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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作者:小雨天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徽音带着颜娘走进正阳院偏房,虽是偏房,里头陈设家具都是上等,连垂地的帷幔都是上好的绫罗,遮光避风。铺有地龙,徽音退履踩在上面,热烘烘的,衣裙上的寒意瞬间褪去。


    裴夫人坐在床前,端着热气翻腾的汤药哄着她喝药。垂下的缠枝纹纱帐遮住贺佳莹的身影,徽音只能听见她朝裴夫人撒娇:“姨母,这药好苦啊。”


    她垂下眼,这副场景她也曾有过,不过不是宋夫人哄她,而是她哄宋夫人。宋夫人常年服的药很苦,每次哄她喝药都要宋父,徽音和宋景川轮流上场才行。


    疏影注意到徽音的身影,出声提醒:“女君,女郎,宋娘子到了。”


    室内安静一瞬,随后响起贺佳莹哭唧唧的声音,“姨母,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都是宋徽音,是她推我下水的!”


    徽音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屈膝向裴夫人行礼,奈何裴夫人一心哄着流泪的贺佳莹,丝毫未曾注意到她。


    徽音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起身,视线移至倚靠在床上的贺佳莹,看清她眼底的算计后。她才不急不慢的问道:“表妹这话有问题,你空口白牙诬陷我推你下水,可有证据?”


    听见这声表妹,贺佳莹刚喝的药瞬间呛住,她愤愤的指着徽音:“你……你不许喊我表妹!谁说我没有证据,当时湖边可有不少人,她们都看见是你将我推下湖的!”


    裴夫人忙着替她抚胸顺气,听见这话也转头质问徽音:“方才我都问过那些婢女了,她们都说看见你和佳莹争执,是你将佳莹推下去的,你还何话可说?”


    徽音眼含泪光,虚虚的跪倒在地上,捂嘴轻咳。颜娘接收到她的讯号,也跟着跪在的地上,抱住徽音抹泪哭喊。


    “女君明鉴啊!若真是我家娘子推贺女郎下湖,又怎会不顾性命跳水救她,我家娘子本就身子弱,湖水寒凉,她要是落了病根可怎么好啊。”


    裴夫人一愣,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放,连忙吩咐婢女搬来锦席,让颜娘扶着徽音坐下,又吩咐婢女赶紧端碗姜汤来给徽音服下。


    贺佳莹呆坐在床上,不解的看向疏影,眼神质问“怎么是宋徽音救的我?我安排的婢女呢?”


    疏影神色慌乱,女郎落水后裴夫人就一直守在她身旁,她没有机会告诉女郎,更何况救人之事,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啊!


    贺佳莹看着疏影脸色一会纠结一会欲言又止,此刻她也管不了太多,指着徽音道:“定是你害怕姨母怪罪,这才会救我。”


    徽音掩着苍白的唇色,无辜的看着裴佳莹,欲语泪先流:“我知表妹不喜我,可你万万不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她又看向裴夫人,轻泣,“我二人各执一词,夫人无法分辨,不如将今日在场之人一一叫来当场对质,还我清白。”


    贺佳莹心下一喜,忙道:“对!姨母,将今日的人都叫来,那么多人,都看见是她将我推下水,我看她如何狡辩!”


    裴夫人东望望一脸喜意的侄女,西望望一脸苍白垂泪的徽音,心中的秤砣已经从偏处回到正位。她点点头,吩咐乔媪去喊人。


    没过多久,陶媪带着一众证人来到正阳院,她环顾一圈,见众人心思各异,面朝婢女们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后娘娘派我协助女君掌家,自是不容许有人在裴府兴风作浪!”


    她又转身扫过徽音和贺佳莹两人,看着裴夫人道:“女君,今日不论是谁的错处,最后都要按裴府家规处置,您可有异议?”


    裴夫人抱着贺佳莹,并未发现她不对劲的神色,她道:“自是如此,必要重罚以儆效尤。”怀中的贺佳莹猛然一抖,她连忙嘘寒问暖,“佳莹别怕,姨母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贺佳莹不敢直视陶媪,只垂着头装作不适,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徽音望着一脸板正的陶媪,心中微微有了底,她先前只在阿桑等人口中听闻她,裴彧刚离府那几年了,裴夫人管家闹出了不少笑话,裴皇后无奈,只得将身边得力的仆妇拨出协助其掌家。


    陶媪原也是贵戚之后,因父兄犯事被抄灭家产,她也被卖进宫中,服侍过两任皇后,宫规礼仪娴熟。她到裴府之后,治家有条不稳,赏罚分明,就连裴彧都很信重她。


    早先在湖边时,徽音忙着救贺佳莹,并未多加注意她,事后听颜娘说她镇定自若指挥,已有了好感,又见她此时处事公允,心中的大石落地。


    陶媪见几人都无异议,转身一一询问在场婢女,院内所有人都众口同声的指认徽音,皆道是她将贺佳莹推入水。


    事先被贺佳莹安排好的粗使婢女跳出来,跪在地上哭诉:“夫人,女郎落水后婢子本要跳水去救,都是因为她!”她抬手指向徽音,声泪泣下,“是她将我推倒,拖延了救女郎的时间。后来她许是心中害怕夫人怪罪,这才跳水救人。”


    贺佳莹不语,缩进裴夫人怀中嘤嘤哭泣。裴夫人立时大怒:“宋氏!我裴府不嫌弃你,愿意接纳你入府,你竟敢恩将仇报谋害佳莹。”


    她怒喝道:“来人,将宋氏给本夫人拖下去,先杖二十。”


    期间陶媪一言不发,只用她那双锐利的眼神盯着徽音,看她如何破局。


    “慢着!”徽音喝退上前抓住她的仆妇。


    贺佳莹眼里充满得意:“宋徽音,你还想狡辩。”


    徽音转头望着她,笑起来,“是不是狡辩,也得等我说了才知道。”


    贺佳莹冷哼一声,转头摇着裴夫人的手臂,“姨母,莫要听她花言巧语,赶紧将人处置了罢。”


    裴夫人心绪摇摆不定,撇开徽音是儿子的带回来的人不谈,方才她奋力救助佳莹的场面她看在眼里,若非她相救,佳莹此刻恐怕早就断气了。


    她犹豫后道:“本夫人给你机会,倘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裴府绝不容你。”


    徽音无视跪着指认她的粗使婢女,踱步来到院中站着的七位婢女面前,问道:“事发之时,你们七人分别在身在何处?”


    婢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她何意,纷纷道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徽音点点头,问向第三个婢女,“你说事发时你站在亭子的东南角,可东南角有一处丈高的假山石,恰好能遮住石亭,你又是如何看到我将贺女郎推下水的?”


    婢女支支吾吾的回道:“奴婢……许是记错了,当时应该是在石亭后方。”


    徽音又问:“正后方?可那时我一直都是面朝石亭的后方,为何不曾看见你的身影?”


    婢女被问倒,眼神飘向裴夫人怀中的贺佳莹,不知该如何答。徽音也不再为难她,转身看向另一个圆婢侍女,那婢女慌忙抢答:“婢子奉命去浣衣房取衣,途径后湖灌花丛时瞧见了宋娘子和贺女郎在石亭内起了争执。”


    徽音问:“那你可是亲眼所见是我将她推了下去?”


    圆脸婢女回想片刻后摇头:“离得太远,奴婢并未亲眼所见,只听见贺女郎叫道是宋娘子推她下水。”


    徽音提出疑问:“若我没记错的话,灌花丛和石亭是一条线上,亦是距离石亭最近之处,连你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声音。那其他离得更远之人又是如何看清我将贺女郎推下水的?”


    剩下几名婢女互相对视几眼,纷纷低下头。贺佳莹手心濡出汗,连忙喊道:“那亭中就你我二人,若非你推我下水,难道是我自己找死跳下去的。”


    裴夫人吓一跳,伸手在空中挥舞两下,嘴中呸呸呸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


    徽音转身盯着贺佳莹,肯定道:“没错,就是你故意落水故意陷害我,想将我赶出裴府。”


    贺佳莹怒火中烧,猛的站起身辩驳:“你胡说,我为何……”


    徽音打断她的话音,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她的遮羞布,“因为你喜欢裴彧,你嫉妒我,我入府不过两日,你就给我使了两回绊子。你恨我成为裴彧的妾,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你胡说!你胡说!”贺佳莹面目狰狞,冲到徽音面前怒吼。


    相比她的情绪激动,徽音更显淡定,她指着身后跪着指认的粗使婢女,微微一笑:“她就是证据。”


    贺佳莹大笑了两声,神色讥讽:“她算什么证据,我根本不认识她!”


    徽音接着答:“一个外院杂扫的婢女,为何会出现在莲湖,又刚好在你落水之时准备救你?”


    跪着地上的粗使婢女辩解:“奴婢虽是外院的,偶尔也会帮内院的姊姊跑腿,出现在后院并不稀奇。”


    徽音见她们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俯身勾出婢女领口泛着细碎光芒的金链,那链子的底端还坠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金猪,手艺精致。


    徽音抬手拽下金坠子,展示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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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看,又问:“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有如此贵重的金饰吊坠?”


    看见那链子的贺佳莹瞬间慌乱起来,连忙伸手去夺,徽音用了些巧劲,躲开她扑上来的身影,快步走到陶媪面前,双手呈上,“您在宫中当差见多识广,自然能看出这链子的不凡。”


    陶媪取过金链细细打量,随后递给身边的裴夫人,“这链子女君比奴婢更清楚,去年皇后娘娘曾赏给女君一套十二生肖所制造的金饰吊坠,这金猪想必就是出自那里的,不知女君将此物赏给了谁?”


    裴夫人瞬间明白一切,她看着面露祈求的贺佳莹,最终还是决定替她瞒下此事。她摇摇头,心虚道:“这不是那一套,我并未见过这链子。”


    陶媪面露失望,吩咐府卫将那粗使婢女拉下去拷打,逼问金链来历。粗使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抓住贺佳莹的衣角不停哭求:“女郎,救救奴婢啊!”


    贺佳莹吓了一跳,连忙拉开那婢女的手臂,缩回裴夫人身后。


    不过三大板下去,那婢女已然受不住,指着贺佳莹道:“奴招!都是贺女郎指使的,昨日贺女郎找到奴婢,吩咐奴婢今日未时等候在此处救她!那金链是贺女郎赏的,不是奴偷的!”


    “你胡说,姨母,她胡说,一定宋徽音在陷害我。”贺佳莹跪在裴夫人面前,矢口否认。


    裴夫人看着她急忙辩解的表情,心中酸涩难捱,她不是傻子,早就知道贺佳莹心术不正,可这些年,她是真心将她当作女儿疼爱。


    陶媪见裴夫人还在摇摆不定,站出来主持公道,她肃声道:“贺女郎,你不惜自己性命也要诬陷旁人,事后仍不知悔改,奴婢僭越,替女君好生管教管教你!”


    “来人,将贺女郎拉下去,我亲自掌刑!”


    候在一旁的两个粗壮仆妇一左一右的拉住贺佳莹,将她拉离裴夫人身边,压在地上跪住


    贺佳莹哭的撕心裂肺,拽着裴夫人的衣角不停念叨祈求:“姨母救救我,救救我!”


    陶媪居高临下看着被制在地上的贺佳莹,严厉的面容浮现:“按裴府家规,女郎无故生事构陷她人,苔二十。”


    她举起厚重的戒尺,抽在贺佳莹白皙的脸颊上,不过一苔,贺佳莹脸色迅速泛起红痕。


    徽音不由的退后一步,万万没想到裴府的家规居然是苔脸,这二十苔下去,贺佳莹必然容色必然有损。


    几道风声传来,贺佳莹的哭声已经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哀叫声。


    数十苔下去,贺佳莹已无力发声,嘴角缓缓溢出两道鲜血,脸蛋肿得老高。


    裴夫人再也忍不住,护犊子般拦在贺佳莹面前,对着陶媪怒道:“本夫人才是裴家当家作主的人,现在本夫人命令你,不许再打她!”


    她怒目圆睁,将贺佳莹死死护在身后,眼角溢出泪。


    陶媪自然不会对裴夫人动手,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照样没有表情,只肃声道:“女君真要为了维护她,不顾裴府的规矩,不顾自己裴氏夫人的脸面吗?”


    陶媪躬身向宫中椒房殿的方向行了个礼,“如若女君坚持要包庇贺女郎,奴自然无怨言,只是此事奴一定会原原本本禀告给宫中皇后娘娘!”


    裴夫人一口银牙咬碎,她直起身斥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陶媪面无表情抬手称不敢。两人立在院中对视,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倒地不起的贺佳莹拉住裴夫人的衣角,痛苦的摇头,言语不清:“姨母……您让她……罚我吧。”


    滚落的泪珠粘在脸颊处,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贺佳莹只感觉嘴中满是铁锈味,她知道,今日她一定得认罚。


    不然陶媪将此事报给裴后,以裴后眼底不容沙子的性子,一定会勒令裴夫人将她送走,她不要再回去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她困难的撑起身体,祈求的看着陶媪,艰难的发声:“我认错……我认罚……我不该嫉妒心重……您继续打我吧。”


    裴夫人泣不成声,守在一旁的乔媪也面露不忍,扶着裴夫人进屋,不忍她看见贺佳莹的惨状。


    陶媪面带笑容,看在贺佳莹眼中确如同索命的阎罗,她叹息道:“女郎,只愿你长个教训,莫要再犯。”


    她高高抬手,贺佳莹害怕的闭上眼,握紧拳头,等待那重重的一苔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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