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高墙,隔出两个世界。
墙内,歌舞升平,酒气熏天,是人间富贵乡。
墙外,夜风阴冷,只有饥民喉咙里压抑的吞咽声。
他们眼中泛着绿光,好似荒野中的野狼。
高墙之上,一处隐蔽的角落,齐思铭与高玥并肩而立,冷眼旁观着墙内的景象。
看着墙内一片奢靡的样子,屋外的饥民却每日在饥饿的边缘挣扎,高玥不禁攥起了拳头。
“怕吗?”齐思铭的声音很轻,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下方那座歌舞升平的别院。
高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不适。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可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那些饥民眼里的恨意,官员脸上泛着的油光,都让她胃里一阵不适。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但吐出的话语却冰冷而又决绝:“他们活该。”
齐思铭侧脸看她,夜色中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冰冷的手握入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的手很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抚平了高玥心中的一丝慌乱。
“好戏才刚开始。”他低声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取一样东西。”
“你要的不是账本?”高玥一愣,压低声音问道。
“纸上的账目,烧了便烧了。”齐思铭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要的,是个活的账本。”
“我得到情报,这群人的背后,有个“操盘手”,但凡见不得光的银钱往来,都经他一人之手。
而这个人,比任何账簿都重要。今天这场戏,不过是为他搭的台子罢了。”
话音未落,下方积蓄已久终于爆发。
“开门,给我们粮食!”
不知是谁先吼出了第一声,那声音嘶哑的如同干涸的湖塘,却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开门!”
“王扒皮!还我命来!”
“抓紧我。”在大门被灾民撞开的那一刻,齐思铭拉着高玥的手,身形一晃便从飞檐滑下,几个闪身便融入了墙角的阴影。
早已在此等候的黑衣部下迅速跟上,一行人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饥民的骚乱吸引,悄无声息地从侧墙潜入了混乱的别院。
院内已是一片狼藉。
精致的瓷器摔得满地狼藉,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们此刻抱头鼠窜,被愤怒的灾民追打,狼狈不堪。
齐思铭的部下们迅速散开,在混乱中搜寻着那个齐思铭口中的那个“活账本”。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整个别院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哭爹喊娘的贪官和同样吓破了胆的家眷,根本没有其他可疑之人。
王友匆匆回报:“王爷,都找遍了,没发现可疑的人。后院倒是有个柴房,但里面是空的。”
齐思铭眉头微蹙,阴冷的目光扫过院中一片狼藉。
高玥的心也开始打鼓。
难道情报有误?
不对。
既然齐思铭说这个人极其重要,那这些人必然会把他藏在最安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安全……
意想不到……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个院子。
主厅,厢房,花园……这些地方都太过显眼,一定不会是藏身的地方。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主厅内一处看似寻常的书房。
一个念头在高玥的脑中闪过。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要把一个人囚禁起来,又要让他帮他们干事,那什么地方最合适?
她快步走到书房,书房正中间摆着一张紫檀木大案,几个花瓶东倒西歪。
墨汁泼洒得到处都是,在光滑的青石地砖上,凝成一滩滩形状不规则的深色印记,空气中弥漫着墨汁的气味。
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墨渍,不对劲。
大部分地方的墨汁,只是单纯地泼洒在地面上,边缘清晰。
可就在书案底下的一个角落,那里的墨色却截然不同。那块没有在青石板上形成一滩,而是像滴入宣纸般,缓缓地朝着一个方向渗透,那处颜色也比别处更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进去。
她蹲下身,不顾裙摆沾上墨汁,伸手敲了敲地砖,那青石板严丝合缝,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里没有。”一名部下检查后说。
高玥没有放弃。
她的指尖沿着石板的缝隙缓缓划过,系统面板在她眼前闪过一行提示,但她此刻已经完全没心思去看。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块地砖上。
当她的手指划过书案正下方的一块石板时,果然,她感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示意齐思铭的部下合力将书案移开。
书案被挪开后,露出了下方的石板。
高玥指了指刚才发现松动的地方,轻轻地按了一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块石板竟然向下沉了半寸,旁边一块完整的石板则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齐思铭朝高玥点了点头,率先走下石阶。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个囚笼。
空间狭小,空气污浊,一个年轻人正背对着入口蹲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冷静地将一卷卷账册整理成堆,他的身边是一个燃着炭火的铜盆。
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但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外面的狼藉都与他毫无关系。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个年轻人猛地回头,眼中迸射出警惕而锐利的光芒。
他迅速抓起身边的账册,作势要丢进火盆。
“苏青。”
齐思铭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这两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年轻人的心上。
他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苏青,字伯言。前朝御史苏建安独子。三年前苏家蒙冤,你隐姓埋名流落河北,凭一手算学本事活命,如今却被关在这里,为你杀父仇人的党羽做假账。”
这个经历,怎么这么像……
高玥猛地看了一眼齐思铭,却看到齐思铭一步步走近,每说一句,那个年轻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最后一句“我说的,对吗?”落下时,苏青握着账册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高玥站在齐思铭身后,也为这番话的威力而心惊。
短短的几句话,便传达了一个清晰的消息:你以为我是偶然发现的你?不,我是专门为你而来,我知道你所有的过去。
它更暗示着:我既然有能力知道,我也有能力为你翻案。
苏青死死地盯着齐思铭,他猛地站起身,将账册护在身后,抓起桌上的短刃对准他。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沙哑,“皇后的?还是其他哪位王爷的?不管你们是谁,都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齐思铭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以为你还走得出去?外面是愤怒的灾民,他们不会问你是谁,只会把你当成这些人的同伙。
你留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齐思铭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夹杂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跟我走,我不能保证你荣华富贵,但我能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把当年那些人的账,一笔一笔,算回来。”
亲手算账。
这四个字,宛若一把利剑,刺在他的胸口,苏青犹豫了。
他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不能。
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为仇人的爪牙效力,苟延残喘。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说“我帮你报仇”,而是把复仇的主动权,交还到了他的手上。
这精准地击中了一个读书人内心最深的渴望。
外面传来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苏青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美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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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凡人的女子。
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头顶传来一阵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推倒,紧接着整个密室都震颤起来。
“找到他们了!就在这下面!”
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和木屑簌簌落下,砸在账册上面,也砸在几个人脚边。
几乎是本能的,齐思铭将高玥猛地拉到背后,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高玥的脸颊几乎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
“选好了吗?”齐思铭头也未回,沉声命令道,“是想被活埋在这里,还是跟我走,自己选!”
更多碎块砸落下来,整个密室摇摇欲坠。
外面的叫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留给苏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作为贪官的同党,被愤怒的灾民撕成碎片?
还是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去赌一个复仇的未来?
苏青惨然一笑,“咣当”一声,手中的短刃掉落在地。
“我跟你们走。”
在部下的掩护下,齐思铭和高玥带着半信半疑的苏青,迅速从密道撤离。
刚走出密道不远,一根着火的横梁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砸向高玥。
“是王扒皮的小妾!我见过她!就是这个狐狸精!”
“别让她跑了!”
话音未落,一根烧的焦黑的横梁从天而降,正直直地向着高玥的头顶砸来。
高玥瞳孔骤缩,一瞬间竟忘了躲避。
电光火石之间,腰间一股力量传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扯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那根横梁就这么硬生生地砸在了齐思铭的背上。
高玥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声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她的脸被死死地按在他的胸膛,隔着层层布料,她甚至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没事吧。”高玥好似在这个男人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紧张。
但这个念头只一瞬间,下一秒他又说道,“我的棋子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果然,刚刚的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说完,他轻嗤了一声,松开了她,但那只手却强势地捉住她的手腕。
“走。”
一个字,利落地仿佛刚刚的亲密接触只是幻觉。
……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府上,安顿好惊魂未定的苏青后,房间里只剩下齐思铭和高玥两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地药草味,烛火摇曳,高玥静静地看着床上昏睡的苏青,他眉头紧锁,即便是在梦中也透着不安。
高玥的心情复杂,一个前途光明的读书人,一场腥风血雨的骚乱,而这一切,都只是齐思铭宏大棋盘上的一步。
她看着窗边那个静立的背影,他背上黑色的焦印还在提醒着她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无声地问。
齐思铭,在你这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二十多年里,可曾有一刻,有过真心?
今夜的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流民的愤怒,苏青的绝望,甚至是我身陷险境……
这一切,是否都在你的剧本里?
救下我,是为了让我这枚棋子更忠诚,更死心塌地?还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你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真心……对你而言,是什么呢?
齐思铭正在擦拭手上沾染的灰尘,像是察觉到了高玥的注视。
他转过身,凝视着高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高玥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一丝真实的情绪。
那不是狠戾,也不是算计,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和沉重的疲惫。
“推倒一堵墙很容易,”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我想建一座新的。而他,就是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