青睡着,出了门去,却看到杜德站在廊下看月,今日难得聚在一起,自然不会很快散席,姜峰又开了两坛金华酒,喝到了半夜。 姜瑜一靠近就闻到了杜德身上的酒味,杜德赧然的说道,“别是熏到妹妹了。” “还在喝?” 姜瑜顺着杜德的目光看去,见厅堂里还是杯觥交错,就知道今日父亲很高兴,这酒席也没有散。 夜里风吹来,倒也有了几分凉意,杜德就清醒了几分,他问道,“阿瑜,大哥还是在翰林院?” 姜瑜点了点头,其实也明白杜德意思,按道理像杜颢玉这般文采斐然的状元郎,早就应该是封了实职才是。 “你知道你大哥,倒是不喜欢那些逢迎的事情。” 杜德露出一抹苦笑来,他自己从小就勤勤恳恳的,不曾怠慢过一天,却始终不如大哥,大哥说要考,真就考上了,还中了状元郎,可把祖父和父亲喜的不行。 但是他自己又似乎不甚在意这些,好似考个状元郎不过是玩一般。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姜瑜就准备回去了,结果刚转身却听到后面的杜德突然开口说道,“阿瑜,你知道大哥前头娘子的事情吧?” 姜瑜诧异问道,“你说的那位赵氏?” 杜德点头,说道,“这件事本直接告诉大哥才是,但是我实在空闲,烦劳阿瑜转告大哥一声,说是西边白雀山有了孩子的消息。” 当初杜颢玉就是在白雀山和赵氏走丢的。 姜瑜道,“你不去京城看看表哥,真就这般抽不开身?”随即又道,“这件事倒是想来十分的要紧,我回去跟你大表哥说。” 两个人走出了游廊,月光撒在姜瑜的身上,带出温柔的光晕来,姜瑜肤色如同珍珠一般莹润白皙,侧脸秀美如画,叫杜德忍不住暗暗的看了好几眼,心中忍不住叹气,从小他就知道家里是属意把阿瑜嫁给大哥的,所以纵使他心中不甘,却也把那一点旖旎的心思深埋在心底。 再后来娶妻生子,倒是在无机会了。 只要阿瑜和大哥日子过的和顺…… 月光映出姜瑜从容的面色来,忽然间,杜德就想到一个可能,他十分的吃惊,停下脚步来,说道,“阿瑜,你怎么能这般大度?” 其实杜德在告诉姜瑜之前一直都有些踌躇,倒不是他不能写信给哥哥,也不是抽不出空来,而是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告知姜瑜才是,这才借口没空直接口述了过来。 他预想过姜瑜会有些吃味,但是他也知道姜瑜的性情,不是那不容人的,更不要说那赵氏早就死了,这会儿来的是孩子的消息,倒也影想不了什么。 但是他没想到姜瑜这般从容,淡定好像是根本不在乎杜颢玉一般。 姜瑜笑着说道,“莫要担心,我嫁给表哥之前就知道赵氏的事情。”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邦邦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杜德微微蹙眉,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却是咽了下去。 姜瑜回到了屋内,杜青睡的酣然,小脸蛋红扑扑的,姜瑜拿了一把扇子过来给她打扇子,思绪却是飘到了外面去,刚才杜德的神态太过明显了,明显的她都猜到了他后面没有说的话。 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姜瑜就跟着母亲去了新宅子里,正是在大同城的东边,是个三进的宅子,之前的主家是个做南北丝绸生意的,前几年把银子都放到了海船上,结果那船出了事没回来,导致血本无归,只能变卖家中产业。 不过做生意总是起起伏伏的,想着以后还能起来,想要结善缘,对着杜氏倒也是客客气气的,姜峰也是个父母官。 “四千两,不能再少了,夫人您看这院子里的太湖石可是我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运来的,光是这颗石头就不少银子了,您买这这宅子只赚不赔。” 这倒也是实话,这宅子修的处处精致,四千两确实不贵了。 姜瑜陪着母亲交了银子,又去衙门报备,拿了房契这就算是结束了,知道如何迅捷到底忙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杜氏十分的满意这宅子,舒了一口气,对着姜瑜说道,“总算是安定了下来,要说还有什么叫我忧心……” 窗下放着一张天青色锦缎的卧榻,夕阳西下,余光从窗口投射进来,照在屋内,如梦似幻的,像是一副温馨的旧画。 杜氏拉着姜瑜坐在了卧榻上,“你和颢玉什么时候再生一个?” 姜瑜愣住,杜氏又说道,“青儿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要有个伴儿不是?而且旁人以后都有兄弟撑腰,她却是一个人,娘想想就是心疼。” 丫鬟端了茶点过来,除了姜瑜爱喝的茶,还有蜜饯,干果,杜氏抓了一把松子,塞到了姜瑜的手上,说道,“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 “青儿也爱吃这个。” 杜氏提起杜青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笑意。 晚上姜瑜哄着女儿睡觉,见她半天都没有睡意,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床头,又或者看看姜瑜,似乎有话要说,姜瑜无奈笑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娘,祖母让我跟你要个弟弟。” 姜瑜无奈,没想到母亲居然说动了孩子,随口问道,“那你想要弟弟吗?” 杜青却说道,“女儿看隔壁李婶,怀着身孕的时候尤为吃力,不想让娘这般辛劳。”姜瑜这才记起来,当初隔壁的妇人有身孕的时候,孕吐的厉害,都是叫杜青撞见,让她一直记在了心底。 “那时候你才二岁,倒也记得清楚。” 杜青一向聪慧,倒也不是夸张了。 好一会儿,杜青睡了过去,姜瑜却是有些难以入眠,她起身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姣姣明月,心里却是想着,恐怕她和杜颢玉没有圆房的事情,大概是瞒不住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闲来 第三十一章 暴雨突至, 原t?本晴空万里的天色被乌云遮住,黑压压的,立时狂风大作, 吹的院子里的梧桐树枝,东倒西歪,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来, 将炙热的地面打湿。 氤氲雨帘中, 先帝御笔亲赐的赵府两字匾额,若隐若现。 屋内哐当一声,价值连城的端砚就被赵棣丢在了地上,那端砚结实,倒也无损, 却是把地上的青石板砸出个大印子来。 案桌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抬头, 其中有个说道, “大人息怒呀。” 赵棣尤不解气, 对着外面喊道, “给我狠狠打, 打死这些不知道护主的狗东西!”那外面的人听这话,发力的打了起来。 只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叫声。 那叫声传入屋内,叫人胆寒, 唯有个中年妇人却是脸色惨白,正是赵春鹏的奶母徐氏, 她扑通跪了下来,哭道,“大人饶命!” 赵棣正是怒火中烧,看到那徐氏,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外面说道,“还不一同去受了板子,要不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不好好劝慰着大爷在家中读书,做那圣人学问,反而撺掇着去吃喝嫖赌,如何能惹出今日的事情来?” “大爷在牢里受苦,没得你们在这里清闲。” 话毕奶母徐氏也被人拖了出去,立时就响起惨叫声,只是很快就变成了呜呜的声音,显然是会被人堵住了嘴。 赵夫人闵氏已经不大管事了,早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了小女儿主持,正在午觉,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正是侄儿媳妇毛氏,她穿着一件琥珀色折枝花卉褙子,头上戴着红宝石的金钗步摇,满月脸,柳叶眉,端的是富贵。 只是这会儿神色焦急,等着上前就哭诉道,“婶娘救我。” 闵氏心中不喜,但是又不得不管,问道,“又有何事?” 毛氏跪了下来,说道,“叔父要杀侄媳!” “什么?” 原来赵春鹏被抓入刑部大牢之后,赵棣就发了好一通脾气,把身旁伺候的几个人都抓了过去,刚听说那那奶母徐氏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会儿正喊了毛氏过去问话。 毛氏实在是害怕,这才厚着脸皮来找闵氏。 闵氏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但是这会儿闹的也太大了,正低着头生闷气,一旁的赵五小姐从婆子手里接过茶杯,递给了母亲,说道,“娘,您先消消气,这会儿爹也气糊涂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要真是闹出人命来,还不得死咬着不放?” 赵大人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就留了小女儿在家中,招了个上门女婿。 闵氏喝了一口温茶,又见女儿说道头头是道,终于被说动了,那毛氏感激的望了眼赵五小姐,擦了擦眼泪就起身,就抱住了闵氏的胳膊说道,“婶娘,还是你心疼我。” 闵氏嫌弃的看了眼毛氏,倒也没有推开她。 一行人到了书房,一人高的太湖石在屹立在正中央,有那泉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水声潺潺的,在下雨的阴天,显得一片暗沉。 闵氏可是记得,当初建府邸的时候,为了这泉水的位置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最后还是买断了一户人家的祖宅,这才建成,赵棣最喜欢的地方自然是这里,果然建了书房,平时呆的最多的自然是这里。 如今真如当时风水先生预言那般,她的夫君成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身旁谄媚的人多了,还有人送了扬州瘦马过来,她这年纪,倒也不会吃这种干醋,但是丈夫因为这个冷落她就有些没分寸了,夫妻俩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渐渐离心,而她也生出几分不安来。 今日要不是闹的太大了,她也不想管。 那奶母徐氏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闵氏,就唔唔唔的叫了起来,因为被堵住了嘴,倒是不能说话了。 大夫人闵氏看到满地的血,还有旁边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一肚子的气,提起裙摆就走了进去。 毛氏吓的脸更白了,只拽着大夫人的手不肯放开。 赵五小姐低垂着头,正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 新宅子的东西很齐全,甚至刚刚修缮过,但就是这样,还是需要添置不少东西,杜氏就觉得捉襟见肘了起来,还好姜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多拿了一千两的银子过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杜氏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姜瑜毕竟是亲女儿,加上搬入新宅子的喜悦,倒也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姜瑜带着杜青在大同住了五六日,帮着母亲搬家,又陪着母亲去置办新家具,等着弄得差不多,这才准备回去。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到处都是坑洼,偶有田鸡在里面跳跃,杜青最近却是爱上了捉田鸡,总是让翠屏拿着一个小竹篓,抓了一只就放进去,有时候会抓了一竹篓就拿到姜瑜前面炫耀,她会眨着眼睛,狡黠的对着母亲说道,“娘,您害怕田鸡?” 姜瑜会认真的去数一数,然后说道,“嗯,这几只太小了,不过做一顿炸田鸡,倒也是够的。” 杜青就会跳着走开,然后宝贝一般的把竹篓抱在怀里,生怕姜瑜真的会做出一碟子的油炸田鸡来,弄得姜瑜大笑不已。 不过杜青发现,有个人却是有些害怕田鸡,正是舅舅姜宴,杜青就每日的拿着竹篓去吓唬姜宴,姜宴每次都强自镇定,但是苍白的脸色却透出他的惊惧来,还是要姜瑜去解围。 姜瑜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杜青越发的有些调皮了,不过她反而喜欢这样的女儿,只觉得好像越发的像个真正的孩子了。 姜瑜原本准备回去的,却是收到了杜颢玉的来信,只说这会儿京城有些不太平,叫她先不要回来。 姜瑜有些莫名的,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倒也没空细想,上午大同知府的贺夫人给她下了拜帖。 姜瑜换了一身玫瑰紫二色金缂丝的窄袖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花钿的芙蓉花金钗,耳朵上戴着同款的芙蓉花耳坠,和之前素雅不同,端的富贵。 贺氏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等着看到人忍不住赞叹,说道,“好一个标志的模样,我还当是仙女莅临府邸,当真是光彩照人。”等着再去看杜青,只觉得玉雪可爱的一个女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她看,见她望了过来,就朝着她甜甜一笑,直接笑到人心坎里去,贺氏稀罕的不行,说道,“这就是府中的大姑娘?哎呦,那这就是小仙姑了!” 姜瑜被夸的羞涩,说道,“您也太客气了。” 贺氏上前去问杜青,语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你叫青儿吧?这是婶子给你的见面礼,快拿着。”说着从头上拿下一个红宝石的赤金步摇给杜青。 贺氏的夫君虽然是是姜峰的上司,但是年龄却是比姜峰小,所以按照辈分来说,喊婶子倒是也没错。 贺氏送的这东西可太贵重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光是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就拇指大小,更不要说上面细碎的流苏是用米粒大小的东珠穿成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非常漂亮。 姜瑜推辞了几次,贺氏却十分的坚持,最后贺氏说道,“我是真的喜欢青儿,一份心意,莫要客气了。” 姜瑜想起上次的事情来,心里清楚,大抵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就叫杜青谢了贺氏,叫丫鬟翠屏收到了包袱里。 进了垂花门,花厅里已经摆了茶点,一进去就觉得凉爽如秋,再一看果然在屏风后面摆着冰。 贺氏请了姜瑜入座,丫鬟们端了茶点过来,还有一碗冰酪,姜瑜带着女儿走了一路,加上天气炎热,正是口渴的厉害,自然是喜欢,姜瑜抱着女儿,自己吃一口,就喂女儿一口。 杜青也很乖,乖乖的坐在姜瑜的怀里吃冰。 贺氏越看越稀罕,说道,“你们家的大姑娘而已太乖了,不像我家的小子,整天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贺氏一共三子,长子十二岁,次子十岁,最小的儿子五岁,正是比杜青大二岁,这年纪刚好是淘气的时候,每天上房揭瓦的,气的贺氏肝疼。 再一看姜瑜的女儿,又乖又听话,自然是十分的喜欢,只恨不得抱在身边养着,一会儿叫人拿了糕点过来,一会儿又去拿孩子爱吃的蜜饯过来,十分的热情。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两个男童进来,正是何氏的次子和小儿子,贺敏贺锐两兄弟,贺氏就让他们给姜瑜行礼。 姜瑜t?一看这俩孩子生的当真是不错,剑眉星目的,这容貌应该是随了贺氏,其中最小的次子贺锐,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非常聪慧。 果然一问,这几个孩子中学问最好的居然是贺锐,反之贺敏却是平庸了一些。 张大人是贫寒出身,要不是靠着贺氏的财力,自然没有今日,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是书香门第,也就十分看中读书的事情,所以对三个儿子从小就非常的严苛。 几个孩子都是三岁启蒙,老大已经去了书院读书了。 姜瑜也是准备了见面礼,上次来的太突然,一直都在准备招待太子的事情,这会儿才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攀谈了。 贺氏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不成器,不过已经能把三字经和诗经都背完了。” 姜瑜就夸赞道,“今年才六岁吧?可真是厉害。” 贺氏满脸的笑容,看了看因为来了客人终于暂时安稳下来的小儿子贺锐,再看看坐在姜瑜旁边,安安静静的吃着蜜饯的杜青,只觉得满心的喜欢,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大抵是想要让姜瑜知道贺锐的聪慧,就让他在花厅里背诵了起来,“别给我丢脸,好好的背下来,不然打你手心。” 贺锐貌似有些不甘心,觉得当众背诵诗经这种事儿太过无聊,但是听到打手心一下子就缩了缩身子,一抬头就看到杜青停下吃蜜饯动作,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他自己央求父亲买来的年画里的女童,可爱的不行,就朝着杜青挤眉弄眼的。 杜青毕竟还是孩子,一下子就笑了。 这下贺锐如同得到了夸奖,一边背诵诗经,一边还不忘朝着杜青偷偷的做鬼脸。 贺锐还真是聪慧,真就都背诵了下来,贺氏满脸的骄傲,姜瑜也准备夸赞附和一番,一直安静不说话的杜青却是说道,“有几段背错了。” 姜瑜去堵住杜青的嘴,但是显然已经晚了,贺锐一直被人夸赞聪慧,还没被人这般指出来过,一时生出好胜心来,说道,“哪里错了?” 何氏也是十分的吃惊,见姜瑜用手堵住了杜青的嘴,怕是闷着了杜青,忙不失迭的说道,“这么热的天,别是捂着孩子了。” 姜瑜这才放开,却看到贺锐直接凑了过来,不服气的说道,“你说我背错了,倒是告诉我哪里?别是自己也不会瞎吹牛吧?” 贺氏气的冒烟,因为贺锐在几个孩子最聪慧,家中自然寄予厚望,但是这孩子也最闹腾,脾气也不好,她也打过了,骂过了,但就这臭脾气。 “贺锐,你说什么呢?” 贺锐却是委屈的说道,“她污蔑我!” 杜青也来了脾气,站了起来,开始指出贺锐错的地方,贺锐却说道,“不对,你肯定记错了。” 杜青昂着小脸蛋,十分的从容,倒是和她的年岁十分的不符,她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去把诗经拿来。” 贺氏一开始以为是杜青在玩闹,或者小孩子的不服气,总是情有可原,但是看到杜青说的有模有样的,就说道,“你去拿了书过来。” 到了这会儿,姜瑜知道,倒也没什么挡得住了,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压女儿来助长旁人的人,她觉得孩子做到对就应该好好夸奖,任由丫鬟去拿了书过来。 等着丫鬟拿了诗经过来,贺氏在就迫不及待的翻开,看到内容一愣,贺敏和贺锐也都凑了过来,特别是贺敏,他觉得不过一个三岁的幼童,能记得住什么? 当然贺锐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两兄弟一看书,直接就不说话了。 贺氏十分吃惊的说道,“府里的大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姜瑜说道,“小女不才,之前刚刚背完了诗经。” 诗经按照风雅颂三分部,整套书就三百多首,最长的一首有四百多个字,能背下来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还能记得这般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贺氏为儿子骄傲的原因,但是她没想到姜瑜的女儿杜青居然这般聪慧,而且这已经不能算是聪慧了,实在是神童了。 贺锐可是整整背诵了一年多,就这速度还被父亲夸赞过聪慧无比,忍不住说道,“我不信,除非你在我前面背诵下来。” 杜青倒也不怯场,直接开始背了起来。 “够了,别背了,这么热的天,别是累坏了。”贺氏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面的心疼,只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实在是难能可贵,最重要的是白她的两个儿子都比了下去,在背下去,可真是让贺锐脸都没地方放了。 贺氏惊叹的不行,说道,“不愧是杜状元郎的女儿,真是叫人吃惊,只可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姜瑜却是一个激灵,似乎记起来很久以前,那位老翰林的也是这般说的。 可惜她是女儿身。 贺氏让人带着几个还去去隔壁玩,显然是有话对姜瑜说。 姜瑜还有些担心,贺氏却保证的说道,“有婆子和丫鬟看着呢,而且我们家两个孩子,虽然淘气,但是并非不懂分寸。”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第32章 第 32 章 突然 第三十二章 院子里烈日灼灼, 热的直冒烟,屋内却是透着一股凉爽,姜瑜一边吃着丫鬟切好的西瓜一边听贺氏说起京中的事情来, “那赵春鹏被太子爷送入了刑部的大牢,赵大人自然是着急,只是他撞到了太子的脸上, 实在是不应该。” 姜瑜想起赵春鹏的做派来, 他经常京中闹市骑马而行,早就怨声载道了,不然那天他被太子打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围观,还骂的打得好。 以微知著,显然赵春鹏不止这一点事情。 贺氏的虽然极力平静的表述, 但是眼中明显有几分幸灾乐祸,显然这个赵春鹏很不得人心。 “说起来, 我听说太子是从姜记是用膳出来的时候撞到了赵德春。” 贺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瑜, 然后握着她的手说道, “最近天气炎热, 马车里更是闷热, 青儿还这么小,别是中暑了,我想着不如多在大同住几日, 过几日有个茂氏的海船要到了,那上面可有不少新鲜的东西, 你上次不是说我那铜镜很清楚,那就是外面舶来之物,就去挑几个合适的,价钱要比店里出的便宜一半, 送人也是好的。” 姜瑜心中了然,这是贺氏暗示她暂时不要回京,跟杜颢玉信中的内容一样。 看来京中的情况确实是不太好。 两个孩子之前还因为诗经的问题针锋相对,这会儿却是玩到了一起去,或许是觉得屋内无聊,就跑到了外面去玩,贺氏陪着姜瑜出来的时候,他们在前面花园的小池塘边上,旁边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杜青头上戴着一顶荷花叶做的小帽子,正抬头为贺锐带上,姜瑜知道这是杜青跟着学堂里同窗学的。 贺氏看着笑眯眯的说道,“我家小子就是个顽皮的,青儿也是这般活泼,倒是玩到一起去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贺锐一蹦三尺高,直接拽住了一旁奶母的衣袖,说道,“这是什么?” 杜青小手里抓着一只比她手掌还要大的田鸡,目光里带着几分狡黠,说道,“田鸡呀,你不会怕这个吧?” 姜瑜很是无奈,想要上前把杜青拉回来,嘴里说道,“这孩子实在是没大没小,被我们惯坏了,别是吓到令公子了。” 贺氏却拽住了姜瑜,“一个小子还怕个田鸡,像什么样?明年等着六岁了还准备给他找个学武的师傅。” 姜瑜倒是对贺氏刮目相看了。 贺氏走过去,从杜青手里接过绿皮白肚的田鸡,这让杜青极为吃惊,转而露出崇拜的神色来,只看得贺氏笑了出来,揉了揉杜青的脑袋,对着儿子贺锐说道,“娘那会儿在田里长大,最是喜欢抓的这东西了,你一个要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能怕这个?给我拿着!” 贺锐闹归闹,却也不敢反抗,闭着一只眼睛拿住了田鸡的一只脚,只觉得软软的,还有些温度,倒也没啥,胆子大了起来,整个都抓住,再一看,那田鸡老老实实的在他手里,只敢委屈的张嘴,声音都没有一个,顿时就来了精气神,说道,“娘,这田鸡也不是很吓人呀。” “本来就是,你看青儿妹妹都不怕,你一个做哥哥的却怕了,像什么话?” 姜瑜要回去了,贺锐却是不舍得杜青,两个人正是玩的开t?心,杜青也觉得贺锐比较好玩,比起学堂里循规蹈矩的几个同窗,贺锐什么都能玩,什么都敢玩,就算是被田鸡吓哭了,但是一转头就忘了,而且抓的田鸡比她还多。 贺氏见两个小的依依不舍,喜的不行,说道,“过了两条街就是你外祖母家,以后来日方长。” 杜氏新买的宅子距离贺府很近。 不过短短的路程,杜青就在马车上睡着了,翠屏小心翼翼的抱着杜青回到了房中,姜瑜开了窗子,坐在床沿边给孩子打扇子。 杜青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姜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翠屏在一旁心疼的说道,“夫人,您快去歇会儿吧,这边有我呢。” 姜瑜点头,把扇子递给了翠屏,这才出了门去。 到了父母住的东院,丫鬟正低垂着头,似乎努力的在避开里面传来的声音,她有些奇怪,往常自己回来,母亲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今日却是静悄悄的。 天气炎热,不过走了几步就冒出一身汗珠子来,姜瑜很想快点进屋,却听到里面传来杜氏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老三怎么会有空闲出来,原来自己偷溜出来的。” 姜瑜吃惊,但是想了想,也觉得姜宴出来的有些蹊跷,而且也太巧合了一些,居然就跟杜德刚好凑一起了,两个人都是读书人,正是用工的时候,除了沐休的时候很少会出书院。 “他这是想干什么?” 姜瑜其实也想知道姜宴到底想做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屋内传来姜峰的声音,“不要让阿瑜知道。” 原来父亲也在? “现在京中那么乱,又是杜德的老师出了事情,阿瑜和老三关系又好,知道他去了京城,肯定也会着急回去的,女婿信中叮咛过多次了,一定要稳住阿瑜。” 姜瑜皱眉,想了想就直接推门进入了,一时惊的屋内的两个人都瞧着她。 “阿瑜?” 杜氏站了起来,随后又慌乱的坐下,很快就淡定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是不是很热?”说完就让丫鬟重新沏茶过来。 姜瑜等着丫鬟出门,屋内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开口说道,“娘,我都知道了。” “什么?” 杜氏一脸的懊恼,随后说道,“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你。” 姜峰却沉吟的看着姜瑜,见杜氏这般说,“你先等等……” 只是还没等姜峰说完,杜氏像是压着心口的事情,终于有了出路,又或者太过慌乱了,根本就没听到姜峰的话,直接开口说道,“你不能回去,回去就被抓进去了。” 姜瑜皱眉,“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那赵首辅权势滔天,谁能奈何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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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棘手。 “如果太子殿下就这般轻易放过,颜面何存?”姜峰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首辅自然就迁怒到了旁人的身上, 姜记已经歇业了, 王掌柜也被抓了进去, 自然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京中正是在僵持中, 太子没有一丝松口的迹象, 姜瑜回了京中自然也就不保了,也怪不得杜颢玉写了两封信过来,一封是给姜瑜的叫她多呆几日, 另一封是给父亲姜峰的,叫他一定要稳住姜瑜, 他在这里想办法。 只是这件事愈演愈烈,赵首辅平时为人太过嚣张,已经到了惹众怒的地步,要是旁人, 大臣们不见得敢发声,但是因为是太子,总有些人想要讨好太子,也有不少人站在太子这边,居然有位姓刘的言官上奏折告发赵首辅。 “列举了二十多几条罪证,证据确凿,就连陛下看了也十分的吃惊。”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是谁又想让赵首辅下台? 难道背后之人是太子? 太子林泊之早就想整治赵首辅了吗? 这当然只是姜瑜的猜想,倒也做不得准,毕竟赵首辅专权多年,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恨赵首辅的人多了去了,也总有人伺机而动,也或许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 “阿弟呢?” 姜瑜只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姜峰沉默不语,杜氏低垂着头,盯着花钿楠木镶螺钿黑漆茶桌看。 “爹,您就告诉我,这会儿您瞒着我也没用。” 姜峰也知道女儿不同于常人,沉吟了下说道,“你知道杜德的老师王老先生吧?” 姜瑜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发现在仕途上无望之后,辞官去了崇阳书院的进士老爷,他执教几十年,勤勤恳恳的,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偏偏这样的人却是被赵首辅害死了,这件事原本是小事,毕竟不过一个书院的先生而已,又能奈何权势滔天的赵首辅,但是谁都没想到他的声望如此之高,特别是学生之多,听说太学那边已经有人要去请命,要求陛下彻查这件事。 “阿弟也去了?” 姜峰点了点头,杜氏在一旁急的掉眼泪,说道,“这是他能参合的事情?别是最后有了污名,连功名都被抹掉了。” “叫人去追了吗?” “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我就知道不寻常。” 姜瑜只能宽慰母亲,说道,“娘,您别哭了,您也知道阿弟的性子,是个十分机灵的,必然会见机行事,而且去请愿的人那么多,总不会就他一个被抹掉功名吧?陛下是仁厚之主,向来善待臣子。” 杜氏原本就十分的恐慌,见姜瑜说的头头是道,心中稍安,点了点头说道,“只能这么想了,哎,怎么就这般不让人省心。” 或许是从姜宴身上想到了姜瑜,杜氏一下子就起身,拽住了姜瑜的胳膊,说道,“你弟弟已经走了,你可要陪着娘,不然一下子两个多不见了,真是要娘的命!” 姜瑜看着抹眼泪的母亲,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娘你放心,我不是那分不t?清轻重的人。” 杜颢玉在那边为她周旋,这边贺氏也劝解她,所有人都在为她操心,她要是在擅自行动,毁掉了所有人的心血,倒也显得过于莽撞了。 姜峰听了姜瑜的保证,也跟着放下心来,姜瑜可是要比儿子姜宴要有本事,她要是想要回去,那真是拦不住了。 杜氏又担心又难过,姜瑜一直陪在身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渐渐安了心,进屋去歇午觉,姜峰公务繁忙也走不开,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等着姜瑜从东院出来的时候杜青已经醒了,她被翠屏抱在怀里,揉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姜瑜软软的喊道,“娘,你去哪里呀?” 姜瑜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满眼的温柔,说道,“陪你外祖母说话了。” “饿不饿?” 翠屏说道,“姐儿醒了之后就喝了一碗牛乳,还吃了半块豌豆黄。” 姜瑜吃惊,“胃口这么好?”高兴的摸了摸杜青的小脑袋。 杜青从翠屏的怀里下来,拿起了一旁的九连环玩,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娘,舅舅呢?他还说要给我一个新的九连环。” 姜瑜想起姜宴的事情,也是叹气,说道,“你舅舅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姜瑜用绿豆粉加上面粉,做了绿豆面出来,等着煮熟,用山泉水清洗下,在用芝麻酱拌了,加入各种辅料,吃起来十分的清爽,正是适合炎热的夏天,果然大家都喜欢吃,杜氏平时饭量很少,今日难得吃了一碗,姜峰则是毫不客气,吃了二碗面,女儿杜青也是很捧场。 杜氏吃的满足,再去看外孙女,杜青粉白的脸上沾着一粒芝麻,忍不住笑,说道,“怎么吃的跟小花猫一般的。”拿了帕子出来给杜青擦脸。 家里的气氛倒也好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压抑,姜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件事毕竟没有过去,京中不断传来消息,一会儿是太学的学生不说,其他书院的学子也都聚在宫门口请愿。 而领头的人居然那位老翰林广大人,正是跟着杜颢玉一起修书的那位老翰林,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声望也不低,谁曾想他居然是王立章的学生,只说要为自己的老师伸冤。 乌云渐渐笼罩在了京中的天空。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按道理证据确凿,又是万民请愿,皇帝早就应该下决断才是,但是偏偏他却迟迟没有表态。 御花园里,皇帝坐在亭子里喝茶,四面罩着薄如蝉翼的绡纱,挡住了蚊虫,也遮住了皇帝的身影,叫人有些看不清楚。 乐安公主穿着一件桃红色蝴蝶纹杭绸褙,梳着坠马鬓,上插着一支碗口大的牡丹花,端的是富贵娇俏,她陪在一旁,从宫女手中接过冰酪放在了亭子内的石桌上,说道,“父皇,您快尝尝看,这是女儿亲手做的。” 乐安公主显然是想要让皇帝高兴起来,毕竟他身子骨不好,很少可以吃寒凉的东西,也就是一个月才破例一次。 皇帝倒也没有驳了乐安公主丢面子,端起来吃了口,说道,“倒真是不错。”随即促狭的问道,“今日怎么让朕吃着寒凉之物了?” 乐安公主娇嗔的说道,“女儿看父皇这几日为国事烦劳,实在是担忧,这才去问了御医,说可以吃一小碗。” 皇帝慢悠悠的吃完了,显然是很享受,说道,“这味道,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乐安公主等着就是这时候,低下头来,似乎是怕皇帝看出她的情绪来,说道,“这冰酪是配方还是姜记的那位杜夫人改的,女儿觉得味道要比以往更胜一些。” 皇帝说道,“你说的是那西街的姜记?” 乐安公主赶忙点头,说道,“正是。” 乐安公主还以为皇帝还会继续追问,但是却叹了一口气,歪过头去看向湖面,这会儿上面的芙蓉花都已经盛开,还有河喜在上面飞着游玩。 乐安公主只能忍住,想来这件事还是要等一等了。 *** 天气炎热,周王府院子外面的桂花树上挂满了知了,正是叫的欢畅,徐宝喊了丫鬟过来抓知了,说道,“你们轻点,别是吵到殿下了。” 屋内,太子林泊之穿着一件天青色团花纹的杭绸直裰,手里拿着一把象牙纸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他对面坐着谋士章平,正是林泊之的心腹。 随着徐宝指挥着丫鬟们抓知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屋内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显得气氛也越发的凝重暗沉。 章平喝了一口茶水,随后抬眸偷偷的打量了眼林泊之,见他还是一直不说话,又重新低下头来喝茶。 不过一会儿,有是侍从进来,递了一个纸条给章平,他打开看了眼就站起来送到了林泊之的前面,说道,“广大人已经晕过去了,被人送到了太医院,只是陛下那边依然不为所动。” 这种天气,又不吃不喝的坐在宫门口请愿,会受不住是早晚的事情。 林泊之没有说话,章平却是忍不住,斟酌了下说道,“殿下,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太过操之过急了一些。” 章平见林泊之没有说话,到底也忍住了,只是心里头想着那姜氏到底是如何的不同?居然叫殿下这般乱了方寸。 “什么是合适的机会?再拖下去,也不知道闹出多少人命来。”林泊之却是握紧了拳头,只把扇子都给捏扁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传召 第三十四章 红色的宫墙, 厚重而威严,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斑驳的岁月印记,左右两边个站着, 穿着冰冷甲胄的侍卫,正虎视眈眈的听着眼前人。 宫墙门口的青石板上席地而坐的人足有几百人,其中一半都是穿着太学的衣裳, 正是来请愿的学子们。 广大人被晕倒之后, 被人送到了旁边的茶室里,这坐在前排的人就变成了杜颢玉,前后则是他的亲弟杜德,左边是正是姜宴。 天气炎热,只晒的一众人头晕眼花的, 后面一排已经有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唯独杜颢玉却是要板挺直, 坐的笔挺, 叫人钦佩。 姜宴舔了舔唇, 这几日他们滴水未进, 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煎熬, 实在是太过艰难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的想着何必如此?但是等着抬头,看到杜颢玉正襟危坐的模样, 又觉得自愧不如。 姜宴和杜德结伴到了京城就被杜颢玉逮到了。 还以为杜颢玉会严厉的责问题他们,甚至会马上让他们马上回去, 但是杜颢玉却并没有这样,问清楚缘由之后,甚至还把他们俩举荐给了广大人,省的两个人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乱撞, 还和他们一同参加请愿。 杜德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哥做事太过随心所欲,根本就不靠谱,心中难免有些怨言,但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钦佩了起来。 杜德对姜宴说了好几次,我没想到大哥居然也是这般心中大义之人,嫉恶如仇,但是姜宴却是觉得,这件事大抵和自己的姐姐姜瑜有关。 姜记被赵首辅迁怒,如果首辅有没有被撤职查办,以后姜瑜恐要被迁怒的到狱中过后半辈子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姜宴的猜想,但是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就有人看过去,上百的兵士铁骑簇拥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等着马车停下来,就看到林泊之从马车上下来,穿着金银丝线绣的蟒袍,头戴翼善冠,脚上是六合长靴,正是当朝太子的装束。 远远的,林泊之和杜颢玉的目光对视,无疑杜颢玉的神色这会儿非常憔悴,嘴唇干裂,面色暗黑,只那眼神却是如锋锐的刀一般。 林泊之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在晒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 贺氏的说的商船第二天就到了,就拉着姜瑜去看货。 姜瑜还当是要去码头,结果那贺氏的马车却是直接去了丰泰大街的银楼上,原来每次商人每次都会拿着舶来的货物在这边聚在一起售卖。 大同正是最为重要的港口,四通八达,又是毗邻京城,达官贵人们自然是不少,但贺氏毕竟是知府夫人,县官不如现管,自然是对贺氏十分的礼遇。 贺氏领着姜瑜下了马车,直接上了二楼,里面有已经有了不少人,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宽敞许多,看到贺氏,显然大家都认识,许商贾都古来打招呼。 “有没有好一些的镜子?多给我拿来挑一挑。” 贺氏财大气粗,性格又是爽利的,这些商贾最喜欢和她做买卖t?,一时许多人都凑了过来,纷纷拿出自己的货物。 姜瑜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毕竟京中赵首辅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但是所有人都在担心她,她也只能把心事藏在心里,表面如常。 姜瑜挑了好几个镜子,给母亲的,给弟媳的等等,价格非常的实惠,又选了几个香料,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贺氏却是买了许多,什么高丽参,东瀛的海珠,还有香料也是买了一堆,等着回去的时候几乎装满了一辆马车。 回到家中,杜氏看到镜子,倒也是欢喜,这东西要比铜镜清楚,只是看了几下就不看了,说还不如铜镜,姜瑜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着后面看到母亲一直扶着额头上的川纹就明白了,镜子太清楚也是能把皱纹给照出来。 她哄着杜氏说道,“娘,今日还有人问我昨天陪着你出门的是不是你姐姐,我当时就愣了下,后来才想起来,说的不就是您吗?” 杜氏显然知道姜瑜故意在夸她,但是谁不爱听好话呢?还是女儿费尽心思的哄,忍不住眉开眼笑的,说道,“你呀,也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胡话,我都这把年纪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翠屏却是突然跑了进来,在姜瑜的耳边悄悄的耳语了几句,杜氏就着急的问道,“是什么事?” “难道是你阿弟出事了?” “快说,是什么事?” 姜瑜说道,“那位告发赵首辅的刘大人,为了表明心志,撞死在了太和殿的龙柱上。” 皇帝迟迟没有决断,一直拖着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实皇帝心里是偏袒赵首辅的,而刘大人的死显然就是一个炸开表象的导火索,一下子就激起滔天的巨浪来。 姜瑜知道,这件事情大抵马上就又要有个结果了。 果然就想姜瑜预料那般,许多一直保持沉默的言官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个个上书,请求皇帝惩戒赵首辅。 当然也有人替赵首辅申辩,一时吵的不可开交。 只是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在这种时候叫人传召了姜瑜入宫去,等着姜瑜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的时候也是一愣。 来接姜瑜的人居然是皇帝跟前的大总管张公公,正是当初去临安接太子林泊之的那位张公公,她看到姜瑜也十分的客气,还安慰的说道,“陛下就是想问夫人几件事情。” 姜瑜反而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现在所有人都在京城,夫君杜颢玉,弟弟姜宴和杜德,只有她因为夫兄护着,只能呆在这里,虽然也是万可奈何的,但是心里却也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杜氏吓的脸都白了,就像是她说道那般,姜宴在京城里,要是姜瑜在出事,她真是承受不住,姜瑜安慰道,“陛下要真想责怪我,应该直接叫人抓我了,何必喊了张公公亲自来接?” 就这样,姜瑜上了马车。 第35章 第 35 章 落幕 第三十五章 御用的马车总是和自家的不同, 一路上飞快行驶着,显然是要尽快的到达京城交差,她对面坐着张公公, 自从坐上了马车,他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姜瑜其实有些不解, 为什么皇帝会喊了她去问话, 怎么想也都有些不可思议。 下午的时候,马车到了京城,又驶入宫里。 在暗红色的午门宫门口,姜瑜看到席地而坐的请愿之人,最前面的自然是就是她的夫君杜颢玉, 姜瑜仔细算了算,这已经算是快五六日了, 他的脸色呈现了死寂一般的暗黑色, 嘴唇干裂, 似乎到了极限一般。 姜瑜心痛的不行, 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熟知杜颢玉的性情,就算广大人和他亲厚,又是两个弟弟也要参加请愿的事情, 他也不一定会去参合,因为他一直觉得人总是要自为自己做决断负责, 他是个纯粹到,从来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只会去做自己想做事情之人,算是任性到了极致。 那他为什么要这般?姜瑜只能想到自己身上。 杜颢玉是为了她。 远远的两个人目光对视, 杜颢玉勉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憔悴的叫人心碎,姜瑜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入了宫去,生怕自己再停留下就会忍不住跑过去。 这还是姜瑜第一次入宫,只觉得宫墙深深,又高又威严,一眼也望不到头,原来紫禁城这么大,先是坐着骡车进去,再后来就换成了轿子。 姜瑜被安排在乾清宫旁边的后罩房里等着皇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都黑了,姜瑜也没有等到皇帝的传召,她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的到后面的昏昏欲睡,又累又渴,加上担心杜颢玉,更是心急如焚,靠在青鸾牡丹团刻太师椅上几乎要睡着了。 恍惚间似乎有人进来过,姜瑜再一抬头,却是空空荡荡的。 鼓了片刻,张公公来看望她,透露道,陛下下午一直在午歇,要等一等,最后还提点了一句,“陛下担忧宫外臣子们,叫人送了米粥过去。” 姜瑜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好歹也会吃一口吧?她拿了一个沉甸甸的封红出来给张公公,他笑眯眯的接了,倒也没有推辞,只说道,“夫人是个有福运之人,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着从后罩房出来,一旁的小太监问道,“公公,这姜氏可是惹了不少事情,要不是姜记出了事,还能被这般牵连?您怎么说她是有福之人?” 张公公狠狠的敲了敲徒弟的脑袋,却是没有说话,心里头想着,原本太子也给了赵首辅几分薄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下了死手?大抵是赵首辅怂恿人去抓姜氏的时候吧? 杜颢玉也跟着加入了请愿的人群,至于刘大人撞死在龙柱上,那又是太子看到杜颢玉之后,显然觉得他快撑不住了。 这样能牵动太子的心,又让那位虽然才华斐然,却不屑于去争权夺利的状元郎去低头的人,又如何不会富贵? 到了晚上,皇帝终于想起了她,叫姜瑜过去问话,皇帝似乎刚睡醒,神态慵懒,靠在雕着九龙的赤金垫卧榻上,上面垫着烫金锦缎的垫子,只是脸色略带几分病态的苍白,还是能看出是久病之身。 姜瑜去行礼,皇帝看了眼她,说道,“你就是姜氏?抬起头来。” 等着看到姜瑜的容貌,皇帝倒是吃了一惊,说道,“倒真是美人。” 虽然风尘仆仆的,所以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姜瑜生的眉目如画,琼鼻樱唇,又气质出众,自然是叫眼前一亮。 都说当今皇帝是仁厚之主,倒真是如此,和姜瑜想象中的严肃不同,皇帝神神态很和蔼,说话也非常随意,问道,“太子说,你们姜记的菜肴很是可口,朕倒是想尝一尝味道。” 姜瑜一时愣住,她没想到,皇帝传召她入宫就是为了尝尝姜记的菜肴。 其实姜瑜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是她马上就想起来被在牢狱之中的王掌柜,还有其他人,趁机说道,“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妾身在厨艺上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要真是要做出姜记的几样招牌来,还是需要掌勺的膳夫。” 皇帝仔细的打量了眼姜瑜,突然就笑了笑,说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倒是和你的罪名不符。” 姜瑜一惊,原来皇帝招她来,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吧?是不是如同赵首辅说的那般罪大恶极。 姜瑜还准备了许多话回应这件事,却看到皇帝叹了一口气,随后就吩咐了张公公去牢里把人放出来。 因为太晚了,加上要去牢里接人,所以这一顿饭自然是改成了第二天,晚上姜瑜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王掌柜,还有几个厨子见到姜瑜一时忍不住落泪,几个大男人哭的十分的委屈,姜瑜心中不忍,说起来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说道,“吃了不少苦吧?” 王掌柜却是说道,“把我们安置到了一个牢房里,吃食也是正常,倒也没有狱卒欺辱咱们。” 姜瑜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打过招呼了,想着应该是夫君杜颢玉,倒也没有仔细问,随后几个人一起商讨明日的菜单。 姜瑜之前一直就在盘算,她涂涂写写改了好多遍这才把菜单定了下来,但是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踏实。 王掌柜也是个人精,说道,“要是能知道陛下的喜好就好了。” 每个人的的喜好t?都不同,要是能按需调整,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皇帝的喜好本身就是秘密,外人不可能知道,想也是无用了。 一到夜里,宫里就格外的安静,姜瑜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这件事过于离奇,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但是她却是明白一件事,她一定要让皇帝满意。 早上的时候,姜瑜看到自己的衣服被人动过,她一时倒也没觉得惊异,毕竟是在宫里,来往的宫女都是外人,等着拿起来发现下面压着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桂花糕三个字,姜瑜看书熟悉的字体,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太子林泊之的笔迹,而对方显然是故意让她认出笔迹的。 这是让她做桂花糕? 姜瑜在屋内踱步,看着渐渐亮起来的紫禁城被晨曦笼罩住,轮廓渐渐的清楚了起来,威严而庄重,代表着无上的权势,一时心事重重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只不过就因为迁怒,让姜记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进去,可见那赵首辅平时的所作所为。 据说那位王先生只是因为不肯教授赵春鹏,觉得他太过于愚钝,直言不讳的拒绝了,这就惹怒了赵春鹏,等着王先生回去的路上,叫人给抓住活活的给打死了。 死相过于凄惨,一下子就引起了众怒。 恐怕赵首辅到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惹了这位王先生,不曾想过,那些平时默默无语,唯唯诺诺的学子们,居然一下子就凑在一起反抗了起来。 毕竟是在王府呆了三年,姜瑜对皇帝还是熟悉的,知道他从小就先天不足,后来就一直在江南养病。 但是好像也在咸宁住过,而桂花糕正是咸宁的最为出名,等等咸宁? 姜瑜重新看了眼菜单,犹豫了下就加入了桂花糕,随后让人送到了膳房,因为要提前准备食材。 御膳房里自然不缺不东西,做桂花糕需要用上磨好的粳米和糯米,姜瑜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其他的菜都是旁人做的,唯独这桂花糕却是姜瑜亲手做的,把磨好的糯米粉和粳米粉凑一起,加入了水,揉成了团,加入了桂花,用模子弄好形状,再上蒸锅,最后撒上桂花蜜就成了。 皇帝吃的也十分随意,让人菜肴送到了御花园里。 让姜瑜意外的是,里面的人却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随意,乐安公主,太子林泊之,还有赵首辅,几位内阁大人也都在。 赵首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面色有些憔悴,显然这几日他也不好受,但是大家面上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皇帝让人入座,宫女们就开始上菜。 这无论做法还是样式都和宫里大为不同的菜肴自然引起了大臣们的注意,皇帝显然是满意的,因为常年用药,让皇帝的胃口变得很小,但是他几乎每一样菜都尝了一遍,等到看到桂花糕一愣,叫人夹了一块来吃。 皇帝吃了一口,随即沉默了下来,那张公公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赵首辅正是心焦,看到姜瑜在一旁候着就知道这是她做的菜,又见皇帝不说话,以为找到了机会,说道,“陛下,这等粗鄙的食物,如何能呈给陛下吃?更不要说陛下龙体尊贵,疏忽不得。” 赵首辅可是一直在找姜瑜,他总觉得抓到了姜瑜,这件事就能有些不同,甚至可以把事情都推给她。 只是今日姜瑜突然站在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乐安公主就看了眼太子林泊之,却见下只当没有看到一般,说起来这件事显然都是林泊之推波助澜,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皇帝前面说过一句赵首辅的不是。 她也理解太子想要避嫌,但是也过于谨慎了一些吧? 皇帝却是又吃了一口,随后突然间就落下泪来,这一时让人措手不及,皇帝道,“这桂花糕的味道为何和宫里的有些不同?”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就朝着姜瑜而来,特别是乐安公主,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正是生的花容月貌一般的美貌,叫她忍不住看了又看。 这个姜氏好像是太子林泊之的旧人,乐安公主就又去看林泊之,见他也朝着姜瑜看了过去,但是神色如常,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心中忍不住想着,太子的城府是越发的深了,当真是毫无破绽。 姜瑜说道,“妾身做的是咸宁手法的桂花糕。” “朕在咸宁呆了三年呀。”皇帝点点头,随后突然间就冷了脸对着赵首辅说道,“赵棣,朕对你实在是失望至极。” “陛下?”赵首辅听到皇帝的话一下子就瘫了下来。 皇帝喊道,“来人!” 有人过来捉住了赵首辅,他慌了神,自从他立大功,帮助先帝清除了王贵妃一党,又拥护皇帝登基,连着两朝都是重臣,更是为皇帝的心腹之臣,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在皇帝前面谏言过,说赵棣势大,但是都被皇帝驳回了。 赵首辅看了眼人群中的太子林泊之,又看了眼姜瑜,一时叹气,终于垂下头来,想着大势已去了。 姜瑜和太子林泊之在人群中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一起三年,有些话却是不必言说,有了彼此的默契。 但是皇帝还是对赵首辅留了情面,只革了赵棣的官职,抄家扩充了国库,也就是给赵德春判斩立决,以平息民愤,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善后 第三十六章 姜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会儿正是苦夏,阳光炙热,姜瑜几乎是小跑一般走到了午门的宫门口, 见太监正是读圣旨,下面跪了一群人,正是杜颢玉领着的那群学子。 这一次请愿病倒了几十人, 还有几个人见皇帝不肯下旨, 也悲壮的死在了宫墙上,那鲜血到现在还没擦干净,这会儿有苍蝇聚集着,看着惨烈又悲情。 姜瑜心中凄然,等着看到杜颢玉安然, 心中才安稳下来,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虽然杜颢玉等人是忠心为国, 但是毕竟忤逆了皇帝, 都被小惩了一番, 太学和参与所有的学子们, 停考三年, 算是耽误了仕途了,但是每个人都很高兴,杜颢玉这等官职再身的则是被罚了半年俸禄。 姜瑜红着眼圈扶着杜颢玉上马车, 他却笑着说道,“以前他们就说我是个吃软饭的, 全靠着夫人开个食肆才能支撑家里,如今倒是好了,连那一点俸禄都没了,以后可真是坐实了这一点。” 姜瑜正是伤心, 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就连姜宴和杜德也跟着笑起来。 这会儿天气炎热,他们又累又渴,只想睡一觉,但是只觉得这天空从来没有这般晴朗到万里无云,畅快至极。 太子跟在姜瑜后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她从开始的小跑,到后面急匆匆的去扶住了杜颢玉,也不知道杜颢玉说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明媚的像是这三月的暖阳一般,他想要别开脸不去看,但是那目光却是黏在对方身上一般,直到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巷子尽头,这才收回了目光。 张公公用眼尾扫了一眼,只当没有看到,徐宝却是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等着回到了周王府,太子先去看望了母亲,因为苦夏,周王妃就搬到了临湖的院子里,要说凉快是凉快,但是蚊虫也多,所以一直点着驱虫香,还没过去就闻到了浓重的味道。 太子走了进去见母亲躺在竹席做的躺椅上,还有丫鬟给她扇风,见到太子过来,说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随后让丫鬟给太子端了冰镇绿豆汤过来,说道,“早上就让膳房煮了,这会儿刚好入口。” 太子坐在了垫着竹席的黑漆花钿黄花梨的太师椅上,见丫鬟端了绿豆汤来,低头喝了一口,只觉得清凉入口,一下子就凉快了起来,又想到终于解决了赵首辅的事情,只觉得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是想到赵首辅就想到了宫门口姜瑜的身影来,一时就心神不宁,还是周王妃了喊了好几遍,这才回过神来,“娘,您说纳妾?” 周王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年纪也不小了,也想过上儿孙环绕的日子,如今你看看王府里,就福成一个孩子,冷冷清清的。” 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杜青,那个笑起来又天真可爱,玩闹的时候却又十分狡黠的孩子,让他生出无限的怜爱来,如果杜t?青是他的孩子,那么府里应该不会这么冷清吧。 “你已经几日没去看过郡主了?怎么说也是你的发妻,那几年在庵里,也是受不了不少苦,或许之前做错了,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前几日主动来找我,说想要给你纳妾,问你的想法,这孩子终于也懂事了。”周王妃欣慰的说道。 太子因为忙着赵首辅的事情,倒也没空去想这些,听了这话几乎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但是很快就忍住,冷冷的说道,“娘,儿子还没这个心思。” 太子又怕是周王妃一直提纳妾的事情,赶忙换了话题说起赵首辅的事情,果然周王妃就问道,“陛下当真下了旨意?阿弥陀佛,当真是佛主显灵了,这个赵棣也未免太猖狂了一些。” 虽然说不应该私下说皇帝的不是,但是周王妃毕竟对着是亲子,母子俩之间倒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又道,“陛下也不是糊涂的人,怎么就放任赵棣那许久?” 太子回来之后已经换上了常服,夏日里他爱穿杭绸的直裰,贴在肌肤上丝滑凉爽,宽大的广袖,抬起来就露出胳膊来,又透气又不会被束缚。 这会儿太子穿着一件暗金云纹的湖绿色杭绸直裰,也早就摘掉了翼善冠,发鬓挽成了一个鬓,戴着一只羊脂白玉的素纹簪子,衬托的他发肤色净白如雪,眉目英挺。 “陛下性情仁厚,不忍心而已。” 周王妃一听,似乎是想起来,说道,“据说当年陛下在咸宁避难的时候,赵首辅暗地了帮了不少。” 太子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让姜瑜做桂花糕的原因。 “我听说姜氏被传召入宫做菜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看来一切都结束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如今日子终于好过了,就不要再生波折了。” 姜瑜后来又送了几次糕点过来,除了周王妃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还有其他她自己改良的糕点,有绿豆糕,荷花酥,还有驴打滚,豌豆黄,甚至还有姜瑜店里卖的那一款桂花年糕。 周王妃倒是很喜欢吃这个桂花年糕,姜瑜知道后还会特意把制作的方子交给了李富贵家的,这样吃起来也方便,这让周王妃对姜瑜更加欢喜了。 人就是这样,远香近臭,当姜瑜不再是她的儿媳,只是一个寻常的官吏娘子,既没有尊贵的身份,也没有显赫的背景,这种时候,就会勾出少得可怜的愧疚感来,加上姜瑜对她的殷勤,也让周王妃开始看重她了。 提起姜瑜,太子又想起来两个人在御花园里的对视来,虽然不曾言语过,但是只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以前太子总觉得这是应当的,因为姜瑜嫁入王府开始,她就很懂得他的心思,他高兴与否,他的喜好,也许一开始还有些不懂,但是到后面几乎是一个目光就彼此明白了。 但是等着她离开,他又续娶,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太子目光沉沉,暗暗的捏紧了抓着青花小碗的手,最后又放开,起身说道,“娘,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回去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太子就准备回去歇着了,这几日他也没有睡好,这会儿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王妃又叮咛了几句,随后还是不死心,说道,“过了几日正是太和公主的赏花宴,你不如去看一看,散散心?” 所谓的赏花宴其实不过是互相相看的宴席,每一年都会成就出几对和美的亲事来,大家也就趋之若鹜。 王妃想着叫太子自己去相看,总有看上眼的吧? 太子却道,“娘,天气炎热,要不要去避暑山庄?正好也快到了娘的寿辰了,叫了阿弟过来,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按道理林纪靠着太子哥哥,一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只等着以后继承了周王的爵位,做个一辈子闲散王爷就是。 但是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更是十分的刻苦,一开始王妃也十分的严苛,想着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自然是要靠自己,不好好读书怎么行?但是等着林泊之被接回宫里,她也就不再催着林纪了,但是偏偏林纪自己喜欢,这让王妃很是无奈,再后来,林纪就拜在了当世鸿儒韩旬的名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几年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读书,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师父韩旬身子不适,林纪就没有回来,说要给师父伺疾,周王妃也无可奈何,只是心里总是有些埋怨的,正是她的心头肉,如何不想? 周王妃听了十分的欢喜,果然又忘记了刚才催促太子去赏花宴的事情,只道,“这倒是好主意,你弟弟这次不会又推拒了吧?” 太子听了难得露出笑脸,说道,“母亲放心,要是阿弟还不肯来,我只直接下了旨意就是。” 周王妃听了大笑,只是很快就止住笑容,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也不必如此,也不能只顾我高兴,耽误了你弟弟的课业不是?他喜欢就随他去吧。”话虽然如此,但是满目的思念,太子自然看在眼里。 林纪要比太子小了一轮不止,俗话说长兄如父,更何况周王早就不在了,在太子眼里,林纪既是弟弟也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自然也是十分的挂念,如此心里打定主意要让他回来。 周王妃是不大管事的,虽然想要让太子纳妾,但是太子三番五次的推脱,倒也就不再追问了。 太子从周王妃屋里出来,那阳光直接晒到了脸上,丫鬟文茹赶忙叫侍从拿了华盖过来,遮住了日光。 谋士章平坐立不安的在屋内踱步,一直盯着外面的动静,虽然早就得知了消息,但是没见到太子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着他喝了一整壶的茶水,终于看到太子林泊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太子进了屋里,舒服的靠在了垫着烫金福字纹的锦缎迎枕上,神色松快的说道,“先生也是听到消息了吧?” 章平起身,给太子做鞠,郑重的说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呀。” 太子却摇头,说道,“其实陛下早就下定了决心了。” 皇帝只是没办法下狠心而已,他做的也就是推波助澜,折断了皇帝最后的一点念想,章平亲自给太子沏茶,太子接了,抿了一口,放在黑漆描金云纹的长几上,说道,“如今祸患已除,先生只管大展手脚就是了。” 章平是个何等城府之人,但是这会儿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了起来,再也掩饰不住心情,满脸的笑容,作为一个读书人,忠心报国,在仕途建树,留名青史,正是梦想。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却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自然要章平去办,太子细细的交代了起来,少不得要说起在宫里的过程,等着章平听完姜瑜的行事,忍不住说道,“那姜氏也是个聪慧的……” 章平说完就去看太子但是神色,果然见他脸色沉沉的不再说话了。 *** 姜瑜回到了家中,一下子要照顾三个人,忙的跟陀螺一般,也是抽不开身,不过皇帝恩典,居然派了御医过来,等着诊脉开药,只说补一补就行了,倒也没有伤到根基,这让姜瑜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几个人是谁最虚弱,正是杜德,回到家中就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有太医在,施针诊脉,倒虚惊一场。 杜颢玉比想象中的要健壮,大抵和他练武有关。 姜瑜安置完了两个弟弟这才回到了房里去看杜颢玉,见他靠在缠枝柳纹的水红色杭绸枕头上,正闭着眼睛睡觉,脸色要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就好了一些而已,姜瑜看着心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给他打扇子,结果就看到杜颢玉睁开了眼睛。 杜颢玉的眼睛狭长有神,特别是盯着你看的时候,有种被人蛊惑住的魅力来,他对着姜瑜说道,“可算是知道还有个夫君是不是?” 姜瑜原本还要心疼的哭,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出声来,说道,“说的什么话?”随后坐在床沿上,拿了一块沾了温水的巾子给他轻轻的擦脸,“昨天在宫外看到表哥,我差点就没忍住,当真是心如刀割。” 杜颢玉叹气,握住了姜瑜的手,说道,“都过去了。”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一刻来的分外难得,心中安稳而踏实。 杜颢玉问起宫中的事情来,姜瑜说道,“我就做了个咸宁口味的桂花糕,果然触动了陛下。” “这是为何?” 姜瑜抬头来,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这会儿天快黑了,夕阳西下,整棵树都被红色的习惯隆重,就像是那一年,还是周王世子的林泊之,t?坐在窗下跟她讲这件事的时候一般。 “当初太子殿下跟我说过,陛下在咸宁的时候得了不少赵棣的帮助,还曾经说过,如此贤臣,当世难得。” 杜颢玉马上就明白了,吃到了咸宁的桂花糕让皇帝想起了这句话,曾经的贤臣如今变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骄横跋扈,何等的讽刺? 至于想要招姜瑜入宫吃菜是假,想看看她的为人才是真,所以等着看到姜瑜,居然是这般行事有度,良善无辜之人,自然是终于断掉了最后的念想。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另外一件是,“太子连这种事也对你讲过?” 姜瑜看着杜颢玉的目光,坦然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杜颢玉却没有说话。 第37章 第 37 章 秋季 第三十七章 之前还觉得天气炎热, 在外走几步路都会浑身都是汗水,一转眼就到了初秋,风里有了几分凉意。 膳房里退下了应季的食物, 冰镇绿豆汤,冰酪等物,姜瑜涂涂改改的想了几日, 换上了润喉的冰糖梨子羹, 清肺的糖藕等等。 杜青在院子里踢毽子玩,翠屏笑着帮她数数,时不时传来杜青稚嫩的笑声。 有丫鬟进来禀道,“夫人,有位大同的贺夫人来访。” 姜瑜正在算账目, 自从出了赵首辅事情之后,姜记的名声大噪, 所有人都知道给宫里的皇帝做过御膳, 那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 因为客人实在是太多, 她已经在考虑在扩充食肆的事情了。 “大同的贺夫人?” 姜瑜一时惊喜, 起身去相迎,贺夫人还是那个模样,穿着一件大红牡丹纹的缂丝褙子, 头上戴着一只含着红宝石的赤金凤钗,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男童,正是她的三子贺锐。 姜瑜笑着说道,“贺夫人,您怎么有空上京来了?” 贺夫人笑着说道, “过几日不是太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自然是要来看的。” 姜瑜记起来,太和公主还给她下了帖子,她一想自己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还太小也不想定什么亲事,总是要再等等,就准备给推掉了。 进了花厅,翠屏端了茶水过来,等着入了座,姜瑜少不得要去看两眼贺锐,想着贺夫人说要去赏花宴不是要给贺锐相看吧? 贺夫人自然看出了姜瑜的疑惑,等着落座就让丫贺锐来行礼。 杜青这会儿见到贺锐自然是高兴,两个孩子碍于规矩一直都是眉来眼去的,主要是贺锐在做鬼脸,逗得杜青几乎要忍不住笑。 贺氏看着一对小儿女高兴的合不拢嘴,见姜瑜问起,说道,“是我侄女的婚事,大约要定了下来,让我帮着相看一眼,左右也无事,又想来京城玩一阵子就来了。” 姜瑜原本想留着贺氏住在家里,但是贺氏财大气粗,在京城也有院子,居然和姜家很近。 贺氏见姜瑜这般亲近自己,也是十分的高兴,想起丈夫张大人的话来,那样凶险的事情,还当会有去无回,谁知道就这么安然的出来了,可见她的身后的人不俗,又听到贺氏想着让两家结亲,也觉得很妥当,说道,“孩子还小,他们家就这么一个,总是舍不得,不如多走动走动,让姜氏瞧瞧老三的品性,知根知底的,以后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贺氏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这一次特意的找了个理由上京来,第一个是想看看姜瑜情况如何,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另外一个自然是想要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下。 当然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只是并不知道对姜瑜重不重要。 贺锐还说给杜青带了礼物过来,姜瑜一看,好家伙,几只蝈蝈,一只白兔子,还有几尾的金鱼,别说,比起那些糕点,衣裳来,杜青倒是更喜欢这些,特别是小兔子,抱在怀里就不肯放开。 姜瑜就让翠屏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贺锐在大人前面中规中矩的,毕竟要守规矩,等着出了门就跟撒了欢的兔子一样,拽着杜青一溜烟就跑开了。 贺氏瞧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孩子,太顽皮了。” 姜瑜倒是挺喜欢贺锐的,觉得虽然顽皮的,但是也知道分寸,该稳重的时候也能静下心来,说道,“孩子顽皮一些正常。” 贺氏见姜瑜替贺锐说话,也是高兴,随后说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来,“最近宫里出了一件大事,你可是听说了?” 姜瑜一愣,贺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以前女子想要入尚宫局,就必须要未婚,我听说这会儿却是改了规矩,成了婚的女子也是可以,只要才学兼备,是个人才就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 贺氏看了眼外面,见两个孩子又在一起荡秋千,杜青坐在秋千上,而从来都十分的淘气的贺锐居然任劳任怨的给她推,神色柔和了下来,回头对着姜瑜说道,“我们大人打听出来的消息,这会儿还没下旨,不过也就在这一二日了。” 姜瑜愣住了,她一直想要入尚宫局,也就跟贺氏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她居然就记住了这件事情。 贺氏显然有人在宫里,说道,“是太子殿下提议的。” 姜瑜神色复杂。 贺氏却又道,“虽然说改了规矩,但是成了婚的女子,要在家里伺候公婆,照顾孩子,料理家中的事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夫家也不会同意,又怎么能入了尚宫局?想来不过是空谈。” 贺氏说的也对,但凡有些学识的出身自然不俗,而这些女子能嫁入的人家也是门当户对,又有哪个婆家会让家中儿媳妇去抛头露面? 等着贺氏走后,姜瑜心里一直有些蠢蠢欲动,原本早就死了心,但是这一刻又觉得渴望了起来。 晚上等着杜颢玉回来,姜瑜少不得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杜颢玉其实也听到了风声,听了这话沉吟了半响,说道,“阿瑜,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就是试试。” 姜瑜却有些犹豫,杜颢玉看出她的顾虑来,说道,“母亲那边我去说,至于父亲,你也不用担心,他最是疼你,自然不会拦着你,至于食肆,一直都王掌柜在管着,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青儿呢?” “家里这许多人,难道就没有人能照顾好青儿?再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正好翰林院离宫里还近,等我回去的时候也就去接你,咱们再去一同家去,夫唱妇随的不是美事?青儿看到肯定也会高兴的。” 这要是别人,少不得不高兴,但是换成了杜颢玉,他却是不同,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只要是姜瑜喜欢的,他都愿意去支持。 姜瑜心中感动,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说,杜颢玉似乎看出了姜瑜的窘迫,说道,“那考试难得很,你别是考不过,这会儿不是瞎担心了?” 姜瑜却自信的很,还是被杜颢玉逗笑,说道,“你就瞧着吧。” 第38章 第 38 章 入宫 第三十八章 姜宴和杜德被罚了禁考三年, 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值得,但是家里并不会这般想,所以都没有家去, 一直在姜家住着,美名其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京中读书, 能感受到了真龙气韵, 下次必然高中。 姜瑜的舅舅是个爆脾气,也就是对着姜瑜和颜悦色,对着自家小儿子从来没手软过,特别是因为杜颢玉的事情,对唯一听话的小儿子管束就更严了, 直接坐了马车过来。 其实姜峰也想把儿子叫回去,但是他实在是太忙了, 加上觉得有杜颢玉和姜瑜看着, 只叮咛了让他好好思过, 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姜宴却是战战兢兢的, 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姜峰还有什么后招,但是么有发作出来而已。 姜瑜也是许久没见到舅舅了,自然是十分的高兴, 只有杜德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晚上家里开席, 她特意从姜记端了席面过来。 除了姜记招牌的几样菜之外,还有舅舅爱吃的金陵板鸭。 要说杜平最喜欢的自然是杜青这个外孙女,一刻都不能离开视线,要是看不见就总会问, “青儿在做什么?到祖父这里来,有好东西给你。” 杜青下了课堂,就喜欢去找贺锐玩,但是今日因为祖父在,自然没办法去,倒也懂事,乖乖的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的还要问问杜颢玉不解的地方。 杜平一直都知道杜青聪慧,但是见她这才不到四岁就已经开始研读诗经,十分的吃惊,一边摸着杜青的脑袋一边说道,“阿瑜想去尚宫局就让她去吧,你娘说t?,要实在是忙不开,她就过来帮忙待一阵子,而且你娘也想青儿了。” 姜瑜自然是十分的感激,她不知道杜颢玉是怎么说服家里的,但是周氏却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 天气渐渐有了几分凉意,今日尚宫局显得有些喜气洋洋的,因为来了几个人新人,正是新鲜的时候。 尚宫局原本在深宫中,后来移到了外宫。 姜瑜入宫的时候正是跟着杜颢玉一同来的,只不过一个人去了六部之中的吏部,而姜瑜则是去了尚宫局。 说起来杜颢玉原本是起头人,正是要被严惩,罚了半年的俸禄,但是却明降暗升,被调到了吏部观政。 谢文兰见到姜瑜自然是十分的高兴,她穿着官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见姜瑜也换上了尚宫局的官袍,青色的正五品官袍,补子是白鹇,原本不算好看的衣裳,但是在姜瑜身上却是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 “这一身好看。” 谢文兰和姜瑜一左一右的往里走,尚宫局不算小,但是里面皆是女子,当真是阴盛阳衰。 这一次因为恩准已婚女子参加考试,但就像是姜瑜猜测的那般,入尚宫局的妇人还是很少,有几个还因为学问不好而无缘。 这些人里姜瑜是唯一的妇人。 因为算是皇帝的近臣,要去拜见皇帝,姜瑜和新来的几个人女子,在谢文兰的带领下去了皇帝住的乾清宫。 只是到了乾清宫,在后罩房里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皇帝的传召,有个小太监过来说道,“陛下今日身子不适,各位先回去吧。” 大家自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皇帝日理万机,加上拱尚宫局的名头也不够大,被这般忽视也是意料之中。 一行人往回走,正好遇到了太子等人觐见皇帝,他穿着金银线交织的蟒袍,戴着黑色的翼善冠,被人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谢文兰知道姜瑜和太子的关系,但是旁人不知道,其中有个新来的女子,出身不俗,正是万家的姑娘李温婉。 人也如其名,虽然生的不算特别的出众,但是温婉动人,倒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温婉来的是一直都十分的安静,许多人都会找人攀谈,甚至会想要了解上峰的喜好,想要努力适应,以求好前程。 但是李温婉却是一直安静的坐着,大家还当她是个安静的性子,毕竟出身世家,想来也是和旁人不同。 但是等着李温婉看到太子林泊之的时候,就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那人就是太子?” 有人说道,“正是太子。” “好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毕竟女子,谁不喜欢生的俊俏的男子,也有人红了脸,说道,“他们都说咱们殿下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呢。” “不仅是美男子还情深意重,殿下和嘉兰郡主早前就定过婚事,后来那场祸事的缘故,殿下去了临安,嘉兰郡主却是出家为尼。” “这件事我也知道!殿下回来之后就迎娶了嘉兰郡主。” “这都四年了,殿下房中还只有这位郡主一个女子。” 一时几个人附和的说了起来,十分的艳羡,李温婉一直都没有说话,姜瑜自然也是沉默,谢文兰说道,“都在说什么?小心殿前失仪。” 这下就没人说话了,只是那目光却是时不时朝着林泊之望去,或许是感应到了这边的关注,林泊之走到了女官前面的居然停了下来。 原本大家都十分的激动,这会儿见太子朝着他们望了过来,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低垂着头,谢文兰忍不住叹气,觉得今年这几个也是不够看了,看来重振尚宫局是遥遥无期了。 只是等着谢文兰的目光扫过姜瑜,突然就又生出几分微妙的心绪来。 谢文兰带着几个女宫给太子行礼,太子受了礼,倒也没有马上走,而是问起几个人名字来,最后落在了姜瑜的身上。 姜瑜一直低垂着头,这会儿见众人望过来,这次抬头,说道,“妾身杜姜氏,见过太子殿下。” 林泊之道,“入了尚宫局就是官身了,如何还要扣上夫姓?” 谢文兰觉得有些奇怪,林泊之虽然冷冷的,但是却并不是一个这般故意为难的人性子,但是这话显然有些重了,再一想姜瑜和他之间的关系,一时忍不住叹气,想着到底还是和旁人不同,至于是福还是祸,却是要看姜瑜自己了。 姜瑜觉得林泊之说的有道理,她只是下意识的这般说了,虽然林泊之话虽然说道难听,倒也是没有不对,点点头,受教一般的说道,“殿下赐教,下官知错了。” 这下轮到林泊之诧异了,他站了一会儿,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英挺的面容来,在金银线交织的缂丝华贵蟒袍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来。 林泊之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温声说道,“今日父皇大抵不宜见客,尔等先行回去。” 这就是十分体恤的话语了,熟知林泊之的人都有些诧异,几位陪同的官吏都是忍不住想着,这尚宫局还是有些不同,毕竟太子是男人,红袖添香,就算是忙碌起来也是心情愉悦的,难道尚宫局要在太子这边重新起来?心里自然是酸溜溜的。 张公公却是心中暗暗叹气,想着那姜氏不过低下头,太子就这般和颜悦色了,哪里还有当初在临安,休妻的气魄来? 大家各有心思,只是等着太子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一直默默无语的李温婉却是突然哎呦一声,随后朝着太子倒了过去。 林泊之冷眼旁观,只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旁边有个脸黑,腰粗的男子一下就挤过来,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李温婉。 李温婉一抬头就看到万顺的那张大黑脸来,两个人还认识,毕竟万顺是万将军的小儿子,上一届的武状元郎,和出身世家的李温婉也是见过面。 “万顺,你个黑熊,在干什么?” 万顺单手搔了搔头,他是要护着太子的安危了,这会儿她这么轻率的过来,要是旁人少不得要制服住了,还是看在认识的份上这才轻轻扶住。 “李姑娘,太子何等尊贵,不可随意近身。” 这话说的很直白,把李温婉那点小心思都暴露在众人前面,李温婉脸色一下子就红了,气的要晕过去,骂道,“我刚才是踩空了一脚,并不是故意的。” “你快放开我!” 万顺倒是听话的,一下子就放开了,李温婉没想到万顺居然也不等她站稳就放开了手臂,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这次是真的跌倒了。 昨天下过雨,白玉石板上还有积水,李温婉的官袍一下子就湿了,脸上被也溅上了脏水,她是个爱美的,加上从小衣食无忧,又才学出众,一直被人捧着,如何这般出过丑? 一时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谢文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脸色铁青,骂道,“够了,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还不把人带下去。” 李温婉被人带了下去,但是那哭声一直环绕在四周,似乎验证了朝中官员对尚宫局的嘲讽,女人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做什么?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偏偏有个新来的女子听到李温婉因为举止不当,要被庭杖十个板子的时候,被这阵仗吓到了,要知道寻常男子被打个二十板子人就没了,女子更是气若,十个板子就要了半条命了,一时慌乱,这次倒是真的,真就踩到了地上的积水,往后一滑,身子仰倒在,正好其他几个女子都站在一起,顺势几个人一下子就都被推倒了。 姜瑜原本站在李温婉旁边,前面正是无人靠着,被突如其来的推力弄的,眼看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她伸出手臂来,想着抵挡下,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想着今日可真是要摔着了。 万顺被李温婉骂的心气不顺,想着这些女官真是麻烦事儿多,自己明明帮着她,怎么就不知道好歹? 结果一转眼,又看到一个女子朝着太子这边摔了过来,心中就来气,就算是想要讨好太子,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就是后宫的女子也不会这般争宠吧? 但是,人过来了,总是要扶着,不然又冲撞到太子,也是他的过失了,当初自己被调任到太子身边的时候,万将军什么阵仗没见过?但看到这状况也是愁坏了,最后叮咛过他,“你这脑子,真怕你闯出祸事来,可是偏偏太子却没看中你聪慧的三哥,点了你的名字,你只需记得,玩命的护着太子爷就是t?了,咱们没有心眼就别玩,一心赤诚,总是能太子看到咱家的忠心。” 所以万顺一直都是以太子为尊,马首是瞻,咱咱脑子不好的,但是听话呀?这样总没错,所以这会儿虽然心烦,却是也麻利的去拉人。 结果这一次却是失算了,太子居然脸色一变,越过他就抱住了那个女子,当然,万顺也不是来不及反应,他伸手可敏捷呢,主要是他顾忌到了太子,加上他也从来没见过太子这般紧张,倒也愣住了。 姜瑜原本以为肯定要跌倒在地上,结果等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林泊之。 林泊之不爱熏香,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其他人爱用的那种味道,加上皇帝喜欢龙涎香,为了忌讳,他也不用,所以身上只有皂角的清爽气息,姜瑜一时有些恍惚,还当回到了从前,其实林泊之也不是全然对她无情,有一次临安下雨,地上泥泞,他就抱着她走了一会儿。 当然也就是那么一次,却是让姜瑜暗暗欢喜了好久,每次被林泊之的无情伤到,都会对自己自说,你看太子也有待她好的时候。 只是最后到底还是骗不过自己了。 万般想法却不过是一瞬,姜瑜很快就回过神来,推开了林泊之,随后说道,“殿下恕罪。” 林泊之只觉得怀里空空荡荡的,见姜瑜对他如此避之唯恐不及,神色渐渐的冷了下来,万顺也回过神来,见太子不悦,气的够呛,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结果太子却并没有刚才那般生气,说道,“万顺?” 万顺一下子就闭嘴了,又听太子说道,“这地上怎么这许多水?叫人擦干净,陛下该等急了。”说着就往前走了。 万顺和一群人赶忙跟了上去,这件事就当是过去了,谢文兰中心中又吃惊,又是觉得侥幸,要真是太子发怒两次,他们这尚宫局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几个人新人一直都觉得姜瑜是个妇人,和她们不同,加上姜瑜也是神色淡淡的,一直和谢文兰说话,倒也没有刻意的去闲聊,不过经过这件事,她们就多了几分感激,个个过来致谢,说道,“刚才多亏姜姐姐了。” 谢文兰决定今日好好的教训下几个人,厉声说道,“你们进了尚宫局就都是官身了,正五品的官职,如何能像家里一般姐姐来姐姐去的喊?” 一席话说道几个人都不敢讲话了,低垂着头。 谢文兰气的拍了拍桌子,骂道,“太子就那么好看?一个个就像是没见过男人一般,既然那么想嫁人何必要入宫来?难道你们的志向就是这些?” “想来你们能入了尚宫局,家里也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的栽培你们的,旁人还在跟小姐妹谈论新衣,首饰的时候,你们难道不是在刻苦读书?” 想要入尚宫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曾经有人说过,这入尚宫局的卷子倒是不比科举简单,甚至有时候因为人数太多,而录取的人数太少,条件更为苛刻。 “你们今天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没有?朝中的官吏们都是怎么说我们尚宫局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如今却是这般丢人现眼,你们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是把我们尚宫局的脸都给丢尽了,齐大人,王淑云,这等先生,是费了多少的力气扶持尚宫局的,让先祖陛下说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叫男子叹服,那才是真本事!” 一时所有人静默无语,“给我跪下。” 姜瑜也要跟着跪下,却是被谢文兰叫住,先不说她跟姜瑜情分非比寻常,本身就舍不得,就冲着刚才太子对姜瑜的不同,生怕姜瑜跌倒,就那么紧张的站过来,不是傻子也都明白吧? 这要是跪了一个时辰,到时候走路一瘸一拐的,她是真的怕太子不悦。 “姜大人,你跟着我去整理卷轴。” 其中有个诧异的问道,“姜大人为什么可以不跪?” 谢文兰正是没骂够,听了这话,一时怒火中烧,说道,“怎么?我是不是罚的太轻了?你们自己说,刚才在那边窃窃私语里有姜大人吗?她一直都是行止端正,你们却差点把她推倒在地上,结果你们见她埋怨过?” “刚才还要谢姜大人,这会儿却是想拉着姜大人一起受罚?” 几个人一想,姜瑜还真是没跟她们附和过什么,一直都是端庄有礼,没有失过分寸,又蔫了下来,羞愧的不行,说道,“谢大人,您别说了,我们知错了。”又去给姜瑜赔礼,之后就乖乖的跪了下来。 只是等着姜瑜和谢文兰走后,忍不住骂起了李温婉,“她一来我就知道不妥当了,也不爱跟我们说话,不就是仗着家里是京城的?原来也是想攀附太子殿下,可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 “以后这里屋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李温婉这个一举动倒是让自己以后的处境变得十分被动了起来。 谢文兰带着姜瑜去了尚宫局的书房,里面放着各种文书,“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下午的时候,陛下会去一趟御书房,到时候要和阁老们议事,殿下也在,我等要在旁边候着。” 姜瑜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住谢文兰的话。 谢文兰心中佩服了起来,姜瑜好像是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很从容,就说刚才那件事,旁人这会儿少不得要稳一稳心神,但是姜瑜却是很快就投入了公务之中。 其实谢文兰多虑了,姜瑜这会儿满心眼都是各种文书,还有那些尘封的记载,她甚至看到她一直推崇的齐大人的笔记。 就是这个奇女子,把尚宫局推到了前面,当时朝中,几乎可以和首辅平起平坐。 闻着墨香味,看着这些带着时间沉淀的手札笔记,姜瑜有种摸着宝藏的感觉,十分珍惜的一页页的查看。 小时候她也想过,要是有一天可以如男子一般…… 今日好像终于可以实现了。 这么一想,今日那些叫人不悦的插曲都不重要了,太子林泊之就只是太子,而她也只是他的臣下而已。 姜瑜好像终于能理解那些书生们,忠军报国的梦想来。 到了用膳的时候,御膳房那边迟迟才端来,饭菜都已经冷掉了,倒也没什么,尚宫局如今地位岌岌可危,那些阉人惯常看人下菜,有时候连阁老们都不看在眼里,又如何会对小小的尚宫局殷勤? 几个新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是蔫蔫的,但是想起那个李温婉直接被人抬着出了宫里,倒也觉得自己是万幸。 不过她们家中都是不差的,毕竟这会儿男子读书也是困难,而能可以让女子读书,又不计较考取功名的,家里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这猪油都糊在上面了。” “这饭也太硬了。” 然后她们看到谢文兰走了进来,一时吓得够呛,其中年纪最小的,也是站不稳,第一个跌倒的女子,叫做郑桂芳的,直接端起碗来喝汤,那猪油糊了一嘴,也当没看到一般,努力的咽了下去,说道,“谢大人,我们没说这饭菜难吃,我是能吃苦的。” 其他人赶忙附和,孙秀盛了一勺半熟的更米饭,用力的塞嘴里,说道,“我也吃了。” 谢文兰原本还有些生气,但是这会儿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姜瑜跟在后面,拿着暖炉过来,看到几个人硬吃了一半,诧异的说道,“饭菜不是冷了?” 谢文兰说道,“快谢谢姜大人,她找人借了暖炉过来,要咱们热菜。” 姜瑜打开了暖炉,里面还有炭,她把碗筷放到了上面,不过一会儿,猪油就晕开了,虽然做不到热菜热饭,但是微温的温度,倒也可以入口。 “姜大人,你好厉害呀!” 这会儿几个人彻底没脾气了,觉得姜瑜当真是什么都会,一时满眼的崇拜。 第39章 第 39 章 误会 第三十九章 不过入宫第一日, 事情却不少,好在都顺利的解决了,姜瑜看到那些年代久远的手札, 倒觉得也值得了,等着吃过了午膳,大家都靠在案桌上小歇, 只有姜瑜还惦记着, 又去了书房去查看,结果一时看的入了迷。 等着谢文兰在外面喊她的时候一时惊住,一下就碰到了桌子,然后把堆积在上面的东西给推到了。 姜瑜手忙脚乱的把东西都重新放回原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奏折,原本也没想看, 但是因为这折子被打开,倒也看到上面t?的内容, 结果十分的吃惊, 一时多看了两眼。 这应该是去年的折子了, 也不知道怎么会放在这里。 姜瑜随便翻看了一遍, 写的是关于瀛洲外东夷部族的事情, 只说他们每年进贡的时候,时常会骚扰百姓,长此下去, 将会是大的祸患,署名是项通。 谢文兰看了一眼, 也是奇怪,说道,“怎么会在这里?” 姜瑜就把这奏折给了谢文兰,由着她交给内阁, 再由皇帝批阅才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或许是因为上午闹出来事情的缘故,谢文兰只带着姜瑜一个人,说道,“早上在乾清宫外丢人现眼就算了,这会儿要去御书房,万一在出个什么,别是在那些阁老前面失仪,可真是叫人抓到把柄了,她们年纪小,又是刚从家里出来,还需要多磨练磨练。” 姜瑜这才知道,原来吏部的几位大人一直主张把尚宫局给取缔掉。 到了下午的时候又下了细雨,原本就因为临近秋日,天色有些寒凉,风一吹只觉得冷的发抖,“明日该是多穿一些。” 谢文兰早就习惯了,说道,“你下次多带一些衣裳入宫来,这样以防不时之需。” 姜瑜点点头,觉得还应该带一床被褥来,她可是看过了,后面有个后罩房,空着地儿,可以午歇的时候躺一会儿。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御书房,正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这地方不算小了,但是因为人数众多,显得有些挤。 谢文兰带着姜瑜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要真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出来这边站着人,旁边是紫檀木的案桌,上面放着纸笔,墨汁,显然是给谢文兰用的。 皇帝进来的时候,气色不太好,脸色有些发暗,坐在了龙椅上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急事?”皇帝身后跟着太子林泊之,见皇帝坐了下来,也就跟着坐在了皇帝的下手位置。 “陛下,瀛洲有加急的密报。” 姜瑜听到瀛洲两个字,只觉得十分耳熟,但是想起来谢文兰的说法来,这东西还在她手里,没来得及递上去呀。 一时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密报之人正是瀛洲的守备项通,他道,从年初开始,东夷部族的蓝拓一直领着部署骚扰瀛洲的百姓,时常入城抢夺粮食,弄得民不聊生。 姜瑜一听,忍不住想着,这不就是奏折上的事情? 皇帝显然十分诧异,问道,“这个蓝拓去年是不是来上贡过?” “正是,去年还在陛下寿宴上献了一曲刀舞,陛下龙心大悦,赏赐了一柄金银玉刀给他。” 皇帝也想了起来,显然觉得不敢置信。 兵部左侍郎茂沉说道,“殿下,这东夷小族,居然敢藐视我朝,应当出兵严惩才是。” 只是茂沉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大臣武原站起来说道,“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不妥。” 皇帝就问道,“怎么不妥?” “那蓝拓向来对陛下毕恭毕敬,怎么会突然开始进犯?想来不过有些小冲突,项大人却是怕朝中责怪,这才夸大来报。”武原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穿着正二品的红色官袍,补子上是锦鸡,正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自从首辅赵大人被革职之后,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武原就坐上了这个首辅之位。 “武大人,这种事儿,岂可儿戏?”茂沉虽然是个文臣,但是个子高挑,身材结实,一看就是个会武的,显然很不赞同,又说道,“我熟知项大人,他做事十分的谨慎,不会轻易的上书。” 姜瑜就看到两个朝中大臣,就跟斗鸡一样吵嘴,她一时有些新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或许是因为目光太过直白,居然就对上了太子林泊之的目光。 只是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下姜瑜就很快移开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姜瑜的错觉,总觉得林泊之一直盯着她看。 最后显然还是武大人更胜一筹,说服了皇帝,只是说派了个特使去查看,并没有同意出兵。 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起轻松的事情,事情很多,一件件的奏报上去,在由着皇帝来定夺,一二句能解决的倒也好,就怕像是刚才东夷族的事情那般争吵起来,又要耗费许多时光,这还是内阁已经筛管过的轻重缓急了。 等着事情差不多了,天色已经黑了,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出去,姜瑜和谢文兰身份最是低微,是要最后一个出去,却是被皇帝身边的张公公喊住了,张公公笑着说道,“陛下请姜大人过去一趟呢。” 谢文兰十分的欣喜,推了推姜瑜,说道,“还不跟着张公公过去。” 张公公对着谢文兰说道,“谢大人,陛下也喊了您。” 两个人一同出了御书房,就朝着一旁的乾清宫去了,皇帝已经换了一件常服,他舒服的靠在垫着天青色章绒迎枕的卧榻上,说道,“你是姜氏吧?倒真是没想到居然进了这尚宫局。”随后又对着谢文兰笑着说道,“谢大人,你可是多了一个好帮手了。” 谢文兰和皇帝显然十分的熟悉,笑着说道,“原来陛下见过姜大人。” 皇帝显然不愿意提及当时见到姜瑜的情况,他对赵首辅还是留有旧情的,虽然碍于形式不得已罢免了他的官职,但是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不悦,就转了话题,问题姜瑜的家中事物来,说道,“还有个女儿?跟我们福成差不多,正好过几日要给福成挑几个陪读,不如送进来给朕瞧瞧。” 皇帝这话虽然是闲话家常一般,但是既然发了话,自然是要听从的。 姜瑜见过林泊之的长子福成,还是那天入周王府的时候看到的,他似乎刚从屋里出来,穿着一件杏花色团纹的小袄,项上戴着一只金龙的金锁,生的十分的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姜瑜第一眼就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福成脸色苍白,显得血色不足,年纪小小的,看人的时候却是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叫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姜瑜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智似乎超出同龄的孩子许多。 她下意识的就不希望女儿跟他接触,但是想着不过带来一趟,给皇帝请个安就是,至于陪读的事情,毕竟是女子,年岁又小,才三岁,找个借口推脱掉就是了。 晚上出宫的时候,姜瑜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杜颢玉,他懒散的靠在宫墙上,正在和侍卫闲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跟侍卫聊的十分投机,见姜瑜出来,那侍卫笑着说道,“大人,这就是尊夫人吧?” 杜颢玉看到姜瑜,眉眼弯弯的,笑的十分俊朗,说道,“阿瑜。”随后跟侍卫道了别,就带着姜瑜上了马车。 姜瑜看到马车安安静静坐着看书的女儿杜青也吃了一惊,问道,“青儿,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杜颢玉先去学堂接了女儿,又来等着她了,看到姜瑜,杜青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拽着姜瑜的手不肯放开,唠唠叨叨说道,“娘,你怎么才出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姜瑜有些心疼的抱着女儿,对着杜颢玉说道,“孩子还小,你怎么让她在这里等我?别是饿坏了。” 杜颢玉显得有些委屈,说道,“青儿,你可要给爹爹伸冤呀。” 杜青赶忙解释道,“娘,是我要来的。” 姜瑜摸了摸女儿毛茸茸小脑袋,问道,“为什么?” 马车在巷子里行使着,滴滴答答的雨珠子落在上面,车内却是坐着一家三口,显得十分的温馨,杜青说道,“女儿想看娘穿着官服的模样,果然好威风。” 姜瑜笑,觉得自己算什么威风,在那些阁老前面,自己只是个连个座位都没有的人而已,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但看到女儿崇拜的目光,只觉得有种说出来的骄傲感,说道,“以后青儿也像娘这般好不好?” 姜瑜一直都觉得女儿非比寻常,以后说不定会大有作为。 杜青用了的点了点头。 杜颢玉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 *** 姜瑜这边欢声笑语的,周王府这边就不算太好了,t?嘉兰郡主脸色铁青的听着一旁的申嬷嬷说起今日宫中的事情来,“那姜氏当真是个不要脸的,就这般让殿下搂着,她难道就忘了自己已经是成了亲?” 嘉兰郡主咬住了下唇,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发脾气,她已经渐渐明白了林泊之的意思,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早就是过去式了。 “福成在做什么?” 嘉兰郡主大病一场之后,终于意识到对于她来讲,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长子福成,太子不肯来她的院子,那这个孩子就是唯一的依靠。 申嬷嬷还当嘉兰郡主会和以往那般发作一次,见她只是脸色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问起福成来,赶忙说道,“知道陛下要给他找个玩伴儿陪读,很是高兴,还多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已经是睡下了。” 嘉兰郡主点了点头,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来,只是看着外面,突然说道,“你说殿下是不是没忘记姜氏?” 申嬷嬷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说道,“可是,当初说要离开的是她,如今又有了夫君和孩子,如还能…… 真的这般不要脸不成?” 嘉兰郡主却是说道,“人的心都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她以前在乡下,自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何等尊贵,这会儿入了京,再看殿下,那就是她不可高攀的人物,心思自然不同了。” 申嬷嬷听了,几乎要要碎了牙齿,骂道,“真是个jian货。” 嘉兰郡主倒也没有反驳,显然觉得申嬷嬷骂的很解气,说道,“殿下既然喜欢那位,我们就成全她好了。” “什么?娘娘您这是?” 嘉兰郡主眼中闪过恨意来,说道,“让她身败名裂。” 申嬷嬷露出所有所思是神色来,嘉兰郡主在她耳边叮咛了几句,随即又道,“这件事你要好好盯着。” “给我沐浴。” 申嬷嬷听了嘉兰的话,一时有些拿不准,说道,“娘娘,这样真的合适吗?”只是一转头就看到嘉兰郡主冷着脸瞪着她,说道,“怎么,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 嘉兰郡主点了点头,说道,“我要让陛下看看,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别看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对臣子之妻有龌蹉心思的人。” “娘娘,您这是……” 申嬷嬷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样做对嘉兰郡主的好处来,等着一转头就看到嘉兰郡主为福成秀的手帕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只是越想越是害怕,脸一下子就白了。 嘉兰郡主却是冷笑,说道,“嬷嬷,您说,我要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您呢?” 申嬷嬷这才收起心思来,说道,“娘娘,奴婢只是被吓到了,奴婢的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 嘉兰郡主或许因为太过用力,一下子就折断了,精心养护的指甲,说道,“你知道就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到了十月份,姜瑜也入尚宫局也有一个月了,已经是十分的适应了。 这一日正是她轮班的日子,要在宫中过夜。 姜瑜第二日不仅拿了衣裳过来,真就准备一床被褥放在了尚宫局后面的后罩房里,夜里正好在那边躺着过夜。 或许是第一次过夜,谢文兰很不放心,叮咛了许多话,直到宫里要落锁这才不得已出去,说道,“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安心的睡觉就是。” 皇帝身子不好,很少会起夜,所以自然是无事。 姜瑜哭笑不得,觉得谢文兰对其他几个人格外的严格,对她却是十分的纵容,自己要真是做不好,真是对不起谢文兰的期许了,郑重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月冷了,姜瑜借了一个暖炉过来,只是后面等着炭火烧光了,自然是没有热气了,她窝在被子里,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般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里,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只觉得被一双眼睛盯着,随后她感受了温暖的体温,她忍不住往里拱了拱,对方把她抱在怀里…… 抱在怀里? 姜瑜一下子就清醒了,睁开了眼睛,正要叫起来,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她一时惊怒交加,说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林泊之用手捏着姜瑜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随后说道,“不是你喊我来的?” 姜瑜说道,“下官什么时候喊了殿下过来?” 林泊之原本就压抑着自己,这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爆发了,他眼中聚集着怒意,说道,“到了这会儿还想装傻不成?” 说着这话,却是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姜瑜的嘴唇。 姜瑜被林泊之吻住,他的吻和他语气中的怒意不同,热切而迫不及待,似乎要把她一口气吃进肚子里。 姜瑜是被吓住了,林泊之举动虽然时常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一直恪守本分,没有过界过,更是不曾如此失去过理智。 “林泊之!” 姜瑜狠狠的推开了太子,忍不住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太子只觉得口中芬芳如此的诱人,他原本带着几分怒意,只是越吻越是入迷,不曾想被姜瑜一把推开,他一时回过神来,眼中怒意更甚,毕竟是男子,力气要比姜瑜要大,加上他习武,自然是很快就困住了姜瑜,他低头又吻了过去,姜瑜却是死活不肯听从,他越发的生气,低头吻住姜瑜的脖颈…… 好一会儿,姜瑜突然哭出声来,太子一时回过神来,再一看,两个人几乎光着身体,好在却并没成事。 姜瑜见林泊之停下了动作,终于找到了间隙,拿起掉落在一旁的玉簪子来,用那尖锐的地方对着自己的脖颈,说道,“殿下,你要是继续这般,下官只能以死明志了。” 屋内都是杂乱的衣服,还有被撕下来的官袍,清清楚楚提醒着林泊之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林泊之却是并不后悔,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 “难道你入宫来不就为了接近我?” “你每日都会偷看我,难道当我不知道?” 姜瑜觉得简直不可理喻,说道,“殿下,下官入宫来是为了能仕途有所建树,并不是为了接近你,至于偷看?何时有过?只是下官觉得殿下您一直盯着下官看到次数更多。” 姜瑜话十分的干脆利落,却是让林泊之脸色越来越难看,姜瑜继续说道,“殿下,下官已经成了亲,表哥待我甚好,我不曾,也不想有过其他想法,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林泊之眯着眼睛,月光映出他有有些铁青的脸色来,说道,“你就一点也没有……” 姜瑜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 屋内还带着暧昧的气息,那彼此相贴的肌肤触感还在,却没想到,姜瑜能说出这般冷血的话语来。 林泊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了了姜瑜的话中的意思,他起身,随后拿了一张纸丢在了地上,“这不是你写的?” 姜瑜颤颤抖抖的,单手拿起了纸条,等着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伸缩,显得极为惊讶,最后却是愤然的说道,“这虽然是仿写我的字迹,却不是我写的。” 林泊之脸色一沉,说道,“你快起来。” “殿下?” “有人要加害你。”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姜瑜好不容稳住心神,她清了清嗓子,喊道,“谁呀?” “姜大人,麻烦你开下门。” 姜瑜却是说道,“夜深了,我已经睡了。” 外面却是一直在敲门,见姜瑜不肯开门,太监喊道,“姜大人,您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给我撬开!” 姜瑜看了眼外面,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些人见姜瑜情语气有些慌张,越发的来劲儿,咚咚几下就撬开了房门,结果却看到姜瑜一个人躺在床榻上。 姜瑜脸色铁青,骂道,“好大的胆子,是谁叫你们随意撬开房门的?这里可是尚宫局,可不是你们家的后院,明日我要告到陛下前面去!” 那领头的太监正是皇帝身边的得宠的,叫韩t?贵,听了这话陪着笑脸说道,“姜大人,您误会了,正是陛下叫奴婢来的。” “陛下?” 韩贵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是还叫下面的人把屋内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却是毫无线索,一时心惊,想着难道是他搞错了? 一想到回去之后无法交差,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姜瑜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帝,忍不住想着,是谁冒名顶替她仿写了书信喊了太子过来幽会? 谁会希望太子出事? 好在林泊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在来人之前就已经从侧门走了,不然真要是被人逮到,她名声尽数毁掉不说,杜颢玉也会被人嘲笑,至于尚宫局,也自然会被波及到。 而且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杜青现在正是十分推崇她,在学堂里也时常提及自己,说自己母亲在尚宫局,骄傲的之情溢于言表。 韩贵不死心的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有不甘心的走了。 等着韩贵那些人走后,姜瑜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她一晚上没睡觉,努力的想着这件事的无数种可能,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这个人想要毁掉太子,又想毁掉她,甚至顺带的毁掉了尚宫局,一举三得。 那到底谁想这般? 姜瑜隐隐有了答案,但是又不敢置信,说起来,那个人已经拥有了所有,名分,孩子,甚至……为还要这般? 早上,姜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杜颢玉今日沐休,刚好就来接姜瑜,见她这般很是担心,说道,“可是没有睡好?” 姜瑜看到杜颢玉担忧的神色,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但是杜颢玉很快就看到了姜瑜的脖颈,因为她上面有着红色的吻痕,之前姜瑜一直穿着外袍,所以韩贵自然没有发现,而且他也不敢上手,毕竟姜瑜也不是寻常的宫女,是正经官身。 杜颢玉脸色就沉了下来,姜瑜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说起来杜颢玉和姜瑜成亲之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圆房,一开始姜瑜有了身孕,自然不合适,再后来却是各种缘由。 到后面两个人都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件事就像是成了两个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逆鳞,马车在路上行使着,耳边都是车夫赶车的马鞭声,十分的安静。 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家门口,杜颢玉下了马车,就扶着姜瑜,两个人一同的往回走,杜颢玉突然开口说道,“阿瑜,表哥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顺遂。” 姜瑜一时忍不住红了眼圈,说道,“表哥,我不是……” 杜颢玉却温柔的帮她拭泪是,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京城,咱们就辞了官去别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想去不咸山看一眼?青儿也很喜欢,她这孩子,人小鬼大的,明明是想自己出去玩,却是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好咱们也有些银子了,哎,娘子实在是能干,说起来家里的银子却都是娘子赚的,真是叫为夫愧疚,也怪不得他们总说我是个惧内的。” 姜瑜一时十分的伤感,杜颢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会这般温柔体贴,真心实意的想着她,说道,“我不知道谁要这般害我。” 杜颢玉抱住了姜瑜,柔声说道,“不怕,我和青儿都陪着你。” “表哥,我……” 杜颢玉摇头,说道,“阿瑜,和你结为夫妻之后,我才觉得这日子真是舒坦,这就足矣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 姜瑜心中难过,只觉得很是愧疚,迫切的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却是又觉得,自己过于牵强了,杜颢玉是何等心情?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果然,杜颢玉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却是陪着姜瑜,带着她去读书,写字,还会提点她之前写的文章,一时两个人倒也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 下午,姜瑜沉沉的睡去,毕竟是折腾了一个晚上,十分的疲惫,杜颢玉看着她的睡脸,神色不定,好一会儿给她温柔的盖上了薄被,这才出了门来,随后就坐上了马车。 晚上杜青回来的时候姜瑜刚刚睡醒,她看到女儿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那侧脸映在夕阳下,和夜色中林泊之的面容重叠,她心惊的发现,两个人如此的相似。 第40章 第 40 章 思虑 第四十章 太子在宫中的时候会住在东宫里, 虽然他的住处在宫外的周王府,但是近年来因为皇帝的时常不适,所以会留在宫里伺疾。 东宫里冷冷清清, 倒也不是因为无人服伺,只是因为缺少了女主人,太子妃在周王府, 又没有旁的侍妾, 导致平日里,十分的安静。 天色亮了,太子起身穿衣,太监徐宝吃惊的在太子身上发现了红色的划痕,一看就是被女人的指甲划破的, 他是太子的心腹,自然知道昨天太子去做了什么, 一时有些心疼, 但是也知道这件事须要瞒下去。 “奴婢给殿下抹一抹膏药吧。” 林泊之看了一眼伤口, 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 姜瑜当时显然是气的狠了…… 犹记得以前, 他打猎回来,手腕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划痕,姜瑜都会心疼的落泪, 一边给他抹药一边唠唠叨叨的让他小心一些。 多数的时候姜瑜都是温顺体贴的,甚至都不舍得说一句话重话, 但是唯独这种时候却是会难得唠叨一番。 那时候林泊之就很不耐烦,只觉得姜瑜过于紧张了,也很厌烦。 可是如今,他胸口上的划痕却是姜瑜挠的。 林泊之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想到昨天晚上, 自然想到了姜瑜在他身下喘息的模样,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染上了一抹胭脂,灿若明霞。 但是在仔细想,除了那因为羞怒导致的风情,还有姜瑜仇视的目光来,好像是要吃了他一般,逐让他心口烦闷。 太子林泊之甩下袖子,金银线交织绣出金龙的广绣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来,显得他身姿越发的挺拔尊贵,他转身出了内殿,徐宝急匆匆的跟了上去,一抬头就看到了案桌上的早食,正是摆了满满的一桌,他却没什么胃口,问道,“太子妃昨日在作甚么?” 徐宝聚精会神的开始回答太子的问答,不过见太子却是意外的问起了太子妃,一时有些意外,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上心,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仔细的把这几日做的事情就给说了,太子却问道,“你可知道,她身旁的申嬷嬷出过府?” 徐宝道,“那位申嬷嬷每日都要出去帮着太子妃采买。” 太子却摆了摆手,显然是让他不要插手了,徐宝心中气结,想着下次还是要把这些事情都问清楚了,不然这就是错过了一次讨好太子的机会。 穿戴完毕,方用过早膳,不过显然太子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的粥,就看到侍卫赵隆走了进来,显然有话要说,徐宝就想着什么事,看到太子指了指屋里,说道,“没有外人,你就说吧。” 赵隆恭敬的应了一声,但还是看了眼徐宝,之后说出了让徐宝十分震惊的话来,说道,“娘娘身边的申嬷嬷前几日出去采买,跟杨柳街的杨小娘子闲聊了几句,出去的时候,包里还沉甸甸,回来的时候却是空着。” 别人不知道这个杨小娘子,他却是知道的,她是曾经的内务府大太监王福顺的娘子,虽说太监不能成人道,但是许多人都会娶上一房妻,只当自己如同正常的男子一般,也算是掩耳盗铃了。 王福顺早就养荣了,但是他在宫里的势力却是不小。 看太子的神色显然一点都不吃惊,早就有些预料,那他昨日为何还要执意过去?难道就不怕来不及被捉到? 到时候告到皇帝跟前,实属有些不好看。 徐宝东想西想,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心口,难道说太子早就知道了?却还是去了?一时吃惊万分,为什么? 只是这个答案也太明显了,太子只是为了去见一面姜氏吗? 虽然徐宝一直都知道,太子对那位姜氏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开窗户,t?申嬷嬷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妃,正是有些不知所措,太子妃端坐着,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怀里的白猫,也或是太过用力了,那猫突然间就叫了起来,咬了太子妃一口。 “娘娘,可是伤到了?” 太子妃看着手背上的咬痕,直接把猫丢在了地上,那猫吓的大叫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安然的站稳,但是满眼的恐惧,太子妃却狠狠的盯着那猫说道,“倒真是不听话的,我那院子里是石榴树倒是好久没开花了,想来缺了肥料,正是把这孽畜拿去埋了。” 申嬷嬷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好似这猫的命运如她一般。 他们早就得了信儿,宫里那边自然是没成,但是这件事太过明显,怕是太子爷察觉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害怕的原因。 太子妃却道,“申嬷嬷,莫要紧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说法了。” 申嬷嬷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嘉兰郡主了,以前还会为了太子的事情伤心难过,如今却是心冷的跟万年玄冰一般的,就这么一会儿,几乎是纹丝不动。 可是太子爷难道不会来找他们的错处吗? 似乎是看懂了申嬷嬷的顾虑,嘉兰郡主却说道,“他不会来的。” 嘉兰郡主打开了窗户,今天正是阴天,四周暗沉,她的脸隐在暗处,显得有些阴沉不定。 “我倒是想明白了,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申嬷嬷一惊,忍不住捂住了嘴,说道,“娘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年不肯跟我圆房?之前还当是为了照顾福成,那如今呢?我一次又一次的去讨好示弱,甚至是同意给他纳妾,但就是把头低成这个样子,他也是无动于衷,你再想想他是如何对待福成的?” 说起来福成是太子唯一的儿子,自然应该是疼爱,太子却多有冷漠,就是她也看在眼里,只是因为以前心虚,毕竟人总是没到最后的关头,也不肯去相信一些自己不想去面对的事情罢了。 嘉兰郡主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却是十分冷冽,“以前还有些迷恋,如今却正是完全想清楚了,他对我是全然无情呀!” “不会的!那件事没人知道!” 嘉兰郡主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给我沐浴更衣。” “娘娘?” “我要入宫去觐见皇后娘娘。” 申嬷嬷无奈,但是最近嘉兰郡主脾气很大,她也不敢不从,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十分的小心谨慎。 泡在了香汤里,申嬷嬷使唤人来给嘉兰郡主沐浴,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嘉兰郡主的身子,她如今是瘦的厉害,倒是让申嬷嬷颇为心疼,说道,“您还是多吃一些吧,想想福成也应该照顾好自己才是。” 太子妃嘉兰郡主说道,“你当我不想吃?只是每次那饭食到了嘴边,就会恶心。” 太子妃的胃疾是以前落下的,倒也请过无数的名医看过,却都找不到个缘由来,再后来有个民间的一个小郎中,拉着申嬷嬷,偷偷的嘀咕道,“嬷嬷,这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郡主这是心病呀!” 申嬷嬷这才恍然大悟。 毕竟是郁结于心,申嬷嬷也不好再劝,怕是又勾起了太子妃的伤心事,等着沐浴完,太子妃难得让申嬷嬷给她仔细上妆。 “点个花钿吧。” 申嬷嬷一愣,很快就恭敬的听从,喊了屋里专门负责这上妆的丫鬟进来,仔仔细细的给太子妃装扮了一番。 按道理入宫自然是要先递牌子,不过嘉兰郡主毕竟是太子妃,说起来那东宫还是她的住所不是?进出自然和旁人不同。 等着下了马车,申嬷嬷看着一旁的太子妃,正提着裙摆朝着宫门而去,阳光投射在她的侧面上,因着那少见的花钿,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娇媚来。 申嬷嬷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心绪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旧闻 第四十一章 皇后跟嘉兰郡主自然是十分熟悉, 见她入宫来,倒也十分的欢喜,亲热的迎了上去, 问道,“前几日不是得了风寒?可是好些了,吃过什么药?来坐坐。”说着就挽住了嘉兰郡主的手到了堂内的卧榻上, 并排着坐在一处。 嘉兰郡主只虚虚的坐在了一角, 不卑不亢的回了皇后的问话,最后话题自然绕到了福成身上。 宫里就这么个孩子,大家自然是十分的关注。 皇后拍着嘉兰郡主的手,只是看了一眼,只觉得瘦的厉害, 一时居然被那骨头硌到,说道, “你也要多注意下身子才是。” 嘉兰郡主顿时就低垂着眼睑, 眼泪却是止不住落下来。 皇后看到嘉兰郡主偷偷的拭泪, 一时惊的不知如何开口, 要知道这几年来, 嘉兰郡主一直都十分的懂分寸,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我晓得自己不争气,但是说了给殿下纳几个合适的新人。” “娘娘, 不怕您笑话,自从我从避暑山庄回来, 殿下就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皇后吃惊,没想到嘉兰郡主这般隐忍,又觉得这种事儿还对着她讲也委实有些…… 虽然太子是皇帝的侄子,但毕竟隔着一层, 她也不好去问房中的事情,而且毕竟周王妃也在不是? 皇后算是看出来了,这嘉兰郡主也是憋太久了,一时忍不住安慰了几句。 等着嘉兰郡主回去,皇后脸色不悦的坐在了许久,好一会儿才问起皇帝的状况来,那宫女道,“陛下刚午歇起来,正在用点心。” 皇后听闻这才神色稍缓,点了点头,就起身让宫女漱洗打扮了一番就去了皇帝住的乾清宫里,皇帝显然刚睡醒,显得有些睡眼朦胧的,耷拉着眼皮,靠在迎枕上,正小口吃着白色撒了桂花糖粉的米糕,显然十分喜欢,因着不能多食,吃的非常细致。 见到皇后过来说道,“这米糕还是姜记的送来的配方,你快来尝尝。” 帝后从大婚以来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加上因着皇帝身子羸弱,后宫妃子也是寥寥无几,加上两个人因为妖妃的事情,更是一同同甘共苦,正可谓情深义重。 皇后亲昵的坐在了皇帝旁边,有宫女递了象牙银筷过来,皇后尝两口,只觉软糯香甜,甜而不腻,入口清爽,说道,“也怪不得姜家那么出名,就这一个小小的米糕也做的好吃。”随即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刚刚嘉兰来过了。” 皇帝吃了一块倒也放下了筷子,毕竟不能多食,闻言一愣,要知道皇后鲜少会说起嘉兰郡主来,显然是有事情。 宫女换了茶水来,皇帝喜欢用的是青瓷杯子,那温度刚刚好,握在手里暖烘烘的,他抬眼望着皇后,显然是等着她说一句话,但是皇后却是只看着杯中的茶水,半天没有言语。 皇后喜欢和玫瑰花茶,温润的粉彩杯里躺着一只盛开的玫瑰花,荡出温柔的玫红色,漂亮的不可思议。 皇后连着喝了好几口,一抬头就看到皇帝居然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来,有点诧异,说道,“陛下可是担心太子?” 这是肯定句,毕竟嘉兰郡主身份尊贵,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人,忙安慰的说道,“陛下倒也不用着急,太子正值青春,嘉兰郡主又是个有福气的,这开枝散叶也是早晚的事情。” 皇帝这才点头,道,“正是。” 皇后连着安慰了好几句,却也不见皇帝展眉,她是了解皇帝的,知道他这还是忧心,想了想说道,“福成也到了启蒙的年岁,不如接入宫里来,在臣子中找几个合适的孩子一同陪读,也让宫里热闹热闹。” “我之前就有这想法,但毕竟福成年幼,加上陛下的病需要静养。” 想到皇帝的病,皇后神色黯淡了下来,以前只盼着病能好起来,如今却是知道,不过是拖着时日罢了,不如趁着皇帝在,让他高兴高兴,兴许还能多些圣寿。 果然皇帝听到这话,脸上就多了几分笑容,说道,“这主意好,朕也能日日见到福成了。” *** 嘉兰郡主出了中宫的门就转头去了王太妃的住处,说起来这位王太妃在先帝在那会儿并不受宠,但是因着妖后作乱,宫中妃子被残害,唯有她因为为人老实,加上实在是貌不出众,这才存活了下来,皇帝登基之后自然是封赏了一番,倒也是苦尽甘来了。 王太妃矮矮胖胖的,看着人就非常的和善,见到嘉兰郡主就笑着说道,“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外面这么晒,快屋里坐。” 有宫t?女捧茶过来,王太妃拉着嘉兰郡主坐下,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嘉兰郡主就显出几分疲态来,王太妃就善解人意的说道,“这一路奔波的,想来累坏了吧?不如到我屋里躺一会儿。” 嘉兰郡主推辞了一番,最后说道,“那就有劳太妃了。” 王太妃笑的和气,就让人伺候嘉兰郡主去了内室。 王太妃见嘉兰郡主闭上了眼睛,就静悄悄的退了出来,笑着对一旁的宫女说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别让外人靠近,听说最近御花园里的景色不错,咱们去瞧一瞧。” 因着皇帝看中王太妃,虽然她并无子嗣,也没有显赫的家世,这宫里的人倒也不敢小瞧她,恭敬的应了一声就伺候着王太妃去了往外走,只是心里有些微的奇怪,把嘉兰郡主一个人放在内室安歇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嘉兰郡主并没有睡着,甚至还有些紧张,她的眼皮不住地颤抖,只是等着四周没有动静,似乎只能听到外面沙沙的风声,这才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眼四周,四下无人,起身走到了镜台前面。 铜镜里映出了嘉兰郡主的容貌,还是那样的美貌,只是略显几分憔悴,特别是眼睛里已经没有曾经的光彩,她用手遮挡住了眼睑。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或许是怕吓到人,很轻很轻。 嘉兰郡主心神一震,从镜子里的侧影里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对方显然有些不耐烦,道,“朕实在是有些疲倦,你有事直接交代王山便是。” 王山正是他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嘉兰郡主听闻,一言不语,却是默默落下泪来,道,”他大约是知道了。” 第42章 第 42 章 决心 第四十二章 天渐渐的变暗了, 铺着青石板的院子里,合抱粗的樟树拉出长长的影子来,遮住了厢房的琉璃窗, 皇帝原本就站在墙角里,这会儿没有光亮,越发显得整个人有些暗沉。 嘉兰郡主盯着他, 想起那段荒唐的时光来。 虽然是被环境所迫, 但是嘉兰郡主出家的时候自然是大义凛然,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可是真正到了寺庙里,她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滋味,庵里的主持得了妖后的授意, 每日里都对她极尽苛刻,她受尽辱骂不说, 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 再后来无意中得知那主持要下毒害她, 为了活命只好逃出了庵里, 她一个弱女子, 又生的美貌, 自然艰难,好几次差点遇险,好在遇到了他, 那个人想来也是世家子弟,知情识趣, 文雅风流。 两个人倒也恩爱过,只是她受够了苦日子了。 当她从村民嘴里得知,妖后被除的时候,她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回去, 她暗暗的计划着,拿着不多的银钱,趁着他出外就偷偷的下山去了。 彼时正是妖后被除,世道清明之时,她虽然也害怕,却也有了底气,直言自己的身份,旁人虽然半信半疑,倒也不敢大意,要知道冒充皇亲可是死罪,自然就被人送到了官府,恰巧遇到了回京的皇帝。 “陛下是否后悔过?” 皇帝凝眸,见暗光中的嘉兰因着瘦弱,显得格外的憔悴而可怜,生出几分怜惜的心情来。 “妾身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皇帝有几分动容,说起来嘉兰郡主跟着他,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十分顺从。 只是皇帝想的和嘉兰郡主所想显然是不同的。 嘉兰郡主到现在也不后悔,但是她不后悔的并不是对皇帝的情意,而是自己迷惑了皇帝这件事,要不是皇帝,又有谁会护着她,让她以不贞之身,安然嫁给太子? “难为你了。”皇帝终于上前拥住了嘉兰郡主。 嘉兰郡主依偎在皇帝的怀里,他身上有种久病之人的腐败气息,这是一种说出不来的味道,叫人想要远离,但是她强忍住,顺从的露出娇羞的神色来。 “你说说,他是如何知晓的?”想起这件事,皇帝的脸上自然有些僵硬。 “陛下倒也不用这般着急。”嘉兰郡主知道皇帝体弱,按忙安慰道,见皇帝脸色稍微缓,缓缓的言语道,“陛下,除了大婚之夜,他就没在妾身的屋里歇过,更是对福成不管不顾,他长到这般大,还不曾抱过一回。” 提起福成,皇帝眼中有着不一样的光彩,似是心疼又似是隐忍,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是这般对待福成的?” “就像是没有这个儿子一般,十分的冷漠,妾身倒也都忍了,毕竟是妾身先对不住他,想着,不日就要送入宫里来,即使不喜,倒也无妨,可是…… 他最近直接搬到了东宫里,妾身越想越是害怕。 ” 太子多年无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和青梅竹马的嘉兰郡主所生的,如何能不疼?这般反应,显然是按照嘉兰郡主所出,有所察觉了。 屋内静谧,十分的安静,嘉兰郡主明白皇帝的顾虑,福成是太子的长子,加上皇帝的扶持,地位自然是稳当的,可是如果太子不喜,或者早就有了疑心呢?等着皇帝驾崩,那还不是太子说了算? “陛下,您可不能不管福成呀。” “妾身可以不要自己这条贱命,但是我那可怜的福成…… 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受尽病痛之苦,原本金尊玉贵的身份,却是终日见不得光。” 皇帝沉着脸,想起福成小小的一团,瘦弱的和他小时候一般,越发觉得心如刀割。 可是要他去承认这个孩子,那却也是不可能,不然这些年来他早就忍不住了,他总要想想以后自己的清誉。 霸占侄媳妇,诞下一子,要是被人知晓,不仅成了后人的笑柄不说,就是福成也会因为自己的出身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如今叫太子猜出来了,到底要如何? 嘉兰郡主垂下眼睑,遮住自己冰冷的目光,她也愧疚不安过,也曾经想要和太子好好的过日子,毕竟太子也是她年少时期的恋人,可是太子却不给她一条活路,甚至对那位姜氏念念不忘。 “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皇帝实在是不知如何,哄着嘉兰郡主说道。 嘉兰郡主顺从的点头,说道,“妾身都听陛下的。” 这乖巧的神态让皇帝也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这件理不清的事情,只觉得如一团乱麻一般叫人心烦,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 嘉兰郡主达成所愿,心满意足,但是出了皇宫却是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来,想来皇帝对这位侄子当真十分疼爱,到了这份儿上,居然还担心他…… 倒也无妨,等着福成入了宫去,皇帝日日相见,又加上自己儿子那聪慧绝伦的资质,皇帝心中的天秤早晚都会倾斜过去。 这么一想,一时露出笑脸来。 马车一路往东走,原本回王府的路程不过半个时辰,但是车夫看到有人出丧,怕是叫郡主见了晦气就饶了路。 嘉兰郡主只觉得这时间有些漫长,之前一直忐忑不安,这会儿到了这一步反而是安定了下来,既然你要撕破脸,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她手里可是有福成这个底牌,倒也无所畏惧。 除非是见到孩子的生父…… 嘉兰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这几年和太子的生活不顺,越发显得那一段时光弥足珍贵,那个人才华横溢,容貌俊秀,举手投足皆是春风,说实话委身于他,倒也不算委屈,只是她过够了苦日子了。 她记得那人说过,不会参加科举,想来一辈子也就做个闲散的读书人了,两个人这辈子也再无交集了。 这样一来,回来的就有些慢,到了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让她诧异的是,太子居然回来了。 徐宝低眉顺眼的对着嘉兰郡主说道,“娘娘,太子爷叫您过去呢。” 嘉兰郡主知道这喊她去问姜氏的事情,但是她已经把那实行之人灭口了,死无对证,太子也查不出什么来,但是这脚步还有些发虚,最后想起皇帝对她的和颜悦色来,心里顿时有些信心,头一次强硬的说道,“今日福成不舒服,我要先去瞧瞧他。” 徐宝诧异,再想起这两日的异常,心里其实有底了,他站在嘉兰郡主前面,身子分毫未动,说道,“娘娘恕罪,殿下让您过去。” 虽然态度看着恭敬,但行动上却是格外的坚持。 嘉兰郡主气的发抖,太子冷待她就算了,徐宝一个太监,凭什么? 徐宝只t?觉得嘉兰郡主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朝着一旁的嬷嬷说道,“这个狗东西拦着我的去路,你怎么还在那边发呆,还不让人把他拉开。” 钱嬷嬷去拉扯徐宝,徐宝又如何肯,一时后面的人也过来阻拦,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这动静倒是引起了王妃的注意,她本就有些头疼,或许是因为睡的不安稳,总觉得这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会儿听到这边吵闹的动静,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嘉兰郡主说道,“贤良淑德,温柔端庄,当初说的不就是你,怎么这会儿却是这般不知道分寸了,太子叫你去问话,你该是顺从才是,要知道出嫁从夫。” 王妃这一席话说的太子妃无地自容,心中越发恼怒,这会儿不仅恨上了太子,连带的周王妃也一同恨上了。 心道,也就是今天,有你向我磕头的时候。 太子妃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但是王妃最近越看嘉兰郡主越是不满,少不得狠狠的教训了她几句。 嘉兰郡主被骂的红了眼圈,然后在周王妃的目光中,直接一仰头就晕了过去。 周王妃倒是吓了一跳,马上就喊道,“快来人!” 王府里倒是一通忙乎,钱嬷嬷坚持喊了御医过来,看着太子妃苍白的脸色,加上过于柔弱的模样,御医只叮咛道,“娘娘思绪过重,体虚缺血,该是多休息进补才是。”如此开了一个方子,里面有药材一听就是要滋补的东西。 周王妃到底心软,皱眉说道,“我就不知道你整天想什么,出身好,嫁的也好,和该是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哄着太子才是,以后都是你的好日子,结果整日的阴沉着脸,不说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就是对福成也是不够关心,最后把身体搞成这样子。” “行了,好好吃药,以后别是胡思乱想了。” 等着周王妃走后,钱嬷嬷在一旁心疼的掉泪,一边给太子妃用热汗巾擦脸一边嘀咕道,“难道王妃就看不到太子爷对您的态度?”随即话题一转,看着嘉兰郡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嘉兰郡主这会儿已经安静了下来,“你可是有话要说?” “娘娘平日里不是都不敢去喊人,今日怎么就叫奴婢喊了御医来?就不怕让老夫人知道担心吗?” “不怕,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在这里过的不舒坦。” 嘉兰郡主看着皇宫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第43章 第 43 章 做作 第四十三章 秋风徐徐吹来, 带着几分凉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几日,姜瑜还是如常一般入宫行事。 这会儿,姜瑜站在雕花黄花梨的御案后面, 虽然微微低垂着头,却腰板挺直,显得不卑不吭的。 御案后面坐着太子, 他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奏折, 微微蹙眉,似乎心烦于上面的内容,只是很快就又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他前面的姜瑜。 尚宫局的官服是特质的,大抵是为了区别宫中其他女子,既没有漂亮的绣花, 也没有掐腰的剪裁,形如桶状, 直接套下来。 但是姜瑜穿着却丝毫不逊色, 腰带系在肥硕的官服上, 衣服的蓬松反而显得腰肢更加纤细, 珠冠上米粒大小的东珠垂落下来, 压在额头上,衬得的肤色更加莹润白皙,露出小女儿的几分娇俏来。 而姜瑜脸上的从容不迫神态, 更加增添了几分不一样的风采,当真三分娇媚七分端庄, 越看越叫人移不开视线。 太子一时有些恍惚,他眼中的姜瑜一直都是温柔顺从的,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会站在他的身后, 努力为他安置妥帖。 偶尔自己的一个眼神,也会让姜瑜欣喜不已,冲着自己笑的时候,温柔的像是东湖的春水。 原来离开了自己,姜瑜是这样的。 屋内气氛压抑而凝重,一旁的太监徐宝甚至有些不自在的握紧了袖中的手,只觉得怎么太子殿下遇到了这位就是有些不同寻常。 同样觉得不自在的还有一同而来的谢文兰,她在官场上的老练,倒也不惧怕上位者的威严,但是今日却是觉得格外的难熬。 “殿下,这是您要的项大人的奏折。” 太子坐直了身子,看向谢文兰,说道,“项大人写了五六分奏折,确一直被压在尚宫局,可是这样?” 谢文兰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这些奏折是直接送到了六部,再从六部送到了内阁,尚宫局只是一个协助的圣上起草文书的地方,而且因为尚宫局示弱,这几年更是站在边缘,鲜少能参与这种重大的事情。 所以这是有人故意藏在那边的? 太子低头收敛了眸色,叫人有些摸不透心思,“这件事虽然是有些诡异,不过都是人祸罢了。” “谢大人,你要晓得,万一彻查起来,你们尚宫局第一个拖不了干系。” 谢文兰也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听了这话,赶忙收敛住周身的锋芒,低着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殿下,下官当真是不知情。” 太子道,“谢大人,既然这件事从尚宫局开始,少不得要查出个真相来。” “正是。” “那就劳烦你去一趟瀛洲项大人处,彻查此事。” 谢文兰这才知道这是太子要准备用她了,自然是十分的高兴,说道,“臣一定竭尽所能,必不会辜负殿下的期许。” 不过一会儿,谢文兰和姜瑜从御书房出来,昨天下过雨,白玉石台阶上积蓄着积水,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避开,就是这般,谢文兰还是踩了一脚。 一时水溅到了下摆上,染脏了官袍,谢文兰却心情正好,反而庆幸的说道,“可真是糟糕,幸亏今日陛下说不见客,不然看了我这副模样,又要说我不修边幅了。” 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已经不去管朝中的事情了,太子自然渐渐的开始接管了起来,谢文兰怕是自己被新主不喜欢,也曾忐忑过,如今尚宫局还在,多是因为皇帝的体恤,当真是怕新主也存了和那些迂腐之人一般的想法。 不过今日太子让她去瀛洲办事,自然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姜瑜想要竭力装作无事,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八日了,可是每次见到太子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有种让她看不懂的锋芒在。 “回去用水冲一冲,倒也看不出来。” 谢文兰勾住了姜瑜的肩膀,笑着说道,“还是你有办法。”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面色凝重的说道,“阿瑜,我此次一去,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尚宫局里还没有人能支撑起来,倒也要多劳烦你了。” 太子让谢文兰推举自己出京后暂代尚宫局的人,谢文兰自然就推举了姜瑜,虽然她资历尚浅,但是做事却是最稳妥,很得谢文兰的喜欢。 姜瑜郑重的说道,“谢大人放心,我自不会让您失望。” 谢文兰又露出笑脸来,捏了捏姜瑜的脸颊,只觉得手感细腻,可真是肤如凝脂呀,戏谑的说道,“好了,别这么严肃,尚宫局能有什么事儿,也就是每日喝喝茶,去御书房给太子请安就是了。”说着到底叹了一口气。 姜瑜明白她的心思,谢文兰的心思全都在如何振兴尚宫局,让更多的女子有更多的出路,这当然也是她期盼的,暗暗地下定决心,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如此,姜瑜每日都要去御书房给太子请安。 秋雨下的淅淅沥沥的,时停时而放晴,姜瑜今日来的有些早,到了门口见太监徐宝朝着她微微颔首,道,“姜大人,殿下正等着您呢。” 姜瑜提着下摆走了进去,见里面点着九龙吐水鎏金镂空熏炉,袅袅的白烟,带着熟悉的百合香,正是她喜欢的。 而太子正靠在黄花梨案桌上睡着了。 太子的侧脸清隽英挺,或许是因为睡着,带出几分柔和来,但是姜瑜知道,那一双眼眸中藏着多少锐利的锋芒,清贵而傲慢。 带着三分或许是听到了动静,太子睁开眼睛,这会儿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见姜瑜过来,脱口而出说道,“阿瑜,给我倒茶。” 或许太子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那语气中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姜瑜却轻轻侧身,垂下眼睑,看似恭敬去却带着几分疏离朝着门口喊道,“徐公公。” 徐宝忙不失迭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太子的正目光阴沉的看着他,一时只觉得心里发毛,差点跌倒了。 “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瑜替太子说道,“殿下要吃茶。” 徐公公觉得这地方的气氛很t?不对劲儿,但是他又没借口走开,只好硬着头皮去一旁倒了茶水过来。 等着太子喝了茶水,徐宝就像是兔子一样的跑掉了,他也不是傻子,今日刚好遇到姜瑜和太子单独一起,也是十分难得,他总是要避开才是。 姜瑜见旁人迟迟不来,徐宝又走了,垂眸想了下说道,“殿下,今日无事臣就先行告辞了。” 只是还没等姜瑜迈出门槛,就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冷声说到,“你费尽心思,千辛万苦,不都是为了接近我?怎么到了这里又开始这般做作起来了?” 姜瑜差点气笑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被打 第四十四章 “殿下恐怕误会了。” “误会?”太子起身, 靠了过去,他身材高大,几乎罩住了她, 从外面看来,两个人几乎是很亲密的挨在一起。 徐宝听到动静,赶忙往里瞧了一眼, 随即又捂住了眼睛, 暗自嘀咕道,非礼勿视…… 随后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门口。 姜瑜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拢在怀里,两个人是如此的暧昧,他的容颜依旧,甚至因为这几年的历练, 越发显得清隽贵重,举重若轻, 有种不可睥睨的威严。 “嫁了人, 还这么不安分!” 只是不同于行止, 说出来的话却这样的毒辣, 叫人心生恨意。 “既然如此, 何必当初?王府又不是缺你一口饭吃,非要急火火的求了和离书,好似我们亏欠你一般, 结果兜兜转转的还不是回到了孤的身边?” “如今要如何?这般纠缠过来,难道要让孤背负夺臣妻的名声不成?” 姜瑜目光冰冷, 只听啪的一声,徐宝震惊的无以复加,因为他看到姜瑜打了太子一巴掌,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随即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姜瑜又打了太子一个巴掌。 “你敢!”太子眼中似乎能喷出火来,簇着两团火焰,死死的盯着姜瑜,掐住了姜瑜的脖子。 徐宝这会儿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但是心里却是纠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去管?可真是大胆,这是命大了吧,居然敢打太子殿下,但是另一边又觉得有种奇怪的预感,其实太子对这位总是有些不同。当然更不要说姜瑜的身份敏感,真要死在这里,确实是有些麻烦。 姜瑜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去看太子的面容,曾经这张英挺的脸是她刻画了无数遍的面目,甚至那个眉形,她不用去看也能描绘得出来,是她少女时期的梦。 但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她再也不想看到的曾经。 以下犯上,冒犯太子,也是死罪。 就在这时刻,太子却猝然放开了手,他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慌乱,凝视了几眼自己的手,姜瑜颓然的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时屋内安静的只听到两个人呼吸声。 姜瑜勉力扶着桌沿爬了起来,厉声道,“殿下,不止是你们男子有金榜题名,一展抱负的心愿,我们女子也是,我站在这里,每日里来请安,不过因为您是太子殿下,正是公务所致,与曾经的过往无关。” 太子听到姜瑜冰冷的话语,微微眯起了眼睛。 “微臣已有俊朗的夫君,府中还有个乖巧的女儿,正是婚事和美,仕途蒸蒸日上,我为何想不开要跟殿下牵扯不清?” “说起来,如今殿下才是一厢情愿吧?” “难道殿下居然忘不掉微臣?” “当初说微臣薄柳之姿,出身卑微,能侍奉殿下几年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不该痴心妄想?这不是太子的话语?” 几句话说的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堪至极。 徐宝在外都不忍心听了,但是又不得不守着,见几个大臣朝这边走来,赶忙对着一旁的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一骨碌就去了,自然明白,这时候也不好叫人过来看热闹。 初秋的天气不算冷,因着秋老虎,有时候倒还热的冒汗,但是这会儿太子却觉得心里冷的像是下雪的冬季一般。 姜瑜目光里有鄙夷,有诧异,更有着愤怒,但是唯独没有曾经温柔似水的目光。 他可是一直记得,曾经那一双眼睛里,满含春意和情意,像是东湖的春水,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追随着他的身影。 太子的心渐渐的冷了。 姜瑜道,“殿下可是清醒了?” 太子背过身子,实在是不愿意去看她疏离冷漠的目光,咬牙嘶声道,“闭嘴,走吧!” 姜瑜收起怒意来,整了整身上的官袍就往外走,她其实并没有想到太子居然还对她留有私情,她原本以为,太子对她不过就是无奈的屈就而已。 但是太子三翻四次的对她纠缠不清,让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对他的有些不同寻常。 不过,她现在不稀罕了。 姜瑜大步流星的走着,转身出门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太子,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背过身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在王府旧宅的时候,他听闻京中好友被他牵连,丧命于牢中,心中难过无以复加,却又强忍着,也是如此这般姿态。 只是很快,她面无表情的出了门。 一直等着姜瑜回了尚宫局,这才疲惫的坐在了垫着罗汉纹的章绒椅上,她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到摆在上面的铜镜来,伸手去拿,照出她脖颈来,上面有了淡淡的勒痕,却并不重,太子看似暴怒,手上却并没有太过用力,不至于让她命丧。 两个人毕竟是少年夫妻,姜瑜约莫知道,太子不会杀她,只是那一夜太子对她的欺辱和刚才的谩骂,也和该是被她打两巴掌才是。 喝了一杯温茶,姜瑜慢慢的恢复了心神,见案桌上还有书信,打开来看,一时倒也忘了之前的事情。 *** 太监徐宝正是发愁,不知道要如何去应对,正在门口踌蹴,就看到太子整了整衣衫喊道,“来人。” 徐宝就麻溜的跑了进去。 片刻之后,太子身旁伺候的钱嬷嬷走了了进来,她是太子从旧府带来的老人,虽然这几年不像徐宝这般在跟前伺候,但是位分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钱嬷嬷走到了殿内,看到屋内气氛凝重,一时心中咯噔一下的,自从太子入了京开始,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她很自然的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徐宝脸色不对劲儿,而这屋内气氛如此凝重的原因了。 太子的脸上显出清晰的五指印来,在略微暗沉的屋内,显得触目惊心。 到底是谁? 钱嬷嬷心中翻江倒海的,面上却是不显一分,走了过去行礼,等着起来说道,“殿下,奴婢这里还有上次徐太医处拿来的碧血膏,拿来给您用吧。” 碧血膏正是止伤的神药,也正是徐太医家传的秘药,却因为药材珍贵难寻,一个月也就这么一小瓶而已,太子信重钱嬷嬷,自然就让她管着。 徐宝心里酸溜溜的,却也知道这会儿还是赶紧遮掩太子脸上的伤痕比较重要。 不然,要真是传出去,那姜瑜是活下去了,徐宝也早就看出来,太子并不想要姜瑜的性命,不仅不想要她的命甚至还想要…… 徐宝很早就入宫了,断了子孙根,对于男女情事早就陌生了,他并不明白这种复杂到叫人无法理解的感情,但是他懂的察言观色,去揣摩太子的心思,知道看中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钱嬷嬷轻手轻脚的,不动声色的给太子擦了脸,对着身旁的小宫女说道,“去拿了冰来。” 小宫女正是犹豫,钱嬷嬷厉声说道,“去小厨房拿。” 小宫女这才恍然大悟,提起裙摆就快速的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提了冰块过来,这会儿钱嬷嬷正在拿着浸了冰凉井水的轻轻的给太子擦拭脸颊,她的动作轻柔,力道却是恰到好处,神平稳,倒也看不出心中的惊诧的模样。 徐宝心中暗叹,这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钱嬷嬷也是有本事的,又是冰敷,又是上药,等着最后出门的时候,太子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除了七七八八,不仔细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等着出了殿门,钱嬷嬷停住脚步,对着徐宝悄声问道,“徐公公,太子这是?” 徐宝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钱嬷嬷的,如果真要瞒着,太子也不会喊她进来,但是他还想卖关子,不想轻易透露这件事,毕竟他和钱嬷嬷关系寻常,不过她要是求他,看在大家都是伺候太子的份儿上,倒也不是不能透露一二分。 钱嬷嬷倒是不在意徐宝的拿乔,这宫里就是这般捧高踩低,大家皆是t?如此,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她也不是任人压一头的人,淡淡的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是没有进入眼底,语气带着肯定说道,“是姜大人吧。” 徐宝吃惊,他确信钱嬷嬷刚才一直在内宫里,并没有看到姜瑜过来,如何得知?突然间他想起钱嬷嬷的经历来,正是太子在旧王府的老人,自然知道姜瑜和太子之间的旧事,也怪不得猜出来了。 这下轮到徐宝难受了。 “钱嬷嬷,你看太子这是?” 钱嬷嬷一笑,看似如沐春风,但是从那不达眼底的笑容里,让徐宝看出几分讥讽来,徐宝这个气呀,但到底不敢造次,只老老实实的求教道,“嬷嬷,咱们都是一心一意的为了殿下的,这件事还是需要钱嬷嬷您提携下。” 钱嬷嬷看了眼殿门口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我就看出来了,居然真就是等到了这一日。” 曾经太子刚入京时候那种不安,是的,在钱嬷嬷看来就是一种不安,看似姜瑜高攀了太子,一直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太子,但是太子又何尝不是在姜瑜的照顾中,扛过了那一段艰难的岁月? 只是当时的太子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看来太子如今也还没有想通,不然也不会让姜瑜做出这般冒犯太子的事情来,这世上恐怕就是当今的皇帝也不会打太子了。 只是太子这般行径,只会把姜瑜越推越远。 早晚要悔的肠子都绿了。 钱嬷嬷一时无奈,不知道如何开导太子,一听徐宝这话,顿时有些意动。 第45章 第 45 章 宫宴 第四十五章 天气渐冷, 皇帝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福成接入宫里来,说道,“宫里新砌了暖墙, 这会儿烧起来就暖和多了。” 皇后膝下空虚,皇帝又不像先帝那般后宫充盈,就几个妃嫔, 那还都是以前的老人, 本分而安静,倒也没甚么心烦的事情。 皇后只把心思扑在皇帝身上就行,只是到底有些寂寞,她自然也很喜欢福成,也期待这件事, 但就是有点担心福成的身子,加上太子妃和太子颇有些不和, 已经都闹了好几次。 就是她也听闻过, 太子妃因为郁结而请了御医的事情, 觉得或许不是好的时机。 “住处倒是弄得齐整了, 就是那孩子太过羸弱, 实在是有些担心。” 因为皇帝怕冷,寝殿内窗户紧闭,又点了香炉, 显得沉闷而浑浊,但即使是这样, 皇帝依然觉得浑身冰凉。 皇帝想要握住炕桌前面的茶杯,只是手指僵硬,差一点就把茶杯推落在炕上。 皇后常年照顾皇帝,自然是看出了这细微的变化, 自从她嫁给皇帝开始,太医就没有说过好话,只是一年又一年的,她就渐渐地忘了这件事,不过这一次,她心酸的想着,恐怕真就是不好了。 也罢,只要能让皇帝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 作为皇长孙,能取悦皇帝,只当提前尽孝了,说道,“不过福成也大了一些,臣妾多派几个可靠的人过去伺候着就是。” 皇帝正心惊于自己的病情,听到皇后欣然同意,一想到可以尽快见到福成,倒也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总是想多见见。 两个人这般定了下来,皇后就去写了懿旨。 这件事早就给周王妃透过气,王府里接到旨意倒也没有意外,就是听闻是一回事,真要办起来就不一样,周王妃颇为不舍,要是往日里,太子妃少不得要安慰一番,今日却很平静,说道,“母亲要是想福成了,进宫去就是,难道皇后娘娘还会为难母亲?” 一席话话说的不痛不痒的,叫人心里不舒坦。 周王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想要去斥责太子妃,“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太子妃神色不变,却道,“那您叫儿媳怎么说?陛下身子骨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孙辈,也自然是稀罕,想要日日相伴有何不可?而且福成能入宫尽孝,这是多大的体面?也是他以后得造化,母亲怎么就只顾自己心疼孩子?您这一副神态,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不是入宫去,而是要去龙潭虎穴一般。” 周王妃可算是知道太子妃的伶牙俐齿了,一时气的脸色铁青,想着太子妃最近的变化,也大抵明白了她的心思,道,“好好,我算是管不你了。” 看着生气而走的周王妃,申嬷嬷心里发虚,僵直的站了一会儿,见太子妃没事人一般的安排入宫的事情,心里更是有些没底,等着屋内只剩下两个人,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刚才也太不给王妃面子了,不就是说几句好话,也就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而已,何必让王妃不高兴呢?” 太子妃可是早就期盼让儿子入宫了。 毕竟太子没有让她跟着去东宫,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如今福成入宫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着去了,心里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低下头来,用纤长的手指握着茶杯,抿了一口,这大红袍可真是好喝呀。 以前上好的茶叶,但凡都要紧着王妃太子,如今却是不同,她都留了下来。 “我以前倒是对她言听计从,小心讨好,那又如何?” 申嬷嬷一听,倒也没有在说话,太子妃这是完全不顾及周王妃了,这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她发现事情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当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娘娘说的是,还是娘娘看得清。” 太子妃往后一靠,她本就消瘦,这会让一缩在椅子里,就小小的一团,申嬷嬷想起也是小小一团的福成,只觉得外面看似娘娘风光无限,可是谁又知道她的难处呢? 申嬷嬷去拿放在案桌上的糕点,都是太子妃爱吃的几样,她端过来对着太子妃说道,“娘娘,您多少吃一些,一会儿忙起来就又忘记用膳了。” 太子妃看着申嬷嬷神态,说起来太子对她不管不顾,周王妃也是对她多有不满,亲生儿子福成对她也不够亲近,当然这也是她自己疏于照顾,让福成新生间隙的缘故。 只是心里到底难受,也就是申嬷嬷还对她一心一意的。 不过申嬷嬷的身家都系在她身上,对她忠心也是应该,她吃了半块申嬷嬷送过来的糕点这才放下,逐起身说道,“去看看福成。” ***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姜瑜一直避开太子,就算是去请安也是随同尚宫局的人一起去,倒也没有和之前一般无二,似乎那天的事情不过就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是每次早朝的时候,听训的时候,姜瑜总是能感觉到太子的注目礼,但是每次她追寻这目光看过去,太子就又会收回目光来,似乎不曾发生过一般。 骂也骂过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姜瑜倒也找不到由头去理论,而且毕竟对方身份尊贵,第一次以下犯上是侥幸,第二次也算是太子错在先,再有个一次,姜瑜倒也不敢把握,太子会对她留情。 姜瑜孤身一人倒是不怕,但是想到年幼的女儿,还有家中的父母,倒也忍了下来,没有再去过多的纠缠。 这一日正好赶上了宫中举办宴席,喊了许多宫中的勋贵入宫,又年龄相仿的孩子,皇帝怕是福成一个人入宫寂寞,总是要为他找几个玩伴儿。 福成正是宫中唯一的孩子,自然是让人生出许多心思来。 让人意外的是皇后居然点名了让姜瑜带着女儿入宫。 杜青穿着一件石榴红忍冬花的半袖小袄,扎着两个双螺鬓,上面插着红色的绒花,绒花的欢心点缀着莹白的东珠,看起来莹润可爱。 姜瑜有些担忧,她想着到底是谁想要见女儿? 杜青却很高兴,拽着姜瑜的袖子问道,“娘,宫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雕梁画栋皆是黄金而制?” 姜瑜看着女儿可爱的脸蛋,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来。 第46章 第 46 章 相遇的宫宴 第四十六章 皇帝的旨意让姜瑜感到有些担忧, 毕竟女儿是…… 但是想着这许多日子以来,他们都安安稳稳的,或许只是她想多了。 然京中孩子虽然很多, 但是身家清白,可以匹配的上的皇长孙身份,又年龄相当, 却并不寻常。 到了宫中姜瑜自然是熟门熟路, 几个没有成亲的同僚看到姜瑜的女儿,只觉得她生的玉雪可爱,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的,如同夜色中的宝石一般明亮,只觉得爱的不行, 都忍不住过来询问,“姜大人, 这就是家中千金吗?” “姜大人, 您本就才情卓绝, 聪慧绝伦, 举一反三, 是为世间少见的才女子,t?如今一看令爱,也是不同寻常, 这眼眸灵动,一看就继承了姜大人的聪慧。” 这倒是有些过于夸张的话, 但是姜瑜在宫中不少日子,也有了自己的小跟班,这叫李灵的女官是真心实意的崇拜姜瑜。 有人来摸杜青的脑袋,又有人来揉她的脸颊, 简直就是众星捧月一般,杜青也不怕生,她本就是早慧的孩子,对于他人的询问都是对答如流。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排队朝着前面的寿宴厅而去,杜青就拽了拽姜瑜的衣袖,说到,“娘,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姜瑜顺着杜青的视线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抄手游廊暗处的女子,她怀里抱着一个孩童,背对着她们,躺在母亲的怀里,面容背对着她们,但是姜瑜还是一眼就瞧出来这孩子正是太子的儿子,也是宫中唯一的血脉,正是金贵无比的皇长孙福成。 太子妃往前行来,后面跟着许多宫人,有人喊道,“太子妃驾到,各位暂且避开。” 刚才还热热闹闹聊天的几个人,一时都噤声,老老实实的就站在一旁,低垂着头避开视线,生怕会冒犯了太子妃一行。 但是太子妃似乎在等人,一直都站在廊下没有移动,大家也只能跟着站在原地,姜瑜只觉得脖子都有点酸痛,心里头好奇怎么还不过去,那刚才夸奖姜瑜的女官李灵出身显然不低,显然都认识这些人,拽了拽姜瑜的衣袖,悄声地低语的说道,“娘娘,太子妃是不是在等太子爷?” 姜瑜一听,想想也是,太子妃入宫,太子总要过来迎接的,不然自己就这么进来,显然有些形影单只。 李灵继续在姜瑜耳边咬耳朵说道,“姜大人,下官听闻太子似乎……”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了,太子长期在宫中常驻,而太子妃则是在宫外的府邸里,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但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太过冒昧了。 李灵显然非常的信任姜瑜,姜瑜却十分的汗颜,她不能和李灵一起非议,所以自然没有回话,一旁站在姜瑜身旁其他几个女官,有的人忍不住翻白眼,有的人则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显然在温柔的提醒这位年轻的女官。 女官李灵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不对,闭了嘴,但是嘟着嘴的样子尤为显得不满。 年轻的女官正是少女二八的年华,最美的年纪,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加上清澈透亮的眼眸,显出几分天真来,当真是叫人厌恶不起来,就连嘟起来的嘴唇都显得格外的娇柔可爱。 所以她的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不满。 太子妃抱着福成,因为起的早,加上福成身子本就体弱,所以一直都在瞌睡中,原本坐着马车,后来又换成了被人抱着,一直都有些晃晃悠悠的,倒也好入眠,但是太子妃这般站在原地不动,他也醒了过来。 一时揉了揉眼睛,朝着四周望去,问道,“娘,爹爹呢?” 太子妃正是在为太子不来接她暗自生气,皇帝既然下了旨意,她想着太子好歹也要顾全下大局,不看僧面看佛面,谁知道居然迟迟不来。 太子妃脸上的表情又冷峻了几分,虽然没说话,但是很明显就有些不耐烦。 福成却是不管她,见她僵硬的想要用手抚摸他的脑袋,一歪脑袋就避开来,让太子妃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福成却是眉眼冷静,面上的表情不似一个小孩子,说道,“爹爹怕是有事,不如我们自己进去吧。” 一句话就给太子妃下了个台阶来,一旁的几个侍从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觉得心中惊讶,这皇长孙也太过聪慧了一些吧,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解了太子妃的难堪。 其实大家站了这许久,都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自然是累的,但是她们常年伺候人,这些事儿倒也难不倒她们,主要是这场景太过打脸,让人觉得十分没有颜面,要是她们主子没脸,她们也觉得脸上没有光彩。 太子妃咬牙,说道,“我儿说的是。” 她心中暗暗的想着,林泊之,咱们等着瞧,你今日给我的不堪,我一定要一点点的让你还回来。 太子妃一行人就又开始往前走,长长的队伍终于移动了起来。 一行人正是往前走,大家也终于可以走了。 姜瑜抱了杜青许久,自然是有些累了,那李灵实在是喜欢杜青,自告奋勇的说道,“姜大人,让下属来抱。” 杜青早上醒得早,到了这会儿已经清醒了,见李灵要来抱她,咯咯笑着说道,“我可以自己走。”说着从姜瑜的怀里下来,但还是温柔的牵住了李灵的手,眉眼弯弯的,无声道谢。 杜青本就生的可爱,皮肤白皙透彻,在清晨阳光下,连稀碎的绒毛都可以看到,笑起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闪闪发光,漂亮的不得了。 李灵喜欢的不得了,直接亲在了她的小脸蛋上,说道,“姨姨可真是喜欢阿青。” 后来的后来,杜青被林泊之册封为皇太女,李灵也擢升四品侍郎,作为女官也实在是了不得的地位,做官难,做京中的京官更难,做一个女官更难,想要从男人的鄙夷中厮杀出一条血路,自然是难上加上。 可见李灵的天纵奇才,但她也是幸运的,除了自身的才情卓绝,自然还因为她前面有个姜瑜的存在,她靠着自己的本事,给后来的女官们,开出了一条血路来。 原本今日不算什么特殊的日子,宫宴也不会太隆重,但是偏偏这是皇帝病后鲜少一次举行的宫宴,皇后就想着热闹热闹,就把许多人都喊了过来,就连尚宫局的年轻女官们也被叫过来凑热闹,当然她们并没有座位,只是站在外面观摩,但是也叫她们十分开怀了。 李灵虽然有些天真,但是能进尚宫局的女子,自然都不简单,更何况她本就是少见的才女,对杜青的话都是对答如流,更有自己的见解,而李灵也吃惊于杜青的才学,不过短短的路程居然就相谈甚欢。 到了宫宴外,杜青自然要跟着姜瑜进去,李灵舍不得的捏了捏杜青肉嘟嘟的小手,说道,“阿姐在这里等你。” 这一会儿,这称呼就变成了阿姐。 杜青乖巧的点头,随后在李灵的耳边低语道,“我爹说了,这些个宴会,惯常的无聊,等我应付完就出来,很快的。” 李灵忍不住捂着脸笑,悄声说道,“那阿姐等你。” 姜瑜见两个人在咬耳朵很是无奈,但是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宠溺,女儿早慧,虽然年岁小小的,但是却无法和同龄的孩子相交。 等着不能再拖下去了,杜青才跟着姜瑜一起往里走,只是忍不住回头对着李灵说道,“阿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出来,阿姐要带我去看阿姐家中的藏书阁。” 姜瑜这才直到她们一直在聊什么,想着果然,也就是书籍才能吸引杜青。 到了里面,许多人都已经按照辈分坐好,姜瑜的位置不算靠前,却也是中规中矩的在中间位置,由着太监引着过去。 皇帝虽然身子不适但还是才露了个脸,他甚至跟每一个孩子都谈了几句话,等着到了杜青这边的时候,他神色却是格外的慈爱,甚至见杜青盯着自己手上的折扇看去,直接赏赐了下去,慈爱的说道,“你喜欢这个?不亏是姜大人和杜大人的爱女,果真是不同寻常。”说着手把手教杜青打开了折扇,指着上面的龙飞凤舞的墨宝说道,“这是前朝吴圣人的墨宝。” 这可是孤品了,这下不仅旁人觉得奇怪,就是皇后也觉得吃惊,要只知道这墨宝可是皇帝的最爱,她还以为要跟着皇帝葬到地宫去,他那么疼爱福成,上次福成说喜欢也没有给他。 但是这个姜瑜的女儿,只是看了两眼就给她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杜青就是她看着也是喜欢。 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这个杜青恐怕就是入了皇帝的眼了,这陪读的位置里,必然有她一席。 果然等着一会儿,皇帝点了杜青的名字。 虽然杜青是女儿家,但是这会儿因为尚宫局的原因,大家对于这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么忌讳了,加上年岁尚t?小,倒也没有人异议她是女儿家的事情。 皇帝今日格外的高兴,喊来梨园的人助兴,一时宴席上歌舞升平,一片盛世的模样。 到底年岁小,几个孩子已经坐不住了,皇帝自然也看出来,喊了侍从来,带着一群孩子们去旁边的御花园里玩耍。 为了迎接福成入宫,皇后在御花园里建了许多孩童玩的玩具,什么秋千,小木马,小迷宫之类的,孩子们从早上憋到现在,这会儿看到这些有趣的,一时撒丫子就跑开来。 只有两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的视线都朝着一个人望去,看着刚才还一本正经的武陵候小世子,这会儿却是留着鼻涕跟人抢小木马,都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在彼此对视,福成面无表情的说到,“我认得你,皇爷爷把那把折扇给了你。” 杜青悄悄的把折扇藏在袖子里。 两个人互不示弱的看了眼彼此,福成说道,“我听说,你小小年纪很有才学。” 杜青对着亲近之人自然是露出小孩子家家的神态,但是对着福成这种探究的神态,自然也是挺直了小肩膀,昂着小脑袋说道,“那都是旁人夸赞之言。” 一旁的侍从见两个小豆丁这般神态,好容易才忍不住了笑容。 不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互相考验起对方来,原本以为会变的针锋相对,等着姜瑜过来寻女儿的时候,只见两个人坐在一颗樟树下,挨着彼此,正谈论的兴致勃勃,眼眸里都是星辰一般的光彩。 第47章 第 47 章 授课 第四十七章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孩子们被拘了一个冬天,见到这般情景,这会儿自然都是跃跃欲试。 趁着歇息的空挡, 几个皇长孙的陪读们凑在一起淘气的爬树, 有个孩子在下面展开用金银线绣着青竹纹的锦缎下摆,朝着爬在树上的杜青喊道,“朝着我这来。” 杜青穿的是豆绿色锦缎小袄,却毫无饰品,外罩个薄羊皮的莲蓬衣, 其他孩子们袖口边不是镶嵌着昂贵的东珠就是翡翠宝珠等,倒是显得她颇为寒酸。 要知道能选来陪读的, 自然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更有数十代的功勋之家, 这奢华的配饰宝珠不过是寻常。 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姜瑜自然也希望杜青穿的细致暖和, 只是杜青太调皮了, 走个路都是蹦蹦跳跳的,第一天入宫的时候给她戴了百宝的金锁,嫌挂在脖子上只是个累赘, 回来的时候直接被揉成一团塞入了小兜内。 至于袖口的配饰,杜青自己也十分不乐意, 道,“娘亲,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是碍着写字了!” 这会儿杜青把莲蓬衣丢在了路边矮丛里, 把袖子挽起来,一溜烟就跑到了树上,这时候就看出穿戴简单的好处来了,动作格外的利落。 下面几个小子们今日格外佩服杜青,个个兴奋叽叽喳喳,这个展开下摆,那个掏出了手帕铺开,连声喊道,“我也要!” 杜青笑着摘榆钱,下面几个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接着,至还有俩撞在一起发出哎呦的声音,一时好不热闹。 杜青一抬头就看到在屋内的福成,他爬在窗棂边上,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身子瘦弱,小小的蛋上都是落寞。 福成皇长孙身子不好,这会儿刚下过雨,天气有些阴冷,他自然不能出来,待在屋内。 等着回去的时候,杜青手里拿着一只沉甸甸结满榆钱的树枝,朝着他眨了眨眼就,福成眼中露出笑意来,接过,“给我的?那么高的树,你不怕吗?” 杜青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你是没见过我家院子里的榆树,比这个还要高,前几日我摘了一篮子做了榆钱饼吃,我娘说我小时候,路还没走稳,就开始爬树了。” “姜大人居然这般放心?” “我们家还有个小池子,我娘废了大力气从旁边引来的,去年夏季的时候我娘还教我泅水。” 福成对此向往已久,每次听到杜青形容家中场景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来,他从小体弱,自然诸多管束,如今入了宫,要比以往更甚。 大家以为皇帝会熬不过冬季,福成却像是一个定心丸让皇帝情况十分的稳妥。 如此,皇后更是十分看重这个皇长孙,太子妃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格外的惹人注目,就是那些因为太子冷落太子妃的传闻也似乎消失不见了。 杜青和福成一见如故,那以后格外的要好,两个人的座位甚至是挨在一起的,经常一起窃窃私语。 杜青目光里满是狡黠,凑在福成的耳边咬耳朵说悄悄话,福成听了笑起来,看起来很是亲密。 武陵候的小儿子武定不愧是将门出身,在这一群孩儿中是最高状的,他的手里攥着一个挂满榆钱的树枝,他很喜欢,都舍不得放下,一直举着,结果跟福成的对比了下,瞬间觉得这是树枝有些小了。 李阁老的小儿子李成书挤眉弄眼的说到,“你看咱们殿下,是不是和杜小姐很要好?” 武定脸色就不好看了。 李书城和武定同年,但是长的矮胖矮胖的,跟武定相比就显得小了好多,平时能言善道的,是个十分活泼的性子。 这里就两个女孩儿,一个是武昌君主的女儿,看着娇滴滴,来了几天就说身子不适就不来了,皇帝自然就准了。 如今杜青是唯一的女孩,她生的玉雪可爱,聪慧机敏,学问也是很好,又能跟大家玩到一起去,自然是被人大家喜欢。 武定候最喜欢和杜青玩,但是他又拿着皇长孙无可奈何。 听到泅水,武定候凑上前去说道,“我家在保定有个很大的庄子,里面还有温泉,等着沐休的时候带你去玩吧?”说着目光带着几分殷勤的看着杜青。 杜青听过武定侯家的那个庄子,据说还是太祖皇帝的时候赏赐下来的,无论是庄子上的桃子还是温汤都是一绝。 “除了温汤还有桃子对不对?” 武定听着杜青清脆的声音,跟父亲武陵候十分笑神似的脸上满是骄傲,“是呀,有一大片都是桃子树,每年开桃花的时候一眼望不到头。” “我知道,我娘特意找人要买你家的桃子,结果只买来了两篓。” “这有什么?今年出果的时候,我送一车给你。”武定拍了怕胸脯保证道,一旁的福成神色淡淡的,却突然说道,“武定,王太傅让你背诵的那段你可是读完了?” 武陵候毕竟是将门,重武轻文,他打小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小小年纪已经把家传的枪法舞的虎虎生威。 一提到读书就垂头丧气的。 其实按照武定的学问自然没办法入宫陪读,但是皇帝想着武定这种将门之后阳气旺盛,也好旺一旺福成。 武定确实是很厉害,今天打了这个不听话的,明天威胁那个不服气他的,加上家门贵重,身份不俗,一跃成为了这里的小霸王。 孩子们除了皇长孙最畏惧武定。 武定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委屈的说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是背不下来。” 福成自小就是过目不忘,自然没有这个烦恼,杜青自然也是一般,但是杜青却有一颗热心肠,主要是嘴馋想吃桃子,毕竟武定说要给她送一车过来,拿人手短,她道,“其实这背诵也有诀窍。”说着对坐在武定旁边的李书成说道,“书城哥,你跟我换个坐。” 武定自然高兴的不行,推了推李书成说道,“还不起来。” 李书成其实很怕皇长孙,总觉得他看似不爱说话,但是很有些深不可测,慢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福成抿了抿唇,却道,“倒也不用了,我一会儿跟太傅说下,给你宽限几日。” 武定眼睛都亮了,说道,“殿下您可真宽厚!” 第48章 第 48 章 出宫 第四十八章 有了福成的话, 夫子倒也没有为难武定。 等着休息这会儿,武定和杜青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庄子,李书成眼馋, 凑在武定跟前央求,“定哥,你也带我去呗!” 武定被人喊哥, 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忍不住嘴角上扬。 “三哥,我早就想去看看了。”李书城白胖的脸上堆着笑容,越发显得眼睛小小的,跟个小弥勒佛一样,跟又高又瘦, 颇有几分儒雅气息的他爹李阁老大为不同。 武定在家中备受宠爱,只觉得不过是小事一桩, “这有什么问题?你想来就来,t? 包在我身上。” 大家你一嘴, 我一句的, 很快就把日子定在了下次沐休时候, 前太子还小的时候,启蒙读书可是十分的严谨,但是轮到了福成, 他这身子骨谁敢要他早起刻苦读书?这学堂的氛围就十分的宽松,在皇后的授意下, 沐休的日子也改成了上三休二。 正是应了那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姜瑜起初还心疼女儿日日都要早起去宫里读书,见还可以休二日倒也比之前的学堂还要轻松,心里自然妥帖。 这几个人前后挨着, 兴致勃勃的聊天之际,福成却是默默不语,就是有些粗枝大叶的武定也察觉出了他的不悦,有些难言的挠头,他对这位殿下,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畏惧。 福成幽幽的说道,“我也没去过呢。” 皇长孙身子不好,就是天气稍微阴冷,都没办法出门,更不要说出趟远门去庄子上玩了。 武定只觉得福成颇为可怜,原来皇长孙也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 杜青,“要是殿下也能一起去就好了。” “太子妃娘娘肯定不会同意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允许。”李书城摇了摇头说道,“除非是偷跑出去。” “偷跑?”这一句话如同平静的水面被人丢入了石子一般,一下早就荡起涟漪来。 大家顿时精神了起来,杜青眨了眨眼睛,武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福成显得跃跃欲试,小滑头李书城见状马上就堵住了自己的嘴,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什么话都没说过,你们就当没听过。” 武定颇为讲义气,“殿下也委实太可怜了,连庄子上都没去过。” 杜青,“你要是有什么注意就说出来,帮帮殿下。” 李书城后退几步,“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什么都没听到。” 武定历时怒了,揪住了李书城,“你是不想被我揍?” 到了这会儿,李书城被人众人围在一起,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很是凄苦,哀嚎一声,“殿下,定哥,杜姑娘,你们心思我都懂,我也想为殿下分忧,但这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吗?殿下是什么身份?他要是有个闪失,我们都吃罪不起呀。” 李书城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非常细致认真,“当然,陛下仁慈,见咱们还小,说不定舍不得责罚我们,但是咱们可都是有父母兄弟人呢。” 一时场面就冷了下来,其实武定也好,杜青自然都想到了,但是最近在宫中陪读,皇帝和皇后偶尔过来查看,都是十分的和蔼可亲,加上他们在家中如何淘气,父母都是谦让包容,也让他们下意识就带入了进去,觉得就算是闯祸,也不过就是被训斥一顿。 但皇长孙尊贵不就是因为他不是寻常人,他的祖父可是当今皇帝呀,李书城的话就像是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几个孩子都蔫吧了下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正好夫子进来授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唯独留下福成一个人,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这一日正是沐休之日,宫里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那十几个陪读在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吵闹,现在却有些冷清。 皇长孙早上去给皇帝请了安,回了自己住处,静坐了一会儿,对着一旁的小太监说道,“你喊了顺喜过来。” 顺喜原本叫顺福,但是皇长孙的小名叫做福成,因为犯忌讳自然是去掉了这个福字,他刚入宫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惊奇,因为他的身形面貌和皇长孙相似。 厅堂里点着安神香,叫人心神宁和,顺喜站在厅堂里这个惶惶不安,他平日里也就管着厅外洒扫的事情,自然是轮不到他来伺候皇长孙。 福成指着一旁放在黄花梨书案上的经文说道,“听说你字写的不错。” 顺喜是个命苦的人,入宫前家里还算富裕,倒也跟着先生学了一阵子,后来家中巨变,父母亡故,亲族失散,为了一口饭,不得已净身当了太监。 因着字写得好就被分到了皇长孙跟前,只是这边人才济济,在书房伺候的太监皆是通文墨的,再加上先来后到,倒也没机会让他凑过来,这会儿见福成主动过来询问,自然是欢喜万分。 皇长孙让顺喜去抄佛经,他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皇长孙的意思是因为要瞒着陛下,这毕竟是给陛下祈福用的,想着等拿出来的时候让皇帝高兴,给他一个惊喜。 顺喜很十分机灵的说道,自己可以去后罩房旁边的空屋子里抄。 皇长孙满口答应,甚至还给了顺喜一个赞赏的眼神,这可把顺喜激动的不行,只觉得自己离皇长孙跟进了一步,一定要把这件差事办好。 等着顺喜走了,皇长孙看了眼在一旁伺候的孙德瑞,他满脸的苦涩扑通跪了下来,说道,“殿下,您绕过奴婢吧。” 皇长孙稚嫩上脸上,是和年龄不符的阴沉,“你要是不想伺候我了,直接说就是,我让人给你送回原处就是。” “殿下,奴婢就是死了也是殿下的人呀。” 孙德瑞忍不住磕头苦兮兮的说道,要是被皇长孙退回去,那还有活路?这宫里向来捧高踩低,更何况在宫里是个人都有不对付的人,他自然也有那么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人,那时候自然就是落井下石了。 “孙德瑞,这宫里可不缺只会说话的人,话说的再漂亮,没有行事,不过是无用功,甚至是期满。”皇长孙早慧,虽然年纪小,却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这一番话说的跟大人一般。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回回旋的余地了,孙德瑞脸色发白。 当初让他来伺候皇长孙的时候他还十分高兴来着,觉得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了,不过这机会和危机自然是并存,也罢,想让皇长孙高看一眼,自然是要付出的,这一次自己但凡没死,那以后就是皇长孙跟前的头一个人了。 孙德瑞几乎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应了皇上孙的命令。 到了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了天空中,一扫早上的寒意,渐渐有了几分春日的温暖,东华门的守卫懒洋洋的站着值岗,虽然站的笔直,但是暖烘烘的日头晒的身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真是困得慌。”其中一个守卫说着,眼巴巴的算了算时间,只希望能快点到换岗的时间。 正犯困的时候,前面走来两个太监,其实说两个太监不如说一个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过来,还是个孩子呢,也不知道谁家狠心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净身入宫来。 “是孙公公呀。” 这一抬头大家都认识,正是皇长孙身边的孙德瑞,他笑着给守卫拿了腰牌,随着腰牌还跟着两个有装了碎银的荷包,笑着说道,“奉了皇长孙的旨意去办差事。” “您可太客气了。”守门的守卫收了,倒也没有为难孙德瑞,只开了一个角门让他出去,随机见那孩子一直低着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孙公公,这还是个孩子呢,也跟着您去办差?” “这孩子可怜,这么小就入宫来,我瞧着机灵就放在身边,这不,今日我出去办差事非要跟着,我就当带他出去长长见识了。” 孙德瑞很是无奈的说道。 守卫们知道有些太监会收干儿子,这小太监还小,大抵也是当儿子养的,说道,“你小子运气呀,得了孙公公的青眼,以后可是要好好孝敬着。”说完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 这可是把孙德瑞吓了一跳,再一看,小太监倒也没有生气,恭敬的点了点头,就跟在他后面。 孙德瑞松了一口气,怕是又有个意外,赶紧领着下小太监就出了门。 外面早就有马车等着,孙德瑞抱着小太监上了马车,很是体贴,守门的门卫关门前瞧了一眼,对着一旁的人说道,“嘿,别说,真的跟养儿子一般的。” 那人见马车走了,门也关上了,没有顾忌的说说道,“他一个没根的太监,遇到了这么小的,可不是养儿子一样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满目的嘲弄,虽然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心里自然是瞧不起太监的。 今日沐休,杜青和武定约好去他们家的庄子上玩,自然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还跟母亲央求了好就,“娘,那边离外祖父家近,索性多告假几日,给外祖父请个安。” 姜瑜自然没有反对,满口答应。 第49章 第 49 章 别院 第四十九章 京城离保定不远, 几个孩子又t?起的早,约好在城门口见面,武定, 李书城早就到了,只等着杜青过来。 武定的三嫂周珍陪着他们几个孩子去庄子上,这会儿正在马车里喝茶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到姜家马车过来, 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和旁人大为不同的是,她穿着官袍,那气派行止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周珍一时看呆了,等着人走到跟前来这才被身旁的武定摇醒了。 “对不住, 咱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官大人, 正是被您的风采折服, 一时忘了行礼。”张氏也是个秒人, 一句话说的诚恳又幽默, 叫人顿时心生好感。 “不过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有甚么奇怪的?”姜瑜笑着揶揄的回答。 两个人这个照面自然是十分妥帖, 随后寒暄了几句,张氏明白姜瑜的担忧, 把后面的路程,还有庄子上的安排都说了,“您放心,我们带了一些家中的护卫, 十分安全。” 武陵候家世代习武,正是武将出身,据说连家中烧火的丫头都会些功夫,更不要说正儿八经训练出来的护卫。 她听张氏说只带了少许,抬头瞄了一眼,少许?好家伙,这都一百多号人了吧,这会儿整齐安静的站在城门外旁边,肃穆冷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一颗心自然是放下心来。 “那就劳烦三奶奶了。” 姜瑜满意,回头还想叮咛杜青几句,其实这些话她已经不止说了一遍,结果杜青这会儿看到武家的马车,知道他们都在车上,心思都在上面,频频的盯着那边,姜瑜无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把杜青交给周珍,自己则是骑马回去了。 周珍既然答应了姜瑜,自然是要好好照看杜青,对她说道,“我们坐一辆马车,正好人多热闹,可以打牌。”这会儿孩子们还小,谈不上什么男女大防, “舅舅?” 陪着杜青来的是姜瑜的弟弟姜宴,他来探友。姜瑜夫妻俩都没空,正不知道怎么办,看到他万分欢喜,自然是抓了这个壮丁,少不得要让他陪着外甥女走这一趟。 姜宴自然也疼杜青,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你去玩吧,舅舅就跟在后面,有事跟舅舅说一声就行。” 杜青这才跟着周珍上了马车,姜宴则是坐在自家的马车上,让车夫跟着武家的,一路随行。 武家的马车很宽敞,里面坐了四个人也不显的拥挤,武定看到杜青过来,笑着扑过来,说道,“可算是等到你了。” 李书城也高兴地喊了一声。 他们在宫里的时候自然是颇多束缚,这会儿出来玩,又在自家马车上,这是彻底放开了,小孩子心性显露无疑,叽叽喳喳的,一时马车内热闹无比。 他们这几个坐在一处玩,武定从后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来,打开看,丝绒布上躺着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阿青,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匕首,送给你。” 武家人都习武,他从小还没学会用筷子,倒是先学会握刀了,家中大人们也早就见怪不怪,所以张氏见他带着匕首出门,倒也没有在意,武家的孩子谁身上带着几样兵器,但是看到他拿出来给杜青,吓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小祖宗,你快放下,别伤到了杜姑娘。” 张氏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小子,看到杜青这般玉雪可爱的丫头,正稀罕的不行,又见到武定这般行径,自然是吓了一跳。 武定是个粗中有细的孩子,赶忙解释,“三嫂,这匕首还没开刃,伤不到人。” 张氏去查看发现正是没有开刃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气道,“杜小姐一个娇姑娘,你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这个?到底是咋想的?” 李书城嘿嘿笑着拿出一个食盒来,正是五丰记糕点,“还是我这个好吧,送给青妹妹的。” 五丰记的糕点不好买,每日须的天没亮就去排队,李书城家中自然有仆从去买,但是不妨碍他这一番心意。 武定不高兴了,“这破糕点有啥好吃的?”说着握紧了拳头,李书城胖胖的小圆脸一下子就白了。 杜青笑了笑,拿了装匕首的木匣子,另一只手去端装了糕点的食盒,说道,“我都喜欢。” 武定显然是不会被杜青轻易糊弄过去,谁知道刚想说话就被杜青用糕点堵住了嘴,杜青笑着问道,“定哥,好吃不?” 武定看着杜青可爱的笑脸,倒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把糕点咽下去,嘀咕道,“勉强能吃吧。” 杜青不管他,又塞了一个糕点给李书城吃,李书城是个小胖子,正是爱吃,一口就吞掉了,也不用杜青问,非常自觉地自问自答的说道,“好吃。” 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相视一笑,只觉得刚才那件事就过去了。 周珍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上扬,含笑的看这些小孩们,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这会儿又都凑在一起玩了,可真是无忧无虑。 一路上倒也无事,晚上的时候就到了庄子上。 *** 武定家的这个庄子不仅产桃子,还有个十分出名的别院,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的,风景秀丽别致。 马车刚到路口就看到别院的管事领着一群人跑了过来,“三奶奶,几天前就得了信儿,您要带着小少爷过来,我们可是千等万盼的,终于可是把您盼来了。” 到了门口待马车停下,就有丫鬟来搀扶周珍下了马车,随后是武定,他比杜青大上二岁,而且本就比同龄的孩子长的高,又是习武的,不耐烦的挥退了要搀扶他的丫鬟,自己利落的跳了下来。 别院的管事叫刘大梁,原是武陵候身旁的小厮,跟着他出兵打仗,后来运气不好伤了身体,武陵候就把人派到了这边来管着宅子,顺便让他好好调养下身子。 刘大梁对武陵侯自然是衷心,看到武定这般利落的身手,欢喜的不行,说道,“小的离开侯府的时候,您还没出生,居然跟侯爷这般相像,这武艺也好。” 杜青也准备跟着下马车,却见武定则是伸手一拦,直接就把杜青给拽了下来,是的,因为身高不够,虽然是好心,但是差点被杜青给摔着了。 两个人一个惊叫,一个慌乱,几个随从赶忙跟上来,这才稳住身子,李书城刚要跟出来就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哈哈笑着,显然嘲弄意味很浓,直到对上武定恨恨的眼神,马上就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敢言语了。 “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打你一顿!” “不是,我没笑,定哥,别打我呀,青妹妹,救我!” 周珍头疼的扶额,低头去安慰杜青,怕她被吓到。刘大梁却非常的欢喜,看武定的眼神里,全是慈爱,“小少爷跟侯爷年轻的时候一样,可真是精力旺盛!哈哈哈!” 他也不看看,李书城被武定追的有多狼狈,心完全就是偏的。 等着安排了住处,武定和李书城是在一起,毕竟两个小子在一起方便,而杜青则是单独安排了个院子,不过挨着,是前后的院子,杜青穿过一个月亮门就能过来。 屋子早就打扫过,院子里不仅种着许多花草,屋檐下放着鱼缸,还给杜青单独扎了一个秋千,显然是十分有心了。 安顿好了就是晚膳的时间了。 刘大梁早就预备好了,不少吃食都是当地的特产,三个孩子奔波了一天,路上虽然也吃了东西,但却没办法跟正经的饭菜相比,都安静的吃饭,武定胃口尤其好,连着吃了三碗米,李书城这个小胖子也不甘示弱,吃了二碗米,要不是周珍不让,他俩还想再吃一碗。 周珍头疼的训斥了两个人吃的太多,容易伤胃,再一转头就看到杜青秀气的用膳,只看的周珍怜爱不已,温柔的给她盛了一碗鸽子汤。 用完膳,端了杏仁露来给孩子们喝,周珍想着毕竟赶了一天的路,让他们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再去游玩。 杜青自然听从,武定难得没有反对,显然是累了,拉着李书城回屋里去了。 或许是一路上辛劳,杜青沐浴后上了床,很快就入眠了。到了半夜,正是睡的甘甜,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再一看前院也都亮了灯,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丫鬟福儿提着烛火跑了进来,杜青就看到她一脸惶恐的样子,“姑娘,外面来个人,说是您的朋t?友。” 杜青刚被吵醒,迷迷茫茫的,眨巴眼睛问道,“谁呀?” “是皇长孙殿下。” 这下杜青惊的直接醒透了。 “殿下怎么会来?” 杜青被丫鬟服伺着穿戴了一番,弄好了就去了前院,这会儿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能看出来大家的紧张的情绪。 厅堂里,皇长孙福成坐在首座,周珍站在下手,一脸的惊恐,“殿下,您出宫的事情,陛下和皇后娘娘可是知晓?” 福成端着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脸色却非常苍白,显然赶了一路,很疲倦了,但是神态却非常的得体,“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知晓了。” 周珍快晕过去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被围 第五十章 正是深夜, 四周静悄悄的,格外的安静,周珍却脸色惨白, 扶着椅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晕眩的感觉,她回过神来,见到杜青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 心里一暖, 朝着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谁都知道皇长孙体弱,先天不足,皇帝对这个唯一的孙辈简直当做命根子一样的,如今他自己出现在这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一旦处置不好, 她们武陵候府都脱不了干系。 周珍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问了来龙去脉, 果断的先派人去京中传信儿, 这种事儿自然要让信得过的人去做。 李时梧正是武陵候府护卫统领, 他听闻这件事也是吓了一跳,虽然知道事情很要紧,但还是犹豫了下说道, “小的出门前可是受了侯爷的指令,要护好您和几个少爷小姐们的安全, 这会儿小的走了,万一出个差池……”后面的话他自然没继续说,毕竟说出来不吉利。 周珍却道,“咱家这别院建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二天了, 还是曾祖父在的时候造的院子,熟悉的很,就是这附近的耕农也是几代人传承下来的,也知根知底,至于劫匪,早些年曾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带着人把附近的匪徒剿灭了,都知道这地界是我们武陵候府的,寻常的人也不敢乱来,这一地段最是安全不过了。” “你带着一小队人回去就是,剩下的护卫也是不少,还能出什么事?” 周珍对自家的庄子,那是十分的放心,要不是这一次有姜瑜的女儿杜青和李书城这个小贵客在,她都不想带着这么多护卫出来。 李时梧只是做事谨慎,这才说了上面那一番话,倒也知道这会儿孰轻孰重,这么重要的消息必然要让他带回去才有可信度。 不说别的,这会儿宫里皇帝肯定急疯了。 李时梧叮咛了下属几句,那下属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别看这些人不过是护卫,但也都是从武陵军中抽调出来的好手。 鹏程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心。” 李时梧朝着周珍点了点头,就起身上马,带着十几个护卫一起,直奔着京中而去,他们手中举着火把,马蹄声震,在这安静的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武定家产的桃子是格外的出名,到了出桃的季节,几乎是一筐难求。 挨着别院的东边是一大片的桃林,足有三个山头,据说老武陵候非常的喜欢桃子,特意从南边运来优良的桃子树,经过几代人的栽培,这才养了出来。 桃木茂盛,里面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带着面巾,遮着面容,朝着别院的方向看去,别院在下面,他们在山头,从高处往下看,自然是看得清楚。 “昨天就看到上百人进来,骑着上等的蒙兀马,而且那些人都是练过的。” 其中一个蒙面的人说道。 “乌兰,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这里可是武陵候家的别院,他们家又是世代武将,那跟随的护卫自然会武。” 乌兰皱眉,“就算是护卫,但是派了一百多人前来护送,难道不可疑吗?你也知道,我们这次的行动至关重要,不能出一点错误。” “大哥,我们的人去打听过,据说来的是他们家的小公子,自然会重视一点。”□□觉得乌兰有些小题大做。 乌兰看着李时梧的身影渐渐消失,那火把最后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光点,异常心焦,“就按照你说的,因为小公子所以格外的看中,派了这许多人来护送,可是今日为什么又突然离开?”夜行最是危险,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会这般行事。 □□沉默了下来,这件事他也觉得可疑,“大哥,你先等等,我们的人已经去打听了,但是这会儿是夜里,也不好做的太过,怕是打草惊蛇,还是等明天,我保证,明天一早肯定就有消息了。” 他们派了几个人混入了别院中,负责在后院做杂活儿。 “假如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这会儿是去报信儿,那明天就已经晚了。” □□还是觉得乌兰太过小心了,“如果真的是去报信儿,何必弄的这么大张旗鼓?为什么不是悄悄的去。” “也许他们就是为了唬住我们,怕我们起疑,所以就将计就计。” 两个人这会儿谁也说不过谁,乌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后看去,后面不过是寻常的山头,但是里面却有个硕大的山洞,藏着他们的兵士。 乌兰沉着脸说道,“□□你该知道,我们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既然行动的日子没有几天了,那我们先把这里围起来,抓的抓,杀的杀,处理干净。” “大哥,你是说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乌兰点头,“而且我想过了,咱们总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那武陵候家的小公子,也是个不错的筹码。” “武陵候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涉及战事,他不会顾念亲情的。” “让他心里不痛快也是一件好事。”乌兰想起往日的交手,气的牙痒痒,忍不住说道。 “也是。”□□点头,到了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势在必行了。 “去安排下去,速战速决。” “是!” *** 周珍送走了李时梧,回到屋里,却见刚才还因为被吵醒而迷迷糊糊的几个孩子,这会儿都精神起来,凑在一起热闹的说话。 “殿下,您是怎么出来的?” 皇长孙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不同,异常的早慧,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第一次接受到这么多崇拜希冀的目光,特别是武定,别看他读书不行,但是他志不在此,所以就算皇长孙读的再好,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是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带着几分叹服。 “我找了个跟我身形差不多的太监去后面抄佛经,又跟外面的人说不要打搅我,因为要给皇祖父一个惊喜,他们就不敢去打扰了。” 李书城说道,“他们都以为您在里面抄佛经是吗? ” “是呀,因为我说保密,他们也不敢随意打扰,但是估计这会儿应该是被发现了。” “出皇城的时候,那守卫问你话,你是不是紧张吗?”杜青托着腮帮子新奇的问道。 “有什么紧张的?被发现了不过就是回去而已。” 李书城竖起了大拇指,“殿下您胆子真大,我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腿都抖了。” 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的,皇长孙一一回答,那周珍在旁边听着,惊的目瞪口呆,皇长孙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筹谋,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还是女儿家心细,杜青问道,“用过晚膳了吗?” 皇长孙摇头,正在这时候,外面已经有人送了夜宵进来,原来周珍早就吩咐了厨房,做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送过来。 几样小菜,主食是一碗的鸡汤面,汤水熬的浓稠,又去掉了上面的油脂,吃起来非常清爽,也好克化。 杜青几个孩子本来就吃过晚膳了,但是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加上被这味道勾的嘴馋,都忍不住朝着食物看了过来。 周珍无奈的笑,喊了人去加了三碗,只是颇为严肃的叮咛道,“晚上吃东西不好克化,你们稍微垫一垫就行了,不许吃多了。” 丫鬟送了食物过来,皆是巴掌大的青花瓷莲花碗,也就是几筷子的分量,非常少。 几个孩子却不嫌少,凑一起吃饭,那味道就变的格外香甜了,“这鸡汤真好喝。” “听我家的厨子说,那些鸡都是吃着桃子长大的,跟别的鸡不同,鸡汤当然好喝了。”武定开始吹牛,李书城第一个来拆穿他,“不是说你家的t?桃子一筐难求的,怎么会喂鸡?” “好不好吃吧?”武定开始耍无赖。 李书城看和武定不悦的脸,不敢继续说,很没骨气的点头如蒜,“好吃,好吃!” 杜青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引得皇长孙也跟着露出笑脸。 这一笑,周珍也放松了不少。 吃过了鸡汤面,周珍就让随行过来的郎中给皇长孙把脉,知道皇长孙只是疲劳,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安排他去歇了。 几个孩子都不想睡,颇有些不舍,“三嫂,我们不困,能不能玩会儿?” 第一次离开京城,自己出来玩,又是跟自己的同伴儿在一起,大家都觉得非常有趣,就只是单纯的闲聊也觉得好玩。 周珍自然不会同意,“不行,都去给我歇着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丫鬟惊慌失措的跑过来说道,“三奶奶,大事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人,这会儿正要杀进来了。” “居然敢夜闯武定侯府的别院,来的是什么人?” 周珍惊的不行,还记得李时梧走之前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这里很安全来着,怎么突然有人过来了? 这时候一个护卫跑了进来,正是鹏程,他身上带着些许的血腥味儿,显然是动过手了,他神色紧张的说道,“三奶奶,外面那些人可不是寻常人。”先用弩弓暗杀他们,这还没开打就已经让他们损失了十几个兄弟,“训练有素,装备齐全,且个个身材高大魁梧,善战能打,不是善茬,显然是有备而来,你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 “我们会誓死拖住他们。” “怎么逃?我们可是被围住了。” 跟着皇长孙跑出宫的孙德瑞大惊失色的问道。 周珍沉下眼眸来,“也不是没有办法。”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0-56 第51章 第 51 章 密道 第五十一章 “三奶奶可是有什么办法?” 鹏程见对方来者不善, 人数众多,就知道凭着他们难以支撑了。 他准备死战拖住对面,但是他可以死, 却要保住武定等人,不然就算是白死了。 周珍看了眼四周,随后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又喊了心腹在门口守着, 这才开口说道,“之前造庄子的时候,怕是有个万一,老祖宗让人修了密道。” 鹏程知道这位老祖宗就是战功赫赫的初代武陵老侯爷,想着当真是有先见之明, 如果真有这个密道,他也放心了。 “三奶奶赶紧带着人下去吧, 小的拼死也会给您拖住对方。”鹏程马上就当机立断的说道。 “可是……”周珍看了眼武定, 又看了眼鹏程, “我并不知道入口。” 那密道是何等机密的事情, 三奶奶不过是嫁进来的媳妇, 自然无从得知,能知道有个密道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这么一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武定。 武定挠了挠头说道,“我爹没说过呀。” 一时大家心里一沉, 周珍更是整个人僵住了,她家里还有两个女儿,要真是有个万一,孩子们怎么办?这时候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李书城问道, “定哥,你再想想。” 周珍这才稳住心神,武定是武陵候的小儿子,是公公最喜欢的一个,不可能不知晓,而且公公做事最是细致,既然让他来庄子里玩,肯定是有所叮咛。“对,阿定,你再仔细想想。” 杜青想起在姜瑜书房看到的那些闲书,“定哥,还记得我从我娘书房里给你带过的那些话本子吗,那高人每次透露武功秘籍的时候都不会直接讲,一定要神神叨叨的拐着弯暗示你,比如会是一首诗呀,或者会给他一个玉佩呀,那是开启暗门的信物之类的。” 周珍忍不住抽搐,没想到姜瑜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正是她们女子的翘首,居然会看这么多杂书?原来跟她也一样嘛,毕竟她也爱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顿时有了底气,想着如果能安然回去,一定好好的结交一番。 武定蹙眉,似乎正努力的回想,“我爹就唠叨了一堆,让我不要淘气,也不要跟李书城这个书呆子吵架,更不要欺负你……” 武定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最后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爹非让我背一首古诗。” 因为武定实在是不爱读书,这首诗可是让他费了不少心思。 “什么诗?”李书城自负学业上很是有些成就,觉得只要武定说出来,必然能说个出处来,帮着分析一番。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 果然李书城说道,“这不是前朝孟圣人的诗,是什么意思?” “按照我读了很多话本子的经验,这首诗句里一定有关键的词是密道的位置。”杜青小大人一般的说道。 鹏程,“……” 周珍,“……” 皇长孙却认真的思考了杜青的话,“这首诗里有荷花还有竹子?” 武定还是很了解这个庄子的,马上说道,“后花园有个紫竹院,挨着荷塘种着竹子,也只有那个地方有这两样东西。” 几个人一时都兴高采烈了起来,兴致高昂,他们一番讨论。 周珍在一旁暗自无奈,既觉得太荒诞,但是又觉得按照公公的性格,也不会弄太深奥的事情,毕竟全家都是习武的,实在是没多少墨水。 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而已,外面有个身上带血的护卫跑了进来,“大人,我们快顶不住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周珍马上就下了决断,这会儿已经没办法去核实线索的真假了,就算是错的,也只能破罐破摔了。 鹏程听了只能做两手准备,喊了自己特意留下的十几个最为精壮的护卫,说道,“你们护着三奶奶和小公子一行人撤离。”又对着周珍说道,“三奶奶,万一那不是密道的入口,你们就直接往后退,后花园有个小门靠着西北山,那边都是桃树,容易遮蔽藏身,能逃就逃,走不动了就找个地方躲着,小的已经把飞奴(信鸽)放了出去,不出两日必然会有人营救。” 鹏程并不知道那些人藏在桃林中的一个山洞里,但是按照此时所有得到的消息来判断,他的计划并无错处。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本就不易,更何况其中有个身份尊贵不说,还身体羸弱,没办法长时间赶路,所以与其跑到官道上,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往山里跑,因为有树木作为遮掩,如若跑不动,找个暗处等着救援也是一个办法。 周珍知道,这一别就是生死了,郑重的说道,“鹏护卫,珍重。” 鹏程拱手行礼,毅然的出了门。 那十几个护卫就簇拥着周珍等人从后门走了出去,夜色浓重,空气里传来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周珍一手拽着武定,另一只手则是握着杜青的手,至于皇长孙则是被太监孙德瑞背着,他本就体弱,奔波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是非常疲惫了,只有李书城一个人跟在后面,不过他也十分听话,一声不吭的跟随着。 这一路上倒也顺利,等着到了那竹林处,众人看到一栋有些破旧的茅屋来,不过衬着紫竹荷塘湖水,倒也十分的清雅。 “密道何等机密,入口不会在露天中,那必然是在茅屋里。”周珍说着领着孩子们走了进去,茅屋不大,里面亦是竹子的家具。 “快,仔细找找。” 杜青一眼就看到竹床上铺着莲华纹的绒垫,几步走了过去,“这是竹子和荷花?”众人都围绕了过来。 “把床挪开。”周珍对着护卫说道。 几个护卫凑了过来,就使了力气把床给挪开了,下面铺着木板,护卫敲了敲,有回音传来,这才确定的说道,“下面是空的。” 一时周珍大喜过望,太监孙德瑞也松了一口气,要是皇长孙有个万一,他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只是这地板如何都撬不开,护卫也不敢用强力,这时候突然听杜青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原来刚才杜青也没闲着,在地上,墙壁上摸索了半天,居然在墙角摸出一个小洞口来,上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字。 李书城,“这是武字!” 这时候武定终于后知后觉的从腰带上解下一个荷包来,里面是一个武字,他说道,“这是我爹给我的,只有家里的男子才会有,我爹说,叫我们一定拿好,是能救命的东西。” “这怎么用?” “按进去看看?”难得皇长孙指着玉佩说道,“阿青带来的话t?本子不就是这么写的。” 周珍想着,好家伙,这些人在皇宫里到底读了什么,怎么连皇长孙也读了这种话本子,不过她也没空多想,因为武定真就按照皇长孙的话把玉佩按入了那个缝隙里,也是很稀奇,那东西严丝合缝的就融合到了一起。 周珍吃惊,“还真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随着那武字的嵌入,地面上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随即那地板向两边弹开,路出一人可以钻进去的入口来。 “是密道!” 护卫拿着火把过来朝着里面看了看,入口虽然小,但是下面就是比较宽阔的洞穴,他先爬了下去,查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可以了。” 按道理,密道长久没有用,自然需要探查一番,但是前院的打斗声音越来越近,显然鹏程快撑不住了。 这时候自然要先离开再说。 几个人鱼贯而入,杜青是被周珍抱下来的,她最小,身子也轻,加上是个女孩子,自然不适合让护卫或者太监来抱。 最后护卫把床都挪回了原处,处理了一切的痕迹,这才弯腰钻了下来,又抬头和上了地板。 密道还算宽敞,几个人一直往前走,皇长孙累的够呛,在孙德瑞的背上睡了过去,大概行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尽头,被一个巨石板挡住了,这一次武定倒是熟门熟路的,很快就在旁边发现了和入口处一般的插槽,他把玉佩嵌入了进去,咔的一声,石门向着一边移动,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来。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周珍让护卫去前面探查,自己则是带着几个孩子找了地方休息,虽然时间匆促,但是她还是乱中有序的带了干粮和水。 早上刚烙的饼子,吃起来还是松软的,众人折腾了一个晚上,又累又饿,这会儿终于稍微安稳了下来,就着水袋,慢慢的吃了起来,别说这算不上珍馐美味的葱饼,居然格外的好吃。 武定胃口最好,连吃了两个饼子,李书城当仁不让,也是吃了两个,杜青吃了一个,就是体弱的皇长孙也吃了半个。 这是真的累狠了。 就在几个人稍微缓过来的时候,护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小声说道,“三奶奶,前面过去有个更大的洞穴,里面全是鞑靼人。” 周珍都惊住了,鞑靼人是北边的游牧一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确定?” “小的以前跟着侯爷打过仗,当时去的就是鞑靼人聚集地的那吉,可是最了解这帮鞑靼人了,绝对没有错!”护卫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52章 第 52 章 探查 第五十二章 远处黑漆漆的, 只有火把映照这附近一小片地方,些微的光亮,照出孩子们稚嫩的脸, 周珍想起护卫的话来,心惊肉跳的很,果断的起身, “他们没有发现你们吗?” “没有, 小的很小心,而且他们都睡着了。” 周珍毕竟是将门家的儿媳妇,平日里耳濡目染的,多少有些胆量,道, “你瞧着他们有多少人?” “怕是被发现,我们马上就回来了, 不过瞧着几千人总是有的。” 周珍脸色一白, 赶忙起身说道, “我们回密道里去。” 等着石门又缓缓的关上, 周珍才松了一口气。 周珍拿了垫子来, 让几个孩子暂时歇着,脑子里却想着要如何行事,这前后都已经被堵住了, 显然是出不去了。 杜青靠在周珍旁边,摩挲了下她的衣袖, 带着几分依恋的语气说道,“周姨,我想我娘了。” 周珍搂住了杜青,越看越心疼, 她自己也是有两个闺女的人。 李书城靠在墙壁上,因为赶路,他额头上的碎发都湿了,说道,“三婶婶,我们还能回去吗?我也想我娘了。” 武定和李书城坐在一起,都抿着嘴没有说话,显然也很难过。 周珍强打起精神安慰道,“别怕,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肯定会找人来救我们。” 武定这才精神一阵,“我家养的飞奴(信鸽)可是最好的,肯定会把消息带给我爹,等我爹来了,肯定会给我们出气!” 皇长孙脸色苍白,靠在孙德瑞的怀里,由着他喂水,喝了好几口这才停了下来,换了个话题问道,“那些鞑靼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孩子都不是寻常百姓,身份最高的是皇长孙,最低的也是官家女,他们的想法自然和寻常孩子不一样,异常的敏锐。 周珍知道鞑靼人藏在这里的时候就觉得事出异常,他们这许多人,又是这般诡异行径,显然是有什么图谋不轨,她都怀疑他们被围是因为那些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怕是被暴露这才狗急跳墙。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对孩子们说,虽然这些孩子们个个都不是寻常出身。 “殿下,我也不知。” 皇长孙却道,“我看他们来者不善,这里距离京城近,不会相对皇祖父不利吧?” 周珍颇为吃惊,都说皇长孙聪慧异常,但是这种时候还这么冷静的说出来,正是印证了外面的传闻,果然十分的敏锐出彩。 “怕什么,他们才几千人,我爹说过光是京郊兵营里的人数都有五万,更不要说禁卫军,神机营,还有火铳营这些人,加起来也有四万人,他们那些人根本不顶事!”比起读书,武定更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自然十分熟悉,这会儿说的头头是道。 杜青夸赞道,“定哥,你好厉害呀。” 李书城也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认的大哥。” 皇长孙不声不响的,轻轻的哼了一声,“你一个将门世家的嫡子,知道这些不是应该?不过我们还是要尽快告诉皇祖父,让他们有所准备才是。” 周珍看他们说的热火朝天的,皆是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忧国忧民的,暗自好笑,好容易才忍住笑,但是等着冷静下来,又惊出一身汗来,如果这些人真的想对皇帝不利呢? 她顿时就觉得这时间都难熬了起来,希望武陵候能尽快得知消息。 毕竟熬了一个晚上,折腾到现在天都快亮了,孩子们很快就睡着了,周珍却忧心忡忡,怎么也难以入眠,她抬头看到孙德瑞也没睡,就知道他也很担心。 孙德瑞似乎知道了周珍的忧虑,率先开口说道,“三奶奶不必太过忧心,陛下这会儿肯定已经知道皇长孙殿下出宫了,就算侯爷没有得到消息,宫里也会有所行动。”让孙德瑞忧心的反而是要怎么面对皇帝的怒意,大抵他这条贱命是没有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洞穴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那些窝藏在洞穴里的鞑靼人显然是睡醒了,周珍一夜没睡,眼睛红红的,叮咛孩子们不要发出声音来,这会儿她在想要不要往回走一走,但是他们又不知道庄子上的情况,虽然被发现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万一密道被人找到呢? 真是叫人两难呀。 周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艰难过。 *** 此时宫里已经乱套了,到了就寝的时候宫人都见不到皇长孙就准备去找人,不过之前皇长孙就说他要去抄佛经,谁都不要吵他,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最后实在是等不得了,这才推门进去,结果吓了一跳,那屋里的人居然不是皇长孙,而是和皇长孙身形相似的太监。 立时就有人把消息禀到了皇后跟前,皇后正伺候皇帝喂药,听到这话急的药也喝不下了,马上叫人去喊了太子和太子妃过来。 如今太子妃和太子虽然都在东宫里,但是却分着住在一起,之前太子妃还会对太子殷勤,但是自从上次彻底失望之后,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两个人虽然在一处,但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今日要不是皇帝喊了他们一起过来,也不会凑在一起。 一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太子面无表情,太子妃也是一副冷漠的神态,一旁的的小太监忍不住想着,说是夫妻怎么跟仇人一般的,等着一会儿知道皇长孙失踪了,还能保持这般冷静的神态吗? 但是这话要皇帝亲自跟他们说,他一个传话的小太监也不好插嘴,耍小聪明,只当没看到小心的在前面领路。 到了廊下,有那守门的太监喊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来了。” 进了殿内,一股药味袭来,皇帝躺在龙床上,旁边坐着一脸忧愁的皇后,等着行礼之后,皇后率先开口说道,“福成自己偷跑出宫了。” 随即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神色平平,太子妃却是大惊失色,她所有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皆是寄托在这孩子身上,可以说,没有t?了福成,她什么都不是。 人在惊慌失措的总是会下意识的去寻找自己的靠山,而太子妃的靠山显然就是皇帝,她哭着朝皇帝扑了过去,拽住他的衣袖,“陛下,您可要救救福成呀。” 皇后微微蹙眉,总觉得太子妃的举动太过亲昵了,皇帝毕竟是她的公公,一旁的太子冷眼旁观着,忍不住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皇帝说道,“你别急,已经叫人去找了,他旁边还有个孙德瑞跟着,这个狗东西虽然犯了死罪,居然纵容福成自己偷跑出宫,但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看着皇帝温和的神态,太子妃理智渐渐回笼,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一副无力的样子,跪坐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哭道,“我的福成要是有个万一,我也活不成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掩饰刚才不妥的举动。 如此大家也只当太子妃太难过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皇帝安慰完太子妃再去看太子,见他无动于衷,心中颇为不悦,那福成毕竟是他的骨肉,怎么就…… 但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在说,那孩子可是他的血脉呀,他要是知道…… 皇帝把怒意隐去,这才用平日的语气对太子说道,“太子,开启宵禁,尽快找人去找下福成。” 太子自然领命,应了一声之后就从殿内退了出去。 皇后心里总觉得太子这神态有些怪异,再是和太子妃不和,那孩子总是自己的不是?怎么就一副淡定的摸样。 不过这会儿,皇后也没空再去想这件事,皇帝的药摔了,须的重新吃药,还有太子妃一直在哭哭啼啼的,也是需要安抚。 太子出了宫就喊了锦衣卫指挥使李坦过来,吩咐了这件事,李坦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太子,怕他因为担心迁怒自己,但是他神色如常,只让他尽力去查,倒也没有过激的言语。 李坦可是看过不少案子,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知晓很多龌龊的事情,要知道他就是办这种事儿的,对察言观色自然是有自己的心得,但是太子这神态,真的不像是一个丢了孩子的父亲,难道他就这么不喜这个长子?不过也是,皇长孙病恹恹的,又是先天不足,太子却还青春正盛,以后自然还会有健壮的儿子。 不过太子神态寻常不等于皇帝也是这般,要知道皇帝疼这个长孙可都是总所周知的事情,结论就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办好这件事。 那几个伺候皇长孙的太监,包括和皇长孙容貌相似的小太监都被关押在了一处,李坦带着人直接去了。 很快李坦就知道皇长孙偷跑出宫的原因了,居然是想去保定,他仔细想了想是不是有人撺掇的,又一一排除掉,说白了,谁会希望皇长孙遭遇不幸?太子虽然对这个儿子平平,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皇家还养不起个孩子了?不喜欢可以不见,就这么养着呗,至于太子妃和皇帝等人,那自然是没得说。 至于宫中斗法,那自然是不可能,太子如今后宫六一个太子妃,连个侍寝的才人都没有。 所以最总结论就是,是皇长孙想自己跑出去玩。 第53章 第 53 章 发展 第五十三章 李坦一夜没睡, 在太子的授意下调查了所有的线索,就几乎已经摸推测出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包括这一次的关系人员。 第一个自然是武定侯的小儿子武定, 然后是李阁老家中的李书城,再一个则是那位名声很大的女官姜大人,她的女儿杜青, 李坦准备早上就把人都凑齐询问, 然后出城寻人。 这一夜没有睡好的不止李坦一个人,还有武定侯,他是被管家的惊呼声给叫醒的,他当时脸就黑了,心扑通扑通的跳, 上一次管家这般不管不顾的喊他是因为边疆告急,可是他如今早就赋闲在家了呀?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是别院飞奴送来的消息!” 等着看到了纸条上的消息, 老侯爷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皇长孙居然偷偷跑到他家的别院去了, 他当然知道小儿子武定在宫里陪读, 但是他也知道, 那小子不得皇长孙的喜欢,所以皇长孙为什么会寻到那边去? 不过陪武定同去的还有另外两个娃子,据说那位姜大人的女儿到是颇得皇长孙的喜欢?但是玩的要好也不至于跟着跑出宫吧? 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内情, 不过无论如何,也显得极为荒诞, 忍不住说道,“真是胡闹!” 武定侯夫人也醒了,她打着哈欠,只觉得年纪大了, 当真是有些熬不住了,以往武定侯行军出门的时候,可都是她亲手给他收拾行囊,虽然也有仆从,但是很多东西须的经过她的手才放心,那时候经常早起,也睡的很晚,经常要熬个几天才能凑齐,如今不过徒然早醒一次就睁不开眼了。 刚有些精神就听到武定侯的吼声,她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去打量武定侯,她已经是多少年来没见他这般发怒了。 侯夫人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走了过来,问道,“侯爷,出了何事?” “你自己看吧。” 侯夫人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皇上孙为什么要去她家中的别院?听说太子对这位长子平常,但是架不住皇帝喜欢,只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要是皇上孙在他们别院中有个什么,他们家当真是担当不起。 不等侯夫人说话,就听到武定侯当机立断的说到,“去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 侯夫人蹙眉,担忧的说到,“让老大跟着你去吧。”说完就对着管家说道,“去喊了世子爷过来。” 过了一会儿,武定侯府的世子武昌职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连个外罩都没披着,道,“父亲,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武定侯一边让人伺候着更衣,一边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嘴里嘟囔道,“等着把那小子抓回来,不把他的腿打断!”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世子武昌职听的频频蹙眉,等着看到父亲盛怒,附和的说道,“当初送阿定去宫里的时候就说了,这小子莽莽撞撞的,别是惹出什么祸事好,这下好了,还真就让我说对了。” “爹,娘,别生气,咱们这就赶过去,不过这次别罚他挨板子了,就让他背书好了,他最是不耐烦这个。” 侯夫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来,脸上神色缓了缓,敲了敲大儿子的脑袋,说道,“你到底是想整治你弟弟,还是给他开脱?这意思是不打了?上次阿定被罚十个板子,躺了半个月,不是你每日去给他上药?你当我不知道?” 世子武昌职被揭穿心事,倒也不恼,温声说道,“他还小呢。” 侯夫人却道,“你只当不打他会让他少受些苦,但是没想过,按照他的脾性,只怕比起背书,更想来个痛快的板子。” 世子武昌职想起弟弟每次背书时候的,生不如死的表情来,忍不住笑,说道,“合该他受些苦。” 老侯爷已经穿戴待毕,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目光带出几分温情来,母慈子孝,弟恭友爱,当真是好的,可是这武定侯到底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今日的事情了。 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当初皇帝对他的感激虽然都历历在目,只说武定侯府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世代功勋,但毕竟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皇帝又忌惮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保不齐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发作下来,还是需要谨慎为之。 武定侯虽然多年没有上过战场,却依然没有坐马车,家里世代习武,自觉地还是老当益壮,跟儿子两个人一同骑着而去。 那马蹄带出来的尘埃,在路上扬起来,很快就又消散,侯夫人却是忧心忡忡,忍不住朝着普陀寺方向拜了拜,说道,“菩萨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 *** 太子妃吃了安神的茶,小憩了一会儿就醒了,之后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脑子里思绪纷杂,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她想起儿子病恹恹的身体,只怕一个风寒都能让他掉了半条命,结果他居然这般不管不顾的跑到宫外去了,肯定是那该死的杜青勾引的他。 姜瑜这个女人,不仅抢走了太子的注意,连她生的女儿也是这般心机沉沉,让自己的儿子也非常喜欢,不惜跑到宫外去寻,真是一对贱人。 太子妃知道自己这话有失偏颇,但是那又如何?她现在就想破口大骂,就是看他们母女俩不t?顺眼,等着她走到了上位,必定不会让他们母子不好过。 “皇帝那边可是有什么话?” 太子妃因为没睡好,眼睛红彤彤的,想着皇帝那边真就什么不作为了?宫女答道,“据说吃了药就睡下了。” 太子妃忍不住咬牙,真就是个老东西,废物一般的,自己的儿子失踪了,居然还睡得着?虽然心里这般想,却是不敢说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心里想想。 她对着宫女说道,“伺候更衣。” 这会儿天空才翻鱼肚白,太子妃就让人伺候了更衣,一旁的申嬷嬷也是一脸的倦容,太子妃睡不好,她自然也是跟着,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道,“娘娘,这是要去找太子殿下吗?” 想着皇帝叫太子彻查这件事,这会儿过了一夜总该是有些眉目了,结果却看到太子妃露出恨恨的神色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申嬷嬷想要反驳,但是想起太子的行事来,只能闭了嘴,虽然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太子妃做的那些事情,都像是在走在钢丝线上,随时都会掉下来,葬身火海,但是她却是靠着这些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正可谓不容易。 而且太子妃说的也没错,太子确实对这位皇长孙不上心。 “去找皇帝陛下。” 申嬷嬷觉得这时候去找皇帝不太好,据说皇后伺候了皇帝一夜,这会儿说不定还在那边,而且昨天太子妃的举动太过亲密,说不定已经让皇后看出几分端倪来,“娘娘,皇后可还是在那边呢。” 听了申嬷嬷这话,太子妃大怒,刚好她站在一人高的青花瓷瓶跟前,忍不住伸手推了过去,那瓶子很重一开始也就晃荡了一下,太子妃生气,到处看了两眼,就见到放在博古架上的玉如意来,那还是刚入宫的时候皇后赏赐的。 太子妃拿了玉如意砸到了瓶子身上,只听清脆的破碎声象棋,玉如意断了一截,瓷瓶也被砸出一个洞来,太子妃趁势踹了一脚,那瓷瓶终于咕噜噜倒了下去,碎掉了。 申嬷嬷忍不住皱眉,她知道太子妃不是不知道深浅的人,她只是一个人太艰难了,所以要找个地方发泄心中的郁闷,只赶紧让人来收拾。 太子妃又砸了几个物件,力尽,这才似乎冷静了,喘着气对着申嬷嬷说道,“看着作甚?还不滚过来,给我梳洗更衣。” 之前梳好的发鬓都乱了,自然是要重新梳洗一番。 太子妃似乎终于恢复了原来的从容,她对着申嬷嬷的说道,“那件事须的尽快,我等不了,陛下也等不了,他时日无多了。” 申嬷嬷心中一凛,忍不住点头说道,“娘娘说的是。” “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谁也逃不了,还不如好好地盯着这件事,一旦事成,那就是滔天的富贵,若是不成…… 我也好不了。” 太子妃冷着一张脸,目光幽深寒冷,叫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奴婢知晓的。”申嬷嬷目光坚定的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刚到了廊下就看到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差点和前面守门的宫女撞上,申嬷嬷蹙眉,说道,“什么事这般莽莽撞撞的?” 小宫女原本害怕,但是看到是申嬷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太子妃,最后在申嬷嬷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话,随后拿出一小匣子来递了过去。 申嬷嬷打开看了眼就见里面只有一个香囊,仔细检查倒也没有旁的,这才呈上去了,太子妃原本十分不耐烦,但是等着仔细打量香囊上的纹理,脸色一白,说道,“是他。” 这是一个半旧的香囊,但是显然物主保存的很好,除了褪色毫无磨损,里面藏着个纸条,等着看清内容,她面色沉沉,随后把纸条递给了申嬷嬷。 “杜大人让您去见他?” 太子妃颇为不悦,“他一个外男,还想让我见他不成?这叫旁人看到,不知道如何看待?且我正忙着,哪里有空?不见。” 申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子妃,说道,“娘娘,这个时候,恐怕不是寻常事。” 太子妃恨恨的咬牙,说道,“你去把连枝那丫头喊进来,我问问。” 连枝正是刚才的那个小宫女。 第54章 第 54 章 会面 第五十四章 日头还没完全亮, 显得屋内暗沉沉的,连枝被申嬷嬷喊了回来。 她站在太子妃前面恭恭敬敬的说道,“奴婢去茶坊取热水, 路上,突然就被一个小太监往怀里塞了这东西。” “奴婢吓了一跳,正要询问, 那人说是宫外木先生交给奴婢的。” “奴婢一听木先生, 这不就是上次那位…… 想着万一是重要的事儿就拿着回来了。” 连枝记得太子妃还在王府的时候,曾经暗里见过这位木先生,两个人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她自然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太子妃回来后发了好一顿脾气, 她就知道,这个人大抵有些对太子妃不好的东西在手里。 因为太子妃怒不可遏, 但是又只能隐忍着, 不是被抓着把柄还是什么?不然要是旁人, 按照太子妃眼睛里融不进沙子的性格, 早就给处置了。 果然, 太子妃目光沉沉,倒也没多说别的。 连枝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了眼申嬷嬷, 见她微微颔首,这才退了下去。 等着连枝走后, 太子妃对着申嬷嬷说道,“这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杜颢玉的杜字,拆开了就是木土,取头一个字, 所以自称木先生,太子妃只觉得杜颢玉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申嬷嬷什么都不敢说,只低垂着头,说起来当初就是一断孽缘。 他曾经说过不会入仕,谁晓得居然改了主意,不然他一介布衣,也不会和尊贵的郡主重逢。 太子妃又发了一顿脾气,申嬷嬷像是鹌鹑一般,低着不敢言语。 就算太子妃如何愤怒,也不敢再换个节骨眼横生枝节,黑着脸起了身,就让申嬷嬷伺候着出了门。 约定的地方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夹道边,脱落的墙漆显示着这里的荒凉,太子妃怕是被人认出,换了一身宫女的装束,就是这般,她还异常的小心,确认好了几遍没有人跟过来,这才显露出身影。 杜颢玉在书房里值一个晚上的夜,虽然中间睡了一会儿,但到底不足,眼睛红红的,显得非常疲惫,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损他的气度,风度翩翩而温文尔雅。 申嬷嬷不得不说,当初郡主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等着太子妃走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个目光沉沉,另一个也是显得不耐烦,似乎曾经恩爱的时光,早就随着时间散去了。 “当日我们就说好,以后再不见面,你何故还要纠缠不清?”还没等杜颢玉说话,太子妃率先开口,疾言厉色,十分不善。 杜颢玉目光冰冷,“娘娘,我劝您客气些。” 太子妃看到她目光中的警告,又想到此时非比寻常,只好隐忍了下来,露出一副认真听从的摸样。“大人请讲。” 杜颢玉也知道现在不是拖着时间的时候,他一个外臣单独和太子妃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合适,这才说道,“臣听闻皇长孙不见了。” “你如何得知?” 杜颢玉提醒道,“娘娘,臣昨日可是在宫中值夜。”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种奇怪的窒息感在四周蔓延,太子妃的目光渐渐露出几分慌乱来,她忙垂下眼睑来,挡住了眼中的思绪。 杜颢玉有些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马上就接着说道,“这件事牵扯到小女身上,还请娘娘在陛下前面美言几句。” 话是如此客气,但是杜颢玉的神色却全无求人的样子。 太子妃自然听明白了,这是杜颢玉怕自己给他女儿穿小鞋,这才急急火火的过来警告她,虽然隐去了刚才的惊惧,但是也有些酸溜溜的,“木大人可是真是一片慈父之心呀。” 杜颢玉警告道,“娘娘,您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太子妃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当时慌的不行,生怕杜颢玉抖搂出自己的过往,甚至想过杀人灭口,谁知道杜颢玉却是为了姜瑜而来。 两个人狠狠的争吵了一顿。 原来杜颢玉早就在进京的时候就认出了她,却并没有相认,直到发生了那件事,杜颢玉就怒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杜颢玉当然没有证据证明,姜瑜在t?宫中受辱的事情跟她有关,但杜颢玉语气却十分的笃定,仿佛这件事,他如亲眼看到一般,只狠狠地威胁太子妃说,要是姜瑜那边再出个什么事情,到时候别怪他不顾年旧情。 到了如今,太子妃当然不在乎杜颢玉,甚至想过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看着曾经和自己恩爱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杜颢玉,另一个则是太子,两个人皆是为了姜瑜出头,自然憋着一股气。 别说,如果今日杜颢玉没有过来,太子妃还真想把脏水泼在杜青身上,一举二得,何乐而不为? 杜颢玉见她这般作态便是猜出七七八八,终归是忍不住说了一声,“你如何变成这般摸样?” 犹记得曾经,太子妃是何等一个高洁的女子,即使是两个人日子过的贫寒交迫,但是却没有一丝抱怨,每日里都是笑吟吟的,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用简陋的陶盆盛饭吃,也丝毫不见不耐烦。 两个人都爱读书,墨汁用完了,就用树枝在雪地上写字,看谁写的又快又好。 太子妃的字娟秀清丽,笔致温婉,他的字洒脱随性,笔走游龙,两个人字对应在一起,居然是十分的登对好看。 那时候杜颢玉就想着,人生能得如此娇妻,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见到太子妃之前,杜颢玉对她一直心存愧疚。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太子妃突然间勃然大怒,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想起自己曾经忍受的一切过往,“太子被贬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京城,父亲多番让我向妖后低头,但是我能吗?旁人不会说我是因为形势所迫,只会说我是个趋炎附势之辈,不是守贞之女。” 杜颢玉蹙眉。 “在寺庙里,我每日里过的惶惶不安,谨小慎微的,不过就是想要活着而已,结果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只能逃入山林。“ “遇到了你,我还当苦尽甘来,谁知道你却是个自命不凡的酸文人,不仅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只想着我每日里跟着你过这般朝不保夕的日子,你可知道,因为洗衣裳,手上都长了冻疮!” “当初说什么一生一世,不过转眼就娶了表妹,那孩子和我们皇长孙又是差几岁?” 太子妃这算是破罐子破摔了,更何况,杜颢玉早就看过她更狼狈不堪的样子。 杜颢玉却不为所动,满目讥讽,“你要是坦诚的承认你吃不得苦,我倒也高看你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两难全,你却想要名利双收,既不得罪妖后,还想留个忠贞的好名声,最后不得已吃了苦,却好似所有人都对不起那般。” “当初我收留你的时候,难道就没讲明我的处境?你但凡还有更好的去处,还会委屈的跟着我?要真正算起来,是我救了你的命,让你在山里有吃有喝,还可以把身子养回来不是?少把旁人都当傻子!” “你也没有让自己委屈呀?后来你发现那妖后没了,不是不管不顾的走了?还故意留了个带血的帕子,似乎被野兽抓走了一般,想来也不是全然没脸没皮,还是给我留点颜面了。” “你?”太子妃气的瞪眼。 “你上次对阿瑜的事情,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这一次也别想因为皇长孙的事情,牵扯到我们青儿身上,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娘娘,别逼臣,臣就这么一个孩子,她要是有个好歹,臣也不想活了,大不了我们一起鱼死网破。”两个人这段过往真要爆出来,不止是太子妃,就是杜颢玉也很难拖干系。 太子妃虽然气的差点晕死过去,但是只能强忍着,杜颢玉可不是寻常人,他能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她现在这时候又不想节外生枝,这口恶气,就只能这么生生咽了下去。 太阳渐渐地爬了上来,四周越来越亮,扫去之前灰蒙蒙的黎明。 太子妃的脸白的吓人,她睚眦欲裂,狠狠的捏着手帕,看着远去的杜颢玉,差点就忍不住说出那句,那知道皇长孙真正的身份吗? 她暗暗地说道,“杜颢玉,以后等你知道了真相,有你后悔的。” 杜颢玉其实并没有他表面那般平静冷漠,他脚步沉稳,但是转过身后的目光却藏有几分的茫然,脑中闪过太子妃熟悉的面孔,她非常瘦,甚至比当初在山中相比还要瘦,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 想到传闻中太子对他的冷待,还有皇长孙那个病弱的身体,要时时刻刻的操心,她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吧。 只是如今,两个人不过就是个陌路罢了。 想起皇长孙,杜颢玉心中就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来,说起来也是奇怪,他每次看到皇长孙的时候,总觉得格外的心疼,太瘦弱了。 等着走到了宫门口,看到等着他的姜瑜,他就把这些思绪都甩掉了,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如同这灿烂的朝阳,温暖人心,“阿瑜,你来了。” 姜瑜看到杜颢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听说皇长孙丢了。” 第55章 第 55 章 出京救人 第五十五章 姜瑜一早就接到了李坦的传召, 这才知道原来皇长孙丢了,等着入宫就先到了这边,想着和杜颢玉商量一下。 一晚上没睡的杜颢玉非常的憔悴, 加上和太子妃对峙了一番,自然是满心的疲惫,只是看到姜瑜就不自觉地露出笑脸来, 春风拂面的, 叫人看着就心情很好。 姜瑜看到了杜颢玉就踏实了几分,两个人在一起多年,早就有了默契,自然是也是彼此的依靠。 杜颢玉自然是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姜瑜听完, 也跟她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 姜瑜倒是没有担心女儿,杜青人小鬼大, 是个非常沉着的孩子, 而且他们都在武定侯府的别院, 还有其他几个孩子, 那位随行的武宁侯府的周奶奶看着也是个细致周到的。 “真是想不到, 皇长孙居然会私自出宫去。” 在姜瑜的眼中,皇长孙不爱说话,瞧着是个心思颇重的孩子, 却也是个中规中矩的,毕竟宫中长大的孩子, 谁能想到,居然会瞒过紫禁城的守卫,私自跑了出去。 杜颢玉却并没有惊讶,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身体羸弱,但心里却并不一定,是个颇有想法的孩子。 正如他小时候一般,看似听话守规矩,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他把这话说给姜瑜听。 姜瑜听到这里,停顿了下,看着晨曦中杜颢玉温文尔雅的面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侧脸神态跟皇长孙好像。 并不是说容貌,其实皇长孙容貌随太子妃多一些,说的相似则是神态。 不过,姜瑜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这会儿可没空想这些,她开口询问了宫中的情况,大抵心里有个数,这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去。 两个人随着宫道往前走,杜颢玉原本准备把姜瑜送到李坦处,最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说道,“我陪着你一道去吧。” 姜瑜看着他疲惫的神态说道,“你一夜未睡,还是歇一会儿,我瞧着李大人问完,肯定会派人去别院,到时候我少不得要一同跟去,那时候再来陪我也不迟。” 杜颢玉想了想,姜瑜说的颇为有理,加上已经警告过了太子妃,想着她肯定也不敢乱来,知道这事情已经不会起什么波折了,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小歇片刻。” 杜颢玉倒也没有出宫,还是去了值房里,虽然这里比不上府邸舒服,但到底离的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可以马上就知晓了。 李坦见了姜瑜格外客气,这里却是有个缘故,因为李坦知道姜瑜和太子之前的关系,他们都说太子对前头这个并无欢喜,不然也不会直接送出王府去,但是如果真就不喜,太子为何经常在一群朝臣中询问姜瑜的政见? 他自己就是男子,自然也懂男子的心思,要真是对一个女子厌恶,别说问话了,连看都不会想看一眼。 当然,李坦看着眼前姜瑜,只觉得她神态自若,颇有几分当了几年官老爷的气度,根本就不需要他特意的照顾,却是不输于男子。 心中想着,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能得罪。 随意询问了几句,不过就是例行办事而t?已,就让姜瑜去歇着了,等着他禀告了皇帝就准备去别院寻人。 姜瑜去了后面,发现李阁老居然也在,各自行礼了一番,李阁老就说道,“都是我家中小子顽皮。” 姜瑜觉得要说顽皮,杜青都要比得上李书城了,说道,“我们家的青儿也不是个省心的。” 这倒不是客气话,两个人说完各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对视了一眼,只觉得倒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李阁老觉得,平时在朝堂上,因为被轻视而越发严谨的姜瑜,这会儿稍微看着有了那么点人情味,而姜瑜也觉得,平时颇为严肃的李阁老,这会儿也不过是就是一个担心孩子的父亲而已。 姜瑜环顾了四周,问道,“侯爷呢?” 姜瑜说的自然就是武宁侯,李阁老说道,“说是收到了飞奴的传信就直接出城去了。” “可是如何出的城门?”等着问完姜瑜马上就想到了答案,武宁侯府世代功勋,每一代都有人战死在边关,正是满门忠烈,叫人敬佩。 先祖曾经御赐过武定侯府一枚玉牌,可以随意进出。 这满京城也就是他们武宁侯府才有这样的殊荣了。 这边姜瑜和李阁老难得和颜悦色的闲聊,不像是在朝堂中,各种针锋相对,甚至李阁老说起杜青都要竖起大拇指来,说道,“上次书城写了一首诗,只觉得一处不甚通顺,还想着按照他的资质,肯定要颇费一番功夫,居然叫令爱改了出来,工整的很,甚妙!” 这边两个人因为孩子的缘故,相谈甚欢,倒是亲近了几分,另一边宫中,却是气氛凝滞。 太子妃果然没有迁怒到另外几个孩子身上,但是她面色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声泪俱下,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坐在皇后身边,一边擦着泪水一边说道,“也不知道这一晚上过的如何,那孩子从小就体弱。”说着就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皇帝。 皇帝就算是如何的老成,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眼中露出几分心疼神色,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还是叫太子和皇后看到了。 皇后只觉得那种感觉又来了,随即暗自摇了摇头,自己是不是最近有些过于敏感了,怎么会嫉妒起这个儿媳妇来。 太子依然是冷着脸,嘴角不可擦的微微挑起,露出些许讥讽的意味。 大家各种心思自是不说,听完李坦的禀告,就决定马上启程去接孩子去。 却是有个意料之外的事情,“陛下您要亲自出宫去接福成?” 皇后很是震惊,连连摇头,说道,“这怎么成?” 皇帝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久病之症状,显然一晚上也没睡好,神色疲惫,但却是十分的坚持,说道,“福成那孩子,从小就体弱,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怎么挨过来的。” “说是别院,不过就是个荒郊野岭,自然没有宫里舒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没人伺候穿衣漱洗也就罢了,万一饭菜不合胃口?那岂不是一整日都没有进食了?本就体弱,要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李坦在一旁差点擦汗,那可是武定侯府的别院,就是在京中也是出名的,特别是出桃子的时候,许多人都会慕名而去,不说繁华的跟京中豪宅相比,那也是十分精致的了,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的,风景迤逦,当真是算不上什么荒郊野岭。 只是这会儿,他自然不敢说这话,这里上有皇帝,下面有太子妃,哪里轮得到他说话?只低着头,默默不肯言语。 太子妃一听这话,红了眼圈,说道,“我可怜的福成。” 皇后也心疼孩子,但是见太子妃和皇帝这一番神态,一唱一和的,十分搭,莫名觉得心中很是不舒服。 怎么就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就连李坦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只不过他一贯擅长装聋作哑,自然就当不知道了。 皇后被皇帝磨的没办法,她性情温和,也向来以皇帝为首是瞻,虽然觉得这件不妥,但是也是无可奈何,最后无奈的看着太子问道,“太子,你看这件事如何?” 皇帝要出宫,那自然不是一件寻常事,不过皇帝非要坚持,大家也只能任由着他了。 太子带着人先出宫去,皇帝的銮驾在后面,毕竟出行要准备许多东西。 一时整个京城都震动了起来,五军都督府,京中三大营,还有上十二卫包括,禁军,锦衣卫、旗手卫、金吾前卫等都聚集了起来,一时整个京里的人都风声鹤唳,不敢轻举妄动。 那鞑靼人根本就没想过,不过绑了几个孩子,居然引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第56章 第 56 章 被抓 第五十六章 太子领着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人, 还有自己的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这边鞑靼人正因为没有抓到几个孩子而大发脾气。 “不就是几个侯府侍卫?怎么就没抓住?” □□气的狠狠地踹了下属一脚, 骂道,“真是废物呀,连女人和孩子都抓不住。” 下属说道, “大人, 我明明看着她们进了后面,一直跟过去的,谁知道就不见了。” 乌兰想了想说道,“大哥,我觉得里有些蹊跷。” □□虽然脾气大但却不是无脑之辈, 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乌兰的意思,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那肯定是另有隐情, 他了解他的兵, 在这种事儿上他们绝对不敢撒谎。 “那你觉得是什么?” “这些中原人最喜欢挖密道之类的。” □□也觉得是, “他们要是真是从密道出去, 这会儿恐怕早就跑出去了。” 乌兰也是叹气,但是两个人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他说道, “大哥,我亲自带人去查看下, 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 “好,我一定回去给你请功。” 乌兰就带着人走出了洞穴,等着到了后花园,指着几个可疑的地方说道, “这里,还有这里,还有那边,都给我挖!” 这些蛮人,他们人多,加上看到了逃走的位置,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热火朝天挖。 白天过去,到了晚上的时候,终于有个兵士在屋子旁边挖出一个石板来,乌兰走过去看,冷笑一声,说道,“这石板后面有东西。” 乌兰叫人拉了马过来,套上绳子,只用用马拉着石板,就生生的给拉出一个口子来,有人往里看了一眼,惊喜的喊道,“大人,这下面有密道。” “总算是给我找到了。” “来人,跟我下去搜!” 另一边太子的人马,一路上疾行,甚至连一口气都没歇过,就朝着武定侯府的别院而去,到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了。 姜瑜和杜颢玉坐在一个马车里,她一开始倒是没有担心女儿,但是在半路上居然得到消息说,这边有鞑靼人。 这下子姜瑜才开始着急了起来。 杜颢玉一直在安慰她,“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姜瑜。 虽然杜青不是他的亲女儿,但是他和姜瑜本身就亲戚,姜瑜又是他的表妹,还是他的妻子,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就是亲生的。 “我还是去问一问太子殿下。” 刚到了目的地,车子都停了下来,有太子在,当然没有人敢妄动,一切都会听从他的意思,太子和武定侯商量的办法,“如果从密道跑出来了,这会儿我们应该见到了。” “我一直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还没出来?” 武定侯先到的这边,然后一直找人,因为有皇长孙在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只看到那些鞑靼人在后花园疯狂的挖地。 既然鞑靼人在挖地,说明还没找到,也证明孩子们逃了出去,但是,既然逃出去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一时几个人面面相觑,现在还有缓冲的余地,一会儿皇帝到了,他关心则乱,还不知道会下达怎样的命令。 武定侯觉得,还是太子来主持,赶紧拿出一个章程来比较好,不是他不关心孩子的安危,而是越是这时候,就越需要冷静。 这时候有人禀告道,“太子殿下,姜大人和杜大人求见。” 太子沉默了下,这才说道,“让她们进来。” 姜瑜和杜颢玉一起给太子请安,两个人一个娇美,一个风雅,真就是登对的璧人一样,只看的太子的目光越发暗沉。 姜瑜问道,“殿下,兵士可是寻到了皇长孙?”其实姜瑜是想问,有没有找到杜青,但是现在这时候,肯t?定是要先问皇长孙的。 杜颢玉显然感受到了太子的冷意,却和姜瑜并肩站在一起,毫无退意。 太子的神色更冷了。 太子看了眼武定侯,他会意就把目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既然那些人还在挖地,那肯定是从密逃出去了,他们没抓到人才会这样,但是我在密道出口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 姜瑜急道,“既然他们还没抓到人,为何不现在就发兵?如果在他们找到孩子们之前,把人一网打尽,不就是能把人救出来了?这时候越拖才越是危险呀!”姜瑜说着看了眼太子,那目光里都是请求。 到了这时候,三个人曾经的恩怨,倒也不算什么了,杜颢玉说道,“殿下,还请您尽快发兵!” 武定侯也觉得应该尽快发兵,但是因为里面有皇长孙在,他不敢轻易的下命令,这件事还是需要太子定夺才行。 太子显然是听进去了,起身,“来人!” 武定侯跪下来说道,“殿下,我愿意前往。” “好!” 太子叫人拿来了头盔,戴上就准备往外走,姜瑜在他路过自己前面的时候,很认真恳求道,“殿下,请救救我女儿。” 太子停顿过了下,说了一句,“我尽力就是。”然后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姜瑜一直觉得太子似乎对这个皇长孙不太在乎,她太了解他的神态了,今天来这里,更像是公事公办,所以才最后加了那么一句话。 武定侯看了眼姜瑜夫妻,安慰的说道,“姜大人,杜大人,你们放心吧,老夫一定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好几位公子小姐。” 姜瑜和杜颢玉一同回了自己的马车,外面很快就传来厮杀的声音,姜瑜一会儿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随即又马上拉上,或者坐在马车内,握紧了拳头,紧的都泛白了。 好像是过了许久,其实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有个兵士跑过来喊道,“姜大人,您快去前面看看吧。” 姜瑜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那兵士说,“那些鞑靼人,抓了皇长孙,还有几个孩子,正在威胁殿下呢。” 姜瑜就知道,还是去晚了,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惨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完结&番外 第57章 第 57 章 大结局 第五十七章 姜瑜赶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几个孩子都包括周珍都被对面抓着。 对面的其他孩子看起来还好,就是皇长孙似乎有些受不住,脸色苍白, 被周珍抱在怀里,她气的喊道,“给我拿水连, 没看孩子快渴死了。” “要求那么多, 忍着吧,等我去跟你们的中原太子谈谈条件再说。” 福成的脸色非常难堪,周珍真怕这孩子在这里出个意外,“你们是想要活着的皇长孙,还是死掉的皇长孙?孰轻孰重总是知道的吧?” 乌兰朝着一旁的侍卫说道, “给他拿水。” 随后乌兰就让□□看着孩子,然后自己去了外面, 太子已经带着人站在对面, 他们隔着一个一段距离彼此看着对方, 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想要怎么样?要知道你们才区区几千人, 根本就逃不出这里, 一会儿还有几万的兵士会赶过来。”太子冷着脸说道。 “你别吓唬我,我们手里可是抓着你儿子皇长孙,就还有几个小的, 也都不是普通孩子,你真都能忍心?”然后对着后面武定侯喊道, “武定侯,咱们又见面了呀,当年你击杀我父亲的时候,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别人都可以放,你儿子我是不会放的。” 武定侯听了,眼睛赤红,差点晕过去,“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的鞑靼人,要真是动了我儿子,等着老夫把你们都杀光了为我儿子报仇 。” 福成终于好些了,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看到福成脸色好些了,都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外面几个人吵架的声音,李书城有点害怕,看了眼武定,“武定,你听到了吗?那个鞑靼人说要杀了你。” 武定的神色要比想象中要成熟一些,他眼神黯淡,却还是说道,“我们家的男儿,都是要从军的,从军就没有要做好战死的准备,我知道的。” 几个孩子手都被绑住,杜青只能把脸凑过去,蹭了蹭武定的脸颊,“事情还没到这一部呢,太子都来了,肯定不会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的,不然多损他的威严呀!” 皇长孙难得附和了下,说道,“父王肯定不会这样眼睁睁看着的。” 其实皇长子福成有点怕太子,总觉得他的目光很冷,但是在这时候,他突然就变的善解人意了起来。 几个孩子其实都害怕了。 周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停留在武定身上,红了眼眶,心中想着,希望佛祖保佑,让几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你杀了武定,我就直接叫人铲平这里,既然武陵侯爷不畏惧,皇长孙也是一样,死得其所就行。”太子冷冷的说道。 乌兰都气笑了,觉得这个太子也太狠了,怪不得雇佣他们的人说,到时候要把太子也一起杀了,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儿子。 姜瑜听到这里差点哭出声来,杜颢玉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使了个眼色,其实姜瑜也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太子在跟对方谈条件,不然什么都顺着,只会予取予求,到最后可能孩子也没救出来。 但是偏偏在这时候,皇帝到了,他刚过来就听到太子的这番话,他脸色惨白,大声喊道,“不可,太子,你也未免太无情了,那可是你的孩子。” 或许这一路奔波,皇帝脸色惨白,看起来很憔悴,皇后扶着她,后面跟着太子妃。 皇后也是吃惊了,太子居然说可以不顾皇长孙的性命?之前还觉得皇帝太大题小做,这时候还非要跟出来,她担心他身子骨吃不消,但是到了这会儿,忽然就觉得,也是理解皇帝的心情了。 福成那么可爱的孩子,太子怎么忍心? 太子看到皇帝过来就知道这件事完了,后面乌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上前去恭迎皇帝,结果皇帝直接扇了太子的耳光。 “太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太让我伤心了!”皇帝打完太子一个耳光,然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咳出血了。 一时大家惊慌失措,还好有太医跟随过来,过来把脉,然后给皇帝扎针,很快就止住了咳嗽。 皇帝躺在龙辇上,面色苍白的对太子说道,“你要是不想管这事,你就回去,朕自己来管。” 只是太子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他看着皇帝的目光非常的晦涩难懂。 皇帝被太子目光看得有点心虚,突然一个念头浮上他的心头,他不会是早就知道什么了吧?不然他为什么对福成生这么冷淡?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就解开了,皇帝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他的遗照都已经写好,皇太子继任,但是皇长孙必须要立为太子。 不过现在这个形势,皇帝也没空多想,就算是太子已经知道了这件内情,他总要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 皇帝重新换了一个人过去,那就是太子妃,他让太子妃去传话,觉得有她在,肯定会保护好皇长孙。 太子妃走过去说道,“皇帝陛下说了,只要放开几个孩子,你们要什么条件都会同意。” 乌兰和□□对看了一眼,都露出欣喜的神色,“你们全部撤兵,给我们的2000弓弩,一百万两银子,等到我们出了山海关就会把人放了。” 太子妃说道,“其他孩子你们可以做人质,但是要先把皇长孙放了。” “这怎么可能,这里最值钱的就是皇长孙,把它放了,说不定你们就改变主意了。” “那你们想要怎么办?” 乌兰正要说话,忽然有个下属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眼转了一下眼珠,“让太子过来做人质,我们就把皇长孙放了。” 太子妃心里高兴,看来他们刚刚得到了她的命令,等到太子换了皇长孙送过来,这些人就可以都死了。 太子妃露出为难的神色走到了皇帝跟前,“陛下你也看到了,他们说必须要有一个人过去做人质,他们要太子,才能放了福成,昨天晚上折腾了一晚上,你看福成的脸色?这还能撑多久啊?应该尽快换回来,呜呜呜,我的福成。” 皇帝看了也开始着急了起来,对着太子说道,“太子,福成毕竟是你的儿子,你只要过去做个人质,等他们出了山海关就会没事了,朕一定会派人一直跟着你们。” 太子突然冷笑了起来,随后看着皇帝和t?太子妃,“我凭什么要为别人的孩子去做人质?” 皇帝犀利咯噔一下,他现在终于确定了太子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了。 “太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让你去做个人质,你一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孩子?什么叫别人的孩子?福成可是你的孩子呀!”皇后有些忍不住了,他觉得太子对福成也太过无情了一些。 太子妃慌死了,太子早就知道这个内情了吧?不可能,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太子妃拼命安慰自己, 皇帝也脸色惨白,他是身体不舒服,但是同样也被太子的话吓到了。 对面的乌兰根本不管这些,既然上头的意思就是让太子来做人质,那他肯定要做到,乌兰让巴特去把几个孩子领到身边来。 孩子们只是被绑了手,腿还是能动的,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乌兰从配刀里拔出刀,然后在几个孩子面前晃了晃刀,又对着皇帝这边说道,“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你们太子不愿意过来,那我就杀几个出出气,你们看先杀谁比较好?或者割掉皇长孙的手指头?反正他有十个手指头,慢慢割,你们总会想通。” 皇帝吓的又可咳血,好一会儿止住咳嗽才说道,“太子,朕求你了,你去把福成换回来吧。” 太子知道,这是皇帝准备用他的命换福成的命,到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也不用为皇帝遮丑了,当初觉得皇帝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一直准备瞒下去的。 但是显然,皇帝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陛下,儿臣做不到,因为福成并非我亲生,是太子妃跟他人所生的奸生子,我何必要去冒风险区救?还是陛下认识这个孩子的父亲?”太子冷冷的说道。 皇帝又咳了一口血出来,皇后都急哭了,她觉得这件事到底如何她不想管了,只想带皇帝回去,这已经连续咳了好几次的血,在这样他非在这里驾崩不可,说道,“陛下,我们先回去吧,什么都没您的龙体重要呀!” “不行,要救福成!” 皇帝知道这时候已经瞒不下去了,只能所出福成的身份,不然,一个奸生子,没人会在乎,他决定决定豁出去了,“对,朕当然认识,因为福成就是朕的孩子。” 一下子四下无声,皇帝居然跟太子妃私通生了个孩子?然后让太子喜当爹? “您终于不再隐瞒了吗?所以现在您要用我的命去换你儿子的命是吗?”太子冷冷的说道。 皇后差点晕死过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母后,您还没听懂吗?皇帝陛下和太子妃生下了福成,他不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侄子,真是个大惊喜呀。” 皇后听完两眼一翻,这次真的晕了。 皇帝赶忙叫人去搀扶皇后,“快给皇后娘娘诊治。” 好一会儿皇后才悠悠转醒,但是等着看到眼前皇帝,只觉得心中满是恨意,又抬头看眼太子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然后走了过去,拽着太子妃的头发就开始打她的耳光,“贱/货,勾引自己的公公,福成这么大了,那你们之前就…… 我苦命呀,原来你和我都被蒙在鼓里。” 乌兰和□□被这件事的反转给惊住了,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手里的皇长孙变成了皇帝唯一的儿子,这不是更有筹码了? □□凑在乌兰耳边,说道,“我们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筹码,何必还要听从那个人的话?想要什么尽快要了就是。” 当初说好的,他们进京都帮那个人杀掉太子和皇帝,然后她就会把大宁南边的二十万顷土地让给他们部族使用,这也是他们冒险的原因。 乌兰说道,“试试看吧。” “中原皇帝,既然这个福成是你的儿子,那么加码就要提高了,不仅要刚才的那些东西,还要你大宁,大宁都割让给我们族人。”鞑靼人只要有了这两个州,养精蓄锐,攻入京都不够使时间问题。 这就是养虎为患,根本不能同意。 “不行。”皇帝身旁的几个大臣忍不住说道。 太子妃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知道,这些人大概是想单飞了。 只是那些人本来就是财狼,会这样失信也是正常,她本来都安排好了,哄着皇帝跟太子跟着她出来上香,然后再酒席里下毒,在放了鞑靼人进来杀掉皇帝和太子。 那她就是尊尊贵的人了,但是谁能想到,一直乖乖听话的福成,居然自己跑出来,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皇帝却已经听之任之了,根本不听旁边人说的反对的话,说道,“朕答应你们。”然后低垂眼眸,不去看太子,说道,“太子,你也过去吧,把福成换回来。” 皇帝这是准备撕破脸了。 太子却不为所动,“父皇,恕难从命。” “你?” 瞬间,兵士被分成了两队人马,一边是皇帝的近卫,另一边则是护着太子的兵士。 “武陵侯,你去把太子抓了!”皇帝冷声说道。 武陵侯正是为难,皇帝是天子,他的话他必定要听,但是皇帝这情况,眼看就不行了,难道真的要杀了太子让这个福成继位? 先不说一个孩子能不能稳住朝政,让大臣臣服,他还是个病秧子,说不定熬不了几年就跟着皇帝去了,到时候朝廷要乱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又是不得不听皇帝的,一时纠结万分,皇帝骂道,“武定侯,难道你要造反?朕只是想要救福成,你先制住太子,朕不会伤他的。”皇帝显然也知道武定侯的担忧。 武陵侯根本不信,真的囚禁了太子以后,两个人怎么还能和好如初?再说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亲父子,感情没有亲生的亲厚,皇帝甚至还睡了太子妃,是个男人谁受得住? 太子冷冷的说道,“武定侯,你是国之栋梁,望你明白,真要让这些人得逞,不出十年,他们必定攻入京都,到时候你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两队人人马正是对峙,乌兰却很着急,大声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快点,我数十个数,你们要是没决定,我先杀一个孩子祭天。” 乌兰原本想砍下福成的手指头,但是看他脸色太差了,真怕这一刀就死了,最后那刀刃对准了杜青。 姜瑜肝胆俱裂,跑上前,拽住了太子的手腕,喊道,“殿下,你要救救阿青,她是……”姜瑜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最后看了眼杜颢玉,见他微微颔首,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她是您的女儿,眉眼那么像,您没看出来吗?” 太子呆住了,“你说杜青是我的女儿?” 太子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解释得清了,为什么自己每次看到杜青的时候会觉得特别的亲切,想好好跟她说话,想亲近她,他原本以为这是因为杜青是姜瑜的女儿,现在才明白原来杜青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 太子再去看杜青,只觉得那眉眼,那神态,居然跟自己十分相似,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停手,不要动我的女儿!”太子突然大声吼道。 乌兰忽然觉得特别有趣,谁知道,他这手里抓着几个孩子,一个是武定侯的儿子,还有个是皇帝和太子妃的孩子,还有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居然是太子的?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孩子,你自然不会杀了,只是你们须得尽快做出决断来,别是在这里磨蹭,拖延时间。”乌兰大声喊道。“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其实乌兰想的很清楚,这一看就是要内斗了,拼个你死我活的,谁死了对他都是好的,毕竟削弱来到对面的力量,不过他希望死的是这位中原太子,他一看就是那种冷硬的实干派,留着他,这个中原国土只会越来越强盛,而那个老皇帝则是没有了一点心气了,让他们可以任意拿捏。 太子林泊之看着远处的女儿,甚至有种冲动,想马上就冲过去把人抢回来,他的孩子,一直在他前面晃荡,但是他自己去却没有认出来。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姜瑜现在只想救女儿,倒也没什么隐瞒的,“殿下要跟郡主完婚,何曾有我的和孩子的位置?阿青被我养的很好不是吗?表哥也是个好父亲。” 这就是让太子最生气的一点,“你凭什么可以剥夺我一个做父亲的权利?我也想看着阿青慢慢长大。” 他们林家子嗣单薄,就算一个女孩,也是极为珍贵的,更不要说这是他和姜瑜的孩子,如果当时她回来…… 姜瑜沉默了下来,不得不说,太子说的也有些t?道理,只能说一句,“救她。” 太子说道,“我会救的,她是我的女儿,以后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说着就走向了皇帝的方向。 太子妃快嫉妒疯了,凭什么?苏柔的孩子居然是太子的?怪不得这两个人天天勾勾搭搭的,狐狸精就是如此,她忍不住骂道,“贱人……” 太子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拽着头发狠狠的打了两个耳光,皇后的眼睛都红了,状似有点癫狂,“你在说什么?你才是个贱人!姜大人嫁给杜大的人之前,可是太子的正妻。” “当真是可笑,一个和自己公公生了个奸生子的女人,居然骂别人正妻是贱货。” “太子妃,你难道不晓得在此处你就是个众人的笑柄吗?” 不管如何太子妃私通自己公公的事情,那都是惊天的丑闻,反倒是姜瑜的事情,确实可以让人理解,毕竟她以前是太子的妻室 太子妃被皇后打了好几下,脸都肿了,发鬓也给她扯乱了,哪里还有之前太子妃的威仪端庄,看起来就像疯婆子一样。 太子妃刚开始是觉得有些没底,毕竟自己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所以任由皇后打了几下,但是皇后这样没完没了,她也觉得非常气愤,骂道,“皇后身为国母,未能诞育皇嗣以固国本,何以对列祖列宗?我只是为皇后娘娘要分忧而已!” 皇后只觉得头晕目眩的,看了一眼皇帝骂道,“陛下,我与你几十年的恩爱夫妻,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骂我?” 皇帝也觉得愧对这个皇后,但是说太子妃被皇后打,他也是很心疼的,“到这个时候了,你身为皇后,总归要讲究一些体统不是?何必跟一个小辈计较?就算她之前心思不纯,被利益蒙蔽,但是她为朕诞下子嗣,那就是最大的功劳。” “你个老东西,自己霸占儿媳还大言不惭到如此境地!”皇后眼中都是赤红的怒,走到皇帝跟前,甩了皇帝两个耳光。 众人都惊住了,今天的皇后似乎已经彻底豁出去了,根本不在乎众人的看法,只想自己打个痛快。 皇帝被打的眼冒金星,还是身旁的太医赶紧过来,扶着人诊治,皇帝吐了两口血,身姿越发的摇摇欲坠。 “你这老东西早点死了算了,福成这个病秧子,你就算救回来还能做什么?还是跟你一样要病死在床上?你这是让整个朝廷给你的私心陪葬。” 皇后说出现场所有人的心思了。 大臣们怕皇帝再对太子下手,纷纷跪在一旁,老泪纵横的说道,“陛下请三思啊!皇上孙病弱年幼,还是要太子稳固朝臣朝朝政才是。” “请陛下收回成命。” 太子妃走到了皇帝跟前,亲密的搂着他,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后既然也不要脸了,她有什么好顾忌的?现在这里能帮她的只有皇帝,除掉太子,救回儿子,以后这天下的权势就都是她的了。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许久东西? “陛下,您要撑住呀,我和福成还要靠着您,您看看这些人,一旦有个万一,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母子俩一定会被他们除掉的。” 太子妃哭的凄惨,她却不是演戏,这时候真正是觉得难看至极,自己的丑事被公布出来,被皇后拽着头发骂,脸也给打肿了。 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皇帝也心疼了起来,勉力的伸手摸了摸太子妃的面颊,说道,“别怕,朕给你和福成撑腰,你放心。” 皇后忍不住骂道,“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 皇帝揽住太子妃,他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事已至此,大家都已经撕开了遮羞布,该是如何就是如何了。 “武陵侯,朕且问你,你到底要如何?难道朕想抗命不成?” 虽然来的人马很多,但是能打仗对抗太子的也就是武陵侯了,这才是皇帝一直催促他的原因。 武陵侯最后还是选择站在了皇帝这一边,他们家世代效忠的都是皇帝,这个祖训他不能够违背,更不能给自家留下不好的名声,就算是死,也要护着。 武陵侯拔出剑来,挡住了太子林泊之前面,“殿下,得罪了。”结果那刀举了半天,却是没有落下来,最后落下泪来,“殿下,刀剑无眼,还请多多小心。” “武陵侯,你在干什么?快把太子拿下。”皇帝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他当初是没有亲儿子,要是早点知道福成是他的孩子…… 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的,不过一句话不如意就违逆他了。 站在最后面的杜颢玉看着眼前的混乱的场景,心中思绪万千,好像有什么答案在他脑中呼之欲出,但是好像又总是摸不到那个门。 到底是什么? 杜颢玉看了一眼女儿被劫持的地方,小姑娘手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受了不少的惊吓,脸色惨白,他很是心疼,再一看旁边,是皇长孙福成,他应该是身体很不好,强撑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很难得了,面色也是发白。 此时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一个皇长孙变成了皇上的私生子,他心情又该是如何? 那个低头的侧脸,总是似曾相似的感觉,像谁呢? 太子身边有人上前,说道,“殿下,让下官来会一会武陵侯。” 太子却摆手,说道,“你退下。”那将领只好退下,但是手放在剑柄上,一副随时要拔剑的样子。 武陵侯的儿子,还有武陵军都严阵以待,对面太子的随从,侍卫,还有几位跟随而来的武将,也都是紧盯着对面,似乎一触即发。 乌兰接过来□□送过来的茶水,猛然喝了一口,随后好不容易咽下去,说道,“这中原的茶水就是怪怪的,不如我们的奶茶好喝。”随即起了指对面剑拔弩张的两队人马说道,“看看,打起来了要,这个中原太子也不是个软柿子呀。” □□明白乌兰的意思,在中原是最讲究君臣礼节的是地方,能跟着太子对抗皇帝,这就算是不忠了,他们要下定很大的决心,才能跟太子站在一条线上。 “那又怎么样呢?老皇帝那边毕竟人多势众,这个中原太子还是打不过他。我们只管等着渔翁得利就行了。”乌兰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孩子,对着皇长孙说道,“小孩,你父亲现在变成皇帝,现在回去了,要改口叫父皇,知道了吗?真是可笑,你们中原人自诩礼仪之邦,还说我们是茹毛饮血的蛮人,结果一个公公居然跟自己的儿媳妇偷生了的孩子。哈哈,真是可笑。” 皇长孙虽然身体不好,但脾气却不小,紧紧握着小拳头骂道,“你们这些肮脏的蛮人,听说都是兄死会收了嫂嫂当枕边人,在如何也比你们强!”那个对他又慈爱又包容的皇爷爷居然是他亲生父亲吗?他母亲怎么能做出这么有辱名声的事情来?以后出去了,别人会怎么看他? 乌兰根本就不为所动,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嘲弄之意非常明显了,又看了一眼杜青,“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亲爹是太子呀?不过可惜了,他马上就要被老皇帝杀死了。就因为你旁边的这个小子是老皇帝的儿子。” 其实杜青一直记得太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太子的时候都总想亲近他,原来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其实杜青一直知道,杜颢玉不是她的生父,母亲在她懂事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了。 所以杜青其实并没有像皇长孙那样反应激烈,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生父是太子而已。 等着乌兰走开后,皇长孙突然问道,“杜青,你会讨厌我吗?其实我知道他们俩在挑拨离间。” 杜青摇头,“我不讨厌你,父过不罪子,咱们学过的。我也知道他在挑拨离。但是我很担心太殿下。” 皇长孙没有说话,他对太子是有孺慕之情的,甚至有一阵子,他特别希望能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 现在证明他是皇帝的儿子,也怪不得太子对他不闻不问。 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也不希望太子出事,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就算他做了什么,太子已经知道他是皇帝是儿子,还会放过他吗? 显然不能,在被爆出他的身份后,所有一切的假象都被撕碎了。 两个孩子都是少年早慧,虽然年龄还小,但是想的事情和同龄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都深深的看了一眼,彼此去都别过头去,他们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太子徒然拔剑,朝着武t?陵侯攻了过去,他招式十分凌厉,武陵侯抵挡了一阵,大家正等着他反杀过去,他却突然朝着太子的剑赢了过去,那剑穿透他的甲胄,流出鲜血来。 “武陵侯?” “父亲!”武陵侯的儿子冲了过去。 太子剑上海染着血,问道,“为什么?” 武陵侯说道,“微臣不敢违抗陛下之命,但是我朝社稷应在殿下身上,不敢做那毁了大晋的罪臣,只能以死明志。”武陵侯的儿子在一旁听着,眼中的恨意消退,只能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旁许多人都忍不住跟着落泪, 武陵侯脸色发白,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暗哑的说道,“我儿虽然资质愚钝,但尚算是醇厚之人,还望殿下看在老臣几分薄面,给他一条活路。” 武陵侯的儿子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远处的武定,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眼泪滑落下来,喃喃的说道,“父亲……” 一群人大臣实在是忍不住,纷纷又请求说道,“陛下,还请三思!” 皇帝却是一意孤行,骂道,“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来人,谁为朕捉拿太子?朕重重有赏。” 总有人想要火中取栗,立时就有几个将领走了出来,不是跟太子有间隙的,就是想要得到高官厚禄的。 皇帝说道,“太子虽然勇猛,但是朕的兵力充足,都给朕冲过去。”皇帝带了京中几乎可以抽掉的所有的兵力,正是太子的几倍,可见他当时出城时候的恐慌,当真是十分爱惜这个唯一的儿子。 皇后在一旁骂道,“你这个昏君,早晚会后悔的,我咒你不得好死!” “够了,把这刁妇抓起来。”皇帝说道,马上就有人去抓住了皇后,按住了她的嘴,她冷笑,却也不说话了。 姜瑜总觉得太子太从容了,从兵力上来说,他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对手,从大义来说,他也没办法对抗自己的父皇,这算是不忠不孝,但是他似乎根本无所畏惧,她太了解太子了,他不是一个不打没准备仗的人。 这时候,太子前后都围着许多人,要势必追随他而死的神态,太子却透过人群,望向姜瑜,说道,“阿瑜,如果我这一次没有死掉,侥幸活下来,你重新回到我身边行不行?阿青毕竟是我的孩子,她应该是个尊贵的公主,而不是一个一介布衣的孩子。” 姜瑜看到太子的目光熠熠生辉,穿着甲胄,英挺无比,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像是天生的王者,尊贵持重,她却突然摇头,笑道,“殿下,您似乎忘了,我已经有夫君了,还有,您不会死,阿青也不会。” 太子从姜瑜的目光中看到了洞悉的神色,那是一种太过了解彼此,而异样温柔的神态,他叹气没有再说,而是朝着一旁的侍卫使了眼色。 那侍卫突然喊道,“兄弟们,冲!” 姜瑜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突然间从墙上冒出一行兵士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火器,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四周弥漫着火药的味道,还有烟雾。 等着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乌兰兄弟,和大多数站在前面的鞑靼人都已经倒在地上死了,那些准备来抓太子的将领也都倒地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恐慌的喊着。 那些火铳兵从埋伏点下来,把枪都指着皇帝的方向,让那些因为将领都死掉而群龙无首的兵士们都放下兵器,火铳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加上将领们都已经阵亡,实在是没必要抵抗了。 火铳的烟雾还没散去,太子却已经带着亲卫去找杜青了。 他温柔都给孩子解绑,那只手放在女儿小圆鬓上半天,最后还是摸了下去,头发很软,还带着一点桂花头油的香气,有几丝毛发从手指缝钻出来,痒痒的,让他心里也暖暖的。 这是他的孩子呀。 血脉亲情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刚开始他并不知道福成是皇帝的儿子,但奇怪的是,他对他也亲近不起来,其实他也试图努力的做过一个慈爱的父亲,但是没成功过,再后来他知道福成的身世,就完全放弃了亲近,毕竟是个奸生子。 可是面对杜青却不一样,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柔软,每次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连说话的都不敢大声,似乎是怕吓到。 杜青看着眼前的太子,“他们说你是我的生父。” “是的。” 太子说的时候有一种无以言比的愉悦,“你是我的女儿。” 说完太子就用力的抱住了孩子,起身,把她抱在臂弯,然后朝着皇帝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但是女儿现在他身边,他想他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弥补,如何当一个好的父亲。 在他旁边是皇长孙,他紧紧咬着牙齿,忍住了像喊他的冲动,最后看着太子,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甚至都没问他一句安慰,心里难受的像落泪。 他真是糊涂,这时候太子殿下不把他杀了,就已经是万幸了,毕竟他现在可是最大的威胁。 李书成看看皇长孙,又看看武定,一个换了个父亲,一个失去了父亲,他现在真的很后悔,就不应该来这里玩。 那样的话他们还是玩的最好的朋友。 太子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神色慌乱,甚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皇帝的兵力是太子的好几倍?那些将领一个个也看起了骁勇善战。 这是什么武器?会喷火,似乎一瞬间就可以夺取对方的姓名。 不同于太子妃,皇帝一眼就看出了武器的来源,“你是什么时候训练了这一只火铳营?” “既然你早就埋伏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早点出手了,我就看不到陛下为了福城居然要牺牲掉儿子的狠心了” 皇帝气急败坏的骂,“你是故意的对吗?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其实并不是,我并没有100%的把握,还是我第1次动用火铳。”太子觉得非常可笑,“原本是准备用在对敌上,结果这一次却不得不提前让他们入战。” 黄帝脑子转了转,语气放柔说道,“太子,我觉得这只是误会一场,你现在抱着你的女儿,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一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前面?” “是吗?陛下你不会以为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们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吧?” 一旁的皇后哈哈笑着,她披头散发,看起来跟疯了一样,神态却满是嘲弄。“你个老东西,真是不要脸,睡了儿媳妇,这会儿要装无辜了是吧?” “太子你不要放过他,今天你要是被抓,他就不会这么手下留情了,说不定你早就死在他的刀下。毕竟要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我就说你当初写遗诏那么奇怪,新帝登基必须是要立皇长孙为下一任太子。”那些隐秘的事情却被皇后当做家常一样说出来,“还给我留了一个遗诏,说假如新帝不守诺,就让我替你废了新帝,不是吗?” 或许曾经皇帝对太子也是真心的,但是等着他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的私心就不断的膨胀,因为不能明目张胆的相认,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给儿子铺路。 但是现在身份被戳破了,又和太子成了对立的场景,皇帝还会给太子留有余地? 太子挥了挥手,准备结束这一场闹剧,“来人,把陛下看好。”随即转头,“太子妃呢?”忽然愣住,太子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皇长孙跟前,挟持了他。 太子妃知道自己回去,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恐怕她的儿子也活不下去,毕竟皇长孙活着就是对太子的威胁。 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太子好过。 皇帝知道大势已去,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皇长孙,抬眼望去,却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太子妃披头散发的,手里拿着一只珠钗,一头是镶嵌着龙眼大小的东珠的翠花,另一边是尖尖的,现在变成了可以刺破喉咙的利器。 此刻那个利器正对准皇长孙的脖颈。 “嘉兰,你要干什么?”皇帝忍不住吼出声,随后他又吐出血来。 一旁的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再这样下去,皇帝必然熬不过今天了。 “没用的老东西,我身家都托在你身上,结果一败涂地,你马上就死了,还有谁能保护我和儿子?”太子妃朝着皇帝的方向吐了一口,语气恶劣的骂着。 皇帝又喷出一口血来,“不会的,太子不会杀了你们。”他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血,然后祈求的看着太子“太子,你对朕保证,不会杀了他们,对吗?”t? 太子一句话都没有说,朝着一旁的人视为使了使眼色。 皇帝突然抱住了太子衣袖,“太子,父皇求你。” 挟持的皇长孙的太子妃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太子,你就算赢了又如何呢逼着皇帝求你,太子妃和皇长孙又死在这里,到时候总会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太子妃的打算很简单,逼迫皇帝死掉,自己和皇长孙自杀,让太子的名声遗臭万年。 突然砰的声音响起,太子妃劫持皇上孙的手腕上突然冒出一个血花,她尖叫一声放开,只是很快又用另外一个手拿起了朱钗。 皇帝吓了一跳,忍不住哭着恳求太子,“太子,朕就求你这一,你能不能给答应我留她们母子而一条命?”然后就磕起头了。 皇后虽然恨级了皇帝,但是这会儿也觉得皇帝这行径难以入目,艰难的把脸转了过去,脸上满是泪水。 看着曾经自己那么珍惜的一个人,像狗一样请求,总是让人心酸。 太子妃见到这一幕,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父帝向太子叩首,实乃不孝之举,诸位!这种不孝不忠之刃,你们还要追随他?这还是你们想要的中兴之主吗?” 皇帝是一个很仁厚的帝王,他在位的时候对各位大臣都是非常和善,很多大臣都有点看不过去。 “殿下,不过一个稚童,您何必斩尽杀绝?” 这一句一处,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皇帝,你看太子,他根本就不为所动,我先跟皇儿一起去,我们到下面等你。”太子妃似乎早就料到太子不会松口,说完,眼中闪过绝望的恨意,准备把刺向皇长孙的脖子。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杜颢玉突然站了出来,“嘉兰郡主!你为什么要拿我的儿子冒充皇嗣?”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太子妃坚定的目光突然变得慌乱了起,“你在胡说什么?” “嘉兰郡主,你与我在山中结为夫妻,离开的那一年,你腹中刚好有了我的儿子。” “杜颢玉,你可有证据?” “我愿意当场滴血认亲。”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是一波三折,刚开始爆出来皇长孙是皇帝的孩子,现在又有人指出皇长孙是他的儿子。 这个太子妃到底跟多少男人有过牵扯? “把这个人拉出去了,他疯了,还要跟皇长孙滴血认亲,你配吗?”太子妃说道。 “配不配?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杜颢玉异常的从容。 姜瑜看了一眼杜颢玉,又看了一眼太子妃,终于明白这个太子妃大概就是他曾经的前妻。 但怎么会是嘉兰郡主? 太子对身边的侍从说道,“你去陪杜大人滴血验亲。”随后把趴在他腿上的皇帝搀扶了起来,他是不介意什么名声,当皇帝准备把他当做人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没了。 但是如果可以有一件事,不影响他的名声,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太子妃看着杜颢玉过来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他真的是你的儿子,你觉得你这样是在帮他吗?” “是的,我这样是在帮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他是我的儿子,跟皇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一介布衣而已。” “不,我的皇儿是皇家子嗣!”太子妃突然执拗的喊道。 “福成,我是你爹,对不住了,我明白的太晚了。以后跟着爹好不好?爹带你去寻访名山神医,带你去治病。”杜颢玉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的时候,你突然发现,其实一直活在骗局里。 杜颢玉自诩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确实也是,从小就早慧懂事,别人难读的书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看一眼的事情而已。 但是偏偏他发现就是这种自负害了他,任由他的亲生儿子,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皇上孙,终于有了点反应,“你为什么才来?” 皇长孙觉得从来没有人真正疼爱过自己,太子妃是为了巩固地位,太子则是压根正眼没瞧过他,至于皇帝的宠溺,那是因为他是他的私生子,这个丑陋而难以启齿的身份。 这两个身份他都不喜欢,所以当太子妃把珠钗抵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觉得或许这就是解脱吧。 可是另外一个男人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个男人眼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光,悲伤的,温柔的,悔恨的,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温柔的暖意。 这就是父亲吗? “你真的是我亲爹吗?” “是的。” 侍从拿来了一个瓷盆,里面装着水,他不敢靠近太子妃,只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子妃娘娘,请您让皇长孙滴血认亲。” “你们不要过来,我不允许。” 看着太子妃疯狂的拒绝这个事情,围观的人多多少少已经心里有数了。 最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人恐怕是皇帝,他呕心沥血,为皇长孙铺路,跟太子兵戈相见,闹到这一地步,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皇长孙不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瞪大了眼睛,“去……”他已经很虚弱了,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也或者他太生气了,“给朕滴血认亲,马上!” 太子暗暗颔首,突然间砰砰两声枪响,太子妃另一只完好的手也被火铳打中,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说是迟那是快,马上就有人去把皇长孙抱了出来。 “不许滴血认亲!”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因为你知道他不是皇帝的子嗣,而是我的对吗”杜颢玉见皇长辈包出来,松了一口气,却步步紧逼,盯着太子妃冷冷的说道。 手中已无人质,自己做的事又被人戳穿,太子妃心房彻底碎了,她哭喊的,“对,他就是你的儿子,但是都是你们逼我,我本是金枝玉叶的侯府郡主,就是因为太子,我被拖累出家,我怎么受得了那个苦?” “狡辩,明明是贪图贞洁烈女的名声,怕你因为妖后施压而弃了婚事,被人瞧不起,执意要出家清修,又怎么会有后面的清苦?”杜颢玉说道。 “不是这样!”太子妃大喊! “后来你从寺庙跑出来遇到了我,你假装自己是个落难的千金,和我做了夫妻,只是当你发现妖后被杀,新帝登基后,你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随后为了遮掩你有孕的事情,你又勾引了皇帝。” 太子妃脸色阴沉,知道已经瞒不过,突然抬头笑了起来,“对,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蠢货还不是一个个被我骗,哈哈哈哈哈。” 杜颢玉冷然的说道,“其实滴血验亲,根本验不出来。” “ 你诈我?”太子妃恍然,“啊啊,不可能!” 大家都能看出来,太子妃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可能已经疯了。 杜颢玉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他弯腰摸了摸皇长孙的头,“一会儿爹就请太子恩准,带你走。” 皇长孙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目光里渐渐的有了光。 后面的事就已经很好推理了,皇帝为了遮掩自己和迦南郡主的丑事,毕竟他是抢了侄儿的儿媳妇,当初嘉兰郡主出家也是为了为太子守节。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皇帝促成了太子和迦南郡主的婚事,又暗暗的希望自己儿子继承皇位,所以私下做了这么多手段。 “不可能,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皇帝吼道。 “老东西,你以为会喜欢你?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我都恶心,每次回去都要把自己洗好几遍,也洗不掉你身上的老人味儿。皇长孙怎么会是你的孩子?你要是能生孩子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哈哈哈哈哈!” 皇帝突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他失声痛哭了起来。“对不住啊,太子,朕糊涂了,皇后?”他一边哭一边寻找着皇后,理智渐渐恢复的他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傻事。 皇后把身上的珠钗都退了下来,一身的素净,“太子,我愿披缁衣,入空门,长伴青灯古佛。”随即对皇帝说道,“皇帝,愿来世永不相见。” 说完头也不抬的往外走了。 皇帝想要去追皇后,无奈身上没有力气,又没有人去搀扶他,只能看着皇后的身影哭。 “都是你这个贱人。”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扑向太子妃,他狠狠的咬向她的脸颊,太子妃刺痛的要推开他,用拳头打,他却纹丝不动。 等着被人分开的时候,皇帝从她嘴脸上咬下一块肉来,众人都惊呼,皇帝捡起地t?上的朱钗朝着太子妃的脖颈狠狠的刺去,太子妃用手推他,两个人滚在一起,等着把他们分开的时候发现已经断气了。 那个曾经的帝王和意气风发的太子妃,就这样死在了郊外。 杜颢玉恳请太子,让他带走福成,太子倒也没有阻拦,毕竟福成如果不是皇家子嗣,那么他的存在,对他再也不是什么威胁了。 杜颢玉抱着福成,走到了姜瑜跟前。 两个人相识一笑,他们从小相知相遇,一直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这些年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亲人。 他们两个很努力的想过生活在一起,但是总觉得差个东西,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 所以当他去和福成相认,她就知道,他要走了。 “你准备带他去哪里?” “先去拜访一位行医的朋友,他这身子骨,我怕是折腾不起。”杜颢玉说完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其实一开始杜浩钰并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所以他只能用手段来试探太子妃,结果显而易见。 “要是我和阿青想你了怎么办?” 杜颢玉笑,“还会回来的,等着治好他的病。” 姜瑜也笑,“那表哥,等你回来。” 杜颢玉抱着孩子,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一直抱着杜青。 “青儿,爹爹要出一趟远门。” 杜青是一个早慧的孩子,“你有了亲儿子就不要我了吗?” 杜颢玉哈哈大笑,忍不住摸了摸杜青的脑袋,“当然不是,只是福成的身子,需要尽快的为他诊治,等着治好了我就回来了。” 杜青眼睛里含着泪花,看的太子心都要碎掉了。 “爹爹,那你记得给我写信。” “好,你要乖乖的陪着你娘。”杜颢玉笑着说完,向太子辞行,随后洒脱的离开了这里。 他走之前,看也没有看一眼死在地上的太子妃,似乎这里的一切已经跟他无关。 姜瑜走到男主跟前,“阿青,我们回家了。” 杜青想要去拉姜瑜的手,却被太子死死的握住,“你哪里也不能去,你是我的女儿。” “可是我要和我娘在一起。” 太子说道,“那我们一家三口就在一起。” 第58章 第 58 章 番外 爹爹离开了。 但是我有了另一个父亲, 他对我极尽宠爱,谁都知道大晋朝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就是我。 娘一直不肯进宫,我每天早上都会在桥头上等着娘, 小宫女给我打伞,我吃着最爱的桂花糕,把两只脚放在栏杆上, 晃啊晃啊晃。 周围一群伺候的人, 也紧张的跟着晃呀晃。 一般等我数完了一遍河水里的鹅卵石,娘就到了。 那时候我就像一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入娘亲的怀里,娘会牵着我的小手,问我昨天睡得怎么样? 我撅着嘴说睡得不好, 因为太想娘了,娘就会心疼的捏捏我的脸蛋, 当天晚上就会留在我的宫里陪我。 我的课也很忙, 父皇虽然很宠爱我, 但是课程却一点都没有耽误, 上午读书, 下午练骑射,我听到有人抱怨过,不过是一个女子, 陛下怎么把当做皇储一般。 其实我刚开始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慢慢的我就明白, 父皇不纳美人,娘不愿意入宫,皇帝只有我一个子嗣。 父皇给我请来的夫子,刚开始严肃的很, 他说话的时候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总是会故意刁难我,比如一篇文章看了一遍就会让我背出来。 其实能背出来,但是我讨厌他这种带着轻蔑,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神态。 我会毫不犹豫的跟父皇告状。 父皇是一个宽厚的主上,但是在我的事情上,他没有一点妥协。 父皇狠狠的怒斥了夫子,罚他跪在地上,说他对公主不敬。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夫子前面走来走去,故意在他前面背诵,刚才他让我背诵的文章。 看着他的脸,从郁闷变成惊奇,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知道他们都嫌弃我是一个女孩子,那些谏言的大臣,几乎隔上几天都会让父皇纳妾扩充子嗣。 父皇主无动于衷,我知道他在等娘。 有时候我会出宫跟娘住在一起,娘开了一个食肆,我可以在里面玩,从早待到晚,从糯米团团子吃到火锅。 让我流连忘返。 宫城外的世界多彩多姿,我好像又变成那个自由自在的小鸟。 但是待了几天我就会回去,我知道在因为没有亲人显得太过空旷的宫殿里,只有父皇一个人。 渐渐的大臣们已经不再奢望,皇帝扩充后宫,反而夸赞起我的聪慧来。 我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琴棋书画,武艺兵法,没有我不会的。 我身边开始聚拢各种各样的世家女,还有长得漂亮的小公子们。 我会适当的开启一个话题,让他们聊,也会夸赞世家公子们的得体和着装。 时间久了,他们都说公主是一位十分仁厚的主。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心里快无聊死了。 他们很无趣,我总会想起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个男孩,有时候我开了一个头,他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爹爹把他带走了。说要带他去治病。 刚开始爹爹还会给我写信,但是到后面越来越少,这几年已经杳无音讯了。 我暗自猜测他已经死了,当时太医已经预言他活不了太久。 爹爹可能太难过了吧? 爹爹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呢? 那一天我在娘的食肆里,趴在2楼的栏杆上往外看,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就是我喜欢宫外的原因。 我不喜欢让太多的人跟着。 所以我的侍从们都会努力的隐藏自己。 我就当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了。 我衣服上的披锦被垂落下一角,在栏杆外被风吹起,我百般无聊的想去拽住它。 却对上了一双专注的眼神。 那是一个偏瘦的少年,五官俊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特别的好看,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透,但是当你深深的注视,你又会觉得里面深不可测的像深潭一样。 少年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身姿挺拔,虽然偏瘦,却有一种,坚韧的气质来。 我知道,如果娘在,肯定会说这是谁家的翩翩少年郎? 如果父皇在会说,不及朕十分之一,阿瑜什么时候去治一治眼疾? 然后两个人就会拌嘴。 其实我知道父皇是故意的,他总是想方设法引起娘的注意。 上朝的时候会特意点了娘询问,时间久了,大臣们也看出来了。 两个人每天在朝堂上唇枪舌战,下了朝堂在我前面争来争去。 很多人让我来促成娘和父皇。 但我总是会想到爹爹,爹爹会不会难过? 这些年大晋朝治理的越来越好了,虽然两个人总吵架,但是政见总是会被娘牵着走。 父皇很喜欢满足娘的夙愿。 老百姓的赋税减了又减,鼓励商贩,鼓励出海,父皇带我入宫的时候,我记得老百姓还穿着麻衣,但是等我渐渐长大,出入宫廷的时候,他们已经有棉衣可以穿了。 娘做了很多事情,其实一大半的时间她就在外面游走,那时候我就会去城墙外等她,然后看到晒黑了的娘亲,笑着抱我。 父皇其实也想来等娘,但是有太多人盯着他,我知道他换了寻常衣裳藏在我后面的门洞里。 我15岁生辰的那一日,朝廷终于开了女科举。 其实这个时候男女之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子紧张,因为朝廷里冒出了很多有能力的女吏。 父皇把我带上朝堂,让我钦点了那一届的状元郎。 那是一个略有些年纪的女子,不算好看,一双手都是茧子,但是神采奕奕,目光晴朗的让人钦佩, 这个人从小就以神童之称而,鲜少有问题难住她。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女子总是要艰难一些,她嫁人和离,和家中断绝关系,种种都是被人诟病的事情。 但是她为了朝廷百姓做了很多事情,在成为状元郎之前,她是娘最得力一个下属。 楼下的少年朝着我笑,朗声说道,“阿青是不是你?” 他身后走过了一个熟悉的男子,我的眼眶被打湿了,气鼓鼓的喊道,“爹爹!你是不是把女儿给忘掉了?” 男子穿着一袭道袍,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态, “怎么会,爹爹不是回来了吗?” “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看着他手中的泥人娃娃,想起来,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 爹爹惊呼,少年郎惊慌失措,我得意的抿嘴笑,最后我们三个叠成一堆。 爹爹本想抱住我,少年郎又想把自己当肉垫,我怕压着他们轻轻的往旁边撤了撤,被爹爹一拽,三个人叠在了一起。 最后我们三个人哈哈大笑,我觉得这日子变的有趣了起来。 娘t?出来跟爹爹打招呼,我们一行五个个人进了食肆的包间,那是只有娘和我才能呆的地方,从没有对外用过。 娘和爹爹单独在里面的小房间里聊天,我和少年郎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我现在叫杜福。” 我说,“这名字可真难听。” 杜福无奈的说道,“父亲说这一个福字,拉长了我的寿数,如何也不肯给我改名了。” 我哈哈大笑。 我觉得那个曾经我熟悉的他又回来了。 我们在一起谈诗词歌赋,谈所有我们感兴趣的事情,我每次跳跃的思绪,他都能精准的抓到,他匪夷所思的梦想我都觉得情有可原。 直到有一天父皇严肃的问我。“谁都可以,他不行。” “为什么?” “他母亲的死跟父皇有关,我不希望你身边有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其实那一年的事情我都记得,这就是记忆太好的麻烦,我还记得我和阿福最后的对话。 我有很多理由说服父皇,但是我只说了一句话。“我以后不喜欢父皇了。” 父皇眼眶就红了。 我有一点心软,父皇一生兢兢业业,唯独一个软肋就是我。 我是他的掌中宝。 父皇舍不得我难过,无奈的同意了。 我和阿福在一起之后,经常跑到外面去,也许我不在京中了,娘和父皇却意外的凑在了一起,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娘住进了乾清宫里。 后来我才知道,父皇跟他说立皇太女的文书如何写母亲身份?娘就同意了。 后来我和阿福有了第一个孩子,至于阿福的父亲,我的爹爹杜颢玉?他去游山玩水了,自从把阿福带回来,他好像卸下了肩膀的责任,常年不见人影。 娘和父皇却再也没有给我生过弟弟妹妹。 娘说,父皇没有子嗣,你就是唯一的。 那一年,我抱着女儿,带着阿福出宫,父皇和娘跟在后面,两个人的手悄悄地牵着,阿福也悄悄的握住了我的。 我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一直下去。 那一日阳光真的格外温暖。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