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沈言已经入狱三个多月了。
监狱走廊里回荡着尖锐的哨音,混着狱警粗嘎的吆喝:“大扫除!动作都给我麻利点!”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陈年污垢被搅动起来的沉闷气味。
101监室众人拎着水桶、拖把,跟着人流涌向公共浴室。阿力拖把杆在水泥地上磕出烦躁的响声:“啧,真幸运!这次是浴室!上回分到通厕所,那味儿……呕!”他夸张地干呕一声,“老子三天没吃下饭!”
“可不是嘛!”耗子立刻接腔,脸皱成一团,“我刷那小便池,黄垢厚的铲都铲不动,恶心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进去!”他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
二牛和其他几个犯人纷纷点头,深有同感地叹气,仿佛踏进的不是浴室,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沈言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拎着个空桶,神色平静。
秦枭一大早就被赵天雄以“探讨企业公益合作”的名义半请半拽地弄去了办公室,临走前只丢给他一个“老实待着”的眼神。
他倒乐得清静,主动接过了强子那份清洁工具——那小子伤臂还吊着,只能干点擦擦置物架的轻活。
浴室里亮堂堂的,水汽混合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犯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开。高压水枪的轰鸣率先响起,强劲的水流凶狠地冲刷着墙面和地面,裹挟着污垢汇入地漏。
接着是钢丝球摩擦水泥和金属的刺耳声音,耗子、二牛他们正咬牙切齿地对付淋浴喷头和水龙头上的顽固水垢。
大熊力气大,负责用长柄刷清理位置较高的墙面和天花板角落,灰尘簌簌落下。
强子则和阿力一起,用抹布仔细擦拭着隔板上的水痕和置物架。
沈言挽高了囚服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接了半桶清水,兑入强力去污剂,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散。
他拎着桶,目标明确地走向浴室最深处那个独立隔间——秦枭的专属领地。
这里显然被使用得更为频繁,也维持着一种异样的“整洁”。
水流冲刷后,瓷砖墙面透出原本的浅色,不锈钢的淋浴喷头和置物架被擦得锃亮,反着冷白的光。
地面几乎没有积水,下水口附近也看不到令人皱眉的毛发纠缠。
沈言蹲下身,用刷子仔细清理着地漏边缘最后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皂垢,动作一丝不苟。
检查完毕,他微微颔首,脸上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毕竟,这是他一直在使用的地方,秦枭那混蛋在个人卫生上,倒从没让他操过心。
沈言忙完这一块,便和大熊他们一起去弄其他的地方了。
“哎!那管道口,再冲一遍!锈迹!看见没?”一个穿着后勤制服的外聘人员指着一处水管连接处,对旁边的专业清洁工喊道。更深入的消毒雾气开始弥漫,带着更浓烈的化学制剂味道。专业后勤人员接管了管道维护和设备检修,犯人们则被吆喝着加快进度。
狱警和卫生检查员背着手,像监工一样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来回巡视。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寸被水冲刷过的地面,每一块被擦拭过的瓷砖,甚至用手套抹过置物架检查是否有灰尘。
折腾到快中午,浴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潮湿水汽。狱警终于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工具收好!滚去吃饭!”
如同得到特赦,犯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监督下交还了清洁工具,涌向食堂。
食堂人声鼎沸,劳作的疲惫让食物变得格外诱人。
沈言快速吃完了自己那份饭菜,起身回监室。上午的体力消耗让他身上黏腻不适。
从柜子里拿出那瓶于闻送进来的、散发着冷冽木香的沐浴露。
片刻后,他已置身于公共浴室那个熟悉的独立隔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疲惫和尘垢,也带走了上午劳作的最后一丝烦闷。换上干净的囚服,沈言走向缝纫工场,在缝纫机的嗡鸣中度过了下午的工时。
下工,晚饭,集体洗漱……一整天都没见到秦枭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沈言竟觉得这按部就班的囚徒生活,透出一种难得的、清净的平和。
回到101监室,沈言坐在自己干净平整的床铺上,就着灯光翻看最新一期的法律期刊。
强子、阿力他们聊着天,耗子二牛在向老鬼请教下象棋,气氛安宁。
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高高的铁窗,在室内投下长长的、逐渐暗淡的光影。
监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带进一股室外的尘土气和汗味。
秦枭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座移动的山。
他刚回来,和手下弟兄们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切磋”。
小麦色的皮肤上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汗,囚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汗湿的、起伏的结实胸膛。衣服的前襟和袖口沾着明显的尘土污迹,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随意地甩了甩头,汗珠飞溅,大步走了进来,带来一股混合着汗液、尘土和强烈雄性荷尔蒙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看也没看旁人,径直走到沈言的床边,带着一身征战后的尘土与热力,“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仰面躺倒在了沈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
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摊开四肢,占据了大半张床,汗湿的头发和沾着尘土的后背,立刻在沈言干净素雅的浅灰色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并蹭上了明显的灰印。
沈言拿着期刊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了皱痕。他坐在床沿,眉头一点点锁紧,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那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汗味混合着尘土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不断冲击着他敏感的嗅觉神经和卫生底线。
几天前被秦枭砸墙伤到的手背早已结痂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而那块被他用来包扎的米白色丝巾,此刻正皱巴巴地塞在秦枭囚服的口袋边缘,露出一角——这混蛋死活不肯还。
沈言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智压下那股翻腾的嫌弃。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秦枭汗津津、沾着灰土的侧脸上,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稳:
“秦枭,根据基础微生物学理论,剧烈运动后未清洁的体表,是细菌繁殖的理想温床。你身上汗液蒸腾残留的无机盐、皮脂分泌物、以及吸附的尘埃颗粒,共同构成了丰富的培养基。保守估计,你此刻体表携带的菌落总数(CFU),极有可能已超过这间牢房其余所有物体表面菌落的总和。”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自己床单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汗渍污痕,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简而言之,你正在迅速成为一个高效的大型移动污染源。基于公共卫生安全和个人卫生规范,我强烈建议你立刻进行基础清洁。”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补充的:“还有,你弄脏我床单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强子、阿力他们的闲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吃瓜地在秦枭和沈言之间来回扫视。
秦枭原本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沈言,他咧开嘴,露出白牙,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哦?嫌弃老子?”
沈言一脸正直:“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话音未落,床上的“大型污染源”猛地弹起!
沈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腕被一只铁钳般滚烫的大手死死扣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拽得向前扑倒,脸颊和上半身结结实实地撞进一片滚烫、汗湿、剧烈起伏的坚实壁垒!
是秦枭敞开的、汗津津的胸膛!
浓烈到窒息的雄性气息混合着汗味和尘土味,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秦枭甚至恶劣地收紧手臂,还用下巴在他头顶用力蹭了蹭,让沈言清爽的头发也立刻沾染上他汗湿的气息。
“操!客观事实?”秦枭低沉的笑声震动着紧贴的胸膛,带着得逞的恶劣和不容置疑的霸道,“那老子告诉你个更客观的事实——现在!你也沾上老子的‘菌落’了!要脏,一起脏!”
沈言整张脸都黑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被强行按在这充满汗味和尘土的胸膛上,强烈的窒息感和卫生观被彻底践踏的羞愤让他几乎炸裂。
“幼稚!野蛮人!”
“哈哈哈!”秦枭爆发出畅快的大笑,胸膛剧烈的震动一下下撞击着沈言的脸颊,“对!老子就是野蛮人!”他笑声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得意,“专门收拾你这种假干净的书呆子!”
笑声未歇,秦枭空着的那只手探出,一把夺过沈言手里那本碍事的法律期刊,看也不看就随手扔在早已一片狼藉的床铺上。
紧接着,他箍在沈言腰间的手臂猛地发力,像扛一袋面粉般,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徒劳挣扎的沈言拦腰扛上了自己宽阔的肩膀!
“秦枭!放我下来!不成体统!”沈言又惊又怒,双脚离地,视野颠倒,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野蛮行径击得粉碎。
他用力捶打着秦枭肌肉虬结的后背,像只炸毛的猫。
秦枭充耳不闻,扛着人,另一只手极其熟稔地拉开沈言的柜子,精准地捞起那瓶冷木香的沐浴露和一块干净毛巾丢盆里,再拿上沈言的换洗衣物。
然后,他扛着肩上不断挣扎抗议的“人形挂件”,无视监室里众人五彩纷呈、精彩绝伦的表情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
——大熊目瞪口呆;
耗子二牛死死捂住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强子一脸“又来了”的无奈;
阿力则熟练的拦住了想要去看热闹的大熊;
老鬼摇头念叨“年轻真好”。
公共浴室里,水汽氤氲,消毒水的味道被温热的水蒸气冲淡了许多。
秦枭扛着沈言,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那个独立的专属隔间前,才像卸货一样,把人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脚刚沾地,沈言立刻就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秦枭动作更快。
他把装着沐浴露、毛巾和换洗衣物的盆子往沈言怀里一塞,沈言下意识地双手接住。
秦枭那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在沈言挺翘的臀瓣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隔间门口回荡。
“去洗吧,爱干净的猫~”秦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戏谑和得意,嘴角咧着痞气的笑,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沈言瞬间涨红的脸上扫过。
“秦枭!”沈言羞愤交加,抱着盆的手都捏紧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他不想再多待一秒,也懒得再跟这个野蛮人废话,猛地一掀隔间的帘子,闪身钻了进去,帘子在他身后“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那混蛋可恶的笑脸。
帘子落下,沈言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面,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被秦枭撩拨得乱七八糟的心绪。
他听着外面秦枭似乎没走远,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淋浴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秦枭低沉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点满意的嘀咕:
“啧,擦得真干净……”
显然是在评价浴室的环境,尤其是他自己那个隔间。
沈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幼稚!霸道!不讲卫生的野蛮人!
他赌气似的拧开淋浴喷头,强劲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带着微烫的温度,冲刷着身体,也试图冲掉被秦枭强行沾染上的气息和那份挥之不去的羞恼。
水声哗啦作响,掩盖了细微的动静。
沈言闭着眼,感受着热水冲刷在皮肤上的舒适感,心里还在翻腾着对秦枭的不满和对自己刚才“被迫”状态的懊恼。
他完全没注意到,隔间的帘子被人极其轻巧地、无声无息地掀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滚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直到--
后背毫无防备地贴上了一大片湿润、滚烫、坚实无比的胸膛肌肤。
【…嘿嘿(?????)嘿嘿…】。
洗去所有又欠爱的痕迹后,他用干净的毛巾将人仔细擦干,再换上带来的干净衣物。
整个过程,沈言都毫无知觉,像个人偶般任他摆布。
收拾妥当,秦枭将人打横抱起,像抱着稀世珍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水汽弥漫的浴室。
回到101监室,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指向凌晨一点。
监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大熊拉风箱般的鼾声、耗子细碎的磨牙声、老鬼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
秦枭抱着沈言,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到了自己床上。
他掀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昏睡中的沈言重新捞进怀里,让那微凉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
秦枭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凝视着沈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带着疲惫却异常安宁的侧脸。
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红肿的唇瓣微微张着,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一股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满足感充盈了秦枭的心房,他收拢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