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李氏的心瞬间揪紧。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
“昭昭,没想到我们母女俩还能有再见之日。”
“真是太好了。”
姜昭宁再也绷不住,埋在母亲的肩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三年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都随着这决堤的眼泪倾泻而出。
等到情绪稍稍缓和,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母亲怀里退出来,用袖口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痕。
“很久没见到母亲,一下子眼泪便止不住。”
姜李氏看着女儿苍白的脸,眼里尽是疼惜。
她轻轻拍了拍姜昭宁的肩膀。
“这三年,你怕是受了很多委屈。”
姜昭宁摇了摇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只要见到了母亲,什么委屈都没有了。
“没什么,一切都没什么。”
她的目光紧紧锁着母亲的脸,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只要能再次见到母亲,什么都值得。”
流放路上,她跟母亲相依为命。
这个时候,心里才知道,母亲是有多么不容易。
母亲很坚强,也很圆滑,能说会道。
若不是母亲护着,她怕是坚持不到岭南。
两人情绪缓和之后,姜李氏的视线落在了女儿手腕和脖颈间遮掩不住的伤痕上。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燃起怒火,大声骂道。
“萧启之可真不是个东西!”
“当年你父亲还救过他,亲自教他习文练字!”
“没想到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崽子!”
她看着女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她这个当娘的倒是一清二楚。
“昭昭,此人绝非良配。”
“以后你还是忘了他吧。”
姜昭宁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她淡淡地说道。
“母亲。”
“此生,我与他再无相见之日。”
“我们之间,已是不可能。”
姜李氏听到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最好。”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
“若有一日让我碰到了他,必定要打死他不可!”
其实,姜李氏以前还挺关心萧启之的。
她总觉得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日子过得非常不容易。
因此,她对萧启之很是照顾,省下家里的嚼用,经常去给他送些银两,送些衣物。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视若半子的少年,竟然会对自己的女儿伤害得如此之深。
当初真是应该把那些东西拿去喂了狗。
也比给那个白眼狼强。
姜昭宁看着母亲一脸怒火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母亲最是嘴硬心软。
对于世间不平事,她总要伸手扶助几分。
姜昭宁为她倒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蒸腾出袅袅白气。
她将青瓷茶杯递到母亲面前。
“母亲,别为这种人生气了,不值得。”
“省得气坏了身子。”
姜李氏接过茶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热,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松弛下来。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滚烫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润了干涩的嗓子。
这才觉得心里的愤怒少了几分。
“昭昭,我本以为你像你父亲一样,是个不会转弯的死性子。”
姜李氏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想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语气里,赞许与欣慰交织。
“母亲告诉你,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到时候母亲帮你找一个……”
话音刚落,她顿了一顿,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远方。
“其实,姜挺这孩子倒真是不错,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姜昭宁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您昨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一大早就为我做了饭,应该很辛苦吧。”
她的声音温和,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别处。
姜李氏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惜,就是没有那份感觉。
但话又说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感情也是可以相处出来的。
以前挺儿经常不在京中,昭昭自然是与他没什么牵扯。
现在不同了。
他们两个人同在一个府邸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有的是机会。
想到这里,姜李氏心里的那点郁结散去了些许。
她慢慢开口道。
“昨天夜里就回来了,看你睡得正香,便想着不打扰你了。”
“听你兄长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如今伤口怎么样了?”
姜昭宁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母亲,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等到夜色降临,姜挺归来,一家人才算是正式见了一个面。
晚上的菜色很简单,几碟家常小菜,一壶温酒。
姜李氏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烛火在她的眼眸中跳跃。
“我们难得相聚,来,喝一杯!”
她看向了姜昭宁,“昭昭受伤,就以茶代酒吧。”
喝完酒后,姜李氏又慢慢开口道:“明日,我想去给你父亲上柱香,告诉他我们一家人又团聚了。”
姜昭宁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有些意外。
“父亲不是……”
死无全尸吗?
姜挺接过了话头,声音沉稳。
“自从知道父亲出事,我便一直派人去收集,终于将尸骨寻回,送到了新阳城安葬。”
姜李氏连连点头,眼睛里面尽是赞许。
“挺儿,真是难为你了。”
姜挺垂下眼帘。
“母亲说的哪里话,能遇到你们,才是我的福气。”
姜李氏的目光转向姜昭宁,里面盛满了歉意。
“昭昭,如今你身上有伤,我本不该离开。”
“可是外面实在有些生意要处理。”
姜昭宁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母亲,才刚见面,您就要离开了吗?”
姜李氏心头一软,声音也放柔了。
“傻孩子,说的哪里话。”
“只是要到外面去做些生意,大概需要七天左右,七天后我就回来了。”
“昭昭,你现在有伤在身,定要好好养着。”
“争取早日恢复。”
姜昭宁的眼眶微微发热,里面似乎有水光在凝聚。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母亲……
定然是为了帮助兄长。
母亲向来见不得穷人受苦。
无论是起兵还是安顿流离失所的灾民,都需要大笔的银子。
她一向有经商头脑,在这缺钱的关头,定然是要去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