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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云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第 31 章 闲来


    第三十一章


    暴雨突至, 原t?本晴空万里的天色被乌云遮住,黑压压的,立时狂风大作, 吹的院子里的梧桐树枝,东倒西歪,不过一会儿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来, 将炙热的地面打湿。


    氤氲雨帘中, 先帝御笔亲赐的赵府两字匾额,若隐若现。


    屋内哐当一声,价值连城的端砚就被赵棣丢在了地上,那端砚结实,倒也无损, 却是把地上的青石板砸出个大印子来。


    案桌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都不敢抬头, 其中有个说道, “大人息怒呀。”


    赵棣尤不解气, 对着外面喊道, “给我狠狠打, 打死这些不知道护主的狗东西!”那外面的人听这话,发力的打了起来。


    只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叫声。


    那叫声传入屋内,叫人胆寒, 唯有个中年妇人却是脸色惨白,正是赵春鹏的奶母徐氏, 她扑通跪了下来,哭道,“大人饶命!”


    赵棣正是怒火中烧,看到那徐氏,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了指外面说道,“还不一同去受了板子,要不是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平时不好好劝慰着大爷在家中读书,做那圣人学问,反而撺掇着去吃喝嫖赌,如何能惹出今日的事情来?”


    “大爷在牢里受苦,没得你们在这里清闲。”


    话毕奶母徐氏也被人拖了出去,立时就响起惨叫声,只是很快就变成了呜呜的声音,显然是会被人堵住了嘴。


    赵夫人闵氏已经不大管事了,早就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了小女儿主持,正在午觉,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正是侄儿媳妇毛氏,她穿着一件琥珀色折枝花卉褙子,头上戴着红宝石的金钗步摇,满月脸,柳叶眉,端的是富贵。


    只是这会儿神色焦急,等着上前就哭诉道,“婶娘救我。”


    闵氏心中不喜,但是又不得不管,问道,“又有何事?”


    毛氏跪了下来,说道,“叔父要杀侄媳!”


    “什么?”


    原来赵春鹏被抓入刑部大牢之后,赵棣就发了好一通脾气,把身旁伺候的几个人都抓了过去,刚听说那那奶母徐氏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会儿正喊了毛氏过去问话。


    毛氏实在是害怕,这才厚着脸皮来找闵氏。


    闵氏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但是这会儿闹的也太大了,正低着头生闷气,一旁的赵五小姐从婆子手里接过茶杯,递给了母亲,说道,“娘,您先消消气,这会儿爹也气糊涂了,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要真是闹出人命来,还不得死咬着不放?”


    赵大人没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就留了小女儿在家中,招了个上门女婿。


    闵氏喝了一口温茶,又见女儿说道头头是道,终于被说动了,那毛氏感激的望了眼赵五小姐,擦了擦眼泪就起身,就抱住了闵氏的胳膊说道,“婶娘,还是你心疼我。”


    闵氏嫌弃的看了眼毛氏,倒也没有推开她。


    一行人到了书房,一人高的太湖石在屹立在正中央,有那泉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水声潺潺的,在下雨的阴天,显得一片暗沉。


    闵氏可是记得,当初建府邸的时候,为了这泉水的位置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最后还是买断了一户人家的祖宅,这才建成,赵棣最喜欢的地方自然是这里,果然建了书房,平时呆的最多的自然是这里。


    如今真如当时风水先生预言那般,她的夫君成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身旁谄媚的人多了,还有人送了扬州瘦马过来,她这年纪,倒也不会吃这种干醋,但是丈夫因为这个冷落她就有些没分寸了,夫妻俩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渐渐离心,而她也生出几分不安来。


    今日要不是闹的太大了,她也不想管。


    那奶母徐氏听到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闵氏,就唔唔唔的叫了起来,因为被堵住了嘴,倒是不能说话了。


    大夫人闵氏看到满地的血,还有旁边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一肚子的气,提起裙摆就走了进去。


    毛氏吓的脸更白了,只拽着大夫人的手不肯放开。


    赵五小姐低垂着头,正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


    新宅子的东西很齐全,甚至刚刚修缮过,但就是这样,还是需要添置不少东西,杜氏就觉得捉襟见肘了起来,还好姜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多拿了一千两的银子过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杜氏自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姜瑜毕竟是亲女儿,加上搬入新宅子的喜悦,倒也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姜瑜带着杜青在大同住了五六日,帮着母亲搬家,又陪着母亲去置办新家具,等着弄得差不多,这才准备回去。


    连着下了几日的雨,到处都是坑洼,偶有田鸡在里面跳跃,杜青最近却是爱上了捉田鸡,总是让翠屏拿着一个小竹篓,抓了一只就放进去,有时候会抓了一竹篓就拿到姜瑜前面炫耀,她会眨着眼睛,狡黠的对着母亲说道,“娘,您害怕田鸡?”


    姜瑜会认真的去数一数,然后说道,“嗯,这几只太小了,不过做一顿炸田鸡,倒也是够的。”


    杜青就会跳着走开,然后宝贝一般的把竹篓抱在怀里,生怕姜瑜真的会做出一碟子的油炸田鸡来,弄得姜瑜大笑不已。


    不过杜青发现,有个人却是有些害怕田鸡,正是舅舅姜宴,杜青就每日的拿着竹篓去吓唬姜宴,姜宴每次都强自镇定,但是苍白的脸色却透出他的惊惧来,还是要姜瑜去解围。


    姜瑜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杜青越发的有些调皮了,不过她反而喜欢这样的女儿,只觉得好像越发的像个真正的孩子了。


    姜瑜原本准备回去的,却是收到了杜颢玉的来信,只说这会儿京城有些不太平,叫她先不要回来。


    姜瑜有些莫名的,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倒也没空细想,上午大同知府的贺夫人给她下了拜帖。


    姜瑜换了一身玫瑰紫二色金缂丝的窄袖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花钿的芙蓉花金钗,耳朵上戴着同款的芙蓉花耳坠,和之前素雅不同,端的富贵。


    贺氏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等着看到人忍不住赞叹,说道,“好一个标志的模样,我还当是仙女莅临府邸,当真是光彩照人。”等着再去看杜青,只觉得玉雪可爱的一个女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她看,见她望了过来,就朝着她甜甜一笑,直接笑到人心坎里去,贺氏稀罕的不行,说道,“这就是府中的大姑娘?哎呦,那这就是小仙姑了!”


    姜瑜被夸的羞涩,说道,“您也太客气了。”


    贺氏上前去问杜青,语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你叫青儿吧?这是婶子给你的见面礼,快拿着。”说着从头上拿下一个红宝石的赤金步摇给杜青。


    贺氏的夫君虽然是是姜峰的上司,但是年龄却是比姜峰小,所以按照辈分来说,喊婶子倒是也没错。


    贺氏送的这东西可太贵重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光是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就拇指大小,更不要说上面细碎的流苏是用米粒大小的东珠穿成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非常漂亮。


    姜瑜推辞了几次,贺氏却十分的坚持,最后贺氏说道,“我是真的喜欢青儿,一份心意,莫要客气了。”


    姜瑜想起上次的事情来,心里清楚,大抵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助,就叫杜青谢了贺氏,叫丫鬟翠屏收到了包袱里。


    进了垂花门,花厅里已经摆了茶点,一进去就觉得凉爽如秋,再一看果然在屏风后面摆着冰。


    贺氏请了姜瑜入座,丫鬟们端了茶点过来,还有一碗冰酪,姜瑜带着女儿走了一路,加上天气炎热,正是口渴的厉害,自然是喜欢,姜瑜抱着女儿,自己吃一口,就喂女儿一口。


    杜青也很乖,乖乖的坐在姜瑜的怀里吃冰。


    贺氏越看越稀罕,说道,“你们家的大姑娘而已太乖了,不像我家的小子,整天就没有个安生的时候。”


    贺氏一共三子,长子十二岁,次子十岁,最小的儿子五岁,正是比杜青大二岁,这年纪刚好是淘气的时候,每天上房揭瓦的,气的贺氏肝疼。


    再一看姜瑜的女儿,又乖又听话,自然是十分的喜欢,只恨不得抱在身边养着,一会儿叫人拿了糕点过来,一会儿又去拿孩子爱吃的蜜饯过来,十分的热情。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两个男童进来,正是何氏的次子和小儿子,贺敏贺锐两兄弟,贺氏就让他们给姜瑜行礼。


    姜瑜t?一看这俩孩子生的当真是不错,剑眉星目的,这容貌应该是随了贺氏,其中最小的次子贺锐,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就非常聪慧。


    果然一问,这几个孩子中学问最好的居然是贺锐,反之贺敏却是平庸了一些。


    张大人是贫寒出身,要不是靠着贺氏的财力,自然没有今日,但是不管如何,既然是书香门第,也就十分看中读书的事情,所以对三个儿子从小就非常的严苛。


    几个孩子都是三岁启蒙,老大已经去了书院读书了。


    姜瑜也是准备了见面礼,上次来的太突然,一直都在准备招待太子的事情,这会儿才终于有机会好好的攀谈了。


    贺氏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不成器,不过已经能把三字经和诗经都背完了。”


    姜瑜就夸赞道,“今年才六岁吧?可真是厉害。”


    贺氏满脸的笑容,看了看因为来了客人终于暂时安稳下来的小儿子贺锐,再看看坐在姜瑜旁边,安安静静的吃着蜜饯的杜青,只觉得满心的喜欢,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大抵是想要让姜瑜知道贺锐的聪慧,就让他在花厅里背诵了起来,“别给我丢脸,好好的背下来,不然打你手心。”


    贺锐貌似有些不甘心,觉得当众背诵诗经这种事儿太过无聊,但是听到打手心一下子就缩了缩身子,一抬头就看到杜青停下吃蜜饯动作,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他自己央求父亲买来的年画里的女童,可爱的不行,就朝着杜青挤眉弄眼的。


    杜青毕竟还是孩子,一下子就笑了。


    这下贺锐如同得到了夸奖,一边背诵诗经,一边还不忘朝着杜青偷偷的做鬼脸。


    贺锐还真是聪慧,真就都背诵了下来,贺氏满脸的骄傲,姜瑜也准备夸赞附和一番,一直安静不说话的杜青却是说道,“有几段背错了。”


    姜瑜去堵住杜青的嘴,但是显然已经晚了,贺锐一直被人夸赞聪慧,还没被人这般指出来过,一时生出好胜心来,说道,“哪里错了?”


    何氏也是十分的吃惊,见姜瑜用手堵住了杜青的嘴,怕是闷着了杜青,忙不失迭的说道,“这么热的天,别是捂着孩子了。”


    姜瑜这才放开,却看到贺锐直接凑了过来,不服气的说道,“你说我背错了,倒是告诉我哪里?别是自己也不会瞎吹牛吧?”


    贺氏气的冒烟,因为贺锐在几个孩子最聪慧,家中自然寄予厚望,但是这孩子也最闹腾,脾气也不好,她也打过了,骂过了,但就这臭脾气。


    “贺锐,你说什么呢?”


    贺锐却是委屈的说道,“她污蔑我!”


    杜青也来了脾气,站了起来,开始指出贺锐错的地方,贺锐却说道,“不对,你肯定记错了。”


    杜青昂着小脸蛋,十分的从容,倒是和她的年岁十分的不符,她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去把诗经拿来。”


    贺氏一开始以为是杜青在玩闹,或者小孩子的不服气,总是情有可原,但是看到杜青说的有模有样的,就说道,“你去拿了书过来。”


    到了这会儿,姜瑜知道,倒也没什么挡得住了,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压女儿来助长旁人的人,她觉得孩子做到对就应该好好夸奖,任由丫鬟去拿了书过来。


    等着丫鬟拿了诗经过来,贺氏在就迫不及待的翻开,看到内容一愣,贺敏和贺锐也都凑了过来,特别是贺敏,他觉得不过一个三岁的幼童,能记得住什么?


    当然贺锐也是这么想的,结果两兄弟一看书,直接就不说话了。


    贺氏十分吃惊的说道,“府里的大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姜瑜说道,“小女不才,之前刚刚背完了诗经。”


    诗经按照风雅颂三分部,整套书就三百多首,最长的一首有四百多个字,能背下来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还能记得这般清楚。


    这也就是为什么贺氏为儿子骄傲的原因,但是她没想到姜瑜的女儿杜青居然这般聪慧,而且这已经不能算是聪慧了,实在是神童了。


    贺锐可是整整背诵了一年多,就这速度还被父亲夸赞过聪慧无比,忍不住说道,“我不信,除非你在我前面背诵下来。”


    杜青倒也不怯场,直接开始背了起来。


    “够了,别背了,这么热的天,别是累坏了。”贺氏从一开始的吃惊,到后面的心疼,只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实在是难能可贵,最重要的是白她的两个儿子都比了下去,在背下去,可真是让贺锐脸都没地方放了。


    贺氏惊叹的不行,说道,“不愧是杜状元郎的女儿,真是叫人吃惊,只可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姜瑜却是一个激灵,似乎记起来很久以前,那位老翰林的也是这般说的。


    可惜她是女儿身。


    贺氏让人带着几个还去去隔壁玩,显然是有话对姜瑜说。


    姜瑜还有些担心,贺氏却保证的说道,“有婆子和丫鬟看着呢,而且我们家两个孩子,虽然淘气,但是并非不懂分寸。”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第32章 第 32 章 突然


    第三十二章


    院子里烈日灼灼, 热的直冒烟,屋内却是透着一股凉爽,姜瑜一边吃着丫鬟切好的西瓜一边听贺氏说起京中的事情来, “那赵春鹏被太子爷送入了刑部的大牢,赵大人自然是着急,只是他撞到了太子的脸上, 实在是不应该。”


    姜瑜想起赵春鹏的做派来, 他经常京中闹市骑马而行,早就怨声载道了,不然那天他被太子打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围观,还骂的打得好。


    以微知著,显然赵春鹏不止这一点事情。


    贺氏的虽然极力平静的表述, 但是眼中明显有几分幸灾乐祸,显然这个赵春鹏很不得人心。


    “说起来, 我听说太子是从姜记是用膳出来的时候撞到了赵德春。”


    贺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姜瑜, 然后握着她的手说道, “最近天气炎热, 马车里更是闷热, 青儿还这么小,别是中暑了,我想着不如多在大同住几日, 过几日有个茂氏的海船要到了,那上面可有不少新鲜的东西, 你上次不是说我那铜镜很清楚,那就是外面舶来之物,就去挑几个合适的,价钱要比店里出的便宜一半, 送人也是好的。”


    姜瑜心中了然,这是贺氏暗示她暂时不要回京,跟杜颢玉信中的内容一样。


    看来京中的情况确实是不太好。


    两个孩子之前还因为诗经的问题针锋相对,这会儿却是玩到了一起去,或许是觉得屋内无聊,就跑到了外面去玩,贺氏陪着姜瑜出来的时候,他们在前面花园的小池塘边上,旁边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杜青头上戴着一顶荷花叶做的小帽子,正抬头为贺锐带上,姜瑜知道这是杜青跟着学堂里同窗学的。


    贺氏看着笑眯眯的说道,“我家小子就是个顽皮的,青儿也是这般活泼,倒是玩到一起去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贺锐一蹦三尺高,直接拽住了一旁奶母的衣袖,说道,“这是什么?”


    杜青小手里抓着一只比她手掌还要大的田鸡,目光里带着几分狡黠,说道,“田鸡呀,你不会怕这个吧?”


    姜瑜很是无奈,想要上前把杜青拉回来,嘴里说道,“这孩子实在是没大没小,被我们惯坏了,别是吓到令公子了。”


    贺氏却拽住了姜瑜,“一个小子还怕个田鸡,像什么样?明年等着六岁了还准备给他找个学武的师傅。”


    姜瑜倒是对贺氏刮目相看了。


    贺氏走过去,从杜青手里接过绿皮白肚的田鸡,这让杜青极为吃惊,转而露出崇拜的神色来,只看得贺氏笑了出来,揉了揉杜青的脑袋,对着儿子贺锐说道,“娘那会儿在田里长大,最是喜欢抓的这东西了,你一个要顶天立地的汉子怎么能怕这个?给我拿着!”


    贺锐闹归闹,却也不敢反抗,闭着一只眼睛拿住了田鸡的一只脚,只觉得软软的,还有些温度,倒也没啥,胆子大了起来,整个都抓住,再一看,那田鸡老老实实的在他手里,只敢委屈的张嘴,声音都没有一个,顿时就来了精气神,说道,“娘,这田鸡也不是很吓人呀。”


    “本来就是,你看青儿妹妹都不怕,你一个做哥哥的却怕了,像什么话?”


    姜瑜要回去了,贺锐却是不舍得杜青,两个人正是玩的开t?心,杜青也觉得贺锐比较好玩,比起学堂里循规蹈矩的几个同窗,贺锐什么都能玩,什么都敢玩,就算是被田鸡吓哭了,但是一转头就忘了,而且抓的田鸡比她还多。


    贺氏见两个小的依依不舍,喜的不行,说道,“过了两条街就是你外祖母家,以后来日方长。”


    杜氏新买的宅子距离贺府很近。


    不过短短的路程,杜青就在马车上睡着了,翠屏小心翼翼的抱着杜青回到了房中,姜瑜开了窗子,坐在床沿边给孩子打扇子。


    杜青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姜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翠屏在一旁心疼的说道,“夫人,您快去歇会儿吧,这边有我呢。”


    姜瑜点头,把扇子递给了翠屏,这才出了门去。


    到了父母住的东院,丫鬟正低垂着头,似乎努力的在避开里面传来的声音,她有些奇怪,往常自己回来,母亲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今日却是静悄悄的。


    天气炎热,不过走了几步就冒出一身汗珠子来,姜瑜很想快点进屋,却听到里面传来杜氏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老三怎么会有空闲出来,原来自己偷溜出来的。”


    姜瑜吃惊,但是想了想,也觉得姜宴出来的有些蹊跷,而且也太巧合了一些,居然就跟杜德刚好凑一起了,两个人都是读书人,正是用工的时候,除了沐休的时候很少会出书院。


    “他这是想干什么?”


    姜瑜其实也想知道姜宴到底想做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屋内传来姜峰的声音,“不要让阿瑜知道。”


    原来父亲也在?


    “现在京中那么乱,又是杜德的老师出了事情,阿瑜和老三关系又好,知道他去了京城,肯定也会着急回去的,女婿信中叮咛过多次了,一定要稳住阿瑜。”


    姜瑜皱眉,想了想就直接推门进入了,一时惊的屋内的两个人都瞧着她。


    “阿瑜?”


    杜氏站了起来,随后又慌乱的坐下,很快就淡定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是不是很热?”说完就让丫鬟重新沏茶过来。


    姜瑜等着丫鬟出门,屋内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开口说道,“娘,我都知道了。”


    “什么?”


    杜氏一脸的懊恼,随后说道,“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你。”


    姜峰却沉吟的看着姜瑜,见杜氏这般说,“你先等等……”


    只是还没等姜峰说完,杜氏像是压着心口的事情,终于有了出路,又或者太过慌乱了,根本就没听到姜峰的话,直接开口说道,“你不能回去,回去就被抓进去了。”


    姜瑜皱眉,“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那赵首辅权势滔天,谁能奈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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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第 33 章 请愿


    第三十三章


    屋内安静了下来, 窗外蝉声不绝,吵的人心烦。


    看到姜瑜的神色,杜氏终于意识到, 自己大概是被女儿骗了,她根本就不知情,只是诈一诈她而已。


    但是话既然说开了, 倒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姜瑜这才知道, 原来因为赵春雷的事情,京城已经闹的沸沸扬扬的,要是往常,这件事就被赵首辅抹平了,但是偏偏赵春雷撞到了太子跟前, 这件事就变得十分棘手。


    “如果太子殿下就这般轻易放过,颜面何存?”姜峰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首辅自然就迁怒到了旁人的身上, 姜记已经歇业了, 王掌柜也被抓了进去, 自然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现在京中正是在僵持中, 太子没有一丝松口的迹象, 姜瑜回了京中自然也就不保了,也怪不得杜颢玉写了两封信过来,一封是给姜瑜的叫她多呆几日, 另一封是给父亲姜峰的,叫他一定要稳住姜瑜, 他在这里想办法。


    只是这件事愈演愈烈,赵首辅平时为人太过嚣张,已经到了惹众怒的地步,要是旁人, 大臣们不见得敢发声,但是因为是太子,总有些人想要讨好太子,也有不少人站在太子这边,居然有位姓刘的言官上奏折告发赵首辅。


    “列举了二十多几条罪证,证据确凿,就连陛下看了也十分的吃惊。”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是谁又想让赵首辅下台?


    难道背后之人是太子?


    太子林泊之早就想整治赵首辅了吗?


    这当然只是姜瑜的猜想,倒也做不得准,毕竟赵首辅专权多年,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恨赵首辅的人多了去了,也总有人伺机而动,也或许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


    “阿弟呢?”


    姜瑜只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姜峰沉默不语,杜氏低垂着头,盯着花钿楠木镶螺钿黑漆茶桌看。


    “爹,您就告诉我,这会儿您瞒着我也没用。”


    姜峰也知道女儿不同于常人,沉吟了下说道,“你知道杜德的老师王老先生吧?”


    姜瑜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发现在仕途上无望之后,辞官去了崇阳书院的进士老爷,他执教几十年,勤勤恳恳的,教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桃李满天下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偏偏这样的人却是被赵首辅害死了,这件事原本是小事,毕竟不过一个书院的先生而已,又能奈何权势滔天的赵首辅,但是谁都没想到他的声望如此之高,特别是学生之多,听说太学那边已经有人要去请命,要求陛下彻查这件事。


    “阿弟也去了?”


    姜峰点了点头,杜氏在一旁急的掉眼泪,说道,“这是他能参合的事情?别是最后有了污名,连功名都被抹掉了。”


    “叫人去追了吗?”


    “这小子,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我就知道不寻常。”


    姜瑜只能宽慰母亲,说道,“娘,您别哭了,您也知道阿弟的性子,是个十分机灵的,必然会见机行事,而且去请愿的人那么多,总不会就他一个被抹掉功名吧?陛下是仁厚之主,向来善待臣子。”


    杜氏原本就十分的恐慌,见姜瑜说的头头是道,心中稍安,点了点头说道,“只能这么想了,哎,怎么就这般不让人省心。”


    或许是从姜宴身上想到了姜瑜,杜氏一下子就起身,拽住了姜瑜的胳膊,说道,“你弟弟已经走了,你可要陪着娘,不然一下子两个多不见了,真是要娘的命!”


    姜瑜看着抹眼泪的母亲,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娘你放心,我不是那分不t?清轻重的人。”


    杜颢玉在那边为她周旋,这边贺氏也劝解她,所有人都在为她操心,她要是在擅自行动,毁掉了所有人的心血,倒也显得过于莽撞了。


    姜峰听了姜瑜的保证,也跟着放下心来,姜瑜可是要比儿子姜宴要有本事,她要是想要回去,那真是拦不住了。


    杜氏又担心又难过,姜瑜一直陪在身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渐渐安了心,进屋去歇午觉,姜峰公务繁忙也走不开,又急匆匆的出了门。


    等着姜瑜从东院出来的时候杜青已经醒了,她被翠屏抱在怀里,揉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姜瑜软软的喊道,“娘,你去哪里呀?”


    姜瑜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满眼的温柔,说道,“陪你外祖母说话了。”


    “饿不饿?”


    翠屏说道,“姐儿醒了之后就喝了一碗牛乳,还吃了半块豌豆黄。”


    姜瑜吃惊,“胃口这么好?”高兴的摸了摸杜青的小脑袋。


    杜青从翠屏的怀里下来,拿起了一旁的九连环玩,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娘,舅舅呢?他还说要给我一个新的九连环。”


    姜瑜想起姜宴的事情,也是叹气,说道,“你舅舅出门了。”


    晚上的时候,姜瑜用绿豆粉加上面粉,做了绿豆面出来,等着煮熟,用山泉水清洗下,在用芝麻酱拌了,加入各种辅料,吃起来十分的清爽,正是适合炎热的夏天,果然大家都喜欢吃,杜氏平时饭量很少,今日难得吃了一碗,姜峰则是毫不客气,吃了二碗面,女儿杜青也是很捧场。


    杜氏吃的满足,再去看外孙女,杜青粉白的脸上沾着一粒芝麻,忍不住笑,说道,“怎么吃的跟小花猫一般的。”拿了帕子出来给杜青擦脸。


    家里的气氛倒也好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压抑,姜瑜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件事毕竟没有过去,京中不断传来消息,一会儿是太学的学生不说,其他书院的学子也都聚在宫门口请愿。


    而领头的人居然那位老翰林广大人,正是跟着杜颢玉一起修书的那位老翰林,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声望也不低,谁曾想他居然是王立章的学生,只说要为自己的老师伸冤。


    乌云渐渐笼罩在了京中的天空。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按道理证据确凿,又是万民请愿,皇帝早就应该下决断才是,但是偏偏他却迟迟没有表态。


    御花园里,皇帝坐在亭子里喝茶,四面罩着薄如蝉翼的绡纱,挡住了蚊虫,也遮住了皇帝的身影,叫人有些看不清楚。


    乐安公主穿着一件桃红色蝴蝶纹杭绸褙,梳着坠马鬓,上插着一支碗口大的牡丹花,端的是富贵娇俏,她陪在一旁,从宫女手中接过冰酪放在了亭子内的石桌上,说道,“父皇,您快尝尝看,这是女儿亲手做的。”


    乐安公主显然是想要让皇帝高兴起来,毕竟他身子骨不好,很少可以吃寒凉的东西,也就是一个月才破例一次。


    皇帝倒也没有驳了乐安公主丢面子,端起来吃了口,说道,“倒真是不错。”随即促狭的问道,“今日怎么让朕吃着寒凉之物了?”


    乐安公主娇嗔的说道,“女儿看父皇这几日为国事烦劳,实在是担忧,这才去问了御医,说可以吃一小碗。”


    皇帝慢悠悠的吃完了,显然是很享受,说道,“这味道,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


    乐安公主等着就是这时候,低下头来,似乎是怕皇帝看出她的情绪来,说道,“这冰酪是配方还是姜记的那位杜夫人改的,女儿觉得味道要比以往更胜一些。”


    皇帝说道,“你说的是那西街的姜记?”


    乐安公主赶忙点头,说道,“正是。”


    乐安公主还以为皇帝还会继续追问,但是却叹了一口气,歪过头去看向湖面,这会儿上面的芙蓉花都已经盛开,还有河喜在上面飞着游玩。


    乐安公主只能忍住,想来这件事还是要等一等了。


    ***


    天气炎热,周王府院子外面的桂花树上挂满了知了,正是叫的欢畅,徐宝喊了丫鬟过来抓知了,说道,“你们轻点,别是吵到殿下了。”


    屋内,太子林泊之穿着一件天青色团花纹的杭绸直裰,手里拿着一把象牙纸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他对面坐着谋士章平,正是林泊之的心腹。


    随着徐宝指挥着丫鬟们抓知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屋内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显得气氛也越发的凝重暗沉。


    章平喝了一口茶水,随后抬眸偷偷的打量了眼林泊之,见他还是一直不说话,又重新低下头来喝茶。


    不过一会儿,有是侍从进来,递了一个纸条给章平,他打开看了眼就站起来送到了林泊之的前面,说道,“广大人已经晕过去了,被人送到了太医院,只是陛下那边依然不为所动。”


    这种天气,又不吃不喝的坐在宫门口请愿,会受不住是早晚的事情。


    林泊之没有说话,章平却是忍不住,斟酌了下说道,“殿下,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太过操之过急了一些。”


    章平见林泊之没有说话,到底也忍住了,只是心里头想着那姜氏到底是如何的不同?居然叫殿下这般乱了方寸。


    “什么是合适的机会?再拖下去,也不知道闹出多少人命来。”林泊之却是握紧了拳头,只把扇子都给捏扁了。


    第34章 第 34 章 传召


    第三十四章


    红色的宫墙, 厚重而威严,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斑驳的岁月印记,左右两边个站着, 穿着冰冷甲胄的侍卫,正虎视眈眈的听着眼前人。


    宫墙门口的青石板上席地而坐的人足有几百人,其中一半都是穿着太学的衣裳, 正是来请愿的学子们。


    广大人被晕倒之后, 被人送到了旁边的茶室里,这坐在前排的人就变成了杜颢玉,前后则是他的亲弟杜德,左边是正是姜宴。


    天气炎热,只晒的一众人头晕眼花的, 后面一排已经有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唯独杜颢玉却是要板挺直, 坐的笔挺, 叫人钦佩。


    姜宴舔了舔唇, 这几日他们滴水未进, 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煎熬, 实在是太过艰难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的想着何必如此?但是等着抬头,看到杜颢玉正襟危坐的模样, 又觉得自愧不如。


    姜宴和杜德结伴到了京城就被杜颢玉逮到了。


    还以为杜颢玉会严厉的责问题他们,甚至会马上让他们马上回去, 但是杜颢玉却并没有这样,问清楚缘由之后,甚至还把他们俩举荐给了广大人,省的两个人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乱撞, 还和他们一同参加请愿。


    杜德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哥做事太过随心所欲,根本就不靠谱,心中难免有些怨言,但是这一次却是真正的钦佩了起来。


    杜德对姜宴说了好几次,我没想到大哥居然也是这般心中大义之人,嫉恶如仇,但是姜宴却是觉得,这件事大抵和自己的姐姐姜瑜有关。


    姜记被赵首辅迁怒,如果首辅有没有被撤职查办,以后姜瑜恐要被迁怒的到狱中过后半辈子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姜宴的猜想,但是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就有人看过去,上百的兵士铁骑簇拥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等着马车停下来,就看到林泊之从马车上下来,穿着金银丝线绣的蟒袍,头戴翼善冠,脚上是六合长靴,正是当朝太子的装束。


    远远的,林泊之和杜颢玉的目光对视,无疑杜颢玉的神色这会儿非常憔悴,嘴唇干裂,面色暗黑,只那眼神却是如锋锐的刀一般。


    林泊之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些人在晒下去恐怕就要撑不住了。


    ***


    贺氏的说的商船第二天就到了,就拉着姜瑜去看货。


    姜瑜还当是要去码头,结果那贺氏的马车却是直接去了丰泰大街的银楼上,原来每次商人每次都会拿着舶来的货物在这边聚在一起售卖。


    大同正是最为重要的港口,四通八达,又是毗邻京城,达官贵人们自然是不少,但贺氏毕竟是知府夫人,县官不如现管,自然是对贺氏十分的礼遇。


    贺氏领着姜瑜下了马车,直接上了二楼,里面有已经有了不少人,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宽敞许多,看到贺氏,显然大家都认识,许商贾都古来打招呼。


    “有没有好一些的镜子?多给我拿来挑一挑。”


    贺氏财大气粗,性格又是爽利的,这些商贾最喜欢和她做买卖t?,一时许多人都凑了过来,纷纷拿出自己的货物。


    姜瑜其实有些心不在焉,毕竟京中赵首辅的事情闹的那么大,但是所有人都在担心她,她也只能把心事藏在心里,表面如常。


    姜瑜挑了好几个镜子,给母亲的,给弟媳的等等,价格非常的实惠,又选了几个香料,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贺氏却是买了许多,什么高丽参,东瀛的海珠,还有香料也是买了一堆,等着回去的时候几乎装满了一辆马车。


    回到家中,杜氏看到镜子,倒也是欢喜,这东西要比铜镜清楚,只是看了几下就不看了,说还不如铜镜,姜瑜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着后面看到母亲一直扶着额头上的川纹就明白了,镜子太清楚也是能把皱纹给照出来。


    她哄着杜氏说道,“娘,今日还有人问我昨天陪着你出门的是不是你姐姐,我当时就愣了下,后来才想起来,说的不就是您吗?”


    杜氏显然知道姜瑜故意在夸她,但是谁不爱听好话呢?还是女儿费尽心思的哄,忍不住眉开眼笑的,说道,“你呀,也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胡话,我都这把年纪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翠屏却是突然跑了进来,在姜瑜的耳边悄悄的耳语了几句,杜氏就着急的问道,“是什么事?”


    “难道是你阿弟出事了?”


    “快说,是什么事?”


    姜瑜说道,“那位告发赵首辅的刘大人,为了表明心志,撞死在了太和殿的龙柱上。”


    皇帝迟迟没有决断,一直拖着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实皇帝心里是偏袒赵首辅的,而刘大人的死显然就是一个炸开表象的导火索,一下子就激起滔天的巨浪来。


    姜瑜知道,这件事情大抵马上就又要有个结果了。


    果然就想姜瑜预料那般,许多一直保持沉默的言官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个个上书,请求皇帝惩戒赵首辅。


    当然也有人替赵首辅申辩,一时吵的不可开交。


    只是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在这种时候叫人传召了姜瑜入宫去,等着姜瑜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的时候也是一愣。


    来接姜瑜的人居然是皇帝跟前的大总管张公公,正是当初去临安接太子林泊之的那位张公公,她看到姜瑜也十分的客气,还安慰的说道,“陛下就是想问夫人几件事情。”


    姜瑜反而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现在所有人都在京城,夫君杜颢玉,弟弟姜宴和杜德,只有她因为夫兄护着,只能呆在这里,虽然也是万可奈何的,但是心里却也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杜氏吓的脸都白了,就像是她说道那般,姜宴在京城里,要是姜瑜在出事,她真是承受不住,姜瑜安慰道,“陛下要真想责怪我,应该直接叫人抓我了,何必喊了张公公亲自来接?”


    就这样,姜瑜上了马车。


    第35章 第 35 章 落幕


    第三十五章


    御用的马车总是和自家的不同, 一路上飞快行驶着,显然是要尽快的到达京城交差,她对面坐着张公公, 自从坐上了马车,他就闭目养神,不再说话了。


    姜瑜其实有些不解, 为什么皇帝会喊了她去问话, 怎么想也都有些不可思议。


    下午的时候,马车到了京城,又驶入宫里。


    在暗红色的午门宫门口,姜瑜看到席地而坐的请愿之人,最前面的自然是就是她的夫君杜颢玉, 姜瑜仔细算了算,这已经算是快五六日了, 他的脸色呈现了死寂一般的暗黑色, 嘴唇干裂, 似乎到了极限一般。


    姜瑜心痛的不行, 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熟知杜颢玉的性情,就算广大人和他亲厚,又是两个弟弟也要参加请愿的事情, 他也不一定会去参合,因为他一直觉得人总是要自为自己做决断负责, 他是个纯粹到,从来不会顾及旁人的眼光,只会去做自己想做事情之人,算是任性到了极致。


    那他为什么要这般?姜瑜只能想到自己身上。


    杜颢玉是为了她。


    远远的两个人目光对视, 杜颢玉勉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憔悴的叫人心碎,姜瑜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入了宫去,生怕自己再停留下就会忍不住跑过去。


    这还是姜瑜第一次入宫,只觉得宫墙深深,又高又威严,一眼也望不到头,原来紫禁城这么大,先是坐着骡车进去,再后来就换成了轿子。


    姜瑜被安排在乾清宫旁边的后罩房里等着皇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色都黑了,姜瑜也没有等到皇帝的传召,她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的到后面的昏昏欲睡,又累又渴,加上担心杜颢玉,更是心急如焚,靠在青鸾牡丹团刻太师椅上几乎要睡着了。


    恍惚间似乎有人进来过,姜瑜再一抬头,却是空空荡荡的。


    鼓了片刻,张公公来看望她,透露道,陛下下午一直在午歇,要等一等,最后还提点了一句,“陛下担忧宫外臣子们,叫人送了米粥过去。”


    姜瑜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好歹也会吃一口吧?她拿了一个沉甸甸的封红出来给张公公,他笑眯眯的接了,倒也没有推辞,只说道,“夫人是个有福运之人,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着从后罩房出来,一旁的小太监问道,“公公,这姜氏可是惹了不少事情,要不是姜记出了事,还能被这般牵连?您怎么说她是有福之人?”


    张公公狠狠的敲了敲徒弟的脑袋,却是没有说话,心里头想着,原本太子也给了赵首辅几分薄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下了死手?大抵是赵首辅怂恿人去抓姜氏的时候吧?


    杜颢玉也跟着加入了请愿的人群,至于刘大人撞死在龙柱上,那又是太子看到杜颢玉之后,显然觉得他快撑不住了。


    这样能牵动太子的心,又让那位虽然才华斐然,却不屑于去争权夺利的状元郎去低头的人,又如何不会富贵?


    到了晚上,皇帝终于想起了她,叫姜瑜过去问话,皇帝似乎刚睡醒,神态慵懒,靠在雕着九龙的赤金垫卧榻上,上面垫着烫金锦缎的垫子,只是脸色略带几分病态的苍白,还是能看出是久病之身。


    姜瑜去行礼,皇帝看了眼她,说道,“你就是姜氏?抬起头来。”


    等着看到姜瑜的容貌,皇帝倒是吃了一惊,说道,“倒真是美人。”


    虽然风尘仆仆的,所以显得有些疲惫,但是姜瑜生的眉目如画,琼鼻樱唇,又气质出众,自然是叫眼前一亮。


    都说当今皇帝是仁厚之主,倒真是如此,和姜瑜想象中的严肃不同,皇帝神神态很和蔼,说话也非常随意,问道,“太子说,你们姜记的菜肴很是可口,朕倒是想尝一尝味道。”


    姜瑜一时愣住,她没想到,皇帝传召她入宫就是为了尝尝姜记的菜肴。


    其实姜瑜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是她马上就想起来被在牢狱之中的王掌柜,还有其他人,趁机说道,“承蒙陛下厚爱,只是妾身在厨艺上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要真是要做出姜记的几样招牌来,还是需要掌勺的膳夫。”


    皇帝仔细的打量了眼姜瑜,突然就笑了笑,说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倒是和你的罪名不符。”


    姜瑜一惊,原来皇帝招她来,也是想看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吧?是不是如同赵首辅说的那般罪大恶极。


    姜瑜还准备了许多话回应这件事,却看到皇帝叹了一口气,随后就吩咐了张公公去牢里把人放出来。


    因为太晚了,加上要去牢里接人,所以这一顿饭自然是改成了第二天,晚上姜瑜是在皇宫里度过的。


    王掌柜,还有几个厨子见到姜瑜一时忍不住落泪,几个大男人哭的十分的委屈,姜瑜心中不忍,说起来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说道,“吃了不少苦吧?”


    王掌柜却是说道,“把我们安置到了一个牢房里,吃食也是正常,倒也没有狱卒欺辱咱们。”


    姜瑜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打过招呼了,想着应该是夫君杜颢玉,倒也没有仔细问,随后几个人一起商讨明日的菜单。


    姜瑜之前一直就在盘算,她涂涂写写改了好多遍这才把菜单定了下来,但是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踏实。


    王掌柜也是个人精,说道,“要是能知道陛下的喜好就好了。”


    每个人的的喜好t?都不同,要是能按需调整,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皇帝的喜好本身就是秘密,外人不可能知道,想也是无用了。


    一到夜里,宫里就格外的安静,姜瑜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这件事过于离奇,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但是她却是明白一件事,她一定要让皇帝满意。


    早上的时候,姜瑜看到自己的衣服被人动过,她一时倒也没觉得惊异,毕竟是在宫里,来往的宫女都是外人,等着拿起来发现下面压着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桂花糕三个字,姜瑜看书熟悉的字体,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太子林泊之的笔迹,而对方显然是故意让她认出笔迹的。


    这是让她做桂花糕?


    姜瑜在屋内踱步,看着渐渐亮起来的紫禁城被晨曦笼罩住,轮廓渐渐的清楚了起来,威严而庄重,代表着无上的权势,一时心事重重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权势当真是个好东西,只不过就因为迁怒,让姜记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进去,可见那赵首辅平时的所作所为。


    据说那位王先生只是因为不肯教授赵春鹏,觉得他太过于愚钝,直言不讳的拒绝了,这就惹怒了赵春鹏,等着王先生回去的路上,叫人给抓住活活的给打死了。


    死相过于凄惨,一下子就引起了众怒。


    恐怕赵首辅到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惹了这位王先生,不曾想过,那些平时默默无语,唯唯诺诺的学子们,居然一下子就凑在一起反抗了起来。


    毕竟是在王府呆了三年,姜瑜对皇帝还是熟悉的,知道他从小就先天不足,后来就一直在江南养病。


    但是好像也在咸宁住过,而桂花糕正是咸宁的最为出名,等等咸宁?


    姜瑜重新看了眼菜单,犹豫了下就加入了桂花糕,随后让人送到了膳房,因为要提前准备食材。


    御膳房里自然不缺不东西,做桂花糕需要用上磨好的粳米和糯米,姜瑜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其他的菜都是旁人做的,唯独这桂花糕却是姜瑜亲手做的,把磨好的糯米粉和粳米粉凑一起,加入了水,揉成了团,加入了桂花,用模子弄好形状,再上蒸锅,最后撒上桂花蜜就成了。


    皇帝吃的也十分随意,让人菜肴送到了御花园里。


    让姜瑜意外的是,里面的人却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随意,乐安公主,太子林泊之,还有赵首辅,几位内阁大人也都在。


    赵首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面色有些憔悴,显然这几日他也不好受,但是大家面上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皇帝让人入座,宫女们就开始上菜。


    这无论做法还是样式都和宫里大为不同的菜肴自然引起了大臣们的注意,皇帝显然是满意的,因为常年用药,让皇帝的胃口变得很小,但是他几乎每一样菜都尝了一遍,等到看到桂花糕一愣,叫人夹了一块来吃。


    皇帝吃了一口,随即沉默了下来,那张公公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对?”


    赵首辅正是心焦,看到姜瑜在一旁候着就知道这是她做的菜,又见皇帝不说话,以为找到了机会,说道,“陛下,这等粗鄙的食物,如何能呈给陛下吃?更不要说陛下龙体尊贵,疏忽不得。”


    赵首辅可是一直在找姜瑜,他总觉得抓到了姜瑜,这件事就能有些不同,甚至可以把事情都推给她。


    只是今日姜瑜突然站在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乐安公主就看了眼太子林泊之,却见下只当没有看到一般,说起来这件事显然都是林泊之推波助澜,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在皇帝前面说过一句赵首辅的不是。


    她也理解太子想要避嫌,但是也过于谨慎了一些吧?


    皇帝却是又吃了一口,随后突然间就落下泪来,这一时让人措手不及,皇帝道,“这桂花糕的味道为何和宫里的有些不同?”


    一下子众人的目光就朝着姜瑜而来,特别是乐安公主,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正是生的花容月貌一般的美貌,叫她忍不住看了又看。


    这个姜氏好像是太子林泊之的旧人,乐安公主就又去看林泊之,见他也朝着姜瑜看了过去,但是神色如常,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心中忍不住想着,太子的城府是越发的深了,当真是毫无破绽。


    姜瑜说道,“妾身做的是咸宁手法的桂花糕。”


    “朕在咸宁呆了三年呀。”皇帝点点头,随后突然间就冷了脸对着赵首辅说道,“赵棣,朕对你实在是失望至极。”


    “陛下?”赵首辅听到皇帝的话一下子就瘫了下来。


    皇帝喊道,“来人!”


    有人过来捉住了赵首辅,他慌了神,自从他立大功,帮助先帝清除了王贵妃一党,又拥护皇帝登基,连着两朝都是重臣,更是为皇帝的心腹之臣,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在皇帝前面谏言过,说赵棣势大,但是都被皇帝驳回了。


    赵首辅看了眼人群中的太子林泊之,又看了眼姜瑜,一时叹气,终于垂下头来,想着大势已去了。


    姜瑜和太子林泊之在人群中远远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一起三年,有些话却是不必言说,有了彼此的默契。


    但是皇帝还是对赵首辅留了情面,只革了赵棣的官职,抄家扩充了国库,也就是给赵德春判斩立决,以平息民愤,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善后


    第三十六章


    姜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会儿正是苦夏,阳光炙热,姜瑜几乎是小跑一般走到了午门的宫门口, 见太监正是读圣旨,下面跪了一群人,正是杜颢玉领着的那群学子。


    这一次请愿病倒了几十人, 还有几个人见皇帝不肯下旨, 也悲壮的死在了宫墙上,那鲜血到现在还没擦干净,这会儿有苍蝇聚集着,看着惨烈又悲情。


    姜瑜心中凄然,等着看到杜颢玉安然, 心中才安稳下来,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虽然杜颢玉等人是忠心为国, 但是毕竟忤逆了皇帝, 都被小惩了一番, 太学和参与所有的学子们, 停考三年, 算是耽误了仕途了,但是每个人都很高兴,杜颢玉这等官职再身的则是被罚了半年俸禄。


    姜瑜红着眼圈扶着杜颢玉上马车, 他却笑着说道,“以前他们就说我是个吃软饭的, 全靠着夫人开个食肆才能支撑家里,如今倒是好了,连那一点俸禄都没了,以后可真是坐实了这一点。”


    姜瑜正是伤心, 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就连姜宴和杜德也跟着笑起来。


    这会儿天气炎热,他们又累又渴,只想睡一觉,但是只觉得这天空从来没有这般晴朗到万里无云,畅快至极。


    太子跟在姜瑜后面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她从开始的小跑,到后面急匆匆的去扶住了杜颢玉,也不知道杜颢玉说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明媚的像是这三月的暖阳一般,他想要别开脸不去看,但是那目光却是黏在对方身上一般,直到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巷子尽头,这才收回了目光。


    张公公用眼尾扫了一眼,只当没有看到,徐宝却是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等着回到了周王府,太子先去看望了母亲,因为苦夏,周王妃就搬到了临湖的院子里,要说凉快是凉快,但是蚊虫也多,所以一直点着驱虫香,还没过去就闻到了浓重的味道。


    太子走了进去见母亲躺在竹席做的躺椅上,还有丫鬟给她扇风,见到太子过来,说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随后让丫鬟给太子端了冰镇绿豆汤过来,说道,“早上就让膳房煮了,这会儿刚好入口。”


    太子坐在了垫着竹席的黑漆花钿黄花梨的太师椅上,见丫鬟端了绿豆汤来,低头喝了一口,只觉得清凉入口,一下子就凉快了起来,又想到终于解决了赵首辅的事情,只觉得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是想到赵首辅就想到了宫门口姜瑜的身影来,一时就心神不宁,还是周王妃了喊了好几遍,这才回过神来,“娘,您说纳妾?”


    周王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年纪也不小了,也想过上儿孙环绕的日子,如今你看看王府里,就福成一个孩子,冷冷清清的。”


    太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杜青,那个笑起来又天真可爱,玩闹的时候却又十分狡黠的孩子,让他生出无限的怜爱来,如果杜t?青是他的孩子,那么府里应该不会这么冷清吧。


    “你已经几日没去看过郡主了?怎么说也是你的发妻,那几年在庵里,也是受不了不少苦,或许之前做错了,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前几日主动来找我,说想要给你纳妾,问你的想法,这孩子终于也懂事了。”周王妃欣慰的说道。


    太子因为忙着赵首辅的事情,倒也没空去想这些,听了这话几乎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但是很快就忍住,冷冷的说道,“娘,儿子还没这个心思。”


    太子又怕是周王妃一直提纳妾的事情,赶忙换了话题说起赵首辅的事情,果然周王妃就问道,“陛下当真下了旨意?阿弥陀佛,当真是佛主显灵了,这个赵棣也未免太猖狂了一些。”


    虽然说不应该私下说皇帝的不是,但是周王妃毕竟对着是亲子,母子俩之间倒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又道,“陛下也不是糊涂的人,怎么就放任赵棣那许久?”


    太子回来之后已经换上了常服,夏日里他爱穿杭绸的直裰,贴在肌肤上丝滑凉爽,宽大的广袖,抬起来就露出胳膊来,又透气又不会被束缚。


    这会儿太子穿着一件暗金云纹的湖绿色杭绸直裰,也早就摘掉了翼善冠,发鬓挽成了一个鬓,戴着一只羊脂白玉的素纹簪子,衬托的他发肤色净白如雪,眉目英挺。


    “陛下性情仁厚,不忍心而已。”


    周王妃一听,似乎是想起来,说道,“据说当年陛下在咸宁避难的时候,赵首辅暗地了帮了不少。”


    太子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让姜瑜做桂花糕的原因。


    “我听说姜氏被传召入宫做菜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看来一切都结束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如今日子终于好过了,就不要再生波折了。”


    姜瑜后来又送了几次糕点过来,除了周王妃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还有其他她自己改良的糕点,有绿豆糕,荷花酥,还有驴打滚,豌豆黄,甚至还有姜瑜店里卖的那一款桂花年糕。


    周王妃倒是很喜欢吃这个桂花年糕,姜瑜知道后还会特意把制作的方子交给了李富贵家的,这样吃起来也方便,这让周王妃对姜瑜更加欢喜了。


    人就是这样,远香近臭,当姜瑜不再是她的儿媳,只是一个寻常的官吏娘子,既没有尊贵的身份,也没有显赫的背景,这种时候,就会勾出少得可怜的愧疚感来,加上姜瑜对她的殷勤,也让周王妃开始看重她了。


    提起姜瑜,太子又想起来两个人在御花园里的对视来,虽然不曾言语过,但是只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以前太子总觉得这是应当的,因为姜瑜嫁入王府开始,她就很懂得他的心思,他高兴与否,他的喜好,也许一开始还有些不懂,但是到后面几乎是一个目光就彼此明白了。


    但是等着她离开,他又续娶,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太子目光沉沉,暗暗的捏紧了抓着青花小碗的手,最后又放开,起身说道,“娘,时候不早了,儿子先回去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太子就准备回去歇着了,这几日他也没有睡好,这会儿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王妃又叮咛了几句,随后还是不死心,说道,“过了几日正是太和公主的赏花宴,你不如去看一看,散散心?”


    所谓的赏花宴其实不过是互相相看的宴席,每一年都会成就出几对和美的亲事来,大家也就趋之若鹜。


    王妃想着叫太子自己去相看,总有看上眼的吧?


    太子却道,“娘,天气炎热,要不要去避暑山庄?正好也快到了娘的寿辰了,叫了阿弟过来,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按道理林纪靠着太子哥哥,一辈子也是吃穿不愁了,只等着以后继承了周王的爵位,做个一辈子闲散王爷就是。


    但是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更是十分的刻苦,一开始王妃也十分的严苛,想着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自然是要靠自己,不好好读书怎么行?但是等着林泊之被接回宫里,她也就不再催着林纪了,但是偏偏林纪自己喜欢,这让王妃很是无奈,再后来,林纪就拜在了当世鸿儒韩旬的名下,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这几年一直都跟在师父身边读书,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


    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师父韩旬身子不适,林纪就没有回来,说要给师父伺疾,周王妃也无可奈何,只是心里总是有些埋怨的,正是她的心头肉,如何不想?


    周王妃听了十分的欢喜,果然又忘记了刚才催促太子去赏花宴的事情,只道,“这倒是好主意,你弟弟这次不会又推拒了吧?”


    太子听了难得露出笑脸,说道,“母亲放心,要是阿弟还不肯来,我只直接下了旨意就是。”


    周王妃听了大笑,只是很快就止住笑容,叹了一口气说道,“倒也不必如此,也不能只顾我高兴,耽误了你弟弟的课业不是?他喜欢就随他去吧。”话虽然如此,但是满目的思念,太子自然看在眼里。


    林纪要比太子小了一轮不止,俗话说长兄如父,更何况周王早就不在了,在太子眼里,林纪既是弟弟也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自然也是十分的挂念,如此心里打定主意要让他回来。


    周王妃是不大管事的,虽然想要让太子纳妾,但是太子三番五次的推脱,倒也就不再追问了。


    太子从周王妃屋里出来,那阳光直接晒到了脸上,丫鬟文茹赶忙叫侍从拿了华盖过来,遮住了日光。


    谋士章平坐立不安的在屋内踱步,一直盯着外面的动静,虽然早就得知了消息,但是没见到太子之前,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着他喝了一整壶的茶水,终于看到太子林泊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太子进了屋里,舒服的靠在了垫着烫金福字纹的锦缎迎枕上,神色松快的说道,“先生也是听到消息了吧?”


    章平起身,给太子做鞠,郑重的说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呀。”


    太子却摇头,说道,“其实陛下早就下定了决心了。”


    皇帝只是没办法下狠心而已,他做的也就是推波助澜,折断了皇帝最后的一点念想,章平亲自给太子沏茶,太子接了,抿了一口,放在黑漆描金云纹的长几上,说道,“如今祸患已除,先生只管大展手脚就是了。”


    章平是个何等城府之人,但是这会儿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了起来,再也掩饰不住心情,满脸的笑容,作为一个读书人,忠心报国,在仕途建树,留名青史,正是梦想。


    虽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却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自然要章平去办,太子细细的交代了起来,少不得要说起在宫里的过程,等着章平听完姜瑜的行事,忍不住说道,“那姜氏也是个聪慧的……”


    章平说完就去看太子但是神色,果然见他脸色沉沉的不再说话了。


    ***


    姜瑜回到了家中,一下子要照顾三个人,忙的跟陀螺一般,也是抽不开身,不过皇帝恩典,居然派了御医过来,等着诊脉开药,只说补一补就行了,倒也没有伤到根基,这让姜瑜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几个人是谁最虚弱,正是杜德,回到家中就直接晕了过去,好在有太医在,施针诊脉,倒虚惊一场。


    杜颢玉比想象中的要健壮,大抵和他练武有关。


    姜瑜安置完了两个弟弟这才回到了房里去看杜颢玉,见他靠在缠枝柳纹的水红色杭绸枕头上,正闭着眼睛睡觉,脸色要比之前好了一些,但也就好了一些而已,姜瑜看着心疼,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给他打扇子,结果就看到杜颢玉睁开了眼睛。


    杜颢玉的眼睛狭长有神,特别是盯着你看的时候,有种被人蛊惑住的魅力来,他对着姜瑜说道,“可算是知道还有个夫君是不是?”


    姜瑜原本还要心疼的哭,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出声来,说道,“说的什么话?”随后坐在床沿上,拿了一块沾了温水的巾子给他轻轻的擦脸,“昨天在宫外看到表哥,我差点就没忍住,当真是心如刀割。”


    杜颢玉叹气,握住了姜瑜的手,说道,“都过去了。”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只觉得这一刻来的分外难得,心中安稳而踏实。


    杜颢玉问起宫中的事情来,姜瑜说道,“我就做了个咸宁口味的桂花糕,果然触动了陛下。”


    “这是为何?”


    姜瑜抬头来,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这会儿天快黑了,夕阳西下,整棵树都被红色的习惯隆重,就像是那一年,还是周王世子的林泊之,t?坐在窗下跟她讲这件事的时候一般。


    “当初太子殿下跟我说过,陛下在咸宁的时候得了不少赵棣的帮助,还曾经说过,如此贤臣,当世难得。”


    杜颢玉马上就明白了,吃到了咸宁的桂花糕让皇帝想起了这句话,曾经的贤臣如今变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骄横跋扈,何等的讽刺?


    至于想要招姜瑜入宫吃菜是假,想看看她的为人才是真,所以等着看到姜瑜,居然是这般行事有度,良善无辜之人,自然是终于断掉了最后的念想。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另外一件是,“太子连这种事也对你讲过?”


    姜瑜看着杜颢玉的目光,坦然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杜颢玉却没有说话。


    第37章 第 37 章 秋季


    第三十七章


    之前还觉得天气炎热, 在外走几步路都会浑身都是汗水,一转眼就到了初秋,风里有了几分凉意。


    膳房里退下了应季的食物, 冰镇绿豆汤,冰酪等物,姜瑜涂涂改改的想了几日, 换上了润喉的冰糖梨子羹, 清肺的糖藕等等。


    杜青在院子里踢毽子玩,翠屏笑着帮她数数,时不时传来杜青稚嫩的笑声。


    有丫鬟进来禀道,“夫人,有位大同的贺夫人来访。”


    姜瑜正在算账目, 自从出了赵首辅事情之后,姜记的名声大噪, 所有人都知道给宫里的皇帝做过御膳, 那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 因为客人实在是太多, 她已经在考虑在扩充食肆的事情了。


    “大同的贺夫人?”


    姜瑜一时惊喜, 起身去相迎,贺夫人还是那个模样,穿着一件大红牡丹纹的缂丝褙子, 头上戴着一只含着红宝石的赤金凤钗,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个男童,正是她的三子贺锐。


    姜瑜笑着说道,“贺夫人,您怎么有空上京来了?”


    贺夫人笑着说道, “过几日不是太和公主举办的赏花宴?自然是要来看的。”


    姜瑜记起来,太和公主还给她下了帖子,她一想自己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还太小也不想定什么亲事,总是要再等等,就准备给推掉了。


    进了花厅,翠屏端了茶水过来,等着入了座,姜瑜少不得要去看两眼贺锐,想着贺夫人说要去赏花宴不是要给贺锐相看吧?


    贺夫人自然看出了姜瑜的疑惑,等着落座就让丫贺锐来行礼。


    杜青这会儿见到贺锐自然是高兴,两个孩子碍于规矩一直都是眉来眼去的,主要是贺锐在做鬼脸,逗得杜青几乎要忍不住笑。


    贺氏看着一对小儿女高兴的合不拢嘴,见姜瑜问起,说道,“是我侄女的婚事,大约要定了下来,让我帮着相看一眼,左右也无事,又想来京城玩一阵子就来了。”


    姜瑜原本想留着贺氏住在家里,但是贺氏财大气粗,在京城也有院子,居然和姜家很近。


    贺氏见姜瑜这般亲近自己,也是十分的高兴,想起丈夫张大人的话来,那样凶险的事情,还当会有去无回,谁知道就这么安然的出来了,可见她的身后的人不俗,又听到贺氏想着让两家结亲,也觉得很妥当,说道,“孩子还小,他们家就这么一个,总是舍不得,不如多走动走动,让姜氏瞧瞧老三的品性,知根知底的,以后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贺氏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这一次特意的找了个理由上京来,第一个是想看看姜瑜情况如何,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一件事,另外一个自然是想要让两个孩子亲近一下。


    当然她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只是并不知道对姜瑜重不重要。


    贺锐还说给杜青带了礼物过来,姜瑜一看,好家伙,几只蝈蝈,一只白兔子,还有几尾的金鱼,别说,比起那些糕点,衣裳来,杜青倒是更喜欢这些,特别是小兔子,抱在怀里就不肯放开。


    姜瑜就让翠屏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贺锐在大人前面中规中矩的,毕竟要守规矩,等着出了门就跟撒了欢的兔子一样,拽着杜青一溜烟就跑开了。


    贺氏瞧着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孩子,太顽皮了。”


    姜瑜倒是挺喜欢贺锐的,觉得虽然顽皮的,但是也知道分寸,该稳重的时候也能静下心来,说道,“孩子顽皮一些正常。”


    贺氏见姜瑜替贺锐说话,也是高兴,随后说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来,“最近宫里出了一件大事,你可是听说了?”


    姜瑜一愣,贺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以前女子想要入尚宫局,就必须要未婚,我听说这会儿却是改了规矩,成了婚的女子也是可以,只要才学兼备,是个人才就行。”


    “什么时候的事情?”


    贺氏看了眼外面,见两个孩子又在一起荡秋千,杜青坐在秋千上,而从来都十分的淘气的贺锐居然任劳任怨的给她推,神色柔和了下来,回头对着姜瑜说道,“我们大人打听出来的消息,这会儿还没下旨,不过也就在这一二日了。”


    姜瑜愣住了,她一直想要入尚宫局,也就跟贺氏闲聊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她居然就记住了这件事情。


    贺氏显然有人在宫里,说道,“是太子殿下提议的。”


    姜瑜神色复杂。


    贺氏却又道,“虽然说改了规矩,但是成了婚的女子,要在家里伺候公婆,照顾孩子,料理家中的事物,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夫家也不会同意,又怎么能入了尚宫局?想来不过是空谈。”


    贺氏说的也对,但凡有些学识的出身自然不俗,而这些女子能嫁入的人家也是门当户对,又有哪个婆家会让家中儿媳妇去抛头露面?


    等着贺氏走后,姜瑜心里一直有些蠢蠢欲动,原本早就死了心,但是这一刻又觉得渴望了起来。


    晚上等着杜颢玉回来,姜瑜少不得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杜颢玉其实也听到了风声,听了这话沉吟了半响,说道,“阿瑜,你不是一直想去?那就是试试。”


    姜瑜却有些犹豫,杜颢玉看出她的顾虑来,说道,“母亲那边我去说,至于父亲,你也不用担心,他最是疼你,自然不会拦着你,至于食肆,一直都王掌柜在管着,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青儿呢?”


    “家里这许多人,难道就没有人能照顾好青儿?再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正好翰林院离宫里还近,等我回去的时候也就去接你,咱们再去一同家去,夫唱妇随的不是美事?青儿看到肯定也会高兴的。”


    这要是别人,少不得不高兴,但是换成了杜颢玉,他却是不同,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只要是姜瑜喜欢的,他都愿意去支持。


    姜瑜心中感动,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说,杜颢玉似乎看出了姜瑜的窘迫,说道,“那考试难得很,你别是考不过,这会儿不是瞎担心了?”


    姜瑜却自信的很,还是被杜颢玉逗笑,说道,“你就瞧着吧。”


    第38章 第 38 章 入宫


    第三十八章


    姜宴和杜德被罚了禁考三年, 两个人都觉得十分值得,但是家里并不会这般想,所以都没有家去, 一直在姜家住着,美名其于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京中读书, 能感受到了真龙气韵, 下次必然高中。


    姜瑜的舅舅是个爆脾气,也就是对着姜瑜和颜悦色,对着自家小儿子从来没手软过,特别是因为杜颢玉的事情,对唯一听话的小儿子管束就更严了, 直接坐了马车过来。


    其实姜峰也想把儿子叫回去,但是他实在是太忙了, 加上觉得有杜颢玉和姜瑜看着, 只叮咛了让他好好思过, 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姜宴却是战战兢兢的, 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姜峰还有什么后招,但是么有发作出来而已。


    姜瑜也是许久没见到舅舅了,自然是十分的高兴, 只有杜德一个人愁眉苦脸的,晚上家里开席, 她特意从姜记端了席面过来。


    除了姜记招牌的几样菜之外,还有舅舅爱吃的金陵板鸭。


    要说杜平最喜欢的自然是杜青这个外孙女,一刻都不能离开视线,要是看不见就总会问, “青儿在做什么?到祖父这里来,有好东西给你。”


    杜青下了课堂,就喜欢去找贺锐玩,但是今日因为祖父在,自然没办法去,倒也懂事,乖乖的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的还要问问杜颢玉不解的地方。


    杜平一直都知道杜青聪慧,但是见她这才不到四岁就已经开始研读诗经,十分的吃惊,一边摸着杜青的脑袋一边说道,“阿瑜想去尚宫局就让她去吧,你娘说t?,要实在是忙不开,她就过来帮忙待一阵子,而且你娘也想青儿了。”


    姜瑜自然是十分的感激,她不知道杜颢玉是怎么说服家里的,但是周氏却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


    天气渐渐有了几分凉意,今日尚宫局显得有些喜气洋洋的,因为来了几个人新人,正是新鲜的时候。


    尚宫局原本在深宫中,后来移到了外宫。


    姜瑜入宫的时候正是跟着杜颢玉一同来的,只不过一个人去了六部之中的吏部,而姜瑜则是去了尚宫局。


    说起来杜颢玉原本是起头人,正是要被严惩,罚了半年的俸禄,但是却明降暗升,被调到了吏部观政。


    谢文兰见到姜瑜自然是十分的高兴,她穿着官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见姜瑜也换上了尚宫局的官袍,青色的正五品官袍,补子是白鹇,原本不算好看的衣裳,但是在姜瑜身上却是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


    “这一身好看。”


    谢文兰和姜瑜一左一右的往里走,尚宫局不算小,但是里面皆是女子,当真是阴盛阳衰。


    这一次因为恩准已婚女子参加考试,但就像是姜瑜猜测的那般,入尚宫局的妇人还是很少,有几个还因为学问不好而无缘。


    这些人里姜瑜是唯一的妇人。


    因为算是皇帝的近臣,要去拜见皇帝,姜瑜和新来的几个人女子,在谢文兰的带领下去了皇帝住的乾清宫。


    只是到了乾清宫,在后罩房里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皇帝的传召,有个小太监过来说道,“陛下今日身子不适,各位先回去吧。”


    大家自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皇帝日理万机,加上拱尚宫局的名头也不够大,被这般忽视也是意料之中。


    一行人往回走,正好遇到了太子等人觐见皇帝,他穿着金银线交织的蟒袍,戴着黑色的翼善冠,被人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谢文兰知道姜瑜和太子的关系,但是旁人不知道,其中有个新来的女子,出身不俗,正是万家的姑娘李温婉。


    人也如其名,虽然生的不算特别的出众,但是温婉动人,倒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温婉来的是一直都十分的安静,许多人都会找人攀谈,甚至会想要了解上峰的喜好,想要努力适应,以求好前程。


    但是李温婉却是一直安静的坐着,大家还当她是个安静的性子,毕竟出身世家,想来也是和旁人不同。


    但是等着李温婉看到太子林泊之的时候,就突然停下了脚步,问道,“那人就是太子?”


    有人说道,“正是太子。”


    “好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毕竟女子,谁不喜欢生的俊俏的男子,也有人红了脸,说道,“他们都说咱们殿下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呢。”


    “不仅是美男子还情深意重,殿下和嘉兰郡主早前就定过婚事,后来那场祸事的缘故,殿下去了临安,嘉兰郡主却是出家为尼。”


    “这件事我也知道!殿下回来之后就迎娶了嘉兰郡主。”


    “这都四年了,殿下房中还只有这位郡主一个女子。”


    一时几个人附和的说了起来,十分的艳羡,李温婉一直都没有说话,姜瑜自然也是沉默,谢文兰说道,“都在说什么?小心殿前失仪。”


    这下就没人说话了,只是那目光却是时不时朝着林泊之望去,或许是感应到了这边的关注,林泊之走到了女官前面的居然停了下来。


    原本大家都十分的激动,这会儿见太子朝着他们望了过来,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低垂着头,谢文兰忍不住叹气,觉得今年这几个也是不够看了,看来重振尚宫局是遥遥无期了。


    只是等着谢文兰的目光扫过姜瑜,突然就又生出几分微妙的心绪来。


    谢文兰带着几个女宫给太子行礼,太子受了礼,倒也没有马上走,而是问起几个人名字来,最后落在了姜瑜的身上。


    姜瑜一直低垂着头,这会儿见众人望过来,这次抬头,说道,“妾身杜姜氏,见过太子殿下。”


    林泊之道,“入了尚宫局就是官身了,如何还要扣上夫姓?”


    谢文兰觉得有些奇怪,林泊之虽然冷冷的,但是却并不是一个这般故意为难的人性子,但是这话显然有些重了,再一想姜瑜和他之间的关系,一时忍不住叹气,想着到底还是和旁人不同,至于是福还是祸,却是要看姜瑜自己了。


    姜瑜觉得林泊之说的有道理,她只是下意识的这般说了,虽然林泊之话虽然说道难听,倒也是没有不对,点点头,受教一般的说道,“殿下赐教,下官知错了。”


    这下轮到林泊之诧异了,他站了一会儿,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英挺的面容来,在金银线交织的缂丝华贵蟒袍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来。


    林泊之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温声说道,“今日父皇大抵不宜见客,尔等先行回去。”


    这就是十分体恤的话语了,熟知林泊之的人都有些诧异,几位陪同的官吏都是忍不住想着,这尚宫局还是有些不同,毕竟太子是男人,红袖添香,就算是忙碌起来也是心情愉悦的,难道尚宫局要在太子这边重新起来?心里自然是酸溜溜的。


    张公公却是心中暗暗叹气,想着那姜氏不过低下头,太子就这般和颜悦色了,哪里还有当初在临安,休妻的气魄来?


    大家各有心思,只是等着太子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一直默默无语的李温婉却是突然哎呦一声,随后朝着太子倒了过去。


    林泊之冷眼旁观,只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旁边有个脸黑,腰粗的男子一下就挤过来,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李温婉。


    李温婉一抬头就看到万顺的那张大黑脸来,两个人还认识,毕竟万顺是万将军的小儿子,上一届的武状元郎,和出身世家的李温婉也是见过面。


    “万顺,你个黑熊,在干什么?”


    万顺单手搔了搔头,他是要护着太子的安危了,这会儿她这么轻率的过来,要是旁人少不得要制服住了,还是看在认识的份上这才轻轻扶住。


    “李姑娘,太子何等尊贵,不可随意近身。”


    这话说的很直白,把李温婉那点小心思都暴露在众人前面,李温婉脸色一下子就红了,气的要晕过去,骂道,“我刚才是踩空了一脚,并不是故意的。”


    “你快放开我!”


    万顺倒是听话的,一下子就放开了,李温婉没想到万顺居然也不等她站稳就放开了手臂,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这次是真的跌倒了。


    昨天下过雨,白玉石板上还有积水,李温婉的官袍一下子就湿了,脸上被也溅上了脏水,她是个爱美的,加上从小衣食无忧,又才学出众,一直被人捧着,如何这般出过丑?


    一时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谢文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脸色铁青,骂道,“够了,到这里来丢人现眼,还不把人带下去。”


    李温婉被人带了下去,但是那哭声一直环绕在四周,似乎验证了朝中官员对尚宫局的嘲讽,女人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做什么?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偏偏有个新来的女子听到李温婉因为举止不当,要被庭杖十个板子的时候,被这阵仗吓到了,要知道寻常男子被打个二十板子人就没了,女子更是气若,十个板子就要了半条命了,一时慌乱,这次倒是真的,真就踩到了地上的积水,往后一滑,身子仰倒在,正好其他几个女子都站在一起,顺势几个人一下子就都被推倒了。


    姜瑜原本站在李温婉旁边,前面正是无人靠着,被突如其来的推力弄的,眼看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她伸出手臂来,想着抵挡下,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想着今日可真是要摔着了。


    万顺被李温婉骂的心气不顺,想着这些女官真是麻烦事儿多,自己明明帮着她,怎么就不知道好歹?


    结果一转眼,又看到一个女子朝着太子这边摔了过来,心中就来气,就算是想要讨好太子,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就是后宫的女子也不会这般争宠吧?


    但是,人过来了,总是要扶着,不然又冲撞到太子,也是他的过失了,当初自己被调任到太子身边的时候,万将军什么阵仗没见过?但看到这状况也是愁坏了,最后叮咛过他,“你这脑子,真怕你闯出祸事来,可是偏偏太子却没看中你聪慧的三哥,点了你的名字,你只需记得,玩命的护着太子爷就是t?了,咱们没有心眼就别玩,一心赤诚,总是能太子看到咱家的忠心。”


    所以万顺一直都是以太子为尊,马首是瞻,咱咱脑子不好的,但是听话呀?这样总没错,所以这会儿虽然心烦,却是也麻利的去拉人。


    结果这一次却是失算了,太子居然脸色一变,越过他就抱住了那个女子,当然,万顺也不是来不及反应,他伸手可敏捷呢,主要是他顾忌到了太子,加上他也从来没见过太子这般紧张,倒也愣住了。


    姜瑜原本以为肯定要跌倒在地上,结果等着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林泊之。


    林泊之不爱熏香,所以他身上并没有其他人爱用的那种味道,加上皇帝喜欢龙涎香,为了忌讳,他也不用,所以身上只有皂角的清爽气息,姜瑜一时有些恍惚,还当回到了从前,其实林泊之也不是全然对她无情,有一次临安下雨,地上泥泞,他就抱着她走了一会儿。


    当然也就是那么一次,却是让姜瑜暗暗欢喜了好久,每次被林泊之的无情伤到,都会对自己自说,你看太子也有待她好的时候。


    只是最后到底还是骗不过自己了。


    万般想法却不过是一瞬,姜瑜很快就回过神来,推开了林泊之,随后说道,“殿下恕罪。”


    林泊之只觉得怀里空空荡荡的,见姜瑜对他如此避之唯恐不及,神色渐渐的冷了下来,万顺也回过神来,见太子不悦,气的够呛,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结果太子却并没有刚才那般生气,说道,“万顺?”


    万顺一下子就闭嘴了,又听太子说道,“这地上怎么这许多水?叫人擦干净,陛下该等急了。”说着就往前走了。


    万顺和一群人赶忙跟了上去,这件事就当是过去了,谢文兰中心中又吃惊,又是觉得侥幸,要真是太子发怒两次,他们这尚宫局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几个人新人一直都觉得姜瑜是个妇人,和她们不同,加上姜瑜也是神色淡淡的,一直和谢文兰说话,倒也没有刻意的去闲聊,不过经过这件事,她们就多了几分感激,个个过来致谢,说道,“刚才多亏姜姐姐了。”


    谢文兰决定今日好好的教训下几个人,厉声说道,“你们进了尚宫局就都是官身了,正五品的官职,如何能像家里一般姐姐来姐姐去的喊?”


    一席话说道几个人都不敢讲话了,低垂着头。


    谢文兰气的拍了拍桌子,骂道,“太子就那么好看?一个个就像是没见过男人一般,既然那么想嫁人何必要入宫来?难道你们的志向就是这些?”


    “想来你们能入了尚宫局,家里也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的栽培你们的,旁人还在跟小姐妹谈论新衣,首饰的时候,你们难道不是在刻苦读书?”


    想要入尚宫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曾经有人说过,这入尚宫局的卷子倒是不比科举简单,甚至有时候因为人数太多,而录取的人数太少,条件更为苛刻。


    “你们今天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没有?朝中的官吏们都是怎么说我们尚宫局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如今却是这般丢人现眼,你们自己不要脸就算了,别是把我们尚宫局的脸都给丢尽了,齐大人,王淑云,这等先生,是费了多少的力气扶持尚宫局的,让先祖陛下说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叫男子叹服,那才是真本事!”


    一时所有人静默无语,“给我跪下。”


    姜瑜也要跟着跪下,却是被谢文兰叫住,先不说她跟姜瑜情分非比寻常,本身就舍不得,就冲着刚才太子对姜瑜的不同,生怕姜瑜跌倒,就那么紧张的站过来,不是傻子也都明白吧?


    这要是跪了一个时辰,到时候走路一瘸一拐的,她是真的怕太子不悦。


    “姜大人,你跟着我去整理卷轴。”


    其中有个诧异的问道,“姜大人为什么可以不跪?”


    谢文兰正是没骂够,听了这话,一时怒火中烧,说道,“怎么?我是不是罚的太轻了?你们自己说,刚才在那边窃窃私语里有姜大人吗?她一直都是行止端正,你们却差点把她推倒在地上,结果你们见她埋怨过?”


    “刚才还要谢姜大人,这会儿却是想拉着姜大人一起受罚?”


    几个人一想,姜瑜还真是没跟她们附和过什么,一直都是端庄有礼,没有失过分寸,又蔫了下来,羞愧的不行,说道,“谢大人,您别说了,我们知错了。”又去给姜瑜赔礼,之后就乖乖的跪了下来。


    只是等着姜瑜和谢文兰走后,忍不住骂起了李温婉,“她一来我就知道不妥当了,也不爱跟我们说话,不就是仗着家里是京城的?原来也是想攀附太子殿下,可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


    “以后这里屋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李温婉这个一举动倒是让自己以后的处境变得十分被动了起来。


    谢文兰带着姜瑜去了尚宫局的书房,里面放着各种文书,“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下午的时候,陛下会去一趟御书房,到时候要和阁老们议事,殿下也在,我等要在旁边候着。”


    姜瑜点了点头,认真的记住谢文兰的话。


    谢文兰心中佩服了起来,姜瑜好像是一直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很从容,就说刚才那件事,旁人这会儿少不得要稳一稳心神,但是姜瑜却是很快就投入了公务之中。


    其实谢文兰多虑了,姜瑜这会儿满心眼都是各种文书,还有那些尘封的记载,她甚至看到她一直推崇的齐大人的笔记。


    就是这个奇女子,把尚宫局推到了前面,当时朝中,几乎可以和首辅平起平坐。


    闻着墨香味,看着这些带着时间沉淀的手札笔记,姜瑜有种摸着宝藏的感觉,十分珍惜的一页页的查看。


    小时候她也想过,要是有一天可以如男子一般…… 今日好像终于可以实现了。


    这么一想,今日那些叫人不悦的插曲都不重要了,太子林泊之就只是太子,而她也只是他的臣下而已。


    姜瑜好像终于能理解那些书生们,忠军报国的梦想来。


    到了用膳的时候,御膳房那边迟迟才端来,饭菜都已经冷掉了,倒也没什么,尚宫局如今地位岌岌可危,那些阉人惯常看人下菜,有时候连阁老们都不看在眼里,又如何会对小小的尚宫局殷勤?


    几个新人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这会儿都是蔫蔫的,但是想起那个李温婉直接被人抬着出了宫里,倒也觉得自己是万幸。


    不过她们家中都是不差的,毕竟这会儿男子读书也是困难,而能可以让女子读书,又不计较考取功名的,家里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这猪油都糊在上面了。”


    “这饭也太硬了。”


    然后她们看到谢文兰走了进来,一时吓得够呛,其中年纪最小的,也是站不稳,第一个跌倒的女子,叫做郑桂芳的,直接端起碗来喝汤,那猪油糊了一嘴,也当没看到一般,努力的咽了下去,说道,“谢大人,我们没说这饭菜难吃,我是能吃苦的。”


    其他人赶忙附和,孙秀盛了一勺半熟的更米饭,用力的塞嘴里,说道,“我也吃了。”


    谢文兰原本还有些生气,但是这会儿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姜瑜跟在后面,拿着暖炉过来,看到几个人硬吃了一半,诧异的说道,“饭菜不是冷了?”


    谢文兰说道,“快谢谢姜大人,她找人借了暖炉过来,要咱们热菜。”


    姜瑜打开了暖炉,里面还有炭,她把碗筷放到了上面,不过一会儿,猪油就晕开了,虽然做不到热菜热饭,但是微温的温度,倒也可以入口。


    “姜大人,你好厉害呀!”


    这会儿几个人彻底没脾气了,觉得姜瑜当真是什么都会,一时满眼的崇拜。


    第39章 第 39 章 误会


    第三十九章


    不过入宫第一日, 事情却不少,好在都顺利的解决了,姜瑜看到那些年代久远的手札, 倒觉得也值得了,等着吃过了午膳,大家都靠在案桌上小歇, 只有姜瑜还惦记着, 又去了书房去查看,结果一时看的入了迷。


    等着谢文兰在外面喊她的时候一时惊住,一下就碰到了桌子,然后把堆积在上面的东西给推到了。


    姜瑜手忙脚乱的把东西都重新放回原位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奏折,原本也没想看, 但是因为这折子被打开,倒也看到上面t?的内容, 结果十分的吃惊, 一时多看了两眼。


    这应该是去年的折子了, 也不知道怎么会放在这里。


    姜瑜随便翻看了一遍, 写的是关于瀛洲外东夷部族的事情, 只说他们每年进贡的时候,时常会骚扰百姓,长此下去, 将会是大的祸患,署名是项通。


    谢文兰看了一眼, 也是奇怪,说道,“怎么会在这里?”


    姜瑜就把这奏折给了谢文兰,由着她交给内阁, 再由皇帝批阅才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或许是因为上午闹出来事情的缘故,谢文兰只带着姜瑜一个人,说道,“早上在乾清宫外丢人现眼就算了,这会儿要去御书房,万一在出个什么,别是在那些阁老前面失仪,可真是叫人抓到把柄了,她们年纪小,又是刚从家里出来,还需要多磨练磨练。”


    姜瑜这才知道,原来吏部的几位大人一直主张把尚宫局给取缔掉。


    到了下午的时候又下了细雨,原本就因为临近秋日,天色有些寒凉,风一吹只觉得冷的发抖,“明日该是多穿一些。”


    谢文兰早就习惯了,说道,“你下次多带一些衣裳入宫来,这样以防不时之需。”


    姜瑜点点头,觉得还应该带一床被褥来,她可是看过了,后面有个后罩房,空着地儿,可以午歇的时候躺一会儿。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御书房,正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这地方不算小了,但是因为人数众多,显得有些挤。


    谢文兰带着姜瑜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要真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出来这边站着人,旁边是紫檀木的案桌,上面放着纸笔,墨汁,显然是给谢文兰用的。


    皇帝进来的时候,气色不太好,脸色有些发暗,坐在了龙椅上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急事?”皇帝身后跟着太子林泊之,见皇帝坐了下来,也就跟着坐在了皇帝的下手位置。


    “陛下,瀛洲有加急的密报。”


    姜瑜听到瀛洲两个字,只觉得十分耳熟,但是想起来谢文兰的说法来,这东西还在她手里,没来得及递上去呀。


    一时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密报之人正是瀛洲的守备项通,他道,从年初开始,东夷部族的蓝拓一直领着部署骚扰瀛洲的百姓,时常入城抢夺粮食,弄得民不聊生。


    姜瑜一听,忍不住想着,这不就是奏折上的事情?


    皇帝显然十分诧异,问道,“这个蓝拓去年是不是来上贡过?”


    “正是,去年还在陛下寿宴上献了一曲刀舞,陛下龙心大悦,赏赐了一柄金银玉刀给他。”


    皇帝也想了起来,显然觉得不敢置信。


    兵部左侍郎茂沉说道,“殿下,这东夷小族,居然敢藐视我朝,应当出兵严惩才是。”


    只是茂沉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大臣武原站起来说道,“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不妥。”


    皇帝就问道,“怎么不妥?”


    “那蓝拓向来对陛下毕恭毕敬,怎么会突然开始进犯?想来不过有些小冲突,项大人却是怕朝中责怪,这才夸大来报。”武原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穿着正二品的红色官袍,补子上是锦鸡,正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自从首辅赵大人被革职之后,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武原就坐上了这个首辅之位。


    “武大人,这种事儿,岂可儿戏?”茂沉虽然是个文臣,但是个子高挑,身材结实,一看就是个会武的,显然很不赞同,又说道,“我熟知项大人,他做事十分的谨慎,不会轻易的上书。”


    姜瑜就看到两个朝中大臣,就跟斗鸡一样吵嘴,她一时有些新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或许是因为目光太过直白,居然就对上了太子林泊之的目光。


    只是两个人的视线对视了下姜瑜就很快移开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姜瑜的错觉,总觉得林泊之一直盯着她看。


    最后显然还是武大人更胜一筹,说服了皇帝,只是说派了个特使去查看,并没有同意出兵。


    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起轻松的事情,事情很多,一件件的奏报上去,在由着皇帝来定夺,一二句能解决的倒也好,就怕像是刚才东夷族的事情那般争吵起来,又要耗费许多时光,这还是内阁已经筛管过的轻重缓急了。


    等着事情差不多了,天色已经黑了,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出去,姜瑜和谢文兰身份最是低微,是要最后一个出去,却是被皇帝身边的张公公喊住了,张公公笑着说道,“陛下请姜大人过去一趟呢。”


    谢文兰十分的欣喜,推了推姜瑜,说道,“还不跟着张公公过去。”


    张公公对着谢文兰说道,“谢大人,陛下也喊了您。”


    两个人一同出了御书房,就朝着一旁的乾清宫去了,皇帝已经换了一件常服,他舒服的靠在垫着天青色章绒迎枕的卧榻上,说道,“你是姜氏吧?倒真是没想到居然进了这尚宫局。”随后又对着谢文兰笑着说道,“谢大人,你可是多了一个好帮手了。”


    谢文兰和皇帝显然十分的熟悉,笑着说道,“原来陛下见过姜大人。”


    皇帝显然不愿意提及当时见到姜瑜的情况,他对赵首辅还是留有旧情的,虽然碍于形式不得已罢免了他的官职,但是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不悦,就转了话题,问题姜瑜的家中事物来,说道,“还有个女儿?跟我们福成差不多,正好过几日要给福成挑几个陪读,不如送进来给朕瞧瞧。”


    皇帝这话虽然是闲话家常一般,但是既然发了话,自然是要听从的。


    姜瑜见过林泊之的长子福成,还是那天入周王府的时候看到的,他似乎刚从屋里出来,穿着一件杏花色团纹的小袄,项上戴着一只金龙的金锁,生的十分的漂亮,也不知道为什么,姜瑜第一眼就觉得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福成脸色苍白,显得血色不足,年纪小小的,看人的时候却是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叫人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姜瑜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智似乎超出同龄的孩子许多。


    她下意识的就不希望女儿跟他接触,但是想着不过带来一趟,给皇帝请个安就是,至于陪读的事情,毕竟是女子,年岁又小,才三岁,找个借口推脱掉就是了。


    晚上出宫的时候,姜瑜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杜颢玉,他懒散的靠在宫墙上,正在和侍卫闲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跟侍卫聊的十分投机,见姜瑜出来,那侍卫笑着说道,“大人,这就是尊夫人吧?”


    杜颢玉看到姜瑜,眉眼弯弯的,笑的十分俊朗,说道,“阿瑜。”随后跟侍卫道了别,就带着姜瑜上了马车。


    姜瑜看到马车安安静静坐着看书的女儿杜青也吃了一惊,问道,“青儿,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杜颢玉先去学堂接了女儿,又来等着她了,看到姜瑜,杜青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拽着姜瑜的手不肯放开,唠唠叨叨说道,“娘,你怎么才出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姜瑜有些心疼的抱着女儿,对着杜颢玉说道,“孩子还小,你怎么让她在这里等我?别是饿坏了。”


    杜颢玉显得有些委屈,说道,“青儿,你可要给爹爹伸冤呀。”


    杜青赶忙解释道,“娘,是我要来的。”


    姜瑜摸了摸女儿毛茸茸小脑袋,问道,“为什么?”


    马车在巷子里行使着,滴滴答答的雨珠子落在上面,车内却是坐着一家三口,显得十分的温馨,杜青说道,“女儿想看娘穿着官服的模样,果然好威风。”


    姜瑜笑,觉得自己算什么威风,在那些阁老前面,自己只是个连个座位都没有的人而已,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但看到女儿崇拜的目光,只觉得有种说出来的骄傲感,说道,“以后青儿也像娘这般好不好?”


    姜瑜一直都觉得女儿非比寻常,以后说不定会大有作为。


    杜青用了的点了点头。


    杜颢玉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


    ***


    姜瑜这边欢声笑语的,周王府这边就不算太好了,t?嘉兰郡主脸色铁青的听着一旁的申嬷嬷说起今日宫中的事情来,“那姜氏当真是个不要脸的,就这般让殿下搂着,她难道就忘了自己已经是成了亲?”


    嘉兰郡主咬住了下唇,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发脾气,她已经渐渐明白了林泊之的意思,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早就是过去式了。


    “福成在做什么?”


    嘉兰郡主大病一场之后,终于意识到对于她来讲,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长子福成,太子不肯来她的院子,那这个孩子就是唯一的依靠。


    申嬷嬷还当嘉兰郡主会和以往那般发作一次,见她只是脸色不悦,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问起福成来,赶忙说道,“知道陛下要给他找个玩伴儿陪读,很是高兴,还多喝了一碗粥,这会儿已经是睡下了。”


    嘉兰郡主点了点头,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来,只是看着外面,突然说道,“你说殿下是不是没忘记姜氏?”


    申嬷嬷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说道,“可是,当初说要离开的是她,如今又有了夫君和孩子,如还能…… 真的这般不要脸不成?”


    嘉兰郡主却是说道,“人的心都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她以前在乡下,自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何等尊贵,这会儿入了京,再看殿下,那就是她不可高攀的人物,心思自然不同了。”


    申嬷嬷听了,几乎要要碎了牙齿,骂道,“真是个jian货。”


    嘉兰郡主倒也没有反驳,显然觉得申嬷嬷骂的很解气,说道,“殿下既然喜欢那位,我们就成全她好了。”


    “什么?娘娘您这是?”


    嘉兰郡主眼中闪过恨意来,说道,“让她身败名裂。”


    申嬷嬷露出所有所思是神色来,嘉兰郡主在她耳边叮咛了几句,随即又道,“这件事你要好好盯着。”


    “给我沐浴。”


    申嬷嬷听了嘉兰的话,一时有些拿不准,说道,“娘娘,这样真的合适吗?”只是一转头就看到嘉兰郡主冷着脸瞪着她,说道,“怎么,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


    嘉兰郡主点了点头,说道,“我要让陛下看看,这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模样,别看平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个对臣子之妻有龌蹉心思的人。”


    “娘娘,您这是……”


    申嬷嬷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样做对嘉兰郡主的好处来,等着一转头就看到嘉兰郡主为福成秀的手帕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只是越想越是害怕,脸一下子就白了。


    嘉兰郡主却是冷笑,说道,“嬷嬷,您说,我要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您呢?”


    申嬷嬷这才收起心思来,说道,“娘娘,奴婢只是被吓到了,奴婢的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


    嘉兰郡主或许因为太过用力,一下子就折断了,精心养护的指甲,说道,“你知道就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就到了十月份,姜瑜也入尚宫局也有一个月了,已经是十分的适应了。


    这一日正是她轮班的日子,要在宫中过夜。


    姜瑜第二日不仅拿了衣裳过来,真就准备一床被褥放在了尚宫局后面的后罩房里,夜里正好在那边躺着过夜。


    或许是第一次过夜,谢文兰很不放心,叮咛了许多话,直到宫里要落锁这才不得已出去,说道,“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安心的睡觉就是。”


    皇帝身子不好,很少会起夜,所以自然是无事。


    姜瑜哭笑不得,觉得谢文兰对其他几个人格外的严格,对她却是十分的纵容,自己要真是做不好,真是对不起谢文兰的期许了,郑重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月冷了,姜瑜借了一个暖炉过来,只是后面等着炭火烧光了,自然是没有热气了,她窝在被子里,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般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里,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只觉得被一双眼睛盯着,随后她感受了温暖的体温,她忍不住往里拱了拱,对方把她抱在怀里…… 抱在怀里?


    姜瑜一下子就清醒了,睁开了眼睛,正要叫起来,却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她一时惊怒交加,说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林泊之用手捏着姜瑜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随后说道,“不是你喊我来的?”


    姜瑜说道,“下官什么时候喊了殿下过来?”


    林泊之原本就压抑着自己,这会儿终于有些忍不住爆发了,他眼中聚集着怒意,说道,“到了这会儿还想装傻不成?”


    说着这话,却是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姜瑜的嘴唇。


    姜瑜被林泊之吻住,他的吻和他语气中的怒意不同,热切而迫不及待,似乎要把她一口气吃进肚子里。


    姜瑜是被吓住了,林泊之举动虽然时常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却一直恪守本分,没有过界过,更是不曾如此失去过理智。


    “林泊之!”


    姜瑜狠狠的推开了太子,忍不住说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太子只觉得口中芬芳如此的诱人,他原本带着几分怒意,只是越吻越是入迷,不曾想被姜瑜一把推开,他一时回过神来,眼中怒意更甚,毕竟是男子,力气要比姜瑜要大,加上他习武,自然是很快就困住了姜瑜,他低头又吻了过去,姜瑜却是死活不肯听从,他越发的生气,低头吻住姜瑜的脖颈……


    好一会儿,姜瑜突然哭出声来,太子一时回过神来,再一看,两个人几乎光着身体,好在却并没成事。


    姜瑜见林泊之停下了动作,终于找到了间隙,拿起掉落在一旁的玉簪子来,用那尖锐的地方对着自己的脖颈,说道,“殿下,你要是继续这般,下官只能以死明志了。”


    屋内都是杂乱的衣服,还有被撕下来的官袍,清清楚楚提醒着林泊之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林泊之却是并不后悔,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


    “难道你入宫来不就为了接近我?”


    “你每日都会偷看我,难道当我不知道?”


    姜瑜觉得简直不可理喻,说道,“殿下,下官入宫来是为了能仕途有所建树,并不是为了接近你,至于偷看?何时有过?只是下官觉得殿下您一直盯着下官看到次数更多。”


    姜瑜话十分的干脆利落,却是让林泊之脸色越来越难看,姜瑜继续说道,“殿下,下官已经成了亲,表哥待我甚好,我不曾,也不想有过其他想法,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林泊之眯着眼睛,月光映出他有有些铁青的脸色来,说道,“你就一点也没有……”


    姜瑜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


    屋内还带着暧昧的气息,那彼此相贴的肌肤触感还在,却没想到,姜瑜能说出这般冷血的话语来。


    林泊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了了姜瑜的话中的意思,他起身,随后拿了一张纸丢在了地上,“这不是你写的?”


    姜瑜颤颤抖抖的,单手拿起了纸条,等着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伸缩,显得极为惊讶,最后却是愤然的说道,“这虽然是仿写我的字迹,却不是我写的。”


    林泊之脸色一沉,说道,“你快起来。”


    “殿下?”


    “有人要加害你。”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姜瑜好不容稳住心神,她清了清嗓子,喊道,“谁呀?”


    “姜大人,麻烦你开下门。”


    姜瑜却是说道,“夜深了,我已经睡了。”


    外面却是一直在敲门,见姜瑜不肯开门,太监喊道,“姜大人,您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给我撬开!”


    姜瑜看了眼外面,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些人见姜瑜情语气有些慌张,越发的来劲儿,咚咚几下就撬开了房门,结果却看到姜瑜一个人躺在床榻上。


    姜瑜脸色铁青,骂道,“好大的胆子,是谁叫你们随意撬开房门的?这里可是尚宫局,可不是你们家的后院,明日我要告到陛下前面去!”


    那领头的太监正是皇帝身边的得宠的,叫韩t?贵,听了这话陪着笑脸说道,“姜大人,您误会了,正是陛下叫奴婢来的。”


    “陛下?”


    韩贵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是还叫下面的人把屋内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却是毫无线索,一时心惊,想着难道是他搞错了?


    一想到回去之后无法交差,额头上冒出冷汗来。


    姜瑜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皇帝,忍不住想着,是谁冒名顶替她仿写了书信喊了太子过来幽会?


    谁会希望太子出事?


    好在林泊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在来人之前就已经从侧门走了,不然真要是被人逮到,她名声尽数毁掉不说,杜颢玉也会被人嘲笑,至于尚宫局,也自然会被波及到。


    而且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杜青现在正是十分推崇她,在学堂里也时常提及自己,说自己母亲在尚宫局,骄傲的之情溢于言表。


    韩贵不死心的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有不甘心的走了。


    等着韩贵那些人走后,姜瑜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她一晚上没睡觉,努力的想着这件事的无数种可能,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这个人想要毁掉太子,又想毁掉她,甚至顺带的毁掉了尚宫局,一举三得。


    那到底谁想这般?


    姜瑜隐隐有了答案,但是又不敢置信,说起来,那个人已经拥有了所有,名分,孩子,甚至……为还要这般?


    早上,姜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杜颢玉今日沐休,刚好就来接姜瑜,见她这般很是担心,说道,“可是没有睡好?”


    姜瑜看到杜颢玉担忧的神色,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但是杜颢玉很快就看到了姜瑜的脖颈,因为她上面有着红色的吻痕,之前姜瑜一直穿着外袍,所以韩贵自然没有发现,而且他也不敢上手,毕竟姜瑜也不是寻常的宫女,是正经官身。


    杜颢玉脸色就沉了下来,姜瑜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两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说起来杜颢玉和姜瑜成亲之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圆房,一开始姜瑜有了身孕,自然不合适,再后来却是各种缘由。


    到后面两个人都不再提这件事了。


    这件事就像是成了两个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逆鳞,马车在路上行使着,耳边都是车夫赶车的马鞭声,十分的安静。


    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家门口,杜颢玉下了马车,就扶着姜瑜,两个人一同的往回走,杜颢玉突然开口说道,“阿瑜,表哥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顺遂。”


    姜瑜一时忍不住红了眼圈,说道,“表哥,我不是……”


    杜颢玉却温柔的帮她拭泪是,说道,“你要是不喜欢京城,咱们就辞了官去别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想去不咸山看一眼?青儿也很喜欢,她这孩子,人小鬼大的,明明是想自己出去玩,却是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好咱们也有些银子了,哎,娘子实在是能干,说起来家里的银子却都是娘子赚的,真是叫为夫愧疚,也怪不得他们总说我是个惧内的。”


    姜瑜一时十分的伤感,杜颢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会这般温柔体贴,真心实意的想着她,说道,“我不知道谁要这般害我。”


    杜颢玉抱住了姜瑜,柔声说道,“不怕,我和青儿都陪着你。”


    “表哥,我……”


    杜颢玉摇头,说道,“阿瑜,和你结为夫妻之后,我才觉得这日子真是舒坦,这就足矣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


    姜瑜心中难过,只觉得很是愧疚,迫切的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却是又觉得,自己过于牵强了,杜颢玉是何等心情?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果然,杜颢玉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却是陪着姜瑜,带着她去读书,写字,还会提点她之前写的文章,一时两个人倒也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


    下午,姜瑜沉沉的睡去,毕竟是折腾了一个晚上,十分的疲惫,杜颢玉看着她的睡脸,神色不定,好一会儿给她温柔的盖上了薄被,这才出了门来,随后就坐上了马车。


    晚上杜青回来的时候姜瑜刚刚睡醒,她看到女儿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那侧脸映在夕阳下,和夜色中林泊之的面容重叠,她心惊的发现,两个人如此的相似。


    第40章 第 40 章 思虑


    第四十章


    太子在宫中的时候会住在东宫里, 虽然他的住处在宫外的周王府,但是近年来因为皇帝的时常不适,所以会留在宫里伺疾。


    东宫里冷冷清清, 倒也不是因为无人服伺,只是因为缺少了女主人,太子妃在周王府, 又没有旁的侍妾, 导致平日里,十分的安静。


    天色亮了,太子起身穿衣,太监徐宝吃惊的在太子身上发现了红色的划痕,一看就是被女人的指甲划破的, 他是太子的心腹,自然知道昨天太子去做了什么, 一时有些心疼, 但是也知道这件事须要瞒下去。


    “奴婢给殿下抹一抹膏药吧。”


    林泊之看了一眼伤口, 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 姜瑜当时显然是气的狠了…… 犹记得以前, 他打猎回来,手腕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划痕,姜瑜都会心疼的落泪, 一边给他抹药一边唠唠叨叨的让他小心一些。


    多数的时候姜瑜都是温顺体贴的,甚至都不舍得说一句话重话, 但是唯独这种时候却是会难得唠叨一番。


    那时候林泊之就很不耐烦,只觉得姜瑜过于紧张了,也很厌烦。


    可是如今,他胸口上的划痕却是姜瑜挠的。


    林泊之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


    想到昨天晚上, 自然想到了姜瑜在他身下喘息的模样,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染上了一抹胭脂,灿若明霞。


    但是在仔细想,除了那因为羞怒导致的风情,还有姜瑜仇视的目光来,好像是要吃了他一般,逐让他心口烦闷。


    太子林泊之甩下袖子,金银线交织绣出金龙的广绣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来,显得他身姿越发的挺拔尊贵,他转身出了内殿,徐宝急匆匆的跟了上去,一抬头就看到了案桌上的早食,正是摆了满满的一桌,他却没什么胃口,问道,“太子妃昨日在作甚么?”


    徐宝聚精会神的开始回答太子的问答,不过见太子却是意外的问起了太子妃,一时有些意外,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上心,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仔细的把这几日做的事情就给说了,太子却问道,“你可知道,她身旁的申嬷嬷出过府?”


    徐宝道,“那位申嬷嬷每日都要出去帮着太子妃采买。”


    太子却摆了摆手,显然是让他不要插手了,徐宝心中气结,想着下次还是要把这些事情都问清楚了,不然这就是错过了一次讨好太子的机会。


    穿戴完毕,方用过早膳,不过显然太子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的粥,就看到侍卫赵隆走了进来,显然有话要说,徐宝就想着什么事,看到太子指了指屋里,说道,“没有外人,你就说吧。”


    赵隆恭敬的应了一声,但还是看了眼徐宝,之后说出了让徐宝十分震惊的话来,说道,“娘娘身边的申嬷嬷前几日出去采买,跟杨柳街的杨小娘子闲聊了几句,出去的时候,包里还沉甸甸,回来的时候却是空着。”


    别人不知道这个杨小娘子,他却是知道的,她是曾经的内务府大太监王福顺的娘子,虽说太监不能成人道,但是许多人都会娶上一房妻,只当自己如同正常的男子一般,也算是掩耳盗铃了。


    王福顺早就养荣了,但是他在宫里的势力却是不小。


    看太子的神色显然一点都不吃惊,早就有些预料,那他昨日为何还要执意过去?难道就不怕来不及被捉到?


    到时候告到皇帝跟前,实属有些不好看。


    徐宝东想西想,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心口,难道说太子早就知道了?却还是去了?一时吃惊万分,为什么?


    只是这个答案也太明显了,太子只是为了去见一面姜氏吗?


    虽然徐宝一直都知道,太子对那位姜氏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


    屋内黑漆漆的,没有开窗户,t?申嬷嬷盯着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妃,正是有些不知所措,太子妃端坐着,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怀里的白猫,也或是太过用力了,那猫突然间就叫了起来,咬了太子妃一口。


    “娘娘,可是伤到了?”


    太子妃看着手背上的咬痕,直接把猫丢在了地上,那猫吓的大叫一声,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安然的站稳,但是满眼的恐惧,太子妃却狠狠的盯着那猫说道,“倒真是不听话的,我那院子里是石榴树倒是好久没开花了,想来缺了肥料,正是把这孽畜拿去埋了。”


    申嬷嬷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好似这猫的命运如她一般。


    他们早就得了信儿,宫里那边自然是没成,但是这件事太过明显,怕是太子爷察觉出来,这也是她为什么害怕的原因。


    太子妃却道,“申嬷嬷,莫要紧张,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说法了。”


    申嬷嬷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嘉兰郡主了,以前还会为了太子的事情伤心难过,如今却是心冷的跟万年玄冰一般的,就这么一会儿,几乎是纹丝不动。


    可是太子爷难道不会来找他们的错处吗?


    似乎是看懂了申嬷嬷的顾虑,嘉兰郡主却说道,“他不会来的。”


    嘉兰郡主打开了窗户,今天正是阴天,四周暗沉,她的脸隐在暗处,显得有些阴沉不定。


    “我倒是想明白了,他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申嬷嬷一惊,忍不住捂住了嘴,说道,“娘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年不肯跟我圆房?之前还当是为了照顾福成,那如今呢?我一次又一次的去讨好示弱,甚至是同意给他纳妾,但就是把头低成这个样子,他也是无动于衷,你再想想他是如何对待福成的?”


    说起来福成是太子唯一的儿子,自然应该是疼爱,太子却多有冷漠,就是她也看在眼里,只是因为以前心虚,毕竟人总是没到最后的关头,也不肯去相信一些自己不想去面对的事情罢了。


    嘉兰郡主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却是十分冷冽,“以前还有些迷恋,如今却正是完全想清楚了,他对我是全然无情呀!”


    “不会的!那件事没人知道!”


    嘉兰郡主却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给我沐浴更衣。”


    “娘娘?”


    “我要入宫去觐见皇后娘娘。”


    申嬷嬷无奈,但是最近嘉兰郡主脾气很大,她也不敢不从,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十分的小心谨慎。


    泡在了香汤里,申嬷嬷使唤人来给嘉兰郡主沐浴,拿着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嘉兰郡主的身子,她如今是瘦的厉害,倒是让申嬷嬷颇为心疼,说道,“您还是多吃一些吧,想想福成也应该照顾好自己才是。”


    太子妃嘉兰郡主说道,“你当我不想吃?只是每次那饭食到了嘴边,就会恶心。”


    太子妃的胃疾是以前落下的,倒也请过无数的名医看过,却都找不到个缘由来,再后来有个民间的一个小郎中,拉着申嬷嬷,偷偷的嘀咕道,“嬷嬷,这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郡主这是心病呀!”


    申嬷嬷这才恍然大悟。


    毕竟是郁结于心,申嬷嬷也不好再劝,怕是又勾起了太子妃的伤心事,等着沐浴完,太子妃难得让申嬷嬷给她仔细上妆。


    “点个花钿吧。”


    申嬷嬷一愣,很快就恭敬的听从,喊了屋里专门负责这上妆的丫鬟进来,仔仔细细的给太子妃装扮了一番。


    按道理入宫自然是要先递牌子,不过嘉兰郡主毕竟是太子妃,说起来那东宫还是她的住所不是?进出自然和旁人不同。


    等着下了马车,申嬷嬷看着一旁的太子妃,正提着裙摆朝着宫门而去,阳光投射在她的侧面上,因着那少见的花钿,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娇媚来。


    申嬷嬷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心绪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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