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封轻飘飘的信件落在地上,连忙捡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扫过。
这一看之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姑娘的母亲……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书愣愣地开口。
“王爷,一个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何况还是在玄甲卫的看护之下。”
“想来定是有人将她带走了。”
萧启之死死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
案几上碎裂的纹路,刺痛了他的眼。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陡然从他心底最深处破土而出。
那念头带着尖锐的刺,扎得他心脏又痛又悲。
可若是……
若当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那么姜昭宁就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萧启之想到这里,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窜遍四肢百骸。
这股突如其来的狂喜,瞬间将他先前所有的暴怒与阴郁席卷一空。
他胸腔里的那颗心,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第一次如此剧烈地鼓动起来,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萧启之的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姜昭宁……”
“莫非,你又骗了本王?”
陌书是亲眼看到姜昭宁被逼入悬崖的。
他很坚定自己的判断。
“王爷,这……这不可能。”
“属下亲眼所见,那些黑衣人是下了杀手的,定然是想要将姜姑娘置于死地。”
“怎么会有诈?”
萧启之没有理会他的辩驳。
他眉心紧紧蹙起,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告诉他那个荒唐的想法才是真相。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昭昭最担心的,便是她的母亲。”
“她乖乖在王府三年,不过是因为她母亲在本王手中罢了。”
“若她得知她母亲已经不在本王的控制之下,自然便会筹谋离开。”
陌书听得心惊肉跳。
“王爷的意思是……此事还有蹊跷?”
“给本王查!”
“查个一清二楚!”
陌书重重叩首。
“是。”
可是他心中,依旧全是解不开的疑团。
他忍不住说道。
“王爷,这说不通。”
“姜姑娘整日在王府之中,连传递一个消息都极为困难。”
“她又能有什么人手可以相助?”
“怎么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跟人接触,还带走了她的母亲?”
闻言,萧启之沉默了。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冲撞,最终都汇成一片空白。
姜昭宁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真话,一切真相都要靠他自己去找。
不期然地,他想到跳崖之前的那一段时间。
她一反常态的温柔与顺从。
他本以为那是她在服软,如今想来,这柔软中带着利刃。
原来那些他曾视若珍宝的片刻温存,都只是她精心准备的告别。
萧启之周身的气息骤然冷冽下来。
能帮她的人,必定是姜府旧人。
一个能知晓他母亲被囚之地,又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从王府带走的人。
其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想来,定是藏于京中。
“去查。”
他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所有与她有过交集的人,全部给我彻查一遍。”
“今天晚上,本王便要得到结果。”
陌书的心口猛地一跳。
他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紧张,究竟是为自家王爷,还是为那位已经“死去”的姜昭宁。
若是这一次,王爷当真查出她是假死脱身。
那这二人之间,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陌书在心中无声叹息,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他是王爷的心腹,自然一切以王爷为先。
只是心底深处,终究为那个女子感到一丝唏嘘。
夜色未深,陌书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书房。
他手中拿着一卷薄薄的宗卷,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王爷。”
“查到了。”
“姜家,确实还有一个人。”
“此人名为姜挺,是姜府收养的义子,只不过常年在军中效力,京中极少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话音刚落,陌书便心虚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家王爷的面色。
他在王爷身边四五年了,可从未听王爷说起此事。
萧启之听到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被倏然掀开一角。
脑海中确实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但他从未将那个人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也只有此人,才有能力将姜昭宁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
萧启之的嘴角牵起一道弧度,却寻不到半分笑意。
“如今,事情倒是有一些眉目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案上轻点。
“可本王还有一件事不清楚。”
“当日她落下悬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昭宁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那处悬崖,他也曾命人下去探过,深不见底,峭壁嶙峋。
她若是真的坠落,绝无生还的可能。
陌书心头一紧,低声问道。
“王爷,您的意思是……要去查探那处悬崖?”
萧启之颔首。
他的手探入怀中,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玉牌。
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明日出发。”
陌书见状,便不再多言。
“那属下先去安排,王爷早些歇息。”
他知道,此刻的王爷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房门被轻轻带上,陌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偌大的书房,瞬间只剩下萧启之一个人。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而孤寂。
萧启子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骤然一紧。
细密的刺痛感从胸腔深处蔓延开,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呼吸。
姜昭宁。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若是明日……”
“你生,我生。”
“你死,我也死。”
一想到她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那股尖锐的疼痛便愈发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慢慢拿出那块玉牌,用指腹一遍遍描摹着上面的纹路。
动作轻柔,仿佛在触碰世间最脆弱的珍宝。
良久。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只要你活着。”
他对着那块冰冷的玉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本王……什么都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