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宁脸上悲戚的神情瞬间褪去,眼中的精明再不遮掩。
她悄然又靠近了半步。
“侠士,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了过去。
“查看萧启之身上有没有这个东西。”
姜昭宁接过纸张,借着夜色展开。
看清纸上所画之物的瞬间,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玉佩,她见过。
她迅速收敛了所有神色,将那份心惊肉跳压回心底,故作疑惑地问道。
“看这模样,像是一块玉佩?”
黑衣人点了下头,声音沉沉。
“确实如此。”
姜昭宁面露疑惑。
“王爷平日里佩戴的玉佩倒是有许多,可从未见过这一块。”
“你们确定这块玉在王爷手中?”
黑衣人微叹一口气。
“我不确定,只是主人这么吩咐了,我也只好去找。”
“侠士,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姜昭宁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张画着玉佩图样的纸。
“若是有了消息,奴婢该怎么跟你联系?”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乌黑的短箭。
“有重要消息才放!”
姜昭宁接过了箭,入手一片冰凉,她郑重道。
“奴婢知道了!”
等黑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姜昭宁才慢慢往回走。
一想到那个玉佩,心里就滋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可是刚走没几步,她就觉得后面阴风阵阵的。
她猛地往后看了一眼,除了被风吹动的树影,什么都没发现。
“谁!”
“到底谁在身后!”
“偷偷摸摸小心生的儿子没屁眼!”
萧启之:“……”
这女人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从一棵粗壮的树后慢慢现身,面色沉静,声音却有些发紧。
“是本王。”
姜昭宁悬着的心轻轻松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阵后怕涌起的恼怒。
“王爷,你可知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您不是说有事要处理吗?为何又跟过来了?”
萧启之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被他强行用冷漠压下。
“本王行事,容得下你一个奴婢质疑?”
话音刚落,他便率先转身走在了前面。
“走吧!”
姜昭宁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眼里露出一抹洞悉的笑意,慢慢地跟了上去。
“王爷不必觉得奴婢会逃跑。”
“天高地广,哪里都没有奴婢的容身之所。”
萧启之的身体微微一僵,挺直的背脊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话说得好听,在本王身边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嗯?姜昭宁?”
姜昭宁呵呵一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刺耳。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总要说些真话的。”
闻言,萧启之气得笑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既如此,本王会一直折磨你的!”
姜昭宁眼底的温度骤然冷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不必如此重复,奴婢已经清楚地知道了!”
两人之间再无一言,沉默像一张网,将他们紧紧包裹,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回到萧启之的帐篷中,一路的冷风被厚重的帘子隔绝在外。
姜昭宁取出那张纸,摊开放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这是那个刺客所需的东西。”
萧启之的目光落在纸上,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他眼中的冰冷顷刻间碎裂,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悲伤,连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淡淡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东西不是在你那吗?”
姜昭宁微微一怔。
这玉佩,确实在她手中。
或者说,曾经在她手中。
那是萧启之送给她的。
很久以前,他还不是王爷的时候,曾拿着这块玉佩,笨拙又真诚地跟她表明心意。
身无长物,唯有此玉佩相赠。
姜昭宁的眼神透出不解,她仔细回忆着。
“奴婢记得这玉佩料子不错,但也并非稀世珍玉。”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幕后之人在找这块玉佩。”
“萧启之,你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萧启之还未从那股巨大的悲伤之中缓过劲来,闻言,也只是迟钝地摇了摇头。
“不知。”
姜昭宁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可真奇了怪了,这玉佩你自小便戴在身上。”
“他们如何得知玉佩在你手中?”
萧启之自小无父无母,他很珍视这块玉佩,那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姜昭宁看他一直目视前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王爷,你在想什么?”
萧启之这才回过神,眼底的空茫渐渐被现实填满。
“不知道,从小带大我的爷爷,只说这玉佩与我身世有关。”
“可我只有四岁时,爷爷就已经去世了。”
姜昭宁心头一动,眼里带着探究。
萧启之莫非还有什么惊人的身世不成?
“王爷,若是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真能找到你的身世。”
萧启之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眼里是化不开的寒冰。
“身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昭宁诧异地看着他。
“难道王爷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萧启之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无论他们是谁,是主动抛弃了本王,还是迫不得已,都无所谓了。”
“本王在意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眼里的悲伤更浓了,几乎要溢出来。
“从来都不是什么身世。”
萧启之迅速垂下眼眸,用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心中翻涌的情绪。
“既然刺客已经上钩了,那便引蛇出洞。”
姜昭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王爷可有什么计划吗?”
屋内燃烧着上好的银丝碳,噼啪作响,暖意融融,姜昭宁身上总算是暖和起来了。
萧启之看过去,火光映照下,她的眉眼弯弯,褪去了往日里的凌厉,竟有几分柔和。
他心底划过一股暖流,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悲凉。
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不知。”
姜昭宁瞠目结舌,看惯了他运筹帷幄的模样,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里听到“不知道”三个字。
即使在他以前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时,也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
她沉默着给萧启之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王爷请。”
姜昭宁斟酌着开口,试图打破僵局。
“没有计划可以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