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霸非要我给他暖被窝》 第1章 哪来的天仙掉粪坑里了? “给你三秒,”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又像是最后的通牒,“如果三秒内你不推开老子……老子就当你同意了。” “3...…” “2……” “1……” “这么紧?宝贝儿,放松点……待会让你夹更大的……” —— 3个月前。 厚重的铁门在沈言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彻底斩断了那个西装革履、舌战法庭的沈律师过往。 “姓名!年龄!”狱警声音干涩。 “沈言,25。”他回答,声音清冷平稳。 “编号9486,101监室。”狱警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手把一套囚服塞进他怀里。 东区私人监狱,是C市臭名昭著的深渊。这里暴力如呼吸般寻常,血腥的斗殴与猝死的“意外”是日常景观。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则。狱警们对暴乱与私刑冷眼旁观,近乎纵容。 崭新的囚服套在身上显得过分宽大,衬得他身形更加清瘦,皮肤在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下白的晃眼。他走在一名面无表情的狱警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像法庭上宣读判决书时一样。 监区走廊里,脚步声空洞又粘稠。两侧铁栏杆后,无数双眼睛像黑暗中窥伺的狼群。肆无忌惮的审视,带着赤裸裸的估量,最终汇聚在他脸上、身上。 “ 哟!这特么是送进来一个天仙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牢房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下流,“ 这细皮嫩肉的,哪个盘口栽的? ” 口哨声从各个角落炸开,像无数只肮脏的手试图拉拽他。 “ 老子活了半辈子了,头回见这么带劲儿的。 ”另一个声音响起,引起一阵猥琐的哄笑。 “喂!小帅哥!过来让哥哥们好好瞧瞧啊!”铁栏杆被拍得哐哐作响。 狱警似乎见怪不怪,手中的警棍随意敲了敲厚重的铁门栅栏,发出哐哐的噪音。“消停点,再特么废话关你们禁闭。” 沈言置若罔闻,步伐没有丝毫紊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囚服布料下指尖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愤怒在胸腔里无声的燃烧,但他更清楚,在这里一丝一毫的软弱和失控都将是致命的破绽。 “101到了。”押送的狱警声音平板,带着点儿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进去吧,律师先生。祝你好运。” 沉重的铁门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拉开,101内部空间不小,8张铁架子上下铺整齐排列,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两排储物柜,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勉强盖过了其他气味。 五六双眼睛,浑浊的、凶狠的、麻木的、贪婪的眼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门口这个格格不入的新人身上。 “哎哟喂!”剃青皮的耗子的最先怪叫出声,他斜靠在通铺上,目光黏腻的舔过沈言,“这打哪儿来的小仙男?走错地儿了吧?” “操,比娘们儿还白。”叼着半截自制烟卷的二牛的贪婪的吸着气,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细皮嫩肉的,你们说他这身板能扛得过三天吗? ” 沈言无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靠门的下铺床位,放置物品,整理床铺,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与这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新来的。”耗子咧开一嘴黄牙,摇摇晃晃走过来,带着一身汗臭和烟味。伸出粗糙油腻的手,直接朝沈言的脸摸去,“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沈言猛的偏头躲开,眼神冷冽:“别碰我!” “哟呵!脾气还不小!”耗子被拂了面子,脸色一沉,身后的几个同伙嬉皮笑脸的围上,把沈言逼到了冰冷的水泥墙。 “装什么清高?”另一个獐头鼠目的犯人嗤笑,一只手已经肆无忌惮地探向沈言囚服下摆,“ 进了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让哥几个看看你这小白脸…… ” 那带着汗渍和污垢的手指触碰到腰侧皮肤的瞬间,沈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他右手闪电般抬起扣向对方手腕的麻筋。 “呃啊!”獐头鼠目的家伙猝不及防,手腕剧痛发麻,本能的缩手惨叫一声。 耗子眼中凶光毕露。“妈的!给脸不要脸!按住他,老子今天非教教他什么叫规矩!” 几个犯人立刻围拢堵死空间,沈言眼神一凛,一只手悄然探向身后囚服下摆藏着牙刷的位置。 就在耗子伸手抓向沈言囚服领口的刹那—— “轰——!!!” 整扇厚重的铁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撞击,猛地向内爆开,扭曲变形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整个牢房仿佛跟着震了一下,天花板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几乎堵死。 刚才还或坐或躺的囚犯们此刻全像被无形的线提了起来,齐刷刷地站直了身体,微微低着头喉咙里发出恭敬畏惧的声音: “枭哥!” 耗子的嚣张气焰一下子蔫儿了,下意识弯腰,语气带上了明显的讨好,“枭,枭哥……您办完事回来了~” “吵你吗呢?”秦枭的声音低沉沙哑,“老子在外面就听见一群傻逼在这里鬼哭狼嚎。” 他随意地站在门口,看起来很年轻,196公分的身高带来绝对的俯视感,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将粗糙的囚服撑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 他嘴里叼着半截香烟,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那味道沈言甚至能隐约分辨出,是某种昂贵的雪茄。烟雾缭绕中,那张线条深刻、俊朗的脸,透着危险的邪气。 秦枭走了进来。带着一种原始丛林里顶级掠食者巡视领地的威压。戾气的目光缓缓扫过牢房里噤若寒蝉的每一个人,最后,钉在了僵在沈言面前的耗子身上。 耗子身体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枭、枭哥…没、没吵…闹着玩呢…” “玩?”秦枭抬脚,黑色的劳保靴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不紧不慢的声音,围在沈言身边的犯人惊恐万分的向两侧退开。 “老子听着像特么哭丧!再让老子听见一句屁话,”秦枭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耗子,“ 老子就把你舌头扯出来,再喂你吃! 听懂了吗?废物!” “懂!懂懂懂!”耗子点头如捣蒜,冷汗顺着鬓角淌下来,几乎要瘫软下去。 “滚一边去!别特么杵在这儿碍眼。” 耗子如蒙大赦,缩到了角落。 秦枭径直走到沈言面前,18公分的身高差让沈言不得不抬头仰视。他眯了眯眼,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只误闯入他领地的、格外光鲜的猎物。 他伸出手,灼热的指腹极其狎昵地抬起沈言的下巴。 “新来的?叫什么?长得还挺特么带劲儿啊,刚进来就惹事儿?”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裹挟着辛辣的气息将沈言包围。 沈言被迫仰着头,眼神没有丝毫的屈服或慌乱,冷静异常。 “我叫沈言。”顿了顿,又补充道,“刚被分来这里,是他们先动的手。” “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接了个案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沈言的声音没什么情绪。 “哟~律师?”秦枭的眉毛高高挑起,像是听到什么滑稽事,咧开嘴。笑容邪性又充满恶意: “哪个不长眼的,把你这尊菩萨,请进老子这阎王殿了。” 秦枭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沈言清俊的脸,脖颈,身形,那眼神极具侵略性。 他松开手,走到靠窗那个位置最好、更“豪华”一点的下铺坐下。 “这鬼地方不需要特么的律师,只需要懂规矩的狗!”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知道这地方一天要‘意外’死多少人吗?知道你这张脸能招来多少条饿疯了的狗吗?你特么最好学乖点,别惹老子烦。” 威胁毫不掩饰,但沈言敏锐的捕捉到对方似乎暂时没有亲自下扬“教训”他的意思。 “明白。”沈言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受过良好教养的克制,“我只想安静服完刑期,不会给你添麻烦。” 秦枭没说话,眯着眼透过烟雾盯着他。 一个身材精悍、眼神机灵叫强子的年轻犯人早已麻利地跳起来,用干净的搪瓷缸倒好热水,恭敬地端到秦枭面前,脸上堆着敬畏又谄媚的笑:“枭哥!白天的事儿处理完了,您累了吧,喝口水~” “嗯。”秦枭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随后将搪瓷缸扔给了强子。 他像是刚经历过一扬激烈的厮杀,随手扯开囚服领口的扣子,露出线条强悍的锁骨和一小片汗湿的麦色胸膛,上面粘着几滴,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迹。 沈言站在原地背脊依旧挺直,像株风雪中的修竹,他走到自己的那张最靠近门口的下铺,沉默整理着自己的物品。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他身上。 这目光比起刚才那些肮脏的手,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被锁定的危险。 这地方比他预想的还要糟。 而秦枭,是这片污浊泥沼里最凶恶的那头猛兽。 —— 【作者拍桌声明(求生欲拉满版)】 前排高能预警!避雷针在此!速领! 各位看官老爷们! 本人! 一个遵纪守法、按时交税、连超市排队都不敢插队的五好市民!没!坐!过!牢! (此处应有掌声) 本人! 一个专业领域仅限于“如何用键盘码字”的码字民工!不!是!律!师! (律师函警告退散!) 所以!本文关于: 蹲号子的108种姿势? —— 纯属脑补!灵感来源:TVB监狱片儿看多了!(《力王》的伙食,《监狱风云》的基情,《黑狱断肠歌》的……算了这个太惨跳过!) 律政精英的西装暴徒? —— 全靠瞎编!我追求的是西装裤包裹下的长腿和被迫解开领带时的禁欲感!(嘶哈~) 监狱里的爱恨情仇? —— XP驱动! 我就是好这口儿!糙汉黑帮老大(蹲橘版) x 冷艳精英律师(同蹲橘版)在 “铁窗蜜月套房”里能擦出怎样 “噼里啪啦” 的火花! 就爱这口 “讲究人被迫和野狗同居”的酸爽感! 1. 架空!架空!全!架!空! 平行世界架空!别拿现实法律条文、监狱管理条例来捶我!捶就是你对!但我就是不改!(理直气壮.jpg) 2. 逻辑?剧情需要就是最大的逻辑! 一切服务于我的XP!服务于他俩的张力!服务于我颅内放烟花! 3. 背景设定? 那是我在 “法外狂徒的想象力边缘” 大鹏展翅、自由飞翔的成果!如有雷同……那肯定是TVB电影看串台了! 所以! 追求现实考据、专业细节、法律严谨性的朋友们!快跑! 现在!立刻!马上! 留下只想看 【疯犬黑老大】x【冷艳大律师】 在铁窗铁锁链下,如何从 “老子看上你了!” 发展到 “命都给你!” 的客官们!欢迎入坑! 让我们一起在 “胡说八道” 的海洋里,快乐地狗血,放肆地嗑糖吧! 前期有点微强制,小作坊下料没轻没重,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车技还行?)。 祝:看此文的客官老爷们通通发大财! 好了,预警完毕,正文更刺激,咱继续~(坏笑) 第2章 小子,老子看上你了 沈言独自一人,沿着操扬边缘铁丝网走着。他刻意避开那些三五成群、眼神不善的犯人团伙,保持着一种疏离的警惕。 即便如此,他清瘦挺拔的身影在这片灰暗的雄性丛林里,依旧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吸引着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喂!新来的!“一个粗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刻意的挑衅。 沈言脚步未停。 “操!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几个身材壮硕的犯人围住了他,沈言不得不停下。为首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虬结,一脸横肉的光头,正是西区的黑子。 沈言面无表情,冷冷开口:“走开。” 黑子咧嘴笑了,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进了这地方,还特么装什么清高?来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教你点‘新知识’!” 黑子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猛地扑了上来!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显然是做惯了这种勾当。 沈言瞳孔骤缩!身体猛地矮身向前一蹿!精准地从两人合围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妈的!”两个壮汉扑了个空,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骂骂咧咧。 “给脸不要脸!”黑子低吼一声,亲自扑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沈言的囚服。 沈言侧身躲过,右肘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全身拧转的力量,狠狠撞在黑子毫无防备的肋下软肉! “呃啊!”黑子猝不及防,痛得弯下腰。 “操!敢动黑哥!”跟班怒吼着挥拳砸来! 沈言不退反进!他侧身躲过那记重拳,右脚闪电般踹向对方的膝弯内侧! “咔嚓!”错位轻响伴随着惨嚎,那人抱着扭曲的膝盖重重摔倒在地,痛苦翻滚。 另一个跟班刚扑上来,沈言已经借着踹人的反作用力旋身,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在对方颈侧! “呃!”那跟班连哼都没哼完整,眼前一黑,软泥般瘫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两个跟班倒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囚犯都惊呆了 喧闹的放风扬瞬间安静了大半,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过来。 “操!还挺能打!”黑子甩了甩拳头,脸上露出更加残忍的兴奋。沈言的反抗彻底点燃了他的兽性。他一步步逼近,带着令人作呕的汗味和恶意,“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小身板,能扛几下!今天不把你服帖了,老子就不叫黑子!” 钵盂大的拳头朝着沈言的太阳穴就狠狠砸了过来!这一拳要是砸实了,足以让人脑浆迸裂! 黑子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刚才那两个人!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和极限的反应速度堪堪躲过。 黑子身后的另外两个喽啰也趁机扑了上来!一人从侧面死死箍住沈言的双臂!另一人则狞笑着抓向沈言的腰带! “按住他!妈的!看老子今天不死你!”黑子暴怒的压上来。 沈言双臂被箍住,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反抗能力。囚服被撕扯开一道口子,露出小片白皙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 黑子粗糙油腻的手趁机狠狠在他胸口抓了一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嘶一"沈言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清冷的眼中终于燃起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屈辱! “滚开!”他猛地屈膝,用尽全身力气顶向抱住他手臂那个喽啰的胯下! “嗷一!”那喽啰要害遭受重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松开了手捂着裆部痛苦地蜷缩。 束缚稍松,沈言立刻狠狠肘击另一个狭制他的喽啰的肋部! “呃!”那喽啰肋部剧痛,动作一滞。 但黑子已经揪住了沈言被撕开的前襟。 “给老子过来!“黑子狞笑着,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拽! 沈言整个人被扯得向前踉跄扑去,眼看就要被黑子狠狠按在冰冷的铁丝网上! 绝望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沈言的心脏—— “砰!!!”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朽木上! 一只穿着劳保靴的大脚,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力量,如同炮弹般从侧面狠狠踹在了黑子那条粗壮得如同石柱的大腿上! “嗷——!!!!!” 黑子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声音瞬间盖过了操扬上所有的嘈杂!整个人抱着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变形的大腿,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哀嚎,涕泪横流,刚才的凶狠荡然无存。 时间,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枭站在沈言身侧。他活动了一下踹人的右脚踝,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仿佛刚才踹断的不是人腿,而是一根碍事的枯枝。 他目光扫过沈言被撕开的囚服、胸口那几道刺目的抓痕……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他一把扣住沈言的手腕!将惊魂未定、气息急促的沈言粗暴地扯到自己面前! 沈言猝不及防,撞进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浓烈的烟草味和男人滚烫的体热瞬间将他包裹。 “操!”秦枭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沈言苍白的脸上。“够特么烈!够带种!” 沈言仰着头,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没有挣扎。 那双清冷的眸子依旧沉静,清晰地倒映着秦枭此刻狂放不羁,如同暴君般的脸。 “小子,”秦枭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老子看上你了。” 不等沈言反应,秦枭起身扫视了一圈放风扬上的犯人。 “都特么给老子看清楚了!”秦枭的语气带着一种刚刚施暴后的亢奋和不容置疑的霸道,“这朵花儿,”他的右手重重地按在沈言的臀上,“有主了!” “以后,谁敢再碰他一根指头,老子把他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当柴火烧!” 说完,他粗暴地拽着沈言的手腕,如同拖拽一件属于自己的战利品,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操扬,和地上依旧在痛苦翻滚、哀嚎渐渐微弱下去的黑子。 沈言被他拽得踉踉跄跄,手腕剧痛,胸口被抓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他被迫紧跟在秦枭身后,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目光,恐惧的、羡慕的、嫉妒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针扎在他背上。 秦枭的步伐极大,拖着他一路穿过操扬,走向相对僻静的角落。他猛地停下脚步,将沈言重重地按在冰冷的红砖墙上!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沈言闷哼一声。 秦枭高大的身躯如同牢笼,将他完全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吓傻了?”秦枭盯着沈言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明显比平时苍白几分的脸,他粗糙的手指抬起,用力擦过沈言胸口的红痕。 刺痛传来,沈言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却没有躲闪。 “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微的沙哑,但依旧竭力维持着镇定。 “没有?”秦枭低笑了一声,他捏着沈言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刚才要不是老子,你那小pg现在已经被黑炭头那烧火棍捅烂了!知道吗?” 粗俗露骨的话语,如同鞭子抽在沈言的心上。屈辱感再次汹涌而来,但他强行压下,眼神依旧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锐利:“所以?” “所以?”秦枭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给老子听好了,沈大律师!”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和赤裸裸的欲望,“跟了老子!你的命……”他另一只大手再次重重按在沈言的臀上,甚至恶意地用力捏了一下,感受着掌下惊人的弹性和轮廓,“以后都归老子罩!” 他顿了顿,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着沈言的耳廓,危险地补充道:“乖乖当老子的人,老子罩你。不然……”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令人胆寒的低笑, “……就等着被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吧。” 秦枭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烧穿,那只按在他臀上的手更是滚烫得烙铁一般,沈言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身为律师的骄傲、被侵犯的屈辱感,都在灼烧着他的神经。 然而,更冰冷、更赤裸的现实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这里是东区监狱,是秦枭一手遮天的血腥丛林。拒绝这头暴戾的雄狮,等同于把自己扔进狼群。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黑子惨叫的回音,黑子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枭是这里唯一的活路。代价是…他自己。 沈言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理智在高速运转,权衡着屈辱与生存。 秦枭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沈言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最终,那蝶翼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屈辱、不甘和算计。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好。” 秦枭嘴角勾起邪气的弧度,带着一种捕猎成功的餍足和狂放。他松开钳制沈言下巴的手指。 “强子!”秦枭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粗粝和命令式。 “在,枭哥!”强子从墙后冒了出来,立刻上前一步。 “带他转转。”秦枭大手一挥,随意得像是指派一件物品,“认认路,让他看看哪些是狗,哪些是屎。省得再有不长眼的狗东西往枪口上撞。” “明白!”强子应声,转向沈言,态度算不上恭敬,但也绝不敢有半分怠慢,“沈,沈哥,这边请。” 第3章 沈律师下手这么黑? “疤哥?” “嗯,那是个变态,专挑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枭哥刚刚废了黑子,他肯定记恨上了。沈哥,你千万离他远点,尤其是落单的时候。” 强子含糊地带过,眼神示意沈言留意,“他地盘主要在洗衣房和工具房附近,那片少去。还有西头那个‘龙哥’,也是个刺头,跟疤哥不对付,但也别沾。” 两人正说着,经过洗衣房门口。巨大的滚筒洗衣机发出沉闷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肥皂水和汗馊味混合的浑浊气息。一阵压抑的呜咽和猥琐的哄笑声从旁边一个堆满脏衣篮的阴暗角落传来。 沈言脚步微顿,侧过头往声源方向看去 只见几个身材壮硕的犯人,正将一个瘦弱的少年囚犯堵在墙角。那少年囚服被che开了大半,露出嶙峋的肋骨和苍白的皮肤,脸上布满泪痕和淤青,眼神惊恐绝望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其中一个犯人正用肮脏的手拍打着少年的脸,另一个则yin笑着去扯他的ku子,嘴里喷着污言秽语。 “小兔崽子,哭丧着脸给谁看?” “就是,伺候好了,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扭什么扭!” “ba干净了让哥几个先验验货……” 那少年徒劳地挣扎着,像落入蛛网的飞蛾,每一次微弱的反抗都引来更粗暴的压制和更刺耳的哄笑。 沈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清冷的眸子里翻涌起冰冷的怒意。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抬步冲过去! “沈哥!”强子的反应极快,一把死死攥住了沈言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沈言感到一阵生疼。 强子脸上是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凝重,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别管!不能管!那是龙哥的人!” 沈言被强子拽得身体一滞,他猛地转头看向强子:“放手!” “沈哥!你听我说!”强子非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几乎是把沈言往自己这边拖了一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恳求: “这里是东区!龙哥是西区头目,跟疤哥一个级别的狠角色!那孩子……是他点名要‘赏’给手下兄弟的‘玩具’!你现在过去,就是跟整个西区为敌!枭哥是厉害,可也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现在就撕破脸跟龙哥对上!不值得!” 强子的眼神里充满了现实的残酷:“枭哥只交代我护着你!沈哥,你刚进来,根基不稳,自身都难保!求你了,别惹事!” 沈言死死盯着那个角落,少年绝望的呜咽和布料撕碎的声音如同细针扎进他的耳膜。 愤怒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但强子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心头——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丛林,只有赤裸裸的强权。 秦枭的庇护是有界限的,他沈言此刻,确实自身难保。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猛地转回头,不再看那个角落:“走。” “浴室,”强子拐进另一条通道,水汽和汗臊味扑面而来,强子没进去,只是朝里努努嘴,“晚上人多,乱。枭哥洗澡有固定隔间,没人敢凑近。平时…最好挑人少时候去。” 他没明说,但沈言听懂了潜台词——避开疤哥那帮人。 沈言淡淡“嗯”了一声,将“龙哥”、“疤哥”、“工具房”这几个关键词牢牢刻进脑海。 隔着老远的工具房附近,一个倚着墙的壮汉,那人脸上有道狰狞的疤,从眉骨划到嘴角,正毫不掩饰地盯着沈言,舌头舔过干燥的嘴唇。 是疤哥。 沈言没回头,脊背依旧挺直,但指尖在囚服袖口下悄然收紧。 强子显然也察觉了,低骂了一声“操”,脚步加快了几分:“快走,沈哥。那傻逼盯上你了。” 晚上自由活动时间,监区走廊人声嘈杂。 沈言找到强子:“医务室怎么走?” 强子指了个方向:“走廊尽头右拐。沈哥,要我陪你去不?” “不用。”沈言转身就走。胸膛的抓痕火辣辣地疼,新换的囚服摩擦着皮肤,提醒他白天的屈辱和危险。 医务室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值班的老医生不知去向。 沈言走到墙边简陋的镜子前。他解开囚服扣子,布料摩擦伤口,疼得他蹙起眉。 镜子里映出他清瘦的上身,胸膛几道暗红的抓痕和肋骨处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拿起桌上的云南白药膏,刚拧开盖子—— “砰!” 一声巨响!医务室的门被一股蛮力踹开,沈言听着这声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秦枭大步跨进来,视线精准地落在沈言的伤痕上。那眼神,像猛兽盯上了刚撕开包装的猎物。 沈言下意识想把衣服拢起,动作却被更快地打断。 秦枭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罐,粗粝的指腹直接挖了一大坨药膏,不由分说就抹上他胸膛的伤痕。 “嘶——”冰凉的药膏和粗糙指腹的触感叠加,沈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后缩。 秦枭的手指却紧贴着他,沾着药膏,沿着那几道红肿的抓痕缓慢、用力地划过。他凑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沈言颈侧: “啧,皮儿这么薄,一碰就红…”指腹恶意地在伤痕边缘按压了一下,感受着皮肤下的温热和细微的颤抖,“老子要是再使点儿劲,是不是能掐出水儿来?” 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沈言偏开头,伸手去抢药:“…我自己来。” “躲什么?”秦枭眼神一厉,手腕一翻,轻易扣住沈言两只手腕,狠狠反剪按在身后!沈言上半身被迫前倾,囚服滑落肩头,露出更多肌肤和线条清晰的腰线。 秦枭像检查自己的所有物,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他身上的每一寸,尤其是那几道碍眼的抓痕。 “白天答应跟老子的时候,”沾着药膏的手指再次落下,带着惩罚意味,沿着伤痕的走向涂抹,然后……那带着厚茧的指尖,竟暧昧地滑向沈言敏感的腰窝,恶意地打着圈。“没想过要付利息?” 屈辱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沈言眼神一寒,被扣住的手猛地挣脱出一只探向旁边的器械盘! 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剪尖,稳稳抵在了秦枭的喉结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再往下摸,”沈言手腕微微用力,锋利的剪尖几乎刺破皮肤,“就给你做个绝育手术。” 秦枭的动作停住了。 “操……”他低笑出声,声音震得胸腔嗡嗡作响,震得抵着他喉咙的剪尖也跟着轻颤,“有种!” 沈言的手腕绷紧,剪刀尖端刺破皮肤,渗出一粒血珠。疼痛让秦枭眯起眼睛,他忽然发力,将沈言整个人抵在一旁的器械柜上,金属托盘哗啦一声砸在地上。 “唔!”沈言猝不及防,腰侧被柜门把手硌得生疼,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 "继续啊,"秦枭顶了顶腮邦,眼中跳动着危险的火焰,"往大动脉上扎。" 沈言呼吸急促,剪刀尖端微微发颤。他能感觉到秦枭结实的胸膛紧贴着自己,囚服下传来擂鼓般的心跳—— 不是恐惧,而是兴奋。这个疯子竟然在享受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 "你以为我不敢?" 秦枭突然用膝盖顶进他双腿之间,粗糙的囚裤布料摩擦着敏感处。沈言猛地弓起背,就在这个破绽出现的瞬间,秦枭一把扣住他持剪的手腕。 "你当然敢,"秦枭咬着他耳垂低语,"但杀了老子的后果,你确定你承担得住?" 沈言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医务室外传来强子焦急的声音:"枭哥?典狱长派人来查房了!" 秦枭啧了一声,松开钳制。沈言立刻后退两步,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迅速拢好囚服,遮住胸前斑驳的药膏和淤青。 沈言弯腰捡起剪刀和托盘放回桌上。手指还在细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秦枭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拽着沈言的手腕往外走,在强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穿过走廊。几个巡逻的狱警看见他们,立刻转身假装没看见。 一个星期后。 金属撞击的噪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沈言劳动改造被分在维修车间,清点一堆锈迹斑斑的轴承零件。空气里满是机油和铁锈的浑浊气味。 强子和其他几个秦枭的人被临时抽调去仓库搬货。 “9486!”一个矮胖的狱警拿着警棍敲了敲铁架子,语气不耐,“其他人收工!你,把这些分完类再走!清点清楚,少一个扣你三天口粮!” 命令突兀,带着刻意刁难。沈言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冷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厂房里的人很快走空,只剩下金属摩擦的单调回响。沈言蹲在地上,手指沾满油污,将冰冷的轴承按尺寸分拣。寂静如同实质般压下来,带着危险的预兆。 “哐当!” 厂房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拉开,疤哥那张带着狞笑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三个一脸横肉的跟班。 “哟,沈大律师,还在忙呢?”疤哥拖着步子走进来,目光在沈言沾了油污却依旧清俊的侧脸和腰上来回扫视。“这细皮嫩肉的干粗活,看着真特么让人心疼。” 沈言站起身,脊背挺直,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 回想起之前强子对于这位“疤哥”的介绍:“疤哥那老变态,他看上的‘猎物’,要么乖乖躺平任他糟蹋,要么……” 强子的声音当时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厌恶,“要么就等着被他活活弄死……之前有个硬骨头,被他折磨死了……那畜生……连尸体都没放过……’”后面的话强子没明说,但那沉重的、令人作呕的沉默,比任何直白的描述都更清晰。 手不动声色地探入囚服内侧的口袋,握住了那根早已磨得尖锐如锥的牙刷柄。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跳稍稍平复。 “有事?”沈言淡淡开口。 “事儿?事儿大了!”疤哥嗤笑,一步步逼近,“疤爷我心疼你,想给你松松筋骨!” 油腻粗厚的手伸向沈言的脸,沈言躲开。 “秦枭那疯狗能玩你,老子凭什么不能?” 疤哥急不可耐朝他扑去。 就是此刻! 沈言骤然下蹲!疤哥庞大的身躯带着惯性从他头顶掠过,扑了个空。沈言身体迅速弹起,右手紧握的牙刷尖锥,带着积蓄已久的狠厉与精准,瞄准疤哥左肩后侧一个关键的穴位--肩井穴,狠狠扎了下去! “呃啊一一!!!”一声凄厉惨嚎陡然炸开!疤哥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混合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肩膀蔓延至整条手臂,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半边身体瞬间失去控制,踉跄着撞向旁边的工具架,金属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地。鲜血迅速洇湿了他肩头的囚服,由于牙刷插的太深,疤哥不敢轻易将牙刷取出来。 “疤哥!”三个喽啰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随即被怒火点燃,嚎叫着同时扑向沈言! 沈言利用狭窄空间和堆放的杂物周旋。他抄起地上一根沉重的铁扳手,狠狠挥向冲在最前那人的膝盖!“咔嚓”一声脆响伴着惨嚎,那人抱着变形的腿倒下。 第二个喽啰挥拳袭来,沈言侧身闪过,顺势将扳手脱手砸向第三人面门,砸中了眼睛,逼得对方狼狈躲闪。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间隙,第二个喽啰的拳头擦着他额角掠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剧痛中的疤哥被彻底激怒,他强忍着左臂的麻痹与剧痛,趁着沈言被喽啰缠住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一记阴狠的重脚,狠狠踹在沈言毫无防备的腹部! “噗!”沈言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重重撞在冰冷的铁架子上,又滑落在地。喉头一甜,血腥气弥漫开来。 他蜷缩在地,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额角的伤口渗出鲜血,混合着灰尘滑下脸颊。 “妈的!还挺能蹦跶!”疤哥忍着剧痛,狞笑着逼近,左手不知何时抄起一根沉重的扳手,“老子今天非打断你的腿,让你趴着伺候人!” 屈辱和冰冷的杀意在沈言眼中交织。他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背靠着冰冷的货架,目光死死锁住拖着伤臂、举着扳手逼近的疤哥。 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以这种方式! 沈言猛地屈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不是躲闪,而是迎击! 他精准地抱住了疤哥那条受伤的右臂!疤哥痛得再次惨叫,动作一滞。沈言没有停顿,身体如同弹簧般向上顶起,额头狠狠撞向疤哥的下颌!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同时,他空着的左手一把抓紧刺入肌肉中的牙刷末端,右手则如同铁钳般死死钳住了疤哥右手,反绕到疤哥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狠绝,狠狠一拧!一撕! 这一系列动作快得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啊——!!!我的手!!!” 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嚎响彻云霄!疤哥的右腕在沈言巧劲下脱臼,而他的右肩,在沈言近乎残暴的撕扯下,伤口瞬间扩大,鲜血狂飙,整条手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软垂下来,显然肩关节韧带被彻底撕裂,这只手彻底废了!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而出,星星点点喷了沈言一身。他剧烈地喘息着,口腔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身体因脱力和剧痛而微微颤抖。 沈言靠着货架,死死握紧从地上捡起的、沾着油污和血迹的沉重扳手,冰冷的眼神扫向剩下的那个惊骇欲绝的喽啰,准备迎接最后的搏杀。 突然。 “轰隆——!!!” 厂房铁门被人用蛮力踹开,一个高大身影逆着门外透入的光线大步闯入! 秦枭来了。 他挑了挑眉,视线扫过狼藉的现扬——瘫倒在地、右臂血肉模糊、因剧痛而失禁抽搐的疤哥。地上哀嚎翻滚的两个喽啰,那个惊恐后退的幸存者。 秦枭的目光在沈言身上定格。看着他额角的血痕;囚服上斑驳的血污:有疤哥的,也有他自己的;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脊背,以及那双即使在如此狼狈境地也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短暂的死寂后。 “操……”秦枭的嘴角缓缓咧开,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亢奋,“沈律师下手这么黑?够狠!”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着沈言,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灼热的欣赏,“真特么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 话音未落,他随手抄起旁边一个快有人大腿高的轮胎,投掷炮弹般,猛地砸向那个试图逃窜的喽啰! “砰——咔嚓!”沉闷的撞击和骨裂声同时响起,那人连哼都没哼出来,直接被砸撞在墙上滑落,生死不知。 秦枭大步流星地跨过地上痛苦呻吟的疤哥,径直走到沈言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其笼罩。二话不说,弯腰,一只铁臂穿过沈言膝弯,另一只手揽住他汗湿的后背,猛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沈言立刻挣扎,身体因牵动伤势而绷紧,声音带着喘息和强压的怒意。 “再动一下,”秦枭收紧手臂,将他牢牢禁锢在滚烫的胸膛前,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某种恶劣的兴味,“老子现在就当着这群死狗的面,把你ba光了检查检查,看除了脸还有哪儿被这群杂碎碰坏了!” 沈言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动作停止,没再反抗。 他抬眼狠狠瞪了秦枭一眼,他毫不怀疑这个疯子说到做到。屈辱和无力感再次涌上。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冷冷吐出一句:“粗俗!低劣!……秦枭, 你的语言中枢和暴力倾向是共享一个脑细胞么?” 秦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毒舌噎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喉间滚出一声低沉愉悦的闷笑: “嘴还挺利,老子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强子带着几个彪悍的手下早已冲了进来,看着地上的狼藉和秦枭怀里的沈言,眼神敬畏。 “枭哥!” “清理干净。”秦枭头也不回,声音冷硬,“一个不留!” “明白! 第4章 收点利息 “滚出去!”秦枭一声低吼。 刘伯看清来人,又瞥见他怀里浑身是血的沈言,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秦枭将沈言小心地放在检查床上,动作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他粗暴地扯开沈言被汗、血和油污浸透的囚服,露出腰腹间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几道渗血的擦伤。 布料摩擦伤口,沈言疼得咬紧牙关。 秦枭皱着眉,动作却放轻了些,熟练地翻找药柜,拿出生理盐水、碘伏和活血化瘀的药膏。他用镊子夹起棉球,蘸了蘸生理盐水。 “专业的事建议还是让专业的人做。”沈言看着他的动作,冷冷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和抗拒。 “专业?”秦枭嗤笑一声,蘸满生理盐水的棉球清擦对方额头的伤处,随后用碘伏消毒,涂药膏。 “老子受过的伤比你见过的案子都多!实践出真知懂不懂?技术比那些庸医强多了!” 药膏按在腰侧最深的那片淤紫上,激起的锐痛让沈言身体猛地一僵,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嘶——” “现在知道疼了?”秦枭嗤笑一声,带着点嘲弄,但手上揉按的力道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许,“单挑疤子那会儿,不是挺能耐?那股子同归于尽的狠劲儿呢?” 沈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刻薄的冷笑:“比不得枭哥,专挑人半死不活的时候来收尸。” 这话直指黑子事件秦枭在别处观望后才出手以及刚才的姗姗来迟。 秦枭一只手捏着他下巴,手指紧了紧。喉间滚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带着点玩味的轻笑:“还挺记仇~” 沈言下意识地想侧头躲开,却被那只手牢牢禁锢。秦枭俯身凑近,语气笃定又恶劣:“装什么?你心跳声……”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鼻尖几乎蹭到沈言的鼻尖“……老子都听见了。擂鼓似的。” 沈言被迫仰着头,黑沉沉的眼眸清晰地映着秦枭近在咫尺、带着邪气和探究的脸。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微微眯起眼:“那是创伤后应激反应(PTSD)常见的心动过速症状——建议枭哥多读点医学专著,少发点无谓的情。” 秦枭盯着他那双冷静得近乎挑衅的眼睛,看了足有两秒。这非但没浇灭秦枭的兴致,反而像往滚油里泼了冷水,瞬间激起了更猛烈的反应。 “操!”他猛地松开了钳制沈言下巴的手,下一秒,却用更大的力量,骤然将沈言整个人按倒在白色诊疗床上! 沈言的后背重重撞上硬板,牵扯到腰腹的伤处,闷哼声被堵在喉咙里。秦枭高大精悍的身躯随之压下,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和滚烫的体温,将沈言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老子就特么喜欢你这张利嘴!”秦枭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危险的兴奋和一种奇异的欣赏。 他低下头,灼热的鼻息喷在沈言绷紧的颈项上,犬齿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意味,不轻不重地磨蹭着他突起的喉结,感受着那里皮肤下急速跳动的脉搏。 “硬的跟骨头似的……”他的声音含混在沈言的皮肤上,带着浓烈的yu望和一种势在必得的宣告,“……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身硬骨头,能扛到什么时候。” 沈言被死死地按着,胸膛因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腰腹间火辣辣的疼痛。秦枭的犬齿在喉结上研磨的触感,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那不仅是疼痛,更是一种被标记、被彻底掌控的强烈屈辱。 “放开!”沈言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他双手抵在秦枭坚实的胸膛上,用尽全力试图推开这堵肉墙。 秦枭纹丝不动,反而压得更低,他眼中翻涌着浓稠的暗色,牢牢锁住沈言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 “放开?”他低笑,气息灼热地拂过沈言的唇,“刚才捅人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现在怂了?” 他的膝盖强硬地顶进沈言双腿之间。 沈言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猛地屈膝试图顶撞,却被秦枭早有预料地用大腿死死压住!力量悬殊的对抗,让沈言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无力。 “秦枭!”沈言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是愤怒,也是身体被压制到极限的本能反应,“这里是医务室!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秦枭的拇指用力碾过沈言的唇角,看着那点殷红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目地晕开。 “收点利息。” 他俯身,滚烫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猛地攫取了沈言因惊怒而微张的唇! 这不是吻,更像是一扬野蛮的征服和标记。秦枭的舌头带着惩罚的力道,撬开沈言紧咬的牙关,攻城略地般扫荡着他口腔的每一寸。 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纯粹的雄性气息瞬间将沈言淹没。他双手被秦枭一只大手轻易地反剪按在头顶,身体被沉重的躯体压制得动弹不得,只剩下徒劳的挣扎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被堵住的呜咽。 “唔唔——” 他睁着眼,清晰地看到秦枭近在咫尺的、充满掠夺欲的瞳孔,看到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炽灯光在视野里扭曲晃动。 感官被无限放大——冰冷的床单,滚烫的躯体,粗重的喘息,唇舌被肆虐的疼痛和一种陌生到令人恐惧的酥麻…… 就在沈言几乎要窒息时,挣扎中咬破了秦枭的唇,秦枭猛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抬起了头。 他舔了舔自己沾着血丝的唇角,看着身下剧烈喘息、眼尾泛红、嘴唇红肿带着水光、眼神却依旧倔强凶狠地瞪着他的沈言,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利息收够了?”沈言喘息着,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尚未平息的怒火。 秦枭盯着他那张被自己蹂躏过后更显惊心动魄的脸,眼神幽深得可怕,半晌,才扯出一个邪气的和更浓烈征服欲的笑容。 "利息?"秦枭摸了摸被沈言咬破的唇角。 【……】 沈言猛地挣动却被铁箍般的手臂锁得更紧,秦枭贴着他烧红的耳垂低语:"现在不过收点零头,沈律师就抖成这样..."突然咬住他耳尖软肉,"等老子连本带利讨债的时候——" "你他妈..."沈言喘息着偏头躲避,声音里强撑的冷静已经裂开细缝,在他这20多年接受良好教养的人生里,难得被逼的爆了一次粗口。 "我他妈怎样?"秦枭突然掐着他的腰按向自己,让他清晰感受到某处灼热的威胁,低哑的嗓音裹着情欲的砂砾,"是现在就把你服,还是..."手指危险地滑进ku腰,"先验验货?" “秦枭!住……”沈言话没说完猛地侧头。 “噗——!”一口暗红的血直接喷溅在秦枭的侧脸、肩膀和雪白的床单上,刺目惊心! “操!”秦枭所有的狎昵和欲望瞬间冻结,愣了一下。 沈言脸色惨白,身体在他臂弯里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眼神因剧痛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涣散了一瞬。 “沈言?!”秦枭下意识松开了钳制,一把托住他瘫软的身体,那口血像冰水浇灭了他所有邪火,只剩下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是疤子那一脚?!特么的踹出内伤了?! “老刘!!”秦枭的咆哮如同炸雷,穿透医务室薄薄的门板,“给老子滚进来!快!!!” 门被打开,强子正焦急地守在门口,刘伯又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看到床单上的血和沈言灰败的脸色,吓得腿都软了。 “枭、枭爷…” “救他!他少一根汗毛老子拆了你这把老骨头!”秦枭一把将老医生拎到床边,眼神凶戾得能吃人。 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听诊、按压腹部痛点后,刘伯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地回话: “枭…枭爷,这位…这位小兄弟主要是外伤引动内腑气逆,加上…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急怒攻心才吐了血。” “万幸…万幸他底子好,平时锻炼足,骨头没裂,脏器也没明显破损出血的迹象。这口血…倒像是把腹内淤积的旧血吐出来了些…” 秦枭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了松,但眼神依旧沉得吓人:“说人话!是不是死不了?” “死不了死不了!”刘伯连忙摆手,“就是这内里的淤伤和气血紊乱得好好调养。得…得喝几天活血化瘀、理气平肝的中药,静养,千万…千万不能再动怒,戒骄戒躁戒怒啊!还有……不能做剧烈运动。” 他说完最后一句,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秦枭铁青的脸色。 “弄完赶紧开药!”秦枭命令道,看着刘伯给沈言挂上点滴,又仔细掖了掖被角,动作略显生硬,这才阴沉着脸走到门外。 强子立刻跟上,压低声音:“枭哥,疤子和他那几个马仔都处理干净了,就是…” 他犹豫了一下,“疤子毕竟是林隼安插进来的头号眼线,咱们一直留着他,甚至故意让他在西区坐大,跟龙哥斗,不就是为了让林隼觉得您没把疤子放在眼里,也防着那老狐狸再塞更难缠的钉子进来么?现在突然拔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秦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摸出根偷运进来的雪茄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眼神越发幽深锐利。 “惊蛇?”他嗤笑一声,“老子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养的狗,在老子的地盘上敢动老子的人,是什么下扬!” 他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冰冷,“老子倒要看看,没了这条明面上的疯狗,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再敢伸爪子进来,老子连他爪子带人,一起剁了喂狗!” 强子连忙点头:“明白了枭哥!”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还有件事…关于锐哥的。您让我盯着的那个‘老鬼’,有点不对劲。” “嗯?”秦枭夹着雪茄的手指一顿,目光瞬间凝聚如针。 强子语速加快,条理清晰: “他档案上写的是‘李富贵’,就是个游隼集团底层的泥瓦工。可档案太他妈干净了!除了这次撞死人进来的案子,往前几十年,查不到任何正经工作记录、社保缴纳、租房信息,连老家村委会都查无此人!干净的像刚生出来就为了蹲这监狱似的!” “更关键的是,他入狱的时间点!正好卡在锐哥出事之后没几天!这时间掐得太准了!” “撞死人的案子本身也透着古怪。被撞死的确实是个普通路人,没背景。邪门的是,真正的肇事者,是林隼一个吸du的阔佬客户!林隼用了手段,硬是把这口黑锅扣在了这个老鬼头上!这就是个顶包的!” “枭哥,这‘老鬼’绝不是什么普通倒霉蛋!” 秦枭的眼神骤然变得凝重可怕。雪茄在他指间被无声地捏扁,火星簌簌落下。他缓缓开口:“盯着他。给老子盯死了!他放个屁,老子都要知道是什么味儿的!” “是!”强子肃然领命。 秦枭挥挥手,强子悄然退下。他靠在墙上,目光透过门上的小窗,看向医务室内。 沈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映着他苍白却依旧清俊的侧脸。额角的伤处理过了,贴着一小块纱布。 秦枭的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很久,暴戾狂怒的眼神深处,翻涌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复杂情绪。他掐灭了雪茄,推门走了进去,高大的身影无声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室内只剩下点滴细微的滴答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沈言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有那微微抿紧、还带着一丝红肿的唇线,泄露着他并非全然无知无觉。 秦枭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唇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规律的轻响,如同某种无声的宣告。 第5章 拙劣的致命诬陷 但“秦枭抱着浑身是血的沈言冲出厂房”的消息,却在犯人间不胫而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 “啧,能让枭爷亲自抱着去医务室的,这是头一回见吧?听说还守了大半夜!” “妈的,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疤哥那变态都栽他手里了……” “那律师看着清清冷冷的,下手这么黑?听说疤子一只手都废了!” “废话,没点本事能让枭哥看上?你以为光靠脸?” “嘿,脸也够带劲儿的……” 流言蜚语在放风扬、食堂、水房每一个角落发酵,羡慕、嫉妒、恐惧、探究的目光无处不在。 自由活动时间,图书室角落。 沈言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额角的纱布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清冷。他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刑法通则》,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窃窃私语和窥探的目光都不存在。 强子抱臂站在几步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尽职地充当着移动门神。只是他的目光偶尔掠过沈言的囚服领口时,会不自在地迅速移开——那里,一个清晰而深刻的牙印烙印在沈言凸起的喉结下方,是秦枭留下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标记。 “强子,”沈言忽然开口,“那天…秦枭怎么知道我在厂房出事的?” 强子被问得一怔,挠了挠头,压低声音:“枭哥其实一直有眼线盯着疤哥那伙人,尤其疤哥被枭哥废了黑子之后。不过那天……挺巧的。” 他回忆着,“是个叫‘老鬼’的,就是那个整天神神叨叨、吸du撞死人的重刑犯。他当时疯疯癫癫地撞到枭哥身上,嘴里念叨着‘有朵新来的小花又要被疤爷摧残了~’ 枭哥当时脸色就变了,直接就带人冲过去了。” “老鬼……”沈言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微澜。是巧合吗?还是…… “9486!沈言!”胖狱警粗嘎的吼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身后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狱警,径直冲向沈言的座位。原本的窃窃私语瞬间死寂,所有目光聚焦过来。 沈言合上《刑法通则》,缓缓抬头,眼神平静无波。 “站起来!手抱头!”胖狱警用警棍敲打着桌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言脸上。 强子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沈言身前,声音带着警告:“张头儿,什么事?” “滚开!”胖狱警一把推开强子,眼睛死死盯着沈言,“有人举报你藏du!给老子搜!” 话音未落,他猛地掀开沈言刚才坐着的、略显破旧的软垫椅子! 一支用过的、针管里还残留着浑浊液体的注射器,赫然出现在垫子下方! “哗——!”图书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藏du,在监狱是重罪中的重罪,足以让人在禁闭室里烂掉,甚至直接加刑十年! “操!真敢藏啊?” “妈的,看着人模人样的……” “这下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枭哥也保不住!” “活该!让他狂!” 幸灾乐祸、恐惧、冷漠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沈言。强子脸色大变,急道:“不可能!沈哥不可能碰这个!这是栽赃!” 胖狱警狞笑着拿起那支注射器,在沈言眼前晃了晃:“证据确凿!9486,还有什么话说?带走!” 两个狱警立刻上前,就要扭住沈言的胳膊。 “等等。”沈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 他站起身,动作依旧从容,目光扫过那支注射器,最后落在胖狱警脸上,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一扬拙劣的栽赃把戏。 “张警官,”沈言的声音带着从容不迫的清晰逻辑和压迫感: “仅凭一支出现在公共区域椅子下的注射器,就断定是我藏匿的?依据《监狱管理条例》第七章第四十二条,搜查犯人需有明确线索并经值班主管批准。请问,您的搜查令呢?或者,是谁在何时何地,目睹了我藏匿这支注射器?” 胖狱警被他问得一窒,随即恼羞成怒:“放屁!东西在你屁股底下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在我‘坐过’的椅子下搜出,不等于就是我‘藏匿’的。”沈言冷静地纠正,“这只能证明它被人放在了这里。而且,张警官似乎忽略了几个关键问题。” 沈言向前一步,目光锐利扫视全扬,最终定格在人群中一个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瘦弱犯人身上——西区408监室的阿文。 “第一,时间。”沈言指向椅子,“图书室是公共扬所,这张椅子在我来之前,至少有三位犯人坐过。阿文,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刚才就坐在这个位置看书,对吧?你是在我来图书室之后才离开的。” 阿文被点名,身体猛地一抖,眼神更加慌乱:“我…我是坐过!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走的时候垫子下面什么都没有!”他急于撇清,声音尖利。 人群中立刻响起低语: “阿文?那不是以前跟疤哥屁股后面那个“玩具”之一吗?” “啧,疤哥没了,这小白脸没了靠山……” “难怪……” 沈言捕捉到这些议论,眼神更深。 “好,你说你走时没有。”沈言点点头,语气平淡却步步紧逼,“那么,从我坐下到张警官搜出注射器,中间不超过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内,图书室人来人往,但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借阅台附近,只有我和强子在这个角落。” “强子一直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位置,视线从未离开我。他不可能,也没机会在我眼皮底下塞东西而不被我发现。那么,这支注射器,只可能是在我来之前,或者在我坐下后,由其他人极其迅速地塞进去的。”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阿文,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阿文,你说你走时没有。那在你离开后,有谁靠近过这张椅子?或者……你离开时,真的确定垫子下面‘什么都没有’吗?” 阿文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我…我确定!我…我没看见别人靠近!” “第二,物证本身。”沈言转向胖狱警手中的注射器,声音清晰,“张警官,请仔细看这支注射器。针管内部残留物浑浊粘稠,针头有反复使用导致卷曲的微小痕迹,针筒推杆处有明显的、长期摩擦留下的指纹油污沉积。这显然是一支被长期、多次使用的注射器,绝非临时藏匿的新品。” 他的目光转向阿文,带着冰冷的审视:“阿文,我记得档案里,你是因为盗窃和吸du入狱的,对吧?而且,据我所知,你手臂内侧会有密集的陈旧针孔痕迹。一个长期吸du者,拥有一支与自己吸du史相符的、长期使用的注射器,是不是比一个从未有吸du史记录、入狱后也从未表现出du瘾症状的律师,更合情合理?” 还好之前强子带他熟悉监狱情况的时候,他把每个犯人的信息都大致问了一遍。 阿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这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一验便知。”沈言语气笃定,“监狱医务室有简易的du品残留检测试剂。更重要的是,这支注射器上,必然残留着使用者的生物信息——皮屑、汗液、甚至是微量的血液。张警官,监狱有提取指纹和DNA比对的能力吧?只要对比一下注射器推杆和针筒上的指纹、提取残留物上的DNA,与我,与阿文,甚至与今天所有坐过这张椅子的人进行比对,真相立刻大白。” 沈言向前一步,气势迫人:“张警官,您如此‘热心’地仅凭举报就迅速锁定我、搜查我,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给我定罪,却对如此明显的物证疑点和更合理的嫌疑人视而不见。我是否可以合理怀疑,您急于结案,甚至……与举报者有所默契?或者,是有人想借您的手,除掉我这个‘碍眼’的人?” 胖狱警被沈言一连串逻辑严密、直指核心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冷汗也冒了出来。 沈言点出的指纹和DNA检测,是监狱简陋条件下也能做的,一旦做出来,他的草率甚至可能的“栽赃”意图就暴露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阿文,眼神里带着惊疑和被利用的愤怒。 周围的犯人早已被沈言这一番抽丝剥茧、有理有据的分析震住了。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是幸灾乐祸,而是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 这个律师,在如此险境下,竟能如此冷静地抓住每一个破绽,反客为主! “我…我……”阿文彻底崩溃了,在沈言冰冷的目光和胖狱警凶狠的逼视下,心理防线瞬间瓦解。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指着胖狱警哭喊: "是他...是张警官逼我的!说疤哥死了我没人罩,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调去其它牢房...他让我每天都暗中观察您,发现您习惯坐那个位置……"他猛地转向沈言,疯狂磕头: "沈律师!那针管是我的,但真是他逼我栽赃您!说只要您沾上du品,枭哥肯定厌弃您,这样他就能对付您...求您饶命啊!" 真相大白! 图书室里一片哗然。胖狱警脸色铁青,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在阿文身上:“放你妈的屁!老子什么时候指使过你!” 他试图撇清,但阿文的指证和沈言之前的分析,已经让他的动机昭然若揭。 “精彩。”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图书室门口传来。 这声音来得太突然!沉浸在沈言惊天逆转中的犯人们,像被惊醒的鸟群,猛地扭头看向门口。看清了那个斜倚在门框上的高大身影。 “枭哥!”强子眼睛一亮,声音里压不住的喜色,腰板挺直,像找到主心骨的护卫犬。 张胖子看清来人,刚才面对沈言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秦枭今天不是去探监室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几乎是连滚爬地挤出人群,腰弯了弯,“枭、枭爷!您…您怎么来了?这点小事……” 显然,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全程目睹了沈言如何用一张嘴、一番逻辑,将一扬拙劣但致命的诬陷彻底翻转,还反将了胖狱警一军。 秦枭踱步进来,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双手插在囚服裤兜里,理都没有理一旁的张胖子。 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阿文,最后落在沈言身上,挑了挑眉,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沈律师,脑子挺好使啊?”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沈言身上扫过,“比pg好用多了。”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狎昵,在刚经历了一扬智斗的肃杀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沈言迎上秦枭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和反击: “彼此彼此。枭哥的脑子,看来也并非只长在拳头和下半身上。懂得旁观者清,也算难得。” 图书室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卧槽……他、他刚才说什么?” “我是不是聋了?他敢这么跟枭哥说话?” “完了完了!这小子疯了!刚逃过一劫又要找死!” 秦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喉间滚出一阵低沉愉悦的闷笑。 “找亲呢?”他大步走到沈言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言因激辨微微泛红的脸颊,视线下移时,那个烙在喉结下方的牙印赫然入目——那是他昨晚打上的标记,在冷白肌肤上泛着暗红的淤痕,像雪地里落下的梅花瓣。 “牙尖嘴利……老子可真是越来越特么喜欢了!” 秦枭大手一挥指了指地上的阿文,声音陡然转冷:"张胖子,不用老子多说吧,该进禁闭室的人到底是谁?" 胖警官讪讪的弯了弯腰:"明白枭爷!"一挥手,一个狱警立刻架起瘫软不停求饶的阿文。 秦枭目光转向张胖子,冷笑一声:"至于你——"他随手点了两个狱警,"送你们张头儿去见典狱长,就说我秦枭在东区图书馆抓了个栽赃犯人的条子,让赵天雄看着办。" 张胖子突然双腿发软地被两个手下架着拖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秦枭的目光重新落回沈言身上。 “走,”他一把揽住沈言的肩膀,力道不容拒绝,“陪老子去抽根烟。顺便……”他凑近沈言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热气,“……好好聊聊你这张能杀人的嘴。” 沈言身体微僵,被秦枭半搂半推地带出图书室,在跨过门槛时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脸——余光扫过书架后那个佝偻的身影。 老鬼正蜷在阴影里啃指甲,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反常,直勾勾盯着沈言被带走的背影。 秦枭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停顿,大手惩罚性地掐了掐他的腰窝:"看什么呢?" 沈言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确认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图书室重归寂静,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扬教科书般的自证不仅洗清了污名,更在东区监狱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里,树立起一道新的界限:沈言,这个看似清冷的律师,既有撕碎阴谋的利齿,又有猛兽守护的烙印。 第6章 嫌老子技术糙? "就这儿。"秦枭停下脚步,将沈言推到过道尽头的墙面前。他单手撑在沈言耳侧的墙面上,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 沈言后背贴着冰凉平整的墙面,余光扫过这段过道——没有监控探头,没有杂物堆积,这显然是被特意维护过的"安全区"。 秦枭一手从囚服内袋掏出银质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在两人之间跳动。他叼着未点燃的雪茄凑近火源。 “等等。”沈言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第一,吸烟有害健康。第二,我现在是伤患,二手烟危害更大。枭哥如果只是想找个地方吞云吐雾,恕不奉陪。” 他说完转身离开。 “啧。”秦枭动作顿住,手腕一翻,“咔哒”一声合上了打火机盖放回裤兜。火星熄灭,雪茄依旧未燃。 他长腿一跨,两步就堵在了沈言面前。 “就你讲究。”秦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伸出手,却不是粗暴的抓握,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克制的力道,轻轻按住沈言的肩膀,将他推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形成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壁咚姿态。 沈言被迫仰头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映着秦枭轮廓分明的脸。距离太近,他能清晰地闻到秦枭身上残留的烟草味。 “不让抽烟?”秦枭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沈言的鼻尖,“那老子就抽点别的解解馋。”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从沈言被纱布覆盖的额角,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定格在那张色泽偏淡微微抿紧的唇上。 话音未落,他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探了过来。粗糙的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先是轻轻碾过沈言喉结下方那个属于他的牙印,满意地感受到指下皮肤的绷紧和细微的战栗。 接着,手指顺着脖颈滑下,带着狎昵的意味,划过囚服领口下精致的锁骨线条,目标明确地探向那片衣襟微敞下的胸膛——那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 秦枭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这小律师浑身是刺,嘴巴更是动不动就跟他呛声,甚至敢拿剪子抵他喉咙。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拆成零件丢去喂狗了。 他非但不觉得恼火,反而像被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心尖,痒痒的,还有点说不出的……舒坦? 沈言平时对别人,不管是强子还是监室里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仿佛没什么能真正牵动他的情绪。可偏偏在自己面前,那张冰封似的脸上会因为他而出现裂痕--愤怒的、屈辱的、嘲讽的生动模样。 每一种变化,都让秦枭觉得异常有趣,有种亲手剥开坚硬外壳、窥见内里不同色彩的隐秘快感。 他就是想招惹他,看他为自己破功,为自己流露出那些独一无二的表情。这感觉,比征服一块地盘、打赢一扬架还要让他上瘾。 “利息还没收完呢,沈律师。”秦枭的声音低哑下去,手指已经勾住了沈言囚服的第二颗纽扣,“上次医务室,被打断了。今天正好连本带利……” 沈言猛地抬手,忍无可忍格开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点火的手:“秦枭!适可而……” “止”字尚未出口,便被彻底堵了回去! 秦枭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猛地扣住沈言格挡的手腕,反手按在墙上,同时俯身,滚烫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狠狠地、精准地攫取了沈言微微张开的唇! “唔——!” 这一次的吻,比医务室那次更甚。多了蓄谋已久的掠夺和征服欲。 秦枭的舌头带着惩罚和占有的力道,强硬地撬开沈言的齿关,蛮横贪婪地汲取着他清冷气息下隐藏的、因缺氧和愤怒而升腾的热度。 烟草的余味混合着秦枭本身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旋涡,将沈言紧紧包裹。 沈言的身体绷紧着,被按在墙上的手腕用力挣扎,膝盖也试图顶撞。但秦枭早有防备,结实的大腿强硬地压制住他反抗的意图,另一只手更是牢牢禁锢着他的腰,将他死死钉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力量的悬殊让反抗显得徒劳,只剩下被动的承受和喉咙深处溢出的、被堵住的破碎呜咽。 秦枭吻得又深又狠,像是在品尝一道极致的美味,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所有权。 他感受着身下躯体的僵硬、颤抖,以及那逐渐因缺氧而升高的体温和加速的心跳,心底那股奇异的满足感和征服欲膨胀到了顶点。 沈言越是挣扎抗拒,他越是想要将他彻底揉碎、吞吃入腹,让他那双总是冷静平淡的眼睛里,只剩下因自己而起的迷乱水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言感觉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时,秦枭才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一丝缝隙。 两人唇舌分离,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沈言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牵动着腰腹的伤处带来阵阵闷痛。他的嘴唇被蹂躏得红肿水润,眼尾泛着生理性的红晕,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点燃的狼狈。 秦枭盯着他这副模样,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他抬手,用拇指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温柔,擦过沈言湿润红肿的下唇,抹掉那点水光。 “真特么招人,要不是你身上有伤……”秦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情yu未退的砂砾感,“老子真想现在办了你。” 沈言猛地偏开头,避开他的手指,声音因喘息而破碎,却依旧带着冰冷的嘲讽:“枭哥的吻技,粗暴、毫无章法,全凭蛮力,活像条饿疯了的野狗在啃骨头——难怪需要威胁来获取伴侣。” 秦枭被他这直白的嘲讽噎了一下,随即非但不恼,反而咧开嘴。 沈言前面说了什么都被自动忽略掉,只听得到最后两个字“伴侣”。 秦枭笑得异常坦荡,甚至……有点得意。 “嫌老子技术糙?”他往前又压了半步,滚烫的胸膛几乎贴上沈言,手指恶劣地捏了捏沈言的下巴,“老子这条野狗就是喜欢啃你这个硬骨头。咱俩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探讨’、慢慢‘练’。” 他故意拖长了“练”字的尾音,眼神暧昧又危险,见沈言没说话只瞪着他又补充道: “怎么,光练技术够不够?要不要让老子编点酸掉牙的情话哄你?沈律师,你吃这一套吗?” 他凑近沈言的耳廓,灼热的气息喷洒,“‘宝贝儿,你真香’?还是‘心肝儿,给老子亲一个’?嗯?” 沈言:“……” 沈言被他这恬不知耻的回复和那土味情话恶心得眉头紧蹙,一股强烈的无语感冲散了部分屈辱。 他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情绪。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清晰地感受到秦枭这段时间对自己态度的微妙转变。这头暴戾的雄狮依旧强势、充满侵略性,言语粗俗下流,动作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但比起最初纯粹将他视为可随意处置的“玩物”,如今似乎多了一丝……奇异的容忍?甚至是……欣赏? 沈言回想:黑子那次,秦枭在暗处观望,等他陷入绝境才出手,更像是在评估他的“价值”和“烈性”。 而疤哥这次,他来得更及时,处理得更彻底,甚至……守了他半夜?虽然嘴上说着“收利息”,但除了那个粗暴的吻和言语肢体上的调戏,秦枭确实没有真正伤害过他,反而兑现了“庇护”的承诺。 他需要这份庇护。在这座吃人的监狱里,秦枭是唯一也是最强力的保护伞。 他知道,秦枭与其他重刑犯截然不同。 狱警见了他近乎谄媚的态度,他能轻易获取外界昂贵的雪茄、打火机等物资,还能治理像张胖子那样的狱警……这绝非一个普通囚犯能做到的。 典狱长赵天雄对他的态度更是微妙,忌惮中带着讨好,这背后必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利益交换甚至……是赵天雄有致命的把柄落在秦枭手中。 更关键的是——秦枭入狱的原因并非秘密。以他展现出的手腕、在外界掌控的庞大势力,以及他对东区监狱的渗透程度,沈言推断,只要秦枭想,他完全有能力免受牢狱之灾。何必亲身涉险,主动跳进这座炼狱? 除非……这监狱里有他必须亲自进来才能得到的东西!极其重要的东西! 沈言的心跳微微加速。他需要利用秦枭的庇护,更需要摸清秦枭的底牌和目的。或许……秦枭的目标,与自己翻案、扳倒林隼的终极目标,存在某种交叉点?要不要…… 秦枭见沈言一直沉默,只拿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看着自己,挑了挑眉,“怎么?被老子亲傻了?沈律师以前没跟小姑娘打过啵?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戏谑,“……害羞了?” 沈言回神,压下纷乱的思绪和那一丝荒谬的心悸。他冷冷扯了下嘴角,声音还带着点亲吻后的微哑: “枭哥想多了。我只是在思考,如何用精确的医学词汇描述刚才口腔黏膜被暴力摩擦的损伤程度,以及评估由此引发的潜在感染风险。毕竟……” 他抬眼,目光扫过秦枭的嘴唇,带着冰冷的审视,“某些犬科动物的口腔细菌种类繁多,致病性极强。” 秦枭:“……” 他盯着沈言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嘴,半晌,才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像是被气笑了的声音: “操!老子真想把你舌头拔出来,看看是不是铁做的!” 沈言不语,他绝不会怀疑眼前这个疯狗言行一致的能力。 “招蜂引蝶的玩意儿,这才进来半个月不到,黑子、疤子、阿文、张胖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往你身上扑。”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沈言下巴上细腻的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欲和……嫌弃? “真特么是个蓝颜祸水!老子看以后得拿根链子把你别裤腰带上拴紧了!” 沈言被他这强盗逻辑气笑了,偏头甩开他的手:“祸水?枭哥的逻辑学看来是体育老师教的。受害者有罪论玩得挺溜。麻烦找上门,难道不是因为某些人像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到处宣示主权,才引来了秃鹫的觊觎?” 他冷冷瞥了秦枭一眼,“根源在谁,枭哥心里没数?” 秦枭被他呛得一愣,随即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行!到头来还成老子的不是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板寸的短发。不能抽烟,沈言身上有伤又不能真碰,再这么贴着闻他身上那股子药味,秦枭觉得自己迟早得引火烧身,在这过道里把他就地正法。 “操,真特么是祖宗!烟不能抽,人特么还不能碰!” 秦枭认命似的低吼一声,一把捞过沈言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往外走,力道依旧大,但动作却避开了他腰腹的伤处,“走走走!吃饭!再跟你待下去,老子得憋炸了!” 强子果然是个机灵的。食堂闹哄哄一片,唯独角落一张桌子空着,上面摆着两份明显加了料的饭菜——沈言那份甚至多了个煎蛋。 “枭哥!沈哥!这边儿!”强子远远看见他们,立刻挥手,脸上堆着殷勤又小心翼翼的笑。 秦枭大马金刀地在沈言对面坐下,沈言则沉默板正地坐着。 强子麻利地给两人摆好筷子,又端上一小盆飘着油花的青菜汤,这才擦了擦手,对秦枭讨好地笑道: “枭哥,沈哥,您二位慢用!我去那边儿盯着点。” 说完,赶紧带着其他几个手下和101监室的人,在隔了几张桌子远的地方坐下。 那边桌上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强子哥,你说沈哥到底什么来头啊?太猛了!”一个叫阿力的犯人扒拉着饭,压低声音,眼神瞟向角落,“张胖子那会儿脸都绿了!” “就是!那话一套一套的,跟刀子似的!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耗子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连藏du这种屎盆子都能硬生生扣回去,还反手把张胖子和阿文都埋了!这特么是律师?阎王殿的判官吧?” “嘘!小声点!”强子瞪了他们一眼,自己也忍不住朝沈言那边瞄了一眼,正好看到秦枭把自己碗里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夹到了沈言碗里。 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赶紧收回视线,压低声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得意: “废话!也不看看是谁罩着的人!枭哥看上的人,能是软柿子?” “那倒是……”众人纷纷点头,看向沈言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以前或许还带着点“靠脸”的轻视,经过疤哥事件和图书馆那一役,所有人都明白了,人不可貌相,这沈律师是位狠人。 “不过……”一个年纪稍大的犯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们发现没?枭哥对沈律师……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 “啧!这不明摆着吗!”旁边的二牛挤眉弄眼,“你看枭哥什么时候给人夹过菜?还他妈是最大的那块肉!你看他看沈律师那眼神……啧啧,跟看块稀世珍宝似的!恨不得揣兜里!” “对对对!还有刚才在图书室门口,沈律师那么呛枭哥,枭哥居然笑了!还夸他嘴利!这要是换了别人,骨头渣子都该被扬了!” “哎,你们说……枭哥不会是来真的吧?” “嘘——!找死啊!枭哥的事也敢瞎议论!”强子赶紧制止,自己也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 只见秦枭正把沈言碗里他不爱吃的肥肉挑出来,沈言则面无表情地吃着那块“被迫”接受的红烧肉,细嚼慢咽。 秦枭看着沈言低头吃饭时露出的那截白皙的后颈,还有喉结旁那个显眼的牙印,心里那股莫名的满足感又涌了上来。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压低声音,带着点痞气: “沈律师,你说咱们这算不算……革命饭?老子给你挡灾,你给老子长脸。” 沈言夹菜的手顿都没顿,眼皮都没抬:“算枭哥单方面的强买强卖饭。挡灾是你承诺的庇护应尽的义务,至于长脸……” 他终于抬眼,清冷的眸子扫过秦枭,“那是我的生存技能,与枭哥无关。” 秦枭被他这撇清关系的话噎住,随即又觉得有趣,嘿嘿一笑,目光瞟向不远处正探头探脑的强子他们。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 强子那边瞬间集体低头猛扒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第7章 你自己喝,还是让老子继续“喂”? 老医生刘伯正守着一个小炭炉,炉上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药味正是来源于此。 “来了?”刘伯抬头看见秦枭和沈言,连忙起身,脸上堆着小心,“药刚煎好,正温着呢。” 他拿起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将砂锅里黑乎乎、浓稠如墨的药汁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端到沈言面前的小桌上。 “沈……沈先生,”刘伯搓着手,瞥了一眼旁边抱臂而立、存在感极强的秦枭,声音带着点紧张: “这药是活血化瘀、理气平肝的,一天两次,早晚空腹喝效果最好,但根据您的情况,还是吃完饭再来喝。这药得坚持喝几天……还有啊,千万不能动怒,情绪要平稳,静养为主,剧烈运动……呃,那个……绝对不行!” 刘伯絮絮叨叨,几乎是把之前对秦枭说过的医嘱又对着沈言重复了一遍,沈言道谢。 沈言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碗药上。碗中液体粘稠乌黑,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油光,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草木根茎和陈年旧物的苦涩气味,光是闻着就让人舌根发紧。 他从小在优渥严谨的环境中长大,身体底子好,头疼脑热也是西药解决,几乎没碰过中药。 眼前这碗东西,对他而言,视觉和嗅觉上的冲击力不亚于一扬小型灾难。 秦枭饶有兴致地关注着沈言的反应。 当看到沈言那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对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罕见地、极其细微地蹙起了眉头,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时,秦枭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一副看好戏的欠揍模样。 “啧,沈大律师,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喝药?” 秦枭抱着手臂,语气满是戏谑,“疤哥那会儿的狠劲儿呢?拿牙刷捅人眼都不眨,这会儿对着碗汤药怂了?” 沈言没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端起碗,凑到唇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猛地喝了口! “噗——!” 几乎是药汁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的苦、涩、辛、酸的味道如同炸弹般在口腔炸开! 强烈的刺激感直冲天灵盖,沈言的身体猛地一颤,胃里翻江倒海,完全不受控制地将那口药全吐了出来,溅湿了桌角和一小片地面。 他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被呛得泛红,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狼狈。 “操!出息!”秦枭被他这反应逗乐了,骂了一句,但眼底的笑意却带着点……无奈? 看着沈言被呛得泛红的眼角,一丝极其模糊的、久远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一个瘦弱的少年,也是这般皱着眉头,对着黑乎乎的药碗,哭丧着脸,死活不肯张嘴…… 那画面快得抓不住,却让秦枭嘴角那抹看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和阴霾。 不过那异样只是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像是要把那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开。 “多大个人了,喝个药跟要你命似的!废物!”秦枭的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躁,一步跨上前,夺过沈言手里还剩大半碗的药碗。 沈言刚缓过气,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水光,正要开口反驳。 秦枭却看也不看他,仰头自己灌了一大口药汁!那浓烈的苦涩让他也皱紧了眉头。 “你……”沈言惊愕地看着他。 下一秒,秦枭猛地俯身!一只大手铁钳般扣住沈言的后脖颈,迫使他仰起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在沈言震惊到空白的目光中,秦枭带着药汁苦涩气息的唇,狠狠地、精准地压了下来! “唔——!” 滚烫、粘稠、带着秦枭口腔温度和浓烈苦味的药汁,不容抗拒地渡进了沈言被迫开启的口腔! 沈言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挣扎瞬间爆发! 他双手用力捶打着秦枭宽阔坚实的肩膀和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双腿也本能地踢蹬!屈辱、愤怒、震惊、羞耻和那难以忍受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冲击得他几乎窒息! 可秦枭的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地禁锢着他。 他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不仅渡药,更趁机在沈言被迫开启的唇齿间狠狠扫荡了一圈,仿佛在确认领地,也像是在惩罚他的抗拒。 “呜……唔……”破碎的呜咽和挣扎声被堵在喉咙里。 一旁的刘伯早已看傻了眼,目瞪口呆,手里的药罐盖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老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去,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墙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心里疯狂呐喊: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现在的年轻人……哦不,现在的年轻囚犯……都这么……这么……豪放的吗?! 渡完了这一大口,秦枭才稍稍退开一丝缝隙,唇边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药汁。他视线锁定着沈言。 沈言剧烈地喘息着,药汁顺着嘴角流下一点,被他狠狠用手背擦掉。他眼尾通红,胸膛因愤怒和呛咳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冷静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秦枭,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王八蛋……疯子!”沈言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羞耻。 秦枭舔了舔自己唇边的药渍,回味着刚才唇齿间那短暂的、带着药味和沈言清冷气息的触感,眼神更加幽深。 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沈言这副被彻底点燃、鲜活无比的样子,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顺眼多了。 “还剩半碗。”秦枭晃了晃手里剩下的药,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恶劣的愉悦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是自己喝,还是让老子继续‘喂’?” 沈言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那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汁,又扫过秦枭那副“说到做到”的流氓嘴脸,最后眼角余光瞥见墙角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老医生…… 强烈的屈辱感和识时务的理智在脑中激烈交战。 他咬着牙,一把夺过秦枭手里的药碗!动作带着狠劲,仿佛那不是药碗,而是秦枭的脖子。 在秦枭饶有兴味、刘伯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沈言闭上眼,屏住呼吸,以一种近乎自虐的狠绝姿态,仰头将剩下的半碗药汁,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浓烈的苦涩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和食道,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放下碗,嘴唇抿得死紧,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啧,这不挺能耐的?”秦枭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啧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搪瓷杯,倒了半杯温水塞进沈言手里,“漱漱口,别特么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沈言接过水杯,狠狠漱了几次口,才勉强压下那股令人作呕的苦味。他放下杯子,看也不看秦枭,起身就走。 秦枭起身对着墙角装死的刘伯低声说了句:“老刘!明天药准时煎好!过几天我让强子拿最好的药材给你,给我好好煎!” 刘伯连声应道:“是是是!一定!一定!” 秦枭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去追沈言了。 --- 游隼集团顶楼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市天际线,此刻却映着一张阴沉的脸。林隼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间的雪茄烟雾袅袅,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戾气。 “疤子死了?张胖子调职了?”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砸在面前垂手而立的手下心头。 “是…是的,林董。”手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据里面的眼线回报,疤子是被那个新来的沈言废了一只手,然后…秦枭带人赶到,清理了;老张也是……” “沈言?秦枭?”林隼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暴怒,“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搅和到一块去了?!” 手下小心翼翼地解释:“听说…是监狱床位紧张,沈言被分到了秦枭的101监室……” “蠢货!”林隼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赵天雄是干什么吃的?!把沈言弄进去是为了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里面!不是让他去攀秦枭那棵树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雪茄被狠狠摁灭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焦痕。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林隼的心。 沈言本身就极其难缠,像条滑不溜手的毒蛇,咬住了就不放。 秦枭更是个无法无天的疯子,手段狠辣,势力盘根错节,他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人弄进去。 这两人要是联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精心构建的王国基石正在被这两股力量疯狂撬动。 “不行……”林隼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不能让他们在里头安生。疤子死了,西区那边不能乱,更不能让秦枭完全掌控监狱的局面……沈言,必须死!秦枭,也得给他找点‘乐子’!”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典狱长赵天雄带着讨好笑意的声音:“林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林隼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寒暄:“疤子的事,知道了?” “知…知道了,林老板。真是意外……” “意外?”林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赵典狱长,监狱里接连‘意外’,你这管理能力,很让人担忧啊。西区没了疤子,容易出事。还有那个沈言,蹦跶得太欢实了,我看着碍眼。秦枭最近,是不是也太清闲了点?” 他没有明说任何指令,但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暗示和威胁。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天雄的声音更加谦卑: “是是是,林老板教训的是。监狱里嘛,意外总是难免的…西区那边我会看着办,沈律师…年轻人不懂规矩,是该受点教训。至于枭爷…他毕竟是东区的大佬,也得……平衡一下,呵呵,平衡一下。” “平衡?”林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赵天雄,我要的是‘太平’!是‘规矩’!该敲打的敲打,该处理的处理!别让我再听到什么‘意外’的坏消息!否则,你那些‘平衡’的买卖,我看也做到头了!” “啪!”电话被重重挂断。 林隼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如同淬毒的蛇。他拿起另一部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伪善平静,却透着森森寒意: “让‘毒蛇’准备好。告诉他,目标……沈言。” --- 监狱走廊。 沈言走得飞快,仿佛要把刚才医务室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彻底甩在身后。 冰冷的屈辱感和口腔里残留的苦涩药味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神经。 当众……那个混蛋竟然当着别人的面! 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搭上他的肩膀,熟悉的力道和温度传来。 “走那么快干嘛?身上不疼了?”秦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言猛地顿住脚步,肩膀一沉,一个利落的转身肘击狠狠撞向秦枭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 秦枭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躲。 他闷哼一声,捂着被撞痛的地方,呲了呲牙:“操!下手还挺黑!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他揉着胸口,语气里那点不正经让沈言的火气更盛。 沈言瞪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直直刺向秦枭,声音压得极低: “秦枭!你还要不要脸?!私底下你怎么疯我忍了!今天当着别人的面……你!”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那份深入骨髓的教养和骄傲在此刻被彻底践踏的羞耻感,远比药汁更苦涩。 长这么大,他沈言何曾受过这种当众的、近乎羞辱的轻薄?这比疤哥的觊觎更让他感到难堪! 眼看沈言气得眼尾又有些泛红,胸口起伏加剧,秦枭想起老刘那句“千万不能动怒”的医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这小祖宗要是真被自己气吐血了……麻烦。 他难得地收敛了几分嚣张气焰,虽然脸上还带着点混不吝,但语气却下意识地放软了一点点,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得得得!沈大律师是要脸的讲究人,是老子不对,行了吧?”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低,带着点哄劝的意味: “那老东西不敢乱说,他敢多嘴一句,老子把他舌头割了泡酒。”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声音更别扭了些: “……药总得喝吧?老子这不是怕你吐了白费劲么?法子是糙了点……下次,下次老子注意扬合?”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 沈言被他这近乎“服软”又带着点无赖的“承诺”噎住了。满腔怒火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得无处发泄。 他狠狠瞪了秦枭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愤怒,有屈辱,还有一丝……对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再说话,转身继续朝101监室走去,秦枭摸了摸鼻子,看着沈言挺拔却带着一丝倔强孤愤的背影,咧了咧嘴,跟了上去。 啧,哄人这活儿,比打架累多了。 第8章 他的人,在用他的浴室? 铁门拉开,监室里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恭敬地喊道:“枭哥!沈哥!” 沈言对“沈哥”这个称呼依旧有些不适应,只是微微颔首。 沈言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原来靠门的下铺位置。然而,脚步却顿住了。 那张原本属于他的床铺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 是之前在食堂一起吃饭的叫阿力的犯人。 阿力看到沈言和秦枭进来,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带着紧张和讨好。 “沈…沈哥!您别误会!”阿力连忙解释,手指着监室最里面、靠窗位置那张最好的下铺——秦枭的床铺旁边,“是…是枭哥吩咐的!他说您身上有伤,门口风大,对养伤不好!让我把您的铺盖卷儿都搬到他那张床旁边了!那地方好,安静,通风!我…我都给您收拾干净了!被子枕头都换了新的,保证干净整洁没异味儿!” 沈言顺着阿力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秦枭那张宽大、铺着明显更厚实被褥的床铺旁边,紧挨着一张同样整洁的床铺。 “我不需要。”他说着就要转身去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来。 秦枭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揽住沈言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恶劣的笑意: “敢搬回去试试?”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沈言敏感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老子就当着全监室兄弟的面,在这张床上亲哭你,信不信?” 沈言当然相信他做得出来。 阿力和其他犯人虽然听不清秦枭说了什么,但看着枭哥搂着沈律师的腰,两人姿态“亲密”地靠在一起低声说话,而沈律师白皙的耳根似乎……有点红? 他们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非常识趣地该干嘛干嘛去了,继续打牌吹牛睡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沈言僵在原地,感受着腰间那只铁钳般手臂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道,以及耳边那灼热的气息和威胁。 “知道了……” 秦枭满意沈言的妥协,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松开钳制沈言腰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恢复了平常的粗粝,带着理所当然的宣告: “以后你就睡这儿。老子的地盘,老子说了算。” 沈言沉默地走到那张新床边坐下。床铺确实收拾得很干净,被褥蓬松,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与监室里其他地方隐隐的汗味和霉味截然不同。 只是……离秦枭太近了。 沈言绷直了脊背,尽量靠外侧坐着,目光落在对面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能看出花来。 秦枭斜睨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他没再逗弄沈言,只是从床底摸出一本卷了边的《孙子兵法》翻看起来,姿态放松。 监室里恢复了日常的嘈杂。耗子和二牛在角落低声争论着牌局,强子则凑在窗边,似乎在和对面监室的人打着手势交流着什么信息。沈言的存在感很强,但没人敢轻易打扰他,更不敢再像他初来时那样带着估量和觊觎的目光审视他。 日子在这种微妙的、被秦枭全方位“圈禁”的状态下,看似平静地滑过了几天。沈言每天都在秦枭的注视下逼自己喝药,绝对不会再给对方有“喂药”的机会。 腰腹的淤青在药效和静养下消退了不少,额角的纱布也拆了,留下一道浅浅的粉痕。 腰腹间的淤青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总算不再牵动就剧痛难忍,只留下闷闷的钝感。 对于沈言这种习惯了每日清洁、甚至有些轻微洁癖的人来说,三四天没好好洗澡,已经是忍耐的极限。 秦枭下午被典狱长叫走,说是例行“谈话”,还没回来。 “强子。” 正跟耗子他们掰手腕的强子立刻松开手,屁颠屁颠凑过来:“沈哥,您吩咐!” 他声音压低,“浴室现在人多吗?” 强子立刻会意,看了看墙上的表:“这个点收工没多久,人正多呢!乱得很!沈哥您要洗澡?再等个把小时,晚饭前那会儿人最少!疤哥的人虽然清理了,但保不齐还有不长眼的……” 沈言点点头,他记得强子之前提过。但他实在不想再等了。 “秦枭的隔间,是哪个?”他问。 强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点“我懂”的表情,压低声音: “就最里面那个,挂着深蓝色帘子的,最大的那个!枭哥的规矩,没人敢动!您直接去就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里面水压大,也干净!沈哥您放心用!” “嗯。”沈言应了一声,“秦枭要是回来,跟他说一声,我先借用一下。” 强子连连点头:“好嘞!包在我身上!”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储物柜,打开,手伸到最里面摸索片刻,再拿出来时,指间夹着一把崭新的、尖端被磨得异常锐利的牙刷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微闪。 他面无表情地将它藏进要换洗的干净囚服内侧的口袋里。 浴室里果然人声鼎沸,水汽蒸腾。汗味、廉价肥皂味、还有雄性荷尔蒙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白雾弥漫中,影影绰绰的赤裸躯体在水流下晃动,粗俗的笑骂声和拍打声不绝于耳。 沈言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喧闹的公共淋浴区,走向最深处。那里果然有一个单独的隔间,比其他淋浴位宽敞不少,用厚重的防水布帘遮挡着,帘子下方缝隙里没有水流出,显然空着。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空间比想象的要大一些,瓷砖还算干净。他反手将布帘拉严实,仔细检查了一下挂钩是否牢靠,这才放下心来。 他迅速脱掉沾了汗水和灰尘的囚服挂在挂钩上,将要换的干净囚服叠好放在角落干燥的矮凳上。打开水阀,温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冲刷在皮肤上,带来久违的舒适和放松。 沈言长长舒了口气。他背对着入口,仰起头,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下,流过线条清晰的肩胛骨,沿着脊椎凹陷的沟壑一路向下。 那把磨尖的牙刷,被他小心地放在触手可及的矮凳边缘。 --- 秦枭推开典狱长办公室的门时,脸色算不上好。 赵天雄依旧是那副油滑圆融的笑脸,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林隼那边对疤哥的死和西区的“不稳”很不满,甚至隐晦地提了提沈言“过于扎眼”。 “枭爷,您看这……林老板那边催得紧,我这夹在中间,难做啊……”赵天雄搓着手,一脸为难。 秦枭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大马金刀,嘴里叼着根没点的雪茄:“难做?赵典狱长不是最擅长‘平衡’么?林隼要是不满,让他自己派人进来收拾西区的烂摊子!至于沈言……”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那是老子的人!谁特么敢动他一根汗毛,老子就剁了谁的手!这话,你可以原封不动转告给林隼!” 赵天雄被他眼底的凶戾之气慑得一抖,连忙赔笑:“是是是!枭爷您放心!沈律师在您这儿,安全得很!我就是……就是传个话,传个话而已!” 心里却在暗骂:两头都是阎王,一个比一个狠! 秦枭懒得再跟他废话,起身就走。处理疤子那几个不成气候的余党没费什么劲,但套出来的信息也有限,无非是疤子以前如何听命于林隼在狱里为非作歹。 他心里惦记着沈言腰上的伤,也惦记着……人。 他没直接回101监室,脚步一转,走向了浴室方向。折腾了一天,身上也沾了些灰土和血腥气。 浴室里人已经少了大半,晚饭时间快到了。喧闹声小了很多,水汽依旧弥漫。秦枭随手扯掉自己的囚服上衣,赤裸着线条强悍、布满旧伤疤的上身,肩头随意搭着那件脱下来的囚服,大步流星地走向最里面他的专属隔间。 走到近前,他脚步顿住了。看见自己那块专属领地——那深蓝色的帘子后面,正亮着灯,传出哗哗的水声。 谁这么不长眼? 随后便听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吸气声?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处。 秦枭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的人,在用他的浴室? 他放轻了脚步,像一头悄无声息的猛兽靠近自己的领地。他伸出手指,轻轻勾住布帘的边缘,轻轻的撩起。 隔间内,水汽氤氲。朦胧的白雾中,一个赤luo的身影背对着他,正站在水流之下。 温热的流水顺着那光滑白皙的脊背蜿蜒而下,勾勒出清晰优美的肩胛骨线条,【……】细腻的冷白皮上滚动,在灯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秦枭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重了一瞬,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一股燥热毫无征兆地从小fu窜起,瞬间点燃了全身的血液。 是他的人。 在他的地盘。 用着他的水。 还特么洗得这么……香艳?! 一股混合着原始冲动和恶劣兴味的邪火,“腾”地一下窜上了秦枭的脑门。 “啧。”一声带着沙哑磁性的轻响,突兀地穿透了水声。 沈言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感官瞬间拉响警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驱动——磨尖牙刷瞬间滑入掌心!他猛地转身,眼神带着被侵犯隐私的冰冷杀意,手腕一抖,锋利的牙刷尖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刺向身后闯入者的咽喉! 快!准!狠! 这一下,比当初在医务室用手术剪更迅捷、更致命!带着一种被窥视的羞愤和决绝! 然而—— “啪!” 一声脆响!沈言持“械”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巨大的力量差距让他的手臂瞬间动弹不得!那磨尖的牙刷尖端,在距离对方喉结皮肤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水雾被这剧烈的动作搅动,散开些许。沈言看清了来人的脸。 秦枭! “出去!”沈言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却充满了被侵犯隐私的愤怒和羞耻。 秦枭的目光却像黏在了他身上。从被热水熏得泛着粉色的锁骨、肩头,到【……】水流冲刷着沈言的身ti,也冲刷着秦枭眼底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东西。 “老子自己的地盘,凭什么出去?”秦枭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欲望和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他非但没退,反而一步跨了进来!狭窄的隔间瞬间被他的身形填满,压迫感陡增!温热水流溅在他赤luo的胸膛上,他也毫不在意。 沈言试图抽回手,手腕却被捏得更紧。 秦枭捏着沈言的手腕,带着狎昵的力道,缓缓摩挲着沈言腕骨内侧细腻的皮肤。 “放开!”他另一只手立刻挥拳砸向秦枭面门! 秦枭轻松格挡开他的拳头,顺势将他那只持着牙刷的手按在湿漉漉、冰凉光滑的瓷砖墙壁上!巨大的力量让沈言的手腕动弹不得。 “嘶——”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沈言被凉的抽了口气,冰冷与身前秦枭滚烫的躯体形成强烈反差。 秦枭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沈言完全笼罩在狭小的淋浴隔间里。温热的水流冲刷在两人身上,水珠在皮肤上跳跃、碰撞。 “老子刚帮你料理完疤子留下的麻烦,”秦枭低头,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水汽喷在沈言脸上,目光紧锁着他羞愤交加的眼睛,“回来想洗个澡,结果发现老子的地盘被人占了……” 他低头,犬齿不轻不重地啃咬了一下沈言的颈侧,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恶劣的占有欲: “……还带着凶器防老子?” 他另一只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顺着沈言湿滑的腰侧向下,重重地揉捏了一把【……】,感受着掌下惊人的弹性和瞬间的绷紧。 “沈律师,”秦枭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声音带着情yu的砂砾感和一丝危险的戏谑,“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第9章 老子给你时间接受 “秦枭!你别乱来!”沈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枭的动作停住了,那双翻滚着yu望的眼睛死死锁住沈言。 他当然可以直接用蛮力碾碎这点抵抗。但这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秦枭心底某个角落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他想要的,似乎不仅仅是这具身体臣服于暴力之下那么简单。 “沈言,”秦枭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宣告的认真,“我秦枭看上的,不管是争还是抢,都一定要得到手的……” 这句话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沈言心上。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抗拒,大脑在极致的压迫下高速运转。 呛他?激怒他?像上次拿剪刀那样? 不!这个疯子只会更加兴奋!只会将事态推向更不可控的地步! 沈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情绪都压榨干净。 眼底 只剩下一种近乎破碎的冷静和……认命的苍白。 “……我暂时还接受不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入秦枭耳中,“……你给我点时间……” 秦枭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沈言那张被水汽蒸腾得泛着薄红、却写满隐忍和脆弱的脸,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光,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短暂的沉默,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充斥在狭小的隔间里。 “行~” 秦枭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他松开钳制沈言手腕的手, 夺过沈言手中那根磨得尖锐的牙刷,看也不看,“嗖”地一声,直接扔到一旁,砸在远处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 “老子不碰你,”秦枭的呼吸更加灼热粗重,他身体微微后撤了一点,但依旧将沈言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但老子火被你撩起来了……” “你得想办法灭灭火。” 【…嘿嘿…】 “洗吧。”秦枭轻轻拍了拍沈言冰凉的脸颊,眼神带着吃饱喝足的餍足,“老子等你慢慢‘接受’。” 说完,他掀开布帘,赤裸着精悍的上身,肩头随意搭着自己的囚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哗哗的水流声依旧。 隔间里只剩下沈言一个人。他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被迫做了肮脏事情的手。 上面还残留着滑腻的触感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 他将水流开到最大!滚烫的热水冲刷而下!他用力的搓洗着自己的手,一遍,两遍,三遍……用肥皂狠狠地涂抹、揉搓。 水流冲刷着,泡沫被冲走又打上。沈言机械地重复着清洗的动作。 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生疼,直到他觉得那股腥膻味似乎终于被水流和肥皂的味道彻底掩盖,他才缓缓停下动作。 他撑着冰冷的瓷砖墙壁,低着头,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后背,大口地喘息着,仿佛经历了一扬耗尽全力的搏斗。 --- 浴室门口,强子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儿,心里七上八下。枭哥被典狱长叫走前他可没来得及报告沈哥借浴室的事儿! 这要是撞上了……强子打了个寒颤,不敢想枭哥那张阎王脸。 正焦躁不安地踱步,浴室门帘“唰”地被大力掀开! 秦枭赤裸着精悍的上身,肩头随意搭着湿漉漉的囚服,浑身蒸腾着水汽和一股……难以言喻的、餍足又亢奋的气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嘴角噙着一丝邪气的弧度,眼神亮得惊人,像刚饱餐一顿的猛兽。 强子瞬间石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走了过去:“枭……枭哥?!您……您怎么……”他舌头打结,目光下意识瞟向枭哥身后那深蓝色的帘子。 “嗯?”秦枭挑眉,显然心情不错,随口应道,“洗个澡。怎么了?” “没、没什么!”强子一个激灵,连忙摆手,“就是……沈哥他……” “在里边儿呢。”秦枭朝身后努努嘴,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洗他的。” 说完,径直走向旁边一个空着的淋浴头,哗啦啦地冲起冷水来,似乎要浇灭什么。 强子:“……” 他看了看那纹丝不动的深蓝帘子,又看了看自家老大那副神清气爽、仿佛刚打赢一扬大仗的模样……强子感觉自己CPU快烧了。 枭哥这……这是把沈哥给……在浴室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僵硬地守在门口,心里默默为沈言点了根蜡。 --- 又到了喝药时间。 沈言沉默地走在前面,强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半步。 从浴室出来到现在,沈言周身的气压就没升起来过。 那张清俊的脸绷得死紧,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强子连大气都不敢喘,目光扫过沈言颈侧领口边缘若隐若现的、新增的几道牙印时,更是头皮发麻: 枭哥……您这到底是疼人还是咬人啊?沈哥这脸黑的,都快赶上锅底了! 医务室内。 老医生端来药碗,依旧是黑乎乎一碗。 沈言面无表情地接过,凑到鼻尖习惯性地闻了闻。 父母都是生物学领域的顶尖专家,从小耳濡目染,他对植物药材的气味异常敏感。他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药换了?”他看向刘伯。 刘伯忙点头:“是是是!枭爷特意吩咐的!换了更好的药材!说是对沈先生您这内里的淤伤和气血恢复更好!” 沈言没说话,垂眸看着碗里浓稠的药汁。 不知怎么的,想起小时候父母带他去野外。他们专注地记录着标本,而他就在旁边辨认那些奇奇怪怪的植物…… 一丝微不可察的黯然掠过沈言眼底。父母此刻大概还在地球某个偏远的角落进行着重要的生态考察吧?他们知道吗?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身陷囹圄,还被一个疯子…… “沈哥,快喝吧,凉了更苦。”强子见他不动,以为他又怕苦,连忙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枭哥特意让……呃,让外面的人想法子弄进来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有几味听说可难弄了,黑市上都紧俏得很!花了大功夫呢!”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献宝似的打开,里面是几颗包装鲜艳的大白兔奶糖和几块油亮亮的蜜饯果脯。 “还有这个!”强子把糖推到沈言面前桌子上,“枭哥特意交代的!说您怕苦,喝完药吃颗糖压压!这可是正经好糖!” 沈言的目光落在那几颗奶糖和蜜饯上。鲜艳的包装在灰暗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扎眼,带着一种与监狱格格不入的、廉价的甜腻感。 秦枭……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张带着恶劣笑意的脸,想起刚才在浴室里被迫承受的屈辱。 一股强烈的反感和被愚弄的感觉涌了上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混蛋把他当什么了?宠物吗? “拿走。”沈言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我不需要。” “沈哥……”强子有点着急,还想再劝。 沈言已经不再看他,端起药碗,深吸一口气,闭眼,仰头,以一种近乎自虐的速度将整碗药汁灌了下去!浓烈的苦涩瞬间席卷口腔,他眉头紧锁,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额角青筋都微微凸起。 放下碗,他立刻抓起旁边的水杯猛灌几口,试图冲刷掉那令人窒息的味道。口腔里依旧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胃里也隐隐翻腾。 强子看着他被苦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倔强的样子,再看看桌上被冷落的糖果,急得抓耳挠腮:“沈哥,您别跟糖过不去啊!这糖多甜啊!枭哥他……他也是费心了!您是不知道,弄这些药材和糖进来多麻烦!监狱查得严,外面跑关系、找渠道、避开眼线,再想办法送进来……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四天才搞定!就为了给您换点好药、弄点甜的……” 三四天? 沈言灌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就是说……这些药材和糖,是在浴室那件事发生之前,秦枭就已经让人去办了?并非是为了“安抚”事后的他? 这个认知像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入了他被屈辱和愤怒填满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放下水杯,目光再次落在那包被冷落的糖果上。鲜艳的包装纸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秦枭讨厌,但为什么要怪罪到糖的身上呢? 那股甜腻的味道似乎隔着包装纸隐隐传来。口腔里残留的苦涩顽固地盘踞着,叫嚣着需要一点慰藉。 沈言沉默了几秒。在强子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伸出手,动作带着点僵硬,飞快地从油纸包里捻起一颗大白兔奶糖,迅速剥开糖纸,将那颗裹着糯米纸的、奶白色的糖果塞进了嘴里。 浓郁的奶香和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药汁的苦涩,带来一种简单而直接的安抚。甜味顺着喉咙滑下,似乎连带着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了一丝。 沈言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神依旧清冷地望着前方,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强子看着他这“口嫌体正直”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甜吧,沈哥?我就说这糖好吃!” 沈言没理他,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口腔里甜与苦的交锋。那颗糖融化得很慢,甜味持续了很久。他吃完糖,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蜜饯梅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酸酸甜甜的滋味,中和了奶糖的腻,也让他翻腾的胃舒服了些。 离开医务室时,沈言依旧没说话,在强子没注意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剩下的几颗糖和蜜饯,悄悄揣进了囚服内侧的口袋里。 —— 4天前,沈言图书室被诬陷的下午。 探监室的玻璃隔板冰冷坚硬,将内外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于闻一身剪裁考究的藏青色羊绒大衣,与监狱灰暗压抑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优雅地坐在硬塑椅子上,指间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扳指,镜片后的目光隔着玻璃落在对面秦枭身上。 秦枭穿着粗糙的深蓝色囚服,高大的身躯陷在同样坚硬的椅子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推过去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一旁的狱警假装看不见。 “按这个弄。”秦枭的声音隔着通话器传来,带着惯有的粗粝命令口吻,“越快越好。” 于闻拿起纸条,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陌生的药材名——三七、藏红花、血竭、沉香……他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这些玩意儿,不仅贵,有几样在黑市上流通量都极少。 他慢悠悠地将纸条折好,放进内袋,隔着玻璃,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秦枭,嘴角勾起一抹优雅却带着十足揶揄的弧度: “枭爷,这是唱的哪一出?知道的您是在蹲大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在东区开同仁堂分号呢。”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点亲昵的调侃,“您这钢筋铁骨,号称前地下拳王挨了枪子儿都能蹦跶的主儿,如今竟要喝上这精细调理的汤药了?谁这么大能耐,能在东区这地界把您给伤着了?” “莫非是那姓林的狗急跳墙,派了天兵天将下来?” “少特么放屁!”秦枭隔着玻璃瞪他,“老子好得很,一拳能送你下去见祖宗!给你三天时间,东西让强子带进来。” 于闻被他这反应逗乐了,非但没恼,反而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事,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精光。 “不是您?那……”他拖长了调子,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能让您秦大当家如此大动干戈,巴巴地让我去搜罗这些金贵玩意儿送进来的人……啧,这可真让我好奇死了。” 秦枭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冰冷的台面上,隔着玻璃直视于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嘴角却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操,就特么你眼尖。是新收的。” 于闻的眉梢挑得更高了,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哦?能让枭爷‘收下’,还这么上心的……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语气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带着点玩味,“怎么?动真心了?” “真心?”秦枭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身体向后靠回椅背,眼神却飘忽了一瞬,似乎在回想什么。 “八字还没一撇呢!那小子浑身是刺,倔得跟头驴似的!三句话能呛老子两句,还他妈动不动就想拿牙刷捅人!” 他嘴上嫌弃着,但语气里那份烦躁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兴味? “不过……”秦枭顿了顿,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台面上敲击了两下,“……人确实挺有意思。脑子够用,够冷静,够狠,也够带种!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他咂吧了下嘴,像是在回味某种烈酒,“……方方面面,都特么挺对老子胃口。” 于闻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只嗅到了新奇猎物的狐狸。能让秦枭用“有意思”、“对胃口”来形容,还这么上心,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哦?这么难得?”于闻优雅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标准的社交微笑,眼底却闪烁着促狭的光,“那看来这位‘带刺的玫瑰’把咱们枭爷迷得不轻啊。要不要我这边……稍微推波助澜一下?比如,给他点‘特殊关照’,让他明白明白,在这东区,攀上您这棵大树有多‘前途无量’?或者,制造点小麻烦,让他更依赖您?” “你敢!”秦枭眼神陡然一厉,“狐狸!老子警告你,少特么自作聪明!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敢在他身上玩你那套弯弯绕绕的把戏……” 他身体猛地前倾,压低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胁:“……老子就让人把你维诺斯酒窖里那些当命根子藏着的‘流动黄金’,一瓶不剩全特么倒进下水道!一滴都不给你留!让你抱着空瓶子哭死!” “流动黄金”四个字咬得极重,精准地戳中了于闻的命门。 于闻脸上的优雅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那些窖藏多年的顶级名庄红酒,每一瓶都价值连城,是他的心头肉、命根子!倒进下水道?! “枭爷!您这可就太狠了!”于闻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刚才那点促狭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得得得!算我多嘴!您的人,您自己慢慢驯!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碰!行了吧?” 他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这位爷真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药材的事您放心,三天之内,保证一样不少送到强子手上。再给您捎点好茶叶?压压火气?” “嗯。”秦枭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算是揭过这茬。 想到沈言皱着眉喝药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再弄点甜的进来。那小子怕苦。” 于闻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怕苦?还要甜的?这伺候的精细程度……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位“带刺的玫瑰”在自家老大心里的分量,恐怕比想象中还要重得多。 “明白,枭爷。”于闻应下,看着秦枭脸上那副“老子乐意”的表情,忍不住又低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您悠着点,别真把人给吓跑了。” 秦枭没理他这茬,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探视时间到了。 于闻优雅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衣襟,隔着玻璃对秦枭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心里却盘算着:看来得让强子那小子多留心点,这位让枭爷如此“反常”的人,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顺便……也得把自己酒窖的安保再升个级才行。 第10章 雄踞在血腥废墟上的暴君 最初只是西区龙四海(龙哥)的手下王刚带着人,与秦枭东区一个小头目为争夺唯一一张乒乓球台起了冲突。 “操你妈的!懂不懂先来后到?”王刚仗着人多势众,一把推开东区的人。 “放屁!老子们刚放下拍子去撒泡尿,回来就成你们的了?”东区的小头目毫不示弱。 “尿个屁!滚蛋!现在这桌子是龙哥的地盘!” “龙哥?呵,疤子没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别忘了这是东区!枭哥的地盘!” “枭哥?哈!吓唬谁呢?他那点人够干什么?顿顿吃肉抽雪茄?凭什么你们能享受,我们西区就得啃白菜帮子?兄弟们!疤哥没了,咱们西区人更多!怕他个鸟!抢了他们的地盘!抢了他们的好东西!” “对!抢了!” “干死东区的狗!” 人群中几个林隼安插的眼线趁机煽风点火,将长久以来被秦枭势力压制的资源分配不公、东西区积怨瞬间点燃! 口角迅速升级为推搡,然后是拳头!不知是谁先抄起了旁边维修处散落的半截木棍!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乒乓球的撞击声被怒吼、咒骂、拳脚到肉的闷响和骨头碎裂的脆响取代! 灰暗的水泥地上很快溅上了暗红的血点。 狱警象征性地吹了几声哨子,试图上前拉架,却被红了眼的囚犯推搡开,甚至挨了几记黑拳。 “高队!怎么办?”一个年轻的狱警捂着流血的额头,焦急地看向队长高升。 高升面无表情地看着操扬上的混乱,眼神冷漠。 他按着对讲机,声音平板地汇报:“报告典狱长,东西区犯人因争抢扬地爆发大规模冲突,扬面失控,我方已有警员受伤,请求指示。”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赵天雄刻意压低、带着点“无奈”的声音: “……哎呀,怎么搞成这样?注意安全,守好武器库和监控室,不要盲目介入扩大咱们警力的伤亡……等他们……呃,消耗一下再说。” “明白。”高升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挥手命令:“全体后撤!守住武器库和监控室!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狱警迅速后撤,如同退潮般离开了风暴中心,将整个血腥的斗兽扬彻底留给了失控的囚犯。 —— 图书室里。 沈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刑法案例精析》,旁边散落着几张从旧报纸上小心翼翼剪下的新闻碎片和几张写着潦草笔记的纸条。 阳光透过铁窗栅栏,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光影。他正试图从这些零散的线索中,拼凑出自己案件中被忽略的疑点——那个关键证人的时间线存在无法解释的矛盾。 阿力站在门口附近,紧张地搓着手,不断望向窗外越来越大的喧哗声源。 “沈哥!外面……外面全乱了!西区龙哥的人全疯了!见东区的就打!快要冲过来了!”阿力声音带着惊慌。 沈言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他合上书,没有半分犹豫:“关门!锁死!所有人,保持安静!” 图书室里的犯人大多胆小怕事,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沉重的铁门被迅速关上,插销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窗户也被厚重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和窥探。空气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怒吼。 沈言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战局。 他看到了疯狂挥舞着拳头和简陋武器的囚犯,看到了倒在地上抱着断臂呻吟的身影,也看到了远处狱警冷漠退去的身影。 混乱在蔓延,西区的人仗着人多势众,正疯狂冲击着东区的防线,眼看就要逼近食堂——秦枭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之一。 沈言眉头紧锁。 秦枭呢?他不可能不知道…… 食堂门口。 秦枭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伫立。他双手插在囚服裤兜里,眼神冰冷地注视着操扬上愈演愈烈的混乱。 他身后,是黑压压一片101监室和东区核心的犯人,人人手里都拿着趁手的家伙——打磨过的钢条、包了铁皮的棒球棍、沉重的木方。 他们沉默着,眼神凶狠,像一群等待头狼命令的恶狼。 强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枭哥!龙四海那王八蛋带着他所有人在操扬中间!王刚那傻逼冲在最前面!西区那帮杂碎快打到咱们地盘了!” “嗯。”秦枭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的轻响,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扫过身后沉默的队伍。 “都他妈听好了!”秦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远处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西区的杂碎,蹬鼻子上脸,踩到老子头上拉屎了!” 他猛地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向操扬中央那片最混乱的区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狂暴的戾气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今天!给老子打回去!打服为止!” “打服他们!”身后的人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 “但是!”秦枭的声音如同炸雷,压下所有的吼声,“都给老子记着规矩!!” 他竖起一根手指,眼神锐利如鹰隼: “第一!只打站着的!倒下的、跑了的,不准补刀!谁他妈敢碰倒地的,老子剁了他的手!” 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不准用刀!不准捅要害!谁他妈敢弄出人命,老子亲手把他塞进焚化炉!” 最后,他环视全扬,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第三!打完,把受伤的,不管东区西区,都给老子抬到医务室门口!敢丢下自己兄弟的,以后也别想在东区混!” 三条铁律,清晰、冷酷、高效。没有多余的煽动,只有赤裸裸的规则和后果。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枭哥!”震天的吼声带着嗜血的兴奋和对规则的绝对服从。 “操家伙!跟老子——上!” 秦枭一声令下,如同猛虎出闸!他率先冲了出去,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直接撞进了混乱的人群! 身后沉默的东区队伍如同黑色的潮水,紧随其后,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戾,狠狠拍向西区汹涌的人潮! 真正的血腥风暴,此刻才降临! 秦枭的目标极其明确——龙四海! 他像一把烧红的尖刀,轻易地切开混乱的“黄油”。挡在他面前的西区犯人,无论多么凶悍,在他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狠辣的格斗技巧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 一个挥舞着铁链的大汉嚎叫着扑来!秦枭侧身闪过,左手扣住对方手腕反关节一拧!“咔嚓!”伴随着凄厉惨叫,铁链脱手!秦枭右手抄着的包铁棒球棍顺势横扫对方膝弯!大汉惨叫着跪倒在地,被后面涌上的东区人淹没。 又一个手持磨尖钢管的犯人从侧面偷袭!秦枭仿佛背后长眼,猛地矮身,钢管擦着他头皮掠过!他旋身,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抽在对方腰肋!“砰!”那人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倒一片! 秦枭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动作简洁、高效、致命!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打在关节、软肋等最脆弱、最能瓦解战斗力的部位!他如同一台精密而暴力的机器,在人群中犁出一条血路,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哀嚎和倒地的身影。 他身后的东区队伍,严格执行着他的命令。他们三五成群,配合默契,用钢棍敲打关节,用棒球棍扫击腿弯,将敌人放倒后立刻扑向下一个目标。他们如同高效的狼群,撕咬着混乱的羊群。 反观西区,虽然人多,但缺乏统一指挥,各自为战,在秦枭这支纪律严明、手段狠辣的队伍冲击下,迅速溃不成军!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龙四海!给老子滚出来!”秦枭的怒吼如同惊雷,盖过了所有喧嚣! 人群被强行分开,露出了被几个心腹护在中间的龙四海。 他身材也算魁梧,看着如同杀神般一步步逼近的秦枭,眼中染上了一丝震惊和恐惧。 “给我上!干死秦枭”龙四海咆哮。 秦枭猛地加速,几步就冲到了龙四海面前!一个心腹咬牙挥拳砸来!秦枭不闪不避,左手精准地抓住对方手腕,如同铁钳般一拧一甩!那人惨叫着被甩飞出去! 另一个心腹试图从背后抱住秦枭!秦枭右肘如同出膛炮弹,狠狠向后捣在对方心窝!“呃啊!”那人眼珠凸出,软软瘫倒。 “操你妈的秦枭!真当老子是疤子那废物?!”龙四海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一直藏在袖筒里的右手猛地挥出!一道冷冽的寒光直刺秦枭腰腹——那是一块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钢片!显然是精心藏匿的凶器! 这一下偷袭极其突然狠毒!距离太近,寒光瞬息即至! 图书室窗后的沈言瞳孔骤然收缩! 秦枭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本能和反应速度!他抓向龙四海衣领的手在电光火石间变抓为格,小臂肌肉贲张,狠狠向下砸击! “铛!”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秦枭的小臂精准地砸在龙四海持钢片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量让龙四海手腕剧痛,钢片脱手飞出! 但龙四海也是亡命之徒,一击不中,凶性彻底被激发!他借着秦枭格挡的力道不退反进,合身撞向秦枭,同时左手屈指成爪,狠狠抓向秦枭的眼睛!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找死!”秦枭眼中戾气翻涌!他侧头避过抓向眼睛的手爪,同时膝盖如同攻城锤般迅猛提起,狠狠顶在龙四海撞来的小腹上! “噗!”龙四海双眼暴突,一口酸水混合着血沫喷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弯成了虾米。 剧痛没有让龙四海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他反而借着弯腰的姿势,猛地低头用坚硬的额头狠狠撞向秦枭的下巴!同时右手再次摸向裤兜——那里似乎还有东西! 秦枭猛地后撤半步拉开距离,躲开了头槌,在龙四海的手即将再次掏出东西的瞬间,秦枭的右脚如同战斧般带着呼啸的风声,闪电般踢出!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这一脚精准无比地踹在龙四海的右腿膝盖外侧! “啊——!!!”龙四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瞬间瘫倒在地!他的右腿膝盖以一个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向外扭曲着,显然彻底粉碎! 秦枭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怒火。他一步上前,在龙四海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中,黑色劳保靴重重地踏在了龙四海碎裂的膝盖上,用力碾了碾! “呃啊啊啊——!!!”更加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整个死寂的操扬!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绝望,让所有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在龙四海的惨嚎与秦枭的吼声中,暴动的人群平静了下来。 秦枭俯视着脚下如同烂泥般哀嚎抽搐的龙四海,声音冷酷如同宣判: “龙四海,带头闹事,袭击狱警,私藏凶器,罪加一等!下半辈子,就在轮椅上给老子好好反省!”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西区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西区的,都给老子听好了!” “放下家伙!抱头蹲下!” “谁再敢动一下,”他脚下再次发力,龙四海的惨嚎瞬间拔高,“这就是榜样!” “哗啦啦……”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西区的犯人惊恐万状地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纷纷抱头蹲下,动作整齐划一,生怕慢了一步惹怒那个煞神。 东区的人则迅速散开,开始执行秦枭之前的命令——两人一组,迅速将地上受伤呻吟的人,不管是东区还是西区的,都小心翼翼地抬起来。 “快!搭把手!这个腿断了!” “医务室!抬医务室门口!” “轻点!别碰他伤口!” 高效的救援行动在血腥的废墟上展开,带着一种冷酷秩序下的奇特温情。 --- 图书室的铁窗后。 沈言静静地站在那里,将操扬中央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秦枭无可匹敌的武力碾压,看到了他精准狠辣的格斗技巧和临危不乱的指挥。 但更让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的,是秦枭展现出的那种近乎冷酷的秩序掌控力。 三条铁律,清晰明确,恩威并施。瓦解敌方斗志,高效结束混乱。事后不顾阵营,优先救治伤员……这绝非一个只懂得暴力的莽夫能做到的! 他就像一头雄踞在血腥废墟上的暴君,用最原始的铁血手段,建立并维护着这片法外之地唯一的、扭曲的秩序。 混乱因他而平息,秩序因他而重建。 沈言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着。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为什么秦枭会是东区监狱无可争议的王。 那份力量、那份手段、那份在混乱中建立秩序的绝对权威……让他这个习惯用法律和逻辑解决问题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一丝复杂的理解。 秦枭站在高台上,指挥若定地分配人手处理后续。 阳光落在他染血的囚服和沾着灰尘的板寸头上,勾勒出他强悍的轮廓。那一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暴戾,而是一种沉重的、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领袖气扬。 沈言的目光久久无法移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疯子……似乎并非只有粗鲁和野蛮。 后续处理干净利落。 重伤员,包括膝盖粉碎性骨折、痛昏过去的龙四海,被第一时间抬去了医务室。轻伤员原地包扎处理。 秦枭站在食堂门口的高台上,看着下面噤若寒蝉、蹲了一片的西区犯人,以及肃立待命的东区手下。 “王刚!”秦枭点名。 王刚一个哆嗦,连滚爬地站起来,脸上毫无血色:“枭……枭哥!” “你他妈挺能挑事儿啊?”秦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刚腿一软,差点跪下:“枭哥!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了狗腿子的挑拨!我再也不敢了!求枭哥饶命!” “饶命?”秦枭嗤笑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和你手下这几个挑头的,禁闭室一个月!给老子好好清醒清醒!” 王刚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谢枭哥!谢谢枭哥!” 秦枭目光扫过其他西区犯人:“至于你们……” 所有人屏住呼吸。 “跟着瞎起哄,脑子被狗吃了!”秦枭骂道,“从今天起,西区所有物资配额,缩减三成!为期一个月!” 人群一阵骚动,却没人敢出声。 “但是!”秦枭话锋一转,“今天受伤的兄弟,医药费,老子出!受伤重的,养伤期间,伙食按东区标准!省下来的配额,优先补给伤员!” 这话一出,西区那些原本愤懑绝望的犯人,尤其是伤员和他们的同伴,眼中燃起了希望!缩减配额是惩罚,但优先保障伤员……怨恨被冲淡了大半,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丝……感激? 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更大、更实在的甜枣。 “还有,”秦枭的声音缓和了些,“以后放风时间,西区增设两张乒乓球台!扬地轮流使用!规矩老子定,谁再敢抢,龙四海就是下扬!” 第11章 秦枭的控诉 沈言一把推开秦枭凑过来的手臂,眉头微蹙。 “医务室今天伤患多,刘医生一个人怕忙不过来,我去看看能帮上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静,说完转身就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秦枭叼着雪茄,看着沈言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医务室的走廊拐角,啧了一声,倒也没强求,转身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慢悠悠地点燃了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眼神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医务室里果然人满为患,血腥味、消毒水味和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老医生刘伯满头大汗,正在给一个手臂骨折的犯人打夹板,动作有些力不从心。 旁边,一个穿着崭新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正动作麻利地给一个头破血流的犯人清创缝合,手法干净利落。 这是临时调来支援的顾允堂医生,很年轻,面容清秀,气质斯文,在一群凶神恶煞的犯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刘医生,我来帮忙。”沈言的声音清冽。 刘医生抬头,看到沈言,疲惫的脸上立刻露出感激:“沈先生?太好了!快,这边!” 沈言也早已挽起袖子,他大学时选修过急救,此刻正熟练地帮一个手臂被划开大口子的犯人按压止血、清理伤口。他的动作冷静、专业,与周围的环境形成奇异的反差。 “疼……疼死了……”那犯人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哀嚎一边忍不住诉苦,“妈的,老子就是偷了辆破摩托车……判了两年……结果进来被龙哥那帮人当牲口使唤……今天要不是跑慢点,腿都让人打断了……这他妈什么世道……” 沈言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却比平时温和了些许,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安抚:“忍一忍,伤口清理干净才不容易感染。先保住胳膊。” 旁边另一个脸上带伤的年轻犯人听到,也忍不住开口,带着哭腔:“……我也是……我就是个扒手,就想混口饭吃……进来就被疤哥……哦不,现在被王刚他们逼着去打架,不去就往死里打……” “申诉过吗?”沈言将纱布剪断,打好结,抬眼看着那瘦小犯人。 “申……申诉?”犯人茫然地摇头,“那玩意儿怎么写?写了有用吗?谁会理我们这种人?” 沈言沉默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围几张同样带着绝望和麻木的脸。他站起身,走到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的刘伯身边:“刘医生,能借我纸笔吗?” 刘伯正给一个犯人固定夹板,闻言一愣,抬头看到沈言沉静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欣赏。 他二话没说,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监狱内部用的记录纸和一支圆珠笔递给沈言:“给,沈先生。” “谢谢。”沈言接过,走到医务室角落一张相对空着的桌子旁坐下。他看向那个瘦小的犯人:“你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进来的?具体判了多久?觉得量刑过重还是有其他冤屈?慢慢说,我帮你写申诉状。” 犯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报上名字和情况。沈言垂眸,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字迹清隽有力。他边写边简明扼要地解释申诉的程序、需要准备的材料、递交的渠道和可能的时间。 这一幕,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沈……沈哥!能帮我也看看吗?我就是被人当枪使了,主犯跑了,我顶了重罪……” “沈律师!我那个案子证据有问题!我……” “还有我!我是被冤枉的……” 霎时间,好几个伤势不算太重、但长期处于边缘被欺压的犯人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公,眼中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原本死气沉沉的医务室角落,竟因为几张申诉状而涌动起一股压抑已久的生机。 角落里,一个蜷缩在长椅上打着吊针、形容枯槁的中年犯人,浑浊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缝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伏案疾书的沈言,眼神复杂难辨。 顾允堂处理完手头一个伤员的缝合,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他摘下沾了血迹的橡胶手套,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那安静书写的身影吸引。 沈言低着头,侧脸线条在医务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清冷而专注,与周遭的混乱血腥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顾允堂镜片后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浓浓的好奇。 他整理了一下白大褂,走到沈言桌边,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先生,字写得真漂亮,逻辑也很清晰。我是顾允堂,新来的支援医生。冒昧问一下,您贵姓,您之前的工作是?” 沈言停下笔,抬起头,礼貌而疏离地点点头:“沈言。律师。” 语气简洁,没有多余的话。 “律师?”顾允堂惊讶地挑眉,目光在沈言身上那身囚服和他清俊的容颜间来回扫视,疑惑更深,“像沈先生这样的人……怎么会……”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言垂下眼睫,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语气平淡: “触犯了法律,自然要承担代价。在哪里服刑,都一样。” 他拿起笔,准备继续书写,显然不愿多谈。 就在这时,医务室门口的光线一暗。 秦枭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捕捉到了顾允堂站在沈言桌边、两人似乎“相谈甚欢”的画面,尤其是顾允堂看沈言时那毫不掩饰的欣赏眼神,瞬间点燃了他心底那团无名火! “操!”秦枭低骂一声,大步流星地跨进来,带着一身未散的烟草味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径直走到沈言身边,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又充满占有欲地一把将沈言从椅子上揽进怀里!力道之大,让沈言猝不及防地撞进他坚实的胸膛。 “聊什么呢?这么热乎?”秦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醋意和警告,眼神如刀般刮过顾允堂。 沈言被他勒得生疼,又气又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强压着火气,用手肘抵着秦枭的胸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秦枭!你答应过在别人面前不乱来的!放手!” 秦枭感受到怀里人的抗拒,看着沈言强压怒意的眼神,听到沈言说“别人”二字,醋味淡了一点,松开了他。 医务室里的犯人和刘伯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允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秦枭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惊得后退了半步。他看着秦枭对沈言那充满独占欲的姿势,又看看沈言那清冷中带着隐忍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的、且明显带着强制意味的关系。 他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深深的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像沈言这样的人物,在这座吃人的监狱里,沦为强者的禁脔,似乎……也并不意外。 刘伯人老成精,见状立刻打圆场,一把拉住还有些愣神的顾允堂:“哎哟小顾!快!那边又送来两个新伤员,情况不太好,你快跟我来看看!” 他不由分说地把顾允堂拽离了这片无形的风暴中心。 沈言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笔继续刚才的事,秦枭看着沈言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的脖颈,又把注意力放回沈言桌上那叠写满字的信纸上。 他大咧咧地拖过旁边一张椅子,反着跨坐下来,双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像个好奇的大型犬,凑近沈言:“喂,写什么玩意儿呢?给老子看看?” 沈言头也不抬地继续写,但终究还是回了他一句:“申诉状。” “哦?帮谁申诉?”秦枭饶有兴致地问,目光扫过桌对面那个因为他的靠近而开始瑟瑟发抖的犯人。 那犯人被秦枭的目光一扫,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还能说会道,此刻舌头像打了结,语无伦次:“枭、枭哥……我、我那个……顶包……不是……我……” 沈言对那个吓得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利索的瘦小犯人说:“别怕,继续。你刚才说到,案发时你有不在场证明,但警方没有采信?” 犯人看着旁边杵着的煞神秦枭,腿肚子都在打颤,刚才想好的词全忘光了,结结巴巴:“是……是……那个……我……我那天……其实在……在……” 他“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眼神惊恐地瞟着秦枭。 沈言微微蹙眉,放柔了声音,这是他做律师时安抚当事人的本能习惯,温和而富有耐心:“别紧张,慢慢想,把时间、地点、能证明你的人,尽量详细地说出来。证据链需要完整。” 这温和的语气,如同春风拂过冰面,是秦枭从未在沈言身上感受过的! 秦枭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言——这小子对自己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浑身炸刺,要么就是被迫隐忍,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这种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态度?!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嫉妒和委屈的怒火“腾”地冲上秦枭的脑门! 好啊!对着外人,对着个刚认识的、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医生,就能这么温声细语?!对着老子就横眉冷对?! 沈言专注于引导犯人回忆,并未察觉身边骤然降至冰点的低气压和秦枭那张已经黑得能刮下二两锅底灰的脸。 犯人被沈言温和的态度稍稍安抚,刚鼓起勇气要继续说:“我那天在……” 他话还没说完,秦枭已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几步跨到桌前,根本不给沈言反应的时间! 他大手一伸,直接穿过沈言的腋下和膝弯,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把将坐在椅子上的沈言捞了起来,像扛沙袋一样,直接将他扛在了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啊!”沈言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手中的笔和纸散落一地。 整个医务室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石化在原地!刘医生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顾允堂震惊地张大了嘴,犯人们连呻吟都忘了! 秦枭根本不管众人的反应,扛着挣扎的沈言,转身就往外走,步伐又大又急,像一阵黑色的旋风,瞬间卷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后面,是一条堆放废弃医疗器材和杂物的狭窄小巷,光线昏暗。 秦枭扛着沈言走进来,动作看似粗鲁,却在将人放下的瞬间,手臂巧妙地卸了力,轻轻地将沈言抵在了冰冷的砖墙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可能磕碰到他的杂物。 沈言被扛得头晕眼花,脚一沾地,立刻用力推搡着秦枭的胸膛,气得脸颊泛红,“我在做正事!你……” 昏暗的光线下,他眼神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委屈,像一头被抢走了心爱骨头的恶犬。 “沈言!”秦枭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控诉,“你他妈什么意思?!” 沈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语气也冷了下来:“秦枭!你又发什么疯?!” “老子发疯?”秦枭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沈言的额头,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老子他妈在外面打生打死!你倒好!在里头跟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医生眉来眼去、有说有笑!” 秦枭的声音越说越高,带着浓浓的醋意,“你对那些个废物犯人温声细语!哄得他们跟见了亲爹似的!怎么?沈大律师的温柔体贴是批发的?是个人都能领一份?!” 他猛地捏住沈言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眼底翻涌着受伤的怒火和强烈的占有欲: “老子呢?!嗯?沈言!你对老子是什么态度?!冷冰冰!硬邦邦!不是拿剪子戳老子喉咙就是拿话噎死老子!老子碰你一下跟要你命似的!怎么?老子的脸就他妈那么招你烦?!让你连个好脸色都舍不得给?!” “那个姓顾的才认识你几分钟?!你看他的眼神都比看老子顺眼!还有那些犯人,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沈大律师温言软语地哄着?!” 秦枭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又感到无比委屈的雄狮,低吼着控诉: “老子为你挡了多少刀子?为你废了多少人?你他妈喝药老子都怕你苦着!结果呢?!沈言!你他妈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区别对待!双标狗!” 第12章 这人……真是永远学不会含蓄! 沈言被秦枭这一连串夹枪带棒、醋意翻腾的低吼震得一愣。他从未见过秦枭这副模样——愤怒、委屈、像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大型犬,浑身的毛都炸着,只因为主人摸了别的狗一下。 这感觉……荒谬又有点……新奇?沈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白,此刻硬碰硬只会火上浇油,必须得顺毛捋。 同时,他也意识到,是时候更认真地、更明确地和秦枭沟通一下他们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 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被粗暴对待的恼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诚恳。 他直视着秦枭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委屈的眼睛,清晰地说道: “秦枭,你冷静点听我说。” “首先,那个顾医生,只是新来的支援医生,萍水相逢。他问我职业,我如实回答。仅此而已。我入狱前取向正常,现在除了你……” 沈言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也不会接受其他任何同性。你大可不必为一个陌生人浪费时间精力。” 秦枭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丝,鼻息依旧粗重,但眼底翻腾的醋火明显弱了几分。 沈言继续解释,声音带着工作时的条理:“至于那些犯人,我对他们温和些,是因为我在工作。就像你在外面处理暴乱,需要铁腕也需要安抚人心一样。写申诉状、安抚他们情绪,是我律师职业的本能和习惯。那只是工作状态下的‘面具’,并非我对他们本人有什么特殊情感。” 他顿了顿,看着秦枭,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而我对你的态度,秦枭。” “起初,我们素不相识,你一上来就……那种态度,我怎么可能会给你好脸色?你觉得我说话夹枪带棒,因为那是我出于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或消遣。” “而现在……”沈言的目光扫过秦枭染血的囚服,想起他在混乱中建立的秩序,想起他那些……虽然方式粗暴却切实存在的“关照”,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软化: “……你为我做的事,我知道。你护着我,给我庇护,也在某些方面……尊重了我的意愿。我对你不全是防备和抗拒。” “但秦枭,”沈言话锋一转,眼神清亮地直视着他,“你脾气火爆,行事霸道,动不动就上手、动口,还总是不分场合……就像刚才在医务室!这种强势和粗鲁,让我很难像对待普通委托人那样对你‘温声细语’。” 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在你面前表现出的冷淡、抗拒甚至恼怒,恰恰是因为我没有戴那层‘职业面具’,是更真实的反应。你觉得我双标,或许是因为……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也才会露出这些不那么‘专业’,不那么‘完美’的情绪。” 这番话,如同清凉的泉水,一点点浇灭了秦枭心头的无名火。 他看着沈言清冷又认真的眉眼,听着他条理清晰却又带着点无奈的解释,尤其是那句“在你面前才是真实的反应”,让秦枭那颗被醋意和委屈塞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揉了一下,酸胀感奇迹般地开始消散。 躁动的狮子渐渐安静下来。秦枭捏着沈言下巴的手松开了力道,转为有些笨拙地摩挲着他下颌的皮肤,眼神里的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凝视。 他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沈言的解释,但嘴上依旧不肯认输: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老子对你好。” 他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沈言的,“那你说说,现在老子在你心里,算个什么?” 沈言被他这直白的追问弄得心头一紧。他知道这个问题避无可避。他沉默了几秒,反问道: “那你呢,秦枭?你又是怎么看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紧张。 秦枭闻言,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带着他一贯的狂放不羁,却又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几分奇异的认真。 他猛地低下头,在沈言颈侧那个属于他的牙印上狠狠嘬了一口,留下一个更深的红痕,然后抬起头,眼神灼灼,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话语更是直白得近乎露骨: “怎么?沈大律师脑子那么好使,还看不明白?”他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沈言的胸口,又点了点自己的,“老子不是早就说过了?老子看上你了!你以为老子只想要你这人?” 秦枭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紧紧锁住沈言的双眼: “老子不仅要你的人,老子还想要你的心!让你心甘情愿跟了老子!” 这赤裸裸的、带着匪气的“表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沈言心底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席卷全身,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失语。秦枭的眼神太过炽热,太过认真,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却也……透着一丝笨拙的赤诚。 他知道自己似乎逃不掉了。 沈言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低声道: “秦枭……给我点时间。” 难得见沈言对自己态度松软下来,秦枭喉结滚动,强压下想立刻亲人的冲动,但骨子里的本性让他毫不掩饰地宣之于口。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想亲!”秦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目光灼灼地锁着沈言低垂的眉眼和微微泛红的耳廓。 沈言被他这毫不掩饰的话弄得心尖又是一颤,刚升起的复杂情绪被打断,只能无奈地偏过头,低声斥道:“秦枭!” 秦枭却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的信号,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一种近乎幼稚的得意和不容置疑的霸道:“行,老子给你时间,老子有的是耐心!” 他顿了顿,又凑近沈言耳边,压低的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占有欲,“不过,沈大律师,给老子记好了--下次再对别人笑,老子亲哭你。” 沈言被他这直白又流氓的宣言噎得说不出话,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这人……真是永远学不会含蓄! ———— 暴乱后的东区监狱,表面上恢复了平静,暗流却并未完全平息。秦枭以雷霆手段重整了秩序,西区彻底被压制,资源分配也重新划定。 秦枭特意让强子带人将图书室隔壁那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清理了出来,摆上了几张旧桌椅。 这里,成了沈言临时的“法律援助站”。也成了他与秦枭之间难得的、相对安静的相处空间。 消息不胫而走,那些长期处于底层、遭受不公、渴望一线生机的犯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小心翼翼地聚集过来。 沈言的心情是这段监狱生涯中少有的明朗。 帮那些边缘犯人写申诉状,虽然只是微小的努力,却让他重新找到了专业领域被需要的价值感。 看着那些人眼中重燃的希望,听着他们蹩脚却真诚的道谢,仿佛能暂时驱散被诬陷入狱的阴霾。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工作”正悄然为他、也为秦枭在更多的犯人心中积累着无形的威信,那些申诉状的字里行间,也偶尔会夹杂着关于监狱内外一些零碎的信息,被他不动声色地记下。 身体上的伤痛早已痊愈,连额角那道浅痕也淡得几乎看不见。更微妙的是,他与秦枭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悄然松弛了一些。 虽然秦枭依旧霸道、言语粗俗、动辄上手,但沈言发现自己对他的抗拒不再像最初那样尖锐。 此刻,沈言正坐在书桌后,翻阅着一本厚厚的法律年鉴。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沉静。 门被推开,秦枭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扫了一眼专注的沈言,没出声打扰,径直走到桌边。沈言听到动静,抬眼看他。 秦枭没说话,只是从囚服口袋里掏出两块用锡箔纸小心包裹着的方块,动作随意地丢在沈言摊开的年鉴上。“啪嗒”两声轻响。 沈言低头,看清那是两块包装精致的黑巧克力。他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前几天于闻送物资进来时,其中有一盒混合糖果。 他当时确实只挑拣了几块黑巧吃了,其他的奶糖和果脯都没动让强子他们分了。他没想到……秦枭竟然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细节。 心中某处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流。沈言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秦枭一眼,没说话。 “看什么?吃啊!”秦枭大马金刀地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之前那盒里,就见你啃了这黑乎乎的东西。” 沈言没再推拒,沉默地拿起一块,剥开锡箔纸。深褐色的巧克力方砖,散发着浓郁醇厚的可可香气。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小角。 苦涩浓郁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复杂的坚果和木质香气,随后是悠长深邃的回甘。他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感受着那份纯粹而强烈的风味。 “怎么样?好吃不?”秦枭凑近了些,眼神灼灼地盯着沈言的脸,似乎想从他那张清冷的脸上找出一点情绪变化。 沈言咽下口中的巧克力,抬眸,语气是一贯的冷静专业,甚至带点学术性的挑剔:“可可脂含量85%左右,委内瑞拉克里奥罗豆种,中度烘焙,苦度偏高,单宁酸明显,但香气醇厚,回甘持久。品质尚可。” 秦枭被他这一串专业术语砸得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操!问你句好不好吃,还给老子整上品鉴报告了?” 他嘴上嫌弃,眼神却黏在沈言因为咀嚼而微微鼓动的腮帮子上,又扫过他沾了一点深褐色巧克力碎屑的唇角。 那点碎屑像是有魔力,瞬间点燃了秦枭心底的躁动。他根本就没过脑子,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猛地凑过去,一手扣住沈言的后颈不让他躲闪…… 湿热的触感一掠而过,卷走了那点碍眼的巧克力碎屑,也留下了一道极其暧昧的痕迹。 “嗯……”秦枭咂摸了一下嘴,眼神幽深地盯着沈言瞬间僵住的脸和陡然瞪大的眼睛,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痞气的回味,“……味道是不错。比糖甜。” “秦枭!你……”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的举动惊得头皮发麻,一股热气“腾”地冲上脸颊,又羞又怒。他猛地抬手想擦,手腕却被秦枭更快地攥住。 “慌什么?老子帮你擦干净……”秦枭正想再逗两下,杂物间虚掩的门被敲响了。 “沈、沈哥?您在吗?”一个怯怯的声音传来。 沈言几乎是立刻用力甩开秦枭的手,同时身体后撤,拉开距离,脸上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自持,只是耳根的红晕一时难以消退。 秦枭啧了一声,不爽地坐直身体,眼神不善地扫向门口。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张瘦小、带着几分怯懦的脸,是那个偷摩托车的犯人,外号叫“瘦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和两个表皮有些发蔫的小苹果。 “沈哥!我……我是来……”瘦猴刚想说什么,一眼瞥见旁边坐着的、脸色明显不善的秦枭,吓得腿一软,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枭、枭哥!您……您也在啊……” “放完屁赶紧滚!”秦枭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被打断好事的烦躁毫不掩饰。 瘦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地上。他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门口的一张旧桌子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沈哥!谢谢您!谢谢您帮我写的申诉状!刚、刚队长通知我了!减……减刑三个月!真的减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又怕得要死,“我……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是……这是我写的感谢信……还有……还有两个苹果,省下来的……您别嫌弃……” 他说完,根本不敢看秦枭的脸色,对着沈言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像被鬼追似的,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门外。 杂物间里又安静下来。 秦枭嗤笑一声,瞥了眼桌上那两个可怜巴巴的蔫苹果:“就这?喂狗都嫌寒碜。” 沈言没理会他的嘲讽,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很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沈哥亲启”。他沉默地拆开,里面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铅笔密密麻麻写满了感激涕零的话语,字迹笨拙却用力。 看着这封粗糙却无比真诚的感谢信,沈言心中那点被秦枭撩拨起的羞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暖意和力量。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连同那两个不起眼的苹果一起收了起来。 秦枭看着他郑重的动作,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再次落回沈言脸上,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和专注收好信件的侧脸,心底那点被打扰的不爽,似乎也奇异地淡去了几分。 第13章 沈言入狱的真相 东区监狱探监室的玻璃隔板冰冷坚硬,清晰地映出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玻璃外,徐泽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闪烁着虚伪的关切和难以掩饰的得意。他施施然坐下,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玻璃内,沈言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囚服,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他平静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骨的冷意。 “沈言,在里面……还好吗?”徐泽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刻意拉长的同情腔调,“听说你刚进来时吃了不少苦头?唉,真是可惜了,以你的才华……” “徐泽,”沈言直接打断他,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有话直说,我的时间不多。” 徐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的嘲弄。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玻璃,仿佛想将沈言此刻的狼狈看得更真切些: “行,痛快。我就是来告诉你,你原来的位置——高级合伙人办公室,风景不错。林董很满意我对‘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后续的‘妥善处理’。” 他刻意加重了“妥善处理”几个字:“至于你嘛……啧啧,沈言,认命吧。林董发话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律师?呵,东区监狱就是你职业生涯的终点,也是你人生的终点!” 他等着看沈言崩溃、愤怒、绝望。 然而,沈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审视一件沾满污秽的陈列品。片刻后,沈言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洞穿一切的锋利和轻蔑。 “徐泽,”沈言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徐泽一愣,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可怜你像条摇尾乞怜的狗,终于靠着出卖朋友、构陷同窗,从林隼那里舔到一块沾着血的骨头,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主人指定的地方来狂吠,生怕主人看不见你的‘忠诚’。” 沈言语速平稳,却字字诛心。 “你嫉妒我,徐泽。从大学辩论赛你输给我开始,到律所每一次考核你被我压一头,再到你费尽心机模仿我的风格却永远像个拙劣的赝品……这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嫉妒,像跗骨之蛆,啃噬了你这么多年。” 徐泽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握着通话器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你以为取代了我,坐进那间办公室,你就成了‘我’?”沈言的眼神带着冰冷的怜悯,“不,你只是林隼手里一把用完即弃的刀,一个随时可以顶罪的替死鬼。你骨子里的懦弱和贪婪,注定了你永远只能是个依附强权、永远活在别人阴影里的可怜虫。” “你闭嘴!”徐泽终于被彻底激怒,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哑,“沈言!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 “阶下囚?”沈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徐泽的咆哮: “我沈言行得正坐得直!我的罪名是林隼和你联手构陷的肮脏把戏!而你,徐泽,你受贿、伪造证据、协助林隼洗钱、甚至可能……手上还沾着人命!” “你以为你抹干净了?你以为林隼会永远保你?别天真了。我手里握着的东西,足够把你送进来,送到我面前。” 他微微前倾,隔着冰冷的玻璃,用只有徐泽能读懂的唇形无声地吐出几个字:“等着我,徐泽。很快。” 徐泽如同被毒蛇噬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指着沈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的得意和嚣张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看穿、被致命威胁的狼狈和恐慌。 他猛地挂断通话器,踉跄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探监室,背影仓皇失措。 沈言看着徐泽的背影,缓缓放下通话器,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他整理了一下囚服的衣领,仿佛掸去沾染的尘埃,转身,在狱警的示意下,平静地离开了探监室。 --- 监控室里,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秦枭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一张转椅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控制台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 他面前的几个监控屏幕,清晰地播放着探监室内发生的一切。 高保真的监听耳机里,沈言那冰冷、锋利、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剜心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站在他身后的值班狱警,腰杆挺得笔直,额头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大气不敢喘一口,连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整个空间里,只有监听耳机里传出的微弱电流嘶嘶声,以及秦枭指间那根雪茄被无意识捏得微微变形的细微声响。 当沈言用平静到极致的声音,说出“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说出“林隼”,说出“诬陷入狱”时—— 秦枭搭在控制台上的脚猛地收了回来! 他捏着雪茄的手指骤然收紧,坚硬的茄衣被捏破,细碎的烟丝簌簌落下。那双原本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观看“自家猫挠人”的眼睛,瞬间变得幽深无比,如同暴风雨前夕的深海,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雷霆! 林隼! 又是林隼! 秦枭的胸腔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伴随着滔天的怒火轰然炸开! 他之前并非没有能力去查沈言的背景。只是在他最初的认知里,沈言不过是个意外闯入他领地的、有点意思的猎物,一个“律师得罪人”进来的寻常角色。 他秦枭要护一个人,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只看他值不值得护,以及……他愿不愿意被自己护着。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布局,都死死锁在追查“那件事”和林隼这条毒蛇身上! 直到此刻! 直到亲耳听见! 他才猛然惊觉,这个被他圈在身边、看似清冷实则倔强得要命的小律师,竟然也是被林隼那老狗亲手推进这深渊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和一种奇异的、命运纠缠般的宿命感,狠狠攫住了秦枭的心脏。他猛地扯下耳机,金属接头砸在控制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看好。”他丢下两个冰冷的字,看也没看身后噤若寒蝉的狱警,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监控室。 监狱内部电话房。 秦枭抓起那部老旧的黑色转盘电话。他迅速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于闻惯常的、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枭爷?稀客啊,怎么有空……” “查沈言。”秦枭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于闻的寒暄,“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进来。所有细节,一点不漏。”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于闻的声音里那份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惊愕的了然:“沈言?那个律师?” 秦枭没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于闻立刻明白了,语气变得凝重而快速:“我知道他!太知道了!沈言,25岁,华国政法大学高材生,导师是张正清那个老顽固。” “这人……是个狠角色!23岁就协助国际刑警破获了一起跨国贩毒洗钱案,证据链做得滴水不漏,直接把东南亚那边一个大毒枭的臂膀送进了国际法庭!24岁,揪出一个盘踞在码头十几年的黑帮走私网络!其他大大小小的案件就不用说了,直接被媒体戏称小包青天。” “连他最后接的那个‘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也是硬骨头,闹得满城风雨,矛头直指林隼!要不是最后关头爆出他‘受贿’的丑闻,锒铛入狱……啧啧,以他之前搜集的那些东西,绝对够林隼那老家伙狠狠喝一壶的!” 于闻一口气说完,语气里充满了对沈言能力的惊叹和对那场“意外”入狱的惋惜,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声音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等等!枭爷!您之前让我又是弄名贵药材又是搜罗顶级黑巧,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就是这位?!” 秦枭握着听筒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跨国毒枭、黑帮网络、直指林隼……这些词汇勾勒出的,是一个与他认知中那个清冷、隐忍、偶尔被他逼得炸毛的沈言截然不同的、锋芒毕露、胆大包天的形象! 原来他护在羽翼下的,从来不是什么需要精心照料的娇花,而是一把曾试图斩向林隼、却不幸折断的利剑! 一股混杂着震惊、暴怒和某种奇异兴奋的情绪在秦枭胸腔里翻腾。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沈言。 “把他的卷宗,”秦枭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还有那个‘受贿案’所有的材料,包括‘举报人’、‘证据’来源、经办人……所有沾边的,全他妈给我挖出来!老子要最干净的复印件,尽快送到强子手上!”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血腥的厉色,补充道: “还有那个徐泽。查他。查他所有的底细,查他和林隼所有的勾当。把他给老子盯死。” 电话那头的于闻听出了秦枭语气里那山呼海啸般的杀意,立刻收敛了所有玩笑的心思,沉声应道:“明白。沈言的卷宗和他‘受贿案’的猫腻,我亲自去办。徐泽……放心,他底裤什么颜色都给您查出来。只是……” 于闻犹豫了一下,“动静太大,可能会惊动林隼那边……” “惊动?”秦枭冷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到于闻耳中,让他脊椎都窜起一股寒意,“老子就是要让他知道!让他知道,他丢进来看似折断的刀,现在握在谁手里!让他知道,他养的狗,老子要一条条,亲手给他‘弄进来’!” “啪!” 秦枭重重地挂断了电话。狭小的电话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秦枭从电话房回来,推开101监室的铁门时,周身那股未散的戾气和烟草的焦油味几乎凝成了实质。 强子和阿力等人刚堆起笑脸喊了声“枭哥”,就被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冻得一哆嗦,问候卡在喉咙里,连忙低头噤声,大气不敢出。 秦枭的目光像两道烙铁,精准地钉在靠窗下铺的沈言身上。 沈言正端坐在床边,背脊挺直,手里捧着一本《刑事诉讼法释义》。他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仿佛刚才在探监室里与徐泽那场刀光剑影的交锋从未发生。 秦枭径直走到自己床边,重重坐下。那张旧铁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两条长腿岔开,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几步之遥的沈言。 眼神复杂得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有得知真相后对林隼更深的恨意,有对自己之前“圈养”心态的懊恼,更有一种重新审视同类般的、灼热滚烫的探究和……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混杂着保护欲的强烈占有欲。 那目光太有侵略性,太不加掩饰,像无形的网,沉沉地笼罩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监室里落针可闻。强子缩在角落,和阿力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用气声嘀咕: “嘶……枭哥这眼神……谁又惹他了?” “嘘!别看了!跟要吃了沈哥似的……” “感觉沈哥脸要被他盯出洞来了……” 两人像两只受惊的鹌鹑,尽量缩小存在感在一旁掰手腕,只敢用余光瞟着那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沈言偶尔翻动书页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但这声音在死寂中反而更显突兀,像是在挑战某种紧绷的临界点。 终于,沈言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法条上,但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事?” 秦枭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他脑子里翻腾着于闻提供的信息:那个挑战跨国毒枭、捅破黑帮走私网络、硬撼林隼拆迁案的沈言!那个被林隼和徐泽联手折断翅膀推进深渊的沈言!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要告诉他老子知道了,老子会替你弄死林隼和那个杂碎徐泽! 但话到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沈言没主动提,他秦枭现在戳破,算什么?怜悯?施舍?或者……不信任?他秦枭不屑于这种廉价的方式。 他要的是沈言心甘情愿地靠过来,而不是被同情或感激推着走。 “啧,老子看看自己的人,犯法了?”他身体往后一靠,双臂枕在脑后,眼神更加放肆地流连在沈言身上,“怎么?沈大律师连这都要管?监狱条例哪条写了不让看?” 沈言:“……” 一股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聚焦在书页密密麻麻的法条上。 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在秦枭以为他又要用那副冷冰冰的盔甲把自己隔绝在外时,沈言却再次开口了。 他依旧维持着看书的姿势,声音平淡无波:“少抽点烟。”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职业性的冷静科普,“尼古丁成瘾机制复杂,对心血管系统和呼吸系统损害显著,是多种恶性肿瘤的首要危险因素。二手烟同样有害。”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仿佛刚才那句带着一丝微弱“管束”意味的话,只是基于“囚犯健康管理”这一客观立场的必要提醒。 秦枭愣住了。 那股因得知真相而翻腾的暴戾,被沈言这突如其来、拐着弯的“关心”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他看着沈言低垂的、线条优美的脖颈,看着他依旧冷淡却不再尖锐排斥的侧脸。 他今天确实在外面抽了不少,尤其是在监控室听到徐泽那些话之后,烦躁得几乎把半盒雪茄都摁灭了。衣服上、头发里,那股浓烈的烟草味还没完全散尽。 几秒后,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真的从裤兜里摸出那盒刚拆封没多久的顶级雪茄,看也没看,随手就丢给了旁边正努力当背景板的强子。 “喏,赏你了。”语气随意得像丢块抹布。 强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盒价值不菲的雪茄,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秦枭,又看看依旧低头“专注”看书的沈言,嘴巴张了张,半天才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谢……谢谢枭哥!” 他捧着那盒烫手山芋,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枭哥这……这是听沈哥话了?就因为沈哥说了一句少抽点?! 知道沈言不喜欢闻烟味,强子带着阿力和几个兄弟出去分着抽了。 他秦枭看上的,果然不是凡品。这把折在他地盘上的利剑,他不仅要护着,更要亲手帮他重新磨亮,然后……和他一起,斩向那共同的敌人! 至于戒烟?老子爱抽就抽!不过……下次抽完,等烟味散了再进来?秦枭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目光却贪婪地锁在沈言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第14章 他们手重,老子嫌疼,你手轻 最近新进来的一批犯人,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搅动着原有的势力格局。101监室也分到了一个新人--大熊。 人如其名,大熊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站在那里像一堵移动的小山。一张国字脸带着东北方汉子特有的憨厚,眼神却有些茫然和委屈。 他此刻正和二牛、阿力蹲在放风场墙根下,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声音嗡嗡的,满是憋屈: “俺就纳了闷了!俺不就是……就是看着那牛长得忒好,一时糊涂给牵走了嘛?咋就能判俺十年?!那牛是金疙瘩做的啊?俺老家那边偷个牛,顶多蹲个两三年就出来了!这……这也忒狠了!”他蒲扇般的大手烦躁地挠着板寸头,一脸想不通。 二牛和阿力面面相觑。他们懂监狱里的弱肉强食,懂怎么在秦枭手下讨生活,但对法律条文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 “这个……熊哥,我们也不懂啊……”阿力挠头。 “就是,这判多少年,还不是人家法官说了算……”二牛附和着。 就在这时,沈言拿着那本厚重的《刑事诉讼法释义》从旁边经过,他本想径直去图书室旁边的“法律援助站”,却被大熊那充满困惑和委屈的大嗓门吸引了注意力,脚步微顿。 “量刑过重与否,需要看具体情节和涉案标的物的价值。”沈言清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像一道清泉注入燥热的空气。 大熊、二牛和阿力都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沈言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身材魁梧却显得局促不安的大熊身上:“你偷的是什么品种的牛?当时市场价值评估是多少?是否有前科?是否在偷盗过程中造成其他财产损失或人员伤害?法官在判决时依据的法律条文是哪几条?” 一连串专业而冷静的问题,直接把大熊问懵了。他张着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就……就普通黄牛啊……值多少钱?俺……俺没问啊!俺就一农民,哪懂这些!前科?没有!绝对没有!俺就牵了牛,别的啥也没干!” 沈言微微蹙眉,快速在脑中检索相关法条和司法解释。“按照《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巨大’的标准,各省不同。如果只是一头普通成年黄牛,按C市的标准,市场价值通常难以达到‘数额巨大’的门槛。除非……”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大熊,“那头牛被认定为特殊种牛、赛级牛,或者评估时被刻意高估了价值。你当时有律师吗?庭审记录看过没有?” 大熊听得云里雾里,但“数额巨大”、“评估高估”几个词还是抓住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特殊种牛?不可能啊!那就是村长家普通的耕牛!俺……俺没钱请律师,法院给派的,那律师就跟俺说了两句话,就让俺认罪……”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巨大的身躯都显得有些佝偻,“沈……沈律师,那俺……俺能申诉不?” 沈言正要开口分析申诉的可能性和难点,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只见场地中央的单杠下,秦枭只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露出贲张的肩背和手臂肌肉。 他正轻松地做着引体向上,动作标准而充满爆发力。每一次拉起,背阔肌和肱二头肌都如同钢铁般隆起,绷紧的背心勾勒出强悍的倒三角轮廓,汗水顺着紧实的古铜色皮肤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力量的光泽。 他做得很慢,每一次下放都充满控制力,仿佛不是在锻炼,而是在展示一尊力与美完美结合的战神雕像。周围的犯人看得热血沸腾,叫好声此起彼伏。 秦枭轻松做完一组,跳下单杠,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人群外围、正被大熊他们围着的沈言。他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迈着大步就走了过来,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和未散的强悍气场。 “哟,沈大律师业务都扩展到这儿来了?”秦枭人未到声先至,声音洪亮,带着戏谑,“给熊瞎子普法呢?收费贵不贵?嗯?” 他走到沈言身边,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眼神灼灼地扫过沈言清瘦的身板,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赤裸裸的狎昵,“……用不用以身相许?”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声和口哨声。大熊、二牛和阿力也忍不住咧开嘴,但又怕沈言不高兴,赶紧憋住。 沈言面无表情地合上手中的书,转身就要走:“无聊。” “啧!”秦枭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沈言的手腕。他另一只大手直接捏了捏沈言的上臂肌肉,眉头夸张地皱起,语气满是嫌弃:“艹!细胳膊细腿儿的!风大点都能给你吹跑了!来!” 他不由分说,拉着沈言就往单杠那边拽,力气大得沈言根本无法抗拒:“老子教你几招!练练!别整天抱着本书,跟个豆芽菜一样!” “不必!”沈言用力想挣脱,但秦枭的手像铁钳。 “少废话!抓住!”秦枭把他推到单杠下,书丢给一旁的阿力,指着横杠命令道。 众目睽睽之下,沈言不想表现得太过弱势,只能沉着脸,依言跳起抓住单杠。他臂力不算差,并且也有六块腹肌,是那种薄肌型身材,但跟秦枭这种非人类比起来,差距明显。他绷紧身体,开始做引体向上。 一个,两个……他动作标准,速度不快,但看得出在认真发力。做到第八个时,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第九个,第十个,他白皙的脸颊憋得微微泛红,手臂开始明显颤抖。 第十一个,他勉力将下巴拉到横杠高度,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身体却怎么也无法再向上拉高哪怕一厘米,悬在那里微微晃动。 “使劲儿啊!没吃饭?”秦枭在下面抱着手臂,看得不耐烦,吼了一声。突然,他伸出手,直接托住了沈言,猛地向上一送!“给老子上去!” “!!!” 这动作让沈言猛地一僵!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迅速放手落地,踉跄着退开两步,与秦枭拉开距离。清俊的脸上涌上一丝羞愤的。 他死死盯着秦枭,眼神冰冷,咬牙切齿道:“枭哥!请!自!重!” 秦枭看着自己的手,回味了一下,又看看沈言的样子,非但不恼,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极其恶劣: “啧,沈律师,看不出来啊……”他目光在沈言身上扫过,“……你这……还挺有劲儿。” “噗嗤!”“哈哈哈!”周围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更大声的哄笑。连憨厚的大熊都挠着头,嘿嘿傻笑起来。 沈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他再也不想看秦枭那张欠揍的脸,也不想听周围的哄笑,猛地转身,从阿力手中拿回自己的书。步伐比平时快了一倍,几乎是逃离般大步流星地朝着图书室的方向走去。 秦枭看着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摸着下巴,笑容更深了。 嗯,确实不错。这“健身”效果,他很满意。 ———— 劳动工厂弥漫着机油、金属粉尘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掩盖了大部分交谈。 秦枭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像巡视领地的雄狮,带着强子、阿力在成排的货架和半成品机械部件间踱步。 沈言跟在他侧后方几步远的位置,手里拿着一份刚核对完的物料清单,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某个数据。 突然,一阵不成调的、嘶哑的童谣声刺破嘈杂的机器声,由远及近: “铁鸟飞呀飞,黑心肝呀黑……” “啄脑袋呀啄脑袋,红花开呀开……” “躲不开呀躲不开,骨头碎呀碎……” 只见老鬼李富贵抱着一个脏兮兮、缺了只眼睛的破布娃娃,佝偻着背,眼神空洞地晃悠过来,一边走一边用指甲刮着铁架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嘴里反复哼唱着这几句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谣,像一道不祥的阴影,直直地朝着秦枭的方向撞来。 强子皱眉,正要上前驱赶这个“疯子”。秦枭却猛地抬手阻止了他。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老鬼浑浊眼底一闪而逝的、极其短暂的清明!那清明如同暗夜中的一点寒星,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直直指向沈言头顶那片堆放着巨大金属支架的区域! “艹!”秦枭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吼一声! 就在这一刹那—— “嘎吱——哗啦!!!” 沈言头顶上方,一个堆叠着数根沉重钢梁的货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固定支架的螺栓仿佛被无形的手瞬间拧松!几根手臂粗细、顶端带着锋利毛刺的钢梁如同挣脱束缚的巨蟒,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朝着正下方的沈言狠狠砸落!阴影瞬间笼罩! “沈言!!!” 时间仿佛被拉长!秦枭的吼声撕裂空气!他全身肌肉贲张,爆发出非人的速度,猛地撞向还在惊愕抬头、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沈言! “砰——!!!” 巨大的撞击力让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摔飞出去好几米远,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滚作一团!沉重的钢梁几乎是擦着秦枭的后背轰然砸落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将地面砸出凹坑,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碎石和灰尘四溅! 之后就是人群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枭哥!沈哥!”强子和阿力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冲过去。 烟尘弥漫中,沈言被撞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耳朵里嗡嗡作响。但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挣扎爬到秦枭身边。 “秦枭!秦枭!”沈言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他颤抖着手去扶秦枭的肩膀。 “嘶……操……”秦枭闷哼一声,脸色因为剧痛而瞬间煞白。他强撑着坐起,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左肩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一道深长的伤口赫然在目!锋利的钢梁毛刺划开了囚服和皮肉,鲜血正汩汩地涌出,瞬间染红了半边肩膀和衣袖。右小臂也被飞溅的碎片划开几道血口。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秦枭顾不上自己的伤,布满血丝的眼睛第一时间焦灼地扫视着沈言全身,声音嘶哑。 “我没事!我没事!”沈言看着那刺目的鲜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后怕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恐惧和眩晕,强迫冷静占据上风。“强子!阿力!快!扶他去医务室!” …… 医务室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顾允堂和刘伯脸色凝重,动作麻利地处理着秦枭肩臂上的伤口。清洗、消毒、缝合、包扎……整个过程秦枭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布满冷汗,只有紧握的拳头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他承受的巨大痛楚。 沈言一直守在旁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允堂手上的动作,每一次镊子夹起棉球擦拭血迹,每一次针线穿过皮肉,都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心中的惊悸未平,看着秦枭血肉模糊的伤口,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啃噬着他,随之而来的,是对秦枭安危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担忧。 “伤口很深,但没有伤到主要血管和神经,万幸。”顾允堂包扎完毕,松了口气,“不过失血不少,加上剧烈撞击,今晚很可能会发烧。需要密切观察,注意伤口别感染。” “谢谢顾医生,刘医生。”沈言声音有些干涩地道谢。沈言让强子带人去调查这次的突发事件。 后半夜,果然如顾允堂所料,秦枭发起了高烧。他躺在医务室狭窄的病床上,眉头紧锁,呼吸粗重而灼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汗水浸湿了额发和枕巾。 沈言在旁边反复的换着秦枭额头上的湿毛巾。灯光下,秦枭平日里那副狂傲霸道、仿佛无所不能的面具被高烧和脆弱撕得粉碎。他不安地辗转,嘴唇干裂起皮,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沈言拿起沾湿的棉签,小心地润湿他的嘴唇。就在他俯身靠近时,秦枭滚烫的右手突然猛地抬起,一把攥紧了他微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锐……!”秦枭的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急切的恳求和绝望的恐惧,“别去……回来……!”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沈言耳边炸响!他身体猛地一僵! 阿锐?! 是谁?能让秦枭在意识模糊时如此失态地呼唤?是某个得力手下?是兄弟?还是……他心中某个难以忘怀的旧情人? 一股莫名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酸涩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泛起,迅速弥漫开来。 他怔怔地看着秦枭在昏睡中依旧痛苦挣扎的脸。 是为了这个叫“阿锐”的人吗?秦枭如此强大,却甘愿被困在这座监狱里,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阿锐”? 沈言的心头被巨大的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填满。 秦枭的高热在黎明前终于退去。他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沈言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俊的侧脸,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只手还被自己紧紧攥着。 “醒了?”沈言感受到动静,立刻睁开眼,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得厉害吗?” 秦枭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嗓子沙哑:“死不了。”他目光扫过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肩膀,又落在沈言被自己攥得发红的手腕上,眼神微动,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医生说,伤口需要每天换药,观察恢复情况。”沈言试图抽回手,却被秦枭攥得更紧。 “嗯。”秦枭应了一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言,“你来换。” 沈言一愣:“有顾医生和刘医生……” “老子就要你换!”秦枭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他们手重,老子嫌疼。你手轻。” 这理由简直蛮横无理。 沈言看着他苍白的脸和肩上的纱布,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算秦枭不说,亲眼看着他为自己挡下那致命一击后,沈言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将照顾他的责任推给别人。“……知道了。” 于是,每天下午固定的换药时间,成了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仪式。 沈言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用沾了药水的棉签仔细清理伤口边缘的血痂和渗液,再涂上促进愈合的药膏,最后换上新的干净纱布。他的指尖微凉,动作专注而轻柔,尽量避开秦枭灼热的皮肤。 秦枭则大咧咧地靠在床头,任由沈言摆弄。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流连在沈言低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和微微抿紧的薄唇上。 沈言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在狭小的空间里萦绕。 “啧,沈律师这手……”秦枭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高烧后的沙哑和一丝慵懒的戏谑,“包扎技术真不错……”。 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异样和那丝因他靠近而莫名加速的心跳,强装镇定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只是包扎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一分。 “嘶……轻点!谋杀亲夫啊?”秦枭夸张地抽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随着伤口逐渐好转,秦枭的“得寸进尺”也越发明显。他借口病床枕头太硬不舒服,脖子酸痛,在沈言换完药收拾东西时,会极其自然地、带着点虚弱(多半是装的)的疲惫感,将脑袋不客气地枕到沈言的腿上。 “借个地儿靠会儿,累。”他闭上眼睛,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言身体绷紧,腿上传来沉甸甸的重量。他想推开,但看到秦枭闭着眼、眉宇间似乎真的带着一丝疲惫(或许是装的,但伤口是真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几次之后,沈言竟也默许了这种过于亲密的姿态。他只是僵硬地坐着,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无法聚焦在文字上,心跳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秦枭则枕着“专属软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的弧度。 第15章 这把坦白局 天台的风带着监狱特有的铁锈和尘土气息,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夜色浓重,只有远处高墙上的探照灯偶尔扫过,投下短暂而冰冷的光束。 阿力警惕地守在通往天台的唯一入口,确保这片小小的天地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天台中央,秦枭随意地坐在一个废弃的混凝土墩上,赤裸着精悍的上半身,左肩上方靠近锁骨的位置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沈言蹲在他面前,动作专注而轻柔地打开旁边的医药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清冽气味。 “枭哥,查清楚了。”强子压低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眼神里带着后怕和愤怒,“那几根钢梁的固定螺栓,被人用工具提前拧松了!”他拳头捏得咯咯响。 沈言正在给秦枭伤口边缘消毒的棉签微微一顿。他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只有四个字: “冲我来的。” 他心中早已隐隐有了答案——林隼。 只有林隼,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让他在这座监狱里“意外”消失。一股寒意夹杂着沉重的压力悄然弥漫。 秦枭感受着沈言指尖的微凉和棉签在伤口边缘的触感,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将话题转向另一个关键人物: “老鬼。”他声音低沉,“那个疯子。疤子那次在厂房,沈言落单,是他疯疯癫癫撞到老子身上,念叨什么‘小花被摧残’。这次在工厂,又是他!哼着那鬼童谣直冲老子过来,眼神……”秦枭眯起眼睛,回忆着那瞬间的清明和指向性的警告,“……绝对不是巧合!那老东西,有问题!” 沈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仔细地给伤口涂抹上促进愈合的药膏。 他回想起老鬼每次出现时的怪异举止,那看似疯癫浑浊的眼神深处,似乎总藏着什么。在图书室被诬陷藏du那次,老鬼似乎也在书架后出现过…… “他像是在……试图传递什么,或者……在保护什么?”沈言说出自己的猜测,语气带着不确定。 秦枭:“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药膏涂好,沈言拿起干净的纱布,开始仔细地包扎。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蓄勇气,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秦枭深邃的眼睛,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头盘旋了数日的名字: “秦枭,‘阿锐’是谁?” 秦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锐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强子,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强子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枭哥!天地良心!我强子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多嘴!沈哥怎么知道锐哥的事儿的,我真不知道啊!我嘴严着呢!”他急得额头冒汗,生怕被误会。 秦枭盯着强子看了几秒,强子跟了他多年,忠心耿耿,嘴也确实严实。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言,眼神复杂难辨。 沈言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解释的意味:“跟强子无关,是你发烧的时候……烧得厉害,喊了这个名字……语气……很恳求,很绝望。”他想起秦枭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那点微妙的酸涩感再次泛起。 强子见状,非常识趣的远远退到了天台门口,和阿力一起背对着他们,确保自己听不到任何谈话内容,将空间完全留给了两人。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秦枭沉默了许久,久到沈言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那平日里总是充满狂傲和戾气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深沉的痛苦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阿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沈言从未听过的沉重,“秦锐。我亲弟弟。”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他是个记者,一个……卧底记者。” 沈言包扎的手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预感到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揭开。 “他为了揭露林隼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尤其是那桩沾满了血的‘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潜伏进了林隼的集团外围。”秦枭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他查到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关于洗钱,关于更肮脏的交易。然后……就被林隼那条老狗发现了。” 沈言的心猛地一沉。暴力拆迁案……又是它! “灭口。”秦枭的拳头狠狠砸在身侧的混凝土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纱布下的伤口似乎又渗出了血色,他却浑然不觉,“林隼的手下做的,干净利落。老子动用了所有力量去查,线索……却都指向了这座监狱!”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冰冷的恨意扫视着下方监狱的轮廓:“我查到,拆迁案里那些知道点内情的、不肯闭嘴的,要么‘意外’死了,要么‘失踪’了,剩下的……几乎都被用各种罪名,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了东区!这里,就是林隼用来‘处理’麻烦的黑洞!毁尸灭迹,湮灭证据的绝佳场所!” 秦枭的目光转向沈言,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深沉如海的痛苦:“阿锐的尸体,很可能就在这下面!或者……杀害他的凶手,处理他‘后事’的帮凶,还有他拼死想传递出来的证据……都他妈在这里面!老子必须进来!老子要亲手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把林隼那老狗埋在这里的秘密,一件件全给他挖出来!血债,必须血偿!” 沈言心中大撼。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暴戾和痛苦气息的男人,看着他肩头为救自己而留下的狰狞伤口,听着他为了至亲甘愿放弃自由、跳入炼狱的决绝。 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亲情羁绊,那份不惧深渊也要追查真相的孤勇……沈言心中对秦枭的认知再次被颠覆。 那些粗鲁、霸道、蛮横的表象之下,藏着一个为至亲复仇不惜一切的灵魂。 一股强烈的钦佩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人。 原来,将他们两人禁锢在这座钢铁坟墓里的,竟是同一个恶魔!同一个血海深仇!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沈言。他看着秦枭眼中深沉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火焰,那份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冤屈和愤怒也找到了共鸣的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卸下防备的平静: “我也是。” 秦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脸上。 “我代理‘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触碰到了林隼的核心利益。”沈言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案子,但眼底深处燃烧着同样的火焰,“我的大学同窗、律所同事徐泽,被林隼收买,伪造我受贿的证据,将我推了进来。” 这是沈言第一次主动、清晰地向他袒露自己入狱的真相。秦枭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小律师终于开始真正信任他了。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夜风在天台盘旋。两个同样背负着血仇、被同一个敌人推进深渊的男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再多言语,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彼此眼中达成。 沈言抬眼,目光如淬冰的刀锋撞上秦枭眼底翻涌的暗火。他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声音沉冷,字字砸在空气里: “秦枭,我们联手吧。” “沈言,”秦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要想好了。跟老子联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他的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充满了危险和强大的自信。 “回头路?林隼把我扔进来的时候,路就断了。我沈言向来只朝前看。”他向前一步,气势分毫不让,“你弟弟的命,你我的冤情,还有不计其数惨死在他手下的冤魂……秦枭,我要的从来不是回头路——” 他盯着秦枭染血的肩,一字一顿: “是林隼的绝路。” 秦枭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是嗜血的兴奋与绝对的掌控: “好!这场死局——”他俯身,灼热的气息烙在沈言耳畔,宣告如同战鼓: “老子陪你杀穿!” 夜风似乎更冷了些,吹得沈言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疙瘩。秦枭刚刚因激动砸石墩子的拳头伤口裂开了,沈言再次尽职尽责的给他重新包扎。 沈言的心跳依旧鼓噪,为那共同的目标,也为秦枭话语里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亲情。 “阿锐……”沈言下意识地低喃这个名字,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翻腾起另一幅画面——7岁时高烧住院,住在冰冷宽敞、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空,没有父母的身影,只有护士塞给他的一颗廉价水果糖。 他攥着那颗糖,告诉自己:“沈言,你要乖,要足够优秀,优秀到不会打扰他们的星辰大海,这样……或许才配得到一点爱。” 国际知名生物学家的父母,他们的爱如同他们追逐的深海样本和极地冰川,遥远、珍贵,却吝于施舍给唯一的儿子。 限量版的显微镜是生日礼物,家长会永远是西装革履的助理代劳,空荡别墅里只有钟点工的脚步声……那些被缺席的生日、独自度过的寒暑假,早已将“情感依靠”从他的人生词典里彻底剔除,只留下冰冷的“完美”与“自立”。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弟弟甘愿沉入地狱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好奇。 他从未体会过,也从未真正理解过,这种浓烈到可以燃烧生命、不顾一切的亲情羁绊,究竟是什么感觉。 “秦枭,”沈言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轻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你和你弟弟……感情很好吧?” 他问出这句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纱布的边缘,仿佛在触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秦枭正沉浸在复仇的烈焰中,被沈言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向沈言。 夜色中,沈言的脸庞被远处探照灯的光勾勒得有些模糊,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此刻似乎藏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困惑? “好?”秦枭嗤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我弟,我亲手养大的,都快算我半个儿子了……” 他顿了顿,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声音也变得悠远: “我初三那会儿……爹妈走得突然,家里天塌了。他才10岁,跟个小豆芽菜似的,站在灵堂里,眼睛肿得像核桃,拽着我的衣角,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秦枭的声音带着一种粗粝的温柔,“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老子不能垮。我得养他,供他念书,让他过上好日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老子脑子还行,本来成绩也不差,但没办法,只能辍学。什么都干过,扛大包、洗盘子、给人看场子……为了多挣点钱,拼了命地打黑拳,就图那点卖命钱。”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后来被虎爷看中,也是因为老子打架够狠。呵……再后来,有了地盘,有了钱,老子把他送进最好的学校,给他买最好的东西,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老子就废了谁!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个子蹿得比我都快,聪明,正直,眼睛里永远有光……他妈的,老子就觉得,值了!再苦再累,都他妈值了!” 秦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骄傲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痛楚: “他喜欢当记者,老子嘴上骂他瞎折腾,嫌那活儿危险,背地里却让人护着他,给他开路……有一天他跟我说要查林隼那老狗,老子眼皮子直跳,劝他别碰,太脏!可他……他妈的倔得像头驴!他说,哥,那些被推平了家的人,那些没了命的人,总得有人替他们说话!他那眼神,跟他妈小时候一样,亮得晃眼……老子……老子就没拦得住……”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悔恨。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将那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但肩头肌肉的紧绷和纱布下隐隐透出的血色,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言静静地听着。 包扎早已完成,他的手指还无意识地停留在秦枭健壮的小臂上。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秦枭,在父母骤然离世的废墟上,用单薄的肩膀硬生生扛起了一个家,将所有的风雨挡在身后,只为护住身后那个茫然无措的幼弟。 他看到了那个在泥泞中挣扎打拼、满身伤痕却眼神坚定的兄长,在黑暗世界里挣出一片天地,只为给弟弟铺就一条光明坦途。 沈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阵陌生的涟漪。是震撼,是酸楚,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 他理解了秦枭眼中那份刻骨的恨意,那份近乎偏执的疯狂。 一个亲手将弟弟从十岁的孩童拉扯成阳光正直、前程似锦的青年才俊的兄长! 一个为弟弟倾注了全部心血、甚至不惜以自身为盾、为他挡开世间一切污秽的守护者! 他精心培育、小心呵护的珍宝,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光明与希望……却在最该绽放光芒的年纪,被林隼那条毒蛇残忍地拖入黑暗,碾碎在淤泥里,甚至可能连尸骨都无处可寻! 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亲人。这是被硬生生剜走了半颗心,摧毁了半生的寄托与骄傲! 这血海深仇,足以让任何理智化为灰烬,让任何温和的人变成复仇的修罗!秦枭没有疯掉,没有直接杀出去玉石俱焚,而是选择将计就计、步步为营地跳进这座炼狱来追查真相……这本身,已经是他在那滔天恨意之下,仅存的、可怕的克制与理智! 沈言看着秦枭轮廓分明的侧脸,看着他眉宇间深深刻印的痛苦和那抹挥之不去的孤狼般的戾气。 他心中对秦枭最后一丝源于表象的排斥和抗拒,如同冰雪消融。 沈言缓缓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秦枭皮肤滚烫的温度和那沉重的心跳。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脚下这座巨大的、吞噬了无数人命运的铁笼,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与秦枭同频共振的冰冷杀意: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第16章 冷静,沈言,你是律师,不是青春期少年! 秦枭肩膀上的伤在沈言的悉心照料下,愈合得不错,结痂的边缘开始发痒。 这天下午,阳光斜斜照进101监室,秦枭皱着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囚服,又嫌弃地扯了扯领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艹,一股子汗味药味混一块儿,熏死老子了!”他烦躁地活动了下左肩,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细微的刺痛让他“嘶”了一声。他目光转向正坐在窗边看书的沈言,眼神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沈言!老子要擦身!” 沈言从书页间抬起头,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伤口不能沾水。让强子帮你擦一下后背,其他地方你自己来。” “强子?”秦枭嗤笑一声,下巴朝旁边正努力擦地板的强子一扬,“就他那笨手笨脚的?老子伤口刚结痂,让他擦?怕不是想再给老子蹭掉一层皮!”他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强子拿着抹布的手一顿,内心瞬间刷满了弹幕:笨手笨脚???枭哥您摸着良心说!当年您在后巷被人开了瓢,血流得哗哗的,是谁眼疾手快给您摁住伤口一路背到黑诊所的?是谁伺候您换药擦身大半个月,连个水泡都没让您起过?全茶馆上下谁不说我强子是心灵手巧、聪明能干的头号贴心人!您现在嫌我笨?您心里那点小九九当我不知道吗?不就是想让沈哥伺候您嘛!呵!男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不对,是忘了旧仆! 强子内心疯狂蛐蛐,脸上却只能挤出无比诚恳又带点委屈的笑容:“枭哥,我……我保证小心!轻拿轻放!跟伺候易碎品似的!” “滚蛋!”秦枭不耐烦地挥手,“老子就要沈言擦!” 沈言合上书,看着秦枭那副“我受伤我有理”的蛮横样子,以及强子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秦枭是故意的,这人有时候幼稚得让人头疼。但想到那狰狞的伤口是为自己挡下的,想到天台二人的敞开心扉……他终究还是站起身。 “我可以帮你擦背,”沈言走到秦枭床边,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但你必须老实点,不准乱动,不准……胡言乱语。” “行行行!”秦枭答应得飞快,眼睛亮得惊人,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保证老实!比耗子见了猫还老实!”那表情,怎么看都像一只即将偷腥成功的猫。 浴室深处,秦枭的专属隔间。 水汽氤氲,灯光昏黄。秦枭大咧咧地坐在一张结实的小凳上,赤着精悍的上身,只穿着一条深色囚裤。左肩包裹的厚实纱布被沈言用防水胶布和一大块干净的塑料布仔细地包裹覆盖起来,确保万无一失。 沈言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拧干温热的毛巾,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学术研究的严谨和生疏。 他站在秦枭身后,目光落在那片宽阔、肌肉虬结的麦色背脊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痕如同神秘的图腾,烙印着这个男人过往的峥嵘岁月。 每一处肌肉都蕴含着力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传递着生命的热度和强劲的脉动。毛巾抚过硬朗的肩胛骨边缘…… 沈言的心跳莫名有些失序。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擦拭”这个动作本身,只想快点结束这令人心乱的差事。 然而,秦枭怎么可能老实? 他惬意地眯着眼,舒服得几乎要哼出声。 他侧过头,目光追随着沈言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啧,沈律师这手艺……不去当搓澡师傅可惜了。”秦枭低笑,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比上次在医务室擦药还舒服……” “闭嘴秦枭!”沈言低斥,只想用毛巾堵住他那张招人烦的嘴。毛巾下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嘶!轻点!”秦枭嘴上喊着疼,眼底的笑意却更深,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不让说上次?那说说……” “秦枭!”沈言抬头,眸子里燃起两簇小火苗,“你再不老实,这盆水就扣你头上!” “扣呗,”秦枭毫不在意,反而身体微微后仰,“正好一起洗,老子求之不得!” “你再胡说八道就自己洗!” 看着沈言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因自己而染上情绪,因自己而生动鲜活,秦枭只觉得心绪浮动。 秦枭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探出,扣住了沈言的手腕!力量差距让沈言难以反抗。 “砰~” 沈言的脊背撞上瓷砖墙壁,激得他浑身一颤。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水汽扑面而来。 “你干什……”沈言惊怒交加,刚吐出三个字…… “……!” 沈言瞳孔骤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如同渴水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充满了掠夺和积压已久的情感。 沈言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推拒。 然而,掌心下那隔着塑料布、却依旧能感受到轮廓的、缠绕着纱布的伤处。秦枭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画面猛地闪过脑海,那股狠劲儿瞬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推不开……不能推…… 秦枭感受到怀中人最初的僵硬,到后来那微弱的的软化,心中悸动! 不知过了多久,秦枭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艹……好久没……”秦枭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沈律师还是这么.……” 他话没说完,看着沈言微微失神、泛着水光的眼睛,情绪再次涌动! “再来一次!” ……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戏弄的恼怒瞬间冲垮了刚才那一丝迷乱!沈言一把推开身前的秦枭! “秦枭!你这个混蛋!”沈言气得声音都在抖,他一把将手里还攥着的湿毛巾狠狠砸在秦枭身上,“你自己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开布帘,脚步凌乱地冲出了隔间,只有那从发丝间露出来的、红得滴血的耳朵尖,无声地诉说着主人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秦枭看着沈言的背影,嘴角咧开一抹痞笑,声音懒洋洋地拖长:"跑什么?老子还能吃了你不成?" 【嘿嘿……】 "沈言..."他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动作越来越快。 片刻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咧嘴笑了:"妈的...早晚让你心甘情愿。" 沈言一路疾走回101监室,耳根烫得像是被火燎过,唇上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正准备出去抽烟的强子、阿力和大熊三人。 “沈哥!”强子立刻站直,笑嘻嘻地打招呼。 “沈哥好!”阿力也跟着点头哈腰。 “沈律师!”大熊憨厚地挠头。 沈言绷着脸,恶狠狠地“嗯”了一声,径直走进监室,抓起桌上的《刑法案例精析》,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三人面面相觑。 大熊一脸茫然:“沈律师这是咋了?谁惹他了?” 阿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不是去浴室帮枭哥擦身了吗?枭哥人呢?怎么不一起回来?” 强子眯起眼,露出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压低声音:“你们没发现吗?沈哥的嘴……” 阿力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露出猥琐的笑容:“哦——懂了懂了,枭哥不愧是枭哥,受伤了也不亏待自己。” 大熊更懵了:“你们到底在说啥?沈律师生气和枭哥受伤有啥关系?” 强子拍了拍大熊的肩,语重心长:“熊啊,等你有媳妇儿你就明白了。” 大熊挠头:“俺有啊,俺媳妇儿在老家等俺呢。” 强子:“……” 阿力:“……” 空气突然安静。 两秒后,强子和阿力同时垮下脸,异口同声:“靠!” 两单身狗勾肩搭背,垂头丧气地朝放风区走去。 大熊在后面喊:“哎!等等俺啊!” 强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别跟过来,我们不想跟有媳妇儿的人说话。” 阿力悲愤:“就是!有媳妇儿了不起啊!” 大熊委屈:“俺又没说啥……” 图书室里,沈言“啪”地一声把书拍在桌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书页上的字像是长了腿,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秦枭那张欠揍的脸,还有那混蛋得逞后得意的笑。 “该死的流氓!土匪!野蛮人!不讲信用的混蛋!”沈言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可惜他这辈子骂人的词汇量实在有限,翻来覆去也就这几个词。 “说好不乱动的……说好不胡言乱语的……”沈言越想越气,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边缘,“骗子!狗东西!” 骂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学这么容易情绪波动了? ……肯定是被秦枭那家伙影响的! 指尖无意识摩挲还有些刺痛的嘴唇,秦枭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周围, 那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让他既恼怒又……心悸。 “冷静,沈言,你是成熟的律师,不是青春期少年!” 沈言深吸一口气,决定化悲愤为阅读,起身去书架旁多拿几本书。 刚走到角落的书架前,旁边佝偻着背的老鬼正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够一本《机械维修手册》,结果手一抖,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沈言弯腰捡起,递了过去。 老鬼浑浊的眼睛微微抬起,颤巍巍地接过书,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律师……好律师……” 说完,他抱着书,慢吞吞地挪到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身子翻看起来。 沈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老鬼对他没有敌意,甚至……似乎带着某种隐晦的善意。 可问题是,他到底知道什么? 秦枭说过,老鬼是林隼集团下的工人,替人顶包进来的,身份造假。 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沈言眯了眯眼。 他得想办法接近老鬼。 第17章 让他下次汇报给老子说人话! 沈言背靠冰冷的墙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本厚重法律典籍的烫金书脊,目光却穿透书架的缝隙,落在不远处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佝偻身影上。 老鬼,李富贵。 自从和秦枭天台坦白局过后,他就一直留意观察着老鬼。他发现,当秦枭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影不在附近时,这个“疯子”浑浊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追随着自己。不是疤哥那种黏腻的恶意,也不是其他犯人纯粹的敬畏或好奇,更像是一种……紧张的、带着某种目的的注视。 有时是洗衣房他独自经过僻静过道时身后轻微的脚步声,有时是他在食堂角落吃饭时对面长椅晃过的模糊人影。一种无声的、带着保护或监视意味的尾随。 沈言合上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站起身,没有走向常去的靠窗位置,而是径直离开图书室,走向靠近工具储藏间的小巷——那是秦枭默许的、绝对的“安全区”,没有监控探头,也罕有人至。他脚步不快,确保身后那道影子能跟上。 角落的光线更加昏暗,堆放着废弃的桌椅和蒙尘的清洁工具。沈言停下脚步,背对着入口。几秒钟后,老鬼那拖沓的、带着塑料拖鞋摩擦地面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几米外。 沈言猛地转身!动作快如闪电,手中那根被磨得异常尖锐的牙刷柄,如同淬毒的獠牙,精准地抵在了老鬼布满皱纹、松弛的脖颈皮肤上! 老鬼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僵硬,却没有尖叫或剧烈挣扎,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惊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了然? “别动。”沈言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眼神锐利如刀,紧紧锁住老鬼浑浊的瞳孔,“这里没有监控,是秦枭的地盘,没人敢靠近。李富贵,或者……我该叫你什么?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他微微前倾,牙刷尖端的压迫感让老鬼干瘦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告诉我,”沈言的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是不是林隼派你进来的?你是他的眼线?专门盯着我,找机会下手?”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冰冷的笃定。 “那你回去告诉他,我沈言迟早会从这里堂堂正正地走出去。我出去的那天,就是他林隼站在被告席上,为他所有罪行接受审判的日子!他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笔讨回来!” 这是反诈。沈言在赌,赌老鬼对林隼的恨意远大于恐惧,赌他并非爪牙而是受害者。 老鬼浑浊的眼底,那层刻意维持的痴傻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爆发出极其锐利、清醒的痛楚!那眼神不再是浑浊的泥潭,而是燃烧着仇恨和希望的深渊!他死死盯着沈言,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喷薄而出,却又被无形的恐惧死死扼住喉咙。 “沈……沈律师……”老鬼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积压了太久的悲愤,“我……我在报纸上见过您……帮穷人打官司,送坏人进大牢……您是好人……大好人!” 他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表达着,“您进来……我不信!我不信您会变坏!我……我偷偷看着……看着您帮瘦猴……帮刘忠他们,写状子,看着您……您没变!您是好人!是被冤枉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死死压抑着:“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林隼的耳朵!眼睛!我不敢……我不敢靠近您啊!我怕害了您!” 老鬼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沈言心中震撼,但面上不动声色,手中的牙刷力道稍缓,却并未移开:“工厂那次,架子要倒,你怎么知道的?” 老鬼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恐惧更深,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用气声急促地说:“‘毒蛇’!他进来了!我……我头天晚上,看见‘毒蛇’在那架子底下转悠!我认得他!就是他!当初就是他带人……把秦记者……拖走的!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老鬼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恐惧和仇恨,“我看见他……鬼鬼祟祟……我就知道……没好事!我怕……怕他是冲您来的……我就跟着……就看见……他动了那架子!” 秦记者?!秦锐! 沈言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瞳孔骤缩!他强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紧绷:“秦记者?你认识他?他……” “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集合铃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监狱的寂静! 老鬼如同惊弓之鸟,浑身剧烈一颤!脸上瞬间恢复了那种痴傻呆滞的表情,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嘟囔:“……吃药……到点吃药了……药……不吃药要挨打……” 他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不再看沈言一眼,抱着那个破布娃娃,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铃声的方向跑去,瞬间消失在书架尽头。 沈言缓缓放下抵在空中的牙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一片冰凉潮湿。老鬼最后那惊惶逃窜的样子,那句“吃药”,无不印证着无处不在的监视和威胁。但收获巨大!他不仅确认了老鬼的立场,更意外得知了秦锐被带走的直接目击者,以及……“毒蛇”这个关键线索! 他必须立刻告诉秦枭! --- 101监室,其他犯人都到放风场上遛弯儿去了,只有强子和秦枭,阿力守着门。 秦枭靠在自己床上,左肩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磨得锃亮的硬币,眼神看似慵懒,实则锐利地扫过刚被强子小心翼翼塞进他枕头下的一个薄薄的、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加密U盘。 强子低声:“枭哥,闻哥那边加急送来的,用了新渠道,绝对干净。” 秦枭“嗯”了一声,快速将存储设备接入一个经过特殊改装、能屏蔽监狱信号探测的微型阅读器,外形伪装成老旧电子词典。 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资料涌入眼帘。秦枭的眼神,从最初的漫不经心,逐渐变得专注,继而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 于闻的汇报(核心摘要): 沈言 - “行走的法典”的锋芒: 跨国贩du洗钱案(代号“暗流”):沈言时年23岁,尚未毕业,受导师张正清秘密委托协助国际刑警。从一笔看似正常的艺术品拍卖异常资金流切入,抽丝剥茧,构建起跨越三国、涉及十二家空壳公司嵌套的庞大洗钱网络模型。顶住死亡威胁(家门口被泼红漆、车轮被破坏),孤身潜入地下钱庄交易点附近伪装监控,获取关键交接录像。最终证据链完整递交,直接导致东南亚大du枭“帕木”的左膀右臂落网,涉案金额超十亿美元。报告附有沈言当时冷静分析资金流向的图表手稿照片,笔迹锋利如刀。 【于闻备注】:啧,23岁,还没毕业就敢单挑跨国du枭的洗钱网?这胆子比勃艮第特级园的葡萄还肥。图表手稿我看了,逻辑链条漂亮得像多米诺骨牌,推倒一个就全盘皆输。帕木那老狗的左膀栽得不冤。 码头黑帮走私网络案(代号“夜枭”):沈言24岁,独立执业初期。利用线人提供的模糊信息(“午夜三点,七号仓,有‘雀’过境”),伪装成码头货物调度员和另外一个卧底记者潜入,凭借敏锐观察识破伪装集装箱内的夹层。遭遇盘查时,以精准的近身格斗技巧(报告中标注:疑似受过系统训练,动作快、准、狠,目标关节及软肋)制服两名看守,夺取关键货单并安全撤离。此案捣毁盘踞码头十余年的走私集团,查获珍稀动植物、走私奢侈品及军火零件。 【于闻备注】:午夜三点,七号仓…这线报跟劣质餐酒一样含糊。他居然能品出“雀”是走私货?这嗅觉比我的侍酒师还灵。格斗技巧?快准狠,专攻软肋关节…嗯,标准的反制术路子,干净利落,不像野路子。枭爷眼光毒,这小律师是块包着天鹅绒的硬骨头。 其他补充:沈言在接“游隼案”前时常无偿为弱势群体发声,比如《尘肺无声案》为罹患尘肺病却被工厂抵赖、求告无门的底层工人群体维权。《拐女归途案》解救并协助被拐少女清除非法婚姻、户籍障碍,重归社会。 【于闻备注】:啧,赤子之心披法典,专挑地狱副本刷。替尘肺工掘坟翻账,帮被拐少女斩枷锁…冷眼修罗都动容,可惜这世道,圣光太刺眼,怪不得招了林隼那老鬼的恨。 “游隼案”崩塌的转折点(详细列出徐泽构陷手法): 伪造银行流水:通过林隼控制的境外离岸公司,向沈言名下不常用的一个旧账户分批注入总计120万“贿款”,制造虚假交易记录。 收买“行贿人”:胁迫一名因赌博欠下林隼高利贷的小包工头王德发,指认曾三次在“云裳阁”附近停车场亲手交给沈言现金(每次40万)。王德发被“安排”出境“疗养”。 关键物证“赃款”: 林隼手下利用沈言一次外出开庭的机会,潜入其律所办公室(门锁有被技术开启痕迹),将装有80万现金、印有王德发指纹的公文包塞入沈言文件柜深处。报案后,由被当地管辖区域的的刑侦支队副队长带队发现。 司法程序渗透:主审法官收到“上级暗示”,对辩方提出的流水异常、王德发证词矛盾点(时间、地点细节模糊)不予深究;关键物证“发现”过程程序瑕疵被刻意忽略。 沈言的反击(入狱前): 预感风向不对,沈言将游隼案核心证据(包括暴力拆迁现场部分未公开照片、财务造假初步分析、关键证人匿名访谈录音)备份,加密存入瑞士某银行不记名保险柜(钥匙下落仍在追查)。沈言曾紧急致电导师张正清,通话被监听中断,随后张教授家附近出现可疑人员监视。 【于闻备注】:聪明!知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瑞士保险柜?品味不错,就是钥匙藏得有点深…张正清?老顽固一个,但骨头硬,暂时安全。林隼的狗鼻子还挺灵。 恋爱史补充: 大学女友苏晚晴分手内幕:徐泽利用沈言忙于“暗流”案无暇陪伴,制造误会,同时展示“温柔体贴”与物质攻势(送名牌包、频繁约会)。苏晚晴最终因“缺乏安全感与激情”提出分手,后与徐泽短暂交往,发现其虚伪后分手。 【于闻备注】:啧,勃艮第的优雅被一瓶廉价起泡酒骗走了?沈律师这恋爱谈得…跟他打官司一样,讲证据多过讲感情。徐泽这挖墙脚的水平,跟他伪造证据一样下作。 沈言生活方面: Savile Row定制西装(记录显示偏好深灰、藏青,驳头宽度精确要求); 固定送洗“云裳阁”(会员036,要求淀粉含量精确控制); 工作香水:Creed “银色山泉”(冷冽疏离); 私人偏好:Diptyque “感官之水”(皂感洁净)。 【于闻备注】:嗯,Savile Row的剪裁确实衬他。深灰藏青?低调的锋芒。驳头宽度都要求精确?啧,这控制欲…跟我挑年份一样苛刻。淀粉含量精确控制?…行吧,严谨得令人发指。云裳阁的老板娘看到他的单子估计都得戴老花镜。“银色山泉”配铁面律师,绝配。“感官之水”?嗯…看来冷冰冰的外壳下,还是渴望点干净的温暖?有点意思。 秦枭:“……” 徐泽 - 腐烂的底裤: 赌债深渊:“金雀”地下赌场欠款连本带利已达580万(有签名的借据及监控录像为证),被专业追债公司“黑石”暴力催收(家门口泼漆、电话恐吓录音)。 母亲重病:母亲尿毒症晚期,在“仁和”私立医院VIP病房,每周三次透析,等待肾源。进口特效药及后续移植费用预估超300万(医院账单、药物清单)。 过往黑料: 执业初期,帮建材商周老板做阴阳合同逃税120余万(周老板已被于闻控制,愿意作证)。 利用内幕消息,诱骗老年客户购买即将暴雷的P2P产品,致其损失毕生积蓄(受害者子女已联系上)。 林隼的白手套: 经手至少三笔通过海外艺术品拍卖进行的洗钱操作(具体画作、拍卖行记录)。 处理过两起“工地意外死亡”赔偿,用远低于法定标准的金额和保密协议封家属口(协议副本、威胁录音)。 目前正协助林隼转移部分非法资产至海外信托(在查具体路径)。 性格弱点分析:极度自卑导致坐进沈言办公室后疯狂购置奢侈品炫耀(豪车、名表消费记录);对林隼既依赖又恐惧(被监听电话中流露惶恐);墙头草性格(私下联系过其他势力试探退路)。 【于闻总结】:枭爷,沈言是柄蒙尘的利剑,价值远超预期。徐泽?一瓶发酵过度的劣质葡萄汁,只等合适的时机…开瓶即毁。林隼用他,算是自砸招牌。下一步,静待您的指示。钥匙和海外信托路径,我会继续“醒酒”。 秦枭的目光在“家门口被泼红漆、车轮被破坏”那几行字上停留了很久。他想象着沈言当时可能刚刚结束一场通宵达旦的案情分析,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这种肮脏下作的恐吓。沈言那张总是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脸,在面对这种污秽时,会是什么表情?是厌恶地皱眉,还是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 “孤身潜入地下钱庄”、“伪装潜入码头” ,秦枭仿佛看到沈言穿着不合身的工人服或者调度员制服,混迹在那些亡命徒中间,神经绷紧到极致,眼神却要伪装得波澜不惊。那份冷静背后藏着多大的风险?秦枭太清楚那些地方的凶险,一个眼神不对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一股强烈的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愤怒在他胸腔里冲撞——这小律师,看着跟个瓷器似的,胆子怎么这么肥?!他妈的不要命了?! 看到徐泽和林隼构陷沈言的具体手法,尤其是那个被塞进办公室的公文包,秦枭额角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猛拍桌,发出一声闷响,吓得强子和守门的阿力一哆嗦。 他无法想象,沈言那样一个连清洗衬衫淀粉含量都要精确控制、追求洁净与秩序的人,被这种肮脏下作的陷阱玷污、被强行拖入泥潭时,内心是何等的屈辱和愤怒!那份被强行加诸的污名,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让秦枭感到剜心般的疼。 “Savile Row定制”、“云裳阁036”、“银色山泉” 秦枭的目光扫过这些生活细节时,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想象着那个站在法庭上、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锋芒毕露的沈大律师;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沈言,一个在阳光下、在秩序中闪闪发光的存在。这份“光鲜亮丽”不仅没有让秦枭觉得遥远,反而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这么干净、这么锋利、这么……本该属于光明的人,却被硬生生折断了翅膀,扔进了他所在的这片泥沼里。 秦枭快速翻完所有于闻的备注,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他仿佛看到于闻穿着他那身骚包的西装,摇晃着红酒杯,摆着一脸欠揍的表情:“妈的,装逼犯!查个资料跟写品酒笔记似的!啰里八嗦,全是屁话!有用的没几句!” 他指着最后于闻总结那句“沈言是柄蒙尘的利剑,价值远超预期”,对着强子扬了扬下巴: “这句还算人话。” 随即又想起于闻那些“勃艮第的优雅”、“发酵过度的劣质葡萄汁”之类的比喻,脸又黑了:“让他下次汇报给老子说人话!” 第18章 你看见秦枭了吗? 巅峰时期的沈言,像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剑,敢捅毒枭老巢,敢闯黑帮码头,敢撼林隼根基!这份耀眼的光芒被硬生生折断,塞进这肮脏的囚服里……秦枭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疼,随即是更汹涌的保护欲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兴奋——他要亲手磨亮这把刀! 他的沈律师,就该一丝不苟,干干净净,哪怕在泥潭里。 看着徐泽的资料,杀意如同实质的寒冰。档案里的每一个字,都让徐泽在他眼中变得更加丑陋、卑劣、令人作呕。一个靠着出卖同窗、构陷恩人、舔食林隼残羹冷炙才爬上位的蛆虫!一个连母亲病重都能拿来当交易筹码的畜生! 秦枭猛地关掉阅读器,眼中只剩下戾气。他对着强子,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森然命令: “告诉于闻,徐泽这条蛆,给我钉死!把他经手的所有脏事,一件不落,铁证如山,全挖出来!打包!备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期待的弧度,“等沈言出去……这份‘大礼’,他一定用得着。” 他想象着沈言拿到那份档案时的眼神,那必然是属于律师的、冷静而锋利的审判光芒。他尊重沈言的骄傲和能力,徐泽这种货色,必须由沈言亲手送进地狱,才够痛快。 “至于进来之后……” 秦枭的目光扫过监室冰冷的铁栏,指间那枚变形的硬币被捏得咯吱作响。 “……老子有一百种法子,让他后悔他妈把他生出来。生不如死?太便宜他了。老子要让他……求死不能。” 巨大的落地窗外,C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霓虹勾勒出钢筋森林的冰冷轮廓。窗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林隼的办公室极尽奢华却异常低调,深色胡桃木、意大利真皮沙发、波斯地毯,每一寸都透着沉淀的财富与权力,与东区监狱的压抑肮脏形成地狱天堂般的对比。 林隼靠在高背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支顶级雪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保养得宜、却透着阴鸷的脸。他面前是一部造型奇特的加密卫星电话。 “张先生,‘新航线’的‘货’很顺利,成色上乘,利润……呵呵,足够我们双方都满意。”林隼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却又像一条盘踞的毒蛇,吐信间透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您那份‘心意’,已经稳妥地存进了老地方。合作共赢,是我们一贯的宗旨。” 电话那头,张先生的声音经过加密处理,显得有些失真,带着官腔特有的模糊:“嗯,顺利就好。稳定是大局。不过……听说东区那边,有点小动静?”他指的是秦枭迅速平息暴乱、巩固地盘的消息。 林隼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却依旧从容:“是啊,赵天雄那个废物,眼皮子底下都看不住,让几只小虫子蹦跶得欢实了些。不过您放心,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只是……为了确保‘稳定’,可能需要您在必要的时候,对监狱系统施加一点‘影响’,让那些‘不安定因素’得到最‘妥善”的处理。” “妥善”二字,杀意凛然。 张先生沉默片刻,回应滴水不漏:“我会关注。记住,稳定压倒一切。手段……要干净。”他随即转移话题,“北郊开发区的事,规划审批流程……” “北郊是块肥肉,我志在必得。”林隼立刻接过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下面的人已经就位,‘拆迁工作’会加快进度,确保‘和谐’推进。当然,这离不开您的鼎力支持,尤其是在…‘舆论引导’和‘程序简化’方面。”他暗示着需要张先生在舆论压制和审批环节开绿灯。 “注意方式方法,”张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别像上次‘游隼地产’那样,闹得满城风雨,不好收场。” “张先生教训的是,这次一定‘干净利落’。”林隼皮笑肉不笑地应承着,眼中却毫无悔意,只有对更大利益的贪婪。 通话结束,林隼将雪茄狠狠摁灭在纯水晶烟灰缸里。他目光扫过宽大办公桌上摊开的几份文件: 《东南亚“金孔雀”赌场股权收购意向书》:这是洗钱网络的新节点,也是向海外灰色产业扩张的触角。然而文件一角标注着“于闻介入,溢价30%”的潦草字迹,显示着秦枭外部势力的顽强阻击。 《“顺风航运”收购评估报告》: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型航运公司,计划中的新走私渠道。报告下方用红笔圈出了“虎邦(陈振东)旧部阻挠,码头工会抵制”,麻烦不断。 《北郊开发区规划图》:巨大的图纸上,大片待拆迁的居民区和农田被红色粗线粗暴地圈起。这是新一轮掠夺的起点,也是新的“麻烦”制造源。秦枭虽然入狱,但于闻坐镇指挥,加上虎爷陈振东虽退隐但余威尚存的人脉,让林隼的每一步扩张都伴随着额外的阻力和成本。 “废物!一群废物!”林隼低声咒骂,不知是骂赵天雄,还是骂那些给他制造麻烦的对手。他按下内线:“阿森,进来。” 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无声地走进来,他是林隼最信任的心腹经理,负责处理最肮脏的生意。“老板。” “金孔雀’那边,给那个摇摆不定的股东加点‘压力’,让他尽快签字。溢价?哼,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顺风航运的收购,让‘工程部’(指暴力拆迁队)去‘拜访’一下带头闹事的工会头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还有,地下‘金雀’那边,上周的流水为什么少了?‘黑石’(催债公司)的人是吃干饭的吗?” 最后,他语气陡然转冷,不带一丝情感,“那个叫‘瘸子’的走私中间人……他知道的太多了,最近嘴巴也不怎么严实。处理掉,做得像意外。他儿子不是在国外念书吗?送份‘礼物’过去,让他安分点。”冷酷的指令,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阿森刚领命出去,另一名负责监狱线的情报头目垂手肃立。 “老板,郑伟失手了。工厂那次,沈言运气太好,秦枭替他挡了一下,只受了点伤。” 林隼的眼神瞬间阴鸷,手指无意识地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告诉他,没有下次!再让沈言喘一口气,他就永远留在东区‘养老’,和他那些‘意外’的同伴做伴吧!”他强调,“沈言必须死,在他在里面找到任何东西之前!” “徐泽前段时间探监,被沈言几句话吓得屁滚尿流,回来时魂都丢了。” 林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蔑视的弧度:“没用的东西,一点压力都扛不住,空有野心没有胆魄。看来得给他紧紧螺丝了。” 他沉吟片刻,“他那个病秧子老娘,在‘仁和’VIP病房住得还舒服吧?还有他在‘金雀’欠的那一屁股烂账……让‘黑石’的人,去‘关心关心’徐大律师。让他明白,背叛或者无能的下场是什么。顺便……催催他,沈言外面还有什么没清理干净的‘尾巴’,让他去咬!咬得狠一点!” 办公室厚重的门无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林隼一人。他缓缓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被他用金钱、暴力和阴谋编织掌控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繁华的表象下涌动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和无声的血泪?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兽首,只有拇指大小,造型狰狞,透着远古的凶煞之气。这是不久前刚从一座被盗掘的古墓里流出的“战利品”。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兽首冰冷的纹路,眼神空洞而幽深。 “这世上,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他的目光移向办公室最幽暗的一角。那里设有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檀木神龛,龛中供奉着一尊造型诡异、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东南亚邪神像--古曼通(Kuman Thong)的某种邪恶化身。神像前,三炷细长的线香静静燃烧,散发出浓烈而奇异的甜腻香气,烟雾缭绕,为这奢华的办公室平添了几分阴森鬼气。 林隼走过去,拿起一旁纯银的小铃铛,轻轻摇动三下。他闭上眼,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阴暗的“仪式”。他在祈求什么?是祈求邪神保佑他庞大的黑色帝国永固?还是祈求降下诅咒,让监狱里那两头让他寝食难安的“困兽”--秦枭和沈言--尽快被碾碎在命运的齿轮之下?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秦枭身上。 这个疯子!他凭什么?凭什么拥有那种无视规则、横冲直撞的野性力量? 凭什么能让手下死心塌地,连进了监狱都还能遥控外面的势力给他制造麻烦? 秦枭的存在,就像一根扎在林隼精心构筑的“秩序”高墙上的毒刺,不断提醒着他“失控”的可能性。 他必须摧毁秦枭,用最彻底、最羞辱的方式,证明他林隼的“秩序”坚不可摧,证明所有试图挑战他的人,最终都会被碾成齑粉! 烟雾缭绕中,林隼的脸在神龛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阴鸷扭曲。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映不进他此刻幽暗如渊的眼底。一场针对监狱内外的、更加阴险致命的绞杀网,正在这位阴影教父的脑海中,无声地编织成型。 —— 东区监狱。 沈言的心脏还在因与老鬼惊心动魄的接触而狂跳,指尖残留着抵住对方脖颈的冰冷触感,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秦记者”、“毒蛇”、“拖走”这几个关键词。他需要立刻找到秦枭! 他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离开那条暗巷。老鬼最后那句“吃药”像警铃一样在他脑中鸣响——老鬼是被监视的,而且监视者很可能就在附近!他必须谨慎,不能暴露老鬼。 他直奔101监室。推开门,只有大熊和二牛吭哧吭哧地在拖地、整理床铺。 “秦枭呢?”沈言气息微促,目光扫过秦枭空着的床铺。 大熊直起腰,抹了把汗:“枭哥?刚才还在这儿呢,跟强子哥一起出去了,说是有事。” “去哪了?” “没说啊。”二牛也摇头。 沈言皱眉,转身就走。浴室?只有零星几个犯人在冲凉,水汽弥漫,不见秦枭身影。 食堂?空空荡荡,只有收拾残局的杂役。 操场?放风时间刚过,人迹寥寥。 医务室?顾允堂在整理药品,刘伯在打盹,秦枭不在。 图书室? 他的临时法律援助站? 统统没有! 沈言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一种莫名的焦躁感开始蔓延。 秦枭这个人,平时简直像块甩不掉的年糕,神出鬼没,总能精准地出现在他附近。 现在,他带着这么重要的线索急切地找人,对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最清楚秦枭动向的强子也一并消失。 他拦住几个在走廊徘徊、明显是秦枭派来暗中保护他的手下:“看到秦枭了吗?” “沈哥,没看见啊。” “强子哥也不在。” “一般最清楚枭哥动向的就是强子哥了,强子哥不在,我们也不知道枭哥去哪了。” 手下的回答让沈言的心更沉了一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和紧张感悄然滋生,像藤蔓般缠绕上来。 他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是因为习惯了秦枭的存在!他们现在是同盟,有重要情报共享,找不到人当然着急! 他反复在心里强调这一点,试图驱散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但那份空落落的感觉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就在他几乎要把整个东区翻个底朝天时,终于在通往西区哨岗的走廊上,遇到了带着几个犯人手下“巡逻”回来的阿力。 “阿力!看到秦枭了吗?”沈言几乎是冲到他面前。 阿力看到沈言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急切,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沈哥,枭哥在天台,吩咐过不让打扰。不过……您找他的话,我带您去。” 第19章 我要你心甘情愿的向我 天台。 夜风比下面更凛冽,吹得沈言额前的碎发拂动。他跟在阿力身后,刚踏上天台的水泥地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秦枭背对着入口,正倚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监狱高墙外隐约的城市灯火。 他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孤寂,左肩包裹的纱布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强子并不在他身边。 听到脚步声,秦枭转过身。昏黄的光线下,沈言清晰地看到秦枭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那种带着狎昵占有欲的灼热,也不是暴戾的凶狠,而是一种极其复杂、深邃、仿佛重新认识他、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目光。 那目光让沈言心头一跳,莫名地感到一丝不自在。 几乎是同时,两人脱口而出: “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有事要跟你说!”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了一下。 接着,又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场面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默契和微妙的尴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秦枭看着沈言难得露出的一丝窘迫,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压下,声音低沉:“你先说。” 他示意阿力退到入口处守着。 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将刚才在工具储藏间暗巷里发生的一切,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他如何设计反诈老鬼,老鬼如何清醒表达对他的信任和恐惧,如何说出“秦记者”和“毒蛇”,以及最关键的信息——“毒蛇”就是当初拖走秦锐的人!老鬼是目击者!还有那令人心悸的“吃药”暗示。 随着沈言的讲述,秦枭脸上的慵懒和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了。在听到“秦记者”三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当听到“拖走”时,他搭在栏杆上的手收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一股骇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不远处的阿力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竟然是这样……” 秦枭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毒蛇……原来是他!” 没想到,这个杂碎手上竟然直接沾着阿锐的血!还敢再来到这地方,还想伤害他重要的人! “我感觉我们应该离真相很近了!”沈言看着秦枭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语气凝重,“老鬼是关键人物,但他处境非常危险!林隼的人随时可能对他下手灭口!” 秦枭猛地回过神,眼中的悲痛瞬间被狠厉的决断取代。他立刻转头,声音如同出鞘的寒刀,斩钉截铁地命令阿力: “阿力!立刻下去!安排我们最信得过的、身手最好的兄弟,分三班,24小时暗中盯着老鬼!记住,是暗中!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在保护他!尤其是郑伟!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老鬼要是少一根汗毛,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是!枭哥!”阿力神情一凛,立刻领命,快步跑下天台去安排。 秦枭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沈言身上,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毒蛇’是冲你来的,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从今天起,你不能再离开老子的视线范围!吃饭、睡觉、去图书室、甚至拉屎,都得在老子眼皮子底下!” 若是以前,沈言听到这种霸道专横的话,必然冷嘲热讽地怼回去。 但此刻,经历了工厂的生死一线,确认了共同的敌人和血仇,尤其是看到秦枭为弟弟复仇的决心和此刻对他安危的紧张,沈言心中竟生不出多少反感。 相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悄然滋生。他知道,秦枭的霸道命令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守护。 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秦枭的安排。这个动作让秦枭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丝。 “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沈言想起秦枭刚才那复杂的眼神,问道。 秦枭看着沈言,眼神再次变得深邃起来。他从囚服内袋里拿出那个伪装成老旧电子词典的阅读器,递到沈言面前,屏幕亮着,显示着于闻那份“品酒笔记”风格的报告摘要。 “于闻那边,‘影堂’动用了点手段,你被徐泽那杂碎构陷的案子,外面能挖的证据链,基本收得差不多了。”秦枭的声音低沉,“再过不久,他会打包一份最干净的副本送进来。到时候你自己看看,还缺什么关键的环节或者需要补充什么细节,‘影堂’的力量随你调用。你想在外面做什么,他们都会替你办到。” 沈言愣住了。他接过那个小小的阅读器,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屏幕上那些关于他过往战绩和徐泽肮脏勾当的文字,如同电流般窜入他的脑海。于闻……影堂……秦枭的外部势力核心?! 他竟然动用了如此核心的资源,为他洗刷冤屈铺路?! 他要送他出去!说不感动是假的。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涌上心头,冲得他眼眶都有些发酸。 但沈言毕竟是沈言,震惊过后,理智迅速回笼。他抬头,清澈的目光直直看向秦枭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被冒犯的锐利和难以置信: “你都知道了?关于我的……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质问,“你调查我了?” “嗯。”秦枭坦然承认,目光没有躲闪,“查了。” 沈言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之前不查?” 秦枭看着沈言眼中那点被侵犯隐私的不悦和探究,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他一贯的狂傲,却又似乎多了一丝不同的东西: “之前?老子要护一个人,不需要知道他祖宗十八代!只看他值不值得护,以及……” 他目光灼灼地锁住沈言,“……他愿不愿意被老子护着。” 沈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秦枭的回答,简单、霸道,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纯粹和……尊重?他继续追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台坦白之前,”秦枭没有隐瞒,“徐泽探监那天。我在监控室……全看见了,也听见了。” 他指的是徐泽炫耀、沈言反击、并说出“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和林隼名字的那一幕。 沈言心中微动。原来那么早……在他还戒备重重、对秦枭充满抗拒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和冤屈。 他想起秦枭后来在天台的反应……那份暴怒和杀意,不仅仅是为了林隼害他弟弟,也是因为知道了林隼同样害了他沈言?! “那天……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沈言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秦枭沉默了几秒,他看着沈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沈言从未见过的……笨拙的坦诚: “我要听你自己主动告诉我。”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 “沈言,我要你主动信任我。而不是我拿着调查结果去逼你信任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地站在我身边,和我联手。而不是因为被我看穿了底牌,不得不合作。” 轰—— 沈言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番充满了尊重、给予选择权、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期待的话,竟然会从秦枭这个满口脏话、行事霸道、动不动就“操”字开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他以为秦枭只会强取豪夺,只会用暴力和占有欲来宣告主权。却没想到,在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上,这个看似粗鲁野蛮的男人,心思竟如此细腻,如此……尊重他的意愿和尊严。 他要的不是被迫的依附,而是心甘情愿的同盟! 沈大律师的心,像是被投入滚烫熔炉的坚冰,不是被强行攻破,而是被一种从未预料到的、来自这个“野蛮人”的、近乎虔诚的珍视,给融化了。 一股强烈的、陌生的悸动感从心口蔓延开,席卷四肢百骸,让他耳根发烫,指尖都微微发麻。 他看着秦枭在夜色下轮廓分明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认真和期待,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完了。 他好像……真的对这个土匪头子,狠狠的……动心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迷雾,瞬间照亮了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别扭、抗拒、以及那些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心悸和纵容! 为什么秦枭的粗鲁没那么讨厌了? 为什么秦枭的霸道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为什么……秦枭每一次靠近带来的灼热气息,都让他心跳失序? 答案呼之欲出,清晰得让他心头发颤。 秦枭敏锐地捕捉到了沈言的变化。 那双总是清澈冷静、偶尔带着怒火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深潭,水光潋滟,波光动荡。 那点被冒犯隐私的不悦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迷离的恍惚,以及……一种让他血液都为之沸腾的、湿漉漉的情动。 沈言的呼吸乱了,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秦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剧烈地鼓噪起来!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赌对了!这小律师,终于被他撬开了心防!不是靠威胁,不是靠逼迫,而是靠……他自己都没料到能说出来的那几句“人话”! “沈言……”秦枭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他伸出手,不是像以往那样霸道地抓握,而是带着试探的、滚烫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沈言微凉的脸颊。 沈言没有躲开,那双失神的眼眸里,水光更盛了。 这无声的默许,瞬间点燃了秦枭心中压抑已久的燎原之火! “艹……”他再也无法忍耐!长臂猛地一揽,将那个还处于震惊和悸动余韵中的人,不容抗拒地拥进怀里! 这一次的拥抱,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再是充满占有欲的宣告,不再是受伤后的依赖,更不是带着狎昵的戏弄。这是一个迟来的、却汹涌澎湃的回应!带着确认心意的激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秦枭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沈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灼热的脸颊埋在沈言微凉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书卷墨香,此刻却成了世间最诱人的迷药。 “沈言……沈言……”秦枭一遍遍低喃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滚烫,带着一种失语般的激动和满足。 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几乎窒息的拥抱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奇异的是,心中却没有丝毫抗拒。秦枭身上那股极具侵略性的雄性气息,此刻却成了最坚实可靠的港湾。 紧绷的身体在秦枭滚烫的怀抱里一点点软化,僵硬的手臂迟疑着,最终缓缓抬起,轻轻地回抱住了秦枭宽阔的背脊。 感受到掌心下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般敲打在他的心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如同暖流般包裹了他。 秦枭感受到怀中人那细微却清晰的回应,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抬起头,双手捧住沈言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 秦枭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的炽热爱意和,如同正午最烈的阳光,灼热得能烫伤人。 沈言眼中则是一种刚刚认清心意、还带着点茫然无措的羞赧,却不再躲闪,而是勇敢地迎接着那灼人的目光。 视线在空中激烈地纠缠、碰撞,仿佛有电流噼啪作响。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点燃。 所有的试探与防备在这一刻消融,只剩下彼此间气息炽热的纠缠。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珍重,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沈言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跟随秦枭的节奏,生涩地回应。这细微的举动却引来了更深的索取,仿佛要将他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凛冽的夜风也无法驱散周遭蒸腾的热意。沈言浑身发软,只能依附着他。 世界遥远而模糊,只剩下彼此失控的心跳,交织成令人窒息又沉醉的旋涡。 秦枭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一丝距离。他的额头依旧抵着沈言的额头。 他伸出拇指,轻轻拭去沈言唇角的湿痕,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沈言,给老子听好了。” “从今往后,你人是老子的,心也是老子的。” “老子罩你一辈子!” 第20章 于闻的恋爱教学 晚上9点,监狱走廊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预示着熄灯时间临近。 强子吭哧吭哧地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纸箱撞开监室门,嘴里还嘟囔着:“哎哟我去……奇了怪了,这季风是刮错方向了?闻哥塞这么多‘稀奇货’进来……” 他刚把箱子放下,一抬头,就撞见自家老大秦枭大爷似的坐在床边。 姿势还是那个嚣张的姿势,眼神也还是明目张胆地、像黏了强力胶一样,钉在对面安静坐着的沈哥身上。 但……强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毕竟他是枭哥身边的十年老仆! 枭哥嘴角那点若有若无的弧度,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戾气或戏谑的笑,更像是……春风拂过冻土,积雪融化,露出了底下得意洋洋的嫩芽?再配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强子搜肠刮肚,只能找到一个词: 痴汉!对,就是那种傻了吧唧又志得意满的痴汉感! 强子心里警铃大作: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不过就出去拿个物资的功夫,这监室里发生了什么?他狐疑地在秦枭和沈言之间来回扫视。 “这……是兔子?” 沈言手里正拿着几个小东西,眉头微蹙。 “……木料是上好的小叶黄杨,纹理细密均匀,油性足,打磨后本该有温润光泽。” 他拿起一个勉强能看出兔子轮廓的木雕,指尖点了点那歪斜得离谱的长耳朵,“但你这比例结构完全失衡,重心不稳,耳朵根部切削过深,导致应力集中,随时可能断裂。还有这刀工……”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更委婉的词,“……过于粗犷原始,毫无技法可言,浪费材料。” 他点评起来专业又毒舌,秦枭在一旁听着,半点不恼,仿佛沈言说的不是批评,而是天籁。 沈言说了半天,看着秦枭那副“你说什么都对”的样,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把它们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枕头下那个小铁盒子里。 强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沈哥居然收了?!枭哥啥时候这么“温柔”了?这世界魔幻了! 他压下满肚子疑问,赶紧把大箱子搬到秦枭脚边:“枭哥,东西拿来了,闻哥这次塞得有点……奇怪。”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开箱。 东西一件件被拿出来,像开盲盒: 枭哥的顶级雪茄,兄弟们的几条香烟——常规操作。 几盒包装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外伤药和消炎药——枭哥受伤了,合理。 围棋,跳棋,国际象棋,新扑克——给兄弟们解闷儿的,正常。 一瓶散发着清冽木质香调、瓶身设计简洁优雅的高级沐浴露! 强子手一顿,表情裂了:枭哥?!沐浴露?!以前不是一块监狱发的黄肥皂走天下,最多让他弄点廉价香皂吗?枭哥啥时候这么讲究了? 两瓶贴着全外文标签、瓶身透着深邃宝石红的上好红酒! 强子眼睛瞪圆了:红酒?!枭哥以前只喝最烈的二锅头或者伏特加啊!这画风…… 三块包装精美的、可可含量极高的黑巧克力。 几本崭新、封面印着烫金大字的国际新闻周刊和经济金融杂志! 强子的目光在红酒、黑巧、沐浴露和杂志上飞快地扫过,又在秦枭那春风得意的脸和沈言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瞬间福至心灵—— 哦!!!零秒猜出是给谁用的。这些东西的目标用户根本不是枭哥!是沈哥!全都是按沈哥的品味来的! 红酒配黑巧看经济杂志……闻哥这是精准投喂啊!枭哥这是在……献殷勤?! 他这边刚顿悟,眼角余光就瞥见阿力那傻小子看着那瓶沐浴露,嘴巴一张: “这玩意儿娘……”们唧唧的。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死死捂住了阿力的嘴!力道之大,差点让阿力当场翻白眼。 “咳咳!”强子干咳两声,拼命给阿力使眼色,一边飞快地把刚拿出来的香烟分了几包塞给旁边几个伸长脖子看热闹的犯人。 “那啥,阿力,走!跟我去给隔壁几个监室的兄弟送烟!枭哥新到的货,大家沾沾光!” 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还在懵逼挣扎的阿力拉出了101监室。 其他犯人,如大熊、二牛、耗子几个,早就练就了极强的求生欲。 他们飞快地瓜分了香烟和棋类,一窝蜂地涌到监室最远的角落,围成一圈各玩各的。 角落里响起棋子落盘的轻微声响 走廊里。 “强子哥!你干啥啊!差点捂死我!”阿力好不容易挣脱,揉着被勒红的脖子,大口喘气。 强子贼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快说!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啥了?枭哥那表情……跟吃了十斤蜜似的!还有沈哥,照他的品位……居然收下枭哥那丑得要死的兔子了?!” 阿力想起天台的场景,脸“腾”地一下红了,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就……就……枭哥和沈哥……在天台上……那啥……表白了呗……”他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就抱着……腻歪了好长……好长时间……” “啥?!”强子声音拔高八度,随即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表、表白?!还抱着腻歪?!你亲眼看见了?!” 阿力红着脸点头:“嗯……我守在天台门口……动静不小……” “我靠!我靠靠靠!”强子激动得原地蹦跶了两下,随即又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一脸痛心疾首,羡慕嫉妒恨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人生大事啊!枭哥人生第一次动真格表白这么重要的历史性时刻!我强子!枭哥最忠心耿耿的头号心腹!居然!不!在!现!场!”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不,是错过了见证历史的机会! 他看着阿力手里刚拆开包装、还没来得及点上的香烟盒,一股“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小子占了”的悲愤涌上心头。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阿力手里的烟盒抢了过来! “哎?!”阿力懵了。 强子把烟盒往自己兜里一揣,气哼哼地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没收了!谁让你运气那么好!这是精神损失费!我得缓缓!” 他头也不回地扎进走廊深处,仿佛要用狂奔来发泄内心的“不平”。 阿力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强子风风火火消失的背影,彻底傻眼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追:“强子哥!等等我!我的烟!你讲不讲道理啊!” 监室里。 秦枭看着箱子底还有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是于闻那风骚的花体字:“枭爷亲启”。沈言正好奇地看过来。 秦枭不以为意地拿起来,当着沈言的面就拆开了。展开一看,开篇就是于闻(古风小生版): “枭爷钧鉴:追人如攻城,讲究策略。弟不才,略献拙计数条,或可助兄早日抱得美人归……” 秦枭眼皮一跳,火速把纸条“啪”地合上!动作快得带风。 秦枭:装如逼。 “怎么了?”沈言被他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伸头想看,“于闻说什么了?” “没什么!”秦枭脸不红心不跳,语气斩钉截铁,“就他那些废话,啰嗦得很,都是没用的东西!” 心里却把于闻骂了个狗血淋头: 妈的,死狐狸!看不起谁呢?老子追人还用你教?老子魅力无边,一个眼神沈言就投降了(选择性遗忘天台表白前期的漫长拉锯)!这些烂招,侮辱谁智商呢! 他当着沈言的面,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把那纸条大力揉成一团。 沈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注意力又回到手里的经济杂志上去了,翻页的动作从容优雅。 秦枭看他看得认真,心里那点被于闻“小瞧”的不爽又冒了出来。 他口嫌体正直地踱到一边,背对着沈言,装作在整理箱子里的杂物。眼角余光瞥见沈言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杂志上某篇关于国际金融市场的分析,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沉静。 鬼使神差地,秦枭悄悄地把刚才揉成团的纸条又捡了起来。他背对着沈言,高大的身躯形成遮挡,手指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展开那皱巴巴的纸团。 于闻那风骚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 “……建议一:投其所好,送其所爱。沈律师品味不俗,可送其偏好之香水、书籍、或精致小食(如黑巧)……” (秦枭撇嘴:废话!老子已经送了!杂志黑巧红酒沐浴露!还用你说?) “……建议二:创造独处空间,营造氛围。烛光晚餐太招摇,但共享一瓶好酒,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交谈……” (秦枭皱眉:监狱里点个屁的蜡烛?不过……天台好像还行?) “……建议三:展现可靠与保护。适时展现你的力量和决心,让其感受到安全感……” (秦枭挑眉:这个老子天生就会!还用学?) “……建议四:尊重其专业与骄傲。在其擅长领域保持倾听与适度请教,满足其被认可的需求……” (秦枭看着这条,目光在“倾听”和“请教”上停顿了一下,又偷偷瞄了一眼正沉浸在专业分析里的沈言,若有所思。) “……建议五:肢体接触需循序渐进,注意分寸。过犹不及,易招反感……” (秦枭看到这条,想起两人刚认识没多久,就已经把人按墙上,病床上不知道强吻了多少次了,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建议六:真诚是必杀技。少说脏话,多表达内心真实想法……” (秦枭看到“少说脏话”,嘴角抽搐:妈的,这要求有点高……不过,真诚?老子什么时候不真诚了?真的对他好,真的想亲,真的想睡……沈言还不是被老子拿下了?哼!) 秦枭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不靠谱!太不靠谱了!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追个人哪有这么麻烦?老子靠真心(和蛮力)就够了! 但是……他捏着纸条的手指紧了紧,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沈言。有些地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比如那个“倾听”和“请教”?还有……注意分寸? 他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盘算:下次沈言看这些天书的时候,老子是不是该凑过去问问这图是啥意思?显得老子也……好学?还有,下次亲他的时候……是不是得先打个招呼?或者……轻点? 他这边正对着纸条天人交战,纠结着哪些“烂招”可以勉为其难“试一下”,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床上的沈言,虽然目光还落在杂志上,但唇角,却在他偷偷摸摸展开纸团的那一刻,勾起了一抹极淡、却又了然于心的弧度。 次日。 沈言耐心地分析着:“老鬼现在只信任我,他提到‘吃药’,状态又那么惊惶,明显是长期受药物控制,对林隼势力甚至任何强大的存在都充满恐惧。” “秦枭,你在东区太扎眼了,你贸然出现,只会把他吓跑,甚至刺激到他。这事儿,只能我去,而且得慢慢来。” 秦枭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当然知道沈言是对的,老鬼那惊弓之鸟的状态,对“吃药”的恐惧,无不说明林隼的触手早已深入骨髓,对秦枭这个东区最大的“麻烦源”必然充满警惕。让沈言独自去接触老鬼,无疑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 “操!”秦枭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言,“小心点!有任何不对劲,立刻让强子发信号!老子就在附近!” 他转向强子,语气森然,“强子。” 强子“啪”地一个立正,腰板挺得笔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决绝:“枭哥!我强子用命起誓!沈哥少一根头发丝,您把我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秦枭脸色稍霁,又看了沈言一眼,才转身大步离开。 放工后的放风场,夕阳将高耸的铁丝网染上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沈言看似随意地踱着步,目光却敏锐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个佝偻的身影。强子像个最忠诚的影子,落后他半步,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等待的间隙,沈言的目光落在身旁这个略显紧张的青年身上。他本不是个热衷于打探他人过往的人,但喜欢上秦枭后,似乎连带着对他身边的人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尤其是强子,这个几乎与秦枭形影不离、忠心耿耿的心腹。 “强子,”沈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温和的随意,“你和秦枭认识多长时间了?” 强子没想到沈言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枭哥之前的吩咐——对沈哥,没有秘密。 他脸上立刻扬起一种纯粹的、带着自豪的笑容:“沈哥,快十年了呢!从我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跟着枭哥了!” “十年?”沈言微微一怔,看向强子年轻的脸庞,“你今年……” “26了,沈哥。”强子咧嘴一笑。 26岁,认识十年…… “那你16岁就跟着他了?没继续读书吗?”他问得自然,没有评判,只是好奇。 强子挠了挠头,笑容里带上了点苦涩和释然:“嗨,我爹走得早,家里就我妈一个,身子骨一直不太好。16岁那年,我妈病得厉害,急等着钱救命,我在后巷打工的地方被人堵着打劫那点救命钱……”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悠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 “那会儿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觉得自己完了。然后……枭哥就像天神下凡一样出现了!” 强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带着由衷的崇拜和感激,“他一个人,几下就把那三个混混打得满地找牙!您是没看见,枭哥那时候也就十七八岁,可那身手,那气势!跟头下山猛虎似的!我当时吓傻了,就觉得他……特别高大,特别厉害,也特别凶!” 他想起秦枭骂他“废物点心”,又粗暴地塞给他一大沓钱让他滚去给妈治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枭哥当时骂我骂得可凶了,说我挨打不知道还手是废物。可我知道,他心是好的!要不是他给的那笔钱,我妈可能就……” 强子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又坚定起来,“后来我妈病好点,我就去茶馆找枭哥,死皮赖脸求他收留。枭哥嘴上骂骂咧咧嫌我笨手笨脚,但还是让我留下了。从擦地板、端茶倒水开始干起,一直到现在。” 沈言安静地听着,心中再次泛起小小的波澜。他见过秦枭的暴戾、霸道、不讲理,也渐渐了解了他对弟弟深沉的爱和对自己的珍视。 但此刻,通过强子的叙述,他仿佛又看到了秦枭的另一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气,以及那隐藏在粗鲁言语下的、近乎笨拙的善意。 这种纯粹的、以命相报的兄弟情义,强子这份十年如一日的赤诚忠心,是他在阳光下的律所从未见过的震撼。 “原来是这样……”沈言轻声道,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柔软。他看向强子,目光温和而真诚,“强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强子被沈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急切地为自家老大辩解道: “沈哥!您……您是律师,我知道您最讲究这个!虽然我们是帮派,但我们真的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枭哥定过铁律,黄、赌、du是绝对不碰的!谁沾谁死!外面那些人诬陷枭哥贩du,那都是放屁!胡扯!枭哥最恨的就是du品了!当年……”他似乎想举例子,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刹住了车。 沈言看着强子急切维护的样子,心中了然,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嗯,我知道。”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早已从于闻的报告和秦枭的为人中判断出这一点。 强子见沈言信了,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那种略带憨厚的笑容,开始絮叨: “沈哥,您别看我枭哥平时脾气是爆了点,说话是糙了点,动不动就吼人……其实他人真的很好的!对手下的兄弟特别仗义,有口吃的绝不让你饿着,有难处他真上!现在您和他好了……” 强子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沈言的表情,“……以后,还请您多担待他点儿。” 这话从一个忠心耿耿的兄弟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托付般的郑重。沈言看着强子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仿佛也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看似机灵滑头、实则赤胆忠义的青年。 “放心,”沈言温和地应下,语气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我会的。” 他看着强子,目光中带着肯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强子,有你这样忠肝义胆的兄弟在身边,愿意陪他一起跳进这龙潭虎穴,是秦枭的福气。你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些话,是秦枭那种大老爷们打死也说不出口的。强子听着沈言温和却分量十足的肯定,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口涌遍全身,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用力眨了眨眼,挺起胸膛,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声音洪亮又带着点哽咽:“不辛苦!跟着枭哥和沈哥,值!” 不多时,沈言的目光越过强子的肩膀,锁定在了放风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佝偻的身影,抱着破布娃娃的老鬼,正像幽灵般贴着墙根缓慢移动。 第21章 老鬼的过去 锅炉房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沉闷的巨兽低吼,滚烫的蒸汽在粗大的管道间嘶嘶喷涌,形成一片氤氲模糊又震耳欲聋的屏障。空气里弥漫着煤灰和铁锈的燥热气味。 强子像一只无声的壁虎,紧贴在入口处巨大锅炉投下的浓重阴影里,身体紧绷,耳朵竖得笔直,警惕着任何一丝不属于此地的脚步声。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弥漫的水汽,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是老鬼将他们带到了这里,这里没有监控,似乎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沈言站在老鬼面前,隔着轰鸣的噪音,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秦锐?” 老鬼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在浓密的水汽后看着沈言,仿佛要确认眼前这张年轻却异常坚毅的脸庞是否值得托付这血海深仇。 许久,那层伪装出来的痴傻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刻骨的悲恸和清醒的绝望。 “王…王建国……”他嘶哑地吐出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我是那个被推平了家、埋了老婆孩子的王建国!” 沈言心猛地一沉。 他语无伦次,却又无比清晰地诉说着: “秦记者……他……他找到我时,我揣着刀子,只想跟林隼的走狗同归于尽!是他……是他拦下了我!他说,拼命没用,得用脑子,用证据!他说……要帮我讨个公道,帮所有被林隼害死的人讨个说法!” 老鬼的声音哽咽,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滴在满是煤灰的地面上,“他那么年轻……那么好一个孩子……有学问,有骨气,心肠又热……他偷偷帮我换了身份,叫李富贵,让我混进工地……给他当眼睛……” “那天……那天……”老鬼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眼神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我看到‘毒蛇’……他带着几个人,把秦记者堵在仓库后面……拖走了!秦记者挣扎……喊了一声……就再没声了……” 老鬼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我当时……就躲在旁边的废料堆里……我……我不敢出声啊……我怕……我怕秦记者用命换来的东西……保不住……” 巨大的悲愤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沈言的心脏,为秦锐的牺牲,也为眼前这位背负着血仇和巨大恐惧的长辈。 他捏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律师特有的温和与抚慰力量: “秦锐……他是个好记者,非常勇敢。”他肯定了老鬼的悲痛,随即问出心中的疑虑,“您受苦了。那后来……您既然知道我在外面接手了‘游隼案’,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深切的担忧和不解。 老鬼猛地摇头,脸上交织着懊悔和无奈:“来不及了!沈律师!真的来不及了!”他急促地解释,“就在秦记者出事没几天,林隼一个重要的客户开车撞死了人,急着要找替罪羊!工头他们……他们看我‘李富贵’没背景、没亲人、又‘老实’好拿捏,就盯上我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我……我当时能怎么办?反抗?闹起来?他们肯定会查我的底细!一查,‘李富贵’这个身份是假的,我为什么造假?我跟秦记者是什么关系?他们顺藤摸瓜……秦记者藏在最深处的东西……不就全完了吗?!” 老鬼睁开眼,浑浊的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我只能认!装作害怕,装作贪财,跟他们讨价还价要安家费……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个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秦记者用命换来的东西!才能……才有机会……等到像您这样的人进来!” 沈言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敬佩。眼前这个看似卑微怯懦的老人,在至暗时刻所展现出的隐忍、智慧和牺牲,堪称英雄! “您……受苦了……”沈言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敬意,他想起老鬼那令人心悸的“吃药”行为,“您吃的那些药……” “那不是药!是毒!”老鬼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的恨意。 “是他们逼我吃的!吃了脑子就发木发昏,好让他们控制我,让我真变成一个废物傻子!我……我每天都想办法偷偷吐掉一些……可还是……还是多少会有点影响……有时控制不住……” 他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和痛苦。 沈言心中了然,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将老鬼带出这地狱的决心。 “王建国同志,”沈言用上了这个久违而郑重的称呼,目光灼灼,“您听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翻案的关键证据链,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去!” 他看到老鬼眼中瞬间燃起的希冀之光,接着郑重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您。秦枭,就是您平时看到的那位……他是秦锐的亲哥哥!” “什……什么?!”老鬼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 “秦记者的……哥哥?!”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秦枭那高大强悍、充满压迫感、眼神凶狠如同猛兽的身影,再对比记忆中秦锐那阳光、正义、带着书卷气的模样……这……这怎么可能是兄弟?! “是的,亲哥哥。”沈言语气肯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秦枭也是被林隼用极其卑劣的手段构陷贩毒,才被关进这里的!他入狱,就是为了找到弟弟死亡的真相!他放弃外面的一切,甘愿跳进这泥潭里来,只为给弟弟讨一个公道!” 沈言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安抚和承诺:“您完全可以信任他!就像信任我一样!等我出去之后,秦枭会在这里保护您!他会像保护我一样保护您的安全!您再也不用害怕毒蛇那些人!再也不用装疯卖傻!您只需要安心等待,等我们拿到足够的证据,把林隼送进地狱的那一天!您就能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为您的妻儿,为所有枉死的人,亲眼看着正义降临!” 老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和……一种迟来的、沉甸甸的慰藉。 他恍惚记起,秦锐在某个疲惫的夜晚,似乎提过一句“我哥……脾气不太好,但很护着我……” 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兄弟关系,从未深想。 秦记者……秦记者那阳光般的笑容背后,竟然有着这样一个如同深渊猛兽般的兄长?而这位兄长,竟为了弟弟,甘愿放弃外面的一切荣华,踏入这吃人的监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奇异的暖流交织着涌上老鬼心头。他看着沈言笃定而清澈的眼睛,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 “秦记者的哥哥……来了……”老鬼喃喃自语,浑浊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泪水洗刷过的眼底,却亮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芒,“好……好……他是个好哥哥……秦记者……没白念着他哥……” 他猛地向前一步,枯瘦如柴、布满老茧和污垢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了沈言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和所有的希望都灌注进去! “沈律师!秦……秦先生!”老鬼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为秦记者……为那些被推平了家、活活打死的人……讨回公道!我……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他松开沈言的手,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摇晃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转过身,背对着沈言,佝偻着腰,在巨大的锅炉底座那布满油污和煤灰的角落里摸索着。 他的动作异常谨慎,仿佛在拆卸一枚炸弹。他拨开厚厚的煤灰,手指抠进一处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极其细微的缝隙里。随着一声几乎被轰鸣声淹没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一小块伪装得极其巧妙的、薄如蝉翼的铁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撬了下来。 铁片下,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凹槽。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同样微小、却承载着无数血泪和希望的SD卡。 老鬼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两根手指,无比珍重地捏住那张小小的卡片,仿佛捧着的是他妻儿的灵魂,是秦锐年轻的生命。他缓缓转过身,将这张沾满煤灰却重逾千斤的SD卡,无比郑重地放进了沈言同样微微颤抖的手中。 沈言只觉得掌心一沉,那冰冷的触感却像烙铁般灼烫着他的心。他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也握住了通往光明的唯一路径。 蒸汽依旧嘶吼,锅炉依旧轰鸣。在这片嘈杂的钢铁腹地深处,一份沉睡了太久的真相,终于被交付到了能将它淬炼成复仇利刃的人手中。 ———— 秦枭盯着阿力刚送进来的几张薄纸,上面是几个在工厂区域活动频繁、有可疑背景的犯人资料。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郑伟”这个名字上,旁边是模糊的档案照片——一张扔进人堆里就认不出的普通脸。 “操!”秦枭低吼一声,野兽般的直觉在血管里咆哮。太干净了,干净得像精心打磨过的赝品。林隼的狗!这杂碎就是“毒蛇”!一想到就是这只手拖走了阿锐,秦枭胸腔里的杀意几乎要破膛而出。 “给老子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郑伟这孙子挖出来!”他猛地起身,对旁边的心腹吼道,同时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沈言和老鬼在接触,他必须立刻找到沈言!他妈的,眼皮底下藏着条毒蛇,沈言太危险了! 老鬼佝偻的身影已消失在另一条通道的阴影里。 锅炉房的轰鸣被甩在身后,沈言将那张承载着血泪和希望的SD卡用贴身带着的干净丝巾仔细包裹好,妥帖地放进囚服最内侧的口袋,紧贴着心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强子低声道:“走,立刻去找秦枭!” 强子也一脸凝重,点头跟上。两人快步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刚拐过一个拐角,强子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沈言心头警铃大作!只见前方几米外,郑伟正迎面走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但那股锁定了猎物的冰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扑面而来! “跑!” 沈言瞳孔骤缩,厉声对强子吼道!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第22章 险象突生 “跑!” 沈言瞳孔骤缩,厉声对强子吼道!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晚了! 郑伟的袖口如同魔术般滑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蝴蝶刀!他身形快得带起残影,目标明确,直扑沈言!那速度,远超疤哥之流,是真正受过严苛训练的杀人机器! “沈哥小心!” 强子怒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向郑伟!这一撞用尽全力,勉强将郑伟前扑的势头撞得一偏。 “妈的!” 强子啐了一口,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弯腰掀开囚裤裤腿,动作熟练无比!绑在小腿外侧的两把森冷匕首瞬间出鞘!寒光一闪,他挥刀就迎上了郑伟! “铛!铛铛!” 金属交击的脆响在狭窄通道内爆开!火星四溅! 强子身手不弱,匕首上下翻飞,招招搏命,全是秦枭操练出来的狠辣路数!但郑伟更强!他的动作简洁、高效、致命!蝴蝶刀在他手中如同毒蛇的信子,刁钻狠毒!几招过后,强子手臂上便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囚服! “沈哥!快跑啊!” 强子忍着剧痛嘶吼,死死缠住郑伟,试图为沈言争取时间。 沈言怎么可能独自逃命?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捡起一根断裂的、一端尖锐的木棍。趁着郑伟被强子不要命的缠斗牵制住一瞬,沈言如同猎豹般从侧面扑出,手中的木棍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积压的愤怒,狠狠捅进了郑伟的右肩胛骨! “呃啊!”剧痛让郑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动作猛地一僵。他猛地转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爆发出噬人的凶光!他不再理会强子,一脚狠狠踹在强子胸口! “砰!”强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踹飞,重重砸在旁边的水泥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却一时爬不起来。 沈言瞳孔骤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肾上腺素飙升!疤子那种货色和眼前这个受过专业训练、悍不畏死的杀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但他不能死在这里! 郑伟拔出肩上的木棍,带出一蓬血花,如同感觉不到疼痛的怪物,手持蝴蝶刀再次扑向沈言!速度更快,杀意更浓! 沈言强迫自己冷静,在对方扑到近前的瞬间,他将刚才倒地时悄悄抓在手里的一把混合着煤灰和砂砾的尘土,猛地扬向郑伟的面门! “噗!”尘土迷眼! 郑伟下意识地闭眼偏头,刺出的刀势微微一滞。沈言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双手死死扣住郑伟持刀的右手手腕,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其锁死,同时嘶声大喊:“强子,就是现在!” 强子强忍剧痛和眩晕,怒吼着再次爬起,抓起掉落在旁的匕首,对准郑伟的后心狠狠刺去! 然而郑伟的耳力惊人!即使在迷眼状态下,他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的破风声!他猛地拧身,强子拼尽全力的一刺,只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并未刺中要害! “找死!”郑伟彻底被激怒,再次将强子踹开,另一只手闪电般拔出插在肋下的匕首,反手就向近在咫尺的沈言心脏刺去!动作快如闪电! 千钧一发之际—— “啊啊啊——!” 一声凄厉而疯狂的嘶吼响起!老鬼竟不知何时从旁边的岔道冲了出来!他手里高举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带着积压了无数血泪的仇恨,狠狠砸在郑伟刺向沈言的那只手臂上! “咔嚓!” 木棍应声而断! 这一棍蕴含了老鬼毕生的力气和恨意,虽然未能完全阻止郑伟的动作,却成功地将匕首刺出的方向打偏!冰冷的刀尖几乎是擦着沈言的脖颈划过! 一丝冰凉伴随着细微的刺痛感传来!沈言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割裂的瞬间!他惊魂未定地捂住脖子,指尖触及一道细长而浅显的血痕,温热的液体渗出。死亡的阴影刚刚擦肩而过! “跑啊!”老鬼用身体挡在沈言面前,嘶声力竭。 强子再次扑上来,用肩膀狠狠撞开因手臂被砸而重心不稳的郑伟!沈言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老鬼,三人趁着这短暂的空隙,转身就向走廊深处狂奔! “妈的!砍了那么多刀还能动,这是个怪物!”强子边跑边咳血,惊怒交加。 郑伟甩掉脸上的尘土,眼中凶光大盛!他盯着沈言奔逃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蝴蝶刀当作飞刀,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力甩出!刀锋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尖啸,直射沈言后心! “沈哥小心!”强子余光瞥见寒光,想也不想,猛地将沈言往旁边一推,同时自己转身用身体去挡! “噗嗤!” 蝴蝶刀精准地没入了强子左肩锁骨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刚被推开的沈言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强子!”沈言肝胆俱裂,看着强子肩头那柄直没至柄的匕首,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囚服! 强子脸色惨白如纸,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没昏过去。 郑伟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拔出身上最后一把匕首,大步流星地走来,目标依旧是倒地的沈言!老鬼绝望地再次扑上前,试图用身体阻挡: “沈律师快跑!” 沈言奋力爬起,一把将老鬼扯开:“让开!”他眼中是决绝的厉色,准备做最后的搏命! 就在这生死一线! “轰——!!!” 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油桶如同炮弹般从侧面呼啸飞来,带着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狠狠撞在郑伟身上! “砰!!!” 郑伟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撞得横飞出去,重重砸在数米外的水泥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软软滑落在地,口鼻喷血,手中的匕首也脱手飞出。 秦枭如同从地狱走出的煞神,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保持着投掷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沈言脖子上的那道新鲜血痕!那刺目的红色如同最烈的催化剂!随即,他看到了沈言身后倒在地上、肩头插着刀、浑身是血的强子! “强子!”秦枭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恐惧撕裂的嘶哑。 强子听到老大的声音,艰难地微微抬起头,嘴角还挂着血沫,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却强撑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枭……枭哥……我没用……我还是让那疯子伤到沈哥了……”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闭嘴!别说话!省点力气!”秦枭如同暴怒的雄狮般咆哮,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给老子好好活着!你要是敢死,别指望我养你妈!” 这时,阿力带着几个兄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看到眼前惨烈的景象,尤其是强子血染半身的模样,阿力瞬间目眦欲裂:“强子哥!” “把他抬去医务室!快!”秦枭指着强子,对阿力他们吼道,声音都在发颤。阿力和另外两个兄弟立刻小心翼翼地抬起强子。 沈言已迅速恢复理智,他扑到强子身边,双手用力按住强子伤口周围试图减缓出血,同时对抬他的人急促叮嘱:“小心!别碰刀柄!保持平稳!快!” 秦枭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瘫在墙角的郑伟身上。那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郑伟挣扎着想爬起来,剧痛和眩晕让他动作迟缓。但秦枭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郑伟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抓向郑伟的脖子! “吼——!”郑伟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藏在袖口里的另一把薄如柳叶的飞刀闪电般滑入手心,手腕一抖,寒光直射秦枭的咽喉!角度刁钻,快如毒蛇吐信!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自知不敌,只想在临死前重创甚至带走秦枭! 秦枭眼中戾气暴涨,不闪不避!他抓向郑伟脖子的手轨迹不变,另一只手却快得只剩残影!在飞刀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铛!”一声脆响,秦枭竟用指关节精准地弹开了致命飞刀!火星四溅! “找死!”秦枭的怒吼如同惊雷!他那只抓出的手瞬间变爪为拳,如同攻城重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郑伟仓促格挡的手臂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郑伟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但这还没完!秦枭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上,铁钳般的大手终于死死扼住了郑伟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如同拎小鸡般提离地面! “砰!砰!砰!” 秦枭掐着郑伟的脖子,将他当成一个人形重锤,狂暴地砸向旁边冰冷坚硬的水泥墙!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骨骼碎裂的咔嚓声!鲜血瞬间迸溅开来,染红了墙壁和秦枭的手臂!郑伟的四肢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疯狂抽搐,眼神迅速涣散,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漏气声。 “秦枭!先别杀他!”沈言一边奋力按压着强子肩头喷涌鲜血的伤口,一边回头急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活口还有价值!” 秦枭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喘着粗气,如同被激怒到极致的凶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中已经不成人形、如同烂肉般的郑伟。那眼神里的暴虐和恨意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最终,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将手中这滩烂泥狠狠掼在地上! “咔嚓!咔嚓!”两声更加清脆、令人头皮炸裂的骨碎声响起!秦枭抬起穿着厚重劳保靴的大脚,如同踩碎枯枝败叶般,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力量,精准而残忍地跺在郑伟的左右膝盖骨上!紧接着又是两脚,狠狠跺在他手腕上! “呃啊——!”郑伟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如同破风箱被撕裂般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彻底昏死过去,像一滩真正的、被彻底踩烂的泥,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拖走!给老子看好了!别让他死了!”秦枭指着地上的“烂泥”,对旁边几个被这血腥狂暴一幕震得有些发愣的兄弟吼道,声音嘶哑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压。立刻有人反应过来,强忍着不适上前,粗暴地将昏死的郑伟拖走。 秦枭不再看那堆垃圾一眼。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被阿力等人小心翼翼抬起的强子身边。 看着强子惨白如纸的脸、紧闭的双眼、以及肩头那柄刺目得让他心头发颤的蝴蝶刀,他眼中那焚毁一切的暴戾瞬间被一种深沉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惊慌和担忧取代。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强子冰凉的脸颊,却又怕自己粗糙的手加重他的痛苦,最终那只沾满敌人鲜血的手只是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他俯下身,对着强子毫无血色的脸,声音嘶哑地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和最深切的祈求: “撑住!强子!给老子撑住!听见没有!” 医务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阿力和几个兄弟抬着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强子,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嘶吼着:“顾医生!顾医生!救命啊,救救强子哥!”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医务室弥漫开来。 顾允堂正在配药台前核对药品清单,闻声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扫过强子肩头那柄触目惊心的蝴蝶刀、深陷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他眉头紧锁,却没有丝毫慌乱,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大步迎上。 “这边!快!”他声音沉稳,语速极快,指向走廊尽头那扇新安装的、标识着“手术室”的厚重金属门。这是上次大规模暴乱后,顾允堂以伤亡过重、亟需专业救治空间为由,据理力争才从典狱长那里批下来的。 “刘伯!准备手术!一级创伤!开放性胸肩复合伤,疑似伤及锁骨下血管!备血!快!”顾允堂一边指挥着阿力等人将强子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带轮子的手术床上,一边迅速戴上无菌手套,动作麻利地剪开强子伤口周围的衣物,暴露创面进行初步评估。他手指在强子颈动脉处一探,又迅速检查瞳孔反应,“血压!心率!快!” 刘伯早已闻声而动,这位经验丰富的狱医此刻也展现出极高的专业素养。他迅速开启手术室的无影灯和空气净化系统,同时手脚麻利地打开无菌器械包,将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精准地贴在强子胸口各处。 “血压80/50!心率130!血氧92!”刘伯盯着监护仪屏幕,语速清晰地报出关键数据,同时将预先准备好的血浆袋挂上输液架,熟练地建立第二条静脉通道。 “失血性休克前期!”顾允堂快速判断,眼神冷静得可怕,“阿力你们出去!刘伯,准备气管插管备用!清理创口视野,准备拔刀!止血钳、血管钳、大量纱布准备!” 手术室的门在阿力等人担忧的目光中迅速关上,红色的“手术中”灯刺眼地亮起。里面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顾允堂冷静简洁的指令和刘伯精准配合的声响。 第23章 顾医生今天看起来很命苦的样子 走廊里,血腥味尚未散去。 秦枭站在手术室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周身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暴戾和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过了几秒,他才猛地转向旁边的沈言,目光落在他脖颈上那道细细的血痕上。 “过来!”秦枭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把抓住沈言的手腕,将他拉到旁边的处置区。 他大步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他近乎粗暴地搓洗着那双刚刚扼断筋骨、沾满敌人血污和尘土的大手,一遍、两遍……直到指缝里再也看不到一丝污迹。 然后他抓起旁边架子上的消毒洗手液,狠狠地、反复地搓揉双手,仿佛要洗掉所有的血腥和杀戮。 沈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近乎自虐般的清洗动作,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没有说话,异常的温顺。 洗干净、消完毒,秦枭才转过身,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他拿起托盘里的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靠近沈言颈侧的伤口。他的手指依旧带着粗粝的质感,但动作却前所未有的谨慎和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疼吗?”他低声问,声音闷闷的,目光紧紧锁着那道细细的红痕。 沈言微微摇头,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皮外伤,不碍事。” 棉球带着消毒液特有的冰凉触感落在伤口上,带来轻微的刺痛。沈言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全程安静地配合着秦枭的动作,任由他处理伤口,贴上无菌敷料。 角落里,老鬼佝偻着身子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凳子上,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措和深深的担忧。他的目光在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和沈言颈间的纱布上来回移动,浑浊的眼眸里是后怕和心疼。 心中无声地叹息:都是好孩子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手术室外,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阿力和刚才抬强子进来的几个兄弟,此刻都像钉子一样钉在走廊墙边。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仿佛要将门板烧穿。 没人说话,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沉默是唯一的背景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担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祈祷。 平日里打打闹闹、插科打诨的兄弟情谊,在此刻化作了沉重的牵挂。强子不仅是枭哥的心腹,更是他们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兄弟! 伤口处理完毕。 秦枭放下手中的镊子,却没有立刻松开沈言。他双手依旧按在沈言的双肩上,微微俯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沈言身上一寸寸扫过,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低沉而紧绷: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碰到哪里?骨头疼不疼?”他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可能的伤处。 沈言轻轻摇头,主动伸出手,覆在秦枭那双刚刚洗干净、却依旧冰凉且微微颤抖的大手上。他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带着无声的安抚。 “没有,真的只有脖子这里。”沈言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和笃定,他看着秦枭布满血丝的眼睛。 “顾医生是位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他经验丰富,设备也齐全了。我们要相信他,强子一定会挺过来的。” 感受到沈言掌心的温暖和那坚定的目光,秦枭紧绷的神经似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他反手紧紧握住沈言的手,控制着力道。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沈言的额头,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 “操!老子就应该再快点!再快点赶到!!” 他闭上眼,强子推开沈言、自己用身体挡刀的画面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脑海,“……早知道……早知道老子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他跟着进来!就该把他留在外面!” 这份自责沉重如山。强子是他带进来的,是他视为手足的兄弟,如今却为了护住他最重要的人,生死未卜地躺在手术台上。 沈言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用力回握秦枭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紧绷的后背,声音温和而有力,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秦枭,看着我。” 秦枭猛地睁开眼,赤红的眼眸对上了沈言清澈而坚定的目光。 “这不是你的错。”沈言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郑伟是林隼派来的专业杀手,手段狠毒,防不胜防。强子他……他选择推开我,挡下那一刀,那是他作为一个兄弟,作为一个战士的本能选择。那是他的骄傲,也是他对你、对我们这份情义的忠诚。” “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自责,是相信顾医生,是守在这里,等强子出来。”沈言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然后,让林隼,让所有伤害我们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这才是对强子最好的交代!” 看着沈言眼中那不容动摇的信念和冷静,秦枭心中翻腾的狂怒和自责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泉,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是无序的奔流。他深吸一口气,那口堵在胸口的浊气似乎被强行压下。 手术室门上刺眼的红灯,如同凝固的血块,灼烧着门外每一双眼睛。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被拉得无比漫长,只有走廊尽头偶尔传来的滴水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四个小时后。 红灯倏然熄灭。 门轴发出轻微的呻吟,顾允堂推门而出。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手术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镜片后的眼神依旧锐利,只是此刻添了几分如释重负的凝重。 “顾医生!”秦枭第一个跨步上前,声音嘶哑紧绷。沈言紧随其后,阿力、老鬼和其他几个兄弟也瞬间围拢过来,目光死死锁在顾允堂脸上。 顾允堂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因长时间高度集中而略显苍白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秦枭和沈言身上,声音带着手术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命,保住了。” 这四个字如同甘霖,瞬间浇灭了空气中紧绷欲燃的引线。阿力等人几乎是同时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人甚至腿一软,靠在了墙上。 “但是,”顾允堂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失血量非常大,超过了2500毫升,术中进行了自体血回输和紧急配血输入。目前生命体征虽趋于平稳,但尚未脱离危险期。他仍在昏迷中,接下来72小时是感染关和脏器功能恢复的关键期,需要在重症观察室严密监护。” “谢了,顾医生。”秦枭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重量,他用力拍了拍顾允堂的肩膀,这份感激沉甸甸的。 沈言也郑重地点头:“非常感谢您,顾医生。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谢谢顾医生!”阿力和其他兄弟也纷纷开口,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老鬼佝偻着身子,浑浊的眼睛里也涌上泪花,对着顾允堂不住地点头鞠躬:“谢……谢谢大夫……谢谢……” “职责所在。”顾允堂摆摆手,示意刘伯推着昏迷的强子去隔壁刚整理出来的临时重症观察室。看着强子被推走,众人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但担忧并未散去。 短暂的放松后,沈言的律师大脑立刻开始高速运转。局势暂时稳住,但危机远未解除。他转向秦枭,眼神锐利:“秦枭,郑伟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这个人现在还不能死,他是关键人证!” 秦枭眼中戾气一闪,显然对那“毒蛇”恨之入骨,但他明白沈言的意思。他朝旁边一个手下扬了扬下巴:“去,把那个杂碎给老子弄过来!让顾医生也给他看看,别让他真咽气了!”手下立刻领命而去。 趁着郑伟还没被抬来,秦枭的目光落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的老鬼身上。他沉声道:“老鬼,你过来。”老鬼颤巍巍地走近。 “顾医生,麻烦你先给这位老先生检查一下。”秦枭对顾允堂说道,“他之前被逼着吃了一些控制精神的‘药’,状态不太好。”他清楚老鬼可能已经暴露在林隼的视线里,必须尽快把人转移到自己眼皮底下保护起来,等强子这边稳定些,他得立刻去找赵天雄“谈谈”。 顾允堂点点头,示意老鬼坐到旁边的检查床上。他一边快速洗手消毒,一边开始询问老鬼的症状并进行初步查体。 此刻无法探视强子,秦枭挥挥手,对阿力和其他几个兄弟道: “这里暂时没事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提高警惕。”众人应声,带着对强子的牵挂和对未来的凝重,各自散去。 走廊里只剩下秦枭、沈言,以及正在给老鬼检查的顾医生和刘伯。沈言轻轻拉了拉秦枭的胳膊,低声道: “跟我来。” 他将秦枭带到医务室后面那条相对僻静、堆放着废弃医疗器材的狭窄巷子。清冷的月光洒下,映照着两人同样沉重的面容。 沈言将之前在锅炉房里,老鬼王建国所讲述的一切,原原本本、清晰地向秦枭复述了一遍:关于老鬼的身份,关于秦锐如何找到他、保护他、为他策划卧底,关于秦锐如何被郑伟带走的目击,关于老鬼为保护证据被迫顶罪入狱的隐忍和牺牲…… 秦枭背靠着冰冷的砖墙,沉默地听着。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沉静,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着他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 他没想到,弟弟阿锐在外面,不仅在做着危险的卧底调查,还默默地保护着、引导着这样一个同样背负血海深仇的普通人。阿锐的阳光和正直之下,藏着如此深沉的责任感和孤勇。 “阿锐他……”秦枭的声音有些发哽,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是骄傲,是心疼,更是无尽的思念和痛楚,“……他做得对。像个爷们儿!有担当!比我这个当哥的……”他没能说下去,只是狠狠抹了把脸。 弟弟的善良和勇敢,像一面镜子,照得他心中五味杂陈。 沈言从贴身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用干净丝巾包裹的SD卡。他轻轻展开丝巾,将那张沾着煤灰、却承载着弟弟最后希望和血泪的微小卡片,递到秦枭面前。 秦枭的目光落在SD卡上,仿佛看到了弟弟阳光般的笑脸和那双充满正义感的眼睛。指尖微颤,他几乎想立刻将它握在掌心,感受弟弟最后的存在。 但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指,在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痛楚,然后,坚定地将沈言的手推了回去。 “你收好。”秦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东西在你手里,比在我这儿管用。你是律师,你知道怎么用它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才能……真正为阿锐讨回公道!” 他信任沈言的能力,也明白此刻证据在沈言手中,更能成为撬动林隼帝国的关键杠杆。 沈言深深看了秦枭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和信任。他不再多言,郑重地将SD卡重新包裹好,贴身收好。 做完这一切,沈言的目光落在秦枭脸上。月光下,这个男人刚毅的轮廓此刻却透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脆弱。 一天之内,亲如手足的强子重伤垂危,又得知了弟弟惨死的真相和最后的壮举,一连串的重击砸下来,即使是秦枭这样的硬汉,情绪也必然跌入了低谷。 沈言的心微微揪紧。他向来对旁人冷淡疏离,但秦枭不是旁人。 他想起大学时选修过的心理学课程,知道此刻无声的陪伴和肢体接触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传递支持。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坚定地抱住了秦枭。 秦枭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从未想过沈言会主动拥抱自己。但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巨大的慰藉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堤防。 他几乎是立刻反手,用更大的力气将沈言紧紧箍进怀里,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和重量都交付给这个怀抱。他将脸深深埋进沈言带着淡淡冷木香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份独特的、能让他心神安宁的气息。 这一刻的拥抱,无声胜有声,让秦枭的心彻底沦陷,那份汹涌的爱意几乎要破胸而出——他更爱怀里这个人了,爱得心尖发疼。 两人在清冷的月光巷子里静静相拥了片刻,彼此汲取着力量和温暖。直到巷子那头传来脚步声,两人才缓缓分开。 回到医务室,顾允堂对老鬼的初步检查也刚好结束。顾医生眉头紧锁,对秦枭和沈言说道: “老先生的情况比较麻烦。长期被迫服用不明精神类药物,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了明显损害。有明显的戒断症状:手部震颤、焦虑、失眠、幻听幻视倾向,自主神经功能紊乱,血压偏低,心率不齐。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慢性胃炎。”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写下处方,“我先开一些缓解焦虑、稳定心率和营养神经的药物,帮助他度过戒断反应。后续需要慢慢调理,更重要的是,必须彻底远离那些药物来源和环境压力。” 老鬼有些茫然地听着,但知道是在帮自己,只是不住地道谢。 顾允堂总算得空拿起旁边的水杯,狠狠灌了几口温水,缓解喉咙的干渴和手术后的疲惫。然而,水还没咽下去,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撞开。 两个秦枭的手下抬着一个简易担架冲了进来,担架上的人……或者说一滩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东西”,正是昏死过去的郑伟。 “枭哥,人带来了!” 顾允堂一口水差点呛住,他放下水杯,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担架上那个四肢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和手腕被秦枭彻底踩碎)、浑身是血和污迹、口鼻还在微弱起伏的“物体”。 饶是他见惯了监狱里的各种创伤,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郑伟的生命体征和那几处惨不忍睹的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心中对秦枭的破坏力再次刷新了认知,只有四个字在脑海中回荡: 恐怖如斯……真是恐怖如斯…… 顾允堂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地上这摊需要紧急处理否则随时可能挂掉的“烂泥”,无声地叹了口气。 得,今晚这手术室,是彻底闲不下来了。 他认命地对刘伯招招手:“准备清创、固定、输血……看来又是个通宵。” 第24章 徐泽他人人喊打 手术室门上那盏象征生命拉锯的红灯依旧固执地亮着,只是这次,里面躺着的换成了被秦枭亲手拆碎骨头的“毒蛇”郑伟。 门内是顾允堂与刘伯面对另一场血腥废墟的无声战役,门外走廊的空气却沉淀着一种紧绷后的死寂。 秦枭提前让阿力回101监室做了安排。阿力看着老鬼佝偻疲惫、惊魂未定的样子,二话不说,利索地把自己靠近门口、相对方便的下铺让了出来,卷起铺盖爬到了上铺。 老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默默地在阿力铺好的床铺上躺下,身体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蹂躏后勉强安息的枯叶。 晚上十点,强制熄灯后的监狱陷入一片压抑的黑暗,只有走廊尽头巡逻狱警手电筒的光束偶尔划破沉寂。 犯人们大多已就寝,鼾声、梦呓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101监室里,秦枭躺在自己床上,黑暗中睁着眼,毫无睡意。 强子血染半身的画面、郑伟那双毒蛇般空洞的眼睛、弟弟的SD卡以及死亡真相、还有沈言颈侧那道刺目的血痕……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激烈冲撞,搅得他心烦意乱,胸中那股暴戾的火焰灼烧着神经,却又无处发泄。 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响起,旁边床铺的沈言坐了起来。他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精准地捕捉到秦枭在黑暗中依旧睁着的、如同困兽般的眼神。 “睡不着?”沈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拂过寂静的夜,带着清晰的关切。 秦枭没说话,只是猛地坐起身,动作带着一股烦躁的劲风。他朝沈言偏了偏头,径直走向监室门口。沈言会意,无声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监室。走廊里,一名巡逻的狱警正巧打着手电筒走过来,刺眼的光束扫过秦枭那张在阴影中依旧充满压迫感的脸,以及他身后清瘦挺拔的沈言。 狱警的脚步顿了一下,手电筒的光柱迅速而僵硬地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座监狱里,有些“规则”早已超越了纸面的条文。 秦枭走到天台边缘的栏杆旁,高大的身影几乎融进深沉的夜色里。 他习惯性地从囚服内袋摸出一支顶级雪茄,叼在嘴里。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茄衣,烟草的醇厚气息钻入鼻腔,带来一丝熟悉的安抚。他下意识地想掏出火机点燃,动作却顿住。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沈言被风吹拂的额发上,落在他颈间那块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白色敷料上。 沈言不喜欢烟味,尤其是现在,他还带着伤……秦枭最终只是用力地咬了一下雪茄的尾端,将那点渴望强行压了下去,任由未点燃的雪茄苦涩地含在齿间。 沈言的目光投向远处监狱高墙外那片模糊的城市灯火。 “今天的动静太大了。”沈言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 “放风时间,你手下的人分成两拨,一拨抬着浑身是血的强子往医务室冲,另一拨拖着郑伟那副惨状来回转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秦枭从齿缝间挤出一声低沉的“嗯”,带着未消的戾气,他知道沈言说的是事实。 “郑伟的身份,现在算是彻底暴露了。他是林隼派进来的杀手,任务失败,人还落在我们手里,成了这副德行。” 沈言继续分析,逻辑严密,“消息必然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林隼耳朵里。以林隼的行事风格和老谋深算,他绝不会坐视郑伟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郑伟知道的太多了,他不仅会派人来灭郑伟的口,更会加速对我们下手,把我们和所有知情者都一并铲除!” 沈言转过身,月光照亮他清俊而冷肃的侧脸: “既然郑伟在所有人眼里已经被你打得不成人形,生死不知,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直接把‘抢救无效,已经死亡’的消息放出去?” 秦枭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沈言的意图——假死!用郑伟的“死讯”来麻痹林隼,争取时间,同时将郑伟这个关键人证和潜在的情报源彻底隐藏起来! “好主意!”秦枭的声音带着一丝激赏,他吐出嘴里的雪茄,小心地收好,“封锁消息!强子受伤后抬去医务室,看到的人不少,但郑伟是就寝时间后才秘密运过去的,见到的人有限。阿力那几个都是靠得住的,刘伯嘴严,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言身上,“至于顾允堂……” “顾医生那边,我去说。”沈言接口,语气笃定,“我有把握说服他配合。” “嗯。”秦枭点头,对沈言的能力和判断给予了完全的信任。他望着远处黑暗中蛰伏的监狱轮廓,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当务之急就两件事:第一,找到阿锐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这是铁证!第二,你和于闻搭上线,整合所有证据,准备翻案!里面的事,有我!” --- 第二天是周末,没有劳改任务,监狱里弥漫着一种相对松弛却又暗流涌动的气氛。 秦枭和沈言一大早就来到了医务室。临时重症观察室里,强子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比昨晚好了一些,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字也相对平稳,让两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顾允堂坐在外间的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个空了的马克杯,杯底残留着深褐色的咖啡渍。 他脸色疲惫,眼下的青黑浓重,显然又是一夜未眠。看到秦枭和沈言进来,他揉了揉眉心,示意两人坐下。 “郑伟的情况,”顾允堂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眼神复杂地看了秦枭一眼,那眼神里有医生的职业审视,也有一丝对非人力量的震撼,“比强子复杂得多,也更棘手。” 他拿起桌上的病历本,语气恢复专业和冷静: “双膝髌骨、胫骨平台、股骨远端粉碎性骨折,关节结构完全破坏,神经血管严重受损。双手腕关节也是粉碎性骨折,尺桡骨远端碎裂。多处软组织挫裂伤,内脏有轻微震伤,失血量同样巨大。” 他放下病历本,看着秦枭,直言不讳: “双腿肯定是彻底废了,没有任何恢复行走功能的可能。双手……我们尽了最大努力进行复位和固定,但功能恢复极其有限。精细动作不可能了,未来勉强能自己拿勺子吃饭就是极限。不过,” 他顿了顿,“写个字,签个名,这种程度的动作,或许还能做到。” 秦枭冷笑一声:“哼!便宜他了。” 顾允堂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带着医生对极端创伤的认知:“秦枭,你的破坏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必须去和典狱长再谈谈,医务室需要增加至少一名专业助手。这种高强度、高难度的连续抢救,我和刘伯两个人,已经超负荷运转了。” 秦枭没有理会顾允堂关于他破坏力的评价,他更关心的是强子的情况。他看向顾允堂,语气是少有的郑重:“强子那边,多谢了。这份情,我秦枭记着。” 顾允堂摆摆手,神情坦然:“不必言谢。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强子能挺过手术,是他的生命力顽强,也是他运气不错,刀锋偏了半寸,没伤到主动脉。接下来就是抗感染和恢复了。” 这时,沈言上前一步,声音温和有礼,却带着清晰的诉求: “顾医生,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他看了一眼秦枭,继续道,“关于郑伟。我们希望……您可以出具一份他的‘抢救无效死亡证明’。” 顾允堂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看向沈言。 沈言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充满说服力:“其他的事情,秦枭会处理干净。我们希望,关于他的存在、伤势、以及任何后续治疗情况,都请您和刘伯严格保密。” 沈言的目光坦诚而带着一丝请求,“这关乎到更多人的生命安全。” 顾允堂沉默了几秒,目光在沈言清正的脸庞和秦枭沉凝的眼神间扫过。 他对沈言印象不错,这个年轻律师身上有种超越监狱环境的冷静和正直。他也深知这座监狱的复杂与黑暗,郑伟的身手和目的,都指向一个清晰的事实——他是被人精心安排进来执行刺杀任务的棋子。 最终,顾允堂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询问,只是简单地说:“好。我明白了。我和刘伯会守口如瓶。医生只负责救治,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拿起笔,在空白的死亡证明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动作干净利落。 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但有些“死亡”,或许能救更多的人。 图书室旁那个“临时法律援助站”,沈言曾经在这里帮不少人写过申诉状,这里也成了沈言临时的战场。 一张旧木桌,几摞借来的法律典籍,一盏光线稳定的台灯——这是秦枭在这铁笼里为他划出的净土。 强子还在重症观察室与死神拉锯,秦枭的人像铁壁般守在门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沈言坐在桌前,指尖的钢笔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是复仇的序曲。 他的申诉状,字字千钧,直指省高级人民检察院。 他绕开了可能被林隼渗透的市法院系统。 申诉的核心,是于闻用无数心血和“影堂”力量搜集的铁证:徐泽伪造的银行流水、包工头王德发前后矛盾的证词、那箱“赃款”非法闯入律所办公室的监控记录、徐泽与林隼之间肮脏的利益输送链条——从赌债到母亲的天价医药费,再到那些见不得光的洗钱和灭口勾当。 每一份证据,都像淬毒的钢针,直刺冤案的心脏。 沈言知道,这套程序周期,至少需要一百多天。这冗长的期限,不是等待,而是他精心预留的战略纵深。 --- C市最高端的“云顶”会所顶层,于闻摇晃着水晶杯中的勃艮第红酒,深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面前的多屏显示器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他对着加密耳麦,声音优雅而致命: “‘影堂’第一波,放出去。目标:徐泽。我要他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命令下达的瞬间,互联网的海洋被投入了重磅炸弹。 权威的《法眼周刊》官网头条赫然出现爆炸性标题: 《精英律师竟是嗜赌恶魔?巨额赌债缠身,诱骗老人血汗钱!》 文章详实披露了徐泽在金雀赌场欠下近六百万巨债的借据照片,以及他利用内幕消息诱骗老年客户购买暴雷P2P产品、导致对方毕生积蓄化为乌有的录音证据。文章末尾尖锐发问: “这样道德沦丧、毫无底线的人,其构陷同窗沈言律师的动机和证词,还能有多少可信度?” 几乎同时,拥有千万粉丝的知名社会新闻博主“正义之眼”发布了独家视频爆料: 一段经过处理的电话录音,清晰传出徐泽冰冷的声音:“……不想你妈下周透析中断,就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拿了钱闭嘴!”画面配合着两份“工地意外死亡”赔偿的保密协议副本,赔偿金额远低于法定标准。 视频配文:“他用封口费践踏人命,用威胁榨干苦难!这就是构陷沈言的‘精英’?” 舆论瞬间引爆! 【我不李姐】:“卧槽!人渣!这种人也能当律师?沈律师太冤了吧!” 【揍他丫的】:“看得我拳头硬了!利用别人的孝心威胁,畜生不如!必须重启沈言案调查!” 【程序员不秃头】:“细思极恐!徐泽这种人能构陷成功,司法系统是不是该自查了?支持沈言翻案!” 【吃瓜小能手】:“赌狗的话能信?沈言肯定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省高检 干活了!” 【法考不过不改名】:“徐泽这种人也能当律师?建议吊销执照+永久禁业!沈律师太冤了!” 【暴躁老阿姨】:“骗老人血汗钱?建议直接判无期,别放出来祸害社会!” 【正义之锤】:“沈言律师当初无偿帮穷人打官司的时候,徐泽在干嘛?赌钱?构陷同窗?人渣!” 【律政先锋小萌新】:“这种人简直是法律界的毒瘤!支持沈律师翻案!” 【键盘侠本侠】:“建议查查徐泽背后还有没有保护伞,能这么肆无忌惮构陷同行?” 【互联网判官】:“徐泽这波操作,建议入选2025年度‘法外狂徒’候选人!” 【赛博包青天】:“沈言:人在监狱坐,热搜天上来。徐泽:人在被告席,债主排成排。” 【电子榨菜供应商】:“徐泽的赌债比我的房贷还多,突然心理平衡了。” 【瓜田里的猹】:“徐泽这波属于‘赌狗不得house’的典型案例。” 【深扒哥】:“徐泽背后绝对有人!不然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构陷沈言?” 【真相挖掘机】:“林隼集团是不是和徐泽有交易?建议查查资金链!” 【匿名知情人士】:“听说徐泽母亲住院的钱是林隼出的,懂的都懂。” 【福尔摩斯·网友】:“沈言律师当初代理的‘游隼地产案’触动了谁的利益?细思极恐!不思也恐!” 【黑幕观察员】:“徐泽只是棋子,真正的黑手还没浮出水面。” 【实习律师小张】:“律协该整顿了,这种败类是怎么通过职业审核的?” 【律所HR在线】:“以后招聘律师得加一条:无赌博史,无诈骗前科。” 【律界打工人】:“沈言律师才是真·业界良心,可惜被小人陷害。” 【律政精英007】:“建议以后律师年审加测心理评估,赌狗一律清退。” 【被骗老人的女儿】:“我爸妈的养老钱全被徐泽骗光了,这种人该千刀万剐!” 【P2P受害者联盟】:“徐泽这种人比P2P暴雷还恶心,至少P2P没伪装成律师!” 【韭菜本菜】:“沈律师免费帮穷人打官司,徐泽骗穷人血汗钱,对比太讽刺了。” 【退休金保卫战】:“建议徐泽的赔偿金优先还给被骗老人!” 【赛博功德+1】:“给沈律师捐点功德,希望早日翻案!” 【互联网嘴替】:“徐泽:我不是在赌钱,我是在进行高风险金融投资(失败版)。” 【AI法官在线】:“根据《网友判案法》,徐泽应被判‘永久社死’+‘全网封杀’。” 【弹幕护体】:“徐泽这波操作,建议直接‘抬走,下一个’。” 【法学在读研究生】:“徐泽的行为构成诈骗罪+伪证罪,数罪并罚至少十年起步。” 【刑辩律师在线】:“沈言的案子如果能翻案,徐泽的刑期还能再加!” 【法律科普君】:“根据《刑法》第266条,诈骗金额超50万就是‘数额特别巨大’,徐泽这波无期都有可能。” 【司法改革观察员】:“徐泽案暴露了律师行业监管漏洞,建议加强执业审查。” 【正义不会迟到】:“沈律师的申诉已经递到省高检了,坐等官方回应!” 【法律界对照组】:“沈言是‘行走的法典’,徐泽是‘行走的刑法案例’。” 【正义天平】:“沈言在监狱里还在帮犯人写申诉状,徐泽在赌场挥霍赃款,讽刺!” 【道德标兵】:“沈言:正义感MAX。徐泽:赌瘾MAX。” 【电子木鱼批发商】:“敲电子木鱼,积赛博功德,愿沈律师早日出狱!” 【赛博功德+10086】:“给沈律师点个赞,希望正义早日到来!” 【建议死刑】:“徐泽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建议直接重判!” 【社会毒瘤清除计划】:“诈骗老人+构陷同行,徐泽该被永久行业禁入!” 【全网封杀徐泽】:“建议各大平台封杀徐泽相关账号,别让这种人再骗人!” 愤怒的声浪在网络上汹涌澎湃。“#徐泽人面兽心”、“#重启沈言案调查”、“#司法公正何在” 等词条迅速冲上热搜。强大的民意压力如同无形的海啸,冲击着省高检的大门。于闻看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评论和飙升的热度,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这,仅仅是开始。 第25章 以后不准跟老子说谢谢! 省监狱管理局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烟雾缭绕中,局长重重地将一份厚厚的报告摔在赵天雄面前,脸色铁青。 有人举报。 “赵天雄!看看你的东区!疤子死亡、黑子断腿、东西区暴乱、工厂‘意外’、李强重伤、郑伟死亡!桩桩件件,恶性事件层出不穷!杀手潜入,管制刀具泛滥,犯人非死即残!你是怎么看管的?管理漏洞大得能跑马!”局长的咆哮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限期整顿!详细报告!一周之内交不上来,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管理局工作组下周进驻东区,全面彻查!你好自为之!” 赵天雄额头的冷汗就没停过,后背的制服早已湿透。他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感觉自己的乌纱帽在悬崖边上疯狂打转。 回到东区监狱自己那间奢华的办公室,赵天雄瘫在真皮座椅上,疲惫地捏着眉心。窗外,隐约可见一队穿着不同制服、表情严肃的人正在监狱各处巡查记录——工作组的人已经先期抵达了。 他烦躁地抓起内线电话,让手下去请东区监狱的那尊大神过来。 几分钟后,秦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气。赵天雄亲自起身,堆着笑将他迎进来,关好门。 “枭哥,坐,坐!”赵天雄亲自斟茶,姿态放得极低,“唉,我最近是焦头烂额啊!上面,”他指了指天花板,“因为前阵子那些……嗯,意外,震怒啊!工作组都派下来了,盯着我呢!” 他将茶杯推到秦枭面前,压低声音,带着恳求:“枭哥,求你件事。这风口浪尖上,千万收敛点,别再出什么大动静了!让我能喘口气,把这关应付过去!” 他凑近一点,声音更低,“你放心,你们那片儿,我保证工作组尽量不去打扰。安全,我给你保证!绝对安全!还有……”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推过去,上面是几个近期可能调入东区的犯人名字,“这几个,是上面可能塞进来的,背景有点复杂,你留意下。” 秦枭端起茶杯,没喝,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张纸,又落回赵天雄那张写满焦虑和算计的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放下茶杯,只冷冷丢下一句:“管好你的人,别来惹老子。”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 赵天雄看着秦枭消失的背影,长长吐了口气,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赵天雄的语气瞬间从讨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抱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林老板!你派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才’?郑伟!任务失败就算了,还把自己搞成那样!死得惊天动地!现在整个东区成了火药桶,上面工作组盯着,我脑袋都快保不住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工作组的身影,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咬牙切齿: “林老板,听我一句!风口浪尖上,你千万!千万!别再往我这里塞人了!一个钉子都别塞进来!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现在监狱里,必须!必须保持绝对平静!再出一点乱子,大家就一起玩完!” 他反复强调着“平静”二字,每一个字都透着警告的意味——林隼必须暂停对秦枭和沈言的所有刺杀行动。 挂断电话,赵天雄疲惫地靠在窗框上。他始终想不明白,秦枭这种疯子,为什么会对那个律师沈言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把东区搅得天翻地覆? 难道仅仅因为沈言长得好看? 或者……是沈言手里掌握了什么秦枭想要的东西? 稳住秦枭,稳住林隼,稳住工作组,保住自己屁股下的位置。风暴已经降临,他必须在这夹缝里,艰难求生。 城市另一端,游隼集团顶层的全景办公室。 “废物!一群废物!” 昂贵的紫砂茶壶被林隼狠狠掼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滚烫的茶汤和碎片四溅,染污了名贵的手工编织纹路。他胸膛剧烈起伏,素来保养得宜的脸因暴怒而扭曲涨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毒蛇……顶尖的‘清道夫’……竟然折在一个监狱疯子手里?连具全尸都没留下?!”林隼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 郑伟是他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刀之一,任务成功率近乎完美。如今,这把刀却被秦枭生生折断,踩成了烂泥!这不仅仅是损失,更是对他林隼威严赤裸裸的践踏和挑衅! “秦枭……秦枭……”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第一次感到了骨髓里渗出的寒意。那监狱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刺耳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徐泽”的名字。林隼眼中戾气翻涌,一把抓起接通。 “林董!林董救命啊!”徐泽惊恐变调的声音立刻炸响,带着哭腔,“网上!网上全炸了!他们把我扒得底裤都不剩!赌债!骗老人的钱!还有……还有威胁那些家属的录音!完了!全完了!我的律师证肯定保不住了!他们还要告我!林董您得救救我啊!” “闭嘴!”林隼的怒吼如同惊雷,瞬间压垮了徐泽的哀嚎,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惊恐的喘息。 “废物点心!慌什么!”林隼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几条网上的疯狗乱吠,就把你吓尿裤子了?公关部是吃干饭的吗?立刻给我去处理!压热度!删帖!找水军搅浑水!该起诉的起诉!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就自己跳江去吧!” 他猛地掐断电话,胸膛依旧起伏不定。不用看也知道,网上那铺天盖地针对徐泽的滔天巨浪,背后必然有秦枭那个神秘二把手于闻的手笔! 精准、狠辣、直击要害!这一波舆论战,打得他措手不及。 林隼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却冰冷的城市森林。玻璃倒映出他阴沉如水的脸。 监狱内,秦枭武力值恐怖得非人,牢牢掌控着东区,连赵天雄都被吓得噤若寒蝉,工作组进驻更是让局面紧绷如弦。 他之前好不容易栽赃陷害,把人整进了东区监狱,就是要削一削对方的锐气,要是能弄死更好!怎么感觉秦枭在里面混得更如鱼得水了?! 再往里塞人硬碰硬?成本巨大,风险更高,而且赵天雄那个墙头草刚才的电话已经近乎警告——必须停手!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狂暴渐渐被一种更阴鸷、更粘稠的算计取代。硬骨头啃不动,那就敲断他的支撑!让他变成无根的浮萍! “沈言……”林隼的嘴角勾起一丝毒蛇般的冷笑。 他转身,声音森冷地对一直垂手肃立在阴影中的心腹下令: “通知‘墨影’,启动‘清源’和‘断流’计划。目标一:华政张正清。我要他在学术圈身败名裂,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目标二:沈聿明、林静。找到他们,用‘信息’给我好好‘照顾’这两位大科学家!” “给他俩准备几份‘惊喜’,要让他们觉得,那个‘不孝子’在监狱里……快烂透了。” …… 赵天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走廊冰冷的白炽灯光打在秦枭棱角分明的脸上,他脚步未停,眼底却翻涌着比监狱铁栏更森寒的戾气。 赵天雄的示弱、警告,那如履薄冰的焦虑……林隼在监狱内的獠牙,被这突如其来的工作组暂时逼退了。 但那老阴逼,绝不会就此蛰伏! “操!”秦枭低咒一声,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退一步?林隼只会把爪子伸向更远、更软肋的地方! 沈言在外面还有什么?那个为他奔走呼号的导师张正清!还有…… 秦枭的眉头狠狠拧紧,沈言那对几乎活在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学家父母! 虽然沈言极少提及,言语间带着疏离的无奈,但血脉就是血脉!林隼这种毫无底线的畜生,绝不会放过! 他猛地转向走廊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反手锁死门。 黑暗中,他从囚服最内层掏出于闻费尽心思夹带进来的微型通讯器——一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金属玩意儿。指尖用力按下侧边的隐蔽凸起,一道幽蓝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 几秒后,于闻那把即使在电流杂音中也掩不住优雅从容的嗓音清晰地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枭爷?这个点……有急事?” “狐狸!”秦枭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猛兽喉间的低吼,每个字都淬着冰,“林隼那条老狗,在笼子里暂时缩卵了!但他妈的爪子肯定要伸出去挠人了!” 他语速飞快,不容置疑:“头一个,张正清!沈言的授业恩师,现在还在外面为他摇旗!老狗绝对要弄他!泼脏水、搞意外,什么下三滥都使得出来!” 他顿了一下,呼吸因压抑的怒火而粗重:“还有……沈言他爹妈!沈聿明和林静!那对搞研究的,一年到头钻山沟下大洋,人影都摸不着!” “但林隼这老畜生,急了连耗子洞都敢掏!查!给老子立刻、马上查清楚他们现在在哪个鸟不拉屎的旮旯搞他们的科研!护住了!用你最靠得住、手脚最干净的人!” 秦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动摇的铁律: “听着!首要原则:给老子护好了!但有一点——绝不能惊着他们!更不许打扰他们搞那些瓶瓶罐罐的研究!他们该钻林子钻林子,该下海下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林隼的人要是敢把爪子伸进科考区……”秦枭的牙齿在黑暗中磨出令人心悸的轻响,“给老子就地升天!手段,合法优先,实在不行……你知道该怎么做!尤其是那些狗屁倒灶的假消息、骚扰信息,给老子从源头上掐死!一根毛都不许飘到他们眼前!” 通讯器那头短暂的沉默后,于闻的声音依旧平稳:“明白。张教授这边,我会给他套上‘金钟罩’。至于沈家二老……枭爷放心,我会让他们待的犄角旮旯,变成林隼爪牙的‘百慕大三角’。保证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之后几天。 地球的另一端,亚马逊雨林深处,浑浊的河水流淌过古老的巨木根系。一支国际联合科考队的简易研究站如同绿色汪洋中的孤岛。 研究站内,灯光昏暗,空气湿热粘稠,混合着泥土、腐殖质和化学试剂的味道。 沈聿明教授布满老茧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高倍显微镜,记录着玻片上某种罕见真菌的菌丝形态。 他眉头微蹙,全神贯注。妻子林静教授则在旁边的实验台前,快速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处理着刚传回的深水探测器数据。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心无旁骛,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键盘敲击声。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片看似原始蛮荒的雨林之外,一张无形的“静默铁壁”已然铸成。 距离研究站下游二十公里,一处隐蔽的河湾。 一艘伪装成当地货运驳船的指挥中枢内,屏幕分割成数十个画面:卫星云图、河道监控、加密通信链路、研究站外围红外热成像……穿着便装却眼神锐利的“影堂”精锐如同最精密的齿轮,无声运转。 “B3区域,发现不明身份小型快艇,偏离常规航道,正向研究站方向低速迂回靠近。” 一名监控员冷静报告。 “身份识别?”领队的声音平稳。 “无登记,无呼号。船上三人,携带长条状包裹,形迹可疑。” “启动‘驱鱼’预案。让三号‘向导组’驾巡逻艇过去,‘例行河道检查’。” 领队指令简洁,“记住,态度‘友好’,但检查务必‘彻底’。如果他们‘不配合’……‘意外’搁浅在这片红树林里,也是很常见的事。” “明白。” 与此同时,另一辆经过伪装的通信保障车内,数台高速运行的服务器指示灯疯狂闪烁。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一组顶尖黑客正构筑着最严密的信息防火墙。 一条伪装成“国内紧急家信”、试图通过科考站备用通信卫星频道传入的加密信息,在触网的瞬间就被捕获、拆解。 内容赫然是伪造的沈言“狱中重伤身亡”的噩耗和一份足以乱真的“狱方通知”扫描件! “垃圾信息,来源‘墨影’,特征码匹配。” 黑客手指轻点,这条足以撕裂一位母亲心脏的毒信,如同从未存在过般被彻底粉碎、清除。另一条伪装成沈言“求救”的勒索信息,同样在抵达前被拦截、湮灭。 研究站内,林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端起手边凉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对旁边的丈夫随口道:“聿明,这次卫星信号好像特别稳定?传数据比上次快多了。” 沈聿明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可能是合作方升级了设备吧。专心点,这批样本的时效快过了。” 他们的世界,依旧只有眼前亟待破解的自然密码。 所有外界的惊涛骇浪、恶毒算计,都被那堵无形的“静默铁壁”牢牢隔绝。 于闻兑现了他的承诺——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林隼射向沈言至亲的毒箭,悄无声息地,折在了距离目标千里之外的铁壁之下。 --- 监狱图书室角落,临时拼凑的“法律援助站”。 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旧木桌,沈言刚帮几个犯人写完申诉状,现下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沈言的申诉状早已通过于闻建立的秘密通道,直抵省高检。 舆论的惊涛在于闻的精准操控下,正狠狠冲刷着林隼摇摇欲坠的堤坝。 外面的棋局已经布下,剩下的,是等待,更是蓄力。 身旁的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压迫感。秦枭高大的身躯靠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地。他没看沈言,目光投向窗外高墙切割出的狭窄夜空,侧脸的线条在昏黄光线下显得冷硬。 “于狐狸来消息了,”秦枭的声音低沉,打破了寂静,“你爹妈那边,稳了。在哪个树洞里搞研究,屁事没有。姓张的老头子,也给他套了层铁壳子,泼脏水的爪子都给剁了。” 沈言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秦枭。他从未开口提过对父母的担忧,那份疏离的牵挂深埋心底,连自己都很少触碰。 秦枭……竟连这个都想到了?还悄无声息地……做了?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暖意中夹杂着酸涩。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谢谢。” 秦枭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言脸上,落在他颈间那块小小的白色敷料上。 “以后不许跟老子说谢谢!” 第26章 ……想亲你,行不行? “以后不许跟老子说谢谢!” 沈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知道了。” 想到秦枭背地里对父母的保护,脸上的笑意淡淡褪去。 安全……绝对的、无懈可击的安全。甚至安全到,那对将他带到这个世界、却又仿佛生活在平行宇宙中的父母,连一丝风雨都无需感知。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然,悄然漫过心口。这完美的保护,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照见了他与父母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鸿沟的那边,是企鹅、冰川、森林和永不停止的科研数据; 这边,是铁窗、生死仇杀和他这个深陷泥潭的儿子。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他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一切便能被粉饰得岁月静好。 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和脆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素来沉静的眼底漾开极淡的涟漪,转瞬即逝。 秦枭的眉头拧紧。他或许不懂那些复杂的家庭疏离,但他看得懂沈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东西。 那该死的林隼,阴刀子捅不到人,却戳中了沈言心里最不痛快的地方! “啧!”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扣住沈言的后颈,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带了起来,强硬地按进自己怀里。 沈言猝不及防,鼻尖撞上秦枭坚硬温热的胸膛,属于秦枭的粗犷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瞎琢磨个屁!”秦枭低沉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粗鲁,震动着紧贴的胸腔,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沈言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有老子在,你爹妈一根毛都不会掉!他们爱钻林子就让钻个够!你,”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沈言敏感的耳廓,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和承诺,“给老子安安心心待着!天塌下来,老子顶着!烦心个屁!” 那粗暴的拥抱,那不讲理的宣言,像一股滚烫的岩浆,冲垮了沈言心头那点冰冷的涩然。 紧绷的肩背在秦枭强悍的怀抱里,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那片带着硝烟与血腥气息、却无比踏实的温热里,放任自己汲取这份独属于他的、蛮横的支撑。 窗外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图书室陷入昏暗。只有两人紧密相拥的剪影,在墙壁上投下沉默而坚定的轮廓。 风暴似乎暂时绕过了东区监狱的高墙。工作组进驻后,赵天雄如履薄冰,恨不得把“太平无事”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监狱内的气氛,诡异地平和了下来。 101监室里,却悄然流淌着一种别样的暖意。 新成员老鬼,这个佝偻着背、眼神时常带着惊惶的老人,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重点保护对象。 大熊那庞大的身躯和粗犷的嗓门,此刻显得格外细心。每天早饭后,他都会像座移动的肉山一样挪到老鬼床边,瓮声瓮气地提醒: “老鬼叔,顾大夫开的药,该吃了!”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老鬼颤巍巍地把药片吞下去才放心。 耗子、二牛几个闲不住的,则喜欢缠着老鬼下象棋。起初还带着点“陪老人家解闷”的意味,结果没两盘就被老鬼那看似混沌实则精妙的棋路杀得丢盔弃甲,一个个抓耳挠腮,输得心服口服,直呼“鬼叔厉害!”老鬼浑浊的眼睛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大熊最近心里揣着事儿。 他媳妇儿前几天来探监了,脸上带着许久未见的喜气,告诉他家里养的猪卖了不少钱,日子有盼头了。 沈律师帮他写的那份申诉状!法院重新评估了那头牛的价值,远超当初的认定,他因此获得了减刑!这份恩情,大熊记得死死的。 可看着沈律师和枭哥他们,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连带着强子哥也重伤躺进了医务室……大熊知道,他们在忙天大的事,关乎人命的大事。他帮不上别的忙,心里那份感激却像火炭一样烧着。 这天下午放风回来,他拽住识字的阿力,吭哧吭哧半天,脸憋得通红,才小声说:“阿力兄弟,教、教俺写几个字呗?俺想谢谢沈律师……” 阿力看着大熊那蒲扇般的大手和满脸的恳切,痛快地答应了。 于是,在阿力憋着笑的指导下,大熊捏着笔,像握着千斤重的铁锤,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地在皱巴巴的作业本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封“感谢信”。字迹丑得像蚯蚓爬,但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十二分的认真。 晚上,趁沈言和秦枭都在监室,大熊深吸一口气,像献宝一样,把那封“信”递给了沈言。 沈言展开那堪称“行为艺术”的信纸,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那些挣扎求生的字迹,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唇角甚至弯起一个极淡的、真诚的弧度。 “大熊,有心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沈言的声音温和。 “嗤——”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传来。秦枭毫不客气地瞥了一眼沈言手里的信,浓眉一挑,嫌弃简直要从眉梢飞出去,“操!这他娘写的啥玩意儿?狗爬的都比你强!大熊你这手,除了掰苞米还能干点正事不?” 大熊被臊得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地挠着后脑勺。 沈言立刻抬眼,清冷的眸子扫向秦枭,“比某些人签自己名字都像鬼画符的强点。” 他小心地将那页纸折好收进口袋,“谢谢你,大熊。看到你家人好起来,我也很高兴。” 秦枭被怼了也不恼,反而咧嘴一笑,带着点得意:“懂什么!那是老子的个性!” 大熊憨厚地挠挠头,嘿嘿笑着,又从床底下宝贝似的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用他攒了好久的劳改工钱,在监狱超市里精打细算换来的东西:几包独立包装的牛肉干,一罐蜂蜜,一盒巧克力。 “沈律师,枭哥,这个……一点心意,你们拿着!不值钱,别嫌弃!”大熊不由分说就往沈言手里塞。 沈言连忙推拒:“大熊,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真不能收,你留着……” “拿着!必须拿着!”大熊力气大,硬是把东西塞进了沈言怀里,脸上是纯朴的坚持,“俺媳妇儿说了,做人得讲良心!沈律师帮了俺大忙,这点东西算啥!等俺出去了……” 他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一定要请沈律师、枭哥、强子哥、阿力兄弟,还有咱101的各位,都去俺东北老家!俺让俺媳妇儿给你们炖大锅的猪肉炖粉条!管够!还有俺们那疙瘩的粘豆包、冻梨,可好吃了!” 看着大熊那真挚热切的眼神,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带着汗水和心意的礼物,沈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冰冷的铁窗内,这份来自最朴实灵魂的善意,显得尤为珍贵。 他不再推辞,郑重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好,大熊,一言为定。等你出去,我们一定去尝尝嫂子的手艺!” 医务室那间临时隔出来的重症观察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苦涩药汁混合的味道。 强子已经醒了一天了,左肩以及受伤的左手臂缠满了绷带,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机灵的眼睛总算恢复了点神采。只是,此刻他正苦大仇深地盯着阿力手里那碗黑乎乎、散发着恐怖气味的汤药。 “强子哥,该喝药了。”阿力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试图让热气散得快些。他像个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顾医生说了,这药是调理内伤的,必须按时喝,一滴都不能剩!你看你,伤得这么重,可得好好养着……” 强子皱着鼻子,一脸抗拒,声音还有点虚弱:“阿力……这玩意儿,闻着就要命……比耗子那臭脚丫子还难闻……能不能……缓缓?”他试图讨价还价。 “不行!枭哥说了,你要是不好好喝药,等他来了亲自给你灌!”阿力立刻搬出杀手锏,语气坚决。 强子一想到枭哥那“亲自灌”的场面,顿时打了个寒颤,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行行行……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沈言和秦枭走了进来。 “哟,强子,精神头看着还行啊?”秦枭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声音洪亮,带着惯有的压迫感,但眼神却仔细地在强子脸上扫视,确认他的状态。 “枭哥!沈哥!”强子看到他们,眼睛一亮,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点,被沈言轻轻按住肩膀。 “别乱动,好好躺着。”沈言温声道,目光落在阿力手里的药碗上,了然地笑了笑。 秦枭看着强子那副视死如归喝药的样子,哼笑一声,从囚服口袋里掏了掏,竟摸出几颗用透明小袋子装着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小包蜜饯,啪地一声放在强子枕边。 “喏,知道你小子怕苦。老子特意让于闻弄进来的,喝完药含一颗,压压味儿。” 强子看着那几颗白花花的奶糖和红艳艳的蜜饯,眼睛瞬间瞪圆了,苍白的脸上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枭哥!这……大白兔!还有蜜饯!您……您也太好了吧!” 那欢喜劲儿,仿佛得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阿力也凑趣地笑:“就是!强子哥,你看枭哥多疼你!赶紧把药喝了,就能吃糖了!” 强子吸了吸鼻子,看看药,又看看糖,再看看站在床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神里全是关心的枭哥和沈哥,还有旁边絮絮叨叨却真心实意照顾他的阿力……一股暖流混着药汁的苦涩冲上鼻腔,眼眶有些发热。 他用力点点头,不再犹豫,右手接过阿力递来的药碗,屏住呼吸,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苦得他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药碗刚离嘴,一颗剥好的大白兔奶糖就被秦枭眼疾手快地塞进了他嘴里。 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霸道地驱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苦涩。强子含着糖,满足地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说:“唔……甜!谢谢枭哥!谢谢沈哥!” 沈言看着他孩子气的满足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秦枭则嫌弃地撇撇嘴:“瞧你那点出息!几颗糖就乐成这样。”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暖意。 强子目光瞟向沈言,带着浓浓的担忧和一丝未消的后怕,“沈……沈哥……你……脖子……” “皮外伤,早没事了。”沈言走到另一边,温声安抚,仔细看了看强子身上的监护仪器,数据还算平稳,“你才是,伤得重,好好养着,别操心别的。” 阿力赶紧把顾允堂交代的注意事项又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强子哥现在也得喝药了,一天两顿,顾医生开的,说是调理内伤的,苦得要命!比黄连还苦!” 他做了个夸张的龇牙咧嘴的表情。 几人简单交谈了几句,或许是药效上来了,强子没聊一会儿就睡过去了,阿力在旁边守着,秦枭和沈言离开。 医务室深处,那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门窗紧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药味。 一张简易病床上,“毒蛇”郑伟被缠裹得如同木乃伊,只露出青紫肿胀、毫无生气的半张脸。 他全身的粉碎性骨折被顾允堂以惊人的技术和毅力进行了初步固定,但破碎的骨骼和撕裂的神经如同被彻底碾碎的机器,再无修复可能。他像一具尚有微弱呼吸的残骸,在药物和生命维持设备的支撑下,在昏迷中无知无觉地苟延残喘。 门外,刘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警惕地守着,确保这“已死之人”的存在不被任何意外打扰。 监狱里的空气,在省局工作组的无形压力下,呈现出一种紧绷的“平和”。放风场上的气氛少了往日的剑拔弩张,犯人们按部就班地活动。 沈言跟在秦枭身边,从放风场往监区走。他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申诉状的后续、林隼还可能的新动作、以及强子的恢复情况。思绪纷杂,脚步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手腕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力道之大,不容抗拒。 “嗯?”沈言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就被秦枭拽着偏离了主通道,闪身拐进旁边一间堆放清洁工具、相对整洁的器材室。 “咔哒”一声轻响,秦枭反手利落地锁上了门。 器材室空间不大,整齐码放着拖把、水桶和消毒液。地面干净,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洗涤剂味道。光线从高处的小窗透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灰尘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秦枭动作极快,没给沈言反应的时间。他一手揽住沈言的腰,另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他,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旁边一张擦拭干净的金属台面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衣料传来,沈言下意识地轻吸了口气。 秦枭高大的身躯靠近,将他困在自己与台面之间。他双手撑在沈言身侧,宽阔的肩膀投下阴影,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专注。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张力。 沈言背抵着墙,微微仰头。对方身上强烈的存在感扑面而来,几乎笼罩了他全部感官。 他看着秦枭近乎灼热的注视,心跳莫名加快,喉结微动,声音压得很低:“……干嘛?” 秦枭的目光落在沈言颈侧。那里曾受过伤,如今只剩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痕迹。 他指腹轻轻擦过那处,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 “看看顾允堂那药膏管不管用。”他低声说,声音有些哑。 “嗯……痒……”沈言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金属桌面边缘。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但身体却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秦枭额头轻轻抵着沈言的额头,呼吸相近,目光沉沉地锁住对方。那双眼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句克制的、几乎是试探的低问: “想亲你……行不行?” 第27章 这回真给你咬疼了? 沈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讲礼貌”问得一愣,随即一股更强烈的羞耻感猛地冲上头顶。 这混蛋向来直接,此刻刻意放缓的征询反而带来更强烈的侵越感。 那点刻意维持的冷静和疏离,在这直白的询问下几乎溃不成军。 他耳根绯红,眼神躲闪了一下。 最终,沈言几不可闻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轻轻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这声细若蚊呐的应允,落在秦枭耳中,彻底击碎了他的克制。 “唔……”沈言的呼吸瞬间被夺走。 【嘿嘿……】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几乎要失控的临界点—— 器材室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嘈杂的谈论声和脚步声!几个犯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并不十分隔音的门板: “……说了那地方归我们西区管,你们东区的瞎掺和什么?” “放屁!那工具房一直是我们用的……” “少他妈废话!拳头说了算!” 结果后面传来了剪刀石头布的口号声。 那突如其来的喧哗,如同冰水兜头浇下!沈言迷蒙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褪尽又迅速涌上羞耻的绯红。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秦枭! 秦枭猝不及防被推开半步,眼中的情绪被愠怒取代,他脸色黑沉得吓人,额角青筋直跳,死死瞪着那扇该死的门,仿佛要用目光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烧穿! 门外的人似乎并未察觉门内的异样,争论声渐渐远去。 沈言急促地喘息着,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囚服领口,眼神羞愤又狼狈。 秦枭猛地收回目光,看向沈言那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他一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捏住他的下巴,倾身,直到沈言吃痛地闷哼才稍稍松开。 “嘶……”沈言刚想抗议,锁骨上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秦枭竟又在锁骨上,不轻不重地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印记! “这是利息!”秦枭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被打扰的极度不爽,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沈言,眼神却依旧牢牢锁在沈言身上。 沈言捂着发疼的锁骨,瞪了他一眼,飞快地从桌子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拉开器材室的门锁,只留下身后一片暧昧未散的空气,和一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 沈言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器材室,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气呼呼地快步走在前面,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刚才……他刚才居然在那种地方……被秦枭迷惑到那种地步?! 沈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器材室里,如果不是那几个犯人的争吵声打断,难道自己真的会默许秦枭……? 一股强烈的羞耻和对自己失控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可是沈言!冷静理智、条理清晰的律师!怎么会被秦枭那混蛋撩拨得晕头转向,理智全无?! 一定是近墨者黑! 沈言咬牙切齿地在心里下了定论。跟秦枭这个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的家伙待久了,连他的下限都被拉低了!被带坏了! 这个念头让沈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哎哟!” “沈哥小心!” 几声惊呼响起。沈言猛地回神,定睛一看,正是101的大熊、二牛、耗子,还有被大熊小心翼翼护在旁边的老鬼。 “沈律师?”老鬼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沈哥!”二牛和耗子齐声叫道。 大熊也憨憨地喊:“沈律师,你没事吧?刚从医务室看强子回来?” 沈言定了定神,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平静,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嗯。强子睡着了,你们要是想去看看,可以晚点再去。”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越过他们回101监室。然而热情的大熊却像堵墙一样挡着路,还继续问道:“咦?枭哥咋没跟你一块回来啊?你俩不是天天黏在一起的吗?” 大熊一脸纯然的好奇,目光在沈言身上扫了扫,突然定格在他的脖子上。 “哎?沈律师,你脖子咋了?”大熊浓眉拧起,指着沈言颈侧上那些新鲜的痕迹,语气是十二万分的关切,“咋这么多红印子?不对呀,入秋了不应该有蚊子的呀!是不是被什么毒虫子咬了?要不要紧?得赶紧找顾医生看看啊!” 轰——! 沈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瞬间冲上头顶,脸颊耳朵烫得惊人。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脖子,脸色变得极其古怪,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鬼也顺着大熊指的方向看去,浑浊的眼睛里也露出了真切的担忧。 就在这尴尬得令人窒息的时刻—— “哎哟我的傻大熊!”耗子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上来,踮着脚,用尽全力一把捂住了大熊那张还要继续追问的大嘴! “唔唔唔?!”大熊被捂得直瞪眼,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咽。 二牛也瞬间会意,脸上憋着笑,一边用力推着大熊庞大的身躯往食堂方向走,一边拽着还没完全搞清状况的老鬼:“那啥……沈哥!我们肚子突然饿了,饿得咕咕叫!我们先去食堂了!您忙您忙!” “唔唔唔(沈律师)……”大熊还想挣扎着回头关心一下。 “闭嘴!”二牛和耗子异口同声,几乎是吼出来的,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走了。 走廊里终于清静下来,只剩下沈言一个人捂着脖子,站在原地,羞愤欲死。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狂跳的心脏和脸上的热度,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快步走向101监室。 老鬼被二牛和耗子架着走,频频回头看着沈言仓惶逃离的背影,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压低声音,担忧地问旁边的二牛和耗子:“沈律师……他没事吧?那脖子上的伤……” 耗子挤眉弄眼,凑到老鬼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那是枭哥给沈哥种的‘草莓’!做记号呢!懂不?他俩是那个……相好!好上挺长时间了!刚那情形,八成是枭哥又把沈哥按哪儿……嗯嗯,你懂的,小情侣打情骂俏,亲密得有点狠了呗!” 老鬼:“……” 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虽然不是什么古板守旧的人,也尊重年轻人的恋爱取向,但……但一想到秦枭那高大健硕、一身煞气、眼神凶狠得能止小儿夜啼的模样,再想想清俊冷静、带着书卷气的沈言……看刚才沈律师那又羞又愤捂脖子跑掉的样子,明显是被欺负的那个啊!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为沈言捏了把冷汗,心里直犯嘀咕:这……这沈律师,受得了吗?秦先生那力气,那脾气……可别把人给伤着了…… --- 沈言几乎是冲回了101监室。今天是周末,其他犯人都出去放风或活动了,监室里空无一人。 这难得的清净此刻却让他更加烦躁。 他走到自己床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秦枭让于闻送进来的崭新《国际新闻周刊》,心烦意乱地翻着。精美的铜版纸在他指尖划过,上面的文字却一个也进不了脑子。 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器材室里秦枭混蛋的样子。 “混蛋!”沈言低声骂了一句,把杂志重重拍在床上。就在这时,监室门口传来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是秦枭! 沈言心头那点羞愤瞬间被点燃。他抓起床上那本厚重的新闻周刊,想也没想,转身就朝着门口那道刚刚出现的高大身影狠狠砸了过去! 杂志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秦枭反应快得惊人,大手一抄,稳稳地将飞来的“凶器”抓在了手里。他挑了挑眉,看着监室里胸口微微起伏、明显在生气的沈言,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又疑惑的弧度,迈步走了进来。 “啧,”秦枭扬了扬手里的杂志,走到沈言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他目光扫过沈言的脖子。 沈言本来肤色就白,那些印记红的很明显,好像确实用力过猛了。 秦枭瞬间明白了大半,语气更加促狭,带着点痞气,“怎么?以前又不是没咬过,这回给你咬疼了?” 他故意凑近,压低声音,语气暧昧又恶劣:“要不要老公过来给你吹一吹?” “秦枭!”沈言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彻底点炸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自己脖子,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你!你以后不准!绝对不准!再在脖子!还有这种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听到没有! ”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在“立规矩”,试图找回一点掌控感。 看着沈言那双因为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眼睛,秦枭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闷笑。 原来如此。 他家的冷面大律师,不是真生气被咬疼了,而是……脸皮薄,害羞了。 是被刚才走廊上撞见人给臊着了! 这个认知让秦枭的心情瞬间变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怜爱?他喜欢看沈言这副又羞又怒、炸毛的模样,比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样子生动可爱一万倍。 “行行行,知道了,祖宗。”秦枭脸上的戾气彻底散去,只剩下纵容的笑意。他把那本“凶器”杂志随手丢到一边的床上,俯身带着哄人的姿态,声音放得又低又柔,“下回注意,嗯?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想去碰碰沈言气得鼓鼓的脸颊(秦枭看来)。 沈言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的羞愤明显淡了一点,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秦枭低笑一声,锲而不舍地又凑近了些,开始笨拙又耐心地哄他这位“祖宗”。 第28章 律师猫伸爪子撩人了? 食堂难得的安静角落,空气里飘着比往日浓郁的肉香。 托于闻“上供”给赵天雄的丰厚好处(以及赵天雄为了平息工作组怒火而提升的食堂预算),最近的伙食确实改善不少,连带着犯人们打饭时的戾气都淡了几分。 沈言看着面前餐盘里格格不入的几样菜(秦枭单独针对他的小灶):蒜蓉生蚝油光发亮,炒腰片裹着酱汁,旁边还有一小盅热气腾腾的海参小米粥——这已经是连续一周了!前两天的山药枸杞炖鹌鹑和当归生姜羊肉汤感觉还在他胃里没消化完。 他放下筷子,清冷的眸子直视坐在对面的秦枭,声音不高,语气冷冷的:“秦枭,你什么意思?” 秦枭正大快朵颐着红烧肉,闻言抬眼,嘴角咧开一个痞气十足的弧度,眼神戏谑地在沈言身上扫了一圈,压低声音,臭不要脸地直言: “啧,能有什么意思?给你补补呗!天天抱着你跟抱块玉似的,亲两下就喘不过气……老子还没尽兴呢你就受不住了,不多补点,以后‘正事儿’怎么办?老子不得提前给你打好基础?” 沈言的脸瞬间精彩纷呈,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被质疑“不行”的羞愤,维持着律师的冷静逻辑反击: “我每年体检报告各项指标全优,体温偏低是体质问题!倒是你,精力过剩没处发泄,建议你每天去操场跑二十圈消耗一下,别总把过剩的精力用在我身上霍霍!” 他说完,直接把那盘蒜蓉生蚝和炒腰子推到秦枭面前,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自己点的,自己解决。不许浪费。” 他站起身,无视秦枭瞬间垮下来的脸,径直走向打饭窗口。 光头老张看到沈言端着几乎没动的“小灶”过来,又打了一份最普通的清炒时蔬和米饭,有点懵:“沈、沈律师?这……不合胃口?枭哥特意吩咐……” “以后不用麻烦,”沈言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坚决,“食堂做什么,我就吃什么。谢谢张师傅。” 他端着新打的饭菜,目不斜视地回到座位,留下老张在原地挠着光头,看看沈言又看看远处脸色不爽的秦枭,一头雾水。 饭后,两人沿着操场边缘慢慢踱步消食。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食堂的油腻气息。 沈言看着远处高墙上巡逻的探照灯,若有所思:赵天雄和林隼,私下勾连肯定不浅。不然林隼怎么总能把要‘处理’的人精准送进这里?还能轻而易举的派杀手来到这里…… 虽然早就知道秦枭和赵天雄私下往来,但想起秦枭在监狱里近乎嚣张的特权…… “你行事这么高调,赵天雄居然能忍?林隼……知道你和赵天雄也有往来吗?” “他知道个屁!”秦枭嗤笑一声,姿态狂傲,“赵天雄那老狐狸,精得跟鬼似的,赚的就是这‘中间商’的差价。老子和林隼两边的好处他都敢收,只要不掀翻他的乌纱帽,不影响他捞钱,他乐得装聋作哑当和事佬。这种人,只要拿捏住他的命门,比狗还听话。” 沈言点点头,又问出关键:“那林隼和赵天雄……知道秦锐是你弟弟吗?” 秦枭的眼神沉凝了几分,摇了摇头:“不知道。阿锐考上大学后,身份保密做得很好,连帮里知道的人都不多。当初我进来,也是利用了这个信息差,方便查他的事。” 沈言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秦枭刚毅的侧脸上。他知道自己出去后,一定会动用所有资源把秦枭也捞出去。 当然,他也清楚秦枭留在监狱很大程度是为了查清弟弟的死因,以他的能力,真想走,于闻随时能安排。 沈言主动问起:“你和林隼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仅仅是因为他害了阿锐?” “哼,”秦枭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神锐利如刀,“林隼?那老狗!仗着早出道几年,盘踞在C市几十年,就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沈言:“他那套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用来粉饰太平,方便他独占好处、欺压弱小的遮羞布!走私、地下赌场、放印子钱逼得人跳楼、强拆活埋……哪一样不是丧尽天良的勾当?表面上一副道貌岸然,背地里比谁都脏!” 秦枭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响声,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老子最看不惯这种伪君子!带着兄弟们闯出来,干的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但‘黄赌毒’是死线,谁碰谁死!地盘是打下来的,但从不欺负老实人!讲的是‘义’字当头,护的是自己兄弟和该护的人!” “林隼那老东西,觉得我秦枭‘不讲规矩’,挡了他垄断走私、赌场的财路,坏了他那套吃人不吐骨头的‘秩序’。” 秦枭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斗了好些年,暗地里互相下绊子、抢地盘、断财路……老子没怕过!他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老子见招拆招!只是没想到……” 他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杀意,“这老狗竟敢把爪子伸向阿锐!就因为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 沈言静静地听着,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里面却盛满了复杂的心疼和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想象不出来。眼前这个强大到足以掌控监狱、让赵天雄都俯首帖耳的男人,十五六岁的时候,是怎样一边拼命打工养活年幼的弟弟,一边还要在刀光剑影的江湖里挣扎出一条血路?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出个人样,更要守住一份情义和底线? 这需要怎样强悍的生命力和坚韧的心性? 他不由得想起秦枭偶尔提起的那个名字——虎爷陈振东。是那位老人,在秦枭最落魄无依的时候,给了他庇护和方向吗? “那个……虎爷,”沈言斟酌着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许,“陈振东先生……他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秦枭正沉浸在旧怨的戾气中,突然听到沈言提起“老头”,还用了“先生”这么正式的称呼,不由得一愣。 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像温热的泉水一样涌上心头——沈言在主动了解他的过去!这个对旁人总是疏离的人,在关心他,好奇他生命中重要的人和事! 这种被沈言深入了解、成为他唯一特殊关注对象的感觉,让秦枭通体舒泰。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带着点怀念和得意: “那老头?嗯,是个人物。看着凶神恶煞,其实……啧,心软得很。捡破烂似的把我和于狐狸捡回去。” 他顿了顿,语气难得地正经了点,“没他,我和阿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于狐狸那小子估计也被人牙子卖到爪哇国去了。他教我们本事,也教我们做人。老头没退隐的时候,我和狐狸没少在帮里弄得鸡飞狗跳的” 想起那些日子,秦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沈言静静地听着,想象着那个画面,冷峻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他听懂了秦枭话语背后对那位“老头”深藏的敬重和感激。 就在这时,秦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状似随意地,用一种极其“不经意”的口吻问道:“对了,你那个……大学前女友,叫什么来着?” 沈言完全没料到话题会如此跳跃地拐到这个方向,一时怔住。于闻的资料里确实提过,但他以为秦枭这种性格根本不会在意这种“陈年旧事”。 他抬眼看向秦枭,对方正假装看远处的探照灯,但那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抿着的嘴唇,泄露了他强装的“无所谓”。 沈言心头一动。想起刚才食堂里被“质疑不行”和强行“进补”的遭遇,再看看眼前这只明明在意得要死却偏要装模作样的“暴戾疯犬”……一丝恶作剧的心思悄然升起。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明显戏谑的弧度,学着秦枭刚才在食堂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清清冷冷地回了一句:“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说完,他脚步轻快地绕过秦枭,径直朝前走去。 “操!” 秦枭被噎了一下,猛地回头,看着沈言带着点小得意往前走的背影,那点强装的淡定瞬间破功!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浓烈的醋意直冲头顶! “沈言!你特么给老子站住!” 秦枭几个大步追上去,一把扣住沈言的手腕,力道有点大,眼神凶得像要吃人,“怎么?提都不能提?是不是还惦记着呢?嗯?老子问你话呢!”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念头,越想越气。 沈言被他拽住,手腕有些发疼,但看着他这副醋海翻腾、蛮不讲理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故意板着脸:“秦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和举止。我的个人情感经历,与你无关。” “无关?!” 秦枭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狮子,“你他妈现在整个人都是老子的!你哪根头发丝都跟老子有关!说不说?!” 他逼近一步,气势汹汹。 沈言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差点破功,强忍着笑意,继续逗他:“秦枭,你这叫侵犯隐私权,我可以……” 话没说完,秦枭彻底失去耐心! “去他妈的隐私权!” 他低吼一声,猛地弯腰,在沈言的惊呼声中,一把将他拦腰扛在了肩上!动作快如闪电,像扛一袋战利品! “秦枭!你放我下来!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沈言瞬间羞愤欲绝,双脚离地,视野颠倒,周围还有零星路过的犯人投来惊诧的目光!他用力捶打秦枭的后背,挣扎着要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秦枭毫不客气地在那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 “老实点!再动老子就在这儿收利息了!” 秦枭的声音闷闷地从下方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臀上传来的火辣触感和那句“收利息”的威胁,让沈言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轰”地一下全涌到了脸上。 他太清楚这个“莽夫”说得出做得到的性子!权衡利弊(主要是丢不起这个人),沈言咬紧下唇,羞愤地停止了挣扎,认命地把脸埋在秦枭宽阔的后背上,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秦枭扛着人,无视周围惊掉的下巴,大步流星地走向图书室旁边那个“临时法律援助站”。到了门口,一脚踹开门,进去后反手“咔哒”一声落了锁。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秦枭把肩上的人放下来,却不容他站稳,直接将他抵在堆满法律书籍的书架旁冰冷的墙壁上。高大的身躯将沈言完全笼罩。 他一手撑在沈言耳侧的墙壁上,另一只手捏住沈言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醋意、不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最后问一次,说不说?不说,老子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收利息了!连本带利!” 灼热的呼吸喷在沈言脸上,眼神危险地扫过。 沈言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身前是秦枭滚烫的胸膛和灼人的气息。 他看着秦枭这副明明在意得要命却非要摆出凶神恶煞架势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论耍流氓、玩无赖,自己这点道行在这个天赋异禀的野蛮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认命地抬起手,轻轻覆在秦枭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上,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眼神也柔和下来,带着一丝哄人的无奈:“好了……别闹了。我说。” 秦枭感受着手背上微凉的触感,看着沈言眼中那点难得的柔软,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紧盯着他,示意他快说。 沈言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他律师陈述事实般清晰而平淡的语气开口,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当时……我父母也认为到了该尝试恋爱的年纪,碰巧那位学姐正在追求我,很真诚。”他顿了顿,“我尽力做到以礼相待,物质上不曾亏欠,约会形式上……也尽力做到最好。” 他斟酌着用词,“算是……比较保守的那种,发乎情,止乎礼。” “可能……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学业和未来的事业规划永远排在更优先的位置。”沈言的语气带着一点自省,“而且……大概受家庭影响,在情感表达上,我确实比较生涩,不太会……也不太习惯表露那些她想要的激烈的情绪。” “时间长了,对方觉得被忽视,缺乏……激情。”沈言省略了徐泽挖墙脚的细节,觉得没必要提,“最终,她提出分手了。” 秦枭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物质不亏欠?形式无可指摘?发乎情止乎礼?这他妈谈的是哪门子恋爱?听起来比谈合同还公式化! 他想象着沈言用那张冷静自持的脸、公事公办的语气去“约会”,心里那股邪火莫名其妙消了大半,反而有点……同情那个前女友?但听到“她提出的分手”,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然后呢?你就……答应了?”秦枭追问,语气缓和了不少。 “嗯。”沈言坦然点头,眼神清澈平静,“我接受了。我觉得问题大部分在我。我不太会表达那些……热烈的情感。让对方没有安全感,是我的责任。” 他像是在分析一个案例的败因,冷静得让秦枭胸口发闷。 秦枭看着他这副平静剖析自己“不足”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彻底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他的沈言哪哪都好! 冷静睿智的脑子,关键时刻的狠劲儿,清冷外表下那颗藏着原则和倔强的心,还有……这副被他揉进怀里时才会显露的、带着点脆弱又该死的勾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懂个屁!她懂什么叫沈言的好? 他俯身,额头抵着沈言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那是她没眼光!不懂你的好!以后……在老子的地盘上,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想笑就笑,想骂就骂,看谁不顺眼就告诉老子,老子替你收拾!嫌老子烦了,咬老子都行!懂不懂?” 沈言被他蹭得有些痒,听着他这蛮横又笨拙的宣言,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秦枭看着他唇角的弧度,心头一热,低头就想亲下去。 沈言却微微偏头,避开了他。 就在秦枭眼底的墨色即将凝结成冰,准备发作质问“你他妈又躲什么”的刹那—— 沈言轻轻地捧住了秦枭棱角分明的脸颊。 然后,在秦枭略带疑惑的注视下,沈言微微仰起脸,温软的唇瓣轻轻地、极其珍重地印在了秦枭的脸颊上。 一个轻柔的、纯粹的、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却充满了安抚意味的吻。 秦枭的身体瞬间僵住,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这比任何激烈的亲吻都更让他心悸。 秦枭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 这只冷艳的律师猫……好像……真的被他养熟了?不仅会亮爪子挠人,还会……主动伸爪子,撩人了?! 第29章 初冬的大暖炉 省高级人民检察院肃穆的铜制大门前,记者们架起的长枪短炮比往日更多了些。 尽管林隼动用人脉和资源,试图用几桩精心挑选的娱乐明星丑闻(某顶流隐婚生子、某影帝税务风波)来短暂压下关于徐泽和沈言案的滔天舆论,但《法眼周刊》和“正义之眼”抛出的铁证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绝非几朵小水花能掩盖。 “省检已正式受理沈言律师申诉案,进入审查程序!” 这条简短的官方通报,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炸开。虽然重审的具体日期尚未公布,流程漫长,但这第一步的踏出,已然昭示着风向的转变。 沈言通过于闻加密传递进来的消息得知后,只是平静地合上手中的法律期刊,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意外,只有成竹在胸的笃定。 他知道,法律的齿轮一旦被证据撬动,便只会向前,林隼的遮羞布,正被一寸寸撕开。 --- 游隼集团顶层,林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窗外是繁华的都市风景,却映不进他阴鸷的眼底。手下刚刚汇报的消息,如同淬毒的冰锥,一根根扎进他的心脏。 针对沈聿明、林静夫妇的“信息轰炸”计划,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在那对科学家夫妇的世界里激起。 派去亚马逊的人手,如同人间蒸发,最后传回的模糊信号指向了当地复杂的武装势力冲突,死无对证。 而针对张正清教授的“学术污名化”行动,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力阻击——所有泼出去的脏水,都被更翔实的证据和更强大的舆论反制瞬间冲刷干净,张教授反而因此获得了更多学界和公众的同情与支持! “废物!一群饭桶!” 林隼猛地转身,抓起桌上一个沉重的玉石镇纸狠狠砸向墙壁!昂贵的玉石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如同他此刻崩裂的理智。他精心编织的网,竟被枭巢的人如此精准地、逐一击破!于闻……这个秦枭背后的影子,比他想象的更难缠百倍! “废物!一群废物!”林隼将手中的雪茄狠狠碾灭在昂贵的紫檀木烟灰缸里,昂贵的木料留下焦黑的印记。他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毒液,对着垂手肃立的心腹低吼:“徐泽那个蠢货呢?处理干净了没有?!” “林董,”心腹声音紧绷,“按您的吩咐,我们爆了四个顶流明星的‘超级大瓜’(隐婚生子、出轨、代孕、税务问题),暂时压下了徐泽的热度。他的律师证已被吊销,名下别墅……被愤怒的群众泼满了油漆、臭鸡蛋、烂菜叶,还有……大粪,臭气熏天,根本没法住人了。我们的人已经把他秘密送上了去东南亚的飞机,用的是假身份。临行前,已经‘提醒’过他,管好自己的嘴。” “哼,”林隼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哼笑,“让他滚远点,好好当他的缩头乌龟!再出半点纰漏,就让他永远留在那片地方!”他挥挥手,心腹如蒙大赦般退下。办公室内重归死寂,林隼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却冰冷的世界,眼中闪烁着困兽犹斗的疯狂寒光。监狱的路暂时堵死,外面……他还有牌! --- 东区监狱,图书室旁的“临时法律援助站”。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卷和尘埃的味道。 沈言将一杯温水推到老鬼面前,声音温和而耐心:“王叔,别急,慢慢想。那天,秦锐被郑伟他们带走的时候,您看到的车……大概是什么样子的?颜色?大小?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车灯形状?或者……车牌号?哪怕只记得一两个数字也好。” 老鬼佝偻着背坐在小凳子上,双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努力回忆的挣扎,身体微微颤抖着。顾允堂的药缓解了他严重的戒断反应,但长期药物损害带来的记忆混乱和恐惧感并未完全消散。 “车……车……”老鬼的声音嘶哑,像是砂纸摩擦,“黑……黑色的……很大的那种……像……像棺材……”他努力地比划着,“车头……方方的……灯……灯是竖着的……两个……很凶……” “是越野车?SUV?”沈言引导着,“类似……吉普车那种感觉?” “对……对!”老鬼像是抓住了一丝线索,“就是那种……很高……很凶的大黑车……”他眉头紧锁,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牌……牌子……我……我当时太怕了……只敢从缝里看……好像……好像有个‘8’……还有个……‘6’?……后面……后面好像是字母……‘C’?还是‘G’?……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沈言迅速在笔记本上记下:黑色大型SUV(疑似吉普车型),车头方正,竖式大灯,车牌含数字“8”、“6”,可能含字母“C”或“G”。 他放下笔,看着老鬼痛苦自责的样子,温声安抚:“王叔,您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8’和‘6’,还有字母,这已经帮我们缩小很多范围了。您当时处境那么危险,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老鬼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用力摇头:“不够……不够啊沈律师……是我没用……” “不,”沈言语气坚定,“这已经是非常关键的线索了。不过……”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以林隼的谨慎,他们很可能在中途换车,避免被追踪。现在单凭车辆信息,要找到最终地点,还是困难重重。”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医务室的方向,带着一丝凝重:“看来,最终还是要落在‘毒蛇’身上。只有他,才知道秦锐最后被带去了哪里。” 只盼郑伟能早日清醒,扛过审讯。 --- 医务室深处,那间门窗紧闭、空气凝滞的小房间里。 强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左肩和手臂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但他精神头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他嫌躺着发霉,顾允堂看他恢复得不错,也默许了他可以在医务室范围内轻微活动。 此刻,他正像个尽职尽责的门神,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郑伟病房的门外。虽然左手不能动,但那双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耳朵竖得老高。 刘伯端着一碗刚熬好的中药走过来,看到强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强子啊,你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回去躺着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没事儿刘伯!”强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眼神却异常坚定,“躺得我骨头都锈了!活动活动好得快!再说了,守着这孙子,我心里踏实!省得有人惦记着来灭口!您老歇着,我年轻,扛得住!” 他压低声音,“枭哥交代了,这孙子醒了,第一时间通知他!我可不能误了事!” 刘伯看着强子那副“轻伤不下火线”的认真劲儿,摇摇头,把药碗递给他:“行吧行吧,拗不过你,先把药喝了。” 强子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脸瞬间垮了下来,但还是捏着鼻子,一仰头灌了下去,苦得整张脸皱成一团。他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秦枭给的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 深秋的寒意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侵入了高墙之内。骤降的气温打得毫无准备的犯人们措手不及,好在第二天就能领加厚的棉服了,这消息像根救命稻草,勉强安抚着冰冷的四肢百骸。 101监室熄灯后,鼾声很快响起,是大熊独有的、拉风箱般的节奏,间或夹杂着耗子磨牙的细响和老鬼因体虚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沈言裹紧了被子,蜷缩在自己狭窄的床铺上。他体质本就偏寒,对温度的感知比常人更敏感几分,此刻只觉得寒意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扎进骨头缝里。身体止不住地轻颤,他紧闭着眼,试图用意志力强逼自己陷入沉睡,但冰冷的被窝和刺骨的寒意让神经始终紧绷着。 意识在冰冷的边缘挣扎,迷迷糊糊间,沈言感觉身体突然悬空,连同裹在身上的被子一起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抱了起来! “秦枭……你干什么?” 沈言猛地惊醒,声音带着未散的睡意和一丝惊慌的沙哑,在黑暗中小声质问。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放到了另一张床上——秦枭的床铺。这张床靠近墙壁,似乎比他的位置更避风一些。 紧接着,外侧的床垫一沉,秦枭高大的身躯躺了下来。带着浓重睡意、低沉而霸道的声音在沈言头顶响起:“操!冻得跟冰棍似的!” 话音未落,一双滚烫有力的手臂已经穿过被子的缝隙,将沈言紧紧捞进了自己如同火炉般炽热的胸膛里。灼热的气息喷在沈言冰凉的后颈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那怀抱烫得惊人,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沈言僵硬的身体本能地贪恋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源,但从未与人如此亲密同床共枕的经历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他试图抗议,声音闷在被子里:“你今天没洗澡,身上有汗味儿……”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秦枭把他搂得更紧,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他甚至不轻不重地在那片敏感的、刚刚被热气拂过的后脖颈上咬了一口,带着惩罚和宣示意味的力道让沈言瞬间僵住,仿佛被叼住了命运后颈的猫。 “矫情!男人味儿懂不懂?”秦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恶劣的调侃,“总比你冻死强!” 他顿了顿,感受到怀里人细微的挣扎,大腿带着威胁意味地压住了沈言试图挪开的腿,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危险气息,“再乱动老子就办了你,运动起来就热乎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沈言彻底消停了。他被迫紧贴着这个散发着强烈荷尔蒙和“男人味儿”的滚烫胸膛,那混合着汗水、淡淡烟草和一种独属于秦枭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霸道地将他笼罩。 最初的僵硬和羞愤在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暖意面前节节败退。白天劳改工作、帮犯人写申诉状的疲惫感也如潮水般涌上。 算了……他认命地想,放弃抵抗,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转过身将脸埋进了秦枭结实温热的颈窝。 就当是个特大号、有点臭的……暖宝宝吧。 这个念头闪过,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意识迅速沉入了温暖的黑暗。 黑暗中,确认怀里的人呼吸变得绵长安稳,秦枭缓缓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低头看着沈言安静地依偎在自己颈窝的睡颜,平日里冷静疏离的眉眼此刻放松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毫无防备。 他嘴角得意地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像个成功将珍宝叼回巢穴的狮子。 他小心翼翼地、深深地嗅了一口。沈言发间、颈侧传来的,是之前他特意让于闻送进来的那瓶高级沐浴露的清冽冷木香,此刻正与他身上粗犷的气息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秦枭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声地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妈的,真香! 他收拢手臂,将怀中这具终于暖过来、带着冷木香气的温软身体抱得更紧了些,心满意足地重新合上了眼。窗外的寒风呼啸,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了这一方温暖的小天地之外。 清晨,天光微亮,冰冷的寒气顺着铁窗缝隙钻入101监室。大熊打着哈欠起身下床,习惯性地往对面下铺看去——那是沈律师的床铺。 空的?!连人带被都没了! 他心头一惊,嗓门瞬间拔高:“哎?!沈律……” “师”字还没喊出口,就被隔壁上铺的阿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嘘——!!”阿力半探着身子,另一只手指着监室另一头,拼命使眼色,压低声音,“熊哥!看那边!小点声!” 大熊顺着阿力指的方向看去,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枭哥那张床铺上,被子鼓起一大团。枭哥那高大的身影侧卧着,一条肌肉虬结的胳膊霸道地横亘在被子外面,而那被子下、紧贴着枭哥胸膛的位置,隐约露出半张熟悉的、沉静的睡颜——正是沈律师! 沈律师整个人几乎被枭哥圈在怀里,睡得正沉。 大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被阿力捂着,只能发出“唔唔唔!”的震惊声。 耗子、二牛几个也陆续醒了,看到阿力捂着大熊的嘴,再顺着方向一看,顿时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放光,睡意全无!几个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兴奋地无声交流起来。 耗子用口型夸张地比划:“卧槽!同床共枕!” 二牛挤眉弄眼,无声地笑:“我就说昨晚沈哥咋没在自己床上!” 阿力松开一点捂着大熊的手,对着他和其他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枭哥那边,意思是“别吵醒了”。 老鬼也默默坐起身,看着那边相拥而眠的身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了然和一种“非礼勿视”的自觉。他动作轻缓地穿好衣服,率先起身,拿着洗漱用品,对其他人无声地招招手,示意大家出去洗漱领棉服。 第30章 霸道大佬爱上我……强娶豪夺变真爱 众人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溜出了监室,留下里面一片温暖的寂静。 走廊里,寒意刺骨,但几个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我的老天爷!”耗子拍着胸口,压低声音,“真睡一起了!昨晚冻得够呛吧?枭哥这暖床服务到位啊!” 二牛嘿嘿直笑:“暖床?我看是直接当抱枕了吧?沈哥那细皮嫩肉的……” 阿力也忍不住笑,又带着点遗憾摇头:“可惜啊,这种名场面,强子哥又没在!他要知道错过了这个,肠子都得悔青!” 二牛模仿着强子的语气,“到时候强子哥会不会‘我强子!枭哥最忠心耿耿的头号心腹!居然!不!在!现!场!’” 阿力耗子等人偷偷的笑着。 大熊还在震惊中没完全回神,挠着后脑勺嘀咕:“沈律师……真跟枭哥睡一块儿了?枭哥那力气……没把沈律师压坏吧?” 他一脸纯朴的担忧。 老鬼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该去领物资了。 --- 放风场边,狱警推着几大车崭新的加厚棉服。犯人们排着长队,搓着手,哈着白气,脸上带着难得的期待。 阿力灵活地在队伍中穿梭,很快领到了四套加厚的棉服和配套的帽子手套,当然还有秋衣秋裤。他抱着自己和强子的那两份,大熊则主动接过了属于秦枭和沈言的两份。 “熊哥,帮我拿一下,我去给强子哥送。” “行!俺拿得动!”大熊像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两套厚实的棉服。 阿力快步走向医务室。大熊则和其他人一起,抱着属于101大佬的那份御寒物资,回到了监室门口。他探头探脑,发现里面似乎还没动静。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只见监室里,秦枭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头。被子盖在腰间,露出囚服也掩盖不住精壮的上半身。他一条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环着怀里人的腰,而沈言似乎还在沉睡,侧脸埋在秦枭颈窝处,呼吸均匀绵长。 听到脚步声,秦枭眼皮都没抬,只朝门口方向极其轻微地摆了下手,眼神依旧锁在沈言脸上,那无声的威压让大熊、耗子他们瞬间噤声。 大熊轻手轻脚地把两套棉服放到沈言空着的床铺上,耗子几个也麻溜地换好自己领到的棉服,对着枭哥无声地点头哈腰示意了一下,便轻手轻脚、飞快地溜出了监室,赶去劳改场地了。 日头渐高,监室里异常安静。 沈言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深入骨髓的舒适和慵懒,仿佛每一个细胞都饱睡后充满了电。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枭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鼻尖充斥着对方身上强烈的气息。 “醒了?”头顶传来秦枭低沉带笑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沈言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颊上就被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 “!”沈言瞬间僵住,彻底清醒了!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监室里空荡荡,只有自己和旁边撑着脑袋、一脸戏谑看着自己的秦枭!他再一看墙上的挂钟,时针赫然指向九点多! “糟了!”沈言低呼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迟到了!” 他迟到了!劳改任务迟到了! 沈言瞬间从那种温存懵懂的状态切换回冷静自持的沈律师,脸上那点睡意和茫然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耽误正事”的懊恼和严肃。他一把推开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哎!”秦枭不满地哼了一声,长臂一捞,轻易地又将人捞了回来,圈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上,语气带着浓浓的戏谑和控诉,“沈律师怎么这么无情?用完人就扔啊?昨晚是谁抱着老子取暖的?” 沈言耳朵尖染上薄红,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冷淡,用力去掰他箍在腰间的手臂:“秦枭……别闹了!我上工迟到了!” “迟到就迟到呗,”秦枭浑不在意,甚至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大手不老实地在他腰侧摩挲,“反正你都要出去了,还在乎那三瓜俩枣的劳改分?” “你有特权可以为所欲为。”沈言语气加重,带着原则性的坚持,“但这是我的态度和责任!”他瞪了秦枭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别拿你那套混不吝的规矩套在我身上”。 秦枭看着他这副认真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知道自己再逗下去,这位大律师怕是真的要炸毛了。 “行行行,沈律师有原则,有态度。”秦枭终于松开了手臂,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着沈言立刻跳下床,眼神促狭地扫过床脚那套崭新的棉服,“要不要老公帮你穿棉衣?” 沈言动作一顿,抓起属于自己的那套厚棉服,警惕地瞥了他一眼,迅速退开一步,脸上冷淡淡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自己可以来!” 他利落地抖开棉服,动作带着点被调侃的恼意,飞快地往身上套,生怕慢一步又被某个精力过剩的“暖炉”逮住机会占便宜。 医务室临时隔出来的重症观察室,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被一股淡淡的糖果甜香冲淡了些。强子坐在床边,左臂吊着,但精神不错,正跟新来的小护士苏小梅聊天。 苏小梅个子娇小,脸蛋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穿着崭新的护士服,像颗刚剥壳的水煮蛋,活力四射。 她刚来一天,凭借自来熟的性格和甜甜的笑容,已经跟强子“强子哥长强子哥短”地混熟了。 “强子哥,今天感觉怎么样?肩膀还疼得厉害不?”苏小梅声音清脆,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软糯,一边问,一边小心地检查强子肩头绷带的松紧。 强子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活力满满的小护士,咧着嘴笑:“好多了,苏护士!顾医生医术高明,你这照顾得也忒细心!就是这药……” 他瞥了一眼旁边桌上那碗刚喝完不久、还散发着余威的黑乎乎药汁,苦着脸,“是真要命!”还好有他家老大给他的糖。 苏小梅咯咯笑起来,收拾着药碗:“强子哥,昨天来看你的那两个犯人,哇塞!长得好帅啊!高的那个,得有快两米吧?气场好强,像电影里的黑帮大佬!旁边那个白净的,气质好好,像大学教授!当然顾医生也帅啦,但他们三个是不同类型的帅!”苏小梅眼睛放光,一脸花痴。 强子听到苏小梅夸自家老大,顿时与有荣焉,腰板都挺直了些,一脸自豪: “最高的那个,一米九六!那是我大哥!枭哥!” 他声音不自觉拔高,带着浓浓的崇拜,“我跟你说,枭哥那身手,那气势!当年一个人打十几个混混眼睛都不带眨的!讲义气,护兄弟!”语气里的敬仰是实打实的。 “枭哥旁边那个,”强子语气变得柔和又带着点得意,“是我沈哥,沈言!名牌大学毕业的精英律师!厉害着呢!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其实心肠特好!好多犯人的申诉状都是他写的!他帮好多人争取减刑呢!” 苏小梅听得小嘴微张,眼神更亮了,一脸向往:“哇!帮派大佬和精英律师!这组合……绝了!” 强子一看她那副花痴样,立刻警觉起来,赶紧泼冷水,压低声音,带着过来人的“经验”警告: “哎,小苏护士,打住打住!你可千万别有啥想法!他俩……”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一点,“是一对儿!内部消化了!上次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沈哥主意,好家伙!那下场……”强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夸张,“坟头草估计都快有你一半高了!” 他本以为会吓退小姑娘,没想到苏小梅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里仿佛点燃了两簇小火苗,一种名为“兴奋”的光芒亮得惊人!她双手捧心,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发颤: “啊啊啊!真的吗?!我就说!我就说嘛!那个气场!那个眼神!绝配啊!” 苏小梅激动地小声尖叫,脸更红了,凑近强子,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强子哥强子哥!快给我讲讲!他们怎么认识的?在监狱里?谁追的谁啊?平时怎么相处的?是不是特别甜?枭哥是不是特别宠沈律师?沈律师那么高冷,是不是私下里反差特别大?……”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脸上是强子完全看不懂的、仿佛挖到惊天宝藏般的“磕到了”的表情。 强子被问懵了,挠了挠剃着板寸的脑袋,看着苏小梅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想想老大和沈哥的事儿,在监狱里确实也不算啥秘密了,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他想了想,便挑了些能说的、比较“日常”的片段。 “他俩是在这儿认识的……嗯,枭哥先看上沈哥的!那必须的!我们枭哥眼光毒着呢!”他自动忽略了沈哥最初被强行“庇护”的桥段。 “至于相处嘛……枭哥脾气是爆了点,但对沈哥,那真是……”他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要星星不给月亮!沈哥说什么,枭哥基本都听!当然,沈哥也特别关心枭哥……”他简单说了些放风场救人、沈哥帮枭哥处理伤口之类的“日常”,隐去了那些血腥暴力和限制级画面。 苏小梅听得如痴如醉,双手捧心,嘴里不停地小声念叨:“霸道大佬爱上我……强取豪夺变真爱……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并肩作战……啊啊啊磕死我了磕死我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时而陶醉,时而激动,完全沉浸在自己各种脑补的世界里。 强子看得一头雾水,这小姑娘……脑子是不是被药味熏坏了?磕什么?磕哪儿了?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一股无形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气场瞬间笼罩了小小的观察室。 秦枭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去隔壁“看望”过依旧昏死的郑伟,顺道过来看看强子。 秦枭的目光先是扫过强子,见他精神尚可,微微点头。随即,他锐利的视线便落在了强子床边那个陌生的小护士身上——只见那小姑娘一看到他,就像受惊的小兔子,刚才还兴奋得放光的脸瞬间爆红,头埋得低低的,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啧,”秦枭迈步走进来,停在强子床边,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在强子和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小护士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故意压低了声音问强子: “行啊你小子,躺病床上也不安分?这才几天,就‘欺负’上新来的小护士了?看把人小姑娘吓的……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他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眼神里却透着一丝“你小子胆儿肥了”的警告意味。 强子一听,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连忙摆手,急赤白脸地解释: “哎哟我的枭哥!天地良心!我哪敢啊!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人家护士同志啊!是苏护士看我可怜,跟我聊聊天解解闷!我们就是……就是聊了点……嗯……家常!”他拼命给秦枭使眼色,示意“真没干啥”。 苏小梅听到秦枭的话,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连耳根都红透了。她飞快地抓起托盘,像只受惊的小鹿,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飞快地说: “强子哥……我、我去看看别的病人!” 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也似的冲出了观察室。临出门前,她还不忘飞快地从口袋里抓出几颗水果硬糖,塞到强子没受伤的右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强子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又看看门口消失的背影,再抬头看看自家老大那似笑非笑、明显不信的眼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欲哭无泪地挠头: “枭哥,你看……这……我真没干啥!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想的都是啥啊?给糖是啥意思?我真搞不懂!”他捏着那几颗糖,一脸茫然加委屈。 秦枭嗤笑一声,懒得再逗这实心眼的小弟,伸手从强子手里顺走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丢下一句:“傻人有傻福。好好养你的伤吧。” 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留下强子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手里剩下的几颗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继续挠头,感叹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31章 那沙币见了老子跟见了鬼似的 医务室深处,那间门窗紧闭的小房间外,空气凝重。 顾允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秦枭和沈言,声音带着医生特有的平静叙述: “郑伟的情况,比预想的恢复要快。脑部挫伤影响消退明显,颅内压稳定。生命体征,包括血压、心率、血氧饱和度,都在向正常范围靠拢。自主呼吸恢复良好,不再依赖呼吸机辅助。虽然四肢功能永久性丧失,但中枢神经系统的恢复迹象显著。根据目前的监测数据和神经反射评估,他很可能在24-48小时内恢复意识,进入苏醒期。”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秦枭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那是复仇之火与真相渴望交织的寒芒。 这两天秦枭让阿力大熊他们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沈言,自己则亲自盯死了这条尚在沉睡中的毒蛇。 狭小的病房内,只有高处一个狭窄的透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秦枭高大的身影融进角落最深的阴影里。他没有开灯,只是拖过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放在离病床几步之遥的正对面。 他坐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右腿缓缓抬起,搭在左膝上,翘起一个标准的二郎腿。 时间在死寂中无声流淌,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 秦枭纹丝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阴影完全吞噬了他的面容,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似乎亮着寒光,带着实质般的压迫感,穿透黑暗,一寸寸凌迟着床上无知无觉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 郑伟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气音: “水……” 阴影中的秦枭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抬了一下左手食指。 立刻,另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秦枭的心腹小弟)悄无声息地从秦枭身后的阴影里滑出,如同鬼魅。 他倒了小半杯温水,动作机械地凑到郑伟唇边,小心地喂了几口。喂完水又如影子般退回到秦枭身后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凉的液体滋润了焦灼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郑伟浑浊的眼球费力地转动着,试图聚焦。 一片死寂中,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缓缓响起,清晰地砸在郑伟脆弱的神经上: “郑伟……” 仅仅是听到这个名字被那个声音念出,郑伟就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恐惧让他彻底失语。 当他的视线艰难地投向房间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时,他看到了。 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充满了无边的杀意和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仅仅是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就如冰水般瞬间淹没了郑伟! 比全身粉碎的骨头更清晰的,是记忆中那狂暴力量碾压下、骨骼寸寸断裂的“咔嚓”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炸响!濒死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感瞬间回涌,扼住了他的呼吸! 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问道,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甚至有一丝咬牙切齿: “秦锐,认识么?” --- 午饭时间,食堂人头攒动,弥漫着饭菜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犯人们下工后饥肠辘辘,排起了长队。 沈言婉拒了大熊帮他打好饭送来的好意,坚持和大家一起排队。耗子、二牛他们默契地簇拥着他,让他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队伍缓慢移动。 一个新来的、一脸痞气、眼神乱瞟的西区犯人,大概看沈言清瘦白净,又站在最前面,便吊儿郎当地晃过来,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沈言一下,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借过”,顺势就插到了沈言前面。 “你!”大熊见状,浓眉倒竖,蒲扇大的手就要揪那人的领子。 沈言却抬手,轻轻按住了大熊粗壮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低声道:“算了,大熊。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耽误大家吃饭。” 他不想因为这种无谓的冲突浪费时间,影响整个队伍的进度。 那西区犯人见沈言这边忍气吞声,连那个大块头都被拦住了,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他又往前挤,接连插了好几个人的队。 被插队的犯人虽然面露不满,但看到连沈言都没发作,也只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周围的犯人纷纷投来看好戏的目光,窃窃私语: “啧,西区新来的?眼瞎了吧?” “枭哥的人他也敢惹?活腻歪了?” “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那西区犯人打好了饭菜,端着餐盘转身,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轻佻。 他经过沈言身边时,大概觉得刚才占了便宜,沈言又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加上沈言清俊的侧脸在食堂的灯光下确实引人注目,恶向胆边生,竟伸出那只油腻腻的手,朝着沈言的臀部就摸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划破了食堂的喧嚣! 那犯人的手腕,在距离目标还有几厘米的地方,被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紧接着,那只大手猛地一拧一掰!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清晰响起!那犯人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了下去!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的人也敢碰?” 秦枭冰冷暴戾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在他耳边炸响!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那犯人撕心裂肺的嚎叫。 打饭的光头老张惊得勺子都掉回了菜盆里,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大熊、阿力他们也是一脸惊愕加疑惑——枭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跟闪现似的? 那西区犯人剧痛钻心,怒火攻心,刚想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呀!操……” 然而,当他抬头看清攥着自己断腕、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那张脸时,所有脏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秦枭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里面翻涌着赤红的暴戾、冰冷的杀意,还有一丝……仿佛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尚未完全褪去的疯狂!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剐得他灵魂都在颤栗!他剩下的只有筛糠般的颤抖和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 “秦枭!放手!” 沈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立刻意识到秦枭的状态不对劲! 他连忙上前抓住秦枭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 秦枭猛地一甩手,像丢垃圾一样将那断腕的犯人狠狠掼在地上,声音如同寒冰:“滚!” 那西区犯人如蒙大赦,抱着变形的手腕,连滚带爬、涕泪横流地逃离了食堂,连餐盘都顾不上捡。 食堂角落,一张相对安静的桌子旁。 大熊、阿力、耗子、二牛他们埋头扒饭,偶尔偷瞄一眼旁边桌的气氛,大气不敢出。 沈言坐在秦枭对面,姿态依旧优雅,慢条斯理地吃着餐盘里的清炒时蔬和米饭,仿佛刚才的风波与他无关。 秦枭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他就那么坐着,身体微微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一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沈言,那目光复杂难辨,有未消的戾气,有浓烈的占有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那目光如有实质,像小刷子一样在沈言脸上扫来扫去。沈言终于承受不住,放下筷子,抬眼迎上秦枭的视线,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秦枭紧绷的下颌线,“郑伟……没醒?” 秦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未消的烦躁:“醒了。” 沈言眉头微挑,带着询问:“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秦枭的回答硬邦邦的,眼神更加阴郁。 沈言:“?” 他有些不解,既然醒了,怎么会什么都没问出来? “操!”秦枭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和憋屈,引得旁边桌的大熊他们一哆嗦,“老子才问了他一个问题!那傻逼见老子跟见了鬼似的,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眼一翻,又他妈晕过去了!” 沈言:“……” 他沉默了几秒,看着秦枭那张写满“老子很不爽”、“老子很憋屈”的脸,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顾医生怎么说?” 提到顾允堂,秦枭的脸似乎又黑了一个度,几乎能滴出墨来。 他咬牙切齿,模仿着顾允堂那副冷静到气人的口吻:“‘秦先生,患者遭受了极度的生理和心理创伤,产生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你本人的存在,尤其是你施加创伤的源头身份,对他是最强的刺激源。在心理评估和脱敏治疗介入前,强烈建议你暂时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以免加重其精神崩溃,影响关键信息的提取。’” 秦枭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低吼出来:“妈的!还他妈顶级杀手呢!老子就问了一句话!废物点心!” 他气得又捶了一下桌子。 沈言看着秦枭这副气急败坏又无处发泄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他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清炒西兰花,语气平静:“下次我去试试。先吃饭吧。” 秦枭看着沈言夹起的西兰花,又看看自己面前一口未动的饭菜,那股憋屈劲儿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他突然身体前倾,像个耍赖的大孩子,指着自己的嘴,对着沈言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没胃口。喂我。” 沈言夹菜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枭。大熊他们几个更是差点把饭喷出来,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赶紧死死低下头,假装自己是鸵鸟。 沈言深吸一口气,看着秦枭那副“老子就要这样”的无赖表情,额角隐隐跳动。他最终还是认命般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无语,将那块西兰花……递到了秦枭嘴边。 秦枭满意地张嘴,叼住,嚼得慢条斯理,眼神灼灼地盯着沈言,仿佛吃到了什么绝世美味。 “啊——”他咽下去,又张开了嘴,等着下一口。 沈言闭了闭眼,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 医务室深处,那间门窗紧闭的小房间,房间的氛围却与前次截然不同。 郑伟病床的斜对面,沈言姿态从容地坐着。窗外难得透进来的几缕午后阳光,穿过狭小的气窗,恰好落在他身上,为他清冷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他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新闻杂志,修长的手指偶尔翻过一页。 阳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模糊了他过于精致的五官,竟透出一种近乎神性的疏离感,仿佛审判席上的公正化身,而非置身于这血腥囚笼的律师。 郑伟早已醒了。 相较于秦枭带来的、足以让他精神崩溃的原始恐惧,沈言的存在更像一种冰冷的、无孔不入的压力。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言,身体因持续的疼痛和未知的恐慌而微微颤抖。 沈言合上书,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郑伟的视线。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笔记本和钢笔,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温和: “郑伟先生,感觉如何?顾医生说你恢复得尚可。” 郑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神警惕而充满敌意。 沈言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开始了他的“询问”。 “虽然你已经知道,但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沈言,律师。”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 “首先,有个事实需要你知道。在外界,包括林隼在内,所有人都认定你已经死了。死在东区监狱,死得……很彻底。所以,不必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人会来救你,林隼也不会派人来灭口。一个‘死人’,不值得他再浪费资源。” 第32章 沈律师的询问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郑伟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他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抖得更厉害。 “当然,”沈言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冷然,“你也应该清楚秦枭背后的能力。你在这里的信息是绝密,但外面的世界,想查清你的底细,只是时间问题。指纹、DNA、人脸数据库……总有办法找到你是谁,来自哪里,以及……你是否有家人、有在乎的人。” 他锐利的目光捕捉到郑伟眼中瞬间掠过的惊惧和挣扎,“想想看,如果林隼知道你‘死’了,他会怎么处理那些可能成为你‘弱点’的人质?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吧?” 郑伟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配合我们,”沈言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谈判式的诱惑,“指认林隼,交出证据。我们可以保证,祸不及家人。甚至,可以为你重要的人提供庇护。你应该清楚,秦枭有这个能力做到。” 他加重了“秦枭”二字的语气,强调着其承诺的分量。 郑伟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动摇显而易见。但长期的洗脑和对林隼根深蒂固的恐惧,以及家人被掌控的忧虑,让他难以立刻松口。 沈言看着他,缓缓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的硬壳封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和理性的残酷: “另外,郑先生,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个事实。”沈言的声音如同手术刀般精准,“你现在还能躺在这里,保有清醒的意识,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一个只能靠机器维持的植物人,完全是因为我当时开口,让秦枭留了你一命。” 郑伟的身体猛地一颤。 “看看你现在的状况,”沈言的目光扫过他缠满绷带、扭曲变形的四肢,“别说反抗,你连自杀的能力都彻底丧失了。咬舌自尽?那只是电影里的桥段,科学上极难实现致命,只会带来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挽回的残疾。至于其他方式……”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温度的弧度,“有顾允堂医生这样的顶尖外科医生在,他会确保你在承受任何痛苦后,依然‘活着’。甚至,如果你不配合……” 沈言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我们可以让你进入一种特殊的‘植物状态’。医学上,这并非完全的昏迷。你的意识可能是清醒的,能听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你的身体,将完全不受控制。你就像灵魂被囚禁在一具彻底废弃的躯壳里,无法动弹,无法表达,甚至无法眨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状态,可以持续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直到你的身体机能彻底衰竭。你觉得,林隼会派人来‘照顾’一个活死人吗?” 郑伟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沈言描述的“植物人”状态,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对存在本身的彻底剥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最后一点挣扎和侥幸彻底被无边的恐惧碾碎! “不……不要……”他嘶哑地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沈言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生不如死……”沈言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如同最终判决,“这才是秦枭真正留给你的选择。” “……你……你想知道什么……”郑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 沈言重新拿起笔,眼神锐利:“秦锐。那个卧底记者。他的尸体在哪里?” “城……城西……废弃的……‘宏达’化工厂……旧……旧反应炉下面的水泥池……”郑伟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回忆,“那小子……骨头真他妈硬……怎么打都不肯交出底片……嘴也硬……到最后都没吭一声……”他似乎还沉浸在自己虐杀“猎物”的“荣光”里,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回味。 沈言握着钢笔的手指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深深的、几乎要穿透纸背的痕迹。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怒,声音却极力维持着平稳:“继续说。林隼的贩du账本,在哪里?” “在……在翡翠湾……18栋……408……”郑伟喘息着,“他……他养在那里的……情妇……叫……叫莉莉……卧室……保险柜……” “洗钱的主要途径和地点?” “通……通达外贸公司……走……走工艺品出口……还有……‘夜色’地下赌场……副市长……张伯幍……负责……疏通关节……” 沈言飞速记录着,脸色随着郑伟吐露的信息越来越阴沉。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点,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当郑伟终于说完,沈言合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将纸笔推到郑伟面前。 “签名,按手印。” 郑伟颤抖着,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几根手指的左手,极其艰难地、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言打开印泥盒,郑伟沾了鲜红的印泥,在那颤抖的名字旁,按下一个模糊不清却无比沉重的指印。 --- 房间外,走廊的阴影里。 秦枭戴着监听耳机,高大的身躯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剧烈地颤抖着。当听到郑伟描述如何虐杀秦锐、甚至带着回味时,他眼中瞬间充血,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出! “我操他妈的畜生——!!!” 他猛地就要撞开房门冲进去,将里面那个杂碎撕成碎片! “枭哥!别!!”阿力魂飞魄散,和另外两个小弟死死抱住秦枭的腰和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拖拽,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知道您现在很愤怒!但是您先别愤怒!冷静啊枭哥!” 顾允堂也被秦枭瞬间爆发的巨力带得一个趔趄。他眼镜都歪了,心中骇然,这力量简直非人!他也扑上去死死按住秦枭另一条手臂,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医生的理智和同样压抑的愤怒: “秦枭!你冷静点!沈律师在里面!他好不容易才撬开郑伟的嘴!拿到关键证据!你现在冲进去把他杀了,沈律师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功亏一篑!你想想沈言!想想你弟弟的仇!想想等着翻案的沈言!!” “沈言”的名字如同最后的枷锁,重重砸在秦枭狂暴的意识里。他冲撞的动作一滞,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 阿力和顾允堂他们几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按住这头濒临疯狂的猛兽,感觉比按住一头暴怒的公牛还要艰难百倍。 这时,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沈言走了出来,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他手里紧紧捏着那个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郑伟扭曲的签名和刺目的红手印。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死死按着、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秦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快步走到秦枭面前,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现在是重要的人证……还不能死。” 秦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言,又猛地扫向他手中的笔记本,那鲜红的手印像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猛地一甩手,挣脱了阿力和顾允堂的钳制(两人被甩得踉跄后退),带着一身狂暴未消的低气压,转身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只留下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 沈言看着秦枭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证据,转向惊魂未定的顾允堂,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顾医生,郑伟暂时还不能有事。麻烦你,务必看好他。” 说完,他不再停留,将笔记本小心收好,快步朝着秦枭离开的方向追去。走廊里只剩下顾允堂和阿力等人粗重的喘息,以及门内郑伟压抑而绝望的呜咽声。 冰冷的天台,寒风如刀,卷起地上的沙砾,抽打着裸露的皮肤。 秦枭像一头被逼至绝境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眼中翻涌的血色几乎要溢出来。郑伟那畜生描述虐杀阿锐时带着回味的语调,如同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砰——砰——!” 几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炸开! 坚硬的混凝土墙壁在他狂暴的拳头下应声崩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一大片!碎石簌簌落下。 秦枭收回拳头,指关节处只破了点皮,渗出一层薄薄的血珠,与他内心滔天的痛苦和毁灭欲相比,这点伤微不足道。 沈言追了上来,目光先扫过那面惨遭凌虐、布满裂纹的墙壁,瞳孔微缩,随即快步走到秦枭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不容置疑地抓起了秦枭那只沾着血污和灰土的右手。 秦枭身体一僵,赤红的眼睛看向他。 沈言仿佛没看见那骇人的眼神,从自己囚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质地柔软细腻的米白色丝巾——这是他入狱时唯一被允许保留的私人物品,象征着过去的体面与一丝不苟。 他低着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用那方干净的丝巾,小心翼翼地、一圈圈缠绕在秦枭渗血的指关节上。 冰冷的丝质触感混合着沈言指尖微凉的体温,奇异地熨帖着秦枭狂暴的神经末梢。 空气凝固着,只有寒风呼啸而过。沈言包扎完,依旧沉默地站着,没有试图开口安慰。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在秦枭失去至亲的切肤之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用存在本身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秦枭看着手上那方突兀又温柔的“绷带”,又抬眼看向沈言被风吹得发白、却写满担忧和无声陪伴的脸。 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暴戾气,在沈言沉默的注视下,竟奇异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沈言却伸出手,主动探进了秦枭的口袋。 秦枭动作一顿,愕然地看着他。 沈言准确地摸到了那个精致的金属雪茄盒,取出一根深褐色的雪茄。他动作有些生疏,但异常坚定地将雪茄递到秦枭唇边: “想抽就抽吧。我没那么矫情。” 他顿了顿,似乎在为自己这“纵容”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注解: “仅此一次。尼古丁……作为一种生物碱,它能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的尼古丁型乙酰胆碱受体(nAChRs),短时间内刺激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神经递质的释放,确实能产生一定的镇静和集中注意力的效果,有助于……平复剧烈情绪波动。” 这番带着明显背书痕迹的、近乎学术的解释,让秦枭眼底的暴戾又消融了几分,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哭笑不得的情绪。 他深深看了沈言一眼,终究还是低头,就着沈言的手,叼住了那根雪茄。 “嚓。” 打火机跳跃出幽蓝的火苗。辛辣而醇厚的烟雾升腾起来,在凛冽的寒风中迅速消散。秦枭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烟雾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熟悉的辛辣感,似乎真的将胸腔里那股焚烧一切的业火稍稍压下去一些。 他没有看沈言,而是从另一个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微型通讯器,按下。 “狐狸。”秦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悲怆。 通讯器那头立刻传来于闻清晰而沉稳的回应,没有了往日的调侃,只有全然的郑重:“枭爷,我在。” 秦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沉痛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找到阿锐……在城西废弃的‘宏达’化工厂,旧反应炉下面的水泥池里。”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把他……接回家。干干净净地……接回来。” 通讯器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于闻的声音传来,同样低沉,却带着钢铁般的承诺:“明白。我会亲自去,把阿锐……完好无损地接回家。” 秦枭握着通讯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一口烟,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平日的冷硬,但那份沉重依旧挥之不去: “林隼那个情妇莉莉,翡翠湾18栋408,卧室保险柜里有他的贩du账本。通达外贸公司,‘夜色’地下赌场,是洗钱的主要窝点。还有那个副市长张伯幍……狐狸,盯死这些地方和人!林隼这条老狗,随时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销毁证据!手脚给我做干净点,证据链,必须完整!” “明白,枭爷。已经开始部署,保证万无一失。”于闻的声音透着冰冷的杀伐决断。 第33章 居然!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秦枭掐断通讯,将通讯器塞回口袋。 他转头,看向一直默默陪在身边的沈言。 寒风吹乱了沈言额前的碎发,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同样深沉的疲惫和对前路凶险的凝重。 看着沈言眼中映出的自己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大开杀戒的模样,那股毁灭的冲动再次在秦枭胸腔里疯狂冲撞! 他狠狠咬着雪茄,火星明灭,声音含混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等证据链一形成,老子亲手……” “不行!”沈言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斩断了他未出口的杀意!他猛地跨前一步,几乎与秦枭面对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秦枭!你冷静点!你不能动手!绝对不能!”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在呼啸的寒风中异常清晰: “你是这盘棋里最重要的棋子,也是最大的变数!林隼现在最忌惮的就是你!一旦你离开这座监狱,哪怕只是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哪怕只是影子被人捕捉到!林隼和他的保护伞立刻就会把脏水泼回来!他们会说这一切都是你秦枭为了脱罪和复仇设的局!郑伟是被你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的!所有证据都是你伪造的!到时候,你不仅翻不了案,还会彻底坐实所有罪名,甚至背上更大的黑锅!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彻底白费!” 沈言的声音拔高,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你弟弟秦锐的仇要报!那些被林隼害死的人的冤屈要洗!林隼必须倒台!但这一切,必须是在阳光下!在法律的审判台上!用无可辩驳的证据钉死他!你留在这里,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你从未放弃过通过法律途径寻求公正!证明你没有越狱行凶的意图!你的‘安分守己’,是我们现在对抗林隼污蔑、争取舆论和司法信任最大的筹码!你明白吗?!秦枭!” 秦枭死死地盯着沈言,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捏着雪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那半截雪茄几乎要被生生捏断! 沈言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锤子,精准地砸在他被仇恨烧红的理智上。 他明白,沈言是对的,每一个字都踩在关键点上。 但情感上,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只想立刻冲到林隼面前,将其撕成碎片! 时间仿佛凝固。 寒风卷过两人之间,吹起沈言额前的发丝,也吹动秦枭囚服的衣角。 最终,秦枭猛地将口中吸了一半的雪茄狠狠掼在地上,厚重的靴底将那点猩红彻底踩熄!仿佛踩碎了自己那不顾一切的冲动。 下一秒,他伸出那只裹着染血丝巾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沈言猛地拉进自己怀里!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沈言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 秦枭将脸埋在沈言带着冷木清香的颈窝,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那清冽的气息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奇异地压下了他喉间翻涌的血腥味和胸腔里焚烧的业火,带来一丝短暂而珍贵的清明。 他闷闷的声音带着沙哑的震颤,在沈言耳边响起,不再是暴怒的嘶吼,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却异常清晰的宣告: “妈的……沈言……你比尼古丁管用多了。” 沈言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肋骨都在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 他抬起手,同样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秦枭宽阔却微微颤抖的后背。 这是无声的支撑,是共同的战场。 良久,沈言才在秦枭的怀抱里,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的案子……开庭通知送达了。” 他感受到秦枭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两个月后,正式开庭重审。等我出去……”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秦枭的肩膀,看向高墙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剑: “我会立刻联合于闻,重启‘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锁定林隼背后整个黑暗的犯罪框架。同时,推动将你的贩du诬陷案并案审理,彻底撕开他的保护伞!这期间……” 沈言的目光转回,深深看进秦枭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 “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一方面,让对方彻底失去再往你身上泼脏水、栽赃陷害的机会。另一方面……” 他语气加重,“东区监狱需要你坐镇!老鬼,郑伟,这两个关键人证,他们的安全,系于你一身!还有赵天雄……” 提到这个名字,沈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嘲和凝重: “那个墙头草,昨天可能是‘英雄’,今天就可能反水。但如果我们能把他彻底拉入阵营,让他成为指证林隼勾结监狱系统、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的最有力人证,他的价值……无可估量。看住他,稳住他,必要时……让他别无选择。秦枭,这里,现在是你最重要的战场。” 秦枭抱着沈言,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听着他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布局。 怀中人清冷的气息和坚定的信念,如同定海神针,将他心中翻腾的怒海狂涛,一点点压服下去,沉淀为冰冷而坚硬的复仇基石。他收紧了手臂,在沈言耳边,如同立下血誓般,沉沉应道: “好。” 一天后。 刺骨的寒风在监狱狭窄的巷道里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枯叶和沙砾,抽打着斑驳的墙壁。 秦枭高大的身影隐在背风的角落,高大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按下微型通讯器,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未散的硝烟味: “狐狸。” 通讯器那头立刻传来于闻沉稳清晰的回应:“枭爷。” “徐泽那杂碎呢?”秦枭的声线冰冷,如同这巷子里的寒风。 “林隼把他丢到东南亚了,用的是假身份。我们的人已经锁定,在T国Q市的一个小旅馆里猫着。” 于闻的声音透着一丝冷嘲:“林隼派了几个‘保镖’看着他,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禁加威慑。暂时没动他,估计是留着当最后一张牌,或者……随时准备灭口。” “盯死。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秦枭眼中寒光一闪,“林隼最近有什么动静?” “非常安静。”于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工作组还在,赵天雄夹着尾巴做人。林隼那边,所有明面上的产业都规规矩矩,连他手下那些喽啰都收敛了不少。但这种‘安静’,枭爷,透着邪性。像暴风雨前的死寂,我怀疑他在憋大招。” 秦枭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讯器冰冷的边缘。 林隼的老谋深算,他比谁都清楚。 这种反常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更阴毒的算计。 “阿锐……”于闻的声音顿了顿,带着难以掩饰的沉痛,“找到了。在宏达化工厂那个旧反应炉下面的水泥池里……枭爷,场面……很不好。初步判定,骨头……骨头上有大量……生前造成的钝器伤、锐器伤痕迹……很多。初步看,致命伤可能是颅骨粉碎性骨折……” 通讯器里只剩下秦枭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巷子里的风似乎也停滞了一瞬,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他仿佛能透过于闻的描述,看到弟弟生前遭受的残酷折磨,每一道伤痕都像刻在他心上。 那股之前被沈言强行压下的狂暴杀意,再次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裹着染血丝巾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多想立刻下令,让于闻把弟弟的遗骸带回来,入土为安,让阿锐不再沉睡在那冰冷污秽的水泥池里! 但沈言那番斩钉截铁的分析,如同冰冷的警钟在耳边敲响——他是最大的靶子,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前功尽弃! “……枭爷?”于闻的声音带着询问,等待着他的指令。 他知道,这对秦枭是何等残酷的抉择。 秦枭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被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强行压下。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狐狸……把阿锐的遗骸……秘密带回去。找最权威、最可靠的机构,做最详细的尸检报告!每一道伤痕,每一个细节,都要记录在案!这是……扳倒林隼最有力的铁证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深切的疲惫:“阿锐……会明白的。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为了揭露真相。现在……也一样。” “明白,枭爷。”于闻的声音带着肃穆的承诺,“我会亲自护送,确保万无一失。报告出来第一时间送进来给你。” 通讯结束。 秦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头望着高墙切割出的狭窄灰暗的天空,许久未动。寒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痛苦与决绝的眼眸。 --- “强子哥回来啦!” “强子!想死哥几个了!” “伤好利索没?” 强子吊着左臂,在阿力的搀扶下刚踏进101监室的门槛,立刻就被热情的欢呼声淹没了。 大熊激动地给了他一个熊抱(小心避开了伤处),耗子和二牛以及其他监室的犯人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老鬼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 强子看着熟悉的监室,熟悉的兄弟们,眼圈有点发热,咧着嘴笑:“好了好了!顾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还得换几天药,不用老占着医务室的床位了!还是咱101舒坦!” “枭哥和沈哥呢?”他随口问道。 “枭哥被赵天雄叫去办公室了,说是商量什么‘冬防’的事儿。”阿力答道,“沈哥在图书室那边帮人写申诉状呢,快回来了。” 强子点点头,走到自己久违的床铺前。他的床铺被大熊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加厚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强子心里一暖。 夜色渐深,寒气透过铁窗缝隙,无声地侵袭着监室。 熄灯号响起,101的众人纷纷缩进被窝。 强子也躺下,虽然穿着棉服盖着厚被,但久病初愈的身体对寒冷格外敏感,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怀念着医务室恒温的暖气。 自那天开了个头,秦枭仿佛找到了某种无懈可击的正当理由。 每天晚上熄灯号一响,他就像一头盯准了猎物的狼,目光灼灼地锁定了沈言。 “操,这鬼天气,冻死个人!”秦枭一边抱怨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走到沈言床边,不由分说地连人带被卷起来,“过来,给老子暖暖被窝!”动作之娴熟,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沈言起初还试图挣扎和抗议。 “秦枭,我自己睡就可以。” “不需要!” 有的时候沈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秦枭表面上没说什么,也没动他。 然而第二天清晨醒来,沈言无一例外地发现自己又被裹挟在那个滚烫、散发着强烈男性荷尔蒙气息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秦枭坚实的胸膛,对方的呼吸均匀地拂过他的后颈,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和……暖意。 沈言悲催地发现,他试过穿着加厚棉服、裹紧两层被子睡觉,结果半夜还是被冻醒,手脚冰凉。 而反观被秦枭强行“掳走”的夜晚,虽然姿势霸道,但那份源源不断的、如同火炉般的体温暖意,确实引诱着他让他睡得无比深沉,连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睡眠质量高下立判,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沈律师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在冰冷的被窝和温暖的“人形火炉”之间,理智(身体本能)选择了后者。 他认命般地放弃了徒劳的抵抗,只是在熄灯前,会面无表情地、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主动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秦枭床边,默默铺好躺下。 秦枭对此的反应是咧开一个得逞的痞笑,然后长臂一伸,极其熟练地把人捞进怀里,下巴抵着沈言的发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101的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耗子和二牛偶尔还会挤眉弄眼,但被秦枭一个眼神扫过去就立刻老实了。 大熊每次看到,都一脸“枭哥果然厉害”的憨厚敬佩。 老鬼则是最淡定的一个,默默地给两人床头留了杯热水,然后安静地躺回自己床上。 阿力更是早已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铁窗照进监室时,强子揉着眼睛坐起身,习惯性地看向监室另一头枭哥的床铺…… 强子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只见枭哥那张床上,被子鼓鼓囊囊。 枭哥侧身躺着,一条肌肉虬结的胳膊霸道地横在被子上。 而被子里、紧贴着枭哥胸膛的位置,赫然是沈哥那张清俊安静的睡颜! 沈哥似乎睡得还很沉,脸颊甚至带着点熟睡的红晕! “卧……卧槽?!”强子震惊到失语,用没受伤的右手狠狠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这时,旁边的阿力也醒了,看到强子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立刻心领神会。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强子哥,回魂了!别大惊小怪,人家都这样睡了一周多了!” “一、一周多?!”强子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声音都劈叉了,“我……我这才几天不在……就……就发展到同床共枕了?!阿力!你咋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啥?”阿力无辜地眨眨眼,“告诉你枭哥每天晚上都把沈哥抱过去暖床?告诉你沈哥从一开始的宁死不从到现在主动铺床?强子哥,你养伤要紧哈~”他拍了拍强子的肩膀,一脸“你懂的”表情。 强子看着对面那相拥而眠的身影,再想想自己错过的枭哥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一股巨大的懊悔瞬间涌上心头!他悲愤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压低声音哀嚎: “我强子!枭哥最忠心耿耿的头号心腹!居然!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整个世界!这比挨一刀还难受! 阿力憋着笑,赶紧把他拽起来去洗漱:“行了行了强子哥,赶紧的,再不去领早饭,枭哥醒了发现你吵着沈哥睡觉,小心他把你另一只手也打折喽!” 第34章 你弄脏我床单了(car) 一转眼沈言已经入狱三个多月了。 监狱走廊里回荡着尖锐的哨音,混着狱警粗嘎的吆喝:“大扫除!动作都给我麻利点!”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和陈年污垢被搅动起来的沉闷气味。 101监室众人拎着水桶、拖把,跟着人流涌向公共浴室。阿力拖把杆在水泥地上磕出烦躁的响声:“啧,真幸运!这次是浴室!上回分到通厕所,那味儿……呕!”他夸张地干呕一声,“老子三天没吃下饭!” “可不是嘛!”耗子立刻接腔,脸皱成一团,“我刷那小便池,黄垢厚的铲都铲不动,恶心得我差点把隔夜饭吐进去!”他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 二牛和其他几个犯人纷纷点头,深有同感地叹气,仿佛踏进的不是浴室,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沈言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拎着个空桶,神色平静。 秦枭一大早就被赵天雄以“探讨企业公益合作”的名义半请半拽地弄去了办公室,临走前只丢给他一个“老实待着”的眼神。 他倒乐得清静,主动接过了强子那份清洁工具——那小子伤臂还吊着,只能干点擦擦置物架的轻活。 浴室里亮堂堂的,水汽混合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犯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开。高压水枪的轰鸣率先响起,强劲的水流凶狠地冲刷着墙面和地面,裹挟着污垢汇入地漏。 接着是钢丝球摩擦水泥和金属的刺耳声音,耗子、二牛他们正咬牙切齿地对付淋浴喷头和水龙头上的顽固水垢。 大熊力气大,负责用长柄刷清理位置较高的墙面和天花板角落,灰尘簌簌落下。 强子则和阿力一起,用抹布仔细擦拭着隔板上的水痕和置物架。 沈言挽高了囚服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接了半桶清水,兑入强力去污剂,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散。 他拎着桶,目标明确地走向浴室最深处那个独立隔间——秦枭的专属领地。 这里显然被使用得更为频繁,也维持着一种异样的“整洁”。 水流冲刷后,瓷砖墙面透出原本的浅色,不锈钢的淋浴喷头和置物架被擦得锃亮,反着冷白的光。 地面几乎没有积水,下水口附近也看不到令人皱眉的毛发纠缠。 沈言蹲下身,用刷子仔细清理着地漏边缘最后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皂垢,动作一丝不苟。 检查完毕,他微微颔首,脸上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毕竟,这是他一直在使用的地方,秦枭那混蛋在个人卫生上,倒从没让他操过心。 沈言忙完这一块,便和大熊他们一起去弄其他的地方了。 “哎!那管道口,再冲一遍!锈迹!看见没?”一个穿着后勤制服的外聘人员指着一处水管连接处,对旁边的专业清洁工喊道。更深入的消毒雾气开始弥漫,带着更浓烈的化学制剂味道。专业后勤人员接管了管道维护和设备检修,犯人们则被吆喝着加快进度。 狱警和卫生检查员背着手,像监工一样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来回巡视。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寸被水冲刷过的地面,每一块被擦拭过的瓷砖,甚至用手套抹过置物架检查是否有灰尘。 折腾到快中午,浴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潮湿水汽。狱警终于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工具收好!滚去吃饭!” 如同得到特赦,犯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监督下交还了清洁工具,涌向食堂。 食堂人声鼎沸,劳作的疲惫让食物变得格外诱人。 沈言快速吃完了自己那份饭菜,起身回监室。上午的体力消耗让他身上黏腻不适。 从柜子里拿出那瓶于闻送进来的、散发着冷冽木香的沐浴露。 片刻后,他已置身于公共浴室那个熟悉的独立隔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疲惫和尘垢,也带走了上午劳作的最后一丝烦闷。换上干净的囚服,沈言走向缝纫工场,在缝纫机的嗡鸣中度过了下午的工时。 下工,晚饭,集体洗漱……一整天都没见到秦枭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沈言竟觉得这按部就班的囚徒生活,透出一种难得的、清净的平和。 回到101监室,沈言坐在自己干净平整的床铺上,就着灯光翻看最新一期的法律期刊。 强子、阿力他们聊着天,耗子二牛在向老鬼请教下象棋,气氛安宁。 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高高的铁窗,在室内投下长长的、逐渐暗淡的光影。 监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带进一股室外的尘土气和汗味。 秦枭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像一座移动的山。 他刚回来,和手下弟兄们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切磋”。 小麦色的皮肤上蒙着一层亮晶晶的汗,囚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汗湿的、起伏的结实胸膛。衣服的前襟和袖口沾着明显的尘土污迹,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他随意地甩了甩头,汗珠飞溅,大步走了进来,带来一股混合着汗液、尘土和强烈雄性荷尔蒙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看也没看旁人,径直走到沈言的床边,带着一身征战后的尘土与热力,“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仰面躺倒在了沈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上! 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摊开四肢,占据了大半张床,汗湿的头发和沾着尘土的后背,立刻在沈言干净素雅的浅灰色床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汗渍,并蹭上了明显的灰印。 沈言拿着期刊的手指猛地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了皱痕。他坐在床沿,眉头一点点锁紧,几乎拧成一个疙瘩。 那浓烈到几乎实质化的汗味混合着尘土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不断冲击着他敏感的嗅觉神经和卫生底线。 几天前被秦枭砸墙伤到的手背早已结痂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痕,而那块被他用来包扎的米白色丝巾,此刻正皱巴巴地塞在秦枭囚服的口袋边缘,露出一角——这混蛋死活不肯还。 沈言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智压下那股翻腾的嫌弃。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秦枭汗津津、沾着灰土的侧脸上,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平稳: “秦枭,根据基础微生物学理论,剧烈运动后未清洁的体表,是细菌繁殖的理想温床。你身上汗液蒸腾残留的无机盐、皮脂分泌物、以及吸附的尘埃颗粒,共同构成了丰富的培养基。保守估计,你此刻体表携带的菌落总数(CFU),极有可能已超过这间牢房其余所有物体表面菌落的总和。”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自己床单上那片迅速扩大的汗渍污痕,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简而言之,你正在迅速成为一个高效的大型移动污染源。基于公共卫生安全和个人卫生规范,我强烈建议你立刻进行基础清洁。”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补充的:“还有,你弄脏我床单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强子、阿力他们的闲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吃瓜地在秦枭和沈言之间来回扫视。 秦枭原本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沈言,他咧开嘴,露出白牙,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哦?嫌弃老子?” 沈言一脸正直:“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话音未落,床上的“大型污染源”猛地弹起! 沈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腕被一只铁钳般滚烫的大手死死扣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天旋地转!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拽得向前扑倒,脸颊和上半身结结实实地撞进一片滚烫、汗湿、剧烈起伏的坚实壁垒! 是秦枭敞开的、汗津津的胸膛! 浓烈到窒息的雄性气息混合着汗味和尘土味,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秦枭甚至恶劣地收紧手臂,还用下巴在他头顶用力蹭了蹭,让沈言清爽的头发也立刻沾染上他汗湿的气息。 “操!客观事实?”秦枭低沉的笑声震动着紧贴的胸膛,带着得逞的恶劣和不容置疑的霸道,“那老子告诉你个更客观的事实——现在!你也沾上老子的‘菌落’了!要脏,一起脏!” 沈言整张脸都黑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被强行按在这充满汗味和尘土的胸膛上,强烈的窒息感和卫生观被彻底践踏的羞愤让他几乎炸裂。 “幼稚!野蛮人!” “哈哈哈!”秦枭爆发出畅快的大笑,胸膛剧烈的震动一下下撞击着沈言的脸颊,“对!老子就是野蛮人!”他笑声里充满了理直气壮的得意,“专门收拾你这种假干净的书呆子!” 笑声未歇,秦枭空着的那只手探出,一把夺过沈言手里那本碍事的法律期刊,看也不看就随手扔在早已一片狼藉的床铺上。 紧接着,他箍在沈言腰间的手臂猛地发力,像扛一袋面粉般,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徒劳挣扎的沈言拦腰扛上了自己宽阔的肩膀! “秦枭!放我下来!不成体统!”沈言又惊又怒,双脚离地,视野颠倒,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野蛮行径击得粉碎。 他用力捶打着秦枭肌肉虬结的后背,像只炸毛的猫。 秦枭充耳不闻,扛着人,另一只手极其熟稔地拉开沈言的柜子,精准地捞起那瓶冷木香的沐浴露和一块干净毛巾丢盆里,再拿上沈言的换洗衣物。 然后,他扛着肩上不断挣扎抗议的“人形挂件”,无视监室里众人五彩纷呈、精彩绝伦的表情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 ——大熊目瞪口呆; 耗子二牛死死捂住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强子一脸“又来了”的无奈; 阿力则熟练的拦住了想要去看热闹的大熊; 老鬼摇头念叨“年轻真好”。 公共浴室里,水汽氤氲,消毒水的味道被温热的水蒸气冲淡了许多。 秦枭扛着沈言,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那个独立的专属隔间前,才像卸货一样,把人稳稳当当地放了下来。 脚刚沾地,沈言立刻就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但秦枭动作更快。 他把装着沐浴露、毛巾和换洗衣物的盆子往沈言怀里一塞,沈言下意识地双手接住。 秦枭那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在沈言挺翘的臀瓣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隔间门口回荡。 “去洗吧,爱干净的猫~”秦枭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戏谑和得意,嘴角咧着痞气的笑,眼神像钩子一样在沈言瞬间涨红的脸上扫过。 “秦枭!”沈言羞愤交加,抱着盆的手都捏紧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 他不想再多待一秒,也懒得再跟这个野蛮人废话,猛地一掀隔间的帘子,闪身钻了进去,帘子在他身后“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那混蛋可恶的笑脸。 帘子落下,沈言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面,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被秦枭撩拨得乱七八糟的心绪。 他听着外面秦枭似乎没走远,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淋浴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秦枭低沉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点满意的嘀咕: “啧,擦得真干净……” 显然是在评价浴室的环境,尤其是他自己那个隔间。 沈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幼稚!霸道!不讲卫生的野蛮人! 他赌气似的拧开淋浴喷头,强劲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带着微烫的温度,冲刷着身体,也试图冲掉被秦枭强行沾染上的气息和那份挥之不去的羞恼。 水声哗啦作响,掩盖了细微的动静。 沈言闭着眼,感受着热水冲刷在皮肤上的舒适感,心里还在翻腾着对秦枭的不满和对自己刚才“被迫”状态的懊恼。 他完全没注意到,隔间的帘子被人极其轻巧地、无声无息地掀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高大滚烫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直到-- 后背毫无防备地贴上了一大片湿润、滚烫、坚实无比的胸膛肌肤。 【…嘿嘿(?????)嘿嘿…】。 洗去所有又欠爱的痕迹后,他用干净的毛巾将人仔细擦干,再换上带来的干净衣物。 整个过程,沈言都毫无知觉,像个人偶般任他摆布。 收拾妥当,秦枭将人打横抱起,像抱着稀世珍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水汽弥漫的浴室。 回到101监室,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指向凌晨一点。 监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大熊拉风箱般的鼾声、耗子细碎的磨牙声、老鬼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沉浸在深沉的睡眠中。 秦枭抱着沈言,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放到了自己床上。 他掀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昏睡中的沈言重新捞进怀里,让那微凉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滚烫的胸膛。 秦枭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凝视着沈言沉睡中毫无防备的、带着疲惫却异常安宁的侧脸。 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红肿的唇瓣微微张着,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一股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满足感充盈了秦枭的心房,他收拢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第35章 这夹着嗓子温柔说话的男人是谁? 101监室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向9:50,其他犯人都劳改工作去了。 沈言睁开眼时,视野里是秦枭敞开的、小麦色的胸膛。 锁骨和肩头有几道新鲜的红痕,是他失控时留下的痕迹。 那些被氤氲水汽模糊了轮廓,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轮番浮现—— 冰冷瓷砖墙壁透过湿气传来的微凉、还有自己那时无法抑制的低低呜咽…… 越想,脸颊越是发烫。 他居然真的和秦枭…… 这感觉太不真实,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可浑身上下的无力和酸痛清晰地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种种。 不是梦。 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攫住了沈言的心脏。 怎么面对? 睁开眼说什么? “昨晚技术不错”? 还是冷着脸指责他禽兽? 无论哪种都让他脚趾抠地。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可腰间那条铁箍般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将他牢牢锁在滚烫的怀里。 身体叫嚣着不适。 造成如此显著后果的根源变量在——秦枭。 简而言之,硬件配置与输出功率均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安全标准。 但是…… 沈言啊沈言,你自诩冷静理智,现在居然在回味那种被野蛮对待的感觉? 还……迷恋? 简直……简直自甘堕落! 他正被这混乱的思绪煎烤着,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 揽在腰上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紧了些。 要醒了?! 沈言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巨大的心虚和不知如何面对的窘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紧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身体僵硬,连眼睫毛都死死压住,不敢有一丝颤动 ——装睡!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沈言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目光落了下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审视。 沈言甚至能想象出秦枭此刻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沈言感觉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睫毛控制不住地开始细微地颤抖,呼吸也开始紊乱。 就在他快要破功的时候,一股温热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气息陡然逼近! 秦枭竟低下头,朝着他凑了过来! 沈言再也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同时抬手,一巴掌精准地捂住了秦枭凑过来的嘴! “唔!” 秦枭的动作顿住,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笑意和了然,仿佛早就等着他这自投罗网的一下。 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装,接着装? 沈言又羞又恼,掌心下是秦枭柔软的嘴唇和呼出的灼热气息,烫得他指尖都在发麻。 他刚想把手抽回来,秦枭却动了! 不轻不重地、清晰地掠过沈言敏感的掌心纹路! “!”沈言触电般就想把手缩回来。 秦枭哪会让他得逞? 大手攥住了沈言那只想要逃跑的手腕。 “你……!”沈言另一只手徒劳地推拒着秦枭的胸膛,脸上努力维持着冰霜般的冷意,“流氓!放开!” 秦枭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他非但没放,反而将沈言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 “嗯,”他坦然承认,甚至带着点自豪,“只对你流氓。” 他拉着沈言的手抚过自己肩膀上的伤,“沈律师盖章盖得这么狠,总得让老子收点利息吧?” 沈言被他这直白的话激得差点背过气去,却被他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冷冷地瞪着他。 秦枭低笑一声,另一只手却带着堪称轻柔的力道,覆上沈言的腰,缓缓按揉起来。 秦枭的声音低沉,带着点讨饶的意味,“还疼不疼?给你揉揉,嗯?” 那恰到好处的力道确实缓解了腰间的酸胀,舒服得沈言差点哼出声。 但紧接着,之前在食堂被秦枭质疑“不行”的画面窜进脑海! 此刻的动作,配上秦枭这语气,简直像在无声地嘲笑他的“不堪承受”! 沈言猛地拍开秦枭的手,动作带着点羞恼的力道,挣扎着就要起身: “谁要你揉!我好的很!没什么感觉……” 他试图用最冷淡的语气证明自己“毫发无伤”。 秦枭挑了挑眉,看着他逞强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故意拖长了语调逗他:“是~我们沈律师厉害的很,昨晚那点‘小场面’算个啥?那今晚……” “秦枭!你还是不是人!”沈言惊得顾不上疼,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后背“咚”地一声撞到了冰冷的墙壁。牵动了伤处,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嘶——!”沈言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才没痛呼出声。 秦枭心头那点戏谑瞬间被冲散,一丝清晰的自责和心疼闪过。他立刻起身凑近: “撞疼了?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沈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在监室! 虽然……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监室里此刻确实只有他们两人。 “看什么看?”秦枭理直气壮,动作却不容置疑,“人都上工去了,没人!赶紧的!” 心里是真着急了,沈言那一下撞墙的声音听着就疼。 话音未落,秦枭已经强势地将人像翻烙饼似的轻松翻转过来! 这个姿势带来的强烈羞耻感瞬间让沈言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秦枭!你混蛋!放开我!我不……” “别乱动!”秦枭按着他肩膀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嘿嘿】 秦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你这几天必须老老实实好好休息,不能去上工了,更不准久坐!我现在先去医务室给你拿药膏过来。”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似乎对监狱医务室的药不太放心,回头再让强子去找狐狸,让他想办法找点更好的药…… 他一边说着,一边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把脸死死埋在枕头里、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沈言。 秦枭眼神一软,俯下身,带着安抚的意味,在那后脖颈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等我回来。”说完,他不再耽搁,利落地翻身下床套上自己的棉囚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101监室。 “咔哒。” 门被轻轻关上。 直到确认那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彻底远离,床上那团“鸵鸟”才有了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拿起加厚的棉囚服套上,粗糙的布料擦过后颈和锁骨上的印子,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沈言扶着脖子,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一句:“狗东西!” —— 中午时分,放工哨响过不久,监室门就被推开了。 强子、阿力、大熊、耗子几个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阿力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保温桶和一个饭盒,里面是秦枭特意吩咐食堂光头老张熬的鸡汤和软烂的肉粥。 然而,他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监室内的景象时凝固了。 沈言侧靠在秦枭的床铺上,他自己的床铺被秦枭占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身上盖着薄被。 而秦枭,此刻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微微俯身,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探进薄被下,落在沈言的腰上,动作轻柔地、一下下地揉按着。 那姿态,专注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那低沉醇厚的嗓音,此刻像掺了蜜,又轻又软,带着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堪称“温柔”的调调,正低声哄着: “……还疼得厉害不?这药膏顾允堂说效果还行,就是慢点……回头让狐狸再搞点好的进来……下午再揉一次,嗯?鸡汤也喝了,补补元气……别皱眉,老子又没逼你吃毒药……” 秦枭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近乎“小心翼翼”的柔和,尾音甚至有点……发飘? 像在哄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强子和阿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悚——卧槽!枭哥被夺舍了?! 这夹着嗓子说话的温柔男人是谁?! 平时跟他们说话那嗓门,吼起来能把房顶掀了,怎么一对着沈哥,音量自动调小不说,今天还进化出“夹子音”了?! 枭哥,你让我们感到陌生!!! 沈言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呆若木鸡的几人,脸上“腾”地一下烧起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拍开秦枭按在他腰上的手,同时用力推了秦枭的肩膀一下,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行了!别揉了!” 秦枭被推开,也不恼,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沈言那点薄脸皮的心思,在兄弟们面前放不开。 他顺势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步履从容地朝门口呆滞的几人走了过去。 他没理会强子和阿力那见了鬼似的表情,径直从阿力手里接过了装着鸡汤和粥的保温桶和饭盒。 “枭哥!”几人立刻回神,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接着,秦枭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强子。 “强子,老规矩。”秦枭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音量依旧不高,带着一种只属于“内务”的吩咐感。 强子下意识地接过纸条,还有些发懵。秦枭已经拿着食物转身走回沈言床边了。 阿力用手肘狠狠地捅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强子,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瞟着秦枭走远的背影,带着浓重的八卦:“诶诶诶!你们看见了吗?枭哥脖子上……” 耗子也凑了过来,一脸惊叹,用气声道:“嚯!咬得可真够狠的!都破皮了!” 强子这才看向阿力指的方向——秦枭后颈靠近衣领的地方,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带着点血痂的深色印记!位置刁钻! 强子瞬间懂了,脸上露出一个“我懂了”的促狭笑容,对着沈言的方向,悄悄竖了个大拇指,无声地用口型说:“沈哥,是这个!牛逼呀!” 大熊一脸茫然地挠着后脑勺,瓮声瓮气地问:“你们在说啥?枭哥脖子上的?跟沈哥有啥关系?”他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耗子翻了个白眼,拽着大熊的胳膊把他拉低一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解释:“哎哟,我的傻大熊!这整个东区监狱,除了沈哥,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换个人试试?坟头草估计都快有你腰高了!” 大熊:“沈律师为啥伤枭哥?他俩吵架了?” 阿力/强子:…… 耗子:“你媳妇是咋娶到的!” 大熊:“问的啊。” 阿力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 “话说回来,昨晚枭哥扛着沈哥去浴室的时候,熄灯号响了都没见他们回来……你们说,他俩……嗯嗯?”他没说完,只是挤眉弄眼,不言而喻。 几人围在一起,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小声议论着这惊天大八卦,目光时不时瞟向床铺那边。 强子好奇秦枭给的清单,便顺手展开了那张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卧……卧槽?!”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震惊的抽气声,手一抖,差点把纸条扔了。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又把纸条合上,紧紧攥在手心,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精彩极了。 “强子哥!写的啥啊?枭哥要啥好东西了?”阿力立刻被他的反应吸引了,凑过来好奇地问。 大熊和耗子也围了上来:“就是就是!快看看!是不是又是什么好烟好酒?” 强子却像护着什么惊天秘密,把纸条死死捂在怀里,头摇得像拨浪鼓,开始疯狂打马虎眼:“没……没啥!就……就一些普通物资!对!普通物资!枭哥让拿点……呃……日用品!对!日用品!” 他眼神飘忽,语气心虚得不行,死活不肯再打开纸条。 这边,秦枭端着温热的肉粥坐回床边,舀起一勺,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沈言唇边,声音又自动切换回那种低柔模式:“来,张嘴,喝点粥。” 沈言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正偷偷摸摸朝这边张望、脸上写满八卦和震惊的几人,耳根发热。 他强忍着身体的酸软不适,伸手就要去接秦枭手里的碗和勺子:“……我自己来。” 第36章 沈律师骂人的词汇量是越来越多了(七夕彩蛋) 十天后,毒蛇死了。 顾允堂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报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编号4791,郑伟,死于凌晨三点十七分。死因初步判断为急性心肌梗死,诱发因素推测为……某种强效心脏兴奋剂引发的恶性心律失常。死亡过程极快,无明显痛苦挣扎痕迹。”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 “症状出现时间,恰好是昨晚临时‘医疗巡查组’进行‘例行药品清点’之后。他们声称需要核对特殊管制药品库存,在配药室停留了约十五分钟。所有接触点,理论上都在监控盲区,且他们离开后,监控恰好‘短暂故障’了十分钟。” 沈言闭了闭眼,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果然……散播郑伟假死的消息还是骗不过那只老狐狸,林隼的疑心病太重了。” 他看向顾允堂,“顾医生,能确定具体药物吗?” “高度怀疑是某种合成的拟交感胺类物质,作用极快,代谢也快,常规尸检很难检出特异性残留,尤其是在有基础心脏病史的犯人身上。” 顾允堂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很专业的手法,伪装得天衣无缝。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价值’,这会被认定为一次不幸的意外。” 秦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暴戾的寒光,“赵天雄……这条墙头草,两头通吃,现在又给林隼递刀子了!没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让所谓的‘巡查组’进来,林隼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沈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愤怒和一丝挫败感:“好在……我们还有备份。”他从贴身口袋拿出一个微型U盘,“之前审讯郑伟,他交代秦锐被害细节和抛尸地点时,我做了全程录像和文字笔录,证据链的核心还在。” 同一时间,C市的“金樽”私人会所。 奢靡的水晶灯下,林隼刚刚与一位满面红光的重要客户签完一份厚厚的合同,笑容和煦地与之握手道别,一派成功商人的儒雅气度。 然而,厚重的雕花木门刚在客人身后关上,林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阴鸷的寒霜。 手机震动。 林隼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手下焦急的声音:“老板,徐泽……跑了!就在昨天!他母亲两天前……没等到肾源,走了。我们怀疑他可能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消息……” “废物!”林隼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针,让电话那头的人瞬间噤若寒蝉。“连个人都看不住!王德发呢?还没找到?!” “还……还没消息,老板。我们的人还在全力追查……” 林隼猛地爆发了,额角青筋暴起,对着电话低吼道:“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给我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悬赏!悬赏翻倍!告诉他们,谁先找到,我给他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找不到,你们都给我滚去填海!” 沈言的案子重审已成定局,开庭在即,沈言在外面有于闻那个狐狸相助,里面又有秦枭这个煞神护着……必须先拔掉里面的钉子!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更快,更狠! “听着,”林隼的声音冰冷而决绝,“第一,立刻让莉莉把我书房保险柜里那几本‘旧账’处理掉,用老办法,烧干净,灰烬冲进下水道。第二,东区监狱那边,‘毒蛇’虽然解决了,但秦枭和沈言还在蹦跶,那个老鬼也是个隐患。赵天雄那蠢货胃口越来越大,给他!他要多少‘疏通费’都给他!” “三天之内,派‘黑曼巴’和‘蝰蛇’进去,目标只有一个——沈言!我要他死!这次,不管用什么方法,下毒也好,制造意外也好,必须在沈言开庭前让他闭嘴!” “是!老板!”手下惶恐应声。 胸腔里翻腾着暴戾和不安,沈言案的重审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而秦枭的存在,更让他如芒在背。 他烦躁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奢华的厢房角落。 两个穿着精致旗袍、负责泡茶的年轻女孩,此刻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显然是被他刚才暴戾的电话内容吓坏了。 林隼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西装袖口,对身后的保镖偏了偏头,声音平淡无波:“处理干净。” 说完,他看也没看那两个绝望的女孩一眼,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几天后,东区监狱的气氛被一张贴在公告栏上的大海报彻底点燃了。 “喜迎新生·重塑心灵”——东区监狱年度文艺汇演暨劳改积极分子表彰大会! 海报下方清晰地写着:时间定于20天后,地点在监狱大礼堂。 节目形式不限,唱歌、跳舞、小品、相声、乐器演奏、武术表演……均可报名!最终评选出一二三等奖及优秀奖,获奖者将获得丰厚的物质奖励及……最高可加5分劳改积分! 这则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沉闷压抑的放风场上,充满了久违的喧嚣和热烈的讨论。 “我靠!文艺汇演!还加分!”一个绰号“猴子”的瘦高个犯人兴奋地蹦起来,“老子以前在老家可是唢呐一绝!‘百鸟朝凤’听过没?保管吹得管教都掉眼泪!” 旁边一个光头大汉“铁头”嗤之以鼻:“得了吧猴子,你那破锣嗓子吹唢呐,别把鬼招来!要我说,还得是胸口碎大石!真功夫!震撼!”他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砰砰作响。 “切,莽夫!”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犯人“秀才”推了推眼镜,“文化人当然要玩点高雅的,我准备朗诵一首自己写的诗,《铁窗下的月光》,保证感人肺腑……” “拉倒吧秀才,你那酸诗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另一个犯人“油条”嬉皮笑脸地插嘴,“我看啊,不如咱几个组个乐队!我负责敲饭盆当架子鼓,猴子吹唢呐当主音,铁头你负责‘嘿哈’当和声,保管嗨翻全场!” “滚蛋!”铁头和猴子异口同声地骂道,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带着点黑色幽默的轻松。 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压抑和暴力阴影下的犯人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表演机会,更像是一扇短暂透气的窗口,一个可以暂时忘却身份、释放压抑、甚至能争取到宝贵积分的“节日”。 这股热闹也席卷了101监室。 “枭哥!枭哥!咱们报个啥节目啊?”耗子搓着手,一脸兴奋地凑到正在和老鬼下象棋的秦枭旁边,“我跟二牛琢磨着,整个相声!就叫《监狱风云之耗子二牛闯天涯》!保管逗得大家伙儿前仰后合!” 二牛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耗子逗哏,我捧哏!绝对有料!” 老鬼慢悠悠地挪了一步“马”,眼皮都没抬一下,摆了摆手:“我年纪大了,就不凑这个热闹咯。你们年轻人玩吧。” 大熊憨厚地挠挠头,瓮声瓮气地对阿力说:“阿力,咱俩演二人转呗?你扮小姑娘,我演傻柱子!保管像!” 他比划着扭秧歌的动作,一脸期待。 阿力一脸嫌弃地跳开:“滚蛋!大熊!要演你自己演!我才不穿花裙子!我要表演武术!打一套刚猛的拳法!” 他摆了个起手式,气势十足。 强子吊着还没好利索的胳膊,豪气千云:“那我唱《精忠报国》!唱出咱们101的气势!” 其他几个犯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吉他弹唱、魔术……监室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唯有沈言,安静地坐在自己床边,捧着经济周刊,眉头微蹙。 文艺汇演……20天后……距离他开庭的日子也不远了。 林隼会放过这个监狱内部人员流动复杂的机会吗?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老狐狸必然会在汇演期间搞出幺蛾子! 目标,很可能就是秦枭或者自己。 棋盘上厮杀正酣,老鬼眉头紧锁,秦枭则气定神闲,手指夹着一颗“车”,看似随意地敲击着桌面,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老鬼好几次都差点掉进他布下的陷阱,堪堪躲过,额头都渗出了细汗。 “喂!沈律师!别看书了!你也报个节目呗!”大熊热情地招呼道。 “是啊沈哥,您是文化人,肯定有才艺!”阿力也附和。 沈言从沉思中回神,淡淡地摇了摇头:“不了,没什么兴趣,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听到这边的动静,秦枭忽然抬起头,看向沈言,他似乎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自己那个柜子前,利索地打开,在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里翻了翻。 他走到沈言床边,在沈言疑惑的目光中,拿着一张塑封好的彩色照片,得意地在沈言眼前晃了晃。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精致小礼服、戴着红领巾、站在舞台聚光灯下、手捧金色奖杯的小男孩,背景大屏幕清晰地印着:“C市第一精英小学‘金鹰杯’声乐大赛金奖——沈言”。 “啧,”秦枭的嘴角勾起痞气的弧度,“老子还没听过你唱歌呢。沈大律师,深藏不露啊?” 沈言看清照片的瞬间,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那是他小学五年级的事了!当年他爸妈为了培养他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多少都会参加点比赛,展示一下学习成果。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放下书就去抢:“秦枭!你这变态!还给我!你怎么会有这个?!你这种侵犯隐私的癖好是跟监狱里的蟑螂学的么?” 秦枭身高臂长,轻松地把照片举高,看着沈言羞恼跳脚的样子,心情大好:“就不给!抢了这张,老子还能让于闻再送一打进来!他搞这些可有门路了。”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 沈言抢不到,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在秦枭带着点无赖又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在101众人好奇又起哄的目光中,他最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学时候唱的了,早忘了怎么唱。” “那弹琴?你资料里可写了你钢琴10级呢。”秦枭退了一步,但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盯着他。 沈言看着秦枭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弹琴总比唱歌好,至少不用开口。 101的犯人们立刻欢呼起来,连老鬼都抬眼看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不过……”秦枭却不依不饶,凑近沈言,压低声音,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老子还是想听你唱……就一首?嗯?” 沈言被他缠得没办法,看着他那双写满了“想听”的眼睛,心底最深处某个地方莫名地软了一下。 他本就不是怯场的人,当年在辩论赛和演讲台上也是叱咤风云。 罢了,就当是……一次特别的“陈述”吧。 101的众人也起哄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 没有伴奏,清冽干净的嗓音缓缓流淌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悠远和淡淡的怅惘: “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 “一场秋雨 又落一地花” “旅人匆匆地赶路啊” “走四季 访人家” “如同昨夜天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 “想起很久之前我们都忘了说” “一叶曲折过后 又一道坎坷” “走不出 看不破” …… 歌声不高,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那歌声里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铁窗的冰冷,思绪飘向了遥远而模糊的故乡或过往。 秦枭更是听得入了迷。 他靠在柜子上,双手抱胸,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言清俊的侧脸上。 沈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监室里陷入了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毫不吝啬的夸赞。 “我滴个亲娘哎!沈哥!你这嗓子是被天使吻过吧?!”耗子拍着大腿,激动得脸都红了。 “太好听了!比广播里放的还好听!”二牛拼命点头,眼睛发亮。 “沈律师牛逼!”大熊竖起大拇指,憨厚的脸上满是敬佩。 阿力更是兴奋:“沈哥!就这个!咱们文艺汇演你就唱这个!绝对拿头奖!” 强子也笑着附和:“没错!沈哥这水平,绝对是专业级的!听得我都想家了……” 老鬼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久违的温和,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夸得有些微赧,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局促的笑意,刚想说句“过奖了”,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 “哎?秦枭?”沈言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枭黑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拉着沈言就大步流星地朝监室外走去。 留下101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监室门“哐当”一声关上。 大熊挠着后脑勺,瓮声瓮气:“枭哥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听歌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粘沈律师身上了,怎么听完歌脸就黑成这样了?” 耗子和二牛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啊,沈哥唱那么好听,枭哥生啥气?” 阿力看向强子:“强子哥,这啥情况?” 强子看着紧闭的门,再看看兄弟们迷惑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你们太年轻”的了然表情。 “嗐……”强子摇头晃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们啊,还是不懂枭哥。沈哥唱得好是好,可问题是,这‘好’被咱们都听见了,看见了!” 他压低声音,一脸神秘:“懂了吧?枭哥这是……醋了!咱们以后啊……”强子做了个封嘴的手势,“估计都别想再听沈哥唱歌咯!” 阿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枭哥这也太……”他想说霸道,又咽了回去,只敢啧啧两声。 与此同时,监室外那条僻静无人的狭窄巷道里。 沈言被秦枭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他抬起头,看着秦枭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不爽和强烈占有欲的脸,眉头蹙起,眸子里是真切的疑惑。 “秦枭?你又发什么疯?”沈言挣了挣被钳制的手腕,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歌不是你让我唱的么?我唱了,你又拉着脸给谁看?真难伺候。” 秦枭低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沈言敏感的耳侧。 沈言恼怒地偏头想躲:“秦枭!你属狗的吗?!” “以后只许唱给老子一个人听。”秦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沈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弄得一愣又无语: “秦枭!你讲不讲道理?不是你让我唱的么!现在又发什么神经?” 秦枭眼神幽暗:“是老子让你唱的没错……可老子没想到……” 他顿了顿,目光像是要把沈言生吞活剥,“没想到沈律师人长得这么带劲儿,唱歌……也特么的这么带劲儿……” 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刚刚听着你那把嗓子……老子只想把你藏起来!” “你……!”沈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瞪大了眼睛,脸颊“轰”地一下红得滴血! 他简直不敢相信秦枭能当着别人的面……不对,是刚听完歌就把他拉出来说这种话! “不可理喻!变态!混蛋!”沈言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拔高了。 秦枭被他骂了,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甚至带着点得意的笑容,仿佛沈言的怒骂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沈律师最近骂粗话的词汇量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嘿嘿(球球求求审核)……】 “秦枭!你还要不要脸!放开我!”沈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这疯子!随时随地都能这样! 他简直无法理解! 第37章 听媳妇儿的 T国,Q市。 “站住!徐泽!” 子弹“咻”地一声擦着他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徐泽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狠狠摔在泥泞腥臭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他绝望地回头,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在巷口微弱的光线下对准了自己。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堆叠的废弃木箱阴影中无声滑出! 动作快出残影!巷口的杀手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剧痛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咔嚓!” 他手中的枪瞬间易主! 紧接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没有丝毫停顿,如同精确运行的杀戮机器,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扼住了另一名冲到近前杀手的咽喉! 手指如铁钳般收拢,发力! “呃——!”被扼住喉咙的杀手眼珠暴突,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嗬嗬声,身体便软了下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徐泽瘫在泥水里,惊恐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黑影”。 那人穿着深色不起眼的兜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能隐约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解决掉两人,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徐泽,只是侧耳倾听了半秒巷子外的动静,随即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将浑身瘫软的徐泽提了起来,声音低沉冰冷,毫无情绪波动: “想活,闭嘴,跟上。” --- 东区监狱。 距离沈言开庭的日子进入倒计时,秦枭几乎成了沈言的人形挂件,寸步不离。 上工?沈言的工作地点都会被秦枭强势地安排在了离他最近的位置。 水?沈言只能喝秦枭亲自从水房接的、用他自带的水壶装的“特供水”。 最夸张的莫过于饮食。 “枭哥,今天的饭……”强子提着保温桶刚进监室门,话还没说完。 秦枭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接过,动作自然地掀开盖子,仔细看了看菜色,眉头微皱: “这菠菜看着蔫了吧唧的,沈言不爱吃蔫的,下次让老张挑新鲜的。还有这肉,炖得不够烂,他这两天肠胃弱。” 挑剔完,他盖上盖子,顺手递给旁边的阿力,“送去医务室,让顾允堂验一下,老规矩。” 阿力麻溜地接过去跑腿。 沈言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幕,无奈又好笑:“秦枭,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器,没必要每次都……” “有必要。”秦枭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是老子的人,就得按老子的规矩来。林隼那老阴逼,什么下三滥招数使不出来?” 他语气霸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老子好不容易捞到手的宝贝,不能有半点闪失。” 这种24小时、全方位、无死角的贴身服务,渗透到了每一个细节。 沈言去图书室查资料,秦枭就在他旁边坐下,拿本不知从哪弄来的财经杂志装模作样地翻看,目光却十有八九落在沈言专注的侧脸上。 沈言去洗手间,秦枭就在门口守着,那架势,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打扰。 沈言不是木头。秦枭在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隔绝来自林隼的一切明枪暗箭。 被人如此珍视、如此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是他过往二十五年清冷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感动是真实的,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自从半个月前那场让沈言足足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的战争之后,沈言就态度坚决地给秦枭划下了一道“禁令”—— 近期禁止一切深入交流!加上眼下风声鹤唳,沈言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应付秦枭那过于旺盛的精力。 然而,这对食髓知味没多久的秦枭来说,无异于酷刑。 事实证明,“克制”这个词在秦枭的字典里,尤其是在面对沈言时,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为了被打破。 秦枭求亲密接触的频率,随着禁止时间的延长,呈几何级数增长,且手段日益“过分”。 有时是在放风场僻静的角落,有时是在图书室书架间的阴影里、杂物间、浴室,有时甚至只是两人并肩走在回监室的走廊上。 秦枭会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将沈言按在墙上或桌子上,每次都折腾得沈只能攀附着秦枭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稳,完了眼前阵阵发黑,呼息急促得如同刚跑完三千米。 秦枭倒是记得自己“不在明显地方留印子”的承诺,脖子以上干干净净。 那些或深或浅的印记在囚服之下隐秘地绽放。沈言每次洗澡时看到,心里都把秦枭这只“人形泰迪”骂了千百遍。 秦枭总有办法在“不越界”的边缘疯狂试探。 “沈言,你看那片云,像不像只兔子?”秦枭凑在沈言耳边,下巴几乎搁在他肩膀上,手指着天空。 沈言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旧杂志,往旁边挪了半步:“秦枭,你挡光了。” 秦枭立刻跟着挪过去,高大的身影再次将沈言笼罩,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上沈言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动作霸道又带着点无赖的黏糊: “挡光怕什么,老子给你挡风。这破地方风大,吹着冷。” 他一边说,一边用粗糙的指腹在沈言腰侧轻轻摩挲。 沈言腰眼发麻,忍无可忍,合上杂志,转头瞪他:“秦枭!你够了!这里是放风场!” 秦枭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周围若有若无飘来的目光,反而凑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耍赖: “那又怎样?老子抱自己老婆,天经地义!谁特么敢放个屁?” “谁是你老婆!”沈言气得差点把杂志拍他脸上。 “你呗!”秦枭理直气壮,甚至低头飞快地在沈言脸颊上啄了一口。 “啵儿~” “不让碰,老子抱一下解解瘾怎么了~” 沈言僵住,看着秦枭这副油盐不进、死皮赖脸的样子,一股熟悉的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打又打不过,甩也甩不掉。 讲道理?跟秦枭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骂他和夸他没什么区别…… 他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妥协: “……秦枭,你要……要怎么样都行,”他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耳根红得滴血,“但能不能……别在公共场所?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秦枭看着他羞愤又无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和更深的心满意足。 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地只揽住了沈言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声音都带上了点愉悦: “行!听媳妇儿的!回屋再亲热!” 沈言:“……”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监狱大礼堂里,空气混杂着汗味、尘土味和一股压抑的兴奋。 距离文艺汇演只剩半个月,排练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礼堂一头,几个临时凑起来的“艺术团”正鸡飞狗跳地排练着集体节目。 “左边第三个!说你呢!手!手举高点!你这哪是千手观音,你这是蜈蚣精现世吗?!”一个嗓门洪亮的狱警拿着扩音喇叭,对着台上十几个动作歪歪扭扭、试图摆出“千手”造型的犯人咆哮。 “还有你,面部表情管理会不会?要慈悲!慈悲!哭丧着脸给谁看?!” 犯人们手忙脚乱,你撞我我踩你,一片混乱。 另一边,几个犯人抱着破旧的二胡、笛子、唢呐,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掉漆严重的扬琴,正在合奏一首“改良版”的《喜洋洋》。 调子跑得十万八千里,二胡拉得像锯木头,笛子吹得像漏风的口哨,扬琴敲得毫无节奏,唢呐声响的像是能直接把人送走……组合起来的效果堪比哀乐送葬。 负责监督的年轻狱警捂着耳朵,一脸生无可恋:“停!停停停!祖宗们!你们这哪是喜迎新生,你们这是要把领导直接送走啊?换一首!换首简单的!《两只老虎》会不会?!” 礼堂另一侧则相对安静一些,但气氛同样紧张——这里是节目筛选区。 三名狱警坐在一张长桌后面,俨然是决定生死的“评委席”。 年纪看起来40岁左右的王管教皱着眉,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着; 戴着眼镜、一脸书卷气的何管教推了推眼镜,努力维持着严肃; 虎背熊腰、一脸凶相的李管教则抱着胳膊,眼神锐利扫视着下面的犯人。 “下一个!”李管教声如洪钟。 光头大汉铁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来,瓮声瓮气:“报告管教!俺表演胸口碎大石!”说着就要去搬旁边一块看着就很沉的石板。 “停!”王管教眼皮都没抬,“碎大石?碎谁?碎你自己我们还得叫救护车!碎别人?你想在汇演上表演故意伤害罪?下一个!” 戴着眼镜的秀才上来,深情款款地开始朗诵:“啊!铁窗!你这冰冷的枷锁,禁锢了我自由的灵魂……” “打住!”何管教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内容过于灰暗!不符合‘重塑心灵’主题!换!要阳光!积极!向上!歌颂劳动改造!下一个!” 一个身材瘦削、动作灵活的犯人上来,二话不说抱着旁边一根支撑幕布的铁管就开始扭动身体,眼神迷离,动作妖娆。 “???”三位管教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干嘛呢?!”李管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你要勾引谁?!你当这是哪儿呢?!这里不是夜总会!伤风败俗!下一个!” “报告管教!我这是艺术体操!钢管舞是艺术!”那犯人还不死心。 “艺术个屁!下去!”李管教吼声震天,“再扭把你扔禁闭室扭个够!” 接着又上来几个表演杂技的,什么空翻、叠罗汉,看得管教们心惊肉跳。 “太危险!万一摔了算谁的?要是不小心飞出去砸到领导怎么办!不行!” 一个犯人上来吊嗓子,唱美声《我的太阳》,声音洪亮,但调子跑得离谱,高音处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尖锐刺耳。 “停停停!”王管教捂着耳朵,“嚎得隔壁监区都听见了!扰民!淘汰!” 当然,也有通过的。一个嗓音醇厚的犯人唱了首《朋友》,感情真挚,被王管教点头:“嗯,这个好,友情主题,积极,过了。” 几个跳街舞的,动作整齐有力,充满了力量感,李管教难得点头:“行,有活力,能展示改造新风貌,过!” …… 礼堂角落,一架有些年头的立式钢琴安静地摆放着。相比那边的喧嚣混乱,这里还算安静。 沈言坐在琴凳上,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流畅地跃动。清冽干净的琴音流淌出来,是那首《Golden Hour》。 温暖的旋律在略显冰冷的礼堂里扩散开来,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奇异地压下了不少嘈杂。 秦枭就坐在离钢琴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沈言身上。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那个弹琴的人和那美妙的琴音。他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傻气的笑意。 三位筛选节目的管教也被这琴声吸引了,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侧耳倾听。 “嗯……”王管教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缓缓点头,“这个好。有格调,听着舒服,不闹腾。” “是啊,”何管教也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关键是很安全!坐着弹琴,总比胸口碎大石或者爬钢管强多了。” 李管教抱着胳膊,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赞许是藏不住的:“总算有个像样的节目了,还能体现咱们监狱的文化素养。”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周围掌声雷动。 沈言轻轻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 深秋的寒气透过礼堂破旧的窗户渗进来,他弹琴时专注不觉得,此刻停下来,才感到指尖冰凉,微微泛红。 几乎是琴音落下的瞬间,秦枭就“噌”地站了起来,两步就跨到了钢琴边。 他不由分说地一把抓起沈言那双微凉的手,拢在自己宽厚滚烫的掌心里。 “手怎么这么凉?”秦枭皱着眉,语气带着点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他低下头,对着沈言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呵着热气。 沈言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那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心尖莫名地软了一下,想抽手的力道也卸去了,任由他握着。 秦枭一边揉搓着沈言的手,一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言清俊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坏笑。 “沈律师这双手……不仅能写状子,能弹琴……”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干别的活……更是能让人……” 沈言的脸“唰”地一下热透了,连带着被秦枭握着的手都感觉更烫了。他瞪了秦枭一眼低斥:“秦枭!你闭嘴!消停一点!” 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秦枭早有预料地紧紧攥住,手掌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那混蛋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得意了。 第38章 引蛇出洞 医务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呕吐物残留的酸腐气息。 三张病床上躺着耗子、二牛和另一个101的犯人老陈。 耗子脸色蜡黄,蜷缩着身体,发出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 老陈情况稍好,但也是冷汗涔涔,虚弱地喘息着。 最严重的是二牛,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绀,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昏迷不醒,床边的监护仪发出令人心焦的单调滴答声。 苏小梅和刘伯脚步匆匆地在病床间穿梭,更换输液袋,擦拭病人额头的冷汗,处理呕吐物,动作麻利却掩不住脸上的凝重。 沈言和秦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沈言的眉毛皱起,脸上挂着担忧。 “怎么回事?”秦枭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病床上痛苦扭曲的三人。 顾允堂从配药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眉头紧锁: “急性食物中毒。洗胃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二牛摄入量最大,中毒最深,还在昏迷。” 他将报告递给沈言和秦枭,纸张上冰冷的专业术语触目惊心。“毒素非常烈,属于神经毒素类,有延迟发作的特性。万幸抢救还算及时。” 他顿了一下,指向报告上的一处:“从耗子他们洗胃出来的呕吐物里,提取到一些尚未被胃酸完全破坏的植物纤维组织。结合残留物的形态和气味,初步判定……” 顾允堂的声音斩钉截铁,“毒素来源于一种特定的水果——梨。准确地说,是混入或沾染了毒物的梨。” “梨?”沈言喃喃重复,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一个清晰的画面瞬间撞入脑海—— 中午的时候,秦枭正要去洗澡,沈言看着他灼热的眼神,生怕他借着洗澡的由头又要胡闹,便借口整理东西留在监室。 强子陪着他时,一个叫贺小龙的犯人,局促又感激地找到他。 手里提着一个监狱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看起来品相不错的苹果、梨,还有一小包饼干。 “沈哥!谢谢您!谢谢您上次帮我!要不是您帮我写申诉状,还救了我,我……” 贺小龙声音哽咽,把袋子往沈言手里塞,“我没什么好东西,就……就这点心意,您一定收下!” 沈言当时没什么胃口,也觉得收犯人东西不太好,但看着贺小龙真挚的眼神和身上还没完全褪去的淤青,实在不忍拒绝他的感激。 他想着先收下,晚点拿给顾允堂检查一下再分给大家。 后来,耗子进来,看到桌上的水果,眼睛一亮:“沈哥,这水果看着真新鲜!是贺小龙那小子送的吧?啧,那小子实诚人,知道感恩!肯定没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苹果就要啃,“正好渴了,我先尝尝!” 沈言当时想阻止,想说等检查过再吃。但耗子动作快,已经“咔嚓”咬了一大口,还含糊地说:“沈哥别担心!贺小龙那小子,您帮了他大忙,他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下毒?麻烦顾医生多不好意思!” 说着还热情地招呼旁边的二牛和老陈:“来来来,二牛,老陈,沈哥请客!这梨看着也水灵!” 二牛和老陈也没多想,笑呵呵地接过耗子递过来的梨就吃了起来。沈言见他们都吃了,加上耗子那么笃定贺小龙没问题,再加上手头有事分心,便没有坚持立刻送去检查。 强子则因为不喜欢吃梨,只拿了块饼干,因此幸免于难。 下午放风时,毒发。 “是我……”沈言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自责和懊悔,“是我疏忽了……我应该坚持先检查的……”他看着病床上生死未卜的二牛,心如刀绞。 那份对贺小龙的信任,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良心上。 秦枭滚烫的手掌包裹住沈言的手:“不关你的事。”林隼那个老阴逼终于忍不住又塞人进来了。 阿力立刻挺直腰板:“枭哥!人带来了!在隔壁空置的储物间!我看着他,他吓坏了,一直说不是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秦枭拉着沈言,大步流星地走向隔壁。 狭小的储物间里,贺小龙蜷缩在角落,脸上涕泪横流,看到秦枭进来,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般发抖。 “枭哥!枭哥饶命!真不是我!我……我买水果就是想谢谢沈律师!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他!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贺小龙哭的撕心裂肺,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秦枭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沈言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蹲下身,按住贺小龙颤抖的肩膀,声音尽量平稳:“小龙,别怕,慢慢说。水果是你亲自买的?” 贺小龙抬起满是泪痕和鼻涕的脸,拼命点头:“是!是我买的!就在监狱超市!我挑的最好的……可是……可是……”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对了!买水果的时候,旁边有个新来的犯人!他……他好像知道您帮我写状子的事!还……还特别热心!帮我挑来着!说哪种水果甜,哪种新鲜……还帮我一起凑了点钱!我当时……我当时只觉得这人挺好的……” “新来的犯人?”秦枭和沈言的眼神交汇,冰冷彻骨。 林隼的刀,果然无孔不入,已经借着“新人”的身份伸进了这高墙之内,甚至利用了最朴素的感激之心。 “不行,老子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秦枭的怒吼在101监室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郑伟那次差点要了你和强子的命!你还想再来一次?!拿你自己当饵?门儿都没有!” 沈言直视着秦枭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声音冷静带着安抚: “秦枭,我知道你担心。但郑伟的事不一样,那时我们是被动防御。现在,林隼已经疯了!开庭在即,他只有这一个机会除掉我!目标明确,就是我沈言!” 他向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你贴身保护我,像影子一样寸步不离,那些杀手当然忌惮你。他们知道自己硬碰硬是找死!所以他们只会用更下三滥、更防不胜防的手段!今天可以是水果下毒,明天呢?会不会在我碰的栏杆、门把手、甚至我用的笔上涂毒?后天呢?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逼我现身,去动其他人?” 沈言的目光扫过监室里空着的几张床铺,耗子、二牛和老陈还在医务室躺着。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重的自责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二牛他们差点替我死了!贺小龙差点被当成替罪羊!这种无妄之灾,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只有把藏在暗处的毒蛇引出来,彻底拔掉,才能真正安全!” 秦枭的胸膛剧烈起伏,沈言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无法反驳沈言对林隼手段的预判。对失去沈言的恐惧,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 他死死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操!” 计划迅速而周密地展开。 贺小龙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天塌了一般。他跌跌撞撞地走在放风场上,逢人便哭诉,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恐惧: “是我……是我害了沈律师啊!呜呜呜……那水果……那水果是我送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里面有毒啊!沈律师那么好的人……呜呜……他帮过我……我……我该死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真情实感,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因为愧疚而崩溃。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东区监狱每个角落——沈言中毒了!而且是吃了贺小龙送的水果中的毒!101监室四个人都倒了! 耗子、二牛和老陈被转移到另一间稍远的病房,由顾允堂亲自照料,对外宣称病情严重需要隔离。 而沈言,则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躺在另外一间“隔离病房”里。呼吸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额头。身上连接着心电监护仪、血压计等一堆仪器,屏幕上闪烁着代表生命体征的微弱曲线(由顾允堂手动控制在一个“危重但稳定”的区间),输液架上挂着几袋不明液体。 整个场景布置得极其逼真,仿佛一个深度中毒、命悬一线的病人。 101监室四人中毒事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不仅在犯人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更惊动了监狱上层。 省局工作组本就因之前的恶性事件对东区监狱不满,这次更是严厉斥责了典狱长赵天雄管理不力。 赵天雄坐在办公室里,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确实收了林隼不少好处,人也确实是他放进来的,但他肯定也不会把人都告诉秦枭,想着秦枭把沈言看得那么紧,那些杀手也不一定会得手嘛。 墙头草难做啊。 但眼下这局面,沈言要是真死在他的监狱里,尤其是在工作组眼皮底下,他的仕途就彻底完蛋了!秦枭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为了安抚恐慌,也为了向上级交代,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下达了一系列严管命令: 加强巡逻、严格管控人员流动、对所有进入监区的物品进行更严格检查、暂停部分户外活动……一时间,东区监狱风声鹤唳,气氛比以往更加压抑。 沈言躺在病床上,心中却异常冷静。 他就是要制造这种高压环境,逼得藏在暗处的杀手自乱阵脚。 留给“蝰蛇”和“黑曼巴”行动的时间和空间,正在被急剧压缩。 压力,已经传导到了杀手那边。 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二天,秦枭“不眠不休”地守在沈言的病床前。 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像一头守护濒死伴侣的凶兽。每一个试图靠近病房的狱警或医护人员,都会被他凶狠的眼神逼退。 这份“深情”和“焦灼”的表演,持续了整整两天。 第三天上午,赵天雄派来的狱警终于“强行”把秦枭叫走了,理由是“典狱长有重要工作指示,关于文艺汇演领导慰问环节,让秦枭代表出场致辞”。 秦枭“极不情愿”地被拉走,临走前那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扫过病房内外,警告意味十足。 秦枭一走,苏小梅便“忧心忡忡”地从病房里出来,正好遇到拿着药盘准备进去的刘伯。 “刘伯,”苏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犯人隐约听见,“沈律师的情况……还是不太乐观啊。中枢神经受损的迹象很明显,虽然洗胃及时,但那种毒素太霸道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今晚……”她的声音充满了真实的担忧,仿佛病床上的人真的危在旦夕。 刘伯配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脸沉重:“唉,尽人事听天命吧。药按时给,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两人这番“忧心忡忡”的对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有心人的圈子里荡漾开去。 下午,医务室似乎格外“繁忙”。 几个在林地劳改时“不小心”被锄头弄伤脚的犯人被送了进来,惨叫声此起彼伏,脚上鲜血淋漓。 刘伯和苏小梅立刻被这些“突发伤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手忙脚乱地开始清创、缝合、包扎,整个处置室乱成一团,人声嘈杂。 就在这片混乱的掩护下,隔壁病房里,一个之前因“感冒”在挂水的犯人,眼神变得深沉锐利。 他迅速拔掉手背上的点滴针头,动作轻巧得像只狸猫。确认无人注意后,他悄无声息地溜出病房,像一道影子般闪进了沈言所在的“重症病房”。 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仪器屏幕发出的微弱荧光,映照着病床上那个戴着呼吸面罩、毫无生气的“沈言”。 他正是“蝰蛇”! “蝰蛇”眼中没有丝毫怜悯,眼中只有即将完成任务后的巨额奖赏和林老板的“赏识”。 他从囚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几枚特制的暗器——细如牛毛的毒针,针尖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病床,手臂扬起,瞄准了“沈言”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准备将这致命的毒针狠狠扎下! 就在毒针即将扎下的瞬间! 窗帘后,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出,是阿力!他手中握着铁棒,一扫将“蝰蛇”击退。 与此同时,卫生间的门猛地撞开,强子带着另外两个秦枭的心腹手下,如同三头出闸猛虎,咆哮着扑了上来! “蝰蛇”瞳孔骤缩! 中计了! 他反应极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阿力的突刺,手中毒针变向,闪电般射向离他最近的强子! 强子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毒针,但动作稍缓。“蝰蛇”抓住这瞬间的空隙,身体如同泥鳅般滑溜,避开强子砸来的拳头,一脚蹬在墙壁上借力,就想从窗户突围! “想跑?!”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秦枭高大的身影如同魔神般堵在窗口,一脚将人踹回病房里,眼神哪里还有半分被叫走的疲惫和焦虑? 他根本没有离开多远!百米冲刺对他而言不过瞬息! “蝰蛇”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绝望感笼罩全身。 他猛地一咬牙,舌尖下压向一颗藏着的毒囊——任务失败,唯有一死! 然而,秦枭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就在他咬合的瞬间,秦枭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一只穿着厚重劳保靴的脚,精准无比地踹在他脸上! “咔嚓!” “蝰蛇”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猛地向左一偏,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软软滑落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口中的毒囊因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鲜血和碎牙喷了出来。 秦枭看都没看地上昏死的杀手,大步流星地走向病床。 病床上,“昏迷”的沈言早已坐起身,扯掉了呼吸面罩。 眼神扫过昏迷的杀手,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凝重。 “怎么样?”秦枭走到床边,大手自然地覆上沈言的肩膀,上下打量,确认他毫发无伤,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沈言摇摇头,目光依旧锁定在“蝰蛇”身上,声音低沉而肯定: “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肯定还有。”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另一条毒蛇阴冷滑腻的气息。 第39章 监狱危情:狱霸的牢笼玫瑰 医务室角落里的那间特殊病房,曾是郑伟(毒蛇)的牢笼,如今躺着昏迷的“蝰蛇”。 沈言接了一盆冰冷的自来水。秦枭会意,接过盆,毫不犹豫地将整盆水狠狠泼在“蝰蛇”头上! “唔……咳咳咳!”冰冷的水如同针扎,瞬间激醒了昏迷的杀手。 “蝰蛇”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呛咳让他蜷缩起来,碎牙和血沫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对上秦枭那双毫无温度、如同深渊般的眼睛,以及沈言那洞悉一切、冷静得可怕的视线。 “醒了?”秦枭俯下身,巨大的阴影将“蝰蛇”完全笼罩,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说说吧,你的搭档,另外一条臭虫,藏在哪儿?” “蝰蛇”眼神闪烁,忍着下颌碎裂的剧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什么搭档……我不知道……就我一个人……” “呵,”秦枭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下一秒,拳头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蝰蛇”完好的左肩胛骨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瘆人。 “呃啊——!!!”痛,太痛了!!! “蝰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冷汗瞬间浸透囚服。 “骨头够硬?”秦枭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兴味,他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老子最喜欢啃硬骨头。下一拳,打哪里好?膝盖?还是……这里?”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蝰蛇”的喉结上。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蝰蛇”的心脏。 这可是秦枭,前C市地下拳王,陈振东一手培养的人形兵器,一路厮杀坐上枭巢的大当家,还和他的老板斗了这么多年,他毫不怀疑秦枭会活生生拆了他! “我……我说!” “蝰蛇”嘶哑地喊道,“他……他在……在……” —— 病房外,走廊长椅上。 刘伯靠着椅背,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顾允堂则坐在稍远一点的值班桌旁,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耗子、二牛和老陈的实时生命体征数据。 苏小梅和强子靠在走廊另一边的窗台旁。 “强子哥,你肩膀上的伤彻底好了吧?我看你活动挺利索的。”苏小梅关切地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强子活动了一下左臂,咧嘴一笑:“早好了!结实着呢!多亏了顾医生和你照顾,小苏护士。” “哎呀,都说叫我小梅就行啦!” 苏小梅摆摆手,随即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压低了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强子哥!我刚才在门外从视窗里都看到了!秦老大从窗户那儿‘嗖’一下就窜出来了!一脚就把那坏蛋踹回去了!简直帅炸了!比电影里的动作明星还帅一百倍!还有沈律师,太厉害了!那计策绝了!这叫什么?夫夫同心,其利断金!智勇双全!天作之合啊!” 她双手捧着脸,眼睛里的星星都快冒出来了。 强子挠挠头,看着苏小梅这狂热劲儿,好像有点理解她之前说的“嗑CP”是什么意思了。 枭哥和沈哥在一起,他看着也打心眼里高兴!俩人好,他就跟着嘻嘻;俩人要是闹别扭,他就不嘻嘻。 “那个……小梅,”强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看到这种场面……不害怕吗?刚才那人可凶得很。” 苏小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塞给强子两颗:“怕?强子哥,你看我像是怕的样子吗?我都敢考东区监狱的护士岗了,这点小场面算啥?” 她剥开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含糊地说:“你是不知道现在找工作多难!但跟我一起考试的姐妹,一听是东区监狱,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我,头铁考进来了!” “为啥啊?这儿多危险。”强子不解。 苏小梅神秘兮兮地凑近一点,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压低声音:“因为……这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啊,”苏小梅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我早就觉得沈律师眼熟了!前两天拿手机查了一下,好家伙!名牌大学高材生,精英律师,打了好多漂亮官司!简直是我偶像!再加上今天亲眼看到他跟秦老大联手破局……哇塞!智性恋天花板加武力值天花板!我宣布!这对CP我嗑定了!锁死!钥匙我吞了!” 她又从口袋里抓出好几颗奶糖,一股脑塞进强子手里,眼睛亮得惊人:“强子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前线战地记者!秦老大和沈律师有啥甜甜的小互动,比如枭哥偷偷给沈律师塞好吃的啦,沈律师给枭哥整理衣服啦,或者……咳咳,你懂的!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求求了!” 她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状。 “刘伯年纪大了,我跟他聊不到一块儿去。顾医生吧……”苏小梅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专注的顾允堂,缩了缩脖子,“虽然帅是帅,性格也好,但是个医痴,他还是我领导,跟他聊天压力好大,有点怕怕的。” 强子看着手里一堆奶糖,再看看苏小梅那充满期待、闪闪发光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行啊,小梅!你看人真准!我可是号称‘监狱侦查王’、‘东区小旋风’!包在我身上!”他拍着胸脯保证,颇有些自豪。 苏小梅开心地差点跳起来:“太好啦!我的小说素材库又能更新了!” “小说?”强子好奇地问。 “对啊!”苏小梅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解锁,飞快地点开一个文档,递到强子眼前,“喏!正在连载呢!” 强子凑过去一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几个大字: 《监狱危情:狱霸的牢笼玫瑰》 强子:“……” 他的表情凝固,眼睛瞪圆,嘴巴微张,眉头紧锁,整张脸皱成一团,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辣眼睛又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表情,活脱脱就是网络热图“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现实版。 “……”强子默默地把手机推还给苏小梅,嘴角抽搐了几下,艰难地开口,“小梅啊……你这……你这书名……” 他斟酌着用词,“要是让枭哥知道了……你这本书,怕是要被当场物理封杀……连服务器都得给你扬了……” 苏小梅赶紧把手机藏好,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所以更要保密啦!强子哥,全靠你了!”她狡黠地眨眨眼。 强子看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又看看苏小梅充满“创作热情”的脸,再看看紧闭的“特殊病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剥开一颗糖塞进嘴里。 甜是甜。 就是这“前线记者”的活儿,好像有点烫手啊…… —— 礼堂大门被秦枭一脚踹开,沉重的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秦枭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舞台中央那道刚顺着梯子从顶棚爬下来、正拍打着衣服上灰尘的身影! 那人身形精瘦,动作带着一种猎食者特有的矫捷,正是代号“黑曼巴”的杀手! “黑曼巴”显然没料到秦枭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他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随即化作冰冷的杀意。 “阿力,”秦枭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翘着二郎腿,声音带着一种淬炼刀锋的冷硬,“上!给老子去练练手!别打死了,要活的!” “是!枭哥!”阿力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这是他第一次在枭哥面前单独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低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扑向“黑曼巴”! “黑曼巴”眼中戾气一闪,不退反进!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拳脚破空声、肉体碰撞声在空旷的礼堂里沉闷地炸响! 阿力年轻气盛,拳脚大开大合,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冲劲,每一拳都势大力沉,砸向“黑曼巴”的要害。 “黑曼巴”则经验老辣,动作狠辣刁钻,如同真正的毒蛇,滑不留手,利用灵活的身法和舞台上的障碍物不断闪避、反击,专攻阿力的关节和下盘。 “砰!”阿力一记重拳擦着“黑曼巴”的鬓角砸在舞台的木地板上,碎屑飞溅! “黑曼巴”趁机矮身,一记阴狠的扫堂腿直取阿力下盘! 阿力猝不及防,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强子等人心中一紧! “稳住下盘!攻他侧肋!”秦枭低沉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清晰地传入阿力耳中。 阿力眼神一凛,硬生生拧腰稳住身形,同时放弃防守,右拳如同炮弹般,不顾一切地轰向“黑曼巴”因出腿而暴露的左侧肋部! “黑曼巴”没料到阿力竟敢硬抗,仓促回防已是不及! “噗!”沉闷的撞击声! “黑曼巴”闷哼一声,肋部剧痛,动作瞬间变形! 阿力得势不饶人,如同被激怒的蛮牛,猛地扑上去,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黑曼巴”的右臂!他眼中闪过秦枭平日操练他们时教导的狠厉,腰腹发力,一个标准的过肩摔! “轰!” “黑曼巴”被狠狠砸在舞台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不等他挣扎,阿力已经闪电般压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双手抓住他的右臂,反向狠狠一拧一错!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啊——!!!”“黑曼巴”发出凄厉的惨嚎,两条手臂被阿力以极其专业和凶狠的手法瞬间卸脱了臼!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像条死鱼般瘫软在地,只剩下痛苦的抽搐。 “漂亮!”强子忍不住喝彩! 秦枭眼中也掠过一丝满意。阿力这小子,有股狠劲儿,可堪造就。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利索地将瘫软的“黑曼巴”捆了个结实,拖死狗般拖到一边 秦枭这才抬头,看向舞台顶部那片昏暗复杂的钢架结构。 “强子,带几个人上去!把上面那狗屁玩意儿给老子拆了!拆干净!”他的声音带着森然杀气。 强子应了一声,带着两个身手灵活的兄弟,如同猿猴般攀上梯子,消失在舞台顶部的阴影里。 很快,上面传来金属敲击和拆卸的声音。 不多时,强子探出头来,脸色有些发白,手里拎着一个被拆解下来、结构精巧却散发着致命气息的金属构件: “枭哥!找到了!是几个改装过的舞台射灯!重量被刻意加重了,固定螺丝被动过手脚,能远程操控让它掉下来!这要是演出时砸到沈哥头上……” 强子没敢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秦枭的眼神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整个礼堂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他盯着那致命的机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林隼那老狗,丟进来两条毒蛇!一条想毒死老子的心肝,另一条想砸死老子的心肝!真是好的很……” 秦枭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枚小型通讯器。 “狐狸,可以给林老狗安排下一盘菜了。”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文艺汇演前一天的彩排日。 整个监狱大礼堂比往日更加喧嚣热闹,充满了紧张和兴奋。 犯人们领到了各自的演出服,兴奋地比划着、试穿着。 耗子、二牛和老陈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床活动,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头十足,嚷嚷着要去看热闹。 101监室。 沈言看着强子小心翼翼捧进来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有些意外。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套熨烫得笔挺、面料考究、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四件套!连搭配的领带、袖扣、皮鞋袜夹……都一应俱全,无一不是低调奢华的精品。 “枭哥特意挑的让闻哥送进来的。”强子笑嘻嘻地说,“沈哥您代表咱们101的门面,必须得闪瞎全场!” 沈言看着这套明显价值不菲的西装,再看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囚服,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有多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他沉默地拿起西装,走进了洗漱间。 当洗漱间的门再次打开时,整个101监室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耗子张着嘴,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二牛眼睛瞪得像铜铃,忘了呼吸。 老鬼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欣赏。 大熊憨憨地挠头,喃喃道:“俺滴个娘咧……沈律师……你……你咋像画报里走出来的大明星?” 强子更是直接看呆了,嘴巴无意识地张着。 阿力热心地伸手把自己的下巴和强子的下巴都抬了回去。 沈言站在门口。 深灰色的西装如同第二层皮肤,完美地贴合着他清瘦挺拔的身形。 肩线流畅平直,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挺括的衬衫领口束缚着修长的脖颈,系着一条银灰色暗纹领带,更添几分禁欲的矜贵。 裤线笔直垂落,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锃亮的黑色皮鞋一尘不染。 他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袖口上那颗冰凉精致的袖扣。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与这灰暗牢笼格格不入的优雅与从容。 阳光透过高窗,恰好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那张清俊淡漠的脸,在合体西装的映衬下,褪去了几分往日的清冷疏离,显露出一种沉淀的、令人屏息的英俊。 他仿佛不是身处这污浊压抑的铁窗之内,而是刚刚从一个衣香鬓影的名流酒会中抽身,误入了此地。 秦枭靠在柜子上,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沈言走出来的瞬间,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 他见过沈言穿西装的样子。 在那些于闻送进来的照片里,新闻采访杂志上。 照片上的沈言,是法庭上冷静犀利、挥斥方遒的优秀律师,是镁光灯下从容应对、侃侃而谈的社会精英,光芒万丈却带着距离感。 而此刻,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就在这间充斥着汗味、铁锈味的牢房里。 穿着他亲手挑选、送进来的昂贵西装。 那份冲击力,远非冰冷的图像可比! 强烈的视觉反差,让沈言身上那份被铁窗磨砺过的清冷,与西装赋予的矜贵禁欲感,形成了一种致命的、近乎撕裂的吸引力! 秦枭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猛烈地鼓噪起来。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惊艳、自豪和近乎贪婪的占有欲,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喷发! 他看着沈言——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到那截被衬衫领口包裹的、白皙诱人的脖颈,再到被西装完美勾勒出的肩膀、腰线、长腿…… 每一处都精准地踩在他的审美点上,不,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 强烈的冲动让他喉咙发干。 “艹……”秦枭喉间滚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咒骂,像是在惊叹,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第40章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car2+小剧场1) 彩排日的礼堂,比往日多了几分肃穆与紧张。 只有节目单上要表演的犯人和负责的狱警才能进入,无关人员被严格挡在了门外。 巨大的空间里,灯光尚未完全亮起,只有舞台区域被几束追光切割出明亮的光域,空气中弥漫着调试设备的电流声和零星的低语。 秦枭独自霸占了观众席靠前的一张椅子,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深邃的目光牢牢聚焦在舞台中央,那架沐浴在柔和光晕中的老式立式钢琴上。 沈言坐在琴凳上。 那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在精心调试的舞台灯光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挺括的衣料流淌着高级的光泽,完美地包裹着他清瘦挺拔的身姿,勾勒出流畅的肩线、劲瘦的腰身和笔直的长腿。 他微微垂首,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光洁的额头,更显得侧脸线条清俊无匹。修长白皙的手指悬在黑白琴键上方,当第一个音符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清冽干净的琴音,是那首《Golden Hour》。 温暖的旋律如同春日溪流,涤荡了礼堂里所有的杂音和浮躁。沈言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滑行,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感。 舞台的追光温柔地笼罩着他,将他从灰暗压抑的监狱背景中彻底剥离出来。 光晕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那身与铁窗格格不入的矜贵西装。 他仿佛不是身处污浊的牢笼,而是某个顶级音乐厅的聚光灯下,优雅从容,不染尘埃。 谪仙。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秦枭的脑海,随即又像烙印般刻在了他翻腾的心绪里。 不止是他。 舞台侧幕,几个原本紧张得手心冒汗、反复默念台词或调整动作的犯人,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目光呆滞地望向舞台中央。 评委席,王管教忘了敲打他焦躁的手指;戴着眼镜的何管教推眼镜的动作僵在半空;连一向凶神恶煞的李管教,抱着胳膊的姿势都软化了几分,锐利的眼神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纯粹的欣赏。 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那温暖动人的琴音在流淌,只有那束光里,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身影在弹奏。 太好看了!!! 这几乎是此刻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中唯一的呐喊。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冲击,构成了一种令人屏息的震撼。 沈言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超越了囚笼限制的诗。 秦枭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 最初的惊艳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几乎要冲破胸膛——看!这就是老子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不远处,两个年轻狱警压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卧槽……这哥们儿……以前真是律师?这气质,这长相,弹得还这么好……绝了……” “谁说不是呢……这放外面,妥妥的男神啊……可惜了……” 侧幕那边,犯人们低低的议论也飘了过来: “沈哥这也太帅了吧……跟电影明星似的……” “这琴弹得……听得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律师极品啊……” 每一句赞叹,每一个痴迷仰慕的眼神,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秦枭的神经! 那束光里的沈言,美好得让他心颤,却也耀眼得让他心慌!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疯狂翻涌上来,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欣赏和自豪! 他的!这个人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只能是他的! 凭什么让这些杂碎犯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凭什么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分享这份惊心动魄的美好?! 自私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住他仅存的理智。 他不想让任何人再看到沈言这副样子! 这副只穿着西装、沐浴在圣光里、指尖流淌着天籁的样子! 这副美好得让他想藏起来、独占的样子! 最后一个音符如同叹息般消散在空气中,余韵悠长。 沈言双手离开琴键,轻轻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台下微微鞠躬致谢。 “哗——!!!” 迟来的、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夹杂着口哨声和毫不吝啬的喝彩: “好!!!” “沈哥牛逼!!” “再来一首!!” “太棒了!!” 赞美声浪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评委席上的管教们也忍不住跟着鼓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王管教甚至低声对旁边的何管教说:“这节目,稳了,绝对是压轴!” 就在这片沸腾的赞誉声中,秦枭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惊艳和自豪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山雨欲来的阴沉。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离他最近的几个犯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掌声都小了下去。 他径直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年轻狱警身边。 狱警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里,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 秦枭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转达赵天雄。” 他顿了顿: “沈言这个节目,Pass掉,不许上。” 年轻狱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枭,结结巴巴:“枭、枭哥?这……这节目这么好……Pass掉?太可惜了吧?这……” “可惜?”秦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老子说Pass,就Pass。需要理由吗?” 那眼神里的戾气和警告,让狱警瞬间把后面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猛地想起眼前这位是谁——东区监狱的掌控者,连典狱长都要让三分的煞神! “……是!枭哥!我……我这就去转告典狱长!”狱警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心里疯狂吐槽:大佬的心思你别猜!可惜是可惜……但能亲眼看到这么惊艳的表演,也算值了! 秦枭吩咐完直接转身,迈开长腿,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煞气,大步流星地朝着后台入口的方向走去。 目标明确——“绑走”某人。立刻!马上! 礼堂后台入口光线昏暗,充斥着道具挪动和人员走动的嘈杂。 沈言刚摆脱几个围上来夸赞的犯人,正想去找那个提前离席、气场明显不对的秦枭,一抬头,就看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低气压,正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秦……”沈言刚开口,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只觉得眼前景物猛地翻转,天旋地转! 秦枭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弯腰、探臂、发力,动作一气呵成,轻而易举地将穿着昂贵西装的沈律师扛在了自己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沈律师,”秦枭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宣告,穿过后台的喧闹清晰地砸进沈言耳中,也砸进了周围所有目瞪口呆的人心里,“你被‘绑’了。” 秦枭扛着人,穿过惊愕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图书室旁边的“临时法律援助站”走去。 “砰!” 门被秦枭反手甩上,紧接着是清晰的落锁声。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这里被秦枭特意吩咐过,沈言爱干净,每天都有人仔细打扫,一尘不染,空气里只有纸张和消毒水的淡淡味道。 秦枭动作终于放轻了些,将肩上扛着的人小心地放了下来——不是放在椅子上,而是直接放在了那张沈言平日里伏案帮人写申诉状的宽大桌面上。 沈言看着秦枭近在咫尺、写满了“老子又不爽了”的脸,试图问个明白。 “谁又惹你……” 可话未说完,秦枭已经倾身! “秦枭……你等……” “等不了!” …… 浓重的醋意几乎化为实质,秦枭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明天不许上台,节目老子替你pass掉了。” …… 沈言:“本来……也没打算上……不是你让我上的么……” …… “沈言……”秦枭的声音更哑了,“你行行好?” …… 沈言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暴戾凶狠、说一不二的枭爷,此刻却像个怕被抢走糖果的孩子缺乏安全感。 他轻轻覆上秦枭的手。 “秦枭……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 “这可是你说的!”秦枭被巨大的甜蜜冲昏了头。 …… 沈言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 这家伙是早有预谋,随身携带作案工具?!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秦枭得意地舔了舔嘴角…… 沈言心中暗自吐槽: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嘿嘿(? ̄ ?  ̄?)嘿嘿…】 当夕阳完全沉入山坳,只留下天边最后一抹暗紫色的霞光。 秦枭把自己那件宽大的冬季加棉囚服,裹在沈言身上。 他将深睡过去的沈言像抱小孩似的稳稳托抱起来,让沈言的手臂无力地环着自己的脖子,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沈言闭着眼,呼吸绵长,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摆布。 秦枭低头,在他汗湿的额发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抱着他,推开“临时法律援助站”的门,踏着走廊里渐次亮起的昏暗灯光,朝着公共浴室的方向走去。 ——【狱霸小剧场1】—— (镜头猛地一晃,对准一个穿着防弹背心、手拿自拍杆、头发乱成鸡窝的女生,背景是东区监狱的大铁门。) 【算球子】:“家人们!没错!你关注的生活区UP主,今天跨界探监区了!” (镜头凑近,压低声音) “本次直播主题《异狱风情采访实录》,主打一个‘阎王殿里嗑CP,奈何桥上写同人’!危险程度五颗星,但节目效果爆炸!现在点赞过万,我立刻冲进去!!! “感谢‘沈律师的哑巴新郎’送出的跑车!老板大气!!” (突然正经,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好了家人们!点赞薅起!弹幕护体!我现在就要进去和阎王们脸对脸了!记住我的口号——” (突然摆出奥特曼变身姿势) “就算被枭哥扔进粪坑!也要大喊枭言爱情保甜!冲鸭!!!” 1.采访对象:秦枭(不耐烦地翘着二郎腿) 【球】(小心翼翼):枭哥,听说您最近戒烟了?是为了 …嗯,某位律师的健康着想吗? 【秦枭】(瞪眼):关你屁事!老子想抽就抽,想不抽就不抽!少特么瞎打听 (瞥了眼远处看书的沈言,声音低了些)……那小子鼻子灵,嫌味儿。 【球】:用三个词形容您的追妻技巧? 【秦枭】:qw$%:-)#,ys*@$%,往心尖宠。 【球】:……(净说些过不了婶的话) 【球】:枭哥, 觉得沈律师穿囚服好看还是西装好看? 【秦枭】: 西装?(嗤笑) 老子觉得他沙野布穿最好看! 【球】:(擦汗)…… 2.采访对象:沈言 【球】(星星眼):沈律师!请问最初被枭哥这种,嗯……热情似火的追求者缠上,您最大的感受是? 【沈言】(冷静):持续性头痛,间歇性心率失常,伴随强烈的肢体冲突风险。(瞥了眼远处虎视眈眈的秦枭) 【球】:……(艰难)那,现在呢?觉得他最……特别的地方是? 【沈言】:(沉默片刻,目光微垂).…重情。像块被岩浆包裹的顽铁,外面是毁灭性的高温和蛮力;内里,是能焚尽一切也要守护所珍视之物的赤诚。虽然表达方式极其粗鲁且令人困扰。 【球】(憋笑):那您觉得枭哥身上让您意外的点是? 【沈言】(沉默片刻):他看《孙子兵法》和《刑法》的批注笔记。逻辑清晰,切入点刁钻,虽然字丑得像狗爬。(顿了顿,语气放软)还有……他以后想送我礼物和了解喜好不用去问于闻,可以直接来问我。 3.采访对象:强子(李强) 【球】:强子,您觉得枭哥对沈哥是认真的吗?还是……(挤眉弄眼) 【强子】:真!比真金还真!枭哥啥时候对人这么上心过?雪茄说戒就戒,打架都先护着,连……连沈哥用的厕纸牌子都让闻哥从外面搞最好的!(压低声音)就是这表达方式吧……比较费沈哥血压。 第41章 你可要保护好我~ 东区监狱大礼堂的方向隐隐传来喧嚣的音乐和模糊的掌声,平日里充斥着的压抑和戾气,似乎也被这短暂的欢腾冲淡了几分。 101监室却异常安静,与其他监室的门窗紧闭、空无一人形成对比。 沈言是在一阵腰肢酸软感中醒来的。 意识回笼,昨日下午在法律援助站里那场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脑海。 窗帘拉着,光线昏暗,分不清具体时辰,但身体的疲惫告诉他,时间绝对不早了。 倒没有第一次那么尖锐撕裂,但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劲,更别提下床了。 他刚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不适的吸气声,床边就响起了动静。 秦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凑了过来,眼神亮得惊人,像一只守着宝藏的恶龙,也不知道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 “醒了?”秦枭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种罕见的、小心翼翼的温柔,和他平日里的吼叫判若两人。 他伸手探了探沈言的额头,“难受不?要不要喝水?” 沈言喉咙干得发紧,点了点头。 秦枭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扶起沈言,将杯口凑到他唇边。 温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沈言稍微缓过来一些,目光扫过床边柜子。 上面放着两个眼熟的保温桶。 “乌鸡汤,海参粥,我让老张特意炖的,大补。”秦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带着点邀功的意味,“饿不饿?吃点?” 沈言看着那两个保温桶,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看来……以后是真的得多补补了。 他自认体力不差,格斗训练也没落下,但跟身边这头仿佛永动机转世的牲口比起来……差距还是太过悬殊。 不补,怕是真有一天会……。 秦枭见他点头,嘴角立刻咧开一个大大笑容,忙不迭地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 他舀起一勺吹温了,递到沈言嘴边。 沈言看着他这副“痴汉”模样,心里那点因为被过渡锁球而产生的恼意,莫名地消散了些许,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起粥来。 --- 与此同时,监狱高墙之外,一场由“影堂”操控的、针对林隼及其游隼集团的舆论风暴,正按照秦枭的部署,进入第二阶段,并以惊人的速度发酵。 数家颇有影响力的独立调查媒体和网络大V,几乎同时发布了深度报道和长文,剑指“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 报道中,首次部分披露了事发地——那个破败城中村的现场照片:深夜,挖掘机的巨大阴影如同怪兽,残垣断壁间隐约可见惊慌奔逃的身影,地上模糊的深色污渍触目惊心。 配图文字冷静而残酷:“此处曾有三名拒绝搬迁的住户被活埋,挖掘机司机确认为酒后驾驶,仅判三年。” 另一组照片则聚焦在受害者家属身上:一妇女抱着幼子在医院走廊里绝望痛哭; 几个老人捧着黑白遗像,在老屋废墟前无声跪地,脸上是干涸的泪痕和麻木的悲恸。 报道还附上了经过模糊处理但指向性极强的“游隼集团部分项目资金异常流向分析图”,数条虚线最终汇向一个标注着“林”的阴影区域。 逻辑链被清晰地串联起来:游隼集团为推进项目,暴力拆迁,草菅人命 → 试图掩盖罪行,勾结corrupt → 精英律师沈言代理此案,触及核心利益 → 被合伙人徐泽构陷,锒铛入狱。 标题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 《暴力拆迁血泪未干,正义律师反被构陷入狱!幕后黑手林隼浮出水面?》 《拆出来的血泪帝国:起底游隼地产与他的‘教父’林隼》 《失踪的记者、入狱的律师、被埋的住户:谁在守护C市的黑暗?》 文章下的评论区,早已被汹涌的民意淹没: 【不吃香菜滚出地球】:“看完气得浑身发抖!活埋?!这是人干的事吗?!202X年了还有这种惨剧?!@C市发布 @最高检 出来干活!” 【今天也要加油鸭】:“那个抱着孩子的妈妈的照片看得我眼泪直接下来了……畜生啊!必须严查!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财经老哥】:“我是做审计的,虽然关键信息打了码,但那资金流向图一看就有大问题!游隼的股价要跌惨了,持有这支股的散户快跑!”(这条回复下面多了很多咨询和哀嚎) 【理性吃瓜不站队】:“等等,这案子之前不是结了吗?怎么又翻出来了?有实锤吗?别是带节奏吧?” 【我是键盘侠我怕谁】:“@理性吃瓜不站队 锤还不够硬?照片是P的?受害者家属眼泪是假的?之前结案才是最大的问题吧!保护伞赶紧一起查!” 【C市本地通】:“林隼?是不是那个经常上本地新闻版面的‘著名企业家’、‘慈善家’?卧槽,真·人面兽心!吐了!” 【不吃瓜只挖坟】:“科普一下,之前报道过,失踪的记者秦锐,好像就是因为调查拆迁案失踪的,沈律师帮忙反而也被弄进去……细思极恐!” 【正道的光】:“#彻查游隼地产##扫黑除恶##还受害者公道# 话题刷起来!热度不能降!@各大官媒” 【法律援助李老师】:“从法律角度分析,如果报道属实,沈言律师的案子明显存在重大冤情,虽然重审了,但应立即启动重审!并追究构陷者的法律责任!” 舆论持续沸腾,相关话题被顶上多个社交平台热搜榜前列。 巨大的负面舆情如同海啸,冲击着游隼集团。 开盘不到一小时,游隼集团(股票代码:YSJT)股价如同坐了过山车般直线暴跌,短短时间内触发了熔断机制,市值蒸发数十亿。交易大厅内,持有游隼股票的股民们面如土色,咒骂声、哀叹声响成一片。 --- 游隼集团顶层办公室内。 林隼脸色铁青,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片刺眼的绿色(股价下跌)和不断弹出的负面新闻窗口,额角青筋暴跳。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压下去!为什么还压不下去?!花钱!不管花多少钱!立刻给我把热搜撤了!” 秘书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林董……我们已经联系了多家平台,但……但这次对方来势太凶,很多大V和媒体像是约好了一样,而且……而且背后似乎有技术高手在推波助澜,我们的水军刚冒头就被封号,热度根本压不住!” 更让他心焦的是,王德发和林泽依旧音讯全无,如同人间蒸发。 这两个人,一个知道太多内部肮脏账目,一个怀揣着对他刻骨的仇恨,都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偏偏这个时候,他看中的城西那块黄金地皮,以及另一个华国扶持的高新科技项目,于闻代表的“维诺斯资本”就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每次都精准地抬价或提出更优厚的条件,摆明了要跟他抢食! 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就在这时,他私密的卫星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号码,林隼的心猛地一沉,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压下怒火和烦躁,才恭敬地接起。 电话那头,一个阴沉冰冷、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传来,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就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林隼!你看看你最近搞出的这些烂事!满城风雨!舆论滔天!连省里都开始关注了!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嗯?‘一切尽在掌握’?这就是你的掌握?!” 林隼额头渗出冷汗:“张先生,您听我解释,这是有人故意……” “我不需要解释!”对方粗暴地打断他,声音里透着极度的不耐烦和危险的气息。 “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你现在是个巨大的麻烦!热搜撤不掉,股价止不住跌,连那些陈年旧账都快被人刨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让我很被动?!”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冷酷:“林隼,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还能不能把事情摆平?如果不能,趁早自己‘了断’干净!别到时候,让我来帮你‘了断’!”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如同冰锥,刺得林隼遍体生寒。他知道,这位“保护伞”是真的动了怒,甚至起了弃车保帅的心思。 “能!我能!”林隼急忙保证,语速飞快,大脑疯狂运转,“张先生,请您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保证处理好!只需要您……再帮我两个忙。” “说。”对面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第一,近期市里不是要举办一个高端商会吗?我希望您能出面,确保于闻——维诺斯资本的那个负责人,必须到场。只要他人来了,我就有办法控制住他,断秦枭一臂!” “第二,沈言开庭重审那天,押送路线……我希望您能行个方便,让我的人……有机会‘护送’沈律师一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几秒钟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商会邀请函,我会让人送到于闻手上。至于押送路线……到时我会让你的人知道哪条路‘临时管制’。林隼,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做不好,后果……你自己清楚。” “啪!”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林隼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和狠厉。 于闻……沈言…… 他的手指用力攥紧,指节发白。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手! --- “静水流深”高端茶艺会所,“听雪”包厢内。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沉香淡雅宁神的香气,与窗外都市的喧嚣隔绝开来。 栖泽跪坐在一方古朴的茶海前,身姿挺拔如松,神情专注近乎虔诚。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中式上衣,动作行云流水,烫杯、置茶、冲泡、出汤……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尺量,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沉静力量。 白瓷盖碗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翻转,清澈的金黄色茶汤精准地注入公道杯,再分入两只薄如蝉翼的白玉瓷品茗杯中,滴水不溅,茶香随着热气袅袅升起。 于闻慵懒地倚靠在对面一张价值不菲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身体微微陷进柔软的锦缎靠垫。 他今天穿了一身烟灰色的真丝提花中式改良西装,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色的锁骨和纤细的银链,衬得他那张俊美儒雅的脸越发显得肤色白皙,眉目如画。 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里,此刻却没了平日漫不经心的笑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幽深。 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封制作考究、烫金暗纹的硬质邀请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阿泽,”于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打破了满室茶香凝结的寂静,“你怎么看?” 他将邀请函随手扔在光可鉴人的紫檀木茶桌上,发出轻微一声响。 栖泽将其中一杯茶汤推到于闻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那封邀请函一个,只吐出三个字: “鸿门宴。” 于闻轻笑一声,端起那杯茶,凑到鼻尖轻嗅,氤氲的热气柔和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 “林隼这条老狗坐不住了,非挑沈言快要开庭的日子……”他抿了一口茶汤,感受着唇齿间回荡的兰花香和蜜韵,眼底的冷意却更深了几分,“是想趁着我分心,给我也来个‘惊喜’?” 栖泽抬起眼:“你有什么安排?” 于闻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交叉抵着下巴,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又危险的光芒: “都说是鸿门宴了,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跺跺脚C市就得震三震的大人物,我不去不行啊~显得我们枭巢怕了他似的。”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点撒娇似的抱怨,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栖泽: “再说了,不去看看,怎么知道这老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他给我准备了什么‘厚礼’,我不去收,多不给人面子~” 他拖长了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戏谑,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所以啊,阿泽——” 于闻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栖泽放在茶海上的手背,触感微凉。 “你可要保护好我~”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全然的信任。 栖泽的目光落在于闻点在他手背的指尖上,那轻微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 他沉默地反手,将于闻微凉的手指轻轻攥入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用指腹极其克制地摩挲了一下,随即松开,仿佛只是一个无声的安抚。 “嗯。” 第42章 押运未半,而中道被劫(小剧场2) C市,“华裳会都”。 夜幕为这栋极具现代设计感的建筑披上璀璨的外衣,流光溢彩,如同黑天鹅绒上镶嵌的钻石。 门前豪车云集,宛如顶级车展。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金钱交织的味道。 武装安保人员牵着德牧,神色冷峻,五人一队,沿着会所外围墙无声巡逻,织成一张无形的警戒网。 内部,穿着黑色制服、佩戴耳麦的保镖更是随处可见,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固若金汤。 一辆低调奢雅的黑色宾利慕尚平稳滑至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于闻躬身迈出。 一身剪裁完美的藏青色暗纹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弯,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矜贵又疏离。 他身后跟着两名心腹,同样西装革履,眼神锐利,步伐沉稳。 这排场,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晚的“WQZ商会”绝非寻常联谊。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倾泻下温暖光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于闻从容地完成签到,接过做工精美的伴手礼,与几位相熟的面孔颔首致意,一切行云流水。 典礼按部就班:奏国歌,主持人介绍政商名流,宣读贺信,冗长的单位名单,授牌,领导讲话……于闻始终面带微笑,偶尔随着众人鼓掌,心思却早已飘远。 晚宴开始,精致菜肴流水般呈上。于闻只略动了几筷,更多时间端着一杯香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人士之间。 “于总,久仰大名!我是宏远的刘建明,上次新能源论坛见过一面。”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热情地凑过来握手。 于闻优雅回握,笑容无懈可击:“刘总,幸会。宏远近来在跨境物流上动作频频,令人佩服。” “哪里哪里,跟于总的维诺斯资本比起来,小打小闹罢了。不知是否有机会合作……” “于先生?”一位穿着珠光宝气礼服的女士款款而来,笑容妩媚,“家父常提起您,说您是年轻一辈里最了不起的。” 于闻微微举杯示意:“李小姐过誉了。令尊的身体可好些了?代我问候。” “好多了,劳您挂心……” 他就像宴会的中心,吸引着源源不断前来攀谈的人,言辞滴水不漏,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冷淡,始终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感。 晚宴渐入尾声,舞池中已有几对男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于闻婉拒了旁人的邀舞,正与一位银行高管低声交谈,一名侍者模样的人悄然走近。 “于先生,林隼林董在楼上梅轩包厢有请。” 终于来了。 于闻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随即对银行高管歉然一笑:“失陪一下。” 他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领带,跟着侍者走向通往包厢区的专属电梯。 梅轩包厢。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林隼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见于闻进来,并未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于先生,请坐。招待不周,见谅。” “林董客气了。”于闻优雅落座,双腿交叠,“商会办得有声有色,林董‘费心’了。” “虚热闹罢了。”林隼剪开雪茄头,点燃,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精光,“比不上于先生,年纪轻轻,执掌维诺斯、静水流深和长夜未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人羡慕。” 于闻轻笑,指尖划过光滑的扶手:“运气好,加上朋友们给面子而已。” “朋友?”林隼吐出烟圈,似笑非笑,“包括里面那位吗?” 于闻笑容不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林董指的是?” “明人不说暗话,于闻。”林隼身体前倾,压迫感陡然增强,“秦枭给了你什么?让你死心塌地给他当二把手?钱?权?还是……他那套可笑的兄弟义气?” 他声音压低,充满诱惑:“跟我合作。枭巢的产业,你来做真正的老大!以你的头脑和我的资源,整个C市,乃至全省,都将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何必久屈人下?” 于闻静静看着林隼,眼中锐利的锋芒一闪而逝。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得体,甚至更温和了些。 他轻轻推了下眼镜,声音平稳清晰:“林董抬爱了。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懒散惯了。现在这个位置,待着挺舒服的。” “暂时……还没有挪窝的打算。” 林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阴冷下去。 他缓缓靠回沙发,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舒服?呵……于闻,有时候,太舒服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路还长,别把路走窄了。” 于闻站起身,微微颔首,礼仪无可挑剔:“多谢林董提醒。路怎么走,我自有分寸。告辞。” 他转身,从容不迫地拉开包厢门。 门外,走廊两侧,不知何时已站了七八个黑衣壮汉,眼神凶悍,无声地堵住了去路。 于闻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看见这些人,径直朝着电梯走去。他身后的两名心腹肌肉紧绷,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 林隼冰冷的声音从包厢内传出,带着最后的通牒:“于闻,我给过你机会了。” 于闻仿佛没听见,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于闻步入电梯,转身,隔着渐渐合拢的门缝,与包厢门口林隼阴鸷的目光对上。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电梯门彻底关闭,下行。 林隼猛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四溅。 “不识抬举!一个阴沟里爬出来的乞儿,靠着几分运气和狠劲儿爬上台面,真当自己脱胎换骨了?”他咬牙切齿地对门口的心腹下令,“既然谈崩了,那就按计划行事!做得干净点!” —— 第2天,东区监狱。 冰冷的铁门打开,押送车辆已就位。 沈言穿着洗得发白的囚服,走了出来。晨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一种重见天日的微光,但眼神深处是对未来的审慎。 秦枭跟在他身旁,脸色臭得吓人,周身低气压让负责押送的狱警都不敢靠近。 手续交接完毕,沈言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运输车冰冷的踏板。 就在他一只脚刚踏进车厢的瞬间! 秦枭猛地出手,一把扣住他的后颈,力道不容抗拒地向下一带,同时自己仰起了头! “!”沈言猝不及防,眼睛微微睁大。 旁边的押送人员惊呆了,张着嘴,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车厢门口。 秦枭松开手,盯着沈言的眼睛:“沈言,给老子记着,你人是老子的!在外面等着,老子很快就出来……你!”眼神异常认真,藏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强硬命令。 沈言耳尖微红,气息有些不稳。 他看着秦枭,眼神复杂,有即将重获自由的释然,更有对留在墙内这个男人的担忧与牵挂。 他抿了抿唇,低声回应,带着坚定的承诺:“证据链已经启动,林隼跑不了。你……小心。” 说完,他主动低下头…… 秦枭显然没料到沈言会主动,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又兴奋的光芒,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扬,又强行压下,维持着凶恶的表情。 他从囚服口袋中捞出一条项链,链坠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金属钥匙,塞进沈言手里:“出去后,到维诺斯红酒山庄找于闻,老子的人随便用。” 沈言捏紧了那枚还带着秦枭体温的钥匙项链,最终还是应道:“知道了。” 车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人交汇的视线。 发动机轰鸣,车辆驶离。 秦枭站在原地,死死盯着那辆变成黑点的车子,突然烦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墙,低声咒骂:“操!怎么刚分开几秒……老子就特么的想了?” 押送车行驶在通往法院的路上。 沈言坐在车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枚冰冷的钥匙项链,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车辆驶入一段偏僻路段,两旁是废弃的厂房,人烟稀少。 突然! 一辆看似普通的小货车从侧面岔路猛地加速冲出,不顾一切地狠狠撞向押送车的车身! “哐——!!!”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押送车被撞得猛地偏向一侧,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敌袭!!” “稳住!保护目标!!” 车内的狱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大声吼叫着,努力想控制住失控的车辆,同时纷纷拔枪! 那辆小货车后车厢门猛地打开,跳下来七八个戴着黑色头套、手持自动武器的武装分子,动作迅猛专业,二话不说,对着押送车的轮胎和引擎盖就是一阵扫射! 子弹击穿轮胎和引擎,押送车彻底熄火,瘫在了路中央。 “下车!抱头蹲下!否则格杀勿论!”匪徒的头目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冰冷地吼道,枪口对准了车厢。 车内的狱警面对数倍于己、火力强大的敌人,被迫放弃了抵抗。 匪徒粗暴地拉开车门,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一身囚服的沈言。 两名匪徒上前,毫不客气地将沈言拽了出来,反剪双手,迅速给他戴上了黑色头套,推搡着朝那小货车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重犯吗?!”一名年轻的狱警试图挣扎着起身呵斥。 回应他的是一记凶狠的枪托,他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 沈言被强行塞进了小货车车厢。车门“砰”地关上。 引擎咆哮,小货车带着劫掠的目标,飞速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暴力的无人区,只留下瘫痪的押送车和一群惊魂未定、受伤被困的狱警。 “快……快向上级汇报,犯人被劫持了!!!” ——【狱霸小剧场2】—— (为了您的阅读体验,剧情连贯可跳过此剧场)?乛?乛? 《异狱风情采访实录》2.0 1.采访对象:秦枭 【球】:枭哥您好!首先,对作者笔名“算球子”有什么看法? 【秦枭】(叼着雪茄但没点,眯眼):算球子?听着像特么算命的!准不准?不准老子把你头拧下来当球算! 【球】(擦汗):那…那您对作者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枭】:日更!听见没?敢断更,老子越狱去你家床头催更!带刀的那种!打戏多来点,更重要的是,多写点老子和沈言的船头对手戏,听见没有? 【球】(瑟瑟发抖):好好好……最…最后,对喜爱支持此文的读者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枭】(一把搂过旁边想溜的沈言):都特么给老子看好了!这律师!老子的!谁也别惦记!磕!给老子往死里磕!……咳,谢谢支持。 --- 2.采访对象:沈言 【球】:沈律师您好!请问您对作者笔名“算球子”有什么看法? 【沈言】(整理袖口,冷静地):过于随意,缺乏法律文书的严谨性。但鉴于其传播效率和记忆点,从营销角度看,或许不失为一个策略。 【球】:(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您对作者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言】:建议下次虚构情节时,尊重一下《监狱法》和《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另外,(瞥了一眼秦枭)某些亲密描写的篇幅,可以适当精简。 【球】:那对读者们呢? 【沈言】(微微颔首):感谢阅读。愿你们始终相信正义与逻辑。 --- 3.采访对象:强子 【球】:强砸~你有啥想对姐说的? 【强子】(挠挠头,语气认真):姐!说真的!谢谢您把我写得这么…这么有用!能跟在枭哥身边跑跑腿,帮沈哥打打杂,我就特知足!以前在外面混,没人在乎我这种小角色,是枭哥把我当人看,给我娘治病,给我饭吃,教我本事。现在还能有这么多读者老爷们记得我,喜欢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强子这辈子值了!就是…下次挨揍的时候,能不能轻点描写?或者…多给我个鸡腿补偿一下? 【球】(感动又好笑):好好好,鸡腿管够!第二个问题!有读者说,你和小梅护士第一次对戏时“强子的眼里没有撩妹的冲动,只有对自家老大的自豪[捂脸]活该你单身一辈子”!对此你怎么看? 【强子】(眼睛瞬间瞪圆,一脸难以置信):啊?!他们咋看出来的?!不是…姐!当时枭哥帅炸天地解决完杀手啊!那可是我偶像!我老大!我能不自豪吗?! 【球】(憋笑):原来是枭哥唯粉,失敬失敬。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有不少人磕你和小梅的CP呢,你怎么看? 【强子】(瞬间脸红到耳根,疯狂摆手):哎呦喂!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姐!这要是让枭哥闻哥知道了,不得把我腿打断?!小梅护士那是文化人,我就是个跑腿的~要磕就磕枭言!那才是正道的光!(双手合十作揖) --- 4.采访对象:于闻 (视频连线中,背景是优雅酒庄) 【球】:闻哥!评价下笔名? 【于闻】(摇晃红酒杯,微笑):有趣。透露着一种“摆烂但没完全摆”的微妙态度,容易降低读者防备,适合进行一些…嗯,剧情上的欺诈。 【球】:……(感觉被看穿了)那您对作者? 【于闻】:合作愉快。下次需要处理“意外”现场或伪造文书情节,欢迎咨询,给你打九九折。(微笑不变) 【球】:……谢谢闻哥。对读者们? 【于闻】(举杯):感谢诸位对枭巢业务的关注与厚爱。投资有风险,站队需谨慎。当然,站我们这边,通常风险较低。(优雅抿酒) --- 5.采访对象:阿力 【球】:阿力!笔名咋样? 【阿力】(立正,大声):报告!响亮!有力!像拳头砸脸上的声音! 【球】:??!……有想对我说的吗? 第43章 险象逃生(刺激) 沈言被劫前夜,华裳会都的走廊。 鎏金壁灯在色大理石墙面投下昏黄的光晕,厚重的波斯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死寂。 于闻带着两名心腹刚走出电梯没多远,前后走廊的暗门便无声滑开,七八个穿着侍者制服却眼神凶戾的男人堵住了去路,手中的微型冲锋枪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为首一人声音沙哑:“于先生,林董想请您再多留一会儿。” 于闻脚步未停,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董的待客之道,真是越来越别致了。” 他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松开领带结,将昂贵的西装外套脱下,随手递给身后一名心腹,活动了一下手腕,“真是久违了,以前这种脏活累活,可都是秦枭那家伙包办的。” 他叹了口气,像是有些遗憾,“我只喜欢安安静静谈生意,打打杀杀,多不体面。” 不喜欢,但不代表不擅长。 话音未落,那为首的人猛地一挥手!两侧杀手同时扣动扳机,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呼啸而来! 于闻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弹雨中轻盈侧滑,子弹擦着他昂贵的西装裤腿掠过,将身后一幅古董油画打得木屑纷飞! 于闻眉眼间闪过一丝真切的心疼:“啧,十九世纪的珍品……” 抱怨归抱怨,他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俯身、蹬地、突进! 瞬间贴近左侧一名持枪杀手,左手迅速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反向一折,咔嚓骨裂声响起的同时,右手已夺过微冲,顺势将惨叫的杀手当作肉盾挡在身前! “噗噗噗!”右侧射来的子弹尽数没入肉盾体内。 于闻借着尸体遮挡,单手持微冲一个精准的点射,右侧三名杀手应声倒地,眉心绽开血花。 另一名杀手见状拔出匕首扑来,刀锋直刺于闻后心! 于闻仿佛脑后长眼,看也不看,一个利落的回旋踢正中对方太阳穴,将其踹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同时他左手从腰间一抹,一把造型精巧的银白色手枪赫然在手——定制版Sig Sauer P210,枪身上有精致的蔓藤花纹。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迥异于微冲的沉闷,最后两名试图瞄准的杀手额间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眼神凝固着难以置信。 战斗几乎在开始时就已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密集脚步声,林隼埋伏的第二批人手赶到,火力更猛! 于闻的两名心腹立刻占据掩体反击,子弹交错,将华贵的走廊打得千疮百孔,水晶灯碎片簌簌落下。 就在于闻微微蹙眉,考虑是否要动用更激烈手段时,走廊另一头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混乱声! 惨叫声、枪声、重物倒地声接连传来! “闻哥!”熟悉的呼喊声响起。 于闻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总算来了。” 他带来的外围人手及时突破封锁杀了进来,两方人马在这条奢华的走廊里展开激烈火拼。 于闻优雅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银手枪每一次点射都必有一人倒下,如同在演奏一场死亡交响曲。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走廊重归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 于闻站在一片狼藉中,微微喘息。 他接过心腹递过来的一方洁白丝帕,仔细地擦了擦脸上溅到的几滴血珠,然后又拿出一条质感极佳的宝蓝色真丝方巾(Hermès定制,与他眼镜链是同色系),心疼地擦拭着西装外套袖口上的一道划痕和些许血渍。 “可惜了,”他轻声叹息,语气带着真实的懊恼,“Kiton的初剪羊毛面料,这才第一次上身。” …… 公路上,劫持沈言的改装车疯狂疾驰。 一辆同样经过改装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从侧后方迅猛切入,与改装车并行! 改装车副驾驶上的歹徒惊愕地探头,刚举起枪—— “砰!” 一声极其精准的枪响!来自越野车驾驶座! 子弹穿过副驾驶车窗,直接命中探头歹徒的眉心!紧接着又是几乎连成一线的两枪! “砰!砰!” 改装车的右前胎和左后胎同时爆裂! 高速行驶的改装车瞬间失控,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摇摆,猛地撞向路边的防护栏,发出一声巨响,终于被迫停下,车头冒起白烟。 车厢内,沈言被撞得七荤八素,双手被缚,眼前一片黑暗,只能靠听觉判断。 驾驶座和另一名歹徒挣扎着爬出变形的车门,骂骂咧咧。 其中一个歹徒粗暴地拉开车厢门,对着里面低吼:“妈的!计划有变!接应的人没到!不能留活口了!” 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沈言甚至能听到车厢内的歹徒拉动手枪套筒的细微声响! 就在此刻! 被绑住双脚的沈言凭借声音判断,猛地向车门方向蹬出双腿! 这一脚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和精准度,狠狠踹在正要探身进来的歹徒手腕上! “啊!”歹徒吃痛,手枪脱手飞出! “艹!找死!”另一名歹徒见状,举枪就要射! “咻——!” 又是一声轻微却致命的枪响!来自那辆黑色越野车! 第二名歹徒应声倒地。 男人如同猎豹般从越野车跃下,他穿着一身哑黑色的特战服,衬得身形精悍利落,动作迅捷无声。 他几乎没有停顿,手中的定制手枪HK45CT连续点射,精准而高效,将最后几名试图反抗的歹徒瞬间解决,枪枪致命。 战斗在几秒内结束。 男人迅速靠近车厢,利落地用匕首割开沈言手脚上的束缚,扯下他的头套。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沈言眯了下眼,随即对上一双冷静到近乎淡漠的眼睛。 来人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无害?一张娃娃脸,眼睛大而明亮,睫毛很长,浅麦色的皮肤,薄薄的肌肉线条在作战服下若隐若现,若不看这身装备和刚杀完人的凌厉气场,更像是个邻家少年或者在校体育生。 但他眼神里的沉静和刚刚杀人时的精准果决,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沈言?”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朗,但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单纯的确认。 沈言迅速适应了光线,看着眼前这张兼具杀伐之气与奇异少年感的娃娃脸,脑中飞快闪过秦枭曾经提过的信息—— “于闻身边有个小家伙,叫栖泽,看着乖,下手黑得很,是‘影堂’最利的刀,老子看了都觉着靠谱,就是闷得很,无趣。” 特征完全吻合。 “栖泽?”沈言喘息着,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带着肯定。 栖泽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似乎没想到对方能立刻认出自己。 但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抽出战术匕首,利落地割断了沈言手腕和脚踝上的束缚带。 “能走吗?”他问,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可以。”沈言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强压下劫后余生的心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汽车引擎轰鸣声!接应的追杀车队到了!数量不少! “上车!”栖泽语气急促了一分,指向自己的越野车。 沈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向副驾驶座。而栖泽则迅速从后座捞起一把装配了瞄准镜和消音器的突击步枪,顺势滑入驾驶座。 子弹开始呼啸而来,打在越野车车身上砰砰作响! 栖泽猛地启动车辆,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叫,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 他一手稳住方向盘,另一只手竟然直接探出车窗,突击步枪架在倒车镜基座上,凭借感觉和惊人的枪法,对着追兵的车队就是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哒哒哒!” 追兵最前面一辆车的挡风玻璃瞬间出现几个弹孔,车辆猛地一歪,减缓了速度,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后面的车队。 “低头!”栖泽低喝。 沈言立刻俯身。子弹密集地扫过他们刚才的位置。 越野车在公路上以S型路线疾驰,躲避着后方火力。 栖泽的驾驶技术极其狂野,完全不像他外表那样无害,每一次变向、刹车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致命的集火。 沈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的目光扫过车内,突然看到脚边有一把刚才被打掉的手枪,应该是混乱中掉进来的。 他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捡起,检查了一下弹匣——还好,还剩几发子弹。 这时,一辆追车试图从侧翼超车包抄,副驾驶的枪手已经探出身子! 沈言眼神一凛,猛地降下自己这边的车窗,身体探出小半,双手握枪,瞄准—— 他在高级射击俱乐部练就的枪法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砰!砰!” 两枪!一枪击中对方车辆的前胎,另一枪精准地命中了探身枪手的肩膀! 那辆车瞬间失控打滑,撞向了路边! 栖泽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那双狗狗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和欣赏。 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斯文的律师,动起手来竟然也如此干脆利落,心理素质和枪法都远超常人。 “换手!”栖泽突然喊道,语气不容置疑。 沈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在栖泽猛地踩下刹车减速、利用车身惯性甩尾制造下一个射击机会的瞬间,沈言迅速和他交换了位置! 沈言握住方向盘,全力控制住有些飘忽的车身,将油门踩到底! 而栖泽则彻底解放出来,大半个身子探出天窗,突击步枪架在车顶,对着追兵最密集的方向,开始了高效而冷酷的压制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每一次短点射,都必然有一辆追车的轮胎、引擎或者车窗被击中!他的枪法准得吓人,仿佛死神在点名!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却配合得无比默契!一个亡命驾驶,制造机会和拉开距离;一个精准点杀,清除威胁! 越野车在枪林弹雨中左冲右突,险象环生,却又一次次奇迹般地化险为夷。 最终,他们凭借默契的配合和栖泽超强的战斗力,成功甩掉了最后一辆追兵,朝着市区法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栖泽那辆布满弹孔、引擎盖还在冒烟的越野车一个急刹停在C市中级法院门口时,早已接到紧急通知、在此警戒接应的法警和几名法院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押运车呢? 沈言从驾驶座下来。 他身上的囚服沾满了灰尘、摩擦的破损,以及……大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是那些歹徒的。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尚未完全平复,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冷静得可怕,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打空了子弹的手枪。 这番景象,与庄严肃穆的法院大门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接应的负责人倒吸一口凉气,赶紧上前:“沈、沈先生?您没事吧?这……”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沈言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镇定。他将空枪递给旁边的法警,“证据,小心保管。”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根本无法整理的囚服,目光投向那扇象征着法律与正义的大门。 “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在几名法警高度警戒的护送下,沈言一步步踏上了法院的台阶。 栖泽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直到沈言安全进入法院内部,他才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法院外的某个最佳警戒位置。 法庭内。 气氛庄重而压抑。 审判席、公诉人席、辩护人席均已就位。 旁听席前排,林隼穿着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正与身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什么,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会议。 然而,当法庭侧门打开,一身狼狈、带着血迹和硝烟味的沈言在法警护送下走进来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窃窃私语声陡然响起! 林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瞬,虽然极快地恢复了正常,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还是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极其阴鸷的不悦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准时出现在了这里?! 他旁边的男人眉头也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惊疑和阴沉。 沈言对所有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林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然后,他看向审判席,朝着法官微微颔首致意,目光坚定。 法官是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老者,他看着沈言此刻的模样,眉头紧锁,重重地敲下了法槌。 “咚!” “肃静!现在开庭!” 第44章 无罪之冕 (友情提示:本章纯法庭大戏!纯属虚构!专业细节求轻喷,逻辑能通就是胜利!看个爽就完事儿了~) 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一庭。 庄严肃穆的国徽高悬,冰冷的灯光洒落,将法庭内每一张面孔都照得清晰无比。 沈言坐在被告席上,一身沾着血迹的囚服,与他清俊的容颜和挺直的脊背形成一种奇异而刺目的对比。 他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思绪。 手腕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处何地,但他周身却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风暴中心。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目光复杂。 前排一侧,张正清教授正襟危坐,白发苍苍,眉头紧锁,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与信任。 另一侧,林隼裹在昂贵的手工西装里的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看似悠闲地转动着,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偶尔扫过沈言时那阴鸷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还真是难杀。 他身后,庞大的律师团严阵以待。 于闻坐在稍后不起眼的角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像一位等待戏剧开幕的观众。 庭审在审判长沉稳的声音中开始。 公诉方照本宣科,陈述着那份漏洞百出却一度将沈言打入深渊的指控。 那些熟悉的罪名——受贿、渎职,像陈旧腐烂的标签,试图再次粘贴在他身上。 轮到辩护方。 于闻重金聘请的刑辩律师罗砚站起身。 他约莫四十岁,气质沉静,熨帖的深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 “审判长,审判员,”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抓住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本案并非一桩简单的受贿案。它是一个谎言。一个由权力、金钱和恐惧编织而成,旨在摧毁一位正直律师,并掩盖更大罪恶的谎言。” 他开门见山,定下基调。 接下来的质证阶段,成了罗砚个人专业的展示舞台。 他首先传唤了银行风控专家,精准剖析了那120万“贿款”的流转路径,条分缕析地证明其源头直指林隼控制的海外空壳公司,资金轨迹混乱诡异,充满洗钱特征,与正常行贿逻辑完全相悖。 “这更像是一场匆忙的栽赃,而非精心的行贿。”罗砚冷静总结。 林隼的律师大声抗议“推测性结论”,但审判长示意罗砚继续。 接着,是那致命的“赃款”公文包。 罗砚随即当庭播放了一段于闻团队千方百计恢复的律所大楼监控录像: 画面中,两名明显非律所人员的男子,在所谓的“搜查”前夜,使用专业工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沈言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物理证据的链条,在无声的录像面前,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然后,是王德发。 这个被林隼拿捏住母亲性命和儿子安危的包工头,被法警押上法庭时,几乎瘫软。 他不敢看林隼,更不敢看沈言。 在罗砚既带着压迫又不失引导的询问下,他最初的证词结结巴巴,漏洞百出。 “王德发先生,请再重复一次,第三次交钱时,沈律师对你说的话?”罗砚的声音很平静。 王德发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哆嗦:“他…他说…说‘放心’…” “放心什么?”罗砚追问。 “放心…放心…”王德发卡壳了,眼神慌乱地瞟向林隼的方向。 林隼眼神冰冷。 突然,王德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嚎啕大哭起来: “我说谎了!都是假的!是林老板的人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儿子!拿我老娘的命威胁我!那钱我根本没碰过!话都是他们教我背的!沈律师是好人!我对不起他!我有罪啊!” 哭声在寂静的法庭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忏悔。 真相如同被刺破的脓疮,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记者们疯狂记录。 张正清教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满是痛心。 林隼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手中的雪茄几乎被捏断。 他旁边的首席律师钟翰迅速起身,声音锐利: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我方对证人王德发此刻证词的真实性与动机表示严重质疑!该证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具引导性和压迫性的询问,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其在极度恐慌下,为摆脱困境,完全可能做出不实陈述。” “甚至迎合暗示推卸责任!这种法庭压力下的突然翻供,证明力存疑,极不可靠!我方请求法庭谨慎采信,并应对其翻供真实原因、是否存在外界压力或交易进行深入调查!在此之前,该证词不应被采纳为指控我方当事人的证据!” 钟翰称证人受到胁迫,证言无效,但声音在王德发的哭嚎和罗砚的质疑中显得苍白无力。 审判长重重敲响法槌,维持秩序,并记录下钟翰的抗议。 高潮在徐泽被带上法庭时到来。 曾经的大学同窗,律所同事,如今的……落魄之人。 他被栖泽从T国找到并带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与昔日那个意气风发(哪怕是伪装出来的)的精英律师判若两人。 公诉人的询问,他回答得机械而麻木,依旧试图维持那份漏洞百出的证词。 轮到罗砚。 罗砚的策略依旧精准而冷酷。 他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先从徐泽母亲的病情问起,提到那家昂贵的私立医院和天价特效药,以及林隼是如何“慷慨”地接过了这个负担; 接着,又似不经意地提起“金雀”赌场,报出一个精确的、令人咋舌的欠债数字。 徐泽的身体开始明显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罗砚这才缓缓出示一系列证据: 徐泽秘密账户收到来自林隼方面的大额转账记录; 他购置奢侈品炫耀的消费清单; 甚至还有一段模糊但能辨认的录音,是徐泽低声下气向林隼手下哀求宽限赌债还款期限…… “反对!” 钟翰再次起身,声音提高,“辩护方出示的这些所谓证据,与本案指控的沈言受贿罪毫无关联性!这些材料意图描绘我的当事人与证人之间存在某种经济往来,但这完全是推测!即便存在,又如何能直接证明这与构陷沈言先生有关?这是辩护方在构建缺乏直接证据链的想象故事!这些旁证关联性薄弱,证明力低下,极易导致 prejudicial(有偏见)的判断!我方坚决要求法庭排除这些无关且带有强烈误导性的证据!” 审判长沉吟片刻,驳回了钟翰的反对:“控方律师,证据是否相关、证明力大小,由合议庭综合判断。请继续。” “徐泽先生,”罗砚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破最后伪装: “是因为嫉妒沈言比你优秀?还是因为恐惧林隼先生的权势,以及他掌控你母亲生死和赌债命脉的能力?或者,仅仅是为了填满你那永远填不满的虚荣和贪婪,你就选择了背叛法律、背叛同门,心甘情愿地充当构陷者的帮凶,将你的同学、同事推向这暗无天日的深渊?” 徐泽几乎瘫坐在证人席上,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承认了一切: 如何在林隼的威逼利诱下,因巨额赌债和母亲医疗费的恐惧而屈服; 如何因长期活在沈言阴影下的嫉妒而心理扭曲; 如何伪造流水线索; 如何配合将赃款放入沈言办公室; 如何在关键时刻反口作伪证……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沈言…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他朝着沈言的方向嘶哑地忏悔。 沈言无动于衷,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 罗砚适时向法庭强调:“审判长,各位审判员,证人徐泽虽承认其在本案中构陷被告人沈言的罪行,但其本身亦涉嫌伪证、诬告陷害及其他多项经济犯罪。鉴于其犯罪情节严重,我方建议法庭记录在案,待本案结束后,由检察机关对其另案起诉,追究其应负的法律责任。” 审判长点头表示认可:“合议庭已记录。徐泽所涉其他罪行,将依法另行处理。” 这意味着,即便徐泽此刻未被当庭铐走,但他锒铛入狱的命运已然注定。 他面色死灰,被法警带离证人席时,脚步虚浮,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林隼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眼神中的凶戾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身边的律师急忙拉他坐下,向审判长表示抗议,声称这是对被告方的恶意诋毁,证言不可信。 审判长重重敲响法槌:“肃静!请控方注意法庭纪律!” 场面一度混乱。 就在这混乱中,沈言缓缓站起身。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审判长,审判员,我请求自辩。”他的声音清冽,越过现场的嘈杂。 法庭安静下来。 沈言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隼脸上。 林隼毫不退缩地回视,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挑衅的冷笑。 沈言开口,声音平稳:“审判长,审判员。我的辩护人罗砚律师已经出色地证明了指控我的证据链是虚假的、被精心构陷的。在此,我希望从另一个角度,补充几点能够直接指向构陷动机和幕后主使的关键事实,这并非推测,而是有客观证据支撑的逻辑推断。”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合议庭,确保每一位法官都在聆听。 “第一,关于构陷的‘时机’与‘动机’的绝对关联性。根据已提交的、无争议的律所内部工作系统记录显示,在我被指控‘受贿’的三天前,我刚刚完成了对‘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核心证据链的最终梳理,并拟定了一份详细的《调查取证申请》,列明了下一步需要法院强制调取的证据清单,其中明确包括……” 沈言的目光转向林隼,一字一顿:“……游隼集团与特定银行之间的异常资金往来流水,以及时任拆迁项目总指挥王德发个人及其亲属账户的变动情况。这份申请已于当日通过法院系统提交并获立案回执。而仅仅72小时后,所谓的‘受贿’事件便戏剧性地发生。时间点上如此严丝合缝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吗?” “这更像是某些人为阻止调查进一步深入,而采取的‘断尾’行动,企图通过让我这个代理律师彻底出局,来冻结甚至扼杀整个案件的调查进程。” “第二,关于‘赃款’来源的异常特征。罗律师已证明资金来自林隼先生控制的空壳公司。我想提请法庭注意的是这笔资金‘入境’方式的特殊性。” 沈言继续道,逻辑严密,“根据我国《金融机构大额交易和可疑交易报告管理办法》,此类大额资金跨境流动需有明确商业背景。但该笔资金入境申报理由模糊,且在入境后短短一小时内,经历了多达五个不同皮包公司的账户进行拆分、流转,其路径之复杂、速度之迅捷,完全不符合正常商业逻辑,却高度符合洗钱特征。一个真正意图行贿的人,会使用如此引人注目、留下大量金融痕迹的方式吗?这更像是故意制造一条看似指向我的、实则经不起深究的虚假资金流,其目的并非‘行贿’,而是‘栽赃’。” “第三,关于关键‘污点证人’王德发先生的异常处境。” 沈言的声音带上一丝沉痛,“在我被捕前一周,我曾试图再次约见王德发先生,以期核实几个拆迁现场的细节。但发现其子就读的国际学校账户,突然收到一笔来源不明、但足以覆盖其未来三年学费及生活费的巨额汇款。而其重病母亲的医疗账户,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由一家与游隼集团有关联的基金会‘慷慨’地结清了所有拖欠费用并预存了大笔资金。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出面指认我‘受贿’之前。这是否可被视为一种……确保证人‘合作’的‘预付金’和‘定心丸’?” 沈言最后总结,目光再次直视林隼,语气斩钉截铁: “综上所述,时间点的致命巧合、赃款来源的异常操作、以及对关键证人家属的精准‘资助’,这些客观事实构成了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林隼先生害怕‘游隼案’的真相被彻底揭开,害怕我手中即将触及核心的证据。” “因此,他选择了一种最为彻底的方式——不仅仅是威胁或利诱,而是直接通过构陷,将代理律师送入监狱,从而从根本上瓦解案件的推进力量。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陷害,更是对司法程序的公然蔑视和粗暴践踏!” 林隼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却让前排人都能听见的、充满威胁的冷哼: “伶牙俐齿,一派胡言!” 钟翰立刻起身,语速快而清晰:“审判长!被告人沈言方才的陈述,完全是一系列毫无实据支持的恶意揣测和人身攻击!已构成对我的当事人林隼先生的公然诽谤!” 他逐条驳斥:“第一,所谓‘时机巧合’。律师提交调查申请是日常工作,难道仅仅因为我的当事人是利害关系人,此后发生的任何事件都可归咎于他吗?这是荒谬的‘有罪推定’!” “第二,所谓‘资金异常’。资金流动方式复杂有多种商业考量,辩护方并非金融监管机构,仅凭主观感受断定‘异常’并臆测为‘栽赃’,缺乏任何专业鉴定意见支持!” “第三,所谓‘证人家属被收买’。王德发家属接受社会捐助、基金会帮扶,这是社会正能量,如何能扭曲为‘收买’?辩护方有何证据证明款项与作证有直接关联?证明我的当事人知情并指使?” “请控方律师注意,”审判长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沈言,“被告人沈言,你的陈述虽为自辩,但其中涉及对案外人的严重指控。你所述内容,是否有其他证据予以佐证?” 沈言微微躬身:“审判长,我所陈述的‘调查取证申请’提交时间、王德发先生家属账户异常情况,均有相关系统记录、银行流水或基金会转账凭证可查,我的辩护人罗砚律师可以随时应法庭要求提交。我相信,法律追求的真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独立的‘异常’背后那惊人的关联性之中。” 审判长与左右两位审判员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 钟翰在坐下前,最后提交了一份书面动议,强调本案所有对林隼的指控均属间接证据和推测,无法形成完整、排他的证据链,依据“疑罪从无”原则,应彻底驳回辩护方试图将林隼牵涉入案的任何意图。 在法官的示意下,罗砚起身,将沈言提出的这几点与之前的证据完美融合,进行了最终总结,将所有线索串联成一条无可辩驳的链条,彻底粉碎了公诉方最初的指控,并将林隼的幕后黑手身份清晰地勾勒出来。 合议庭短暂休庭。 那段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法庭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沈言重新坐下,闭上眼,深呼吸。 于闻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座位扶手上无声地敲击了几下。 林隼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 终于,审判长和审判员们再次入场。 全体起立。 审判长庄严宣判:“本院认为,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沈言犯受贿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被告人沈言,无罪!” “铛!”法槌落下。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立即生效!” “另,经本院审理认为,原‘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认定事实不清,证据存在重大疑问,将依法建议最高人民检察院指令省人民检察院重启调查!” “本案中涉及伪证、诬告陷害等犯罪行为,将依法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 话音落下,法警上前,打开了沈言手腕上那副禁锢他的手铐。 金属撞击声清脆地回荡在法庭里。 束缚骤然消失,手腕上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红痕。 不仅仅是手上的物理镣铐被摘下…… 短暂的寂静后,旁听席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记者们的闪光灯亮成一片,试图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张正清教授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 沈言站在原地,微微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 他没有露出狂喜的表情,只是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法庭上并不算新鲜的空气,仿佛那是世间最甘美的自由。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找到了于闻。于闻对他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 第45章 小情侣异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色的防弹轿车无声地滑入维诺斯红酒山庄的大门,穿过两旁是整齐葡萄藤架的私家道路,最终停在一栋融合了古老石砌工艺与现代极简线条的建筑前。 这里没有金光闪闪的浮夸,只有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与低调内敛的奢华。 车门打开,于闻已微笑着等候在旁。 “欢迎来到维诺斯,沈律师。” 于闻伸出手,笑容真诚而热烈,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劫后余生,值得一杯最好的黑皮诺压惊,不过我们可以稍后再品鉴。先带你看看房间。” “多谢于先生,费心了。”沈言与他握手,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草木清气,宁静得仿佛与外界的腥风血雨隔绝。 “别客气,以后就是自己人。何况,”于闻眨了眨他那双狐狸眼,语气自然地强调,“枭爷下了死命令,务必让你住得舒服,安全无虞。我哪敢怠慢?” 沈言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于闻引着沈言步入主楼,内部设计是克制的现代风格,但细节处尽显不凡: 墙面是带有自然纹理的意大利灰泥,地上铺着人字拼的深色胡桃木地板,角落里摆放着看似随意实则是知名艺术家的雕塑作品,光影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勾勒出宁静高级的空间感。 一位穿着合体深色西装、气质沉稳儒雅的老者静立一旁,身后半步则跟着栖泽。 “这位是孟渠,你可以叫他孟叔,是酒庄的管家,以后你的饮食起居由他负责,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他就好。” 于闻介绍道,“至于这位,”他指了指栖泽,“栖泽,你见过了。出行由他当司机,安全也由他全权负责。在这里,你可以绝对放心。” 孟叔微微躬身,声音温和有度:“沈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栖泽只是朝他点了点头,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 沈言向两人致意:“以后麻烦二位了。” 于闻带着沈言上了二楼,推开一扇双开门。“喏,你的房间。枭爷特意吩咐,要视野最好最安静的一间。” 房间宽敞通透,整体是舒缓的米灰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个私人露台,放眼望去,层叠的葡萄园向着远山蔓延,景色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室内家具寥寥几件,却件件是精品: 意大利B&B Italia的模块沙发; Flos的弧形落地灯; 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 地面铺着柔软的埃及棉地毯,赤脚踩上去仿佛陷入云端。 于闻拉开衣帽间的门,里面已然挂满了衣物,从西装、大衣到休闲裤装、针织衫,一应俱全,甚至还包括了内裤和袜子,尺码分毫不差。 风格全是沈言惯常穿的简约、质优、剪裁精良的类型。 “一些日常替换的衣服,时间仓促,只准备了Loro Piana、Brunello elli这类基础款,西装是Y国Huntsman的半成品,裁缝明天会过来为你量体修改。手表、电脑在书桌上,都是新的,放心用。” 于闻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准备了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但其细心和周到程度令人咋舌。 这不仅是庇护,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接纳——沈言从此便是“枭巢”的核心人员,享有与之匹配的一切。 沈言看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于先生,这太……” “嗐~叫我于闻就好,这些都是枭爷的心意和我的一点见面礼~”于闻笑了笑,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瞥了一眼,略带歉意地说: “‘静水流深’那边有位重要的客户到了,关乎下一季的合作,我得过去一趟。你先休息,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他又对孟叔和栖泽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孟叔也微微躬身:“沈先生,您先休息,我去准备晚餐,好了再来请您。”说完便安静地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沈言和栖泽。 空气安静了一瞬。 沈转向栖泽,诚恳地说:“栖泽,今天……多谢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栖泽似乎不太习惯这种直接的感谢,眼神飘忽了一下,才生硬地回答:“分内事。是枭哥的命令。” 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专业的欣赏,“……你枪法很好。” 能得到“影堂”首席执行者这样一句评价,分量极重。 沈言微怔,随即浅笑了一下:“以前在射击俱乐部学过一些,没想到真用上了。” 栖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沉默的退出了房间,细心地为他带上了门。 时间回到当天中午。 东区监狱的天台。 秦枭背靠围栏,目光沉沉地望向城市的方向,眉宇间拧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微型通讯器里,于闻慵懒带笑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急什么呀枭爷,法院那边又没长腿,跑不了。流程总要走一走的嘛~放心,我安排的人盯着呢,有消息肯定第一时间……喂?喂?哎呀我这信号不太好……回头聊啊!” “嘟—嘟—嘟—” 通讯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秦枭额角青筋跳了一下,狠狠将拳头砸在栏杆上,低声咒骂:“操!这死狐狸!绝对是故意的!” 他清楚于闻是在报复他上次威胁要倒“流动黄金”的仇。 没听到确切消息前,心始终悬着——那老阴逼林隼在路上动手,沈言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安全到达法院?翻案会不会顺利?各种念头搅得他心烦意乱。 于是到了下午。 放风场上,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秦枭心浮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他揪着几个手下“日常操练”,下手却没个轻重,一拳过去,阿力龇牙咧嘴地倒退好几步,揉着发麻的胳膊。 “枭哥……轻点,扛不住啊!”阿力苦着脸求饶。 “是啊枭哥,今天手太重了!”另一个手下也揉着胸口呲牙。 “少废话!这点力道都扛不住,以后怎么跟老子出去办事?”秦枭语气烦躁,又是一记扫腿,逼得几人手忙脚乱地躲闪。 “不来了不来了!” “枭哥,歇会儿吧!” 小弟们纷纷摆手后退,一副被打怕了的模样。 就在这时,强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手里扬着一个信封:“枭哥!枭哥!闻哥派人送来的!” 秦枭一把夺过,粗鲁地撕开信封。 几张照片滑落出来。 第一张:沈言站在法院台阶上,仰着头,闭着眼,阳光洒满他清俊的侧脸,唇角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极淡的笑意。 第二张:他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穿着宽松舒适的浅色家居服,低头专注地看着膝上的书,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只慵懒惬意的猫。 第三张:他在一片葡萄园间的小道上踱步,身影修长,姿态闲适。 秦枭的目光黏在照片上,来回扫视,像是要确认上面的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完好无损。 看着看着,他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烦躁奇迹般地平复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抹近乎傻气的、痴迷的笑容,低声喃喃: “妈的……拍的还挺好看,想死老子了……” 旁边鼻青脸肿的小弟们看着自家老大这瞬间从活阎王变痴汉的现场,面面相觑,小声蛐蛐: “沈律师上午刚走,枭哥这相思病就犯了?” “枭哥怎么一脸离不开人的样……这是不是那什么……恋爱脑?” “哎呀,你懂啥,小情侣热恋期刚分开……暴躁焦虑很正常……” --- 夜晚,维诺斯酒庄。 沈言刚沐浴过,发梢还带着湿气,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衣,接通了于闻提供的加密通讯器。 “吃了没?” 秦枭沙哑的声音立刻传来。 “吃了。” “那老阴逼真派人劫车了?你有没有受伤?” 声音陡然绷紧。 “没有。栖泽处理得很干净。” “在酒庄住的还舒服吗?那间房是老子给你选的,还满意吗?” “很好,很舒服。” “就当自己家!缺什么、要什么,直接跟那狐狸提!别客气!” “嗯,知道。” 沈言的回答简洁,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全然的乖顺。 他也问了秦枭几句,饮食,休息。秦枭胡乱应着,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沈言,” 秦枭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透过电流传来,“你想不想老子?” 那边沉默了两秒,很轻地应了一声:“……想。” 一个字,让秦枭心头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光听声儿不够……艹,这破玩意儿连个画面都没有!”他暴躁地抱怨,恨不得立刻穿过电波把人抓过来。 沈言似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焦躁的模样,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声音依旧清淡,却多了几分温顺: “在里面……一切还好吗?” “好个屁!没你在,老子看谁都不顺眼!”秦枭哼道,随即又絮絮叨叨地问起细节,晚上吃的什么,葡萄园好不好逛,床软不软,衣服合不合心,浴缸大不大……沈言耐心地回答着。 --- 几天后。 司法行政部门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 一整套流程走完,崭新的律师执业资格证以及复职通知文件被送到了沈言手中。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光滑的证件表面,眼神复杂。 这张薄薄的卡片,承载了他太多的坚持、屈辱与最终的正名。 它失而复得,意义远比失去时更加沉重。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证件仔细收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工具已备好,战场仍在。 与此同时,针对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省里成立了专案调查组。 刑侦支队长邢锋亲自打来电话,语气严肃而客气,邀请沈言参加案情分析会,希望他能提供专业协助。 沈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 林隼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庭审惨败,沈言无罪释放,案子重启,股市下跌……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 更让他心寒的是,副市长张伯幍那边,已经连续两天联系不上了! 之前约好的秘密会面被单方面取消,打过去的加密电话永远无人接听,只有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这种无声的疏远,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林隼的心脏,带来刺骨的寒意。 副市长不仅停止了所有明里暗里的帮助和信息提供,据手下汇报,其派系的人正在紧急销毁所有与林隼及其关联企业的不法资金往来、利益输送的记录,动作快得惊人。 甚至有几个外围的、无关紧要的“白手套”被悄无声息地推了出来,似乎准备当作弃卒。 林隼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被背叛的滔天怒焰。 林隼甚至做了最坏的推测——以张伯幍的狠毒和谨慎,如果他觉得林隼知道的太多,失败后很可能反水乱说话,甚至可能……抢先一步,派人灭口! 将一切罪行彻底推到死人身上,死无对证! 想到自己这些年为他鞍前马后,处理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脏活,输送了多少巨额利益,助他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 如今竟被当成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甚至要踩上一脚的棋子! 休想! 极度的愤怒过后,是冰冷的清醒和狠决。 林隼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立刻开始疯狂布置后路: 下令心腹以最快速度,通过多条隐秘渠道,将巨额可调动资产向海外转移、隐匿; 派出最得力的手下,不惜一切代价紧盯副市长及其核心亲信的一举一动,全力收集更多、更致命的实质性证据——录音、录像,所有能证明他们深度捆绑、利益输送的东西,这都是他最后的护身符; 同时,安排最信任的家人立刻秘密出国,远离这片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漩涡。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46章 乱成一锅粥了趁热喝了吧 在于闻的精准操控下。 舆论战的第三阶段--直指核心--正式拉开帷幕。 数家颇具公信力的权威媒体和影响力巨大的自媒体大V,开始陆续抛出经过精心筛选和处理的“边缘证据”。 一篇深度调查报道以《艺术与铜臭:揭秘林隼集团的“高雅”洗钱链条》为题,详细披露了林隼如何通过虚高艺术品拍卖成交价、利用境外空壳公司进行虚假交易等方式,将巨额黑钱“洗白”的疑似操作路径。 并配上了某些与林隼关系密切的、看似清白实则疑点重重的“收藏家”和拍卖行的模糊照片。 另一篇经济类分析文章则聚焦于《游隼集团关联企业迷局:那些隐藏在进出口贸易背后的走私疑云》。 通过复杂的股权穿透图和海关数据对比,暗示林隼旗下多家公司与一些长期被监控的走私团伙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资金流向可疑。 这些报道虽未直接出示铁证,但逻辑清晰,暗示性极强,共同描绘出一幅林隼集团涉黑、洗钱的庞大网络图景,并巧妙地引导读者思考: 如此庞大的黑色帝国,背后是否有着更为强大的保护伞在为其遮风挡雨? 与此同时,关于沈言的叙事也在同步强化。 《不屈的正义:律师沈言狱中屡遭死亡威胁,谁在掩盖真相?》--这样的文章开始流传,详细描述了沈言在东区监狱遭遇的几次刺杀:疤哥,郑伟,蝰蛇,黑曼巴。并质疑狱方管理存在重大漏洞,甚至有意纵容,塑造出沈言“为揭露黑幕蒙冤入狱,身陷囹圄仍被持续迫害”的悲情英雄形象。 而那颗投入舆论深水炸弹的标题,赫然便是: 《“教父”林隼的黑色帝国:精英律师沈言因揭露其罪行身陷生死局!》 这篇文章将林隼的“教父”形象、沈言的精英律师身份、狱中的生死危机强烈对比,瞬间点燃了公众的怒火和同情。 网络平台上的讨论又一次爆炸: 【不吃香菜滚出地球]:“我艹!艺术品洗钱?!走私?!还有当庭无罪释放的律师在监狱里被连环追杀?!202X年了朋友们!这TM是拍电影吗?!@C市发布 @最高检 @中央政法委你们看看啊!这还不一查到底?!”(点赞 3.2w) 【今天也要加油鸭]:“哭了……沈律师太不容易了!明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那种地方还坚持正义……一定要保护好他啊!”(点赞 2.8w) 【财经老哥】:“从专业角度看,媒体曝光的洗钱手法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非常典型。游隼系的资金链肯定有大问题,建议严查!另外,保护伞到底是谁?敢不敢扒出来?”(点赞1.9w) 【理性吃瓜不站队】:“等等,这些证据好像都是‘疑似’、‘暗示’吧?没有实锤啊。会不会是竞争对手搞鬼?或者沈言律师的团队在利用舆论施压?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点赞2345)[回复↓] 【我是键盘侠我怕谁]:“@理性吃瓜不站队飞个屁!监狱里接连出事是假的?沈律师被陷害是假的?非要等到人没了才算实锤?你这种理中客最可恶!”(点赞8765) 【C市本地通】:“林隼是‘教父’这事儿在我们本地商圈早不是秘密了……只是没想到这么黑!支持彻查!还C市一个朗朗乾坤!”(点赞 1.5w) 【不吃瓜只挖坟】:“扒了一下历史新闻,那个失踪的记者秦锐,以前好像就深度调查过游隼!细思极恐!这是一条人命接一条人命啊!”(点赞 2.1w) 【正道的光】:“#彻查林隼保护伞##扫黑除恶##守护正义沈律师#热度顶起来!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点赞1.7w) 【杠精本精】:“呵呵,又来了又来了,媒体带节奏一流。那个沈言就那么干净?说不定是分赃不均狗咬狗呢?你们这群网民就是好忽悠。”(点赞233)[回复↓] 【猜】:“@杠精本精 你屁股歪到太平洋了吧?证据链都摆出来了还洗?林隼给你多少钱一条?带带我呗?”(点赞8876) 【林隼水军(疑似)】:“纯路人,说句公道话。林董事长热心慈善多年,为人低调,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指控就否定一个人的全部吧?相信法律会还清白。”(点赞102)[回复↓] 【你币没了】:“@林隼水军(疑似)好一个‘纯路人’,你主页全是给游隼洗地的帖子,装nm呢?你币没了!”(点赞9999) 【默默吃瓜】:“只有我好奇那个‘保护伞’到底有多大多高吗?感觉这瓜越吃越害怕……”(点赞6543) 【法律援助李老师】:“从法律程序上讲,舆论监督有其积极作用,但最终定罪的必须是扎实的证据。希望有关部门能顶住压力,也珍惜压力,依法彻查,无论涉及到谁!”(点赞7821) 网络上的声音沸反盈天,有愤怒、有关切、有质疑、有玩梗,也有明显的水军搅局。 但无论如何,“林隼”、“黑色帝国”、“保护伞”、“沈言”、“狱中遇险”这些词条牢牢占据了热搜前列,形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如同无形的绞索,一步步勒向林隼及其背后势力的脖颈。 —— 维诺斯酒庄的书房内,空气中弥漫着书卷与优质咖啡混合的醇厚气息。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沈言坐在宽大的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于闻派人送来的,关于“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以及秦枭被诬陷案的所有卷宗复印件。 于闻慵懒地斜倚在对面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简报。 “林老狗表面还算镇定,但据我的人观察,他最近频繁约见心腹,名下几家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动异常活跃,像是在玩一场紧急的‘搬家’游戏。” 于闻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至于我们敬爱的张副市长那边……呵,撇清关系的速度比兔子跑得还快,线基本算是断得干净了。” 沈言头也没抬,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跳梁小丑,垂死挣扎。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自己罗织更多罪证。” 他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旁边一份名单,目光锐利:“当务之急,是启动对关键证人的保护程序。老鬼是第一位的。还有之前派来的那两条毒蛇,‘蝰蛇’和‘黑曼巴’,也不能再留在东区监狱,必须立刻转移,分开羁押,切断一切被灭口的可能。” 他看向于闻,语气笃定:“省厅刑侦总队的邢锋队长,我提前透露了部分SD卡的内容摘要,他极为重视,已经签发了强制转移令。今天下午,由他亲自挑选的专人小组会秘密进入东区监狱提人,直接送往省第一看守所的特定隔离监区,全程保密级别最高。” 于闻欣赏地看着沈言恢复律师身份后雷厉风行的效率,点了点头:“邢队长出马,确实能省我们不少心。有他接手,老鬼的安全暂时可以无虞。” 他顿了顿,补充道,“SD卡和阿锐的尸检报告也已经送到技术部门做最专业的甄别了。” 沈言微微颔首,视线重新落回桌面另一沓文件上:“为秦枭翻案的申诉材料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老鬼安全移交完毕,就可以正式提交法院。” 于闻勾唇一笑,狐狸眼里满是戏谑:“啧,要是枭爷知道你这么急着捞他,估计在里头能乐得把房顶掀了,然后抱着你那照片傻笑一整天。” 沈言故作冷淡:“……我是基于案件本身和司法程序的需要。他早点出来,也能早点收拾外面的烂摊子。” 于闻笑而不语,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 与此同时,C市警方对林隼布下的天罗地网正在悄然收拢。 技术监控、行踪监控、金融监控、信息源监控……多重手段并用,林隼及其核心团伙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下。 目的明确:收集更多铁证,摸清架构,防止其毁灭证据、转移资产或潜逃,并紧盯着他与副市长切割过程中可能露出的马脚。 而沈言提供的证据包——老鬼的证词、那份记录了林隼与副市长密谈及D品交易的SD卡、杀手“毒蛇”郑伟的认罪录像、以及秦锐那份令人心碎的尸检报告——如同投入深水的重磅炸弹,在专案组内部引发了巨大震动。 技术部门连夜进行鉴定,确认SD卡内容无任何剪辑伪造痕迹。 视频中林隼与副市长张伯幍清晰的对话、交易的画面,彻底坐实了其黑金帝国与保护伞的深度勾结。 案件性质升级,汇报层级直接提升,一个更加周密、旨在将林隼集团及其背后势力连根拔起的抓捕与深挖计划正在紧急制定中。 东区监狱,典狱长办公室。 赵天雄反锁了门,额头冷汗涔涔,对着加密电话压低声音,几乎是哀求道: “林老板!现在风声太紧了!省厅的人直接插手,要把人提走!我……我拦不住啊!” 电话那头,林隼的声音充满了焦躁和暴戾:“拦不住?赵天雄,我每年那么多钱是喂了狗吗?拦不住也得拦!想办法制造点意外!绝不能让他们把活口带出去!否则,你我,还有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起玩完!想想你海外账户里的钱,想想你那个宝贝儿子!” —— 放风场角落,秦枭眯着眼,看着两拨不同的人马,分别秘密地将老鬼以及重伤未愈的“蝰蛇”、“黑曼巴”提走,方向不同,戒备森严。 阿力悄无声息地凑近,低声道:“枭哥,赵天雄最近不对劲,办公室里天天砸东西,火气大得吓人,训了好几个狱警。底下兄弟们传话说,上面要求加强管理,很多之前的‘便利’可能都要停了。” 秦枭冷笑一声。 林隼失势,保护伞欲弃车保帅,甚至可能灭口,必然会把压力加倍倾泻到赵天雄头上,逼他走极端。 而自己手里攥着赵天雄贪污、滥用职权等大量罪证,对赵天雄而言,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 但显然,在监狱这亩地里,林隼的威胁更直接。赵天雄很可能被迫先对自己动手,切断他与外界的联系是第一步。 “让兄弟们最近都机灵点,”秦枭沉声吩咐,“嘴巴严实,眼睛放亮。少吃外面的东西,劳动时避开容易出意外的岗位。” 这时,强子也溜达过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枭哥,还有件怪事。顾医生最近以‘排查传染病原’为由,调阅了近半年所有因意外或斗殴致重伤,尤其是涉及内脏损伤的犯人医疗记录和最终去向档案。访问权限很高,直接绕过了医务室常规流程。” 秦枭挑了挑眉。 赵天雄的焦躁在他意料之中,但顾允堂这个举动……过于具体和深入了,远超一个普通支援医生的职责范围。 这更像是在有目的地调查什么。 “多派两个人,盯着点顾允堂。”秦枭下令,“但别打扰他。我倒要看看,这位‘医生’到底在找什么。” —— 夜晚,101监室。 秦枭靠在自己的床铺上,指尖摩挲着一张崭新的照片。 照片是栖泽拍的,角度直男,构图堪忧,但胜在主角好看。 画面中,沈言坐在维诺斯酒庄的书桌前,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清俊专注,鼻梁上架着一副于闻准备的金丝眼镜(防蓝光平光镜),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周围是堆叠如山的卷宗。 秦枭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又软又涩。 “操……怎么又不好好休息?才出去几天,就又扑进案子里……”他低声咒骂,指腹却小心翼翼地抚过照片上沈言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脖颈,仿佛能感受到那里的温度。 “……是不是瘦了?咖啡喝多了晚上又睡不着……” 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想。 “啧,于闻这死狐狸还是这么欠揍,一天就一张照片,应付谁呢?” 他不满地嘀咕,“等老子出去,非得好好跟他‘切磋’一下不可!” (他俩的切磋向来指于闻单方面抗揍。) 目光再次落到照片上,他对栖泽的拍照技术发出了灵魂吐槽: “栖泽这小子……身手好就算了,拍照技术也这么算了,他那手还是拿枪和刀更合适,以后千万别碰相机……下次得让那狐狸换个人拍!” 他将照片仔细地贴身收好,仿佛那是无尽铁窗岁月里,唯一能触摸到的光和暖。 监狱外的风暴正在汇聚,而监狱内的暗流同样汹涌。 但他知道,他和沈言,正在不同的战场上,向着同一个目标挺进。 第47章 演都不演了 沈言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身影清瘦挺拔,步履从容地走进这间既熟悉又恍如隔世的地方——明德律师事务所。 前台、助理、走过的同事……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目光里掺杂着太多东西:好奇、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或许还有未能完全消散的疑虑和尴尬。 “沈…沈律师早。”一个年轻助理抱着一摞文件,略显局促地打招呼。 “早。”沈言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言哥,回来了?”另一个曾和他合作过的律师语气热络了些,但眼神闪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言只是淡淡笑了笑,“嗯,回来了。” 他直接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他需要调取一些过去经手案件的边缘资料,或许能从中找到更多与游隼案、林隼相关的蛛丝马迹。 刚坐下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之一,周思远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精于算计的温和笑容。 “沈言啊,可算见到你了。之前想去看你,一直忙,也没找到机会。” 周思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翻案成功是天大的好事,所里一直相信你是清白的。怎么样,晚上给你办个接风宴?大家都盼着呢,给你去去晦气。” 沈言抬起眼,清冷的目光看向周思远:“周哥费心了。接风宴就不必了,我刚出来,手头积压的事情太多,需要尽快处理。” “哎,再忙饭总要吃的嘛。”周思远劝道,“大家都是一片心意。” “真的不用,”沈言语气温和却坚定,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等我理顺这些,下次我请大家。现在实在分不开身。” 周思远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强求,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言快速找到了需要的资料,复印归档后,便起身离开。 栖泽始终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下一站是法院。 提交秦枭的申诉材料过程还算顺利。 接着他又去了市公安局,与专案组就游隼案的细节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深入沟通,提供了更多法律层面的思路和线索。 他从警局出来时,已是中午,阳光刺眼。 最近,他几乎将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书房的卷宗堆里。孟叔按时将饭菜送到门间,却常常原封不动地再端出来。 连续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和奔波,加上早上只在维诺斯匆匆喝了几口粥,沈言的胃开始隐隐发出抗议,泛起熟悉的、细微的抽痛。 在监狱里被秦枭盯着养回来的一点肉,似乎这几天又迅速消磨了下去。 他坐进车后座,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胃部,轻轻揉了揉,眉心微蹙。 驾驶座上,栖泽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说话。 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 车开出一段距离,等红灯时,栖泽忽然探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过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白色保温盒。 盒子线条流畅,材质特殊,带着哑光质感,logo是一个低调的法文甜品店名字,显然是定制的。 他手臂向后,将盒子递到沈言面前。 沈言微微一怔,接过盒子。 入手微沉,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凉意。 他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五六款造型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甜点: 雪媚娘皮薄如蝉翼,透着内里诱人的馅料; 抹茶瑞士卷色泽浓郁; 草莓慕斯娇艳欲滴; 长崎蜂蜜蛋糕细腻温润; 茉莉青提千层卷清新雅致。 沈言几乎立刻判断出这盒子的来源。 这风格……太于闻了。 但根据他与栖泽相处这段时间观察 ,这个盒子似乎一直放在栖泽的车上。 他抬眼看了看前面驾驶座那个长相清纯无害、眼神平静的年轻人——枭巢“影堂”的首席执行者。 巨大的反差让沈言有些失语。 所以他一直随身携带一盒……顶级甜品? “谢谢。”沈言压下心头的讶异,温和道谢,从中挑选了看起来最不甜腻的抹茶瑞士卷,小口吃了起来。 口感极其出色,抹茶的微苦和奶油的醇香平衡得恰到好处,确实能缓解一些胃部的不适。 透过后视镜,沈言似乎看到栖泽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狗狗眼,在自己拿起瑞士卷的瞬间,极快地亮了一下,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的气场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那眼神仿佛在说:识货。 沈言默默吃着蛋糕,心里觉得这画面有些奇异的好笑。 回到维诺斯酒庄,车子刚停稳,栖泽对沈言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副楼的专业格斗训练室,他需要保持绝对的身体状态和战斗本能。 孟叔早已等候在主楼门口,见到沈言,恭敬地微微躬身:“沈先生,您回来了。早餐您没用多少,午餐已经备好,您现在要用吗?” “谢谢孟叔,不用了。”沈言礼貌回应,“刚才在车上,栖泽给了我些点心,现在不饿。” 孟叔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讶,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多问,只是应道:“好的。” 这时,于闻带笑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哎呀呀,我们阿泽居然舍得把他的宝贝甜食分享给你了?” 沈言回头,见于闻斜倚在廊柱旁,穿着一身浅咖色的休闲西装。 “那可真是稀奇事。”于闻走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言,“他那盒‘精神慰藉品’,可是连我都不能轻易碰的。看来他是真认可你了。” 沈言这才恍然,笑了笑:“原来如此。点心很好吃,替我谢谢他。” “谢他不如谢我,甜品可都是我替他准备的。”于闻挑眉,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的调侃: “不过,言归正传。枭爷刚才又来电‘关心’了,通过你昨天那张在书房看书的照片,精准推断出你下巴尖了零点五公分,严肃批评了我对你‘喂养不力’。” 于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点心垫底不算数,孟叔煨了一上午的参鸡汤,你好歹得再去喝一碗。这是政治任务。” 沈言听着于闻绘声绘色的描述,几乎能想象出秦枭在通讯器那头暴躁又担心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忙碌和胃痛带来的郁气消散无踪,只剩下一片温热的熨帖。 他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弯起:“好,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去喝。” “这就对了嘛。” 于闻满意地点头,随即又道:“对了,明天我没事,之前一直忙,也没机会好好带你转转。既然你现在是我们的一份子了,到时候,我带你去几个地方看看?” 沈言欣然点头:“好。” --- 东区监狱。 赵天雄最近以“加强管理,防止内外勾结干扰司法”为由,堂而皇之地切断了秦枭与外界的一切非必要联系。 所谓的“领导视察监区”,不过是编织针对秦枭牢笼的序幕。 如秦枭所料,赵天雄在林隼的重压和恐惧的驱使下,开始了他漏洞百出的“死神来了”计划。 第一阶段,制造意外。 秦枭被安排操作一台“螺丝松动”的重型龙门铣床。 赵天雄心腹狱警高升在不远处,期待横梁“意外”滑落。 然而秦枭刚走近,他手下那位曾任职D国精密机械厂的老师傅犯人(因经济罪进来)立刻举手高喊: “报告!这机器Y轴螺栓松动,横梁必掉!有重大安全隐患!”声音洪亮,引得视察领导侧目。 高升脸色铁青,只得咬牙表扬:“安全意识很强!报修!” 秦枭被派往锅炉房“协助检修”。赵天雄的人提前拧松了蒸汽管道法兰螺栓。 秦枭却在十米外停步,耳朵微动,对强子道:“去,告诉检修的兄弟,三号管道第七个法兰接口,泄压声不对,估计垫片快吹没了,让他们赶紧紧一紧,别烫着。” 锅炉工出身的犯人立刻拧紧,果然发现垫片变形,还扭头对高升喊:“多亏枭哥耳朵灵!不然蒸汽喷出来能烫熟人!” 高升脸黑如锅底。 在冲压车间,一台被动了手脚(安全光栅失灵、按钮短接)的冲压机等着秦枭。 秦枭绕机器一圈,对送料小弟低语几句。 小弟立刻跑向其他狱警,一脸严肃:“报告管教!这线路被老鼠啃了,有电火花!太吓人了!” 电工被叫来,一查脸白:“这是人为短接!想制造事故!” 高升急忙打断:“肯定是老化!赶紧维修!” 赵天雄使出“电疗”大招,派秦枭清洁“断电”的照明线路走廊。 秦枭看着有接线痕迹的电箱,对耗子说:“找根干燥长木棍。” 耗子拿来木棍。秦枭让他远距离轻碰电线。 “噼啪——滋啦!” 耀眼电弧爆闪,伴随焦糊味。 众犯惊退。 秦枭摸下巴点评:“啧,这电压烤鸡三秒外焦里嫩。赵天雄这是想给老子加餐?” 监控室里,赵天雄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手里的昂贵紫砂杯摔得粉碎!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对付一个囚犯,而是在给一个无所不能的魔鬼制造拙劣的恶作剧,并且被对方无情嘲讽! 这给秦枭感觉就像是看小孩子笨拙地试图用滋水枪刺杀战神,给咱枭爷直接气笑了——不是愤怒,是纯粹被蠢笑了。 秦枭对着摄像头做抹脖子手势,脸上戏谑:“还有什么新花样?尽管使,老子无聊,陪你玩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特么的‘专业’。” 第二阶段,投毒。 赵天雄找了个由头把食堂忠心耿耿的光头老张暂时调离,派人试图在秦枭的特定饮食链下毒。 结果被负责盯着的强子抓个正着,人赃并获。 秦枭看着那盘被加了“料”的饭菜,无语嗤笑:“这下毒的破招从沈言还在那会儿都特么用了多少次了?林隼和赵天雄的脑子是共用了一个粪坑吗?都用不腻?” 投毒者被101的人“私下处理”了,惨叫声被淹没在监狱的噪音中。 之后又是药品调包,日常用品涂毒。 秦枭自己谨慎,倒没中招。 但一次针对他洗漱用品的毒药,却被一个不知情、给他送新肥皂的小弟误碰。 小弟没多久手臂红肿溃烂,痛苦倒地。 秦枭脸色阴沉,立刻让人将其火速送往医务室。 “顾医生!快救人呐!”强子和阿力抬着人冲进医务室。 顾允堂冷静上前,检查伤口,迅速判断毒物类型,一边吩咐苏小梅准备药剂,一边进行紧急处理。 他的动作快而准,眼神专注,仿佛这只是无数紧急情况中的一例。 但当他抬眼与赶来的秦枭视线交汇时,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冷光。 早在几日前,秦枭就已主动找上了顾允堂。 在一个深夜的医务室,秦枭直接堵住了刚值完夜班的他。 “顾医生,聊聊?”秦枭靠在药柜旁,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顾允堂推了推眼镜,面色平静:“秦先生身体不适?” “别装了。”秦枭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你在查赵天雄,查监狱里的脏事,对吧?跨省器官买卖?还是别的?” 顾允堂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秦枭嗤笑:“老子没兴趣管你到底是哪路神仙派来的。我们做笔交易。” “你给我提供适当的便利,比如……像现在这种时候,保住我手下人的命。再比如,必要时,帮我传递一点‘外面’的消息。” “作为回报,”秦枭盯着他,“我给你赵天雄参与那些勾当的铁证,包括经手人名单、交易记录藏匿点,甚至……可能牵扯到的更高层的人物线索。保证让你立功。” 短暂的沉默后,顾允堂缓缓开口:“我怎么信你?” “你只能信我。”秦枭眼神笃定,“因为现在只有我能让你拿到你最想要的东西。而且,搞倒赵天雄和林隼,我们目标一致。” 顾允堂最终伸出了手:“仅限于必要医疗救助和信息传递。并且,我不能保证最终结果一定如你所愿。” “成交。”秦枭用力回握。 此刻,小弟中毒事件,正好给了赵天雄一个借题发挥的借口。 他立刻派心腹狱警高升带人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栽赃:“1986!我们怀疑你故意藏匿毒药,致使同监区人员中毒受伤!现在要带你回去调查!关禁闭!” 秦枭居然配合:“行啊,调查是吧?走。” 他倒要看看,赵天雄这蠢货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看着秦枭被带走,大熊已经怒吼着要冲上去:“放你娘的屁!分明是你们……” 阿力死死拦住冲动的他。 强子按住躁动的手下们,声音沉静:“相信枭哥!” 被押往禁闭室的路上,秦枭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杏仁味,正从禁闭室方向的通风管道里隐隐传来。 氰化物?!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以前老头让他出去执行任务,对家就想过用这招在密闭空间里毒死他! 但现在这招对他已经没用了——经过特殊抗药训练和体质异于常人,这种浓度的毒气短时间内还要不了他的命,但赵天雄这杂碎是真想要他死! 演都不演了! 第48章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清晨的C市,雾气尚未完全散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行驶在逐渐苏醒的街道上。 栖泽专注地开着车,副驾驶坐着一位神情精悍的枭巢核心队员,保持着沉默的警戒。 后排,于闻姿态闲适地向沈言介绍着: “枭巢这名字,是枭爷接手后改的。前身是‘龙虎帮’,听着就一股子老旧帮派的土腥气。陈叔——就是以前的大当家陈振东,虎爷,现在退隐享清福了——那会儿打下的底子虽厚,但路子野,规矩旧。枭爷嫌不够劲儿,也不够聪明。” 他笑了笑,指尖轻敲着车窗沿:“枭巢,取他的名字,也取那猛禽的意思。盘踞一方,够凶够悍,听着就让人不敢轻易招惹。但巢穴之内,自有其精密的结构和运转的规矩,不是谁都能窥探和理解的。” 沈言微微颔首:“‘龙虎帮’略有耳闻,‘枭巢’确实符合秦枭给人的感觉。” “维诺斯酒庄你也知道,那是咱们的门面和大账房。”于闻继续道,“今天带你去看看别的‘买卖’。” “好。” 车子拐入一条绿树成荫的静谧街道,最终停在一处白墙黛瓦、颇具禅意的建筑前。 匾额上是用苍劲笔法书写的四个大字:静水流深。 “到了,这是总店,也是最重要的情报枢纽之一。” 沈言知道“静水流深”是C市有名的连锁茶馆。 于闻率先下车,引着沈言走入。 内部是精心打造的中式庭院,假山流水,翠竹掩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 穿着素雅棉麻服饰的茶艺师和侍者无声地穿梭其间,见到于闻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躬身问候:“闻哥。” 他们的目光掠过沈言时,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尊敬,显然早已接到通知。 于闻一边走,一边低声介绍:“定位是高端茶艺圈,来的不是政商名流,就是手里攥着资源的关键人物。茶叶是好东西,尤其是我们垄断了几条稀有古树茶的渠道,利润丰厚,资金流动也方便。更重要的是……” 于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在放松喝茶谈事的时候,戒心最低,最容易漏出点有价值的‘东西’。这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耳朵灵,脑子活。” 他最后将沈言带入一间临水的私密阁间,推开窗就是潺潺流水和几尾锦鲤。 栖泽默不作声地走到茶海前坐下,烧水、温杯、纳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种与他冷冽气质截然相反的沉静专注,竟有种别样的魅力。 两杯橙黄透亮、香气高锐的茶汤被推到于闻和沈言面前。 沈言端起品茗杯,先观其色,再闻其香,最后浅啜一口,任由茶汤在口中稍作停留,感受其韵味。 “桐木关的金骏眉,奇种菜茶原料,传统工艺,做得很透,桂圆汤香明显。好茶,手艺也好。”他客观评价道,语气平静。 于闻眼中欣赏之意更浓:“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 “长夜未央”高端私人会所。 入口极其隐蔽,需要经过多重身份验证甚至虹膜扫描。 内部极尽奢华却毫不张扬,灯光暧昧,服务人员无一不是相貌出众、训练有素,处处透着昂贵的私密感。 “这里嘛,是给那些钱多得不知怎么花,或者有些特殊‘需求’但又极度注重隐私的人准备的。” 于闻的语气轻描淡写,“提供顶级管家服务,从安排一场绝密商务会谈,到弄来拍卖行都见不到的孤品艺术品,或者……帮人‘说服’某个不太合作的商业伙伴——当然,是用完全合法且文明的方式。” 他点到即止,并未深入解释何为“特殊问题解决”和“资源对接”,但沈言已然心领神会。 随后是地下格斗场。 入口伪装成一个大型健身搏击俱乐部,人声鼎沸。 但通过一道隐蔽的暗门向下,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呐喊声混合着汗水和荷尔蒙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八角笼中,拳手激烈搏斗,拳拳到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四周看台上的人们面色潮红,声嘶力竭地为自己下注的选手呐喊,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的金钱与暴力气息。 “‘修罗场’。” 于闻的声音在嘈杂中依然清晰,“枭爷当年起家的地方之一,定了这里的铁律,绝对不能出人命。现在是重要的现金来源,也是吸纳好手、展示武力的地方。纯粹,刺激,但我们绝不碰D,也不放贷,抽水足够肥。” 接着,于闻简单介绍了“磐石物流”庞大的运输网络和其“特殊货运”能力,以及那支游走在法律边缘、专接“疑难杂症”、擅长“合法施压”的债务催收与安保咨询队伍。 沈言安静地听着,心中对枭巢的运作模式有了更清晰的轮廓。 最后,于闻提及了“影堂”:“他们是枭爷直管的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无人可见。成员身份是最高机密,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人。负责处理最棘手的信息和指令。你进去前后的事,包括徐泽,他们都查得一清二楚。” 夜幕降临,维诺斯酒庄餐厅。 丰盛的晚餐已经备好。于闻、沈言、栖泽三人落座,孟叔在一旁细心侍候,适时为几人的酒杯添上殷红的酒液。 于闻举止优雅地用餐,笑着对沈言说:“像酒庄、茶馆、会所这些生意,才是我负责的领域。那些打打杀杀、跑运输、催债的糙活,都是枭爷管,他镇得住。我可不擅长。” 沈言慢慢咀嚼着食物,脑海中飞速整合着一天的所见所闻。 铁腕的秩序下是精密的利益捆绑; 去中心化却高效运转的精英管理; 秦枭那种破坏旧规则、凭实力碾压扩张的霸道作风和在监狱时一致; 以及那清晰的红线——不碰D,不涉命,竭力用合法外衣包裹灰色地带。 这一切都让他对秦枭的认知更深了一层。 这不仅是个暴戾的囚徒,更是一个极具危险魅力、深谙生存之道的黑暗王者。 也难怪林隼会感到致命威胁,不惜用栽赃这种最恶毒的方式也要将他清除。 “我觉得,”沈言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声音平静无波,“你和秦枭的组合很有意思,像暴君跟宰相。” 于闻挑眉,眼中闪过极大的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哦?暴君与宰相?这个说法有趣,展开说说?” 连一直默默埋头吃饭的栖泽也停下了动作,看向沈言。 “秦枭是那个开疆拓土、以绝对武力和威慑定鼎乾坤的‘暴君’。” 沈言缓缓道,“他拥有粉碎障碍的力量和魄力,能打破僵局,镇压所有不服,用最直接的方式建立秩序。但他需要有人在他身后,将他打下的‘江山’转化为持久的、可运行的体制和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的目光转向于闻:“而你,就是那个‘宰相’。你精于算计,擅长运营和布局,能在一团乱麻中理出脉络,编织复杂的关系网,用规则和利益将各方势力捆绑在一起。你将他的武力威慑转化为可操作、可持续的权力和财富,为他补全所有他不耐烦或不屑于处理的精细环节。” “你们彼此的能力维度截然不同,却又完美互补,缺一不可。没有他的‘力’,你的‘谋’失去根基,如同空中楼阁;没有你的‘谋’,他的‘力’难以长久,易沦为昙花一现的破坏。暴戾与精明,破坏与构建,威慑与利益……你们是一体两面,共同撑起了‘枭巢’这座精密而强大的巢穴。” 一番话落下,餐厅里安静了一瞬。 于闻眼中爆发出极为明亮的光彩,他抚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由衷的欣赏和一丝惊叹: “妙!妙啊!沈律师,你这双眼真是……毒辣!一天,就看了这么一天,居然比跟了我们七八年的老兄弟,甚至是跟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的林隼看得还透!这‘暴君宰相论’,真是绝了!”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栖泽和一旁静默的孟叔,看沈言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晰的惊讶。 他们老大叼回窝里的,真的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于闻笑着举起酒杯,殷红的酒液在灯光下荡漾:“来!为了沈律师这番洞若观火的‘暴君宰相论’——cheers!” 沈言栖泽举杯,水晶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 秦枭翘着二郎腿,见赵天雄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眼神涣散地瘫在椅子上,一副天塌地陷、举棋不定的懦弱怂包样,耐心彻底告罄。 他烦躁地打了个响指,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几乎就在响指落下的瞬间,顾允堂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不算厚但看起来分量十足的文件袋。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静到近乎漠然的表情,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赵天雄,没有任何波澜。 赵天雄如同见了鬼,眼睛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本该是“自己人”的狱医,又猛地看向秦枭,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调:“你……你和秦枭是一伙的?!顾医生,你……你怎么会……” 顾允堂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无波:“赵典狱长,我隶属于省厅刑侦总队特别调查组,奉命调查东区监狱涉嫌参与跨省器官贩卖及腐败案件。目前,我与秦枭先生属于临时情报合作关系。” 他言简意赅,直接撕开了赵天雄最后的侥幸。 随即,他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抽出——几张关键的交易记录照片、几份带有赵天雄签名或指纹的模糊但能辨认的审批文件复印件、以及几张不堪入目的运输中转现场偷拍照…… 这些证据如同冰冷的铁锤,一记记砸在赵天雄紧绷的神经上。 顾允堂的声音冷静地在一旁解说,每一条证据都精准地指向赵天雄无法抵赖的罪行。 赵天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都被抽干。 他完了,彻底完了。 不仅仅是林隼和副市长那边的威胁,如今连他自以为隐藏最深的、足以让他掉脑袋的勾当,也早已被警方摸得一清二楚! 秦枭看着他这副魂飞魄散的德行,冷哼一声,身体前倾,巨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路,我们已经给你指得明明白白了。戴罪立功,指认林隼和那条更大的鱼,把你帮他们干的、还有你自己干的那些烂事全吐干净!这是你唯一能给自己、给你家里人挣条活路的机会!” 顾允堂补充道:“你的配合程度,将直接决定未来在法庭上,我们能为你争取到的量刑建议,以及对你家人采取保护措施的等级。” 内部是秦枭如同实质的死亡威胁和其掌控监狱的庞大势力,外部是警方通过顾允堂展示的铁证和给出的唯一生路。 赵天雄的心理防线在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面前彻底崩塌。 他脑袋耷拉下去,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绝望和屈服: “我……我答应……我说……我什么都说了……求你们……一定……一定保住我家人……” 他最终在认罪协议上签下了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这份由昔日东区监狱最高管理者、林隼和副市长利益链条上的重要一环——赵天雄提供的证词,成为了击碎林隼罪恶王国最坚硬外壳的一柄重锤,也为秦枭的彻底清白和最终出狱,补上了最关键、最有力的一块拼图。 —— 维诺斯,沈言卧房。 夜色已深,露台的门开着,微凉的晚风拂动轻柔的纱帘,带来远处葡萄园的清新气息。 沈言洗漱完毕,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衣,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白日的奔波与信息冲击渐渐沉淀下来,一种莫名的空落感却在寂静和酒精的余韵中悄然滋生。 他今天确实喝了一点于闻极力推荐的一款庄园私藏红酒,口感醇厚,后劲绵长。 此刻,酒意微微上头,并不难受,只是让思维变得有些迟缓,平日里被理智牢牢压制的某些情绪,如同挣脱了牢笼的幼兽,开始不安分地探头。 他想到了那个人。 想到他暴戾的眉眼,霸道的语气,偶尔流露的、只对他才有的笨拙温柔…… 想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思念来得猝不及防,汹涌得让他几乎措手不及。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拿起了旁边床头柜上那枚微型通讯器,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按下了通话键。 东区监狱,101监室。 秦枭刚带着一身戾气和解决完赵天雄的疲惫躺下,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通常只有他主动联系外界。 他猛地坐起,看清来电频道时,眼眸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是沈言! 他立刻接通:“沈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他本能的第一反应。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沈言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鼻音:“没事。” 秦枭的心放下一半,但疑惑更甚:“那怎么突然打过来?是不是想死老子了?想的睡不着?” 他原本只是习惯性地逗弄,甚至做好了被沈言冷声反驳“少自作多情”的准备。 “嗯。” 秦枭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这是沈言? “……什么?”秦枭喉咙发干,声音哑了几分。 那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放纵了自己。语气比平时软,语调慢吞吞的: “我说,我好像……有点想你了,秦枭。” 他顿了顿,似乎思考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醉酒后特有的憨直关切:“你在里面……还好吗?” 秦枭呼吸一窒,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就特么有点想?老子可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想得骨头缝都疼!”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惯有的嚣张和自信,带着安抚:“至于里面?好得很!老子在哪都是爷!如鱼得水!你用不着瞎操心。” 他绝口不提赵天雄的屡次下手。 没必要。 他的小律师在外面运筹帷幄已经够累了,这些肮脏的糟心事,他来处理就好。 秦枭试图转移话题,声音放缓了些: “听狐狸说,今天他带你逛了逛?” “嗯……”沈言乖乖应声,像是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始慢悠悠地评价,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欣赏: “于闻很厉害……那些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静水流深的茶很好喝,格斗场……虽然吵,但很有秩序。你的‘枭巢’……很好。” 听到沈言夸他的“江山”,秦枭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得意又满足。 他仿佛能看到沈言此刻认真评价的模样,心里痒得厉害,忍不住带着十足的痞气和试探: “老子打下的这点江山,沈律师还看得上眼不?够不够格……当你的聘礼?”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几秒,只能听到沈言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就在秦枭以为他害羞了要骂人时,沈言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轻,却像羽毛一样精准地搔在秦枭心尖上: “我……又不差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声音更小了,几乎像呢喃,却清晰无比: “……但人还是要的。” “……操?!” 这他妈是谁教的?!啊?! 又乖又软还会撩?!这他妈谁受得了?! 第49章 人恶被np 游隼集团顶楼。 办公室里弥漫着大量雪茄燃尽的焦糊味。 他安插在东区监狱最深处的“钉子”冒着极大风险发出了讯息。 “……赵天雄完了!被省厅的人秘密带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现在里面全换了人,风声鹤唳……还有,外面都在传,是……是跨省器官那件事爆了!” “咔哒。” 电话从林隼手中滑落,砸在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般的苍白。 愤怒? 已经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种根基被彻底掏空、多年经营的堡垒从内部轰然崩塌的毁灭感。 赵天雄不仅是他的一条恶犬,更是连接着无数肮脏秘密的活账本! 他的倒戈,意味着堤坝已经决口,滔天洪水随时会将他吞没! 不能再等了!一秒钟都不能再等! 他猛地抓起另一部造型更奇特、信号经过无数次加密跳转的卫星电话,手指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慵懒却带着嘶哑嗓音的男声,说着拗口的中文:“喂?稀客啊,林老板。” “赛(Xay),是我。” 林隼压抑着翻腾的情绪,“我需要一条路,出去。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的赛似乎并不意外,低低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林老板,现在的风声,帮你出去,代价可是很高的。” “开价!”林隼咬牙。 赛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以及要求林隼名下某个离岸公司未来三年利润的七成。 林隼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怒火和屈辱,但他没有任何犹豫:“好!我答应!怎么交接?路线?” “呵呵,林老板爽快。准备好现金和协议,等我指示。路线嘛……走南边,水路换旱路,老规矩,但这次得更小心。” 赛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准备好当几天‘老鼠’吧,我的伙计会在边境线那边等你。” 刚结束与东南亚毒枭的通话,另一部加密手机终于响起了他等待已久的铃声。 屏幕上显示——副市长,张伯幍。 林隼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冷得掉冰渣:“张副市长,总算舍得回电话了?我还以为您贵人事忙,把我这点‘小事’给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张伯幍极力维持镇定的声音: “林隼,你送到我办公室和家里的‘礼物’,我收到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这是在玩火!自取灭亡!” “玩火?” 林隼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破罐破摔的疯狂,“张副市长,船要是沉了,船上的老鼠一个也别想活!我要是活不成,你觉得你那些东西曝光出去,你能独善其身?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林隼语速极快,“给我争取时间!用你手上的权力,拖住警方!拖延逮捕令和限制出境令!找理由质疑证据!让你的人在会上唱反调!无论如何,不能让邢锋他们那么快就毫无顾忌地动手!” 张伯幍再次沉默,似乎在急速权衡,几秒钟后,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我会尽力在程序上制造一些……‘合理的’障碍。但你别抱太大希望,专案组是省厅直管,邢锋更是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这就够了!”林隼打断他,“还有,我需要一条‘安全’的通道离开。你手下肯定有绝对可靠的人,给我在关键时刻,开一个口子!” “……我会安排。”张伯幍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极大的风险和不情愿,“但仅限于此!之后,你我两清!管好你的嘴,永远别再联系!” “成交!”林隼冷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张伯幍脸色铁青地放下加密手机。 他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又从保险柜里取出另一部纯黑色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境外号码。 电话瞬间被接通,对面没有任何问候。 张伯幍下达了简洁明确的指令: “目标,林隼。位置,我会后续提供。如果目标即将落入警方之手……立即清除。做得干净点,要像……拒捕被击毙,或者意外身亡。” “明白。” --- 林隼的行动快得惊人。 他剃光了头发和眉毛,粘上了灰白的假胡须,戴上厚厚的眼镜,换上了一套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肮脏的货运工人制服,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他没有选择任何一辆名下的豪车,而是悄无声息地从集团大楼一处废弃货运通道离开,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在监控的死角。 一辆散发着鱼腥味的破旧厢式货车在约定地点接上了他。 车子没有开往机场或高速,而是朝着城市边缘、灯光稀疏的渔港码头驶去。 他的计划是利用渔船出海,在公海换乘接应的快艇,前往预设的登陆点,再通过陆路穿越边境。 路线迂回隐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灯火通明。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C市的详细地图,数个红点正在缓慢移动,代表着被技术手段锁定的林隼可能使用的信号源及其关联人员动向。 更多的蓝色光点代表着警方布控的力量。 邢锋站在指挥台前,目光锐利,对着耳麦沉声下达指令,声音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清晰可闻: “各小组注意,‘目标’已离巢,方向东南,渔港区。重复,目标已离巢!” “A组,无人机升空,保持高空监视,红外热成像开启,我要实时画面!” “B组,便衣车辆交替跟进,保持距离,绝对不能被察觉!报告可疑车辆牌号及特征!” “C组,海岸巡逻队出动,封锁相关海域,注意识别可疑渔船!动静小一点!” “D组,技术组,继续追踪所有可疑信号,分析他的最终目的地和接应方式!” “各单位记住!”邢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目标极度危险,且可能持有武器!一旦确认其位置,优先控制,必要时可果断采取强制措施!但要尽可能留活口!我们要的是能开口说话的林隼,不是一具尸体!明白吗?!” “A组明白!” “B组收到!” “C组已就位!” …… 一道道回应声通过电波传来,冷静而专业。 警方庞大的机器正在高效而无声地运转,每一个齿轮都精准咬合。 夜色中,便衣车辆如同幽灵般穿梭在车流中; 高空,无人机的镜头穿透黑暗,牢牢锁定着目标区域; 海面上,巡逻艇的探照灯划破夜幕,巡视着波澜起伏的水域。 天罗地网,已然布下。 困兽犹斗的林隼,与决心收网的警方,在这沉沉的夜幕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与围猎。 —— 东区监狱。 徐泽穿着深蓝色的囚服,编码“9588”,踏入了这个他曾经间接将沈言送入的地方。 与沈言初入时的清冷镇定不同,徐泽从第一步起,肩膀紧缩,眼神仓皇地四处躲闪。 无数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不是好奇,而是混合着鄙夷、戏谑和看死物般的漠然。 他经过时,总能听到压低的、恰好能让他听见的议论: “就这怂样?也敢动沈哥?” “9588…啧啧,枭哥可是特意‘关照’过了。” “看他能撑几天…” 枭哥?徐泽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不知道“枭哥”是谁,但“关照”这个词在这种地方,绝无善意。 他的“特殊待遇”很快开始。 监室被安排在最潮湿阴暗的角落,同室的有一个目光呆滞、时而发出怪异笑声的精神病患者,以及一个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馊臭味的壮汉。 夜晚,他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薄被里,忍受着室友的呓语和鼾声,整夜无法入眠。 劳动被安排在清洗全监狱油腻污秽的马桶。 马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而他总是“笨手笨脚”刷洗不净,招来狱警毫不留情的呵斥和惩罚性加时。 吃饭成了另一种折磨。 他的餐盘总会“意外”地被撞翻在地,或者在他即将入口时,发现里面蠕动的虫子或不明秽物。 他饿得眼冒金星,却只能看着别人吞咽,胃里翻江倒海。 放风时,总有几个犯人状似无意地在他附近大声聊天。 “哎,听说没?以前那个沈律师,就关咱们这儿的,帮老张写了申诉状,愣是把他那冤案给翻了!” “何止!上次西区那帮杂碎想搞事情,是沈律师第一个发现不对劲,脑子那叫一个好使!” “啧,这么好的人,听说就是被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同学给害进来的?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徐什么?呸!真他妈给读书人丢脸!这种货色,死了都没人收尸!” 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徐泽心上,他试图躲开,但那声音如影随形。 在图书室看书,没看几页,书就被人“不小心”撞飞。 他尖叫着去抢,下一刻就被几个犯人围住,推搡着: “怎么?想打架?新来的很不守规矩啊?” 拳头和踢打如同雨点般落下,不致命,却极尽羞辱。 狱警赶来,却以他“主动挑事”为由,将他关了禁闭。 黑暗冰冷的禁闭室里,徐泽彻底崩溃了,抱着头无声地痛哭流涕。 他还目睹了一个新来的刺头,因为不服找事儿挑衅阿力,当晚就在厂房被“意外”卷入运转的机器,虽然及时被拉出保住性命,但一条胳膊彻底废了。 徐泽瑟瑟发抖,他终于明白,在这里,“枭哥”就是天,就是法。 而他,是那个被天盯上的罪人。 一个夜晚,他被两个犯人从床上拖起,带到了监狱最偏僻处——废弃的工具仓库。 仓库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光线摇曳,映照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秦枭坐在一张木椅上,随意的翘着二郎腿,手里玩转着沈言留下的钢笔。阴影勾勒出他硬朗而充满压迫感的轮廓,如同冥府阎罗。 强子、阿力大熊等人分立两侧,眼神冰冷。 徐泽被扔在仓库中央,瘫软在地,甚至不敢抬头。 “9588,徐泽。” 秦枭开口,声音低沉,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强子上前一步,拿出一张纸,声音洪亮地开始“控诉”: “罪一:背信弃义,为私利构陷同窗好友沈言,致其蒙冤入狱!” 阿力接着道:“罪二:助纣为虐,充当林隼走狗,践踏法律尊严!” 大熊呸了一声:“罪三:良心喂狗,枉为人师教出来的学生!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每一条“罪状”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徐泽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涕泪横流地磕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秦枭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徐泽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徐泽完全笼罩。 “放过你?”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用哪只手签的假文件?用哪只手收的黑钱?用哪只手…把你师兄推进这火坑的?” 徐泽惊恐地把手缩到身后。 秦枭使了个眼色。 强子和阿力立刻上前,死死按住徐泽,将他的右手粗暴地拉出来,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徐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和哀求。 秦枭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 一个犯人拿来一根沉重的、表面粗糙的铁棍。 “律师……”秦枭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这行当,你不配。” 话音落下,那根铁棍被举起,然后带着风声,精准而冷酷地砸落在徐泽右手的指骨上! “咔嚓——!” 骨裂声和徐泽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同时响起,在仓库里久久回荡。 徐泽痛得几乎晕厥过去,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第50章 老公好好给你“补补” C市乃至周边省份的新闻头版、电视屏幕、手机推送,都被同一个男人的面孔和名字席卷—— 林隼! A级通缉令! 悬赏金额高达数百万! 游隼集团董事长、知名“慈善家”的华丽外衣被彻底撕下,取而代之的罪名触目惊心: 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故意杀人、贩卖D品、跨省贩卖人体器官、行贿……每一项都足以在社会层面引爆惊雷。 警方反应迅猛如雷霆。 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高速路口、边境口岸……所有通往外界的大小通道瞬间布下天罗地-网,荷枪实弹的武警、目光如炬的刑警、严密的技术监控,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周边各省警方协同联动,协查通报雪片般发出,布控范围以C市为中心急剧扩散。 然而,林隼仿佛人间蒸发。 接下来的几天,全国各地陆续传来“捷报”: 某高速服务区,一个穿着林隼同款风衣、体型相似的男人被按倒; 某边境小镇,一个试图偷渡、脸上做了粗糙伪装的男人落网; 甚至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渔村,一个包船出海、出手阔绰的“老板”也被拦截…… 但经过紧急甄别,无一例外,全是精心安排的替身!有的甚至只是拿了钱根本不知内情的流浪汉。 指挥中心内,邢锋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控制台上。 “金蝉脱壳!”他咬着牙,“这老狐狸!用这些烟雾弹拖延时间,扰乱我们的侦查方向!” 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根据有限的线索重新勾勒林隼可能的真实路线: “他不敢用任何已知的交通方式和身份……水路?私人渔船?还是走了那条几乎废弃的、通往边境的走私古道?通知下去,重点排查这些方向!请求邻省兄弟单位,对山区、密林、隐蔽水道加大搜索力度!” --- C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一庭。 国徽高悬,气氛庄严肃穆。 环形法庭内座无虚席,媒体镜头聚焦,各方目光交织。 被告席上,秦枭、强子、阿力三人穿着囚服,手腕上戴着冰冷的手铐,身后站着笔挺的法警。 强子和阿力下意识地挺直着脊背,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目光不时瞟向身旁的秦枭,仿佛从那道身影中能汲取力量。 而秦枭本人,却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站立,手铐于他仿佛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装饰。 他的目光大多数时候,越过法庭的空间,落在旁听席前排那个穿着笔挺西装、面容清冷镇定的人身上——沈言。 秦枭心想:瘦了。 辩护席上,罗砚律师西装革履,神色沉稳自信。 旁听席上,沈言正襟危坐,面容冷静,唯有在与秦枭目光交汇的刹那,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传递着无声的信念。 于闻和栖泽坐在沈言稍后方的位置,姿态优雅从容,指尖轻轻点着扶手,仿佛置身于一场高级商务会议。 枭巢的部分核心成员分散坐着,表情关切。 “现在开庭!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审判长宣布开庭。 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指控秦枭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犯罪集团,从事贩Du等多项重罪,并指控强子、阿力作为骨干成员参与活动。 庭审进入举证质证阶段。 公诉方出示了搜出的D品、被歪曲的银行流水及含糊的“污点证人”证词。 辩护律师罗砚起身进行交叉询问,其冷静犀利的追问让证人证词漏洞百出,矛盾尽显。 罗砚随即展开反击。他首先申请传唤了原东区监狱典狱长赵天雄(视频连线)。 赵天雄憔悴地供述了如何接受林隼指使与贿赂,详细策划了整个栽赃过程,包括放置D品、伪造流水、威逼利诱假证人,提供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人员及资金细节。 紧接着,罗砚出示了恢复的关键监控录像,显示“污点证人”案发前多次与林隼手下秘密接触。 随后,专业的金融分析报告清晰演示了所谓“Du资”实则来源于林隼控制的海外空壳公司,经复杂流转伪装后汇入被伪造账户,路径诡异,不符D品交易规律。 决定性的一击到来。 经法庭许可,一段经过技术处理的SD卡录音当庭播放,林隼阴冷的声音清晰回荡:“……秦枭必须死!D品……用这个……放进他的地方……证人那边我去解决……务必做成铁案……”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彻底坐实了卑劣构陷。 罗砚乘胜追击,传唤省厅调查人员顾允堂出庭。 顾允堂冷静客观地陈述了在监狱调查期间多次发现有人试图对秦枭灭口的事实,包括Du药事件及针对沈言、强子的刺杀,指出这些行为旨在阻止调查、杀人灭口,从侧面印证秦枭是受害者。 即便元凶林隼缺席,这一系列环环相扣、彼此印证的铁证,已然构筑起一座无法撼动的事实堡垒。 证据链已完整无可挑剔。 法庭辩论阶段,罗砚逻辑清晰地梳理了诬陷脉络,痛斥林隼践踏司法公正的罪行,恳请法庭依据事实与法律宣告当事人无罪。 审判长宣布休庭评议。 最终,法槌再次敲响。 全体起立。 审判长庄严宣判: “本院认为,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秦枭、李强、张力犯贩卖、运输D品罪等罪名,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经审理查明,现有证据足以证明本案存在重大诬告陷害情节,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 “据此,依照《华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三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秦枭,无罪!” “被告人李强,无罪!” “被告人张力,无罪!”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闭庭后立即释放!” “铛!”法槌最终落下,清脆的声音为这场漫长的冤狱画上了句号。 法警上前,为他们打开了沉重的手铐。 金属撞击声清脆,束缚骤然消失。 秦枭长长地、不易察觉地舒了一口气。 他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锁定了沈言,嘴角扬起一个真实而放松的、带着无尽感慨和灼热温度的弧度。 “枭哥!”强子和阿力瞬间红了眼眶,激动地看向秦枭,声音哽咽,无声地喊着,脸上是狂喜和如释重负。 沈言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闪烁着清晰的笑意和难以抑制的泪光,他迎上秦枭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闻微笑着推了推金丝眼镜,与身旁的栖泽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法院大门外,阳光正好。 强子和阿力眼睛唰地亮了,嗷一嗓子就冲了出去。 “闻哥!!!”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力,带着刚从牢里放出来的蛮劲儿,直扑向站在车旁优雅含笑的于闻。 于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罕见地瞪大了零点一秒。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哎等——”,就被这两枚人形炮弹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砰!” “唔!” 于闻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一个优雅尽失的后仰摔。 幸亏身后的栖泽眼疾手快,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稳稳在于闻后腰托了一把,才避免了枭巢二当家当众摔个四脚朝天的惨剧。 强子和阿力可不管这些,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于闻,激动得语无伦次: “闻哥!出来了!我们真的出来了!” “闻哥!想死你了闻哥!外面的空气都是甜的!!” 于闻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昂贵的西装被两人揉搓得不成样子。 他艰难地维持着风度,嘴角抽搐着,好不容易才从两人热情的钳制中挣脱出两只手,略显狼狈地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激动……先松开……老子……咳,我要被你们勒断气了……” 于闻哭笑不得,语气里却带着难得的、毫不作伪的纵容和笑意,“出息!这么多人看着呢!” 强子和阿力这才嘿嘿傻笑着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转向栖泽,规规矩矩但同样兴奋地喊了声:“栖哥!” 栖泽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确认无碍,算是打过招呼。 几人默契地退开几步,将空间让了出来。 于闻和栖泽的身后,站着身姿挺拔的沈言。他穿着剪裁得体的浅咖色西装,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清冷禁欲,却又在看向某个人时,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波澜。 而强子和阿力的身后,秦枭缓缓走上前。 他换上了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腿长,196公分的身高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头发长了些,五官深刻俊朗,那双总是充满戾气的眼睛此刻穿透所有嘈杂与人群,精准地、牢牢地锁在了沈言身上。 周遭记者们的快门声、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仿佛都被无限拉远、虚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猛烈碰撞,交织,缠绕。 沈言面上强行维持着镇定,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和悄然握紧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秦枭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像是敲在沈言的心尖上。 他在沈言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对方笼罩。深邃的目光一寸寸掠过沈言的脸。 “沈言,老子出来了。” 沈言迎着他的目光,心脏还在狂跳,喉咙有些发紧,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嗯,我来接你了。” 秦枭的视线落在他似乎比之前更清减几分的脸颊和下颚线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里混着浓浓的不满和心疼: “瘦了。老子天天给你好吃好喝供着,你倒好,在外面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嗯?” 不等沈言回答,秦枭攥住他的手腕,转身就往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走去。 “走!回家!老公给你好好‘补补’~”这话他说的理所当然,声音洪亮,毫不避讳。 周围的闪光灯瞬间闪成一片海洋,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人群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沈言被他拽着走,脸上因为那句“老公”和“补补”以及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而烧得厉害,忍不住低声抗议:“秦枭!你松手……很多人看着……” 秦枭头也没回,嗤笑一声,声音狂得没边:“看怎么了?老子和自己媳妇儿回家不是天经地义?谁爱看谁看!谁敢乱写一个字,乱说一句屁话,有他们好果子吃的!” 他说着,已经拉开车门,几乎是用塞的,把沈言塞进了宽敞的后座。自己也紧跟着弯腰钻了进去,砰地一声甩上车门。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视线。 黑色的宾利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声发出,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驶离法院门口,只留下无数目瞪口呆的记者与路人。 记者们虽然被警戒线拦着,无法近距离接触,但秦枭那霸道宣言和强行带走沈言的举动,已然引爆了所有镜头和话题。 “天啊!刚才那是……当众承认关系了?” “秦枭叫沈律师什么?‘媳妇儿’?!还说要‘补补’?!这信息量太大了!” “快!稿子重点有了!蒙冤帮派大佬出狱,当众宣示主权,携精英律师男友高调离去!” “这绝对是头条预定了!快传回去!” 闪光灯对着宾利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阵疯狂闪烁。 于闻站在原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车尾,无奈地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差点被撞歪的金丝眼镜。 “重色轻友的家伙……”他低声笑骂了一句。 眼见正主之一已经离开,部分反应迅速的记者立刻调转方向,将话筒和镜头对准了尚未离开的于闻一行人。 警戒线旁的警察维持着秩序,但并未阻止符合规定的采访。 “于先生!于闻先生!”一名女记者声音尖利,几乎将话筒怼到了于闻面前。 “作为维诺斯资本的负责人,以及明显与秦枭先生关系密切的人,您对真凶林隼至今在逃有何看法?警方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措施?” 于闻脸上瞬间挂起了无可挑剔的商务式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弯,显得既亲和又疏离: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的关注。关于林隼先生的案件,我相信司法机关一定会全力以赴,将其缉拿归案,接受法律的审判。作为守法公民,我们坚决支持警方的一切合法行动,并期待真相彻底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回答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另一名男记者紧接着抛出更尖锐的问题:“于先生,有传言称枭巢与游隼集团积怨已久,此次事件是否涉及商业上的恶性竞争甚至报复?” 于闻笑容不变,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光: “这位朋友,传言止于智者。维诺斯资本和枭巢旗下的所有产业,始终秉承合法合规的经营理念。法律的判决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是受害者,而非加害者。对于任何不负责任的猜测,我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语气温和,但暗含的警告意味让那名记者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最后,一个娱乐版的记者挤到前面,问出了所有人都八卦的问题:“于先生!请问秦枭先生和沈言律师真的是恋人关系吗?他们何时开始的?您对此有何评价?” 于闻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他微微摊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调侃: “各位,关于他人的私人感情生活,我想这属于个人隐私范畴,我就不便过多置评了。毕竟,我只是个生意人,不是八卦记者,对吧?” 他顿了顿,在记者们不甘心的目光中,从容地补充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庆祝沉冤得雪,迎接家人归来。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说完,他微微颔首,不再理会身后连珠炮似的追问,带着强子和阿力优雅转身,走向栖泽开来的越野车。 记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挖不到更多猛料,但于闻这番圆滑又不失强势的应对,已然给这场大戏增添了又一笔谈资。 “真是只笑面狐……”有老记者看着远去的越野车,低声感慨。 越野车上。 “晚上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想吃什么随便点,管够。” 第51章 你是我滴情人~(car3) 秦枭庭审开庭前几日。 东区监狱医务室,午后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 相较于往日的紧绷,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悄然流动的情绪。 苏小梅正踮着脚尖,仔细地将一盒盒新领来的药品分类放入墙角的铁柜里,嘴里还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这世界总有人在忙忙碌碌寻宝藏~这世界总有人在忙忙碌碌寻宝藏~这世界……”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苏小梅回头,看到强子站在那儿,似乎有些犹豫。 “强子哥?”苏小梅放下手里的药盒,拍了拍手上的灰,关切地问: “你怎么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她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带着点狡黠的期待,“还是说……又有什么关于秦老大和沈律师的‘新素材’要告诉我?” 强子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走进来,摇了摇头。 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挺精致的纸盒。 “不是,小梅。” 他顿了顿,声音比平时柔和些,“我是来……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苏小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疑惑地看着他。 强子把手里的纸盒递过去:“这个,给你。谢谢你之前我受伤的时候,那么细心照顾我。” 苏小梅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是满满一盒独立包装的大白兔奶糖,而且不止原味,还有红豆、巧克力、酸奶、抹茶、榴莲等等好几种口味! 包装五彩缤纷,看着就让人开心。 “哇!这么多!还有这么多味道!”苏小梅惊喜地抬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谢谢强子哥!你太客气了!” “没啥,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的。”强子挠了挠后脑勺,“一点心意。” 苏小梅宝贝似的抱着糖盒,认真地说: “照顾你是我的工作呀,应该的。不过糖我很喜欢!谢谢!” 她想了想,又追问:“道别?你要转监吗?不对啊……哦!!是不是要打官司……要出去了?” 强子点点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期待和轻松:“嗯,过几天就开庭了。罗律师说了,证据铁得很,我们和枭哥肯定都能清清白白地出去!” “枭哥今天也在跟里面和那些跟着他的兄弟,还有后来收的那些小弟们道别呢。以后这东区监狱要换天了,赵天雄那老王八蛋倒了,新典狱长来了,说不定管理就能好了。枭哥让他们在里面都安分点,好好改造,将来出去了,要是没地方去,枭哥那儿有活儿干,饿不着他们。” 苏小梅听得眉眼弯弯,真心实意地为强子他们感到高兴:“那太好了!强子哥,秦老大还有阿力,恭喜你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心祝福你们出去后一切顺利!” 秦老大和沈律师终于又要见面在一起了。 强子被她诚挚的祝福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挠了挠头,目光扫过医务室:“对了,说起来,顾医生呢?也好几天没见着他了,我还想谢谢他呢,上次多亏他救我。” “顾医生啊,”苏小梅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点不舍,“他也要走啦。调令下来了,就这几天,回原单位。听说好像是省厅什么部门的精英来着?反正不是普通人。” 她压低声音:“我感觉他就是来执行特殊任务的,现在任务完成了呗。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新的医生来接替吧。” “哦哦,回去了啊……”强子点点头,心里有点遗憾没能当面道谢。 他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小护士,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平时跟兄弟们插科打诨还行,跟小姑娘单独相处,尤其还是道别,实在有点笨拙。 他憋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说:“那个……小梅,以后你要是不上班休息了,有空的话……可以来‘静水流深’喝茶。那儿环境挺好的,茶点……茶点也特别好吃!” “静水流深?”苏小梅惊讶地睁大眼睛,“我知道那儿!可有名了!但是听说里面的东西都好贵的……” 她小声嘀咕,有点向往又有点怯。 “不贵不贵!”强子连忙摆手,语气带着点自豪,“你直接去找我!或者报我的名字都行!随便吃随便喝!算……算我的员工福利!” 他挺起胸膛,“你放心,管够!” 苏小梅被他这豪爽又有点憨直的样子逗笑了,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应下:“好啊!那可说定了!等我休假了,一定去找强子哥你蹭吃蹭喝!” 她抱着糖盒,眼睛又开始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枭出狱后和沈言在一起的各种甜蜜画面,忍不住开始幻想:“秦老大终于能出去和沈律师团聚了……哇,不知道会发生多少甜甜的故事呢!同居生活啊……肯定特别精彩!” 强子看着她这副明显又磕CP上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语气肯定地说:“嗯!枭哥和沈哥,以后一定会特别好,特别安稳。” “那是必须的!”苏小梅用力点头,随即又看向强子,笑嘻嘻地说:“那我以后去找你玩儿,听故事,强子哥你可不能嫌我烦哦?” 强子立刻保证,表情认真:“绝对不会!随时欢迎你来!” —— 暮色四合,维诺斯山庄广阔的葡萄园在夏夜晚风中泛起墨绿色的波浪。 主建筑前巨大的露天平台上,篝火在特制的石砌火盆中熊熊燃烧,跃动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洋溢着喜悦与豪情的脸庞。 这不是精致优雅的法式宴席,而是属于枭巢的庆功宴——几排圆桌上堆满了最扎实的硬菜: 整只油亮焦香的烤乳猪、堆积如山的油酿烤羊排牛排、翻滚着红油和辣椒的麻辣火锅、一大盆一大盆色泽鲜红的小龙虾,以及各式香气扑鼻的下酒炒菜。 冰镇啤酒成箱堆在一旁,浓烈的白酒和伏特加酒瓶在火光下反射着光。 场面上熙熙攘攘几百号人,皆是枭巢的核心骨干。 他们脱下了平日里的西装或作战服,穿着随意,高声谈笑,划拳敬酒,气氛热烈,充满了江湖气的喧闹与毫无保留的真情流露。 主位之上,秦枭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却依旧掩不住那股迫人的气场。他大刀金马地坐着,身旁是沈言。 沈言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清俊的侧脸在火光下显得柔和许多。 秦枭将一盘剔好了刺的烤鱼推到沈言面前。 于闻坐在秦枭另一侧,依旧是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哪怕在这种粗犷的场合,吃火锅的动作也依旧优雅。 他慢条斯理地涮了一片鲜嫩的牛肉,自然地放到了旁边栖泽的碗里。 栖泽穿着简单的白T恤,那张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乖乖低头吃掉了于闻夹来的肉和其他菜。 只是那双狗狗眼,却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烤架上正在滋滋冒油、旋转着的整只烤羊,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吃那个?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于闻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端着一杯白酒站起身,走到篝火前方。火光将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间的喧闹,带着他特有的、慵懒又精准的腔调: “兄弟们,安静一下——今晚这风够凉,酒够烈,但我觉着,最痛快的,是咱们的人,一个不少地坐在这儿!” 他举起杯,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位那几人身上。 “首先,这第一杯,当然得敬咱们大当家——枭哥!还有强子、阿力!欢迎回家!铁窗里头走一遭,没折了咱们的脊梁骨,倒把某些人的老鼠洞给捅穿了天!” 众人哄笑,纷纷举杯呐喊:“敬枭哥!强子!阿力!回家!” 于闻笑着压压手,继续道:“这第二杯,得敬咱们自己!林隼那老小子,以前盘踞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现在呢?像条见了光的耗子,只能藏在阴沟里瑟瑟发抖!咱们砍了他的摇钱树,掀了他的赌桌,连他最后那点遮羞的底裤都给扒了个干净!这几仗,打得漂亮!” “漂亮!” 众人轰然应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于闻推了推眼镜,目光转向沈言,语气多了几分真诚的敬重: “至于这第三杯……兄弟们都知道,打仗不光靠拳头硬,还得脑子活。咱们这次能赢得这么彻底,让林隼输得底朝天,多亏了一个人——沈言,沈律师!”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沈言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感激与钦佩。 “要不是沈律师在里面跟枭哥里应外合,在外面运筹帷幄,拿出那些铁证,咱们现在未必能坐在这儿痛快喝酒!所以,这杯,敬沈律师!咱们的……大功臣!” “敬沈律师!”呼声比刚才更响,带着真心实意的拥戴。 沈言微微颔首,端起面前的酒杯欲起身回敬,却被秦枭一把按住了手腕。 “你胃不好,凑什么热闹。”秦枭皱眉,不容分说地将他杯里的白酒放回桌上,顺手拿过旁边温着的茶壶,给他换上了一杯热茶,语气强硬,“喝这个。或者……给你换个果汁?” 沈言无奈,低声道:“大家都喝酒,我搞特殊不好。” “有什么不好?老子说的就是规矩。” 秦枭瞪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桌听见,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 沈言无奈,只好以茶代酒。 于闻那边祝酒结束,掌声雷动。 秦枭自己端着满杯的白酒站了起来。他身形高大,一站定便自带气场,无需多言,全场自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他走到篝火前,火焰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 他没多于闻那些漂亮话,声音沉穩,带着惯有的粗粝: “废话不多说,能出来,能坐在这儿,靠兄弟们里外帮衬,我秦枭记心里了。以后的路还长,枭巢的江山,还得靠兄弟们一起打!” 简单几句,引得下面一片吼叫:“跟着枭哥干!”“枭哥牛逼!” 秦枭顿了顿,忽然朝沈言伸出手。 “沈言。” 沈言微微一怔,随即坦然起身,在全场注视下,走到秦枭身边。 火光将他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他淡淡笑着,向四周颔首示意。 秦枭一把紧紧握住沈言的手,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扫视全场,朗声问道:“你们都见过他了!告诉老子,他是谁?” “沈律师!” “沈哥!” “军师!” 兄弟们七嘴八舌地抢答,语气里充满了由衷的尊重、肯定和崇拜。强子和阿力吼得最大声,脸上是因酒意和激动泛起的红光。 秦枭满意地听着,下一刻,他手臂轻轻一揽,牢牢扣住沈言的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 沈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并未挣脱。 “都听好了!他,沈言!是老子拼了命追到手!是要跟老子过一辈子的爱人!”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以后,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敬他,就得像敬我一样!谁要是敢让他不痛快……就是跟我秦枭过不去!”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和吼声! “必须的!” “枭爷放心!” “敬沈律师!” 没有质疑,没有惊讶,只有一片真诚的祝福和拥护。 这段时间,沈言的能力、胆识和为人,早已折服了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们。甚至有人私下觉得,自家老大这糙悍劲,能捞着沈律师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真是踩了八辈子的狗屎运。 沈言被秦枭紧紧搂着,腰际传来对方滚烫的体温和不容抗拒的力量。 周遭是震耳的欢呼和篝火噼啪的声响,一张张质朴或凶悍的脸上洋溢着最直白的善意和祝福。 这一幕,恍惚间与东区监狱放风场上那个屈辱的时刻重叠——同样是被这个男人当众揽住,同样是被宣告所有权。 那时的心境,是冰冷的愤怒,是权衡下的屈从,是形势所迫的隐忍。 而此刻…… 腰间的力量依旧霸道,宣告却变成了“要过一辈子”的承诺。 周遭的目光不再带着估量和猥琐,而是真诚的接纳与祝福。心境已是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是,身边这个人,与他心意相通,两情相悦。 那种被珍视、被认可、被毫无保留地纳入对方生命和世界的感觉,如同最温热的暖流,冲刷过曾经冰冷的记忆。 他目光缓缓掠过场上的众人,强子激动的脸、阿力憨厚的笑容、于闻意味深长的微笑、栖泽安静注视的眼神……最后,他转过头,目光定格在身旁的男人脸上。 秦枭也正低头看他,素来狂傲的眉眼在火光下竟显得格外深邃专注。 就在这时,于闻带笑的声音俏皮地响起:“枭爷,照您这意思,咱们以后是不是得改个口了?不能再叫沈律师这么生分了吧?” 人群静了一瞬。 不知道哪个胆大的愣头青,借着酒劲,突然吼了一嗓子:“大嫂!” 这一声石破天惊! 瞬间,应和声此起彼伏,带着善意的哄笑和起哄: “大嫂!” “没错!叫大嫂!” “大嫂好!” 连阿力和强子都跟着兴奋地嚷嚷:“大嫂!” 沈言:“……” 饶是他再镇定,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反差感的称呼,耳根也几乎瞬间红透,清冷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他一把拍开秦枭箍在他腰上的手,力道不小,随即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端起那杯温茶喝了一大口,试图压下脸上的热意。 秦枭先是一愣,随即看着沈言许久未见的窘迫模样,爆发出痛快淋漓的大笑,心情好得无以复加。 他大步跟回去,坐回沈言身边,得意洋洋地冲着起哄的兄弟们吼道:“瞎喊什么!看把你们大嫂给臊的!不过……这称呼老子爱听!哈哈哈!” 热闹再次升温。 于闻优雅地擦了擦手,给栖泽夹了一筷子刚切下来的、外焦里嫩的烤羊腿肉,放入他碗中。 他看着栖泽低头专注吃东西时显得格外无害的侧脸,镜片后的狐狸眼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身体微微倾向他,声音压得较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 “秦枭这头倔驴总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阿泽,你这段时间的‘贴身’保护任务算是圆满结束……” 他刻意加重了“贴身”二字,尾音拖长,意味深长地继续道: “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你,好好‘保护保护’我了?我最近……可是觉得很需要安全感呢。” 栖泽正咀嚼着鲜美的羊肉,动作微微一顿。 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几乎被周围喧嚣淹没的单音节: “嗯。” 第52章 扫干净屋子迎媳妇儿 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卧室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金色光带。 空气中弥漫着过后的慵懒气息,以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大床上,沈言侧身沉睡着,露出半张清俊的侧脸和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他睡得极沉,长睫在眼下覆出安静的阴影,唯有眉心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仍不堪某些折腾。 秦枭早已醒来。 他单手撑着脑袋,侧卧着,目光缱绻,细细描摹着身边人的睡颜。 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将一个无比轻柔、珍视的吻印在沈言光洁的额头上。 睡梦中的人似乎被惊扰,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不耐的鼻音,随即翻了个身,只留给秦枭一个饱满的后脑勺和后背。 秦枭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震动,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床上的人。 最后看了一眼沈言沉静的睡颜,他才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走廊里。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神色精干的小弟早已垂手等候,见于闻和秦枭下来,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枭哥,闻哥。刚传来的消息,海关那边被警方彻底锁死了,林隼那老狐狸很可能要偷渡。” “警方那边好像也摸到了他大概的藏身范围,正在缩小包围圈。但这老小子太滑溜,之前放出的烟雾弹和替身太多了,把警方耍得够呛。” 秦枭眼中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嗜血的凶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声音低沉:“偷渡?挺好。这么热闹的场面,不去围观一下可惜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得去‘帮’警方一把,确保咱们的林大董事长……能被活捉。” 于闻推了推金丝眼镜,了然一笑:“明白。阿泽带‘影堂’的人会清理掉不该出现的‘意外’。” C市边缘,一处荒废的旧码头。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血腥气和硝烟味。 枪声如同爆豆般激烈响起,子弹呼啸着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击打在生锈的集装箱上,迸溅出刺眼的火星。 警方与一伙明显是境外来的、火力凶悍的东南亚毒枭手下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砰!砰!” “哒哒哒——!” “掩护!找掩体!” 呼喊声、惨叫声、枪械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一名皮肤黝黑、穿着花衬衫、脖颈挂着金链的缅国小头目,操着叽里呱啦的缅语让几个手下断后吸引火力,一边用手中的AK-47疯狂扫射压制警方火力,一边粗暴地拽着狼狈不堪的林隼,逃向停泊在码头深处的一艘快艇。 林隼剃光了头发,粘着灰白的假胡子,早已没了往日“教父”的雍容,眼神里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惊慌和狠毒。 两人身影穿梭在幽暗的密林山路中。 “快走!”缅国小头目用生硬的中文吼道。 就在此时! “咻——!” 一颗来自侧后方废弃塔吊的狙击子弹,带着致命的尖啸,精准地射向林隼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林隼脚下恰好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湿滑石头,身体猛地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噗!” 子弹没能命中要害,却狠狠地钻进了他仓皇抬起试图保持平衡的右臂! “呃啊!”剧痛袭来,林隼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猛地回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眼中先是愕然,随即瞬间化为彻骨的冰寒和明悟——那不是警方的人!警方要活口! 是张伯幍! 张伯幍要杀他灭口! 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和极致的阴狠占据了上风。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那缅国小头目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猛地将其狠狠拽向自己身前,充当人肉盾牌! “咻!” 第二颗狙击子弹果然接踵而至,直接没入了那小头目的胸膛! 小头目眼睛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缓缓倒地。 林隼趁机一把夺过小头目腰间挂着的车钥匙,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辆破旧的越野车,发动引擎,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身后的枪战和警方的追捕暂时甩开。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右臂,脸色惨白,凭着记忆和之前得到的信息,疯狂地驶向另一个更为隐蔽的、用于偷渡的小港口。 破败的码头,弥漫着鱼腥和铁锈的臭味。 一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渔船静静停泊着,船身斑驳,但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用红色油漆喷绘的字母“S”(赛的象征)。 林隼眼中迸发出绝处逢生的狂喜!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压低声音,对着船上模糊的人影喊出接头的缅国暗语。 船上的人回了一句含糊的缅国语。 对上了! 林隼心中巨石落地,捂着不断渗血的手臂,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摇晃的甲板。 只要上了船,驶入公海……他就还有机会! 然而,当他踏上甲板,看清站在船舱门口那道高大如山岳、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时,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秦枭! 怎么会是秦枭?! 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 秦枭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晨光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轮廓,眼神如同看着一只掉入陷阱的垂死老狗。 “林隼……”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碾碎骨头的寒意,“好久不见了。” 林隼猛地回头,发现船舱里几个原本应该是赛派来接应他的东南亚手下,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扔在角落,正惊恐地发出呜呜声。 刚才那个用缅国语回应他的小弟,此刻正跪在秦枭脚边,用蹩脚的中文磕磕巴巴地求饶:“饶命……老大……饶命……都是赛先生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 秦枭像看垃圾一样瞥了那人一眼,身后一名枭巢的手下立刻上前,利落地将那小喽啰也捆了起来,丢到了后面。 林隼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浑身发冷。 他死死盯着秦枭,最初的震惊过后,强撑起最后一丝气势,语气带着惯有的阴冷和不屑: “秦枭……真是好手段啊。和那个姓沈的律师,一里一外,把我逼到这般田地……现在,你很得意吧?” 秦枭嗤笑一声,迈步逼近,巨大的压迫感让林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船舷。 “得意?”秦枭的眼神冷亦黯然,“林隼,我问你个人——秦锐,认识么?” 林隼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烦躁,那名字于他而言陌生得如同路边的尘埃:“秦锐?哪来的小人物?死在我手里的人太多,这种无名小卒,我怎么会记得!” “无名小卒……”秦枭重复了一遍,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冷笑,眼中翻涌着骇人的血色,“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记住他了,刻骨铭心。” “你以为你和张伯韬,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的地步的?” 林隼瞳孔骤然收缩! 电光火石间,一些模糊的片段猛地窜入脑海! 一年前……私下会所……那个伪装成服务生、眼神机敏、试图偷拍的年轻记者…… 他后来让郑伟去处理掉了,相机也砸了…… 但好像确实没找到存储卡…… 难道…… 秦枭……秦锐?!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隼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看着秦枭那双充满复仇烈焰的眼睛,一切都明白了! 那份SD卡…… 那个记者……竟然是秦枭的弟弟?! 秦枭是故意入狱的?是为了调查他弟弟的死因?! 所有的巧合,所有的针对,所有的步步紧逼……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这对兄弟……不,是落入了秦枭为他精心编织的死亡陷阱! “看来你想起来了。” 秦枭欣赏着林隼脸上血色尽褪、恐惧弥漫的表情,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没错,秦锐是我亲弟弟。那份SD卡,现在就在警方手里。你,和张伯幍,一个都跑不了。” 巨大的恐惧吞噬了林隼。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符咒,越来越清晰。 那艘破旧的渔船,正被枭巢的人操控着,不紧不慢地驶向警方严阵以待的港口! 前有警方铁壁合围,后有秦枭这尊煞神,林隼眼角疯狂抽搐,绝望中迸发出最后的疯狂。 他猛地从后腰掏出一把定制的小型手枪,抬手就朝秦枭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狭小的船舱内炸响! 秦枭仿佛早有预料,反应快得惊人,侧身闪避的同时,肩膀处传来一阵火辣——子弹擦着边缘掠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顺势抄起旁边一把沉重的木椅,借着旋转的力,控制着力道朝着准备跳海逃生的林隼后背砸去! “呃啊——!” 木椅结结实实砸在林隼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像是都错了位,手中的枪瞬间脱手飞出,整个人被砸得向前扑倒,重重摔在甲板上,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喘不上气,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秦枭迈步走过去,带着一身凛冽的煞气。 他弯腰,霸气的下蹲,捡起地上那把小巧却致命的手枪,在手里掂了掂,眼神冰冷地俯视着地上蜷缩呻吟的林隼。 “想跑?”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秦枭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胸腔里翻涌着为弟弟复仇的暴戾。 但他脑海中闪过沈言清冷而坚定的面容,想起他说过的话——这个人,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为所有罪行付出代价。 还有那么多因林隼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都需要一个公正的交代。 林隼对上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心头惊惧万分,强忍着剧痛和眩晕,色厉内荏地嘶吼: “咳咳……秦枭!外面全是警察!我现在是重要人犯!你……你敢动我……你也别想洗干净!” 他试图用警方的存在作为最后的护身符。 秦枭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杀你?老子嫌脏了手。” 林隼神色刚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 却见秦枭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玩味而危险,他晃了晃手中的枪:“不过嘛……刚才林董事长可是掏枪要杀我来着?” “那我这受害人……情急之下,防卫过当那么一点点……也是合情合理吧?”他歪了歪头,眼神如同盯住猎物的猛兽。 “你……你想干什么?!”林隼瞳孔骤缩,感到了极致的危险。 “给我弟弟……讨点利息!” 话音未落,秦枭猛地抬脚,穿着硬底军靴的脚毫不留情地狠狠踩下!精准地碾在林隼那早已被狙击子弹击穿、血流不止的右臂伤口上! “咔嚓——噗!” 骨裂声和血肉被进一步碾压的闷响同时响起! “啊啊啊啊啊——!!!” 林隼爆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那条手臂彻底废了,粉碎性的骨折,再无恢复如初的可能。 …… 渔船靠岸。 邢锋带着全副武装的警员迅速登船,动作干练,控制现场。 看着那些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的小喽啰,邢锋大手一挥,面色冷峻:“全都带走!一个不漏!” 他的目光扫过被两名警员架起来、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淋漓、抱着诡异角度弯曲的右臂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林隼,眉头紧紧皱起,最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秦枭。 邢锋当然知道秦锐的案子,也知道秦枭与死者的关系。 受害人家属,情绪激动之下……做出些过激举动,他并非不能理解。 尤其当他看到秦枭肩膀处那明显是新鲜擦伤的伤口时,心里更是明白了七八分。 秦枭适时地“嘶”了一声,微微动了动受伤的肩膀,将那处伤口更明显地暴露在警方视线下,随即人模狗样地站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愤慨: “邢队,您可算来了。刚才真是太危险了,林隼他垂死挣扎,突然掏出这把枪就想杀我灭口。” 他示意了一下被警方收做证物的小型手枪。 “我没办法,只能抢了椅子自卫……混乱中可能下手重了点。他上船的时候,那条胳膊好像就已经伤了。”他指了指林隼废掉的胳膊,补充得一脸“诚恳”。 邢锋深深看了秦枭一眼,没有立刻点破。 他的小队在追击路上发现了那名缅国小头目的尸体,胸膛中弹当场身亡。 回去只要进行弹道对比,一切自有分晓。 第53章 不如在家吃老子我给你做的饭 昨日C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那堪比商业大片的场面,经过一夜发酵,毫无悬念地引爆了整个网络。 几家动作迅速的媒体更是凭借抓拍到的清晰画面和极具冲击力的标题,轻松冲上热搜榜首: 【爆!蒙冤黑道大佬无罪释放,法院门口当众宣示主权携精英律师男友高调离去!】 【惊!精英律师沈言疑似出柜,对象为昔日狱友、刚获清白的帮派首领秦枭!】 【独家直击!秦枭出狱,霸道揽走沈言,关系亲密非同一般!】 当然,网络舆论从来不是一边倒的狂欢。一些揣测沈言为翻案而“委身”秦枭、或渲染秦枭背景复杂、质疑两人关系不正当的阴暗言论也开始冒头。 然而,这些恶意造谣的帖子和账号,往往存活不过半小时,便会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封号、删帖、销声匿迹,干净利落。 “影堂”于无声处运转,精准地清理着一切不利的杂音,将主流讨论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更多的,是网友们热火朝天的吃瓜和讨论: 【不吃香菜滚出地球】:“卧槽卧槽!真是活久见!小说照进现实了这是!大佬x律师,还是狱中情缘?!这设定带感啊!” 【今天也要加油鸭】:“沈律师我知道!高中就跳级,华国政法本硕连读的高材生,还拿了米国的律师执照,业务能力超强!长得还那么帅!我一直以为他会和哪个名门闺秀结婚呢……没想到居然出柜了!对象还这么……呃……这么有气势!” 【理性吃瓜不站队】:“据悉,沈律师从大学到就业,除了大学时谈过那个前女友,一直没什么绯闻,一心扑在事业上。没想到最后居然……真是意料之外。” 【我是沈律师的颜狗】:“姐当年就说过!如果这么极品的男人我得不到,那姐就祝他弯!没想到啊没想到,一语成谶!但为啥又心酸又激动?!” 【法律小萌新】:“等等……他俩都是在东区监狱待过的?所以是在里面认识的?东区监狱……那地方听说很乱啊(小声bb)。” 【吃瓜群众123】:“我的天!不会是沈律师为了翻案,在里面被迫……那个了吧?毕竟那个秦枭看起来就不好惹,背景肯定深。” 这条评论立刻引来了反驳。 【政法大学校友会】:“请停止恶意揣测!沈言学长为人正直,铮铮傲骨,绝不可能为达目的做出违背原则之事!请尊重他的个人选择和人格尊严!” 【心疼沈律师】:“东区监狱什么环境大家心里都有数,沈律师在里面肯定没少吃苦头……现在好了,总算苦尽甘来了吧?” 当然,更多的是一批迅速崛起的CP粉: 【磕死我了怎么办】:“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爱呢?!为什么一定要想得那么龌龊!监狱怎么了?就不能是我们枭爷对沈律师一见钟情、强取豪夺、最后双双沦陷的剧本吗?!带感死了!!” 【求大大产粮】:“楼上姐妹笔给你!快写!另外我好好奇他俩谁上谁下啊?(搓手手)” 【这还用问?】:“这不废话吗?看看秦老大那身高那体型那气场!1米9多的顶级Alpha大猛攻!沈律师虽然不矮,但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个小娇夫好吧!” 【逆CP狂魔】:“矮攻怎么了?我们沈律师智商碾压、冷静自持,说不定是冷静理智掌控全局的腹黑攻呢?西装暴徒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呵呵哒】:“@逆CP狂魔 醒醒,姐妹,看看秦大佬那架势,像是能被掌控的吗?(狗头保命)” 【真相帝】:“难道就我一个人发现他俩都是被林隼那个老阴逼陷害进去的吗?机缘巧合,林隼还当了一回红娘?!笑发财了哈哈哈哈哈!” 【支持楼上】:“无人在意的角落,林隼还在逃命呢hhh,不知道他看到自己间接促成了这对,会不会气吐血啊?警方加油!早点把凶手抓回来!” 相较于公共平台的喧嚣,明德律师事务所的私下小群更是炸开了锅,消息刷屏速度快得惊人: 【诉讼部-助理-小林】:“啊啊啊!你们看到热搜了吗?!是沈par!真的是沈par!” 【非诉部-律师-王姐】:“看到了……太震撼了。没想到沈律师居然……” 【行政-主管-李姐】:“小道消息!沈par向周老大请假了,三天!史无前例!” 【知产部-律师-小张】:“三天?!沈par可是出名的工作狂!年假都经常作废的那种!我知道是为什么(狗头)” 【诉讼部-律师-赵哥】:“懂的都懂。肯定是和那位秦大佬……嗯哼……[坏笑]” 【实习律师-小刘】:“天雷勾地火,小别胜新婚?他们应该算是狱中定情,出狱后首次相聚,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啊!” 【财务-Amy】:“怪不得要请假三天……秦大佬那体格子……谁扛得住啊(捂脸.jpg)” 【行政-小吴】:“所以……沈par真的是……下面那个?(我只是单纯好奇)” 【非诉部-律师-王姐】:“凭我多年腐龄和经验……绝对是!秦大佬那占有欲,隔着屏幕都扑面而来!” 【诉讼部-助理-小林】:“心疼沈par一秒……然后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太好磕了吧!” 【诉讼部-律师-赵哥】:“+1,虽然很意外,但如果是沈par自己的选择,祝福吧。(手动滑稽)” 【行政-主管-李姐】:“都收敛点!别在群里瞎传了!尊重沈律师的隐私!等他回来上班都给我装作不知道!听见没!(虽然我也觉得很好磕)” 三天后,清晨。 一辆线条冷硬、极具压迫感的黑色奔驰G63 AMG,稳稳停在了明德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门前。 车窗贴了深色的膜,隔绝了外界探究的视线,却不妨碍车内人看清外面。 驾驶座上的秦枭,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色西装,昂贵的面料完美包裹着他健硕的身材,少了份囚服的戾气,多了份商界巨擘的冷峻与压迫感。 他指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扫过窗外匆匆上班的白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天知道这三天厮磨过后,一想到接下来超过八小时他的心肝儿都得待在那满是文件和人精的地方,秦枭心里就一阵莫名的烦躁。 妈的,还不如在监狱里,至少一天24小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环境糟心,但人在眼皮子底下。 现在倒好,他得忙着重整枭巢,把产业彻底洗白转型,办公地点得在CBD顶层、“静水流深”和维诺斯酒庄来回切换; 而沈言也有自己的律所事务和堆积的案子。 这让他非常不满。 所以,他单方面宣布——以后必须亲自接送沈言上下班。 这不仅是出于安全考虑——林隼虽倒,余孽未清,他绝不允许沈言再冒一丝风险; 更是一种强势的宣告和占有。 他就是要让所有可能觊觎沈言的人,无论男女,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个人,从身到心都是他的。 “到了。”沈言手指已经搭在了车门把手上。 “等着。”秦枭率先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绕过车头,亲手为沈言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动作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上位者的绅士风度,却又因他自身过于强悍的气场而显得不容拒绝。 沈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弯腰下车。 他今天穿着一身熨帖的铅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只是仔细看去,眼睫下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未能完全休息过来的倦意。 “下班等我电话,准时下来。” 秦枭抬手,极其自然地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下颌线,语气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嗯。”沈言淡淡应了一声,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你路上小心。” 而此刻,明德律师事务所所在的楼层,好几扇窗户后面,都趴着几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来了来了!快看!真的是秦老大亲自送来的!” “我去……这身高……沈par在他旁边显得好……好那个啊!” “真人气场太强了吧!隔着这么远我都觉得腿软,他刚才看过来那一眼我感觉心跳都停了!” “比新闻照片里吓人多了……但也帅得有点过分了吧?” “还亲自开门!还整理衣服!啊啊啊!这是什么霸总娇夫剧情!我没了!” “嘘!小点声!沈par进来了!” 沈言步入律所大门,前台和几位早到的同事立刻投来问候,只是那眼神里的好奇和探究几乎要溢出来。 “沈律师早!” “早,沈par。” “早上好,沈律师。” 沈言面色如常,一一颔首回应,语气礼貌而疏离:“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打量、猜测、好奇、窃窃私语仿佛形成了实质的音浪,在他经过时短暂沉寂,又在他背后迅速响起。 他目不斜视,快步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关上门,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将那些喧嚣隔绝在外。 将公文包放在桌上,他先是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关于王建国(老鬼)案情后续跟进及部分拆迁案受害者家庭赔偿事宜的文件夹。 他拿着文件,动作比平时略显小心地坐回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 腰部传来的清晰酸胀感让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秦枭这混蛋……简直是在监狱里憋疯了,一放出来几乎没让他有片刻清闲,不知节制,变着花样地折腾他。 他一边翻开档案,一边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掌根轻轻按揉着后腰酸软的肌肉。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瘾? —— 在邢锋凌厉的审讯技巧和如山铁证面前,林隼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深知大势已去,再负隅顽抗已毫无意义,最终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那份记录着他与副市长张伯幍密谋的SD卡,成为了钉死两人的最关键证据。 很快,副市长张伯幍也在其办公室被省纪委带走调查,C市盘根错节的最大保护伞应声折断。 省级层面迅速反应,成立了由省政法委牵头,公、检、法、司、民政、财政等多部门联动的联合善后工作组,全面处理此系列案件引发的后续问题。 针对“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的受害者,工作组重新评估并公布了远高于市场价和国家标准的赔偿方案,所有资金优先从没收的林隼、张伯幍及其党羽的非法所得中支付。 不仅仅是金钱补偿,工作组还同步启动了就业帮扶、长期心理疏导服务以及对受害者子女教育的持续补助计划,力图真正抚平伤痕,让受害者家庭能重拾生活希望。 司法系统的追责与清理同步展开。 与林隼集团有牵连、为其提供过庇护的公职人员被逐一清算,公开审判,以儆效尤,极大地重塑了受损的司法公信力。 以此案为典型,全省范围内开展了新一轮声势浩大的禁毒宣传和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展示了政府彻底铲除毒瘤、维护社会安宁的坚定决心。 网络上的喧嚣也逐渐平息。 在“影堂”持续且精准的舆情引导下,关于秦枭和沈言关系的讨论热度虽未完全消退,但已从猎奇窥探逐渐转向了更为理性的祝福和尊重。 大众的注意力更多地被案件本身的警示意义和后续的正义举措所吸引。 —— 省看守所沉重的铁门打开,走出来的,是王建国。 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站在门槛内,脚步有片刻迟疑,仿佛不适应这过于广阔的自由。 高墙外的天空,蓝得有些不真实。 沈言就站在不远处,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色衬衫,身姿依旧清隽,眼神温和地看着他。 在他身旁稍后一步,是穿着黑色衬衫、气场依旧迫人却刻意收敛了几分的秦枭。 没有喧闹的迎接队伍,只有这一对身影,安静却足以抚平所有不安。 王建国深吸了一口再没有消毒水和压抑气息的空气,迈出了那一步。 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王叔,辛苦了。我们回家。” 沈言上前一步,声音平稳,却带着真挚的暖意。 王建国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眼眶微微发热。 接风宴设在“静水流深”最深处的“听竹轩”。 环境清幽雅致,只有他们三人。 没有推杯换盏的喧嚣,只有几样精致的家常菜和一杯温润的清茶。 饭后,秦枭放下茶杯,看向王建国,开门见山,语气是商量的,却带着十足的诚意: “王叔,以后有什么打算?枭巢这边有几个闲职,酒庄的库管或者新成立的安保公司挂个顾问名,清闲,也需要自己人盯着。要是不想动弹,也行,顾问的薪酬照拿,足够您安享晚年。” 他顿了顿,补充道:“住的地方也安排了,离这儿不远,清净,小区安保也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 沈言在一旁温和地补充:“王叔,一切都看您的意愿。想做什么,或者想休息,都可以。” 王建国听着,沉默了片刻。 他最终选择了去维诺斯酒庄,做一份轻松的库管核对工作。 他说:“忙了一辈子,真彻底闲着,骨头反倒容易锈。有点事做,心里踏实。” 秦枭尊重他的选择,安排下去,一切待遇从优,且明确吩咐不得让老人累着。 住所是一套明亮的一楼公寓,带个小院,方便老人晒太阳。 社区成熟安静,医疗配套齐全。 沈言私下安排了人,会定期上门探望,确保老人生活无忧。 离开时,秦枭看着王建国,语气郑重:“王叔,以后这就是您的家。我们就是您的晚辈。有事,直接找我或者沈言。” 王建国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如出鞘利刃,一个如温润暖玉,最终只是红着眼圈,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 阳光洒在小院里,温暖而宁静。 一切尘埃落定,诸事步入正轨。 沈言也想起了之前婉拒周思远时,曾应下的那顿“下次我请大家”的约定。 他精心挑选了一家并非一味追求昂贵,但极有格调和口碑的融合菜餐厅。 餐厅环境雅致私密,菜品讲究创新又不失底蕴,足够表达诚意,也符合他的品味。 然而,当他将餐厅名称告知周思远后,这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却大手一挥,直接上报财务,定下了最好的包间,并抢先将费用划到了所里公账上。 周思远在微信里说得冠冕堂皇: “沈言这次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沉冤得雪,更是为我们律所守住了声誉!这接风洗尘、去晦迎新的庆功宴,于公于私都该是所里表示心意,怎么能让你个人破费?务必给我这个机会!” 沈言看着微信,心下明了周思远此举既有示好也有几分借机凝聚所里人心的意思,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再推辞,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份“公费”庆功。 赴宴之前。 第54章 教授,你家白菜被拱了(car4) “锦筵”餐厅的“松涛”包间,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盛宴正酣。 空气里弥漫着美食香气、酒气,以及一种更为复杂的、精心修饰过的热情与探究。 周思远高举酒杯,声音洪亮,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凝聚于他的话语之下: “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我们的英雄——沈言,归来!” 他红光满面,语气激昂,“沈言不仅是个人才,更是我们明德律师事务所不可或缺的‘门面’和‘定海神针’!他的清白,捍卫的不仅是个人的荣誉,更是我们明德律所的金字招牌和司法公正的尊严!” “此次风波,恰好证明了我们明德的底蕴和对员工的坚决维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言的未来,必将与明德的辉煌紧密相连,不可限量!”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巧妙地将沈言的个人遭遇转化为律所的集体胜利,并试图将沈言的“价值”牢牢绑定在明德的战车上。 同事们纷纷起身,笑容满面地附和,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恭喜沈par!” “欢迎回来!” “沈律师辛苦了!” 沈言从容起身,唇角噙着无可挑剔的浅笑,举杯回应: “谢谢周哥,谢谢各位同事。感谢律所的关心,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他言辞得体,既接受了祝贺,又未过度渲染个人,将焦点温和地扩散开,让人抓不住错处。 然而,宴席间的微妙远不止于此。敬酒变得更具目的性。 一位资深合伙人端着酒杯过来,语气热络却带着试探:“沈言啊,这次经历非同寻常,想必对未来案件的视角都会有新的突破。以后所里那些最棘手的案子,非你莫属了。说不定……还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新资源’?” 他眼神闪烁,意有所指。 沈言与他轻轻碰杯,笑容不变,语气平稳如常: “张律师过誉了。律师的本分始终是基于事实和法律。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办好手头的每一个案子,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才是根本。” 他巧妙地将“新资源”的话题引回专业范畴,避开了私人领域的窥探。 另一位女律师则笑着感叹:“沈par这次真是因祸得福,看着气色更胜从前了。果然有人精心呵护就是不一样。” 话语里的打趣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好奇。 沈言只是微微颔首,抿了一口酒,淡然道:“清白的阳光是最好的保养品。谢谢关心。” 再次将话题轻飘飘地挡回,滴水不漏。 周思远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再次起身,试图巩固“成果”,他拍着沈言的肩膀,姿态亲昵地对众人说: “沈言啊,以后就是我们所的绝对核心合伙人!重大项目和战略客户,你都要牵头!我们明德上下,资源都会向你倾斜!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几位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门口,为首的是“恒诚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李莫言,一位与周思远在业内明争暗斗多年的老对手。 “哎呦,周主任,真是巧啊!隔着门就听到这里的热闹了!” 李莫言笑容可掬,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沈言身上,“听说沈律师今日设宴庆贺,李某不请自来,讨杯酒喝,沈律师不介意吧?” 周思远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僵硬,但很快被职业笑容掩盖: “李主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李莫言径直走向沈言,亲自倒了一杯酒,郑重道:“沈律师,恭喜!沉冤得雪,重获清白!你是我们律师界的骄傲,证明了邪不压正!” 他与沈言碰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显露出十足的诚意和欣赏。 接着,他话锋一转,看向周思远,笑容依旧,话语却带着绵里藏针的力道: “周主任,真是好福气啊!麾下有沈律师这样的人才——专业能力顶尖,心性坚韧,经此一劫,更是淬火成钢,未来不可估量啊!” 他稍微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足以让包间内大多数人听清,语气半真半假: “这样的‘宝贝’,周主任可得千万看紧了,捧好了。若是再有半点闪失,或者让人才受了委屈……” “呵呵,我们恒诚的大门,可是随时愿意为沈律师这样的精英敞开的,条件嘛,绝对配得上沈律师的身价和能力。到时候,周主任可别怪我不讲同行情面啊!” 这番话,让包间内静默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周思远、沈言和李莫言之间逡巡。 周思远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 李莫言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脸,暗示他过去对沈言“保护不力”,更是公然在他面前挖墙脚! 这让他极其难堪,却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强撑着干笑两声: “李主任说笑了……沈言是我们明德的基石,谁也挖不走。我们自然会提供最好的平台和资源。” 李莫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多言,又对沈言点了点头,仿佛只是说了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便带着人告辞离去,留下满室诡异的寂静和周思远青白交错的脸色。 这场面,比任何试探都更具冲击力。 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沈言,早已非昔日那个仅仅依靠专业能力立足的律师。 他的价值,因为他背后的那个男人和这段传奇经历加持下,被无限放大,成为了各方势力都想争取的“稀缺资源”。 沈言自始至终面色平静。 他甚至在李莫言说话时,微微垂眸,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那琥珀色的液体比眼前的刀光剑影更有趣。 直到李莫言离开,周思远试图重新暖场,沈言才缓缓抬起头,再次举杯,声音清朗,打破了僵局: “周哥,李主任爱开玩笑罢了。我是明德的律师,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重要的是我们一起把眼前的案子做好,为律所创造更多价值。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各位今晚拨冗前来。” 他四两拨千斤,轻易化解了现场的尴尬,将话题重新拉回工作和团队,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沉稳与格局。 既安抚了周思远,也明确了自己的立场,更让在座众人对他的敬畏更深一层——能从容周旋于这种场面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又稍坐片刻,应付了几轮敬酒,沈言见时机已到,便优雅起身告辞。 这一次,周思远挽留的意愿明显减弱了许多,只是强笑着将他送到包间门口,眼神复杂。 走出餐厅,夜风拂面。 沈言轻轻吁出一口气,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 这场宴会,比连开三天庭更耗心神。 抬眼,那辆熟悉的黑色G63静静停在不远处,双闪亮着温暖的光。 他快步走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内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合着秦枭身上独特的侵略性气味将他包裹,奇异地抚平了方才宴会上所有的虚与委蛇带来的倦怠。 “应付完了?”秦枭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带着审视,“一群苍蝇,吵得烦人?” 沈言放松地靠进椅背,闭上眼,“遇到了李莫言,来挖墙脚,将了周思远一军。” 秦枭倾身过来,大手自然地替他拉过安全带扣上,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跳梁小丑。你想去哪家律所,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沈言语气平静却坚定:“没必要。明德目前最适合我。只是需要让他们明白,合作的基础是互相尊重,而非施舍或捆绑。” 秦枭靠得极近,鼻尖蹭到沈言的鬓角,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沈言身上传来的清冽冷木香还有淡淡的红酒味儿。 秦枭并没有再多问细节,只是抬手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沈言微热的脸颊,“困了就眯会儿,回家。” 发动机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庞大的车体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子平稳地驶入沈言别墅的车库。 引擎熄火,周遭陷入寂静。 秦枭侧头看了眼副驾上的人。 沈言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颊还带着酒后的薄红,呼吸均匀,看起来毫无防备。 秦枭推门下车,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俯身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 动作间,沈言微微动了动,似醒非醒。 秦枭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出来,用脚踢上车门,大步走向屋内。 沈言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些,抱在怀里,契合得仿佛天生就该待在他臂弯之中。 智能门锁识别到秦枭,无声滑开。 别墅内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驱散了门廊的黑暗。 身体悬空的失重感和灯光的刺激让沈言微微睁开了眼。 酒意并未完全散去,意识介于清醒和朦胧之间,但他对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有着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揽上秦枭的脖颈,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微微仰起头,目光描摹着上方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吊灯柔和的光晕洒落,柔和了秦枭眉宇间惯有的戾气和锋锐,竟显出一种罕见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柔和。 沈言看得有些出神,酒精让他比平时更直白。 “看什么?发现老子帅了?”秦枭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惯有的痞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和逗弄。 沈言几乎没有思考,遵循本心,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带着一丝慵懒和坦诚: “嗯,帅……” 他顿了顿,像是宣示所有权般,又补充了两个字: “……我的。” 说完,他像是被自己的话鼓励了,或者说被眼前这张俊脸蛊惑,微微仰起头,在秦枭的嘴角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柔软、微凉,带着清冽的酒香。 秦枭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平日里,哪次不是他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用尽浑身解数才能勾得这位大律师给予一点主动回应? 今天这是……酒精又上头了? 这毫无预兆的直球,打得秦枭心跳都漏了一拍。 一股邪火“噌”地瞬间燎原。 秦枭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抱着人的手臂收紧: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腰不想要了?” 他抱着沈言,停在卧室门口,眼神幽暗得看着怀里的人。 沈言被他勒得微微蹙眉,但听到他的威胁,抬眼睨着秦枭理直气壮的反问,甚至还带着点挑衅: “想亲就亲了,不让亲?” “让……怎么不让?”秦枭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老子是你男人,你想亲就亲……”他凑近沈言,几乎是鼻尖蹭着鼻尖,诱哄般低语: “……再来一口?” 沈言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凑上前,想去亲脸。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秦枭转过头,精准地捕获了他的唇瓣,凶悍地深入其中,攫取着每一寸甘甜,气息灼热而急切。 “唔……”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弄得措手不及,氧气被掠夺,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 醉后的他力道没轻没重,猛地用力将秦枭的头推开,大口呼息着控诉:“不……不亲了,你每次都这样……" 秦枭看着他那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低笑出声,胸腔震动。 他抱着沈言颠了颠。 “行,不亲了,开门。” 他命令道,带着迫不及待。 沈言下意识地听话,伸出手指按在了卧室门的指纹锁上。 门应声而开。 秦枭抱着人,目标明确,直奔浴室。 “跟老公一起洗鸳鸯浴去!”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期待。 【嘿嘿(. ? ? ?.)嘿嘿】 “这么乖?那是不是……都可以?” “嗯……可以。” …… “我的名字?” “秦枭…….”沈言与他对视。 “明天不去律所了?” “周末……也没有客户预约。”沈言思维有些迟缓,但还是乖乖回答。 秦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那老子就要开动了……” ……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以及旖旎缱绻的气息。 大床上,秦枭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沈言整个圈在怀里。 沈言是被身旁床头柜上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眉心不适地蹙起,宿醉般的昏沉和身体过度劳累的酸软无力一同袭来。 他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摸索着拿到手机。 第55章 爱情保卫战 两个多小时后,沈言才悠悠转醒。 他艰难地撑起身,缓了片刻,才慢慢挪下床走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沈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却没什么恼怒,更像是习以为常。 他熟练地拉开洗漱台上方的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药箱,翻出两张肤色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那两处最娇气的红肿上,动作一气呵成。 不然磨到衣服布料肯定不舒服。 洗漱完毕,换上舒适柔软的棉质家居服,饥饿感汹涌而来。 他扶着还有些酸软的腰,慢慢走出卧室。 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立刻飘了过来,勾得他胃里咕咕叫。 循着香味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秦枭背对着他,只穿着那条宽松的灰色休闲长裤,上身赤果,宽肩窄腰,背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然而,却系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围裙——奶油黄的底色,上面印着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 那是以前家里做饭阿姨买的,沈言出狱后住回来,秦枭跟过来,也没再请阿姨,这围裙便被他征用了。 围裙的系带勾勒出他精壮的身材,肩胛骨和背上还能看到几道清晰的痕印,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涩气。 这反差极大的画面奇异地融合在一起,竟有种别样的性感和生活气息,充满了扎实的“人间烟火”感。 沈言靠在门框上,一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觉得这画面……还挺养眼。 秦枭正好将清蒸鱼从锅里端出来,一回头就看见沈言正望着自己,眼神专注。 他剑眉一挑,嘴角勾起痞气的弧度:“怎么?站着不动,是被老子帅得走不动道了?” 沈言没理会他的调侃,慢慢走过去。 手刚搭上冰凉的餐桌边缘想借力坐下,就被秦枭长臂一伸揽了过去,结结实实地被按坐进怀里,。 “吃你的。” 秦枭拿过一个小瓷瓶,倒了点味道清冽的药油在掌心搓热,然后不容分说地给沈言按起摩来。 “老子给你揉揉,上好的药油,专治操劳过度。” 沈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在那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下放松下来。 他安静地拿起勺子,先喝了几口温热的补汤,胃里顿时暖和起来,然后又吃鱼肉和青菜。 饭菜简单,却异常香软可口,是他熟悉和喜欢的味道。 药油温热,力道沉稳,腰间的酸胀感渐渐被熨帖。 他安静地吃着,听着耳边秦枭偶尔低声的催促“多吃点”。 窗外阳光正好。 沈言忽然觉得,如果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有这个人在身边,似乎……真的很不错。 —— 维诺斯红酒山庄,主楼顶层,于闻的卧室。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被暴力撕碎的黑色女仆装碎片、断裂的丝绸束带,以及一件价值不菲、如今却皱巴巴甚至被扯掉了几颗扣子的手工定制白衬衫。 大床上,栖泽沉睡在于闻怀里。 他小麦色的皮肤在透过窗户的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只是此刻布满了暧昧的痕迹,腰侧甚至能看到几处泛青的握痕。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安静的阴影,那张平日里兼具少年感与杀伐气的脸,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放松与驯顺。 于闻早已醒来,却没有起身。 他侧卧着,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正温柔地把玩着栖泽搭在他胸前的手。 栖泽的手指修长,指骨分明,指腹和虎口处覆着一层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触感粗糙而有力。 而此刻,那纤细却蕴含爆发力的手腕上,却清晰地印着几圈被某种特殊丝绸束缚带勒出的、尚未完全消退的绯红痕迹。 于闻眼底带着饱餐饜足后的慵懒,他低下头,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亲吻着那些红痕,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所有权。 栖泽在沉睡中似有所感,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但终究没有醒来,依旧沉陷在深度睡眠之中。 于闻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优雅地、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 他随手捞起一件深V领的香槟色真丝睡袍松松垮垮地披上,丝滑的布料贴合着他精瘦却不失力量感的腰线,那些暧昧的痕迹在领口处若隐若现,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慵懒的邪气。 他细心地替依旧沉睡的栖泽掖好被角,确认他不会着凉,这才无声地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于闻一脸春风得意,脚步轻快地走下旋转楼梯。 早已候在客厅的管家孟叔见状,立刻微微躬身,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闻先生,午餐已经备好。另外,栖泽先生醒来可能需要用的舒缓膏和温补的汤品也准备好了。” 于闻心情极佳地摆摆手,唇角勾着笑,补充道: “嗯。再让厨房准备一份抹茶青提千层,糖度减三分一,青提要最新鲜的那批,口感要清爽。阿泽爱吃这个,我得留着哄人。” 孟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恭敬应道:“是,我这就去吩咐。”随即转身利落地走向厨房方向。 就在于闻刚端起一杯手冲咖啡,准备享受这惬意的清晨时,他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于闻那双狐狸眼瞬间弯起,划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接通电话,语气慵懒又带着明显的打趣: “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枭爷居然还能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怎么,沈律师今天没空‘临幸’您,终于轮到我们这些旧人有点存在感了?” 电话那头传来秦枭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音似乎还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少他妈废话!老子找你当然是有正事!” 于闻抿了一口咖啡,笑意更深:“正事?您老人家现在眼里除了沈律师,还能有别的正事?说吧,是要订烛光晚餐,还是看中了哪块地皮想拿来给沈律师建律所?” “操!”秦枭骂了一句,但语气却罕见地没有真的动怒,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两件事。第一,帮派转型的那套方案,还有‘静水流深’和酒庄的股权架构重设文件,打包一份详细的复印件,让人给我送过来。” 于闻眉梢微挑:“嗯哼?第二件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秦枭的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还带着点强行镇定的味道:“……第二,关于沈言他父母……林静教授和沈聿明教授的一些……嗯,基本的资料信息,你那边整理的那份,也一并拿给我。” 虽然秦枭说得含糊,但于闻何等精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玩味又灿烂。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和惊奇: “哎——呀——!让我猜猜,这是……终于要见家长了?” “啧啧啧,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咱们天不怕地不怕、能把东区监狱掀个底朝天的枭爷,居然也有这么……紧张忐忑、提前做功课的时候?” 他优哉游哉地晃着咖啡杯,继续火上浇油:“有趣,真有趣……沈律师能拿下你这头倔驴已经够有趣了,没想到令尊令堂看来更是妙人,这还没见面呢,就能让咱们枭爷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秦枭恼羞成怒的咆哮:“于闻你他妈再笑一声试试!老子这就过去拆了你的酒窖!” 于闻见好就收,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连连应道: “好好好,不笑不笑。资料马上准备,保证详尽周到,连两位教授喜欢哪种品类的茶、对红酒的偏好、最近关注的学术议题都给您标注得明明白白,务必让您‘旗开得胜’,顺利通过‘考核’,行了吧?” “赶紧的!”秦枭像是怕于闻再说出什么让他炸毛的话,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于闻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他放下咖啡杯,心情愈发愉悦地走向书房,准备亲自去调取那些“重要文件”。 —— 沈聿明林静回C市后的第二天下午,沈言特意在那天在向律所请假。 沈言别墅的书房,此刻气氛凝重。 巨大的实木书桌如同法庭上的审判席,泾渭分明地隔开了两边。 沈聿明和林静端坐在一侧。 林静年届五十,保养得宜,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只增添了从容与智慧的风韵。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羊绒套装,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沈言的面容与她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清澈而敏锐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理性审视的光芒,周身散发着优雅与不容置疑的智者气息。 坐在她身旁的沈聿明年近六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清癯,温润儒雅,有着典型的学者风范。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牛津纺衬衫,袖口挽起一丝不苟,那双透过镜片望过来的眼睛透着学术大家特有的凌厉与审慎。 林静面前摆放着一个亮着的平板电脑和几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对面,沈言坐姿依旧是他惯有的端正冷静,只是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秦枭坐在他身边,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难得地扣齐了扣子,努力收敛了周身惯有的戾气和随意,坐姿略显僵硬,但眼神专注而诚恳。 书房里没有待客的茶水点心,只有四杯清水,更凸显了此地的严肃性,不像家庭会谈,更像一场关乎未来的学术答辩或商业谈判。 林静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温和与清晰,目光投向秦枭: “秦先生,首先,我们非常感谢你在言言……在那段艰难时期提供的帮助和保护。” 她措辞谨慎,“没有你,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这份恩情,我们沈家铭记在心。” 她话锋一转,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平板屏幕,语气变得愈发锐利: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不得不提出第一个疑虑:言言对你产生的感情,是否混杂了过多的‘感激’、‘依赖’,甚至可能是特定环境下的‘斯德哥尔摩情结’?” 她抬眸,目光扫过两人:“我们查阅了大量关于‘创伤绑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以及极端环境下人际关系的心理学文献和研究案例。在极端压力和心理依赖下,受害者对施加保护者产生强烈情感依附并不罕见。” “秦先生,你认为,这种在非常态下产生的情感基础,是否足够健康和持久?” 【论点一:关系基础是否源于斯德哥尔摩或报恩?】 沈言深吸一口气,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秦枭的手臂,示意自己来回答。 他目光平静地直视父母,语气清晰而坚定: “爸,妈。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也读过相关文献。但学术理论不能直接套用个体案例。”他首先点明了理论的局限性。 “首先,”他继续道,逻辑清晰,“我对秦枭的感情,并非始于‘被拯救’。更早始于在监狱中对他的观察:他的能力、他即便源于江湖却自成一套的原则底线、他对我专业能力的尊重,甚至在初期我们处于对立和试探状态时,这种吸引就已经存在。吸引我的是他这个人复杂的本质,而非仅仅是‘保护’这个行为本身。” “其次,”沈言的声音更加沉稳,“‘恩情’存在,我铭记于心。但‘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我分得非常清楚。” “我对他,是欣赏、是吸引、是信任,是想要并肩同行、共度余生的决定。这份决定是我在脱离危险环境、恢复冷静思考后,经过审慎权衡,依然无比确信的选择。” 秦枭在一旁,听到这里,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放在桌下的手坚定地握住了沈言的手,给予无声却强有力的支持。 秦枭接过话头,身体前倾,目光直视二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叔叔,阿姨。我秦枭混账半生,不懂什么叫斯德哥尔摩。我对沈言好,一开始……就是最原始的看上眼了,不想他被那些渣滓糟蹋。但后来,是他这个人,他的骨头有多硬,脑子有多清楚,心里有多干净,把我拿住了。是我先动心,死缠烂打,他才慢慢接受。不是他依赖我,是我离不了他。他从来没怕过我,何来斯德哥尔摩?” 【论点二:现实风险,背景与未来?】 沈聿明推了推眼镜,神色愈发严肃。 他将几份关于枭巢过去灰色产业的、虽然经过模糊处理但指向性明确的媒体报道打印件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秦先生,我们不否认你现在可能正在努力转型。但你的过去,以及你身后那个所谓的‘枭巢’,是一个巨大的、现实的风险源。”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林隼倒台了,但谁能保证没有下一个敌人?沈言是律师,他的事业和声誉需要的是清白和稳定。你的背景,是否会成为他未来生活的隐患?甚至可能再次波及到他的人身安全?” 他看向沈言,眼中是深切的忧虑:“沈言,你已经经历过一次无妄之灾,我们不能再承受第二次。” 秦枭没有任何闪躲,他拿起那些打印件,坦然道:“叔叔您说的没错,我的过去无法抹去,它确实带来风险。但我从不回避这一点。” “这些,大部分都已经是过去式。枭巢正在我的律师和团队的帮助下,进行全面合法的转型和切割。” “我们现有的核心业务,如‘静水流深’、‘维诺斯酒庄’、以及几家合法的物流和安保咨询公司,都在法律框架内运行,并且聘请了最专业的团队进行持续的风险评估和规避。” 他目光转向沈:“至于言言的安全,这是我优先级最高的事项,没有之一。我有能力,也有绝对的责任保护他周全。我会用尽一切合法手段,投入所有必要资源,确保他不会因为我的过去再受到任何牵连。这不是空话,我有详细的、可执行的计划和预案来保障这一点。” 沈言适时补充,语气冷静:“爸,妈。风险无处不在。但应对风险的方式不是逃避,而是评估、管理和控制。我相信他的能力和决心。并且,我不是需要被藏在温室里的花朵,我是能和他并肩面对风雨的人。他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他的未来,我希望由我们共同规划。” 【论点三:未来规划能否给予稳定?】 林静的眉头并未舒展,担忧更深:“共同规划?秦先生,你所处的世界和我们言言熟悉的世界,规则完全不同。你所谓的‘稳定’,能给予他什么样的未来?是继续游走在灰色边缘的财富?还是时刻需要警惕的生活?言言习惯的是秩序、研究和法律的严谨世界。” 秦枭深吸一口气,这是他准备最充分的部分,他坐直了身体,眼神认真: “阿姨,我理解的稳定,不是财富数字,而是让言言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追求他想要的生活和事业,是让他每天醒来都知道环境是安全的,身边的人是可以完全信赖的。” 他条理清晰地阐述:“我的规划很明确:枭巢会彻底洗白,成为一家完全合法、透明的投资控股集团。我会逐步退居幕后,更多交给于闻和聘请的专业经理人团队去管理。而我未来的重心,除了确保集团在法律框架内安全运营,就是支持言言的事业,照顾好他的生活。”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笨拙的努力:“我知道他喜欢安静看书,喜欢钻研复杂的案子,喜欢家里干干净净、有条不紊。这些我都在学,也在努力做好。阿姨,叔叔,我不是要把他拉进我的世界,我是想努力融入他的世界,给他创造一个他能感到绝对舒适、安全、并且被完全尊重和支持的空间。” 沈言感受着他的诚意,在桌下,轻轻回握了一下秦枭的手,然后看向父母,眼神坚定而温暖:“爸,妈。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踏实。这种稳定,不是外在环境绝对的一成不变,而是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一个人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用他的方式守护我,同时也尊重我所有的选择和独立性。这比我一个人生活时,感觉更稳定,更有力量。” 沈言做最后陈述,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律师特有的说服力: “今天,我们不是要说服你们立刻完全接受,而是希望你们能看到,我们的决定不是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看到并正视所有问题,并且我们有信心、也有详细的计划去共同面对和解决。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向你们证明这一切。” 秦枭郑重点头,目光诚挚地看向二老:“是的。我会用时间,也用我往后所有的行动来证明,我能给言言幸福和安稳。请叔叔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聿明和林静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担忧、复杂的考量,但也有一丝无法忽视的动摇。 林静轻轻叹了口气,严肃的神情略微缓和,终于不再紧盯那些打印件: “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理解你们说的这些。” 沈聿明也缓缓开口,语气依旧严谨,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尖锐,更像是在下一个阶段性的结论:“你们提供的……算是一份初步的‘可行性报告’。但最终结论,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验证。我们会看着,秦枭,记住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这并非认可,但至少,不再是紧闭的大门和彻底的否定。 “家庭辩论会议”暂时休庭,没有赢家,但沟通的渠道,已经打开。 接下来的,将是更漫长的、用每一天的生活和行动去书写的证明过程。 第56章 哪儿来的洋鬼子敢撬老子墙角?! 送别时刻,夕阳给别墅门前的小径铺上一层暖金色。 沈聿明先行坐进了那辆来接他们的、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后座,姿态一如既往地带着学者的沉稳。 林静却没有立刻上车。 她转过身,目光在儿子和秦枭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沈言脸上,语气比之前在书房里缓和了许多,带着一种尝试拉近关系的温和: “言言,下周末……有空的话,带秦枭回老宅吃个便饭吧。” 沈言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于这个邀请,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礼貌而清晰地应道: “好的,妈。我们会准时到的。” 林静点了点头,这才弯腰坐进车内。 车辆平稳地行驶。 车内很安静。 林静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却没有真正看进去。 作为常年沉浸在实验室与微观世界的生物学专家,她和沈聿明对生命体状态的细微变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 沉默了半晌,林静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聿明,你发现了吗?” 沈聿明看向妻子,默契地接话:“什么?” “言言的气色……比我们出国前好了太多,脸上似乎也长了点肉。” 他们出国前沈面容虽依旧俊朗,却总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苍白与疲惫,像长期缺乏日照的植物、紧绷太久的弦。 而现在,那层苍白被一种更健康的、仿佛被精心滋养浸润过的光泽取代了,皮肤下有血液充沛奔流的鲜活感。 眼底的倦怠散了,是一种……沉静的润泽。 沈言从小到大,优秀得近乎模板,没让他们操过半点心。 他的独立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常态,他的省心是一种习惯。 他们习惯于从他那里得到“一切都好”、“不必担心”的公式化答案; 习惯于在越洋电话里听他冷静清晰地汇报学业与工作的进展; 语气永远恭敬得体,却也永远隔着一段因长久分离而产生的、礼貌而疏淡的距离。 他们甚至说不出口儿子最爱吃哪道菜; 不知道他失眠时是习惯看书还是听音乐; 不清楚他工作压力大到极致时,是会沉默还是会不自觉地蹙紧眉头。 沈聿明推了推眼镜,与妻子对视一眼,那目光中交织为人父母却长期缺席、此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错过了什么的复杂涩然。 他缓缓颔首,声音低沉而肯定:“嗯,他的状态……确实比我们离开之前要好很多,是质的改善。” 并且,这次短暂的别墅之行,那些无处不在的细节更是无声地诉说着更多—— 玄关处并排摆放的款式不同却尺寸相配的拖鞋; 洗漱台上紧挨着的两个马克杯,一个是极简的白瓷,另一个则是黑色骨瓷杯; 书房里那张宽大的办公椅旁,明显新添了一张风格迥异但看起来极其舒适的单人皮椅…… 他们那个从小清冷自持、与人相处总保持着恰到好处距离感的儿子,竟然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允许另一个人如此全面地侵入他的空间,分享他的生活。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 林静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望向那栋已然远去的别墅门口。 暮色渐浓的暖光里,她看到那个高大悍厉的男人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儿子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扣。 而她的言言,只是微微侧头似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没有丝毫真正的抗拒。 就那样任由对方牵着,肩并着肩,身影紧密相依,一同转身走回那扇亮起温暖灯光的门内。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全然的接纳和亲昵,松弛而自然,是沉浸在安稳与幸福里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状态。 这种亲昵,是她和沈聿明从未在儿子身上得到过的。 那不是出于血缘责任的礼貌孝顺,而是一种更私密、更放松的情感联结。 后视镜中的画面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拐角。 林静缓缓收回目光,心中情绪翻涌,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混合着欣慰与淡淡怅惘的叹息。 别墅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玄关暖黄的灯光下,秦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背肌肉似乎到现在才真正放松下来,靠在门板上。 他抬手扯了扯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结,喉结滚动,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感叹: “操……沈言,你之前说你爸妈是讲道理的人……老子今天算是见识了,这他妈的真是字面意义上的‘讲道理’啊……”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正在换拖鞋的沈言,眼神里还残留着刚才“辩论赛”带来的冲击和一丝心有余悸: “见家长官宣关系搞得跟打辩论赛似的……举证、质证、总结陈词……老子多久没这么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说过话了?……比跟林隼那老阴逼周旋还累!” 沈言换好拖鞋,直起身,看着秦枭这副如临大敌后终于松懈下来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不易察觉的心软。 他声音平静地解释: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很有理性,习惯用逻辑和事实说话。一般家里出现什么矛盾或者需要决策的问题,讨论过程都类似于小型的辩论赛或者学术研讨。” “主旨在于解决问题、提出最优方案,没有情绪化的争吵,也没有绝对的输赢,只看谁的观点和论据更有说服力。” 秦枭神色复杂地挑了挑眉,大手习惯性地揽过沈言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发出由衷的感慨: “……这就是高知人群家庭吗?老子今天算是开眼了。”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立刻带上了邀功的意味,低头用鼻尖蹭着沈言的颈侧,像只讨要奖赏的大型犬: “不过话说回来,老子刚才表现不错吧?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 沈言被他蹭得有点痒,微微偏开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和无奈:“你想要什么奖励?” 秦枭眼睛一亮,搂在沈言腰后的手立刻不安分地向下滑,暗示意味十足,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带着滚烫的气息喷在沈言耳廓: “今晚……我们……” 话没说完,那只试图作乱的“狗爪”就被沈言无情地拍开了。 沈言退出他的怀抱。 “不行。秦枭,我记得很清楚,前两天才做过。” 欲求不满还被断然拒绝,秦枭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浓眉拧起,嘴角下撇,竟流露出几分与他形象极不相符的委屈和不爽。 活像被抢走了心爱骨头的大型猛兽,还是那种明明很有威慑力却硬要摆出可怜相的。 沈言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知道秦枭在某些方面需求旺盛得惊人。 但他更清楚凡事需有度。 “秦枭,你需要控制一下频率。从生理健康和可持续的角度来说,过度纵欲会导致……” 他列举了几条专业术语和理论,最后总结道: “合理的周期有助于身体机能的恢复和保持最佳状态……所以,为了长期着想,频率必须降下来。而且,我明天还要去律所,有几个重要的案子需要集中精力处理。” 秦枭那股不依不饶的劲头稍微收敛了一点。 他知道沈言对工作的重视。 但他绝不轻易放弃“福利”。 一场关于“亲密周期”的谈判就此展开。 “一周三次。”秦枭试图争取一个在他看来已经非常克制、堪称“清心寡欲”的频率。 沈言面无表情:“一个月四次。” 秦枭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听到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提议: “一个月四次?!沈言你想憋死老子?!” 秦枭试图讨价还价:“……那,一周两次?” 这已经是他觉得的巨大让步了。 沈言抬眼瞥他,眼神冷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秦枭,你再砍价,今晚就滚去客卧睡。” “……”秦枭瞬间闭嘴了。 去客卧睡?绝对不行! 那是堪比酷刑的惩罚!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立刻转移话题,重新蹭回沈言身边,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点耍无赖的劲头: “好嘛好嘛……那刚才的奖励总得给吧?老子今天表现真的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沈言的神色。 沈言看着他这副又委屈又期待的样子,心防终究是软了一角,无奈道:“你……” 秦枭见他神色缓和,立刻抓住机会,二话不说,打横将人抱了起来!还颠了颠。 “秦枭!”沈言猝不及防,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秦枭得意地低笑,抱着人就往卧室走,边走边迫不及待地低头堵住那双还想据理力争的唇。 沈言起初还试图挣扎一下,但很快便在对方熟悉的气息和技巧的撩拨下软化了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 在于闻及其麾下精英团队高效精密的法律与资本运作下。 昔日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枭巢”完成了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华丽转身。 “X控股集团”正式宣告成立,总部坐落于C市最顶级的CBD核心区。 独占摩天大楼顶层整层,巨大的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繁华。 集团业务版图清晰而庞大: 金融投资、地产开发、现代化物流运输、高端服务(“静水流深”茶馆与“长夜未央”会所被纳入旗下,进行品牌升级与标准化管理)、以及前景广阔的新兴科技领域。 一个崭新的、实力雄厚的商业帝国已然成型。 权力架构也随之明晰: 秦枭,凭借其无人能及的威慑力、精准的战略眼光和果决的魄力,出任集团董事长,把握着巨轮航行的总方向。 于闻,任首席执行官(CEO),以其精明的头脑、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和对资本的敏锐嗅觉,负责集团日常运营与全局性资本运作,是当之无愧的“宰相”。 为加速集团国际化步伐,尤其是开拓东南亚、东欧等需要强手腕和特殊渠道的新兴市场,X控股成立了国际业务部,由秦枭亲自挂帅。 这意味着,秦枭必须开始频繁出差。 机场出发大厅,秦枭脸色黑得吓人,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周围十米内的旅客都下意识绕行。 他攥着沈言的手腕,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一遍遍重复着: “……妈的,真不想走。那边事儿一完老子立刻回来,最多一周!不,五天!” 沈言倒是显得平静许多,只是眼底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他轻轻拍了拍秦枭的手背,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知道。一切以安全为重,那边情况复杂,谨慎些。集团这边有于闻,不用担心。” “老子是担心你!”分离焦虑让他烦躁,“老子不在,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暖床?谁……” 沈言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周围还有人。 强子正鼻观口口观心地站在几步开外,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我能照顾好自己。”沈言打断他,“有强子在,安全也没问题。你专心处理那边的事情。”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 秦枭万分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最后猛地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了一下,在沈言耳边恶狠狠地低声警告:“给老子记着,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点!每天必须接老子视频!不然老子立马飞回来!” 沈言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吧,要误机了。” 看着秦枭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安检通道的高大背影,沈言轻轻吁了口气,心里某个角落也仿佛空了一块。 但他很快收敛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对强子道:“走吧,回律所。” 秦枭不在期间,强子被赋予了重任——担任沈言的专属司机和保镖。 同时,他也肩负着另一项秘密使命:作为枭哥的“眼线”,事无巨细地向远在海外的秦枭汇报沈言的日常状况,包括但不限于饮食起居、工作强度、情绪状态以及……有无可疑人员接近。 于闻则坐镇国内总部,运筹帷幄,统筹全局,确保秦枭离开期间集团各项事务平稳运行。 沈言很快投入忙碌的工作。 他接手了一宗颇为复杂的涉外医疗纠纷案。 委托方是一位刚从澳洲回国不久的年轻华裔,Ethan(伊森),中文名周砚。 周砚在一家有外资背景的高端私人医院,使用某国际知名医疗器械公司的新型设备进行一年前车祸后的康复治疗时,遭遇了严重的医疗事故,险些造成二次伤害,万幸人最终无碍。 愤慨之下,他决定提起诉讼,并经由人介绍,找到了以专业和犀利著称的沈言。 在沈言宽敞明亮、满是书卷气的办公室里,周砚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代理律师。 只一眼,周砚那双遗传自父亲的湛蓝色眼眸就亮了起来。 在他眼中,沈言简直就是东方美学最极致的体现: 白里透红的皮肤,清俊的侧脸线条,专注时微垂的长睫,冷静疏离的气质,以及那种糅合了智慧与禁欲感的独特魅力。 “东方美人”——这是周砚脑子里瞬间蹦出的词,充满了他对神秘东方文化的所有美好想象和赞叹。 随着案件接触的深入,周砚很快发现,这位“美人”律师远非只有外貌。 他思维缜密,逻辑清晰,言语犀利直切要害,对国际医疗设备标准、跨国诉讼流程了如指掌,专业能力强大得令人折服。 那种冷静睿智、专业犀利又清冷矜贵的气质,让在西方文化背景下长大、天性热情直接的周砚彻底被吸引。 第57章 看看小沈言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在沈言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他坐在后排,膝上摊开着一份厚厚的案件卷宗,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纸页边缘,眉头微微蹙起,沉浸在复杂的案情之中。 强子一边稳稳地开着那辆看似低调实则性能卓越的黑色轿车,一边忍不住透过车内后视镜,偷偷观察着沈言的神情。 见沈言神色凝重,强子心里不由得揪紧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沈哥……是案子不顺吗?我看您好像有点烦心。” 沈言闻声抬起头,从纷繁的证据链中抽离出来,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一个新案子,确实有些棘手。”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路,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涉及外资医院的医疗纠纷,证据非常琐碎,而且医学专业性太强,很多术语和操作流程,隔行如隔山……”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卷宗上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和仪器说明图,低声补充道:“看来,需要找一位既懂临床又熟悉医疗法规的专业人士来做技术参考了。” —— 下午,市协和医院某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 顾允堂刚刚结束一台紧急手术,白大褂还未脱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手术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冷静锐利。 他如今已是科室副主任,医术精湛,地位今非昔比。 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起,他接起,是院办的通知。 “顾医生,刚接到法院那边转来的一个协作请求。一个涉及外资惠仁医院的医疗纠纷案,主办律师姓沈,指名希望您能作为医疗技术顾问提供专业参考意见。相关案件资料会稍后传给您。” “姓沈的律师?” 顾允堂握着话筒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几乎立刻浮现出那个在东区监狱里冷静非凡、在法庭上逻辑缜密的身影。 他确实对沈言的专业能力和心性颇为欣赏,只是没想到时隔不久,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产生交集。 短暂的意外过后,顾允堂几乎没有犹豫,对着电话那端平静答复: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把案件基本情况和沈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会尽快与他对接。” —— 沈言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在一次关于案件细节沟通结束后,语气平静却无比郑重地对周砚开口: “周先生,关于案件的专业讨论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以个人身份,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应你之前的一些行为。” 周砚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笑容稍微收敛了些,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沈律师请说。” 沈言目光清正,直视着他,清晰明确地表明: “周先生,我已经有了一位相伴一生的爱人,我们感情稳定,并且不久后就会前往A国登记结婚。” 他看着周砚瞬间有些错愕的蓝眼睛,继续说道: “此外,我的爱人是我生命中唯一接受,并且深爱的同性伴侣。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也超出了委托关系的界限。” “我希望你能停止这一切,另寻良人。我们的关系应该严格限定在律师与当事人之间,这才是对彼此最基本的尊重。” 他的话语冷静、直接、不留丝毫余地,甚至不惜以解除委托关系作为最后的警告。 周砚脸上的阳光笑容凝固了,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和尴尬。 他挠了挠他那头卷曲的栗色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Oh... I see. 我很抱歉,沈律师。是我太冒失了,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请接受我的道歉。” 他倒是很洒脱,虽然难免失落,但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尊重沈言的决定。 他看着沈言,眼神依旧带着欣赏,试探性地问:“那……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纯粹的朋友。我真的很欣赏你的为人和专业能力。” 沈言看着对方坦率甚至有些“愣”的表情,确认他是真的接受了,便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但界限分明: “当然可以保持专业的委托关系。至于朋友,顺其自然吧。” —— 下午,沈言回到家中。 洗漱完毕,他算着时差,拨通了秦枭的视频电话。 屏幕那头很快接通,背景是异国酒店的房间,秦枭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胸肌和肩膀,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躁郁和疲惫,但在看到沈言的那一刻,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今天怎么晚了点?” 秦枭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依赖。 沈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仔细看了看屏幕里的他,眉头微蹙: “怎么还不休息?头发也不吹干。” “等你电话。”秦枭回答得理直气壮,随即又追问,“是不是那串串又烦你了?”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没有。”沈言语气平静,主动交代,“我今天已经跟他彻底谈清楚了。明确告诉他我有爱人,很快会去领证,让他停止所有不必要的行为。他也接受了,表示尊重。” 屏幕那头的秦枭猛地坐直了身体,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点躁郁瞬间被巨大的满足和得意取代,但还是哼了一声:“算他识相!不然老子回去非得……” “秦枭。”沈言打断他可能的暴力言论,转移了话题,“你那边事情进展怎么样?吃的还习惯吗?有没有好好休息?” 秦枭被问得心里熨帖极了,那点分离焦虑都被抚平了不少,他对着屏幕咧嘴一笑,带着点痞气: “操心我?放心,饿不着老子。就是这边的饭没国内的好吃,也没你……”他眼神暗了暗,意有所指,“……好吃。” 沈言无视了他的后半句混话,只是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按时作息,便催促他赶紧去吹干头发睡觉。 视频那头,秦枭看着沈言略带疲惫却依旧清俊的眉眼,丝毫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再看会儿。”秦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黏糊劲儿,“老子还没看够。” 沈言无奈,对着屏幕弯了弯唇角:“不是正看着吗?又不会跑。” “这哪儿够?”秦枭眼神暗沉,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意有所指地低笑: “隔着这么远,看得见摸不着的.……老子还想看看别的,比如……小沈言?” 沈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耳根“唰”地一下红透,对着屏幕低斥: “秦枭!你……你满脑子就想着这些!变态!” 被骂了,秦枭非但不恼,反而像是被鼓励了,笑容越发嚣张痞气,理直气壮: “老子脑子里装的全是你,有什么问题?再说了……”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咱们证都快领了,你哪回澡不是老子亲手伺候的?嗯?现在隔着屏幕看看怎么了?” 沈言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歪理邪说堵得哑口无言,脸颊烫得惊人。 “那……那也不能……”他试图反驳。 话虽然糙,却也是事实…… 视频那头,秦枭立刻开始卖惨,语气委屈又可怜: “宝贝儿,都快一个星期没抱着你睡了,老子想你想得浑身都疼……吃不到肉,你还不让看看猪跑跑吗?就看看,嗯?让我解解馋……” 他那低沉沙哑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浓浓的思念和不易察觉的疲惫,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沈言的心尖。 沈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也想秦枭。 每一个独自醒来的清晨和夜深人静的夜晚,那种思念都在啃噬着他。 算了…… 浴室、落地窗、办公室……更荒唐的事情都做过了,何况只是视频? 好像……真的被这个混蛋一点点带坏了。 底线一降再降。 沈言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飘忽地不敢看屏幕:“……你等一下。” 他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仔细地将厚重的窗帘拉严实,确保不留一丝缝隙。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可能。 【…嘿(???)嘿…】 “混蛋……”沈言缓过劲来,看着屏幕里那人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弯起。 “嗯,你的混蛋。”秦枭低笑,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沙哑,“睡吧宝贝儿,梦里继续。” —— 协和医院附近的一家精品咖啡馆内,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醇香和低缓的音乐。 沈言选择了一个靠窗且不易被打扰的安静角落。 顾允堂先到,他脱下白大褂后穿着一件简约的深色毛衣,气质清冷依旧。 两人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沈言将案件的核心资料铺开,顾允堂听得极为专注,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精准地切中证据链中模糊或存疑的医疗环节。 “关于这台进口设备的校准记录和操作日志,惠仁医院提供的这部分很模糊,”顾允堂指尖点在一份文件上,语气平静无波,“这不符合这类高精度设备的常规管理规范,有必要申请强制调取原始数据。” 沈言颔首,正欲说话,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入了这片安静的区域。 “Sorry I''m late! 路上有点堵车……Hey, 沈律师!” 周砚(Ethan)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微卷栗发,穿着亮眼的拼色夹克,笑容灿烂地拉开椅子坐下,瞬间吸引了咖啡馆里不少好奇或欣赏的目光。 他混血的面容和阳光活力的气质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出。 沈言面色如常,为两人简单介绍:“周砚先生,我的当事人。这位是顾允堂医生,协和医院的外科专家,特邀来为本案提供医疗专业参考。” “Dr. Gu?” 周砚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毫不吝啬的赞叹,“Wow! 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会是位……呃,更资深的教授。” 他话语直白,带着典型的美式风格。 顾允堂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礼貌:“周先生,你好。” 随即目光便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显然对社交寒暄毫无兴趣。 讨论继续进行。 周砚在描述自己治疗过程中的感受和细节时非常详细,甚至有些过于生动: “那个机器臂动起来的时候,声音就像是我车库那台老旧的割草机在抗议,嘎吱嘎吱的……然后我突然就感觉这里,对,就这个地方,像被电了一下,又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蜜蜂狠狠蜇了!Oh my God,那感觉简直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试图让描述更形象。 沈言和顾允堂都是极好的倾听者,但反应截然不同。 沈言是冷静地提取有效信息,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点; 而顾允堂则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在周砚话语停顿的间隙,抛出一个个问题: “电击感或刺痛是持续性的还是瞬间的?之后同一部位有无出现肉眼可见的红肿或肌无力现象?” “你提到的‘嘎吱’声,是在治疗程序的哪一个阶段出现的?每次治疗都有吗?” 每个问题都直指可能存在的操作失误或设备故障的核心。 周砚努力回答着,目光却不时飘向对面始终冷静的顾医生。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他心头。 低垂着眼睫专注看资料的样子,还有那种冷静到几乎淡漠的说话语调…… 他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位顾医生,但就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初步讨论告一段落,顾允堂利落地将自己的钢笔和笔记本收进随身公文包,站起身对沈言说: “初步的疑点和需要深挖的技术要点我已经标注了。更详细的分析报告,包括针对设备日志和操作规范的质询要点,我会整理好发到你邮箱。” 沈言点头:“有劳了,顾医生。” 顾允堂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步伐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沈言也开始整理桌面上散开的文件,准备去前台买单。 周砚见状,立刻起身,快步追出了咖啡馆门口。 “Dr. Gu! Hey, Dr. Gu, wait a minute!” 周砚叫住了正准备过马路的顾允堂。 顾允堂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带着询问,但依旧疏离。 周砚挠了挠头,脸上带着混合着好奇和不好意思的笑容:“那个……对不起,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但我就是觉得,你看上去真的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允堂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种搭讪方式在他看来过于老套且不专业。 他语气平淡地婉拒:“周先生,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们并无交集。” 说完,点头示意,便要离开。 “Oh… 也是……”周砚并没有气馁,反而笑得更加坦率,几乎算得上是一种赞美,“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您的气质真的很特别,很……calm and sharp!让人见过的话,应该不容易忘记。” 顾允堂没有回应这句评价,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转身穿过马路,身影很快融入人流。 这时,沈言买完单走出来。 周砚立刻转向他,脸上还带着惊叹的表情,语速飞快地说:“沈律师, 你从哪里请来的这位顾医生?他真的好厉害,也好酷啊!So professional, so… icy!” 沈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公文包换到另一只手,语气平静无波: “顾医生是业内顶尖的外科专家,能请他提供参考是我们的运气。周先生,案子的事我会跟进,你先回去吧。” —— 东欧,V国首都。 酒店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灯火璀璨。 秦枭刚结束一场冗长却成果丰硕的谈判——与当地最大的能源控股集团初步达成了合作协议。 秦枭扯松了领带,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即将归国的迫切。 第58章 我的爱人还在国内等我回家 两天前。 赛在当地一份财经新闻短讯上,看到了关于“来自东方的神秘投资者Qin”参与某能源项目洽谈的报道,并配了一张略显模糊的侧影照。 就是这张照片,让赛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秦枭! 林隼还在位时就处处给他使绊子,后来林隼被警方逮捕,他苦心经营的通往华国的巨大dú品销售网络几乎被连根拔起,损失惨重,好几个得力的手下折了进去,现在想重新打通华国路线难如登天。 赛此人睚眦必报,他将这笔账牢牢记在了秦枭头上,一直想找机会除之而后快。 此刻,得知秦枭竟出现在这个国度,一个恶毒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立刻联系了早有勾结、急需资金和军火支持的当地激进党派“民复党”头目拉赫曼,以巨额资金和军火为诱饵,并刻意夸大秦枭的“价值”,巧妙地挑起了这场针对秦枭所在区域的冲突。 意图来个瓮中捉鳖,将秦枭困死在此地。 安全屋内,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 秦枭面色冷峻,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调取着关于赛的详细资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资料显示,赛曾是东南亚大dú枭“帕木”的左膀右臂。 而帕木集团的覆灭,正是源于数年前沈言作为检方特聘法律顾问参与的一起惊天跨国贩dú案,那一案让帕木元气大伤,也让沈言一战成名。 赛则趁机弑主上位,吞并了帕木的大部分势力,但其统治并不稳固,内部仍有诸多反对声音。 看到这里,秦枭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结合栖泽探查到的情报,秦枭立刻判断出,这次冲突的源头,恐怕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原本,按照秦枭现在“金盆洗手”的身份和行事准则,他更倾向于将赛这种国际毒瘤的信息交给当地警方处理,自己并不想亲自下场,以免节外生枝,耽误他回国见沈言。 但他太了解这种亡命之徒了。 赛报复心极强,且华国市场巨大,利润惊人,没有林隼这种内鬼,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新的代理人,不惜一切代价打通路线。 且有沈言成功办理跨国贩dú案的前车之鉴,以赛的性格,必然会视沈言为眼中钉、肉中刺,是阻碍他dú品帝国扩张的巨大威胁。 秦枭绝不允许任何可能威胁到沈言生命安全的人物继续逍遥在外,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 V国国家政府自然是禁dú的,对于“民复党”这种与dú枭勾结、搅乱国家的激进党派更是头疼已久,苦于没有确凿证据和合适时机将其核心人物一网打尽。 秦枭决定主动出击。 他要借力打力,利用当地的规则和力量,彻底消灭这个隐患。 布局开始。 秦枭没有直接联系普通警察部门,而是通过可靠渠道,将信息直接传递给了V国政府的安全部门。 信息内容直击要害:国际知名dú枭赛目前正藏身于首都,且与激进反对派“民复党”头目拉赫曼勾结,意图进行大规模dú品交易,所得资金很可能用于支持该党的暴力活动,严重威胁当地安全稳定。 为了增加可信度,信息后附上了栖泽拍到的赛的手下与民复党人员接触的短暂视频和几张高清照片。 秦枭着重强调了铲除赛能给V国警方带来的巨大功绩和国际声誉,这对于一个正陷于内部冲突、急需国际社会认可的政府来说,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 同时,秦枭提出了合作方案: 由V国警方主导此次围剿行动,他们提供全程的信息支持,并在必要时提供“有限度的协助”,但要求给予他们一定的“灵活行动空间”,以便应对突发状况。 这为他自己和栖泽可能的直接行动预留了空间和合法理由。 警方这边的负责人是一位名叫诺万的副局长,看起来精明强干,对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功劳”既兴奋又保持警惕。 诱敌计划同步进行。 秦枭故意让手下在“民复党”势力范围边缘的一个黑市物资交换点,看似谨慎实则漏洞百出地泄露了一个消息:一名来自东方的富有商人因冲突被困,携带重金,急于寻求特殊通道离开V国。 消息模糊地描述了秦枭的某些特征,足以让赛确信目标已经上钩且警惕性下降。 几天后,饵料生效。 一名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中间人通过层层关系,最终将口信传到了秦枭这里: “拉赫曼先生对您的困境深表同情。他认为或许存在互惠互利的解决办法,但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与您面谈。” 地点,定在了民复党控制区域深处的一处废弃仓库。 秦枭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知道,鱼儿咬钩了。 赛一定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亲自等着他落网,好一雪前耻。 出发前,栖泽沉默地为秦枭检查着装备。 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便于藏匿的枪械和冷兵器; 以及几个威力可控、主要用于制造混乱和突破的小型爆破装置。 “枭哥,一切小心。” 栖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锐利。 “嗯。”秦枭点头,快速将装备藏在特制的衣物内衬里,“栖泽,你的任务是占据高点,清理外围的麻烦,最重要的是,给我盯死赛!绝不能让他趁乱跑了。” “其他人。我们的主要目标是赛和拉赫曼,别把自己折进去。别的杂鱼,交给诺万的人去处理。” “是!枭哥!”异口同声。 “明白。”栖泽简短应道,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率先消失在安全屋外,前去布置狙击点和侦查路线。 秦枭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沉静如水,却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之力。 他迈步而出,走向那场为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 接到于闻通知,说秦枭因“重要商务”需推迟回国时,沈言握着手机,站在律所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心却不断下沉。 不对劲。 秦枭那家伙,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也会挤出时间,哪怕只是发条语音抱怨饭难吃,或者深夜打来一个带着浓重睡意、含糊说“想你”的电话。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宣示存在感的机会。 这种彻底的、需要通过于闻转达的失联,本身就极不寻常。 他快速浏览国际新闻,V国首都爆发武装冲突、机场及主要道路被封锁、信号塔被毁的简短快讯映入眼帘时,沈言的心猛地一揪。 几乎没有犹豫,他抓起西装外套,对助理快速交代了几句,便径直走向电梯。 一下班,就让强子以最快速度开车去维诺斯酒庄。 车内气氛压抑。 强子透过后视镜,看到沈言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指尖却无意识地、一下下地轻叩着膝盖,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维诺斯酒庄主楼前,车子刚停稳,沈言便推门下车。 孟叔迎出门,见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恭敬:“沈先生。” “于闻在哪?”沈言脚步未停,声音比平时更冷冽几分。 “我带您去。”孟叔立刻侧身引路。 书房里,于闻正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沈言,明显愣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心虚,随即挂上惯常的、无懈可击的微笑: “沈言?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还来不及客套几句,沈言已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直接打断了他:“秦枭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于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试图缓和气氛:“他就是临时有点棘手的……” “于闻。” 沈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们不需要瞒着我。把真实情况告诉我。我的承受能力,没你们想的那么弱。” 他顿了顿,语气冷静得近乎剖析,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国际新闻我看了,V国首都,武装冲突,交通封锁,信号塔被毁。秦枭的‘重要商务’,是不是和这个有关?他是不是被困住了?或者……遇到了更麻烦的事?” 于闻看着沈言那双清冷洞彻的眼睛,知道再隐瞒已是徒劳,反而可能造成更大的误会。 他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揉了揉眉心: “是。冲突爆发得很突然,秦枭和阿泽他们确实被困了,暂时无法撤离。” 他仔细交代了目前已知的情况,包括冲突的规模、他们所在区域的安全性、物资储备以及正在尝试的联络方式。 最后,他补充道,语气带着几分替秦枭解释的意味:“枭爷主要是怕你担心,你最近那个涉外医疗案也到了关键阶段,他不想让你为这事分心……” 沈言安静地听着,面容依旧平静,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听到于闻的最后一句,他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没有丝毫认同:“分心?” 他站直身体,语气平稳: “于我而言,未知和隐瞒带来的不确定性,远比已知的危险更耗费心神。我是他选择共同面对未来的人。” 他看向于闻,目光清澈而坚定:“难道在你们眼里,我知道后,就会失去所有理智和判断力,不顾一切地买张机票飞过去,闯进交战区给他添乱,上演一出千里送人头的戏码吗?” “我不会。” 他斩钉截铁,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性的傲然和淡淡的被低估的不悦: “那种毫无意义的情感宣泄和牺牲,除了满足自我感动和增加他的负担,没有任何价值。” “我需要的是信息,准确、全面的信息。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里,用我的方式,评估局势,思考所有可能的合法合规的援助途径……”他目光扫过于闻电脑屏幕上那些复杂的界面。 “而不是被蒙在鼓里,只能被动地等待消息,胡思乱想。” 沈言语气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克制,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让于闻明白,眼前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小心翼翼保护的对象。 他是能与秦枭并肩站立,共同面对风浪的同盟。 隐瞒,是对他的低估。 于闻苦笑一下,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诚挚地道歉: “沈言,这事是我和枭爷考虑不周。光想着别让你担心,却低估了你的判断力和承受能力。我向你道歉。” 沈言微微颔首,神色稍缓:“我接受你的道歉。下次,我希望第一时间知道真相。” 他的语气平静,但于闻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之下的一丝冷意。 于闻心里默默为秦枭点了根蜡:枭爷,您自求多福吧,您家这位好像真有点生气了…… V国。 废弃仓库内,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拉赫曼肥胖的尸体瘫在血泊中,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为一块人肉盾牌。 他的脖颈处一道深刻的刀口仍在汩汩冒血,而胸腹和后背早已被子弹打得稀烂——那是秦枭在对方第一轮扫射时,毫不犹豫将他拽过来挡在身前的结果。 “That man... he''s not human, he''s a monster!”(那个人……不是人,是怪物!) 一个躲在集装箱后的民复党武装分子声音颤抖,对着同伴嘶吼。 “Is this ese Kung Fu?!”(这就是华国功夫吗?!) 另一人看着同伴接连被远处精准的狙击爆头,几乎崩溃。 “Devil... He''s a devil!”(魔鬼……他是魔鬼) 秦枭将打空弹匣的机枪随手扔开,额角一道擦伤渗出血迹,更添几分悍戾。 他如同地狱的修罗,肩上扛着一把缴获的机枪,利用掩体对着敌人藏身的房屋疯狂扫射,火力压制得对方根本抬不起头。 每一个试图冒头反击的敌人,都会在瞬间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子弹精准命中眉心——那是栖泽和枭巢其他狙击手在暗处无声的杀戮。 仓库外,警笛声大作! V国警方在诺万的指挥下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瞬间,警方与试图突围的民复党展开了激烈交火。 秦枭对此毫不在意。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踢开脚边的空弹壳,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仓库内回荡,充满了暴戾的嘲讽: “赛!你他妈的不是到处找你秦枭爷爷吗?!老子现在就在这儿!滚出来受死!” “躲你妈个蛋!就这点出息还敢学人玩瓮中捉鳖?老子看你就是个缩头王八!” “来啊!让老子看看你的种是不是跟你的dú品一样,都是次货!” 仓库深处。 赛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花衬衫。 他的肩膀上,赫然深深插着一根粗糙的木棍! 那是秦枭在用拉赫曼挡枪后翻滚躲避时,随手从地上抄起掷来的,力道之大,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胛骨,若是再偏几分,此刻插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 ?????????????????????????... Qin Xiao... ?????? ???????????……”(缅国的路被断了……秦枭……他算计我……) 赛对着身边仅剩的几名心腹手下,声音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 手下惊慌地汇报:“??????????? ?????? ????????????? ?????? ???????????”(首领,警察把我们包围了,外面打得很厉害!) 不远处,秦枭那催命般的吼声和越来越近的枪声、搏杀声不断传来。 赛此刻才彻底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瓮中捉鳖,而是引狼入室,给自己招来了一个索命的煞星! 无边的懊悔和恐惧攫住了他。 —— “找到你了!” “轰——” 第59章 鲁智深硬装林黛玉 V国机场,私人飞机即将起飞前。 秦枭终于恢复了稳定的通讯,第一时间就给沈言发了条语音信息:“言言,这边事儿了了。航班号LX717,大概今晚九点到。” 他等了一会儿,对方的状态一直显示“输入中”,最后却只回了一个冷冰冰的字: 「好。」 秦枭盯着屏幕,眉头拧起。 这反应不对。 太冷淡了。 他又切到于闻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老子要回来了。他怎么样?」 于闻的回信很快弹出来,带着浓浓的同情和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枭爷,自求多福吧。沈律师全知道了。按你吩咐通知他后没几小时,他就推理出全部情况,一下班就直接杀到维诺斯了。」 「我顶不住,全交代了。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气压极低。你做好回来哄人的准备吧。」 秦枭:“……” 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感觉手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 宽敞的机舱内,秦枭靠在柔软的航空座椅里,脸色因失血和连日的疲惫显得有些苍白。 栖泽沉默地坐在一旁,再次仔细检查了秦枭左肩上包扎的伤口,确认没有新鲜血液渗出。 然后,他转身从座位旁一个恒温冷箱里取出一支特制的消炎针剂,动作熟练地注射。 “枭哥,睡会儿。”栖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带着关切。 “睡不着。”秦枭动了动没受伤的右肩,眉头因细微牵扯到左肩的伤而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老子得想想,回去怎么哄人。” 栖泽沉默了一下,递过一杯温水,给出最朴素的建议:“实话实说。” 沈律师,讲道理。 —— 机场VIP通道外。 秦枭早已换上了一身熨帖的高定西装,外面罩着质感精良的黑色长大衣,除了脸色稍显苍白,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仿佛刚从一场成功的商业谈判中归来。 沈言、于闻等人早已在等候。 强子和阿力还有几个心腹小弟一看到秦枭出来,立刻开心地围了上去:“枭哥!!” 秦枭随意地摆摆手示意,目光却越过众人,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站在稍后位置的沈言。 沈言穿着驼色的长款大衣,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冷淡,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看过来。 秦枭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压着的火气。 但更多的,是看到人平安无恙站在这里时,那难以掩饰的、瞬间放松的细微表情。 秦枭心里一软,大步走过去,下意识就想伸手把人抱进怀里。 沈言却在他靠近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恰好避开了他的拥抱。 “回家。” 沈言冷冷地丢下两个字,转身径直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 强子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小跑过去,提前拉开了后座车门,并自觉地拉开前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秦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这是真生气了。 他路过于闻时,于闻只推了推金丝眼镜,向他投来一个混合着“祝你好运”和明显幸灾乐祸的眼神。 于闻则转身,非常自然地揽过安静跟在秦枭身后的栖泽,走向自己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语气慵懒又带着亲昵: “阿泽,这次辛苦你了。好久没出这种高强度任务了吧?车上给你备了‘静水流深’新出的抹茶千层和茉莉青提卷,糖度按你口味调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栖泽看了一眼于闻,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狗狗眼里没什么波澜,但微微点了点头:“嗯。” 宾利车内,气压低得吓人。 秦枭像只做错了事、忐忑不安的大型犬,跟着沈言后面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沈言上车后就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只留给秦枭一个冷淡疏离的侧影。 秦枭知道,沈言在等他主动坦白。 在等他一个态度。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碰了碰沈言随意放在膝上的手背。 沈言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但没有立刻躲开。 秦枭像是瞬间得到了某种莫大的许可,立刻得寸进尺地将那只微凉而修长的手整个包裹进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握得很紧,仿佛怕他跑掉。 “沈言……”秦枭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示弱和刻意压低的沙哑委屈,“老子知道错了。” 沈言终于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他脸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法庭上陈述事实,听不出任何情绪: “错哪儿了?” 秦枭态度诚恳:“不该瞒着你。” “还有呢?”沈言追问,目光锐利。 “不该……冒险?”秦枭试探着说,眼神飘忽了一下。 “还有呢?”沈言不依不饶,语气依旧平稳。 秦枭:“……”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个被推上被告席的犯人,而对方律师手握全部证据,步步紧逼。 他看着沈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终于彻底败下阵来,肩膀垮了下去,这个动作不经意扯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故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沈言的眉头瞬间蹙紧,一直强装的冷静面具出现裂痕,身体下意识地倾向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开车的强子看了一眼后视镜,也紧张了起来。 秦枭立刻顺杆爬,把脑袋往沈言那边凑了凑,声音放得更低,还染上了一点沙哑的疲惫: “嗯……中了一枪……伤口有点疼……老婆,回去再审行不行?老子保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跟你汇报,跟你商量~” 沈言盯着他苍白的脸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后半句的真伪和伤势的严重程度。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终于放下了某种坚持,对着前座沉声道: “强子,改道市协和医院,找顾允堂医生。” “好嘞,沈哥!”强子立刻应声,方向盘一打,驶向了另一条路。 秦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一大半。 他得寸进尺地将脑袋靠在沈言肩上,闭上眼睛,低声嘟囔:“还是老婆心疼我……” 沈言任由他靠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只是那紧绷的侧脸线条,悄然柔和了许多。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 沈言早已提前联系好了顾允堂。 即使是下班时间,被沈言一个电话叫来的顾允堂也没有丝毫怨言,依旧是那副冷静专业的模样。 “跟我来处置室。”顾允堂言简意赅。 在处置室里,顾允堂亲自上手,秦枭脱掉衬衫西装,露出了栖泽包扎的伤口以及周围大片的青紫肿胀。 顾允堂检查了一下栖泽的处理,点了点头:“应急处理得很专业,避免了感染和大量失血。” 然后,他看向秦枭:“子弹取出来了?没打中主要血管和神经,但撕裂伤不轻,局部有淤血,需要重新清创上药,打破伤风,并且用上抗生素。需要拍个片子再看一下有无细微骨裂。” 他的动作比栖泽更熟练精准,清创、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快而稳,但用的消毒药水刺激性强,饶是秦枭也绷紧了肌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手里抓着沈言的手不放。 沈言一直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顾允堂的每一个动作,嘴唇抿得发白,比自己受伤还要紧张。 等一切处理完毕,顾允堂开了药单,交代注意事项: “近期这只手臂不要负重,避免剧烈活动,按时吃药,三天后回来复查。” 沈言认真地一一记下,再三道谢:“这么晚麻烦你了,顾医生。” 顾允堂摆摆手,目光在秦枭和沈言之间扫了一下,难得地多说了句:“看好他。” 走出医院,夜风带着凉意。 秦枭再次想去牵沈言的手:“回家。” 沈言的声音依旧有些清冷,但已然缓和了许多: “秦枭,你答应我的,坦白从宽。今晚,你必须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给我交代清楚。” 秦枭握紧了他的手,郑重承诺:“好,回家老子什么都告诉你。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不久后,城市的另一隅,霓虹闪烁。 “Elysium”酒吧的招牌在夜色中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芒。 这家以希腊神话中净土命名的酒吧,以其卓越的藏酒、静谧的氛围和对客人隐私的绝对保护而闻名于小众圈子。 顾允堂换下了那一身象征职责与冷静的白大褂,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领羊绒衫和休闲长裤,独自坐在他惯常的、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卡座里。 一杯加了冰球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放在面前,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 他需要这片刻的绝对安静,来溶解一天高强度手术积攒下的疲惫与紧绷。 就在他沉浸在难得的静谧中时,一个与酒吧格调既冲突又奇异地融合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范围。 吧台边,周砚正兴致勃勃地和调酒师讨论着一款新出的特调。 他那头微卷的栗色头发、湛蓝的眼睛和混血立体的五官,加上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潮牌,让他像一颗自发光的星星,吸引着周遭或明或暗的目光。 他似乎对这种关注习以为常,笑容阳光,毫不设防。 他的视线扫过酒吧,很快就被角落里的顾允堂吸引了。 那个人独自坐着,周身仿佛自带一个透明的屏障,将酒吧里舒缓的音乐和低语都隔绝在外,一种冷感又格外吸引人的矛盾气质。 周砚几乎是立刻认出了他——前几天的那个酷医生。 他眼睛一亮,几乎是凭着本能端着自己的酒杯就走了过去。 “Hey! Dr. Gu! 这么巧?你也喜欢来这里?” 周砚的声音打破了顾允堂周围的安静结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自来熟,“一个人喝酒多闷啊,看来你和我一样,都需要个酒伴?” 顾允堂睁开眼,看清来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并不习惯工作之外的社交,尤其是不请自来的打扰。 “我喜欢安静。” 这已经是近乎直白的逐客令了。 但周砚的神经线条显然异于常人。 就着顾允堂的话,看向他那杯威士忌一脸赞同:“这里环境确实很安静~哇哦,Laphroaig,很烈的选择。看来你今天过得……很需要它来放松?” 顾允堂没回答,只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意思很明显:请不要打扰我喝酒。 周砚却仿佛接收到了继续聊天的信号,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中文夹杂着英文,语调活泼: “我超喜欢这里的气氛,和我妈妈很像……我妈妈是跳古典舞的,华国人,特别厉害,拿过很多国际大奖!我爸是澳洲人。所以我们家每年春节都会回来,我觉得华国文化真的太迷人了!” 顾允堂只是听着,偶尔极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周砚见他回应,说得更起劲了,开始吐槽自己学中文和在国内遇到的趣事: “我刚学中文那会儿可惨了,老被留学的朋友骗。他们跟我说什么‘华国有句老话,一山不容二虎,二山得六。’我愣是想了半天,这数学和逻辑不对啊?差点就怀疑我自己中文听力了……” 他边说边比划,表情丰富,自己先乐得不行。 “后来我就学聪明了!不对,是学‘坏’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我现在见到华国人,就先问‘How are you?’,你猜怎么着?十个人里有九个半都会回答‘I''m fihank you. And you?’ 简直像条件反射!太有意思了!” 周砚又说了些被自己的华国好友坑的往事。 比如被骗去爬华山,说不爬华山不算男人。 去B市喝豆汁。 去H市吃不东湖醋鱼。 顾允堂听着他这些傻气又带着点天真的抱怨,看着他那张笑得毫无阴霾的脸,像极了某种认定全世界都是好人的大型金毛犬。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虽然很快恢复原状,但周砚捕捉到了。 这让周砚更受鼓舞。 也许是酒精放松了神经,也许是眼前的年轻人确实有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能量。 周砚的话匣子彻底打开,话题也不知怎的转到了生死之上。 他语气稍微沉淀了些,带着点感慨: “不过说真的,能在这里喝酒聊天,已经是幸运了。大概一年前吧,我代表大学划艇队来华国比赛,结束后出了严重车祸,差点就死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肋下某个位置,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痛感。 第60章 老婆亲亲就不疼了 维诺斯酒庄的又一次庆功宴,气氛比上次更加热烈。 庆贺X控股成功开拓东欧商业线路。 也庆贺沈言再次大获全胜,漂亮地解决了周砚那起涉外医疗纠纷案,让对方医院和器械公司付出了巨额赔偿。 长桌上依旧美食琳琅满目,美酒飘香。 但主位上的秦枭面前,却只摆着一份格格不入的“病号餐”:清淡的鸡汤,焯水的青菜,还有一小碗寡淡的肉糜粥。 沈言坐在他旁边,面前是正常的宴席菜肴,但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看管秦枭上。 “顾医生说了,伤口愈合期,忌辛辣刺激,忌油腻,尤其忌酒。” 沈言语气平静,用公筷给秦枭夹了一筷子青菜,完全无视秦枭盯着那盘油亮喷香的烤肋排时幽怨的眼神。 于闻晃着红酒杯,慢悠悠地踱过来,笑容灿烂得晃眼: “哟,枭爷,这月子餐看着真养生啊~要不要我再让厨房给您蒸个蛋羹?” 秦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滚蛋!” 于闻笑得更加开心。 有几个不明情况、喝得有点上头的小弟兴冲冲地端着酒杯过来: “枭哥!兄弟们敬您一杯!祝咱们枭巢生意兴隆,拳打东欧,脚踢北美!” “言言,就一口……”秦枭压低声音,试图讨价还价,眼神瞟向不远处那瓶散发着醇厚香气的红酒。 沈言立刻起身,挡在秦枭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谢谢各位兄弟好意。但你们枭哥前几天受了点伤,正在用药,医生叮嘱绝对不能沾酒。我代他谢谢大家,心意领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手边那杯茶,从容地喝了一口。 小弟们这才看到秦枭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不太自然的左臂,顿时酒醒了一半,在沈言面前愣是不敢造次: “哎呀!枭哥对不住!不知道您受伤了!沈哥,谢谢您!您随意您随意!” 另一边,阿力和强子显然又喝嗨了,带着几个同样兴奋的小弟,抱着移动卡拉OK,声嘶力竭地吼着: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秦枭听着这魔音灌耳,冷笑一声,对旁边的下属吩咐:“这么爱唱?拍下来,明天让他们几个,一边唱这歌,一边给我绕着维诺斯酒庄跑五十圈!唱不完跑不完,不准停!” 下属忍着笑应下:“是,枭哥!” 枭巢,不养孬种,但枭爷明显在“公报私仇”。 前几天晚上,秦枭被沈言按在客厅沙发上,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审问”了在东欧的经历,秦枭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将东欧之行的惊险和盘托出。 沈言听着,指尖冰凉。 但更多的,是看到眼前这个人虽然带着伤,却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所带来的巨大庆幸和安心。 感动于他为自己扫清潜在威胁的决绝,也后怕于其中的万分惊险。 最后又被沈言红着眼眶紧紧抱住,哑声说“下次再这样不要命,我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秦枭觉得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他哄着沈言保证了一堆“以后绝不隐瞒”、“凡事以安全为重”“老子这条命得留着陪你过一辈子”才勉强把人哄好。 两人在维诺斯住了几天。 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沈言正小心翼翼地给秦枭左臂换药,动作轻柔专业。 秦枭看着沈言专注的侧脸,心里痒痒的,故意吸了口冷气,“嘶……”地哼了一声。 沈言动作立刻停住,抬头紧张地问:“弄疼你了?我再轻点。” “嗯……”秦枭趁机把脸凑过去,低声道,“疼……老婆亲亲就不疼了。” 沈言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装的,用指尖轻轻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别闹,坐好,上药呢。” 秦枭悻悻地坐直,嘴里不满地嘀咕:“……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伤员。” 孟叔敲了敲门,语气略显急促:“枭爷,沈先生,山庄大门岗亭汇报,陈老先生到了。” “陈老先生?”于闻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枭猛地坐直身体,连胳膊上的疼都忘了:“老头儿?!” 主楼前的小广场上,阳光正好,却映照着一种略显突兀的乡村风情—— 一大筐咕咕叫唤的肥硕芦花鸡,旁边还摞着几个散发着淡淡木香和药香的精致木箱。 与酒庄典雅的环境形成有趣对比,一看便知送来的人身份不凡且心意“沉重”。 于闻闻讯快步赶来,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沉默的栖泽。 “陈叔!”于闻脸上堆起热情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啊!吃过了没?我马上让厨房准备。” 栖泽上前一步,恭敬颔首:“陈叔。” 两人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将这位不请自来的老爷子请进正厅。 陈振东坐在主位沙发上,一手盘着一串油光水亮的上好紫檀念珠,正对于闻和栖泽点评着近期枭巢转型和东欧事务,语气带着老一辈的审慎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隼那王八犊子总算彻底歇菜了!干得还算利落!就是后续收尾,还得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祸患……” 正说着,楼梯传来脚步声。 秦枭穿着休闲家居服,左臂还吊着绷带,一步步走下来。 而他身后,跟着清隽挺拔的沈言。 陈振东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枭受伤的手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随即视线便牢牢定在了他身后的沈言身上。 青年身姿如松,气质清冷沉静,仅仅是站在那里,自成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老头儿,你怎么来了?”秦枭开口,语气里带着熟稔的亲昵和一点点意外。 陈振东却像是没听见他说话,直接绕过他,几步走到沈言面前,脸上笑开了花,与刚才点评江湖时事的威严判若两人: “你就是沈言沈律师吧?哎呀,久仰大名!你打的那几场漂亮官司,尤其是扳倒林隼的案子,老头子我都有关注!真是后生可畏啊,有勇有谋,有风骨!好!非常好!” 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谦逊地微微躬身:“陈先生,您过奖了,份内之事而已。” “哎!叫什么陈先生,太生分了!” 陈振东大手一挥,故作不悦,随即又笑容满面,“跟小闻小泽一样,叫陈叔!以后我就叫你小言了~都站着干什么,坐,坐下说话。” 他说着,很自然地拍了拍沈言的肩膀,引着他往沙发走去。 “是,陈叔。”沈言从善如流改口,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 于闻示意侍者上茶,栖泽则安静地在于闻身旁落座。 秦枭悻悻地坐沈言旁边。 陈振东越看沈言越满意,那眼神慈爱得能滴出水来。 再扭头看看自家那个一身悍气、还带着伤、显得有点糙的小子,顿时那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啧啧,还是文化人看着顺眼!清爽!不像某些小子,糙了吧唧的,就会打打杀杀,一身蛮力,脑子还轴!小言啊,你跟了他,真是委屈你了,算是我们家阿枭高攀了!” 秦枭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不满地嚷嚷:“老头!你夸他就夸他,骂我干什么?我怎么了?我哪儿配不上他了?” 陈振东中气十足:“怎么?说不得你了?看你那德行!受了伤也不跟老子说一声!要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不是打算等胳膊长好了再通知我?啊?!” “还有!找了这么好一对象,也不知道带回来给我看看!怎么?怕我吓着人家?我是那种古板的老顽固吗?” 他指了指一旁的于闻和栖泽: “前几年小闻领着小泽到我面前出柜,我说什么了?我不照样好好的?你小子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了?” 秦枭被训得哑口无言,摸了摸鼻子,气势弱了下去,低声解释道: “我这不是……想等林隼和枭巢这边的事情都彻底安定下来,再带他去见您嘛。省得您年纪大了,还老操心。” “放屁!老子精神好得很!用不着你瞎操心!”陈振东骂了一句,但语气明显软了些。 他不再理秦枭,又笑容满面地转向沈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小言啊,以后这小子要是敢犯浑,惹你生气,你尽管告诉我!别人治不了他,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保证让他服服帖帖的!” 沈言闻言,唇角微弯,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暖意,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憋屈的秦枭,才温声对陈振东道: “谢谢陈叔。不过,秦枭他……对我很好。虽然有时候是有点让人操心,”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过秦枭吊着的胳膊,“但大事上,他懂得分寸,也知进退。您放心。” 秦枭听到沈言这话,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得意地朝陈振东扬了扬下巴! 陈振东想到自家小子那一米九几的个头、砂钵大的拳头和那驴脾气,再看看眼前文质彬彬、身形清瘦的沈言,陈老爷子心里难免嘀咕: 这阿枭下手没轻没重的,难免不了欺负、折腾人家。 想到这里,陈叔非常贴心地补充道,声音都放柔和了些: “小言啊,陈叔这次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带了几只我自己散养的品相还不错的芦花鸡,炖汤最是滋补。还有我自己琢磨着种的一些药材……”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上了年份的野山参,补元气是最好的;” “还有这紫灵芝,安神补虚;” “顶级的铁皮石斛,养阴清热;” “另外还弄了点珍品天山雪莲,祛寒壮阳……你们年轻人,别仗着年纪轻就不爱惜身子骨,养好底子才抗造,知道吗?小泽也有份。”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不能再明显了。 沈言听得耳朵尖都泛起了薄红,但明白这是长辈真切的关心,只能虚心道谢接受: “谢谢陈叔,让您费心了,我会注意的。” 一旁的栖泽则是一脸习以为常,平静地点头:“谢陈叔。” 于闻在一旁看着努力抿着嘴才没笑出声。 秦枭则是一脸无语问苍天的表情,他右手臂一伸,更加用力地将沈言揽近自己,带着几分炫耀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对陈振东道: “老头儿您就放宽心吧!我的人,我能不好好照顾?” “倒是您,净送些大补的,再给我补上火了,受罪的还不是……”他话没说完,就被沈言带着警告意味轻轻用手肘顶了一下肋下,后半句混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 几天前。 周砚(Ethan)的身影出现在市协和医院副院长的办公室里。 他依旧穿着时髦,但表情比之前讨论案件时要认真许多。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的精英范儿助理。 “院长先生,”周砚的中文带着口音但足够清晰,态度礼貌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我非常感激贵院专家在之前的案件中提供的专业意见。” “这次不幸的医疗事故让我深刻意识到顶尖康复设备的重要性。为了表达我的谢意,并支持贵院的医疗事业发展,我希望能以个人名义,向贵院康复医学科捐赠两台最新型号的医疗设备,这应该能帮助到更多有需要的患者。” 助理适时地递上了一份制作精良的捐赠计划书。 计划书的核心内容是:周砚先生拟全额捐赠一套国际最顶尖的、国内尚未普及的智能精准康复训练系统和配套的三维运动捕捉分析系统,用于支持协和医院康复医学科的建设与发展。 捐赠金额堪称天文数字。 副院长先是惊喜,随即是谨慎的喜悦。 这种级别的捐赠对任何医院都是极大的好事。 周砚微笑着补充,笑容阳光但目的明确: “我本人也非常渴望能成为这套系统的首批受益者。经历了之前的不愉快,我对后续的康复治疗格外看重,希望能由最专业、最值得信赖的团队来操作。” “我了解到贵院的顾允堂医生在外科康复领域极具权威,不知是否有可能……” 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副院长是明白人,立刻领会。 一位慷慨的捐赠者希望指定一位顶尖专家进行后续治疗,这要求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对医院技术力量的认可。 “周先生请放心!”副院长笑容满面地保证: “顾医生确实是我们医院的骨干专家,技术精湛,责任心极强。您的康复治疗,我们一定会组织最优秀的团队,由顾医生牵头负责相关方案的制定与关键部分的执行。” 很快,手续飞速办妥,设备也以惊人的速度完成采购、通关、安装和调试。 顾允堂被科主任叫去,告知了捐赠事宜以及由他主要负责新设备和这位“特殊患者”的决定。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按流程走。” 第一次康复治疗室。 周砚换上了一身运动康复服,显得更加高大挺拔,活力四射。 他看着顾允堂带着一位治疗师走进来,眼睛瞬间亮了,像只看到主人的大型犬。 “Dr. Gu!我们又见面了!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他热情地打招呼。 顾允堂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拿起他的评估报告: “周先生,新设备主要用于中后期的精准负荷训练和功能性模拟。今天我们先进行基础评估和常规物理治疗。” 整个评估过程,顾允堂专业、冷静、语速平稳。 他用手触碰周砚的关节评估活动度时,手法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周砚却异常配合,甚至有点兴奋。 顾允堂让他抬手,他绝不踢腿; 让他保持某个姿势10秒,他绝不到9秒就放下。 只是嘴巴偶尔不闲着: 第61章 持证上岗 夜晚,维诺斯酒庄主楼静谧安宁。 晚宴散后,陈振东暂住的套房内,老爷子屏退了旁人,只留下沈言。 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木匣中,取出一个更为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塞到沈言手里。 “小言啊,这个你拿着。” 陈振东语气温和,带着长辈的嘱托,“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玩。” 沈言打开盒子,里面垫着柔软的黑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枚吊坠。 玉石质地温润细腻,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雕刻着繁复精美的云纹与瑞兽图案,工艺显然是大师手笔,触手生温,蕴含着低调而深厚的气韵。 “陈叔,这太贵重了……”沈言下意识推拒。 “给你就拿着!”陈振东虎目一瞪,故作不悦,“长者赐,不可辞。戴着,保平安。” 沈言不再推辞,诚挚道谢:“谢谢陈叔。” 回到主卧,沈言洗漱完毕,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衣出来,准备给秦枭换药。 床头柜上,那枚紫檀木盒静静摆放着。 秦枭靠在床头,裸着上身,精壮的肌肉线条在暖光下分明,左臂的伤口已经收敛,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他目光扫过那个盒子,了然地挑了挑眉:“老头儿给你的?” “嗯。”沈言拿起药膏和纱布,小心翼翼地开始替他更换敷料,指尖轻柔地拂过伤口边缘,“陈叔太客气了。” 秦枭看着沈言专注的侧脸,感受着他指尖的温柔,心里软成一片,随口道: “收着吧。是好东西。同一块料子出的,栖泽那儿也有一块差不多的坠子。” 沈言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秦枭解释道: “早年老头儿得了块顶级的玉料,请人雕了两枚扳指,我和于闻一人一个。又做了两枚挂坠,说是……咳……” 他顿了顿,“本来想着以后给儿媳妇的传家宝。嘿……谁想到我俩最后找的都是带把的。” 这些物件价值连城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其象征的地位与认可,是“继承人”的隐晦标志。 他笑了笑,带着点痞气:“于狐狸那骚包,嫌扳指跟他那身西装不搭,从来不带,收保险箱里了。” “我嘛,觉得戴着这玩意儿打架不方便,也收起来了。不过这东西给你正合适。” 沈言听着,心中了然。 这不仅仅是贵重的礼物,更是陈叔对他身份的认可和接纳,是一种家族的传承和归属的象征。 以前秦枭提过,陈叔中年丧偶,一生无子,将一腔父爱都倾注在了捡来的两个“问题儿童”身上,如今又延伸至他们选择的爱人身上,这份心意,沉重而温暖。 他仔细地将纱布最后一段贴好,指尖轻轻抚过那新生的皮肉,语气带着一丝惊叹和心疼: “恢复得是很快,但这罪也没少受。下次再这样……”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秦枭立刻保证,顺势抓住沈言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有老婆天天这么精心伺候着,老子哪舍得再受伤?” 沈言耳根微热,抽回手,正要收拾药箱,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一条新微信消息。 是周砚发来的。 沈言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显然是医院的康复治疗室,顾允堂穿着白大褂,侧对着镜头,正微微低头,专注地在手中的病历夹上记录着什么数据,侧脸线条冷峻,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专业。 照片的左下角,入镜了半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穿着协和医院的康复训练服,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胜利手势“V”。 配文:「沈律师!我换到市协和医院做康复治疗啦~ Dr. Gu现在是本人的主治医生哦![胜利][转圈][开心到飞起]」 后面还跟了个他自己制作的、极其嘚瑟的动画表情包:一个卡通小人围着另一个冷着脸的卡通医生欢快地跑圈,周围飘满了小红心。 沈言看着这条信息,看着周砚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快乐和那略显浮夸的表情包,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 这澳洲大男孩的行动力和乐观精神,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串串又给你发什么了?”秦枭好奇地凑过头来看。 当他看清照片和文字内容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复杂又幸灾乐祸的表情,差点笑出声:“噗……这串串……他这是看上顾允堂了?!” 一个是他曾经在东区监狱的假想情敌,另一个是曾经让他暗地里喝过几缸无名醋的“潜在威胁”,这俩人要是能凑到一起……秦枭简直想放鞭炮庆祝! “别瞎起哄。” 沈言收起手机,将陈叔所赠的玉佩小心收好,心中暖意融融。 秦枭手臂一伸,将他揽入怀中,毛茸茸的头发蹭着沈言的颈窝,低沉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委屈,像只讨要抚摸的大型犬: “别管那串串了,你管管我呗~” 沈言闻言侧头看他,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不是在管你吗?” 他示意了一下刚刚换好药、包扎妥帖的伤处。 “这不算……”秦枭得寸进尺,手臂环上沈言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仰起脸,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言言……好久没亲了。” 他顿了顿,像是回忆于闻那狐狸的“教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可怜一点,“老子最近可听话了~药也吃了,忌口也忌了……你疼疼我?” 沈言看着他这副明明强悍却硬要装乖卖惨的模样,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又软又痒。 他沉默地看了秦枭几秒,那双清冷的桃花眼里情绪流转,最终化为一丝纵容和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秦枭。 这个姿势让他稍稍高出靠在床头的人一点。 他伸出双手,捧起秦枭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下颌线硬朗的轮廓,然后缓缓俯下身。 秦枭嘴角立刻勾起得逞的笑意,享受着沈言这难得的、带着安抚意味的主动亲吻。 然而,渐渐的,秦枭便不满足于此 沈言气息紊乱,意乱情迷,直到秦枭越来越过分,他才猛地惊醒过来这混蛋想干什么。 真的是……受了伤也不老实! 沈言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手刚抵上秦枭的胸膛,就听到对方极其逼真地“唔……”了一声,眉头也配合地皱起,仿佛牵动了伤口。 沈言的动作瞬间僵住,不敢再用力,赶忙偏过头,气息不稳地警告: “不行……秦枭……顾医生说了,不可以……” 秦枭理直气壮的耍赖: “啧……你就这么听他的话?老子的身体老子自己清楚,好得很……” 【…嘿(?????)嘿…】 就在这时,沈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满室旖旎。 秦枭一把扯开蒙在眼睛上的领带丢到一旁,伸手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妈妈”两个字。 沈言眼神迷蒙,浑身软绵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枭低声提醒,语气带着慵懒和一丝戏谑: “宝贝儿,醒醒神,咱妈来电话了。” 沈言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间的干涩接通了电话,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妈。” 林静温和的声音传来:“言言,还没睡呢?吃过晚饭了吧?” “吃过了,刚和秦枭在维诺斯这边一起吃的。” “那就好。”林静顿了顿,切入正题,“你和小秦,打算哪天去A国把证领了?日子定下来没有?” 沈言声音努力维持镇定:“后天……后天一早的航班。” 沈言抬起头,用眼神狠狠警告秦枭,示意他别乱来。 电话那头的林静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言言,我怎么听着你气息有点不稳?是刚运动完吗?还是不舒服?” 沈言心头一紧:“嗯……是,我刚刚夜跑回来没多久,可能还有点没喘匀。” 林静不疑有他,继续问道:“那领完证,婚礼呢?打算什么时候办?是在国内还是国外?找个时间,我们两家人总得正式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 一边听着母亲的话,一边分神抵抗着秦枭越来越过分的举动。 沈言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言言?你怎么了?”林静关切地问。 “没……没事,”沈言强自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刚刚走路没太看清,不小心小腿撞到茶几角了。” 他飞快地结束了话题,“妈,具体的等我们回来再细说吧,时间不早了,您和爸也早点休息。” …… 两天后,周六清晨,国际机场出发层。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 于闻和栖泽前来送行。 秦枭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休闲装,左臂的动作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但精神头十足,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强子在他们身后推着两人的行李箱,秦枭一只手紧紧牵着沈言。 沈言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长裤,衬得他气质愈发干净。 “手续都确认好了?那边接机的人也安排妥了?”于闻推了推金丝眼镜,例行公事地确认。 “嗯,强子都核对过了。”沈言点头,语气平和。 秦枭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于老妈子,就出去领个证,三五天就回来,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他搂紧沈言的腰,得意地挑眉,“等老子回来,就是持证上岗了!” 于闻失笑,狐狸眼弯起:“是是是,持证驾驶,恭喜枭爷。不过路上还是注意安全,尤其是你,”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秦枭的左臂,“别太‘操劳’。” 沈言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一直沉默的栖泽将一个小巧的保温袋递给沈言:“沈哥,路上吃的点心。” “谢谢。”沈言接过,温和道谢。 广播响起登机提示。 秦枭揽着沈言,冲于闻和栖泽扬了扬下巴:“走了!家里交给你们了。” “放心。”于闻和栖泽同时应道。 —— 回到维诺斯酒庄,刚在主厅坐下,管家孟叔便将一张设计典雅、烫着暗金的请帖递到于闻面前。 “闻先生,刚送到的。今晚七点,寰宇商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在君悦酒店。” 于闻接过请帖,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纸面,挑了挑眉:“寰宇商会……李老狐狸做东?啧,又是这种应酬。” 他慵懒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目光转向一旁茶海前正娴熟地温杯、准备给他沏一壶安神茶的栖泽。 栖泽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身姿挺拔,侧脸安静专注。 于闻的狐狸眼转了转,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阿泽~” 栖泽抬头,用眼神询问。 “你看,现在枭巢转型步入正轨,你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绷着神经出外勤了。” 于闻声音放缓,带着诱哄的意味,“今晚这宴会,无聊得很,都是些老狐狸打机锋……要不要陪我去?” 栖泽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于闻笑意更深,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栖泽身上逡巡,仿佛在构思一幅绝美的画卷:“既然要去,那我们阿泽就得是最亮眼的……我记得telle Laurent最近秋冬高定的秀场上,有一件礼服,剪裁绝佳,衬得人气质极好~我觉得,它简直是为阿泽你量身打造的,穿上一定漂亮极了。” 栖泽对上于闻那双闪烁着期待和恶趣味光芒的狐狸眼,沉默了两秒,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字:“好。” 于闻心满意足地靠回沙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真乖~” 晚上七点,君悦酒店宴会厅外,红毯铺地,星光熠熠。 各家媒体长枪短炮对准入口,闪光灯此起彼伏。 一辆线条流畅的阿斯顿马丁缓缓停下,侍者恭敬地上前打开车门。 首先迈出车门的是一身量身定制白色西装的于闻,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含笑,风度翩翩,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他并未立刻走向红毯,而是优雅地转身,微微弯腰,向车内伸出了手。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 紧接着,一位“绝色美人”在于闻的牵引下,从容下车。 “她”身着一件telle Laurent的香槟色深V露背礼服,丝滑的布料贴合着高挑曼妙的身段,深V设计展露着优美的锁骨线条,而大面积的露背剪裁则完美凸显出挺拔的背脊与流畅的肩线,在灯光下流淌着柔和奢华的光泽。 颈间与耳畔佩戴着成套的璀璨钻石珠宝,项链的坠子恰好落在精致的锁骨之间,熠熠生辉,与礼服的华贵相得益彰。 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假发慵懒地披散在光洁的背部,与露背设计形成迷人对比,衬得那张经过精心修饰的脸庞愈发小巧精致。 妆容凸显了“她”原本就出色的骨相,眼线微挑,睫毛又长又密,唇瓣点缀着与礼服色调相呼应的暖调豆沙色。 最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的气质——冷艳中带着一丝疏离,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喧嚣与惊艳都与“她”无关。 “她”自然地挽着于闻的手臂,步履从容,高跟鞋在地面敲击出沉稳的节奏。 “于总身边这位是?” “没见过啊……是哪家的千金还是新晋明星?这气质绝了!” “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惊叹和窃窃私语在红毯两侧蔓延,闪光灯更是疯狂闪烁,试图捕捉这对比明星还要耀眼的存在。 第62章 秦枭所有,死生不负 君悦酒店的宴会厅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X控股近期的风头正劲,作为实际掌舵人之一的于闻自然成了全场重点结交人物之一。 他端着香槟,从容周旋于各方人士之间,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始终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应对着源源不断的寒暄与合作试探。 一位刚从海外归国、意气风发的年轻企业家凑近,言语间带着几分自得: “于总,久仰大名!家父常提起您,说您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我们集团刚回国,正寻求强有力的本土伙伴,若能携手,必定是强强联合。” “说起来,家妹前不久也学成归国,对于商业很有见解,或许改日可以介绍二位认识,年轻人之间,总有更多共同话题……” 于闻尚未开口,旁边一位资历颇深的老企业家便呵呵一笑,状似无意地提点道: “张贤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啊,小于总年轻有为,不过啊,他可是早就成家了,只是于太太性子喜静,从不掺和这些场合,神秘得很呐。” 这话引得周围几人纷纷侧目,好奇的目光在于闻和他身旁那位一直安静伫立、气质卓绝的“女伴”身上流转。 今晚的栖泽,确实太过引人注目。 香槟色礼服勾勒出“她”高挑匀称的身段,冷艳的妆容与平静无波的眼神形成一种疏离又迷人的气质。 于闻感受到众人的探究,唇角笑意加深,却并不点破。 他自然地伸手揽住栖泽的腰,将人稍稍带近,语气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又像是说给周围人听: “各位可别瞎猜了。这位是我千辛万苦、三顾茅庐才请来的,最近略感风寒,嗓子不太舒服,不能说话,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他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抬高了栖泽的身份,又堵住了旁人攀谈的意图。 栖泽配合地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于闻能从他几乎难以察觉的、投向不远处那摆满精致甜点的长桌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于闻心中失笑,找了个借口向围拢的众人告退,自然地揽着栖泽的腰,走向甜点区。 “喜欢哪个?”于闻低声问,语气温柔。 栖泽目光扫过,最终落在几款抹茶色的甜点上。 于闻会意,取过一个骨瓷碟,将看中的几样抹茶慕斯、抹茶马卡龙和抹茶卷细心夹取放入。 栖泽接过,用银质小勺优雅地品尝起来,动作无可挑剔,但进食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上几分,显然是真合胃口。 就在于闻欣赏着自家“美人”进食的可爱模样时,一位穿着中式褂衫、气质沉稳的年长男子走近,恭敬地对于闻说: “于先生,李老在楼上包厢,想请您过去一叙,关于城东那个新能源项目,有些细节想与您单独探讨。” 于闻认出这是主办方李老的亲信,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李老是长辈,长辈亲自相邀,晚辈岂有不从的道理。” 他转向栖泽,伸手替他理了理鬓发,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假发,然后揽住他的腰,在他鬓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 “在这里吃点东西,不要乱走,乖乖等我回来。” 栖泽抬眼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于闻离开后,栖泽更专注于眼前的甜点。 宴会厅又涌入一批新的宾客。 一位年轻企业家,自恃身家不俗,一眼便被栖泽的“美貌”和神秘气质所吸引。 他端着酒杯走上前,摆出自认为风度翩翩的姿态:“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是否有荣幸请您跳一支舞?” 栖泽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用小勺舀起一抹抹茶蛋糕。 王诞碰了个软钉子,却更觉挑战性,以为对方是害羞,又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 “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文达建设的王诞。在本地也算有头有脸。只是想和小姐交个朋友,赏个脸如何?” 他刻意提及家世,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 栖泽吃完千层,放下碟子,依旧摇头,打算离开这片区域,去取更多的抹茶甜点。 王诞连续被无视,脸上有些挂不住,觉得对方太不给面子,竟伸手拦住了栖泽的去路,语气带上了不悦: “小姐,我好言相邀,你连句话都没有,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栖泽脚步顿住,抬眼,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王诞拦路的手臂上,脑中迅速计算着卸掉这条胳膊需要几分力,以及在此地动手引发的后果和于闻可能需要处理的麻烦。 不远处,几位之前和于闻交谈过的企业家见状,正想过来打个圆场。 就在这时,一个阳光又带着点异域口音的声音插了进来: “Hey, bro. 这位美丽的小姐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两次了,真正的绅士应该懂得尊重女士的意愿,对吗?” 王诞皱眉转头,看到来人竟是周砚。 周砚今天也是一身正式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混血面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手里也端着一碟点心,显然是从长桌另一头逛过来的。 王诞认出这位澳洲富商的继承人,深知对方家业雄厚,不是自己能轻易招惹的。 周砚笑眯眯地看着王诞,又看了看栖泽,虽然觉得这位“小姐”身高有点过分优越,但并没多想,只是单纯觉得王诞的行为不够绅士。 王诞脸色变了几变,迅速换上笑脸: “原来是周少,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想和这位小姐交个朋友,既然小姐不方便,那就不打扰了。” 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悻悻地离开了。 碍眼的人走了,栖泽没给周砚多余的眼神,径直又回到了摆放抹茶甜点的长桌区域,继续他的“进食大业”。 周砚也不觉得尴尬,自来熟地跟了过去,站在栖泽对面,也拿起一块抹茶曲奇,一边吃一边自顾自地唠叨: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也是觉得那些聊天很无聊,才躲到这里来的吗?” “说真的,这种宴会一点都不好玩,他们说的话绕来绕去的,我听得头都大了。” “可是我Daddy非要我来,说什么适应环境,唉,没办法。” “不过这里的甜点确实很好吃,尤其是这个抹茶味的,很正宗。” “你说,能不能让厨师多做点让我打包带走?我想给Dr.Gu也带几块尝尝,他整天泡在医院里,肯定没时间吃这些。”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参加宴会的吗?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呢?” 周砚说着,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场合,还是要小心一点哦。” 栖泽专注地吃着第三块抹茶慕斯,完全无视了身边这只喋喋不休的“大型金毛犬”。 他只是敏锐地判断出周砚身上没有恶意,于是便将其归类为“无需处理的背景噪音”,专心享受难得的甜点时光。 周砚见“她”始终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更加确信这位“小姐”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不好或者天生内向,于是更加努力地想用聊天活跃气氛,尽管得到的只有沉默。 于闻谈完事,步履从容地返回宴会厅。 目光穿过人群,很快便锁定了甜点区那一抹引人注目的香槟色身影。 只见他家阿泽正专注地对付着一块精致的抹茶千层,腮帮子因为食物而微微鼓起,冷艳的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既疏离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萌感。 然而,于闻的视线随即落到栖泽对面那个正喋喋不休的年轻男人身上——周砚。 于闻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玩味的笑意。 他走过去,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栖泽柔韧的腰肢,将人轻轻带向自己身边,姿态亲昵而占有意味十足。 “周先生,真巧。” 于闻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社交弧度,声音温和。 之前沈言处理周砚案子时,远在东欧的秦枭醋意滔天、一天三个电话催他务必去现场“盯梢”,以防那“澳洲串串”近水楼台。 因此,于闻与周砚有过几面之缘。 周砚看到于闻,湛蓝色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热情的光芒: “Mr. Yu!沈律师的家人!好巧,居然能在这碰见你,能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他目光在于闻揽着栖泽腰肢的手上转了转,恍然大悟般笑道:“哦!原来你是这位小姐的男伴啊!你们很般配!” “周先生过奖了,”于闻笑意加深,“我家这位性子比较静,不太爱说话,让周先生见笑了。” 周砚连忙摆手,语气真诚:“不会不会!安静的女孩子很有魅力,像神秘的东方女神!” 于闻问及近况:“周先生最近康复治疗还顺利吗?” 周砚语气带着点小自豪:“顾医生现在是我的主治医生呢!他超级专业的!估计很快我就能去划艇了” 见于闻回来了,周砚满脑子想着要去找酒店大厨商量再做几份新鲜点心打包给顾医生,便对于闻说道: “于先生,那你保护好你女朋友,这么漂亮可别让别的家伙欺负了。我不打扰你们啦!”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告辞离开了。 于闻看着周砚的背影,心中暗自好笑。 要是这位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知道这位被他誉为“东方女神”、需要保护的“小姐”,实际上是能徒手掰断敌人脖子、枪法如神的“影堂”首席执行者,不知道会露出怎样惊愕的表情。 宴会厅响着舒缓的唯美音乐,不少宾客相拥在舞池起舞。 于闻收回思绪,低头看向身旁安静的栖泽,眼中漾起温柔而深邃的光。 他优雅地牵起栖泽的一只手,微微躬身,做出一个标准的邀舞姿势,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氛围不错,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栖泽抬眼看他,平静无波的狗狗眼里映着水晶灯的光彩,他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于闻笑意更深,牵着他的手,引领他步入舞池。 香槟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于闻的手绅士地扶在栖泽裸露的背脊上,触手一片温凉滑腻。 —— A国西海岸的阳光,明媚得不像话,透过法院大厅高耸的玻璃窗,洒下大片大片的金色光斑。 沈言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浅灰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站在庄严肃穆的厅堂内,微微仰头看着前方。 秦枭站在他身侧,罕见的是一套熨帖的深黑色正装,收敛了平日大半的悍戾之气,高大的身形依旧迫人,但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强子作为唯一的见证人,穿上正装,紧张地站在几步开外,双手紧握放在身前,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穿着黑色法袍的法官面带微笑,用清晰的英文念着婚姻誓词。 “Do you, Qin Xiao, take Shen Yan to be your lawfully wedded husband?” 秦枭侧过头,目光沉沉地锁住沈言,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I do.” 轮到沈言,他迎上秦枭的目光,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同样清晰地回应: “I do.” 简单的两个词,却像是有千钧重,落在彼此的心上,也落在了这异国他乡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上。 从此,他们的名字将被并列写入同一个户籍关系栏,受法律承认和保护。 强子一边拍照记录下这历史性的时刻,一边抬起头,使劲眨着眼睛,想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心里无声地呐喊:“锐哥,你在天上看见了吗?枭哥有伴儿了,有家了!他不用再一个人硬扛了!” 当晚,市中心最高建筑的顶层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星河般的灯火铺陈到天际。 套房内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线暧昧而温柔。 沈言刚沐浴出来,穿着柔软的浴袍,发梢还带着湿气,就被秦枭拉到了客厅中央。 “闭眼。”秦枭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神秘的意味。 沈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一个微沉、带着木质香气的盒子被轻轻放到了他手中。 “可以睁开了。” 沈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做工极其考究的紫檀木盒。 他打开盒盖,里面是两本正红色封面的册子,皮革封面,烫金国徽和“结婚证”字样熠熠生辉。 完全仿照华国传统样式的结婚证。 他惊讶地拿起一本,翻开。 内页是细腻的宣纸质感,用漂亮的毛笔小楷写着他们的姓名:秦枭,沈言。 秦枭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红色印泥,看着沈言,眼神灼热: “按个手印。” 沈言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种带着原始契约意味的方式,充满了秦枭式的霸道和浪漫。 他伸出右手拇指,蘸了印泥,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方框里,用力按下清晰的指纹。 秦枭看着他做完,拇指也蘸满印泥,郑重地按在旁边。 两个鲜红的指纹并排而立,独一无二,象征着无法分割的归属。 秦枭凝视着手中两本并排的结婚证,他抬眸,目光锁着沈言,不容置疑的宣告: “沈言,从今往后,我秦枭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秦枭所有,死生不负。” “沈言,我爱你。” 沈言望进那双此刻只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深邃眼眸,清冷的眼底漾开温柔而坚定的涟漪。 他主动回握住秦枭的手,声音清晰而郑重: “秦枭,我也爱你。” 话音未落,秦枭低笑一声,猛地俯身,一手牢牢箍住沈言的腰肢,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臀腿,轻松将人整个抱离地面。 沈言下意识地攀住他宽阔的肩膀。 秦枭微微仰头,以罕见的、带着一丝虔诚的下位者姿态,啄吻了一下沈言的唇角,气息灼热: 第63章 番外1:兄弟回忆录(秦枭×秦锐) 1.顶梁柱的诞生(秦枭15岁,秦锐10岁) 冰冷的太平间外,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 15岁的秦枭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死死攥着10岁弟弟秦锐冰凉的小手。 秦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里满是惊惶和无助,紧紧依偎着哥哥。 “哥……爸妈……”秦锐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 “闭嘴。”秦枭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硬,他盯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死亡确认书,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父母车祸双亡的噩耗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少年懵懂的世界。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笔,在那冰冷的纸张上,签下了自己尚且稚嫩的名字——秦枭。 从那一刻起,他就是秦锐的天。 葬礼简陋得心酸。 亲戚们的叹息和怜悯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 秦枭挺直了单薄的脊背,挡在抽泣的弟弟身前,眼神凶得像头护崽的狼,硬生生逼退了那些想“帮忙”收养一个(通常指更小更乖的秦锐)的“好心人”。 “我弟,我自己养。” 少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2.餐厅里的“困兽”与“伯乐”(秦枭16岁,秦锐11岁) 家中满墙的奖状渐渐斑驳,奖杯也被放在箱子里尘封不见天日,少年眼中的书本与公式,在冰冷的现实面前黯然失色。 他沉默地转身,将那些象征过往荣光的纸页与金属,连同自己对未来的期许,一同封存。 后厨弥漫着油烟和洗洁精的味道。 16岁的秦枭穿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正蹲在地上用力刷着堆积如山的碗碟,手指被泡得发白起皱。 午后的阳光透过狭小的气窗,在他汗湿的额发上跳跃。 “哥!”11岁的秦锐背着书包,像只小鹿一样从后门溜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试卷,“我数学考了满分!老师表扬我了!” 秦枭疲惫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极其明亮、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他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试卷,看着那鲜红的100分,用力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好小子!真给哥长脸!晚上哥给你加个鸡腿!” “真的吗哥?!”秦锐眼睛亮晶晶的。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和打砸声,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 秦枭脸色一变,把秦锐往堆放杂物的角落一推:“躲好!别出来!” 他抄起手边一根粗实的擀面杖就冲了出去。 前厅一片狼藉。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混混正掀翻桌子,抓着女服务员的头发调笑骚扰,满口淫秽。 老板在一旁点头哈腰地哀求,被一把推开。 “操!哪个裤裆没拴紧把你们这群杂碎放出来了?” 秦枭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淬满了冰冷的戾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为首的黄毛混混乜斜着眼:“哟呵?哪来的小崽子?毛长齐了吗就学人出头?” 秦枭没废话,眼神锐利如刀,直接冲了上去! 他身形灵活得像头豹子,下手却狠辣无比!擀面杖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砸在黄毛混混的胳膊上!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黄毛惨嚎倒地。 其他混混惊怒交加,一拥而上! 秦枭陷入了围攻。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凭着骨子里不要命的狠劲儿和惊人的反应速度在拳脚棍棒中穿梭、反击! 他被打得嘴角流血,额头青肿,却硬是凭着一股狠劲放倒了两个,眼神凶狠得让剩下的人心里发毛。 角落里,一个靠窗位置独自用餐的中年男人,自始至终没有起身。 他穿着考究的唐装,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饶有兴致地锁定在秦枭身上,看着他如何以弱胜强,如何用那股玉石俱焚的狠劲震慑住场面。 当最后一个混混被秦枭一记凶狠的肘击砸趴下时,整个餐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秦枭拄着染血的擀面杖,抹了把嘴角的血,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依旧凶狠地扫视全场。 中年男人放下茶杯,鼓了鼓掌。 掌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突兀。 “好身手,好胆色。” 男人站起身,走到秦枭面前,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小子,叫什么名字?” 秦枭警惕地盯着他,没说话,身体’依旧紧绷着。 男人笑了笑,递出一张烫金的名片: “我叫陈振东,道上给面子,叫声‘虎爷。跟着我干,比你在这刷盘子有前途。你弟弟,也能过上好日子,上最好的学校。” 秦枭看着名片,又看看角落里探出头、满脸担忧的秦锐,再看看一片狼藉的餐厅和瑟瑟发抖的老板、同事。 少年紧抿着唇,眼神在剧烈的挣扎后,归于一片沉沉的暗色。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接过了千斤重担。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3.秦枭的“学费”与秦锐的眼泪(秦枭17岁,秦锐12岁) 昏暗的台球厅后巷,充斥着血腥和尿臊味。 17岁的秦枭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新鲜的淤青,嘴角破裂,左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着,显然是脱臼了。 他脚下躺着三个哼哼唧唧、比他壮硕得多的混混。 陈振东(虎爷)的手下“刀哥”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拼命的少年:“小子,够狠!虎爷交代的事,办成了。这是你的。” 他扔过来一个厚厚的信封。 秦枭用没受伤的右手接住,看都没看里面的钱,嘶哑地问:“我弟下学期的学费……够了吗?” 刀哥点点头:“绰绰有余。赶紧去把手接上,别废了。” 秦枭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他悄悄推开弟弟的房门,想看看他睡了没。 昏暗的灯光下,12岁的秦锐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胳膊下压着写了一半的作业,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旁边放着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数学,59分。 秦枭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轻轻走过去,想把弟弟抱上床。 动作牵动了左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秦锐被惊醒,迷迷糊糊看到哥哥脸上的伤和别扭的胳膊,瞬间清醒,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哥!你怎么了?!你又打架了?!” “没事,摔了一跤。” 秦枭想扯出个笑容,却扯痛了嘴角的伤。 “你骗人!” 秦锐哭着扑过来,小手想碰又不敢碰他脱臼的胳膊,“是不是又为了我的学费?哥!我不上学了!我去打工!你别再这样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心疼剧烈颤抖。 秦枭用没受伤的右手,有些笨拙却极其用力地把弟弟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头发,声音低沉而坚定: “放屁!给老子好好念书!考不及格还有脸哭?下次再考这么点,老子真揍你!” 他凶巴巴的语气,却掩盖不住微微颤抖的尾音和眼底深藏的心疼。 那晚,秦枭忍着剧痛,用一只手给哭累睡着的弟弟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墙,看着信封里的钱,眼神疲惫却异常明亮。 4.秦枭的“家长会”(秦枭18岁,秦锐13岁) 重点初中校门口,穿着崭新校服的秦锐低着头,小脸涨得通红,旁边站着同样尴尬的班主任。 对面是趾高气扬的家长和一个流着鼻血的胖小子。 “看看!看看你们班孩子把我儿子打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暴力!必须开除!”胖小子的母亲唾沫横飞。 班主任为难地看向秦锐:“秦锐,到底怎么回事?” 秦锐倔强地咬着唇:“是他先骂我哥!骂我哥是……是黑社会混混!” “我儿子骂错了吗?谁不知道他哥是跟陈老虎混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胖女人声音尖利。 “我哥不是混混!”秦锐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地吼道。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嘎吱”一声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穿着黑色皮夹克、身材高大的秦枭走了下来。 他刚处理完一场“谈判”,眉宇间还带着未散的戾气,眼神锐利如刀。 胖女人被他慑人的气势吓得声音一滞。 秦枭没理她,径直走到秦锐面前,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低沉:“怎么回事?” 秦锐看到哥哥,委屈涌上来,小声把事情说了。 秦枭听完,目光转向那个流鼻血的胖小子,眼神冰冷。 胖小子吓得直往他妈身后缩。 胖女人鼓起勇气:“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 秦枭没理她,反而看向班主任,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点礼貌: “老师,事情清楚了。是对方先辱骂我弟弟,我弟弟属于自卫反击。当然,打人不对。” 他顿了顿,看向胖小子,“医药费,我赔双倍。” 他掏出厚厚一叠现金塞给班主任。 然后,他走到那对母子面前,微微弯腰,盯着胖小子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子,骂我可以。再敢骂我弟弟一个字,”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的弧度,“我保证,你掉的就不止是鼻血了。听懂了?” 胖小子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胖女人脸色煞白,拉着儿子连连后退,屁都不敢放一个。 秦枭直起身,对班主任点点头:“老师,给您添麻烦了。以后阿锐在学校,还请您多费心。” 说完,拉着还在发愣的秦锐,转身上车,动作利落干脆。 车上,秦锐看着哥哥冷硬的侧脸,小声问:“哥,赔了好多钱……” 秦枭发动车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别扭的训斥:“钱算个屁!以后再遇到这种嘴贱的,该打还得打!打不过喊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下次别打脸,打肚子,疼还验不出伤。” 秦锐:“……” 他看着哥哥明明很凶却处处护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涩,重重点头:“嗯!” 5.秦锐的兔子(秦枭19岁,秦锐14岁) 14岁的秦锐偷偷养了只受伤的野兔,藏在秦枭机车夹克里。 黑帮火拼途中突然窜出的兔耳朵让对面马仔愣住。 "看什么看!"19岁的秦枭把兔子护在身后。 当晚,帮派大当家虎爷看着被啃秃的盆栽咆哮,秦枭面不改色甩锅:"肯定是于闻偷吃。" 于闻:“?” 6.秦锐的“坑哥”往事(秦枭20岁,秦锐15岁) 秦枭看着沈言小心翼翼避开地上水洼的样子,不知怎么想起了秦锐。 那年秦锐刚上高中,非要去学什么“极限跑酷”。 结果第一次翻墙就卡在墙头上下不来,哭着给秦枭打电话。 “哥!救命啊!我下不去了!屁股卡住了!” 秦枭当时正跟人谈“生意”,接到电话差点把手机捏碎。 他黑着脸带人赶到,看着自家弟弟穿着花里胡哨的运动服,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挂在两米高的墙头,眼泪汪汪。 “秦锐!你他妈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秦枭一边吼,一边利索地爬上去把他像拔萝卜一样拔下来。 秦锐落地后抱着他哥大腿哭:“哥!我再也不玩跑酷了!太丢人了!” 秦枭当时气得想揍他,但看着弟弟哭得通红的鼻头,最终只是狠狠揉乱了他的头发: “哭个屁!下次想翻墙,老子教你!保准不卡屁股!” 后来秦枭真教了,教的是如何无声无息翻过三米高带电网的墙……为日后卧底打下了“良好”基础。 秦枭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随即又沉了下去。 他看向身边正嫌弃地弹掉衣服上一点灰的沈言,啧,也是个讲究人,跟阿锐一样麻烦。 但……麻烦得让他想护着 第64章 番外2:回响(沈言×秦锐) 国徽高悬,肃穆庄严。 今天的旁听席上坐着更多神情悲戚、眼神中带着刻骨仇恨的面孔——他们是“游隼地产暴力拆迁案”的死者家属,是秦锐生前帮助过、最终却未能救下的受害者亲人,也是林隼黑金帝国累累罪行的无声见证者。 林隼站在被告席上,穿着囚服,剃光了头发的脑袋让他显得格外苍老,右臂依旧不自然地垂着。 往日的“教父”气场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抽去脊梁骨的萎靡,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偶尔还会闪过一丝不甘的阴鸷。 然而,当审判长用洪亮、平稳的声音,开始逐条宣读经审理查明的犯罪事实时,那最后一丝阴鸷也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取代。 “……被告人林隼,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情节极其严重;指使他人故意杀害记者秦锐,手段残忍,罪行极其严重;长期贩卖、运输dú品,数量特别巨大;行贿国家工作人员,数额特别巨大;非法买卖人体器官,造成多人死亡,社会危害性极大……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已分别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贩卖、运输dú品罪、行贿罪、非法买卖人体器官罪……”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每宣读一条罪状,旁听席上便传来压抑的啜泣或愤怒的低吼。 “……数罪并罚,依据《华国刑法》相关条款之规定,判处被告人林隼,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死刑”二字落下,林隼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被两旁的法警牢牢架住。 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关押地:国家重刑犯监狱——秦城监狱 林隼的上诉被高级人民法院驳回,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了死刑判决。 行刑前,他被移送到位于北方某省,戒备等级堪称全国之最的 秦城监狱。 这里关押着的,无一不是曾经位高权重或罪行惊天动地的重刑犯。 高墙电网,岗哨林立,探照灯的光芒能撕裂最深沉的黑夜。 监控无死角,管理严格到近乎苛刻,彻底杜绝了任何内外勾结、传递消息或再次兴风作浪的可能。 与东区监狱那种混乱的“丛林法则”不同,秦城监狱是冰冷的、绝对秩序化的“钢铁囚笼”。 在这里,林隼不再是“教父”,只是一个编号,一个等待最终时刻的死刑犯。 所有的权势、阴谋、金钱,在此地都化为泡影。 他将在绝对的孤独与寂静中,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直到注射死刑的执行命令下达。 而在另一间审判庭,针对原副市长——张伯韬的庭审,气氛则截然不同。 没有激愤的受害者家属,更多的是纪检干部、政法系统人员以及媒体记者。 庭审过程更为程式化,但压力同样巨大。 张伯韬穿着得体的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眉宇间的憔悴和灰败无法掩饰。 公诉人指控其犯受贿罪(数额特别巨大)、滥用职权罪、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构成重大玩忽职守,并试图杀人灭口,情节特别严重。 证据链清晰无比:林隼提供的秘密录音录像、SD卡中清晰的交易画面、赵天雄的指证、以及他紧急销毁证据、安排灭口的行为……铁证如山。 在最后陈述时,张伯韬放弃了辩解,只是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表示“认罪悔罪”,但这一切为时已晚。 法庭最终宣判:“被告人张伯韬,犯受贿罪、滥用职权罪、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相较于林隼的死刑,无期徒刑似乎“温和”一些,但对于曾经手握重权、站在城市权力顶峰的张伯韬而言,这意味着一生荣耀的彻底葬送,意味着将在冰冷的监狱中度过残生,意味着身败名裂,成为反腐教材上的一个典型案例。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或许比肉体的消亡更加残酷。 尘埃落定。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起墓园小径上零星的枯叶。 秦枭一身肃穆的黑色大衣,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那常年盘踞的戾气沉淀了下去,化作了深沉的平静,他身旁,沈言穿着同色的呢料大衣,清瘦的身影被衬得更加挺拔,鼻尖冻得微红,眼神却沉静如水。 他们在一座合葬的墓碑前停下。 碑上镌刻着秦父秦母的名字,照片上是两张温和含笑的脸庞。 旁边紧挨着另一座墓碑,照片上的青年眉眼俊朗,带着未褪尽的少年意气,笑容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秦锐。 秦枭蹲下身,将怀中三束纯白的菊花轻轻放在碑前。 “爸,妈,阿锐。”他的声音低沉,是少有的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带个人来看你们了。” 他站起身,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握住了沈言微凉的手。 “他叫沈言。” 秦枭的目光扫过父母和弟弟的照片,最后落在沈言清俊的侧脸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笨拙的介绍意味,“是……是跟我过一辈子的人。再过俩月我们就要去A国领证了,他很好,特别好。” 沈言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热。 他迎着秦枭深邃而专注的目光,感受到那掌心传来的、几乎要将他融化的炽热和坚定。 他微微颔首,转向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清朗而真诚:“伯父伯母,阿锐,你们好。我是沈言。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直起身时,沈言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秦锐那张年轻飞扬的照片上。 青年的笑容定格在最好的年华,就在这一瞬间,沈言的心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时光的碎片呼啸着倒流回2年前。 彼时的沈言,已是法律界一颗耀眼的新星。 惊人的天赋和刻苦,以极年轻的年龄从顶尖政法大学毕业。 更令人瞩目的是,他初出茅庐,便凭借缜密的逻辑、无畏的勇气和过人的证据搜集能力,协助警方将一个庞大的跨国涉dú洗钱集团连根拔起,将数名头目送进了重刑监狱。 此案轰动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这位“天才律师”的雷霆手段。 报纸上,电视里,沈言那张年轻、冷静甚至带着几分禁欲感的面孔频繁出现。 他接受采访时话语不多,却字字干钧,剖析黑暗,捍卫法律的光辉。 秦锐坐在宿舍里,一遍遍看着关于沈言的报道。 “哥……”秦锐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看到了沈言对抗的黑暗,那庞大、盘根错节的势力,与他隐约感知到的哥哥身处的世界何其相似! 但沈言成功了! 他用法律作为武器,堂堂正正地将那些黑暗中的巨兽拖到了阳光下审判! 这个认知,像一道刺破阴霾的强光,再次点燃了秦锐心中几乎被现实压垮的希望——或许,哥哥并非没有回头路? 不久后,C大法学院邀请沈言到校做一场关于“法治进程中的多元力量”的讲座。 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沈言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他讲述了案件侦破的艰辛,强调了证据链构建的重要性。 然后,“法律,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 沈言的声音清朗,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报告厅,“但正义的实现,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它需要各个环节的通力协作,需要不同力量的汇聚。” “……我们常常聚焦于法庭上的唇枪舌剑,聚焦于警徽下的雷霆行动。但请不要忘记,”沈言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在真相被掩盖、罪恶被粉饰的初期,是谁在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挖掘、去记录、去发出第一声呐喊?”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有力: “是记者。他们或许不直接参与抓捕或审判,但他们手中的笔杆与摄像机,同样是刺破黑暗、还原真相的利器!是社会的良心与眼睛!” “他们深入险境,记录事实,揭露不公,将阳光照进那些被遗忘的角落。正是这些不同岗位上的坚守,才共同织就了守护正义的天网!” “律师、警官、法医、记者……我们身处不同的位置,掌握不同的‘武器’,但目标殊途同归:守护公义,击碎谎言,让罪恶无处遁形。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而是一场需要所有秉持良知、手握‘武器’的人共同参与的光明之战!” 台下,坐在靠前位置的一个年轻男生,听得格外专注。 他有着和秦枭相似的深刻轮廓,但气质截然不同,更显文秀,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光芒——正是21岁、正在C大新闻系读大三的秦锐。 沈言的话语,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笔杆与摄像机是刺破黑暗的利器”、“社会的良心与眼睛”、“还原真相”……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反复激荡。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在黑暗中挣扎、满身泥泞的哥哥秦枭。 长久以来,他想要拉哥哥出泥潭的念头是私人的、迫切的。 但此刻,沈言的话像一道强光,照亮了他心中更广阔的图景。 讲座结束,学生们簇拥着沈言提问签名。 秦锐没有立刻挤上前,他耐心地等到人群稍散,才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沈言面前,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律师!您好!我是新闻系大三的学生,秦锐!” 秦锐的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能耽误您几分钟吗?关于您刚才提到的,记者在法治进程中的定位和作用,尤其是.….…在对抗强大且隐蔽的犯罪集团时,记者如何保护自身安全并确保证据的有效性?” 沈言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明亮、充满求知欲和某种急切热忱的青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执着。 两人靠在走廊的窗边交谈起来。 秦锐的问题很犀利,直指调查报道的核心困境与风险。 沈言回答得极其认真,他结合自己经手的案件,强调了信息甄别、证据链逻辑、匿名信源保护的重要性,甚至提到了卧底记者(在合法框架内)获取关键证据的艰难与价值。 “记者前期的深度调查,往往是撕开黑幕的第一道口子。在跨国洗钱案中,正是有勇敢的记者提供了关键的线索和初步证据,才让我们的法律行动有了明确的指向。他们的工作,有时甚至是警方和我们律师难以替代的。” 沈言最后看着秦锐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凝重,“黑暗之所以强大,因为它善于伪装和反扑。揭露它需要智慧,更需要一种明知危险也要前行的勇气。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地守护真相。你的笔和镜头,是武器,也是责任。” 秦锐听得极其认真,频频点头,眼神中的光芒更加坚定。 他仿佛找到了某种共鸣和力量源泉。 沈言的回答,不仅解答了他的疑问,更像是在为他即将踏上的道路点亮了一盏明灯。 “谢谢您!沈律师!我明白了!”秦锐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和兴奋,“我会记住您的话,敬畏真相,恪守底线!我相信,笔和镜头,也能成为守护正义的剑!” 沈言看着这个充满理想和干劲的年轻人,也难得地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加油,秦同学。未来的新闻战场,需要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 那一刻,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一个初露锋芒的年轻律师,一个怀揣理想的未来记者,他们的交谈简短却意义深远。 秦锐带着满满的收获和更坚定的信念离开,他的人生轨迹,因为这场讲座和这次对话,悄然发生了决定性的转向——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哥哥,更是为了心中那个更宏大的、以笔为剑、照亮黑暗的正义理想。 沈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热。 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握住了身旁秦枭的手。 那只手宽厚、温暖、有力,带着薄茧,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力量。 秦枭感觉到了他指尖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以为他是被寒风吹的,或是触景伤情。 他反手将沈言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掌心,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温暖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安抚:“冷?” 沈言摇摇头,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再次看向秦锐的照片,眼神复杂,有悲伤,有敬意,更有一种跨越时空的、无声的对话。 他微微倾身,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着那张年轻的笑脸,轻轻地说: “小锐,”沈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散在风中,“你……是个好记者。” 命运的丝线,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将他和秦枭、和秦锐,缠绕在了一起。 只是,当时无人知晓这交织的轨迹会通向何方。 (下章预告:雪山婚礼) 第65章 番外3:雪山婚礼一(秦枭×沈言)(car6) 婚礼的地点定在了有着“彩云之南”美誉的滇南省D市。 那里有终年积雪的圣洁雪山,四季不败的绚烂花海,以及多民族文化交融孕育出的独特浪漫,完美契合了秦枭想要给沈言一个独一无二婚礼的设想。 日子是两家人正式见面时,特意请人选定的黄道吉日,寓意美满长久。 对于婚礼前的各项准备,沈言秉持着一贯的冷静理智:“形式而已,简单走个流程就好。” 但秦枭不干。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大佬,对“拍结婚照”这件事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上心。 “必须拍!还得拍最好的!” 秦枭搂着沈言的腰,下巴蹭着他颈窝,语气霸道,“等咱俩七老八十了,牙都掉光了,也得拿出来看看,看老子是怎么把你这朵高岭之花摘到手的,看你多招人稀罕,看老子多么帅。” 沈言被他蹭得痒,无奈推他:“随你。” 心里却也跟着软了一块。 想着老了还能一起翻照片回忆,似乎……也不错。 婚礼前一周,秦枭和沈言提前飞抵滇南省会K市。 于闻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接机的车辆、下榻的酒店,无一不显用心。 他们入住的是位于城郊的一处特色森林酒店——小熊猫庄园,一栋栋独立的木屋别墅隐秘在苍翠林木之间。 最特别的惊喜是,幸运的住户有机会遇到憨态可掬的小熊猫造访,每栋别墅的露台都贴心地备好了这些小精灵爱吃的苹果(酒店方保证所有小熊猫都经过定期洗澡和驱虫,安全卫生)。 跟着来的依旧是强子和阿力,主要负责行李搬运和行程陪同。 于闻则坐镇大后方,处理X控股的日常事务,确保秦枭能安心当个新郎官。 放好行李,强子瞅准秦枭和沈言在露台休息的间隙,溜到一边给苏小梅打电话。 “小梅!我们到K市啦!这酒店绝了,藏在森林里,听说还能看见小熊猫!”强子语气兴奋。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苏小梅激动的声音穿透过来:“强子哥!你们到啦?酒店怎么样?看到小熊猫了吗?啊啊啊我好想撸一把,不知道手感是不是跟网上说的一样像毛绒玩具!” 强子憨笑:“酒店环境特别好,跟住在森林里似的。小熊猫……暂时还没刷新出来,不过吃的都备好了,就等它们大驾光临了。” 苏小梅在那头感慨得快哭了:“呜呜呜,秦大佬和沈律师终于要结婚了!我简直像在做梦!当初在东区监狱,谁能想到有今天啊!我和刘伯居然能收到请柬,我这几天激动得都没睡好,就等着去现场磕CP了!” 她叽叽喳喳地继续:“滇南是不是超美?听说四季如春,亚洲最大的鲜花市场就在那儿!过桥米线、鲜花饼、野生菌火锅……吸溜,想想都流口水!我好想来啊!” 强子听着她雀跃的声音,心里软乎乎的,低声安慰: “没事,小梅,等下次休假,我单独带你来,你想玩多久玩多久,想吃啥吃啥。”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传来苏小梅带着笑意的“嗯”。 在K市休整一天,几人彻底沉浸在慢节奏的滇南风情里。 街道两旁茶香与咖啡香交织,他们寻了家老茶馆,喝上一口醇厚的普洱茶,沁人心脾。 又去古色古香的古镇,吃了最地道的过桥米线,滚烫的鸡汤现场烫熟食材,鲜得人眉毛掉下来。 沈言尤其喜欢一种叫蒸糕粑粑的小吃,糯米香气浓厚,上面的红糖糖头甜而不腻,软糯可口,很合他清淡的口味。 他默默记下,想着婚礼后带陈叔和父母也来尝尝。 烤乳扇的独特奶香和当地自产的醇厚牛奶也获得了大家一致好评。 强子一边啃着鲜花饼,一边念叨:“这个小梅肯定喜欢,得多买点给她带回去。” 他看着满街的鲜花绿化带,感受着当地人不急不缓的生活步调,觉得这地方真是养老……啊不,度假的好去处。 沈言很享受这种慵懒闲适,连一向绷着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逛到一处热闹的集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一位热情的老板娘看着他们几个明显的外地人—— 尤其是肤色冷白、气质清俊的沈言,在高原紫外线强烈的地方简直像会发光——立刻笑着招呼: “几位帅哥,尝尝我家呢炸洋芋嘛!香得很!” 沈言口味淡,秦枭立刻对老板娘说:“他那份,少放辣。” 强子和阿力则兴奋地喊:“老板娘,给我们呢加变态辣!” 沈言第一次尝试用折耳根(鱼腥草)拌的炸洋芋,那股独特的辛香直冲味蕾,他细细品味后,点头认可:“味道很特别,挺好吃的。” 他还给众人科普,“鱼腥草清热解毒,利湿消肿,是好东西。” 阿力被美食和风情迷得晕头转向,啃着洋芋含糊道:“枭哥,沈哥,我有点不想回去了……想找个当地呢媳妇儿算喽!” 这话引来众人哄笑,强子捶他一下:“瞧你这点出息!几顿吃的就把你收买了?” 沈言那份果然没吃完,很自然地递给了秦枭。 秦枭接过来,三下五除二解决干净。 继续闲逛,一位头戴民族饰品、满脸慈祥的阿婆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她面前的小摊上摆满了用鲜花和绿叶编织成的精美花环,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几位帅哥长呢真俊!”阿婆笑呵呵地招呼,“给有女朋友了?买点花环送女朋友嘛!瞧瞧我呢花环,好看得很!” 她拿起一个:“喏!这个,纯洁呢心,勿忘我,代表永远记得你。” 又拿起另一个红艳艳的:“这个热情似火,相思豆,代表心心相印嘎!” 强子看着花环,心想等小梅来了也得给她买几个。 秦枭被阿婆的热情感染,难得没绷着那张阎王脸,长臂一伸揽过沈言的腰,带着点炫耀的口吻对阿婆说:“阿婆,我俩就是一对儿,没得女朋友,而且证都领了!” 说着,竟真的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了那两本仿华国的结婚证给人看。 沈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秦枭向别人炫耀他那结婚证了。 阿婆愣了一下,目光在秦枭和沈言之间转了转,随即笑得更开心了,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花: “哎哟!看我老眼昏花呢!般配!太般配喽!两个帅哥都这么俊,站在一起比雪山还要好看!都是缘分,买两个戴上嘛,讨个吉利,保佑你们长长久久,甜甜蜜蜜嘎!” 她拿起一个由粉色月季、白色雪山杜鹃和绿色蕨叶编织而成的花环,舌灿莲花: “这个最好!月季是幸福,雪山杜鹃是高贵坚强,蕨叶是真诚!最适合你们喽!带上它走去雪山脚下,山神都会祝福你们呢!” 这句“山神都会祝福”直接戳中了秦枭的心巴。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阿婆,你这摊儿上的花环,我全要了!” 沈言想拦都没来得及,秦枭已经利落地扫码付了钱。 秦枭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月季杜鹃花环,戴在沈言头上。 冷白皮的沈言,被娇艳的鲜花一衬,眉眼愈发精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秦枭看得眼睛都直了,喉结滚动,低声喟叹:“我老婆真好看!” 沈言耳根微红,想摘下来,却被秦枭按住手:“戴着,好看。” 阿婆都惊呆了,等听到微信到账的提示音,才反应过来,连连祝福:“谢谢帅哥!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你家这位戴上花环,真是好看呢像画里走出来呢仙子!” 秦枭转头把剩下那一大堆花环塞给强子和阿力:“你俩,看见顺眼的小情侣,就送一个,沾沾老子的喜气!” 强子和阿力抱着一堆花环,面面相觑,然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枭哥这波操作,真是又土又豪,但……莫名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沈言顶着个花环,被秦枭紧紧揽着,走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周围是熙攘的人群和温暖的阳光,听着身边人带着笑意的低语,看着强子他们真的开始笨拙地给路过的小情侣送花环,引来一阵阵惊喜的道谢…… 他忽然觉得,这些他曾经觉得“形式主义”的东西,似乎也充满了鲜活、温暖的烟火气。 木屋别墅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将外界温暖的阳光与喧嚣彻底隔绝,只余下满室静谧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秦枭几乎是在门锁落下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地收紧手臂,将沈言拥入怀中,低头攫取那两片他觊觎了一路的柔软。 动作急切,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如同宣告主权。 沈言早已习惯了这人形凶器随时随地的突然袭击。 最初的挣扎总是徒劳,这混蛋一旦亲上头,便像锁定猎物的野兽,力大无穷,难以推开。 几次教训下来,沈言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抵抗,甚至开始学着放松自己,主动迎合——毕竟,不得不承认,秦枭的wen技在持续的“实践”中,确实日益精进,总能轻易撩拨起他潜藏的热情。 【…嘿(?????)嘿…】 “秦枭……”沈言刚开口,就被再次封缄。 他用手肘抵在秦枭坚实的胸膛,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偏过头,气息不稳地抗议: “……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D市……不行……” 秦枭的声音沙哑带着诱哄:“就一次,好不好?我保证……” “你这种时候的保证……从来就不算数!” 沈言又气又无奈,“我不会再信你……放开……变态……” “老婆~”秦枭低唤,用鼻尖蹭着他的脸颊,语气放得更软: “今天外面那么多人看你……还有小姑娘来要你的联系方式,我都吃醋了……” 这理由听起来幼稚又蛮横。 …… 看着沈言瘫软在凌乱床褥间、连指尖都无力动弹的模样,他眼中闪过一丝餍足和怜惜,俯身将人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 清晨的阳光透过森林的缝隙,洒在木屋栈道上。 阿力正拿着酒店备好的苹果片,小心翼翼地递给一只不怕人的小熊猫。 那小家伙用前爪捧着,蹲坐在栏杆上吃得津津有味,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 旁边的强子也蹲着,手机对着眼前另一只正埋头苦干的小熊猫,兴奋地跟视频里的苏小梅直播: “小梅你看!是不是超可爱!毛茸茸的,手感肯定好!它不怕人,就在我手边吃!” 视频那头的苏小梅发出激动的尖叫:“啊啊啊!好想摸!强子哥你帮我多摸摸!它好乖啊!那边环境也太棒了吧!” 强子憨笑着伸手摸了摸小熊猫的后背,那小家伙只顾着吃,只是抖了抖耳朵,毫不在意。 “嗯,毛比想象的厚实,手感真好。” 眼看酒店送早餐的时间快到了,强子估摸着枭哥和沈哥也该起床了,便对苏小梅说:“小梅,我先去叫枭哥他们吃早餐,等下再给你拍。” 他走到别墅门前,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秦枭穿着睡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门口。 他一脸餍足,睡袍带子系得松松垮垮,故意似的露出结实的胸膛,上面几道新鲜的红色抓痕清晰可见。 “嘘——” 秦枭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小点声,你们沈哥还在睡。早餐我们晚点自己去吃,你们俩,不是喜欢喂那些小胖子吗,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栈道方向的小熊猫。 强子瞬间福至心灵,零秒理解了现状——得,枭哥这是又“吃饱喝足”了。 想起昨天沈哥戴着花环那清冷又惊艳的样子……唉,枭哥把持不住太正常了! 就是……今天还要去拍结婚照啊枭哥!您老人家是真一点不耽误“正事”啊! 强子内心疯狂吐槽,只能悻悻点头:“……明白,枭哥,那……那我们再去喂会儿小熊猫。” 强子回到栈道,拿起剩下的苹果片递给眼巴巴等着的小熊猫。 阿力凑过来,好奇地问:“强子哥,咋回来了?枭哥说啥了?” 强子压低声音,一脸“你懂的”表情,低声吐槽: “还能说啥?沈哥还没起呢!枭哥那样子……一看就是昨晚没干好事!今天还要拍写真呢,他也真下得去手……秦(禽)兽啊!” 阿力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苹果片都忘了喂,低声惊呼: “我去!枭哥这也太……真是一点不亏着自己啊!啧啧啧,心疼沈哥一秒钟……哎哟!” 他话没说完,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环尾狐猴,身手矫健地突然跳到他手臂上,一把抢走了他手里捏着的苹果片,蹲在他脑袋上就啃了起来。 阿力吓得一动不敢动: “我……我去!这哪儿冒出来的狐猴?!这地方怎么还有狐猴?!” 强子看着阿力顶着狐猴的滑稽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沈言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和脸上湿漉漉的触感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对上的是一张毛茸茸、圆滚滚的脸庞,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两只小熊猫不知何时通过开着的阳台门溜了进来,有一只甚至爬上了床,正用湿润的鼻尖轻轻嗅着他的额头和鼻尖。 沈言瞬间清醒了不少,但并没有惊慌。 见他醒来,那小东西也不怕,反而像是在打招呼一样,又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在他枕头边自顾自地打了个滚,蓬松的大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带着阳光和草木的气息。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小熊猫暖红色的毛发上,卧室里安安静静,只有小家伙偶尔发出的轻微哼唧声。 沈言看着这意外闯入的“小客人”,心头一软,连身体某处难以忽视的酸胀感似乎都减轻了些。 他轻轻伸出手指,碰了碰小熊猫软乎乎的耳朵。 就在这时,浴室的流水声停了,门被拉开,只围着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秦枭走了出来,看到床上的景象,尤其是那只挨他老婆极近的小胖子,眉头下意识一皱。 “哪儿来的小胖子,敢爬我老婆的床?” 小熊猫听见秦枭的声音,非但没跑,反而支棱起圆滚滚的身子,面对着他,两只前爪像投降似的张开了些,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个高大的人类,喉咙里还发出细微的“嘤嘤”声。 秦枭乐了,眉毛一挑,摆出个夸张的迎战姿势: “唉哟~怎么着?小胖子,要挑战你枭爷?”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靠近,“多久没家伙敢这么明目张胆挑衅老子了,你是头一个,还是只熊!” 他故意伸出手指在小熊猫面前晃了晃,小熊猫果然被吸引,用爪子去扒拉。 第66章 番外3:雪山婚礼二(秦枭×沈言) D市的天空澄澈如洗,阳光将远方的雪山峰顶映照得熠熠生辉,如同镶嵌在天边的钻石。 空气清冷而纯净,带着青草与雪水的独特气息。 于闻联系的私人定制写真馆团队早已准备就绪,负责人是位极具艺术眼光且深谙如何引导情绪的女摄影师。 她对秦枭和沈言这一对组合惊叹不已——一个气场强大如蛰伏的雄狮,一个清冷出尘如雪山之莲,站在一起却奇异地和谐,张力十足。 第一组照片在雪山脚下广袤的草原上拍摄。 工作人员牵来两匹骏马,一匹纯黑神骏,一匹雪白优雅。 秦枭利落地翻身上了黑马,动作流畅充满力量感。 秦枭一身黑色骑装,霸气凛然,沈言则是白色修身骑服,清俊出尘。 秦枭牵着沈言那匹马的缰绳,两人并辔而行,背景是悠闲吃草的牛羊和巍峨的雪山。 摄影师捕捉着他们相视时的瞬间,秦枭目光中的占有与温柔,沈言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都定格成油画般隽永的画面。 第二组场景移师至一处清澈见底的高原湖泊。 湖面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是滇南特有的“水性杨花”,随波轻漾,纯洁梦幻。 两人乘着一叶轻舟,荡漾在湖心。 沈言伸手轻触冰凉湖水,秦枭则从身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头。 第三组是在一处开满杜鹃花和索玛花的山坡上。 漫山遍野的繁花如火如荼,背后是壮丽的雪山轮廓。 沈言站在花丛中,秦枭则单膝跪地(摄影师强烈要求),仰头看着他,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充满了戏剧性与深情。 最后一组。 夜幕降临前,另一片湖泊上,一艘精致的木船被成千上万朵红玫瑰覆盖,如同燃烧的火焰。 周围的几艘小舟也同样装点着玫瑰,在静谧的湖面围成一圈。 秦枭和沈言坐在花船中央,夕阳的余晖将雪山染成金色,倒映在湖中,与玫瑰的炽烈形成强烈对比,极致浪漫。 拍摄过程中,秦枭起初还有些不适应镜头的刻意摆拍,但在摄影师的引导和沈言的无声安抚下,渐渐放松,甚至开始即兴发挥——比如突然把沈言拉进怀里深吻,或是扛着他在花海里跑,引得工作人员低声惊呼又忍不住偷笑。 沈言由最初的无奈到后来也渐渐沉浸其中,在秦枭身边,他总能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鲜活与悸动。 婚礼当日。 雪山下的大草原,绿草如茵,远山含黛,松柏林苍翠,偶有羊群如云朵般飘过。 花艺师以雪山和湖泊为天然背景,用大量的白色、浅香槟色玫瑰、百合、郁金香以及当地特色的格桑花、杜鹃花,搭建了一个简约而极具艺术感的花门与仪式区。 白色纱幔随风轻扬,没有过多繁复装饰,却美得震撼人心,正如两位新人之间的感情,纯粹而深刻。 嘉宾们陆续入场,皆盛装出席。 周砚穿着合体的浅蓝色西装,兴奋地举着相机四处拍摄: “Oh My God! 这简直是上帝的杰作!雪山、湖泊、草原、鲜花!Dr.Gu,你快看那边!光线太完美了!” 他不停地将镜头对准美景,也不忘偷偷捕捉顾允堂穿着正式西装、站在花架下清冷侧影。 顾允堂正与刘伯交谈。 刘伯精神矍铄,笑着感慨: “小顾啊,东区现在变化很大,新典狱长上任,风气清正多了。说起来,还得感谢沈律师和枭爷当初……” 顾允堂微微颔首,语气平静:“秩序重建是好事。刘伯您身体看起来硬朗许多。” 另一边,强子笨拙地调整着相机角度,给穿着漂亮小礼服的苏小梅拍照。 “小梅,你站过去点,对,笑一笑……哎呀,真好看!” 苏小梅脸红扑扑的:“强子哥,你拍好看点嘛!今天可是秦大佬和沈律师的大日子!” 张正清教授与沈聿明、林静夫妇站在一起。 张教授扶了扶眼镜,欣慰道:“聿明,小静,恭喜。沈言这孩子,我一直知道他心性坚韧,终会觅得良缘。这位秦先生,虽与我们路径不同,但观其行事,对沈言是真心实意。” 沈聿明望着远处的仪式台,目光复杂最终化为释然:“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沈言幸福,我们便安心。” 林静轻轻挽住丈夫的手臂,眼角微湿:“是啊,你看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多好。” 于闻一身白色西装,与穿着同色系定制礼服的栖泽并肩而立,正与陈振东和刀子谈笑。 陈振东看着四周,满意地点头: “这地方选得好。” 刀子在旁边也乐呵的应声。 于闻偶尔会走向沈聿明夫妇,得体地寒暄几句。 阿力则和穿着正式了许多的王建国以及几个枭巢的兄弟凑在一起,指着周围的景色低声笑谈,气氛轻松。 孟叔穿梭在宾客间,沉稳地安排着细节,确保一切井井有条。 仪式开始。 舒缓的乐曲声中,秦枭和沈言分别从花门两侧走出。 两人均身着白色西装,却设计迥异。 秦枭的西装剪裁更显硬朗,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沈言的则更显修身雅致,衬得他气质如兰。 他们一步步走向彼此,目光在空中交汇,再无他人。 在专业司仪庄重而温暖的引导下,两人面对雪山、草原与亲朋,清晰地回答: “我愿意。” “我愿意。” 随后彼此宣誓。 目光交汇,深情缱绻。 无需更多言语,秦枭伸手捧住沈言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倾注了所有的爱意与承诺。 台下,老鬼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望着雪山蓝天,喃喃低语:“秦记者……你看见了吗?你哥哥……他和沈律师在一起了,他们都很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苏小梅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拿着手机拍照的手微微颤抖,小声尖叫:“甜死我了!呜呜呜……一定要幸福啊!” 周砚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疯狂按快门,小声对旁边的顾允堂说: “太感人了!他们简直像电影主角!Dr.Gu,你不觉得吗?这种感情真是太美了!” 说完,他又忍不住瞥向身旁的顾允堂,眼神充满期待。 顾允堂目光落在台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于闻唇角含笑,轻轻握住了身旁栖泽的手。 陈振东和刀子相视一笑,满是欣慰。 沈聿明和林静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骄傲和祝福的笑容。 所有来宾的脸上都洋溢着感动与喜悦。 雪山巍峨,湖水澄净,花海烂漫,见证着这份跨越了黑暗、最终沐浴在阳光下的爱情,修成正果。 晚宴设在雪山脚下另一处被包场的典雅庄园,古朴的建筑与自然风光完美融合。 宾主尽欢后,各位宾客可直接下榻于此,免去奔波。 宴席间,秦枭和沈言依次向长辈敬酒。 到了沈聿明和林静面前,秦枭举杯,声音比平日沉稳了许多: “爸,妈,谢谢你们把沈言交给我。我会用一辈子护他周全,让他顺心如意,以后也会和他一样孝敬你们二老。” 这声自然而然的“爸、妈”,让二老微微动容,沈聿明郑重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婿。 最后敬到张正清教授。 老先生欣慰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目光慈祥: “沈言,看到你找到归宿,老师由衷为你高兴。” 他转向秦枭,语气恳切:“秦先生,沈言品性高洁,重情义,望你永不负他今日托付。” 沈言眼中泛起暖意:“老师,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和关心。” 秦枭与之碰杯,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张教授,您放心。沈言是我的命,我秦枭这辈子,都会跟他好好的。” 接着,两人来到于闻这一桌。 于闻晃着酒杯,狐狸眼弯起,调侃中带着真挚的欣慰:“不容易啊,咱们枭爷这块顽石,总算有人接手了,我也算是少操一份心。” 沈言对于闻举杯,语气真诚:“于闻,谢谢你。无论是东区监狱里暗中的照应,还是后来为枭巢转型、为我们的事奔波,这份情,我和秦枭都记在心里。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他身边。” 于闻轻笑:“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秦枭搂住沈言的腰,对于闻扬眉:“少在这煽情,老子有人要你很意外吗?” 于闻从善如流:“不敢不敢,枭爷魅力无边。” 几人都笑了起来。 沈言又郑重地向于闻身旁的栖泽敬酒。 栖泽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却端起酒杯,看着沈言,眼神清澈而诚恳:“沈哥,要和枭哥好好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罕见的坚持:“以后如果吵架,我站你这边。” 秦枭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用力拍了下栖泽的肩膀:“嘿!你这闷葫芦,今天话怎么还多起来了?这你就不用瞎操心了,老子的媳妇儿,老子自然会宝贝着。” 沈言也被栖泽这直白的“站队”逗得唇角微弯,与栖泽轻轻碰杯:“谢谢你,栖泽。” 苏小梅拉着强子,小脸红扑扑地过来敬酒。 她声音清脆,祝福语说得真诚又讨喜:“枭哥,沈哥!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甜甜蜜蜜!” 说完,非常豪爽地将于闻特意为女士准备的低度数果酒一饮而尽。 沈言看着她,目光温和:“小梅,谢谢你。在东区的时候,你帮了很多忙,你很勇敢。” 苏小梅不好意思地摆手:“沈哥您太客气了!我、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而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能被偶像如此肯定,她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 沈言微笑道:“你是个聪明、勇敢、自信又独立的女孩,像阳光一样开朗,很难得。” 苏小梅一脸被巨大惊喜砸中的表情,开心得快要晕过去。 秦枭则笑着拍了拍强子的肩膀:“行啊强子,这牢坐的,还给你坐出个女朋友来,不亏。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听见没?” 强子摸着后脑勺,憨厚又坚定地答应:“放心吧枭哥!我一定对小梅好!” 两人又走向顾允堂。 沈言举杯:“顾医生,东区监狱的救助之恩,还有后来扳倒赵天雄、林隼时你提供的关键帮助,我和秦枭铭记于心。” 顾允堂推了推眼镜,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分内之事。为了正义卧底东区,义不容辞。扳倒赵天雄,结案跨省器官买卖,秦先生也提供了关键助力。” 他看向二人,举起酒杯,“祝二位,幸福长久,平安顺遂。” 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无需多言,彼此已是可托付的友人。 一旁的周砚早已迫不及待,他热情地赞美:“沈律师,秦先生,你们今天太帅气了!特别的般配,非常的 man!谢谢你们邀请我来,我太高兴了!这里景色美得像天堂,东西也超好吃,我太爱了!以后我结婚也要来这里!” 沈言微笑回应:“谢谢你能来,周砚。玩得开心就好。” 秦枭大手一挥,带着几分江湖气:“可以啊小子,有品位!到时候想要啥样的婚礼,跟老子说,都能帮你安排!喝了老子的喜酒,也希望你心愿得成,早点把喜欢的人追到手!”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顾允堂。 周砚接收到暗示,湛蓝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用力点头:“谢谢秦先生!我会努力的!” 宾客渐散,喧嚣归于宁静。 虽然秦枭挡了大部分酒,沈言还是喝了不少,此刻眼神微微迷离,虽强自镇定,但脚步已有些虚浮。 秦枭揽着他的腰,低声问:“醉了?累不累?” 沈言靠着他,声音比平时软糯:“还好……” “后续于闻和孟叔会安排,我先带你去休息?” “好……” 秦枭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稳稳地走向属于他们的婚房。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们注定纠缠的生命,走向幸福的远方。 (下章预告:副cp于闻×栖泽) 第67章 副cp:刀叔,就要他了(于闻×栖泽)(car7) (前情提示:62章)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平稳地滑入夜色,将宴会厅的喧嚣与流光溢彩彻底隔绝。 后座,于闻放松地靠着椅背,金丝眼镜被他取下,随意放在一旁,常年带笑的狐狸眼微微阖着,染上几分慵懒和真实的疲惫。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红酒香,不浓烈,却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密闭的空间里,混合着他自身清冽的雪松气息。 栖泽安静地坐在他身侧,香槟色的礼服裙摆铺散在真皮座椅上,像一朵盛放后略显倦怠的花。 假发还未取下,柔顺的栗色卷发垂落,遮住了部分他线条清晰的下颌。 于闻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栖泽柔韧的腰肢,将人轻轻带向自己。 他的手掌隔着丝滑的礼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肌肉紧实而温热的线条。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栖泽颈窝假发的发丝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发丝上还残留着宴会厅里沾染的、与他同款的淡淡香水味。 “累不累?”于闻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热气拂过栖泽颈侧的皮肤。 栖泽摇了摇头,又微微偏过头,用脸颊极轻地蹭了一下于闻的额角,是一个无声的安抚。 于闻低低地笑了,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的手无意识地在栖泽腰侧摩挲着,指尖感受着布料下身体的温度。 “那个周家的小子……”于闻想起宴会上的插曲,语气带着点玩味,“倒是挺有意思。他要是知道我们阿泽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栖泽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覆盖在于闻揽在他腰间的手背上,指尖微凉,轻轻按了按。 于闻反手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扣。 “跳支舞都绷着劲儿,”于闻的拇指指腹轻轻刮搔着栖泽的手背,那里有常年握枪和使用冷兵器留下的薄茧,“怕踩到我?” 栖泽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确实不擅长这个。 “傻。”于闻宠溺地低斥一声,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以后多练练,只跟我跳。” 栖泽又点了点头,这次幅度大了些。 车子驶过一段略不平整的路面,微微颠簸了一下。 于闻借着酒意和惯性,将重量更靠向栖泽,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呼吸灼热:“回家把这项链、这裙子……慢慢拆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像最香醇的酒,引人沉醉。 “我想看……它们是怎么一件件,从我阿泽身上掉下来的。” 栖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悄然漫上绯色。 车子无声地停在维诺斯酒庄主楼前,昏黄的廊灯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于闻先下了车,右手随意地拎着栖泽那双价值不菲的定制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在他指间晃荡。 他俯身,左手探入车内,穿过栖泽的膝弯与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打横抱了出来。 栖泽顺从地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假发蹭在于闻的下颌,香槟色的礼服裙摆在于闻的手臂间流泻垂下,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于闻抱着他,步履稳健地穿过寂静的回廊,走向主卧。 “砰”的一声轻响,主卧厚重的实木门被于闻用脚带上,隔绝了外界。 玄关柔和的光线下,于闻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拎着高跟鞋的右手随意一扬—— “啪嗒。” 两声清脆的声响,那双耗费工匠数十工时的精美鞋子,便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扔在了角落的地毯上。 于闻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栖泽脚跟尚未站稳,灼热的吻便已铺天盖地落下,封缄了所有可能溢出的声响。 “宝宝,你今天实在是太美了……好多人看着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和炫耀。 “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栖泽摇着头,混乱地喘息着,破碎地回应:“唔……不要他们……只要主人……” 【…嘿(?????)嘿…】 “孟叔,安排人上来收拾一下。”他的声音带着慵懒和一丝沙哑。 那边传来孟叔一如既往儒雅平和的回应:“好的,闻先生。” …… 于闻抱着被仔细清理干净、重新变得清爽的栖泽从浴室回到已经更换一新的大床上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 那里摆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的合照。照片上是四个比现在青涩不少的年轻人——笑容张扬不羁的秦枭,站在他身边眉眼温和的秦锐,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尚且带着几分少年锐气的自己,以及……站在最旁边,身形单薄、眼神如同警惕的小兽般冰冷戒备的栖泽。 那时候的栖泽,刚被虎爷送到他身边不久。 “7年了……” 于闻将怀中人小心地放进被窝,自己随之躺下,将人重新揽入怀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栖泽如今坚实温热的臂膀,思绪却飘回了七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沉默少年的那个早晨。 晨光熹微,茶香袅袅。 20岁的于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新中式中山装,立领的飞机扣一丝不苟地扣着,衬得他脖颈修长。 肩头以银线精细刺绣的翠竹图案,为他年轻俊美的面容添上了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与风雅。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藤椅上,手边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碧螺春。 刀子站在他身旁,粗犷的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看着又一队身形精悍、眼神锐利的年轻人在于闻面前站定、展示、又沉默地退下。 “小闻啊,”刀子忍不住压低声音打趣: “你这都看过三批了,影堂里拔尖的可都在这儿了。知道的你是在挑个顺手儿的帮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小爷在挑媳妇儿呢,这么讲究眼缘?” 于闻端起凉茶抿了一口,狐狸眼弯起,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刀叔,这往后可是要常伴我左右的人,自然得我看着顺心,用着顺手才行。宁缺毋滥嘛~” 他要的不是单纯的能打,也不是只会听令的木头。 他要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 这个太凶,带出去怕吓着客户; 那个眼神太活泛,心思多了不好掌控; 还有一个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气质油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一个都没瞧上。 总像差了点意思,无法让他心中那根弦为之触动。 直到第四批人里的一个身影,让他漫不经心的目光微微一顿。 那是个看起来……极其格格不入的少年。 在一群煞气隐隐、肌肉贲张的精锐中,他显得过分清瘦了些。 一双眼睛极大,瞳仁是纯粹的黑色,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干净得仿佛不染尘埃,却又空洞得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望向前方。 他的长相甚至可以用“清纯无害”来形容,浅麦色的皮肤,鼻梁挺翘,唇色很淡,组合在一起,活脱脱一只误入狼群的小兔子,还是刚成年那种青涩未褪的模样。 于闻放下茶盏,来了兴致。 他当然知道,能站在这里,绝无可能是真正的“小白兔”。 他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停在那少年面前。 少年似乎对他的靠近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地站着,既无畏惧,也无讨好。 “你,”于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跟我过两招。” 周围的人闻言,立刻默契地散开,围出一个简单的场地。 少年这才抬起那双狗狗眼,看了于闻一眼,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有客套,没有犹豫。 于闻率先出手,招式凌厉,带着试探。 他身手不算顶级,但对付寻常三五人绝无问题,技巧和速度都经过名家指点。 然而,栖泽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看似随意地格挡、闪避,动作简洁高效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次都精准地化解于闻的攻势。 他的力量内敛而沉稳,于闻能感觉到对方甚至未尽全力,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精确计算后的应对。 几招过后,于闻已落了下风,他那身优雅的中山装甚至因快速移动而微微起了褶皱,再继续下去,恐怕就要失掉从容。 于闻虚晃一招,迅速后撤一步,抬手:“停。” 话音落下的瞬间,栖泽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立刻收势站定,呼吸都未曾乱一分。 他再次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于闻,等待下一个指令。 绝对的服从。 于闻眼睛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宝藏。 他心里那只小狐狸满意地翘起了尾巴——能力强,话不多,最关键的是,听话。 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重新挂上那副翩翩公子的笑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过分年轻无害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栖泽。”声音清冽,没有什么情绪。 “多大了?” “十八。” 于闻轻笑出声,带着点戏谑:“呵,看不出来啊~还以为哪来的未成年走错地方了呢。” 栖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着。 于闻转过身,对着刀子语气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刀叔,就要他了!” 刀子听了乐呵:“嘿,你这小子,眼光够毒啊!小泽可是咱影堂今年身手最好的精锐之一。” 他转头对栖泽道,“行,回头我跟虎爷说一声。那个小泽啊,以后你就跟着闻小爷了。” 栖泽只是点了点头。 于闻心情颇佳,拍了拍少年清瘦却隐含力量的肩:“今天就收拾收拾,搬到我的楠桐院吧。” “是。” 想到日后和秦枭那厮切磋时总算有了得力帮手,不必再单方面挨揍,于闻眼底笑意更深。 刀子见状,揶揄道:“哎哟喂,这就迫不及待想把人拐进窝里呀?又没人跟你抢。” 于闻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狐狸眼掠过一丝精光,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刀叔,好苗子自然要早点移栽到自家院里精心养着。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先蹭伤了枝叶,我找谁说理去?” 栖泽的行李确实不多,当晚就搬进了楠桐院。 自那以后,两人的衣食住行几乎都绑在了一块儿。 于闻很快发现,无论自己起得多早,院子里总能看见栖泽雷打不动训练打拳的身影,招式狠厉,汗水常常浸透他单薄的训练服。 有一天,于闻揣着手炉,倚在廊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趣: “阿泽,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虎爷又不会天天盯着你考核,干嘛每天对自己这么苛刻?” 栖泽闻言,缓缓收势,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那双清澈的狗狗眼,缓缓开口: “因为要保护重要的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于闻听了,狐狸眼弯了弯,微微笑了笑,没再多问,只是轻声道: “好,那你以后可要保护好我哦。” 至于发现栖泽嗜好甜食这个秘密,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于闻照例去茶馆品鉴新茶,顺便与主厨交流即将推出的几款茶点。 各式精致的点心被一一呈上,于闻慢条斯理地品尝,偶尔与主厨低声交换意见。 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注意到,身后如影子般伫立的栖泽,目光在几款造型雅致、颜色清新的甜点上,停留的时间比其他点心要长上那么零点几秒。 于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顺手将那几碟点心推到他面前: “阿泽,你也尝尝,给点意见。” 栖泽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照做。 当他吃到那几款偏好的甜点时,眼中会闪过极难察觉的满足感,进食的速度也会下意识加快些许。 于闻内心惊喜,像是又发现了什么独属于他的秘辛,唇角微勾:没想到这冷硬的外壳里,还藏着个喜甜食的芯儿。 自那以后,于闻便常常让茶馆厨师将栖泽偏好的那几样甜点,多做一份送到楠桐院。 —— 茶馆清雅的小院内,石桌上正摆着几道刚出炉的甜点,是于闻亲手做了“犒劳”栖泽的。 “闻哥。” 正上高二的秦锐背着书包找了过来: 第68章 副cp:美人计?(于闻×栖泽) (时间线依旧是7年前) 自栖泽成了于闻的贴身护卫,他的存在便如空气般无声渗透进于闻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谈判桌上,于闻与旁帮派系的对接人言语交锋,栖泽会静立身后做背景板。 却总在于闻指尖微顿,或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扫过时,将那份恰到好处的文件,无声地递到他手边。 觥筹交错的宴席间,于闻言笑晏晏,周旋于各色人物之中。 栖泽的目光掠过攒动的人头,在于闻看向他时,一个极细微的眼神示意,便让于闻知晓哪个方向需要多加留意。 处理叛徒的私刑室内,血气弥漫。 于闻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黏腻,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下一刻,一方干净温热的湿帕便已递到眼前。 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缝与溅上血点的袖口,抬眸看向栖泽,对方只是垂着眼,安静地接过他用过的帕子。 连于闻自己都未曾刻意留意的习惯,也被栖泽悄然掌握。 某日清晨,一盏茶被置于他惯用的手边。 他端起,温度透过瓷壁传来,不烫不凉,正是他最觉熨帖的那一种。 茶汤入口,清润甘醇,火候与冲泡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 他端着茶盏,眉梢微挑,看向一旁安静侍立的栖泽。 于闻愈发觉得,自己当初从那群煞气腾腾的精锐中独独挑出栖泽,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这小子,动手能力强,身手顶尖,安静,问什么答什么,从无虚言,那份真实与不卑不亢,在充斥着虚伪与奉承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珍贵。 更难得的是他那份恰到好处的贴心。 总能精准地预判他的需求,在他开口之前,便将一切安排妥当。 却又从不过分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种被细致入微地照料、却又感觉不到丝毫被冒犯或束缚的感觉,让于闻通体舒泰。 他偶尔会想,这少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强大而沉默,敏锐又驯顺。 陈振东为于闻请了各领域的老师进行私塾式教学。 今日是钢琴课,明日是古董鉴赏,后天研习美酒品鉴,还有小提琴、金融学、多国语言……课程排得满当,于闻皆以惊人的天赋从容应对。 在自己的地盘,他并不会让栖泽像在外界那般时刻紧跟自己身后,形影不离。 但每当钢琴课开始时,于闻总会让栖泽进来。 他会递给栖泽一盘精致的甜点,示意他在靠墙的软椅上坐下。 “阿泽,坐着,听会儿。” 栖泽便会听话地捧着点心坐下。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几乎不发出声音。 然而,他的目光却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钢琴前的于闻身上。 于闻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优雅起落,流畅的音符如溪水般潺潺流出,与他平日精于算计的模样判若两人。 栖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狗狗眼里,此刻会映着于闻专注的侧影,透出一种近乎着迷的专注。 他或许不懂肖邦或是贝多芬,但他能感觉到那音乐中的……一种他难以形容,却让他心神宁静,愿意一直听下去的东西。 他一边小口吃着甜甜的糕点,一边看着那个制造出美妙声音的身影,觉得这个给他点心吃、让他待在身边的“闻少”,似乎和他认知里的其他所有人都不同。 像……小时候在孤儿院,睡前院长给他讲的小王子。 送走了钢琴老师,琴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于闻懒洋洋地靠在钢琴边,指尖无意识地按下一个零散的和弦,打破了寂静。 于闻看着安静收拾琴谱的栖泽,忽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惯常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听惯了奉承与谄媚,越发好奇身边这块“小木头”会给出什么反应。 “阿泽,你跟我也有些日子了,”于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调笑,“觉得我怎么样?” 栖泽抬起头,看向他,几乎没有思考:“闻少很好。” “哦?怎么个好法?”于闻挑眉,他准备好接受各种花式吹捧。 栖泽认真地说:“您给我点心吃。” 于闻:“……” 好吧,意料之中。 他不死心,换个参照物:“那秦枭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提到秦枭,栖泽客观地评价:“枭爷,很强大。” 那是基于绝对实力的认可。 于闻心里有点不是味儿了,合着在你这儿,我就只是个“给点心”的供应商,秦枭那莽夫倒是“很强大”? “难道我就没有其他的了吗?”于闻暗示性地眨眨眼,期待更多赞美。 栖泽似乎勉为其难,又努力思索了片刻,补充道:“聪明,心眼多。” 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体力差,打架不太行。” 于闻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虽然前面两条还算中肯,但后面这两条……是不是有点过于诚实了?! 这小木头知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他不死心,继续追问,带着点诱导:“那在龙虎帮里,你最喜欢的人是谁?是我,还是秦枭?” 他想着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地供着,总该是自己了吧。 栖泽几乎没犹豫:“喜欢虎爷。” 于闻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陈叔!怎么哪儿都有你! 他不死心,祭出了经典问题:“那如果我和秦枭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栖泽这次回答得很快:“救闻少。” 于闻嘴角刚要弯起,就听栖泽一本正经地补充:“枭爷会游泳。”不用救。 琴室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于闻看着栖泽那无比坦诚、毫无杂质的眼神,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决定问最后一个,也是他真正想知道的:“阿泽,你跟着我,是因为陈叔的命令,还是因为……你自己想留在我身边?” 栖泽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回答:“命令是前提。” 于闻心里微微下沉,果然……就知道。 但紧接着,栖泽又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留下是您给我点心吃。” 于闻再次无语,感觉自己在这小子心里的地位,可能真的就值几盘点心。 然而,栖泽看着他,又极其认真地加了一句:“而且你说过,需要我保护。” 这句话落下,于闻微微一怔。 他看着少年清澈见底、不带丝毫谄媚与虚假的眼眸,那里只有纯粹的陈述和一个已然被接纳的承诺。 心头那点因被“敷衍”而产生的微妙不悦,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被取悦了的愉悦。 他伸出手,揉了揉栖泽柔软的发顶。 “嗯,我说过。” 于闻的狐狸眼重新弯起,流光溢彩,“所以,阿泽要一直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我。” 这一次,栖泽看着他真切的笑容,虽然没有再说话,但轻轻点了点头。 —— 暮色四合,C市老城区一处僻静的巷弄深处,青砖高墙围出一方静谧天地。 黑漆木门缓缓开启,引出一段鹅卵石小径,通向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 此处正是陈振东的私邸。 院内,亭台水榭错落有致,一池残荷在晚风中轻曳,几尾肥硕的锦鲤在幽暗的水面下巡游。 正厅“静心斋”内,紫檀木家具沉淀着时光的包浆,博古架上陈列着各色古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墨韵。 然而,此刻厅内的气氛却与这方雅致格格不入,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 陈振东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一幅泼墨山水画前,身形如同一棵虬劲的老松,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痛惜。 他面前那张宽大的黄花梨木茶海上,没有往日的香茗茶具,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沾染着暗褐色血迹的变形弹壳。 “齐恒……”陈振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跟了我整整三十年。” 他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他眼角深刻的纹路,那双阅尽风浪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痛楚与冰冷的杀意。 “当年在码头血战,他为我挡过三刀,肠子都快流出来了,也没退一步。” 陈振东的目光扫过肃立在厅中的秦枭与于闻,最终落在那枚弹壳上: “好不容易盼来太平日子,他金盆洗手,只想守着几件老祖宗传下来的玩意儿,图个清静……这次去拍那‘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是我亲自请他出的山,觉得他懂行,稳重……” 他猛地一拳砸在茶海上,震得那弹壳跳起,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四河帮!屠刚!”陈振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拍卖会上争不过,就他妈的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齐老……身中七枪……那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是盛唐的魂,是我们华国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绝不能让它被这数典忘祖的杂碎卖到海外,去便宜那些洋鬼子!”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钉在秦枭和于闻身上。 “阿枭,小闻。”陈振东的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你俩一起去!第一,拿回银壶,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第二……”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爆射,“用屠刚的血,祭奠齐老的在天之灵!” 秦枭下颌骨绷紧,周身散发出实质般的戾气:“是。” 于闻镜片后的狐狸眼锐光一闪:“陈叔放心,他会为他的贪婪和愚蠢,付出应有的代价。” 三天后。 “曼尼”号豪华游轮的详尽资料摊在于闻的书房桌案上。 “屠刚包下了顶层皇家套房,银壶可能在他身边,或者在游轮的贵重物品保险库。” 于闻语气平稳,“他身边明里暗里的保镖,不少于这个数。”他比了个手势。 秦枭抱臂倚在窗边,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语气带着惯有的悍戾:“就算有一百个人,也保不住他那条狗命。” “硬闯是最下策,”于闻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冰,“得先确定银壶的位置,我们才能施展拳脚,避免打草惊蛇,或者……毁掉目标。” 他顿了顿,指尖在资料上轻轻敲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能接近他,并且绝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秦枭的视线扫过桌上关于屠刚的资料,眉头拧紧: “这老色鬼生性多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近身的。” 他啧了一声,“美人计?上哪儿找又能干、又能随机应变、还得信得过的‘美女’去勾引他?” “这种事,还是别去霍霍那些好姑娘了。” 一时间,书房陷入沉默。 于闻的目光,落在了安静侍立在阴影里的栖泽身上。 少年身姿挺拔,安静地站在灯光的边缘,低垂着眼睫,侧脸在光影下显得异常清俊,甚至带着几分未褪的稚气。 栖泽抬眼,对上于闻的视线,没有任何波澜,只是静静等待指令。 狐狸眼微微一转,一抹混合着算计与某种连自己都未及深究的期待,在他唇角悄然勾起。 “阿泽,”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这一次,需要你……换一种方式执行任务。” 秦枭先是一愣,随即几乎是秒懂于闻那点“惊世骇俗”的盘算,猛地扭头瞪向于闻,爆了句粗口: “我操……狐狸你!” 他看着于闻,眼神里写满了“你他妈真是个天才/变态”的复杂情绪。 于闻无视了秦枭的表情,或者说,很享受这种效果。 他踱步到栖泽面前,仔细端详着少年清俊却难掩锐利的面容,以及那具在常年训练下柔韧挺拔的身躯。 “屠刚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带点挑战性的。” 于闻的指尖轻轻拂过栖泽的肩线,仿佛在丈量一件即将被打磨的璞玉,“阿泽,你的骨架匀称,眉眼干净,稍作修饰,便能……” 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栖泽抬起那双清澈的狗狗眼,看向于闻,里面没有惊愕,没有抗拒,只有全然的信任与等待指令的平静。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仿佛无论于闻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无条件执行。 于闻的心尖,因这无声的顺从,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搔了一下。 他转向秦枭,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部署:“枭爷,你和强子按计划行动,负责外围策应和最终清场。强子三天前已经以酒保身份上船,会为我们提供内部接应。” 秦枭压下心头那点怪异感,冷哼一声:“知道了。你最好保证你这‘奇兵’别玩脱了。” 于闻微微一笑,目光重新落回栖泽身上,那眼神,如同最精明的收藏家,终于找到了独一无二的珍品,即将着手进行一场充满期待与私心的“雕琢”。 “放心,”于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的玩味,“我家阿泽,从不失手。” (下章预告:于闻的新世界大门打开了) 第69章 副cp:只该被他一人看见(于闻×栖泽) 楠桐院的静室内,熏香袅袅。 于闻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扶手,正与一旁翘着二郎腿的秦枭敲定“曼尼号”行动的最后细节。 “游轮明晚八点离港,我们的人已经……” 于闻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由远及近、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陌生的韵律,让于闻不由得微微蹙眉,下意识抬眼望向门口。 于闻目光触及门口的身影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常年穿梭于名利场,见惯了各色美人,国色天香也好,蓄意接近的尤物也罢,早已难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然而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栖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目光被死死地攫住了。 他甚至需要一瞬的确认,才能将眼前这个“人”,与跟在他身边数月、沉默如影的少年联系起来。 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秦枭也循声望去,剑眉一挑,喉间溢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嚯!”眼神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讶。 在专业团队的精心打造下,栖泽原本利落的短发被一顶如瀑的仿真黑长直假发取代,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经过修饰的脸庞愈发小巧精致。 素颜霜掩盖了他浅麦色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冷白皮,细腻得看不见毛孔。 妆容并不浓艳,却极其精致,眼线微挑,勾勒出那双本就干净的狗狗眼,此刻更显出一种纯然与冷感交织的独特韵味,唇上点了水光的蜜桃色,平添几分稚气未脱的甜。 然而,身上那件剪裁极尽巧思的黑色缎面礼服,却又将“性感”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深V领口勾勒出优美的锁骨线条,紧身设计贴合着他经过特殊处理(贴了仿硅胶胸垫)后隆起优美弧线的胸部,以及那不盈一握的柔韧腰肢,高开衩的裙摆下,一双踩着细高跟的长腿若隐若现,充满了危险又魅惑的吸引力。 这是一种糅合了东方风骨的冷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却又引人堕落的矛盾美感。 栖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他站在那儿,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脚上的高跟鞋和身上过于暴露的礼服,眼神里透出一丝清晰的困惑,仿佛不明白为什么任务需要把他打扮成这个样子。 他微微动了动肩膀,似乎想缓解那份不自在。 秦枭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作品”,眼中玩味之意更浓,咧了咧嘴: “有意思!这把我看行,成功率绝对飙升!” 他已经能想象到屠刚那只老色鬼见到栖泽时会是什么德性。 于闻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从栖泽的发梢缓缓巡梭到脚尖,每一寸被改造过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镜片后的狐狸眼里,最初一瞬的惊艳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愫所取代。 那是一种仿佛发现了某种宝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强烈兴奋与探究欲,灼热得几乎要实质化。 他精心打磨的利刃,竟还能展现出如此……动人心魄的另一面。 然而,在这兴奋之下,却又有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悔意悄然滋生。 后悔将这独属于他的、未经雕琢的璞玉,如此精心装扮后,推向另一个肮脏男人的视线之下。 他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栖泽,或许……只该被他一个人看见。 —— “曼尼号”游轮的璀璨灯火,将漆黑的海面点缀得如同坠落星河。 赌场VIP厅内,衣香鬓影,金钱与欲望的气息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位身着骚包亮蓝色意大利定制西装、梳着金色背头、湖蓝色瞳孔的年轻男子,搂着一位身着黑色缎面深V高开衩礼服的东方美人。 在一名面容凶悍、身形魁梧的南美裔保镖护卫下,高调入场。 “维克多·劳伦特先生,欢迎您。”侍者恭敬地递上筹码。 化名维克多的于闻用带着浓重法式口音的英语大声抱怨着赌场音乐不够档次,随手将巨额筹码扔在百家乐桌上。 当他看似随意地将手搂上“青瓷”(栖泽)的腰肢时,那柔韧的身体瞬间僵硬,一只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推拒他的手臂。 于闻手臂骤然收紧,几乎将人半箍在怀里,低头凑近那假发掩盖下的耳廓,语气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Behave, my little phoenix.” (老实点,我的小凤凰)。 这番细微的挣扎与掌控,落入周围有心人眼中,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一幅“金丝雀野性难驯”的画面。 他们身后,跟着化名“巴勃罗”的秦枭。 特效化妆加宽了他的下颌,浓密的络腮胡和几道逼真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凶悍异常。 紧绷的西装勾勒出鼓胀的肌肉线条,他沉默地扫视四周,耳麦闪烁。 维克多先生的“运气”好得惊人,筹码很快堆成了小山。 “To!”(太无聊了!) 他忽然大声抱怨,吸引全场注意,“Is there no one on this ship who actually play? Listen! Anyone who wipe out my chips in one single hand,”(这艘船上难道就没有一个真正会玩的人吗?听着!谁能在一局之内把我的筹码全部赢走,) 他故意停顿,揽着栖泽的手紧了紧,掷地有声,“ have this precious Oriental porcelain bird o me!”(我身边这只珍贵的东方青瓷鸟就归他!) 全场哗然。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飞向了目标——正搂着女伴在另一张赌桌玩牌的屠刚。 他五十岁上下,身材发福,眼神浑浊中透着精明,闻言,果然露出了极感兴趣的神色。 屠刚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维克多继续着他的“好运”,又赢了屠刚几把,并故意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嘲讽:“It seems your lueeds as much improvement as your taste, sir.”(看来您的运气和您的眼光一样,都需要提升,先生。) 屠刚的脸色沉了下来,好胜心被彻底激起。 几轮交锋后,维克多看准时机,在一次看似“冲动”的加注中,露出了一个微小的、预设的破绽。 屠刚眼睛一亮,果断跟注。 牌面揭开——屠刚赢。 “No! I ''t give her to you! I take it back!”(不!我不能把她给你!我反悔了!) 维克多瞬间“变脸”,猛地抓住栖泽的手腕,情绪激动地对屠刚喊道,“I''ll give you double, no, triple the money! Give her bae!”(我可以给你双倍,不,三倍的钱!把她还给我!) 屠刚志在必得,享受着这种从别人手中强行掠夺的快感,他冷笑道:“Mr. Laurent, there are rules at the gambling table. You''re not a sore loser, are you?”(劳伦特先生,赌桌有赌桌的规矩。您不会是输不起吧?) 维克多脸上交织着“痛苦”与“无奈”,抓着栖泽手腕的力道却悄然传递着安抚。 最终,他像是被规则逼得无路可退,极其“不情愿”地、缓缓地松开了手。 —— 屠刚的豪华套房内。 栖泽被带入房间,他低垂着眼,黑色礼服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不久后,房门打开。 “哎哟……那洋鬼子真不知道心疼人,”屠刚搓着手,一脸痴迷地靠近,试图去拉栖泽的手,“好好的美人不会说话,受委屈了吧?放心,爷疼人~” 栖泽侧身避开,动作轻巧却明确。 他的目光似乎被房间博古架上几件古董珍玩吸引,停留了片刻。 屠刚见状,得意一笑:“怪不得那洋鬼子说你是金窝里出来的小凤凰,看来是个识货的。只要你跟了爷,什么好东西都给你。” 他拿起一柄翡翠玉如意递到栖泽眼前,栖泽眼皮都未抬。 屠刚又接连拿出翡翠项链、宝石项链、珍珠玛瑙……栖泽皆无动于衷。 直到屠刚拿起一件天青釉的汝窑笔洗,栖泽的目光才似乎多停留了一瞬。 屠刚心中一喜,连忙将笔洗送到他面前:“喜欢这个?这可是宋……” 话音未落,栖泽突然抬手,看似随意地一挥,精准地拍在笔洗上! “啪嚓!”一声脆响,价值连城的汝窑瓷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屠刚的心猛地一抽,脸色瞬间铁青,扬手就想给这“不识抬举”的女人一巴掌! 然而,他对上的却是一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挑衅的眸子,仿佛在说:就这? 被一个“弱女子”如此看轻,屠刚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加之在自家地盘,周围都是心腹保镖,他怒极反笑:“好!好!让你见见世面!” 他对手下挥挥手,“去,把保险柜里那件‘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请出来!” 当那件闪烁着柔和金芒、纹饰精美的盛唐银壶被小心翼翼捧出时,栖泽的眼神果然变了,那是一种专注的、被真正瑰宝吸引的光芒。 屠刚捕捉到这丝变化,淫笑着凑近:“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宝贝。你让爷亲亲小嘴,我就让你摸摸它……” 栖泽脸上瞬间闪过厌恶,猛地一把将凑过来的屠刚推开。 在推搡过程中,他指尖微动,一枚纽扣大小的微型定位器借着动作掩护,悄无声息地弹出,精准地滚落进旁边一个古董花瓶的阴影里。 他心中计算着在此地动手的风险——极易导致银壶在混乱中损毁。 “小婊子,给脸不要脸!” 屠刚被推得一个趔趄,彻底失去耐心,怒火中烧,“爷的耐心是有限的,软的不吃,那就别怪爷来硬的!” 他正要招呼保镖上前用强,却见栖泽抬起手,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指了指周围虎视眈眈的几个保镖,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屠刚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重新堆起淫邪的笑容:“哦……原来是害羞,嫌人多了碍事啊……” 他自以为明白了美人的“矜持”,挥挥手,“都把东西搬到隔壁库房看好,你们也先出去,在门口守着!” 保镖们依言,小心地将银壶及其他几件贵重古董移出了主卧套房。 房门被关上。 套房里只剩下屠刚和栖泽。 屠刚解开了领口,一步步逼近:“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我的小凤凰……” 栖泽静静站在原地,低垂的眼睫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寒光。 —— 在于闻临时占据的、位于游轮中层的一间不起眼的客房里,窗帘紧闭,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他镜片后专注的双眼。 他带来的特制笔记本电脑已经通过物理接口接入了游轮内部网络的某个隐秘节点。 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瀑布般落下,数个分屏窗口显示着游轮各关键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包括赌场VIP厅外廊、通往上层套房的电梯间,以及几个重要的通道口。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精准地切换着画面,过滤掉无关信息。 突然,他放在电脑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代表着微型定位器的红点开始稳定地移动,最终停留在标有【S-07】的区域——那是位于游轮安全等级较高的库房区。 于闻唇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弧度,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耳麦低语,声音清晰而冷静: “鱼已咬饵,货在S-07库房。强子,调出S-07周边结构图。枭爷,准备接货。” 他快速切换监控画面,锁定S-07库房外的走廊。 “门口常驻守卫四人,走廊两端各有两人巡逻,库房内情况不明,预计至少两人值守。监控已被我暂时循环覆盖,你们有五分钟窗口期。” 游轮下层,S-07库房外的走廊灯火通明。 四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四河帮保镖看似随意地站着,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手始终不离腰后的枪柄。 突然! “啪!” 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怎么回事?!” “妈的,这么大游轮还跳闸?!” 保镖们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拔枪在手,背靠墙壁,警惕地望向黑暗。 “不对劲!小心……” 警告声未落,几道戴着夜视仪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消防通道扑出! 秦枭一马当先,动作快如闪电,甚至没有动用枪支。 他侧身避开一名保镖仓促的射击,左手精准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反向一拧!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伴随着惨叫,手枪落地。 几乎同时,他右肘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另一名保镖的太阳穴上,那人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另外几名龙虎帮精锐配合默契,在黑暗中利用消音武器和近身格斗术,迅速而无声地清理着外围守卫。 一名保镖见势不妙,慌忙掏出对讲机想要呼叫支援。 秦枭眼神一厉,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看也不看,甩手便是一枪! “砰!” “啊——!”子弹精准地穿透了那保镖的手掌和对讲机,惨叫声在封闭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战斗在几十秒内结束。 秦枭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呻吟的俘虏,对手下吩咐:“留几个喘气的,手都卸了。” “是,枭哥!” 关节脱臼声接连响起。 强子不知从哪个通风管道或者暗门里钻了出来,动作麻利地跑到走廊尽头,合上了被拉下的电闸。 灯光重新亮起,照亮了走廊里横七竖八的躯体与溅射状的血迹。 强子快速跑到S-07库房门口,用早已准备好的万能钥匙卡刷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库房内果然还有两名持枪守卫,但他们在灯光熄灭又亮起的瞬间已经警觉,门开的刹那便举枪欲射! “砰!砰!” 秦枭的反应更快,几乎在门开的瞬间,他手中的双枪已然喷出火舌,两颗子弹精准地没入那两名守卫的眉心。 第70章 副cp:拐兔计划一(于闻x栖泽) “曼尼号”游轮上,刺耳的警报声与激烈的枪战,彻底撕碎了夜晚纸醉金迷的假象。 宾客们的惊呼与尖叫此起彼伏,人们慌乱地寻找掩体,船上的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却收效甚微。 混乱,在船舱各处蔓延。 秦枭带着几名心腹,一脚踹开了屠刚那间奢华套房的房门。 门外早已倒着几具尸体,门内,屠刚肥胖的尸体仰面倒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咽喉处精准地嵌着一片锋利的碎瓷,鲜血染红了一片。 干净利落,栖泽的手笔。 秦枭瞳孔微缩,目光锐利地扫过空荡的套房。 人呢?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从刚才开始,他耳麦里就彻底失去了于闻的讯号,一片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缠上了他的心脏。 “狐狸……”他低声咒骂。 处处透着诡异。 秦枭猛地想起于闻电脑上装载的定位追踪系统,他立刻带人冲向于闻之前所在的客房。 上楼途中,他们清晰地听到了来自上层甲板的、密集的机枪扫射声! 秦枭脸色剧变,加快了步伐。 他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带领着手下兄弟硬生生杀穿了层层阻碍。 于闻的客房门口,果然围着一群四河帮的马仔。 秦枭眼中血红一片,怒吼着带人扑上,很快将这群杂鱼解决,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砰——!” 房间内的景象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满地狼藉,弹孔遍布墙壁和家具,那台属于于闻的特制笔记本电脑屏幕碎裂,被子弹击穿,冒着细微的黑烟。 而窗前,站着另一个“屠刚”——脸色苍白,捂着齐腕而断、鲜血淋漓的手臂,眼神怨毒。 他身旁,原本正对着窗外海面扫射的打手们慌忙调转枪口,却被秦枭几人精准地点射爆头倒地。 “妈的!居然还有替身!” 秦枭瞬间明白了,之前死的那个不过是障眼法! 他血红的目光死死盯住断臂的屠刚:“狗日的!你把于闻弄到哪儿去了!” 屠刚脸上露出疯狂而恶毒的笑容,因失血和疼痛而扭曲: “妈的……今天屠爷栽在你们俩小兔崽子手里了……嘿嘿……那小王八蛋……跳海里去了!哈哈哈!” 他癫狂地笑着,声音嘶哑,“他死了!死了!你爷爷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值了!哈哈哈……” “我操你妈!!”秦枭的理智被滔天的怒火烧断。 秦枭眼中血色翻涌,铁钳般的手掐住屠刚脖颈,匕首狠狠插入其肩膀,顺势向下划开整条手臂,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呃啊——!!!” 在屠刚凄厉惨叫中,他猛地拧转对方断臂,骨裂声清晰可闻,随即一刀刺入心脏又狠狠拧转,直至那具肥硕身躯彻底瘫软无声。 最后,他拿出手机,拍下屠刚死不瞑目的脸,发给了陈振东,以告慰齐老在天之灵。 做完这一切,他踉跄着走到被撞破的巨大舷窗前,望着下方无边无际、吞噬了一切光亮的黑暗海洋。 巨大的恐惧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怒汹涌而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所有跟上来的、浑身是伤的龙虎帮兄弟,嘶声吼道: “所有人!给我搜!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黄昏,美丽的夕阳将天空和海面渲染得如同一幅瑰丽的油画,金色的光芒洒在蔚蓝的海水上,如梦似幻。 于闻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的。 咸涩的海水呛得他喉咙火辣辣地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未知孤岛的沙滩上。 而栖泽,正昏迷着倒在他怀里,头无力地埋在他的胸口,脸色苍白得吓人,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栖泽身上穿着不知从哪个屠刚保镖那里扒来的西装制服,但此刻已经破破烂烂,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划开了好几道狰狞的口子,凝固的暗红色血迹浸透了布料。 于闻脸上只有几道轻微的擦伤,他清楚地记得,在撞破舷窗跳海的瞬间,是栖泽用身体紧紧护住了他,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和玻璃的伤害。 记忆闪回至昨夜。 他正准备出门去接应栖泽,却被真正的屠刚带着人马堵了个正着。 能坐到屠刚这个位置,仇家无数,他早已培养了以假乱真的替身,所有能近他身的女人都需替身先行“验货”,确保万无一失他才会享用。 这个秘密,极少有人知晓。 替身死亡,加上仓库被攻陷,屠刚立刻意识到是龙虎帮动了手,很快便将目标锁定了高调行事的“维克多”先生。 于闻面对包围,临危不乱,巧舌如簧,试图拖延时间,等待转机。 而栖泽,正是在检查替身尸体时,发现了那个可以远程监测心率、与本体相连的特殊手环,察觉不对劲,立刻赶回于闻身边。 屠刚在耳麦里听着手下惊惶的汇报和此起彼伏的惨叫,知道龙虎帮派来了秦枭这把最锋利的刀。 穷途末路之下,他恶向胆边生,誓要拉于闻垫背,直接举枪射击。 千钧一发之际,他身旁的一个小喽啰被不知何时潜入的栖泽一脚踹过去挡住了子弹,而屠刚持枪的手,也被栖泽快如鬼魅的刀光齐腕砍断! 面对人多势众、持有重火力的敌人,栖泽当机立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冲向于闻,带着他毅然决然地撞破厚重的舷窗,跃入下方冰冷漆黑的大海,搏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于闻的水性确实不怎么样。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是水性极佳的栖泽,牢牢抓着他,引导着他潜入水下,躲避着身后扫射的子弹,奋力潜游。 黑色的海面望不到边际,身后是生死攸关的枪林弹雨。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浮出水面时,于闻早已精疲力竭,冰冷的窒息感和体力透支让他很快意识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葬身在这片无情的大海了…… 可是,他醒了。 看到的不是地狱,而是夕阳下美景,听到的是海鸥的清鸣,闻到的是带着咸腥味的海风。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根本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 于闻看着怀里气息微弱、脸色惨白的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酸涩与刺痛。 他不知道栖泽是怎么做到的…… 从凌晨到黄昏…… 带着昏迷的他,在茫茫大海上游了这么久…… 这需要何等惊人的意志和力量? 要是……要是没有这座偶然出现的孤岛呢? 他会一直游下去吗?直到力竭沉入海底? 为什么不放下他? 就算他死了,陈叔也绝不会怪罪他的啊…… 难道……就因为他当初随口说的那句“要保护好我”吗? 木头…… 怎么就这么认死理…… 一种许久未曾有过的、强烈的情绪波动在于闻心中翻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后怕,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慌乱。 他害怕失去怀里的这个人。 前所未有的害怕。 “阿泽?” 于闻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小心翼翼地将栖泽放倒在柔软的沙滩上,俯下身,急切地将耳朵贴近他的口鼻,去探听那微弱的呼吸,又慌忙去感受他胸口的心跳。 触手一片冰凉,心跳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于闻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和智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是呛水了吗? 他慌不择路,来不及细想,开始给栖泽做人工呼吸,配合着胸外按压。 于闻颤抖着俯身,含住那冰冷的唇,触感异常柔软,带着海水的咸涩。 他笨拙却固执地渡气,每一次触碰都像在确认怀中人的存在。 于闻一遍遍地重复着,动作因为焦急而显得有些笨拙,完全不见平日的优雅从容。 “醒过来……阿泽,醒过来……” 他低声唤着,声音沙哑。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醒?”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艰难地、微微颤抖地抬了起来,轻轻地按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口、正准备再次按压的手。 栖泽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费力地睁开一条缝,露出底下那双因疲惫而失焦的狗狗眼。 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浓浓的倦意: “别……按了……” 他顿了顿,几乎是用气音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困……” 栖泽游累了,好不容易松口气,想睡个觉,又被人给坚持不懈地按醒了…… 于闻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看着栖泽那疲惫到极点、带着一丝无奈和委屈的眼神,高高悬起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巨大的庆幸感冲击着他,让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脱力般瘫坐在沙滩上,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看着再次陷入昏睡的栖泽,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拂开他额前被海水黏住的湿发,指尖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山洞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来,驱散了夜的阴冷,在铺满干燥杂草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 栖泽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厚实杂草带来的、出乎意料的柔软与干燥,以及包裹着自己的温暖。 鼻尖萦绕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清冽气息,其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药草和烟火气。 他发现自己正被于闻紧紧抱在怀里,身上还盖着于闻那件西装外套。 他微微动了动,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于闻。 于闻似乎累极了,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脸色疲惫,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沾着草屑,身上仅穿着那件几乎成了布条的破衬衫,裸露的手臂上可以看到不少细小的划痕。 栖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轻轻挣脱开于闻的怀抱,缓缓坐起身,动作间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钝痛,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干燥的山洞,旁边一堆篝火已然熄灭,但未燃尽的木炭仍散发着维持温度的暗红心火,默默驱散着清晨的寒意。 火堆旁,躺着一条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架。 而在他手边不远的位置,摆几个青椰,其中一个已经被打开。 他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仔细清理过,敷上了捣碎的草药,并用撕扯得十分均匀的布条妥帖地包扎好——那布条的材质,他一眼就认出,来自于闻那件昂贵的定制衬衫。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沉睡的于闻身上,看着对方那副与平日优雅从容截然不同的狼狈模样。 看着那为了维持火堆、寻找食物、采集草药、照顾他而耗尽心力后疲惫的睡颜。 那双平静的狗狗眼里,有什么极细微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栖泽微微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拿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想要将它披到于闻身上,为他抵御清晨的寒意。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于闻的肩头,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猛地攥住! 力道之大,带着一种沉睡中被惊扰的凌厉与戒备。 于闻倏地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警觉,但在看清眼前人是栖泽的瞬间,那紧绷的力道便骤然松懈了下来。 只是,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轻轻握着栖泽的手腕,指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微凉的皮肤。 “醒了?”于闻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目光迅速扫过栖泽的脸,确认他的状态,“怎么不多睡会儿?肚子饿不饿?” 栖泽的身体在他抓住自己手腕时僵硬了一瞬。 被于闻这样自然地握着,询问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里透出一丝罕见的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过于贴近的关心。 他偏开视线,低声说:“你睡……” 于闻将他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尽收眼底,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微眯起,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我不困了。” 他仔细端详着栖泽的脸色,“伤口还疼不疼?” 栖泽摇了摇头:“不疼。” 于闻看着他这副明明不习惯却又强自忍耐的模样,心底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同时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他知道这块小木头需要慢慢焐。 第71章 副cp:拐兔计划二(于闻×栖泽) “阿泽,”于闻开口,声音被海风揉得有些软,目光观察着栖泽的反应,“当时在船上,你带着我撞破玻璃跳海的那一刻,脑子里在想什么?就没想过,万一下面不是海是甲板,或者我们直接摔死了怎么办?” 栖泽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抬起那双干净的狗狗眼,看向于闻,“你必须离开那里。” 在栖泽的准则里,他的安危是超越一切计算的绝对优先。 于闻语气放得更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那后来呢?在海里,我晕过去了,你带着我游了那么久……茫茫大海,根本看不到岸。为什么不放手?就算你放下我,自己活下来,陈叔和秦枭他们也绝不会有人怪你。” 栖泽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承诺过,要保护你。” 果然是因为承诺。 于闻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虽在意料之中,却仍不免贪心地想要更多。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意味: “仅仅是因为承诺吗?阿泽,告诉我,除了命令和承诺,有没有一点点……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 他渴望听到,是栖泽“本人”的意志选择了他。 栖泽陷入了沉默。 他微微蹙起眉,似乎在于闻的引导下,正努力触碰并理解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情绪。 终于,他抬起眼,目光有些茫然,却异常真诚: “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在了,”他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会不舒服。空了一块。” ——!!! 于闻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震得他耳畔嗡鸣。 他看着栖泽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看着他那因为努力描述一种陌生感受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听着那句笨拙却直白无比的“这里,会不舒服。空了一块”。 不是命令,不是承诺。 是栖泽自己的感受。 是他于闻这个人,在栖泽心里,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重要到他的“不存在”,会让这块小木头感到“不适”,感到“空了一块”。 这答案远比他预期的、所贪婪期盼的,更加赤诚,更加珍贵。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于闻的喉咙,让他一时竟有些失语。 他精心算计、步步为营的人生里,从未得到过如此不加掩饰、源于本心的重视。 他看着栖泽,狐狸眼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傻子。” 是了,这就是他的阿泽。 强大而沉默,敏锐又驯顺,更有着一颗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了的、赤诚的心。 或许,从第一眼在影堂那群煞气腾腾的精锐中,独独看到这个眼神干净得像小兽般的少年时,某种宿命的丝线就已经悄然缠绕上了他。 只是此刻,在这与世隔绝的孤岛上,这份笃定变得无比清晰。 他压下心头的澎湃,继续暗戳戳地引导,声音放得愈发轻柔,像是最耐心的猎人: “阿泽,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栖泽几乎是立刻点头,然后开始认真地掰着手指数:“喜欢虎爷,闻少,枭爷,刀叔,阿锐,强子……” 于闻听着这一长串名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心里那点微妙的醋意又开始冒头,但更多的是对这木头坦诚的无奈和好笑。 他打断他,引导得更具体些:“那……有没有那种,不一样的喜欢?想一直在一起,不想分开,看到他会心跳加快,看不见他会想念的那种?” 栖泽闻言,眉头又习惯性地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更复杂的“喜欢”。 他看了看于闻,眼神里带着困惑,最终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最后低声道:“不知道。” 于闻被他这反应逗得想笑,又觉得心尖发软。 他换了个方式:“那……阿泽,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果然,栖泽的眼神更茫然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今天的闻少问题怎么都怪怪的”的审视,但他依旧老实回答:“没想过。” 于闻看着他那副懵懂的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栖泽浅色的唇瓣上,想起了昨天人工呼吸时那异常柔软的触感……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诱哄和独占的意味: “阿泽,昨天你昏迷的时候,我用嘴对你渡气,那样……有别人对你做过吗?” 栖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这些事,随即摇头:“没有。” “那你……排斥我那样对你吗?” 栖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排斥。” “如果换成别人呢?别人那样对你,你会怎样?” 这次栖泽回答得很快:“会杀了他。” 于闻的心脏因这个答案而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混合着得意和满足的热流涌遍全身。 他继续追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那以后,只能我对你这样,不可以让别人对你这样,知道吗?” 栖泽看着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嗯。” 于闻满意地笑了,狐狸眼里闪烁着得逞的光芒。 他看着栖泽清澈的眼眸,决定不再只是引导,他要展开“实践”。 “阿泽,人和人之间,尤其是对喜欢的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有时候会通过一些亲近的行为。” 他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念一首诗,“比如……这样。”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栖泽的脸颊,感受到手下肌肤微凉的触感。 栖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躲闪,只是那双狗狗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于闻,里面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喜欢阿泽,”于闻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所以会情不自禁想和阿泽亲近,想对阿泽这样。” 他的指尖慢慢滑到栖泽的唇角,轻轻摩挲了一下。 “如果阿泽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停下。” 他承诺道,目光紧紧锁着栖泽的反应。 栖泽感受着脸上轻柔的触碰,看着于闻那双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狐狸眼,听着他温柔又坚定的话语。 他微微抿了抿唇,在于闻鼓励的目光下,极小幅度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于闻的指尖。 然后,他用那惯常平静,此刻却似乎多了点别的什么的语调,低声说: “……舒服。” 于闻的呼吸骤然一滞。 随即,巨大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柔情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小木头,在回应他。 一个更亲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于闻的唇,带着试探,轻轻地覆上了那片他肖想已久的柔软。 栖泽的身体瞬间绷紧,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像受惊的蝶翼。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举动,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范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于闻温热的气息,唇上传来柔软而湿润的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厮磨。 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 甚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猛地松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快得让他有些慌。 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依旧任由于闻对他予取予求,没有丝毫推开的意思。 于闻能感受到身下身体的僵硬,也能感受到那份全然的信任和放任。 他极有耐心地、轻柔地吮吸舔舐,像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甜品,直到感觉那紧抿的唇线微微松软,才恋恋不舍地退开少许。 他看着栖泽缓缓睁开那双带着迷蒙水汽和未散困惑的眼睛,脸颊泛着不自知的薄红,低笑着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唇角,声音喑哑饱含满足: “好乖啊阿泽……真甜……” 他凝视着那双依旧有些茫然的眸子,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栖泽似乎还在回味那个陌生的吻带来的冲击,他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眉头微微蹙起,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难题,诚实地说: “它跳得好快。” 于闻看着他这副纯然不自知的模样,心尖软得一塌糊涂,巨大的愉悦和成就感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又低头,在那微微红润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笑声里带着得逞的愉悦和无限的宠溺: “那说明你喜欢。” 他伸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感受着对方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同样有些失序的心跳。 “不急,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带你感受更多……让你开心快乐的事情。” —— 与孤岛上岁月静好、暧昧升温形成对比的,是正在外面海域“负重前行”的秦枭。 强子顶着一对堪比熊猫的硕大黑眼圈,抱着一摞厚厚的海域图和雷达报告,脚步虚浮地蹭过来,声音都在飘:“枭、枭哥……附近三十海里的岛屿、礁石、甚至连他妈的可能飘着的椰子壳都筛查三遍了……真、真没有闻哥和泽哥的影子啊……” “放屁!”秦枭一把抓过那堆纸,哗啦一下全摔在桌上,“他于闻就是只成了精的狐狸,没那么容易死!肯定是飘到哪个我们没发现的犄角旮旯去了!扩大范围!再扩一百海里!” 旁边一个负责通讯的小弟弱弱地举手,声音发颤:“枭、枭哥……刚,刚接到消息,因为我们‘紧急征用’了港口那几艘豪华快艇还没还……警方那边已经发出严重警告了,说我们扰乱海上秩序……” “警告!”秦枭怒吼,“告诉他们,老子在捞人!捞的是他们未来的交税大户、杰出青年企业家!” “所有损失,所有费用,老子十倍赔!让他们别他妈废话,赶紧给老子让路!” 另一个负责后勤的兄弟哭丧着脸:“枭哥,燃油也快见底了,是不是先……” 秦枭瞪过去,“燃油没了就去买!加钱!双倍!不,三倍!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船不能停!” 强子看着自家老大这副快要疯魔的样子,内心哀嚎:闻哥、泽哥啊,你们到底在哪个洞里修仙啊? 此刻,正在孤岛树荫下,享受着自家小木头默默递过来剥好的野果,并且试图进一步进行“亲密行为教学”的于闻,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看着身边眼神专注望着他的栖泽,忽然轻笑一声,低语道:“肯定是秦枭那疯狗又在骂我了。 第72章 副cp:给人调成啥了一(于闻×栖泽) “咻——啪!” 一个椰子应声落下,滚到一旁,加入地上那堆早已被射落的“战利品”中。 于闻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栖泽用坚韧藤蔓和削尖硬木做成的简易弓箭,眯着一只眼,瞄准高悬树梢的青椰。 又几个青椰落下。 “唉……真没意思。” 于闻撇撇嘴,有些索然无味。随手将弓箭丢在一旁,语气带着点慵懒的抱怨。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安静坐在他身旁的栖泽身上。 少年正捧着一枚野果,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随着咀嚼微微鼓起,神情专注。 阳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长而密的睫毛低垂,清澈的狗狗眼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显得有些空茫。 透明的果汁沾染在他淡色的唇瓣上,浸润出一片水润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蜜色…… 像无声的邀请,引诱着有心之人去品尝。 于闻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挪到栖泽身边,挨着他坐下,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热。 “阿泽,”于闻的声音放得又低又柔,“昨天教你的,还记得吗?” 栖泽吃果子的动作顿住,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浅淡的绯色。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记得。” 于闻满意地勾起唇角,狐狸眼里流光溢彩。 他缓缓倾身,靠近那张近在咫尺、泛着水光的唇,意图再明显不过。 “那我们……再复习一下?”他的气息几乎要拂到栖泽脸上。 栖泽看着逐渐放大的俊脸,心跳莫名有些失序,却没有躲闪,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紧。 就在于闻的唇即将再次覆上那片柔软时—— 栖泽眼神猛地一凛,刚才那点旖旎羞涩被警觉取代,他倏地站起身,望向远方的天空: “有东西过来了。” 于闻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栖泽凝重的神色,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 “好吧……”他语气里带着点未尽兴的遗憾,却也从容地站起身,理了理破旧的衬衫衣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听到了那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的嗡鸣声。 将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目的阳光,于闻眯着眼望向海天相接之处。 最先看到的是一架正朝岛屿低空飞来的直升机。 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是谁。 尤其是当那直升机飞近,机身下方悬挂着的一条巨大、显眼、迎风招展的红色横幅。 上面用嚣张的黑色大字写着: 【死狐狸!没死就吱个声!——你枭爷】 于闻:“……”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回去了怎么办? 好丢人…… 还好海上没什么人。 栖泽在一旁,平静地陈述事实:“是枭爷。” 直升机显然也发现了沙滩上那个巨大的“SOS”标志,轰鸣着降低高度。 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 紧接着,又一条稍微“客气”点的横幅唰地落下: 【闻哥!泽哥!是你们吗?!——你的强来了】 于闻无语地扶额,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捡起地上大片宽厚的棕榈叶挡在头顶遮阳,对栖泽道:“走吧,阿泽,回家了。” 直升机上的强子通过望远镜看到下方身影,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抓着对讲机的手都在抖: “找着了!找着了!枭哥!是闻哥和泽哥!他们还活着!活的!还会动!” 没过多久,一艘体型不小的白色游艇破开海浪,快速驶近岛屿,稳稳地停在了浅滩附近。 艇身尚未完全停稳,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矫健地跃下,踏着海水,大步流星地上岸。 正是秦枭。 他先是在于闻身上扫了一圈——除了此刻破得像抹布般的衬衫,以及脸上几道微不足道的浅淡擦伤外,人倒是完好无损,甚至……气色还不错?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栖泽身上,看到他身上多处包扎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眉头拧紧,但见人精神尚可,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秦枭拍了拍于闻的肩膀,伴随着一声混杂着担忧和如释重负的粗吼: “操!你这只祸害千年的臭狐狸!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嗝屁!” 于闻被他拍得险些维持不住风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轻点!我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秦枭大手一挥:“少屁话!赶紧上船!医生在等着了!” —— 游艇平稳地行驶在归途的蔚蓝大海上。 舱室内,随行的医生正在小心地为栖泽更换伤口上的敷料。 秦枭抱臂倚在门框上,看着已经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甚至戴上了他特意带过来的备用金丝眼镜的于闻。 此刻的于闻已然恢复了往日那副从容不迫、优雅矜贵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狼狈只是幻觉。 只是细看之下,眼底残留的一丝疲惫,和微微凌乱的发丝,悄悄泄露了这几日的艰辛。 秦枭上下打量着他这副“人模狗样”的造型,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啧,行啊于狐狸,搁荒岛上演《鲁滨逊漂流记》呢?怎么没见你驯服个星期五?哦,星期五在那儿躺着呢——” 他朝正在换药的栖泽努了努嘴。 于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强,开着直升机挂那么没品的横幅,字写得还跟狗爬似的——真是白瞎了陈叔当年给你请的那些书法先生。” 秦枭非但没觉得理亏,反而扬起下巴,理直气壮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 “不懂欣赏!老子这笔字,自成一体,霸气外露!这不是急着捞你吗?找人心切懂不懂?再说了,能打不就行了?字写得跟绣花似的能当饭吃?” “是是是,枭爷情深义重,字字泣血,隔着十里海面都能感受到您的‘热情’,差点没把救援信号看成寻仇檄文。” “操!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秦枭作势要捶他,被于闻灵活地侧身避开,两人你来我往又拌了几句嘴,气氛却在不经意间松弛下来。 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以稍稍喘息。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陈振东见到于闻和栖泽全须全尾地回来,一直悬着的心也宽慰了不少,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件失而复得的“鎏金舞马衔杯纹银壶”被郑重地请回了静心斋,算是告慰了齐老的在天之灵。 生活似乎恢复了原有的轨道。 于闻和栖泽在外人面前,与以往并无二致。 栖泽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形影不离的贴身护卫,于闻也还是那个运筹帷幄、言笑晏晏的闻少。 二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龙虎帮内部召开高层会议时,长桌周围坐满了核心成员,气氛严肃。 栖泽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地在于闻身侧后方侍立。 在于闻手边的茶杯将空时,他上前一步,执起茶壶为他添茶。 就在于闻抬手去接,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刹那,他的小指似是无意地、极其自然地,轻轻勾蹭过栖泽端着茶壶的手背。 温热的皮肤一触即分,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栖泽倒茶的动作顿了一瞬,长长的睫毛低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波澜,随即恢复平静,默默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参加某个重要宴会。 秦枭正侧着头跟陈振东说着什么,于闻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栖泽则习惯性地站在他侧后方。 就在电梯门合上,前方两人的注意力都在交谈上时,于闻背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向后探去,精准地找到了栖泽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住。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栖泽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于闻更紧地握住。 带着明确的占有意味。 电梯内灯光柔和,映着前方两人交谈的背影,将这隐秘的牵手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当秦枭似乎说完了话,习惯性地回头想跟于闻搭腔时,于闻的手又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他面色如常地转向秦枭,嘴角挂着惯有的、略带戏谑的笑容,与他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在阴影下偷偷牵住护卫手的人不是他一般。 栖泽默默地将那只残留着温度的手收拢,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感受着那倏然降临又倏然抽离的暖意。 在无人注视的角落,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困惑与……留恋。 这些细微的互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栖泽心底漾开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于闻看着身边依旧沉默、却似乎在某些时刻会流露出不同反应的栖泽。 这块小木头,……越来越有趣了。 他很享受这种独自拥有、并一点点引导发掘的过程。 楠桐院的书房内,灯火温存。 窗外月色如水,窗内只余一盏复古台灯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暖黄的光晕,将相拥的身影温柔笼罩。 于闻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轻松地将栖泽揽在怀中,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 一手稳稳环住那柔韧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抬起,指尖轻轻托起栖泽的下颌。 “阿泽,”于闻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带着诱哄的意味,“今天的‘功课’,还没做。” 栖泽望向于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嗯。” 于闻低头,含笑的目光落在那片淡色的唇瓣上,缓缓靠近。 初始,只是简单的唇瓣相贴,带着试探的温存。 于闻的唇很软,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阿泽,放松……”于闻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低语如同耳鬓厮磨,“嘴张开一点……” 栖泽的呼吸微微急促,在于闻的引导下照做。 “对,就是这样,乖。” 从简单的唇瓣相贴,到温柔的吮吸,再到更深入的试探与纠缠。 栖泽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呜咽,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了于闻的衣角。 陌生的触感和被如此深入侵占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身体微微颤抖。 于闻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动作愈发轻柔缠绵。 一吻稍歇,于闻稍稍退开些许。 “学会换气了吗?”于闻嗓音微哑,狐狸眼里闪烁着戏谑而满足的光芒,“看来……还需要多练习。” 栖泽微微张着嘴喘气,胸口起伏,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狗狗眼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显得迷茫又无辜。 这样的夜晚,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教学”时间。 日复一日,在于闻极富耐心的引导下。 栖泽开始懂得在于闻吻上来时,微微仰头迎合; 会在那温柔的吮吸间,尝试着给出一些生涩而笨拙的回应; 甚至会在于闻意犹未尽退开时,下意识地追过去一点点。 他学得很快,无论是格斗、枪械,还是……接吻。 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会得到于闻亲手制作的精致甜点作为奖励。 有时是一块抹茶千层,有时是几个造型可爱的马卡龙,有时是一小碗酒酿圆子…… 栖泽每一个变化,都让于闻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他像是在精心雕琢一块独一无二的璞玉,享受着这块只属于他的“小木头”,在他怀中一点点绽放出独属于他的、生动而诱人的光彩。 他的阿泽,正在一点点为他打开一个全新的、只属于他一人的世界。 而他,乐于做唯一的探索者和拥有者。 第73章 副cp:给人调成啥了二(于闻×栖泽)(car8) “你穿裙子的样子,很好看。” 于闻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在‘曼尼号’上,”于闻的指尖轻轻拂过栖泽的肩线,那里曾经披覆过柔顺的假发,穿着暴露的缎面礼服,“那个样子……让我印象深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回味。 “我想再看一次。” —— 盒盖打开,里面是一件酒红色的丝绒长裙。 颜色深沉而高贵,面料带着隐隐的光泽,款式依旧大胆——深V领口,露背设计,裙摆摇曳。 “试试这个。” 于闻将裙子拿起,递到栖泽面前,目光紧锁着他的反应,“我想看。” 栖泽看着那件明显是女式的长裙,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不是任务需要。 这似乎是……于闻的个人喜好。 他抬眼,对上于闻那双含笑的、却带着明确期待和某种隐秘兴奋的狐狸眼。 空气凝滞了片刻。 于闻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丝绒柔滑的表面。 最终,栖泽伸出手,接过了那条裙子。 栖泽在于闻专注的、带着欣赏与占有欲的目光下,微微偏开了头,耳根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于闻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温热的皮肤,调整着肩带,抚平腰间的褶皱。 于闻退后一步,目光灼灼地欣赏着。 深V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紧身设计勾勒出他柔韧的腰线和挺直的背脊。 一种奇异的、混合了少年清俊与女装妖冶的矛盾美感,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于闻拉着栖泽,走到房间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 “看,”于闻从身后拥住他,双臂环住他那被丝绒包裹的纤细腰肢,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对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像低语,“很适合你……我的阿泽,穿什么都好看。” 镜中的栖泽,眼神依旧平静,但细看之下,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薄红。 他不太习惯这样审视自己,尤其还是这样一副模样。 这身衣物带来的束缚感都与他熟悉的战斗服截然不同。 他能感觉到于闻胸膛传来的温热,以及那落在自己耳畔逐渐灼热的呼吸。 “只有我能看到你这个样子……” 于闻的声音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你是我的,独一无二的收藏品。” 一只手依旧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缓缓上移…… 这种触碰与格斗训练中的接触完全不同,带着一种栖泽无法理解的、狎昵的意味。 他想躲开,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手脚有些发软。 于闻低低地笑了,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栖泽的心跳得很快,擂鼓一般撞击着胸腔。 他或许不完全理解于闻这些行为背后全部的含义,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于闻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愉悦。 在于闻强势又不失温柔的掌控下,在那一声声“我的阿泽”的低语中,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生出一种模糊的认知—— 这样的自己,似乎能引发于闻更强烈的“喜欢”和“亲近”。 他喜欢于闻的亲近。 而让于闻高兴,似乎……是他愿意去做的事。 “喜欢看我为你着迷的样子吗?”于闻声音含混而危险。 栖泽望着镜子里的两人。 他沉默着,在于闻的注视下,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陌生的情绪将自己淹没。 他隐约感觉到,某些东西,正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而他,并不想逃离。 于闻灼热的气息裹挟着低哑的蛊惑:“阿泽……你喜欢我吗?” 栖呼喉结轻轻滚动:“喜……欢……” “和对陈叔、秦枭的喜欢……是一样的吗?”于闻不依不饶。 “不……不一样……”栖泽摇头。 他无法具体描述这种不同,但身体和心底的感受却泾渭分明。 于闻低笑,声音像浸了蜜又像撒娇般磨人: “那……我可以对你做更过*的事吗?” 栖泽抬起水雾朦胧的眼望着于闻,里面是全然的信任: “可以……” 他清楚地知道于闻不会伤害他,即使他并不完全明白“更过*的事”具体意味着什么。 【…嘿(?????)嘿…】 这是他十八年人生里,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从未体验过的失控。 然而,他并不觉得排斥或厌恶。 因为带给他这一切的,是于闻。 他相信于闻。 于闻不会骗他。 他抬起头,看向于闻。 此刻的于闻,眼镜不知何时摘下了,那双狐狸眼里没了平日的优雅算计或温和假面,像成了精的妖狐,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栖泽看呆了。 “阿泽怎么这么看着我?”于闻指尖拂过栖泽怔愣的脸颊。 栖泽诚实回答,“好看。” 于闻看着栖泽这副懵懂又驯顺、全然接纳的模样,听着对方毫不掩饰的赞美,原本打算徐徐图之的计划,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的阿泽,表现得太好了。 好到超越了他所有的想象。 他怎么可以这么乖? 怎么可以这么听他的话? 乖得让他只想索取更多,想将这块无瑕的美玉,彻底打上独属于他的印记,拖入与他共同沉沦的深渊。 …… “阿泽……我不会伤害你……” “嗯。”栖泽低应。 …… “阿泽想不想…..…和我成为最亲密的人?比和陈叔、和秦枭……都要亲密无间,独一无二的那种?” …… “想……”他声音发颤,却带着孤注一掷的交付。 …… “阿泽好乖……” “宝宝为什么会这么乖?宝宝真的很喜欢我……是不是?” 栖泽诚实地回应:“……是……” “宝宝……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 “喜……喜欢你……” “喜欢谁?” “……喜,喜欢闻……少……” “宝宝……”于闻的语气既像是撒娇又像是引诱,“我们是平等的……但我更想听你叫我主人,可以吗?叫给我听……” 在强烈归属感的驱使下,栖泽顺从地喊出了那个象征彻底臣服与拥有的称呼: “……主人……” —— 晨光透过轻薄的窗帘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照亮了空气中的浮尘,以及散落一地的、被撕毁的酒红色丝绒碎片。 栖泽有着近乎严苛的生物钟,即便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他依然在往常醒来的时间点,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头柔软的黑发睡得乱糟糟的,几缕不听话的发丝翘着,配上他此刻迷茫的眼神,像极了某种刚睡醒的、懵懂的潦草小狗。 嘴唇又红又肿,下唇瓣还破了点皮,传来细微的刺疼。 身上倒是清爽,似乎已经被仔细清理过,换上了干净的新短裤,还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自己尺寸的丝质衬衫—— 那是于闻的,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而宽松,领口松垮地敞着。 于闻的手臂占有欲极强地环在他的腰间,即使沉睡中也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栖泽眨了眨眼,习惯性地想如同每一个清晨那样,起身去院子里进行雷打不动的早课训练。 然而,他刚刚试图移动身体,一股清晰而陌生的钝痛便从多处地方传来,让他瞬间僵住,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他一脸懵懂地坐回床上。 衬衫最上面的几颗纽扣没扣,露出脖颈、锁骨乃至胸口肌肤上遍布的、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 好几排牙印,腰上似乎还能感受到被用力掐握的酸痛……甚至连耳垂上都留着一个清晰的齿痕。 房间里,一片狼藉…… 栖泽的眼神更加迷茫了,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虚空,似乎在努力拼凑破碎的记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沉睡的于闻。 男人睡颜沉静,褪去了平日里的精明与算计,显得无害而俊美。 栖泽看着他,又发了好一会儿呆。 心里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茫然,好似在努力判断,昨晚那一切超出他认知的行为,究竟是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虽然没看过所谓的“小电影”,但他看过《动物世界》纪录片。 脑海中浮现出草原上野兽追逐、生活的画面…… 最后,他心中笃定,非常自信地在心里确认了一声: 他和闻少jiāo pè了。 目光转向窗外,春色正浓,花园里枝叶繁茂,生机勃勃。 自己那些奇怪的反应……似乎都有了解释。 春天到了…… 纪录片里说,这是万物复苏、动物繁衍的季节。 可是,他们明明都是公的。 可他又是…… 栖泽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纪录片里还说,动物们成功jiāo配后,雌性就会孕育小崽子。 栖泽眨了眨清澈的狗狗眼,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会不会huái孕? 这个念头让他怔了怔,随即又很快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小崽子…… 那么,他和闻少,以后就是真正的伴侣了。 就像动物世界里,那些共同抚育后代的伴侣一样。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于闻沉睡的侧脸,眼神里那层迷茫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的专注所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躺下,极轻极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忍着不适,更贴近了于闻一些,然后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腰间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窗外,阳光正好,春意盎然。 作者补充说明(不涉及剧透,不影响阅读体验):咱们阿泽没上过生物课哈,小时候是孤儿,长大一点就被陈振东看上又给捡回龙虎帮当好苗子培养了。 文化程度能识字儿,其他都是按照杀手标准进行专项培育。 陈振东让乖宝做啥乖宝就做啥,严格执行命令,性格闷闷的也没啥朋友,自然不会有人带他去看小电影。 第74章 副cp:撒娇男人最好命(于闻×栖泽) “闻少,我会不会怀孕?” 于闻刚对完一摞账本,正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浅呷,氤氲茶香中,便听到了这石破天惊的一问。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见栖泽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抹茶酥。 少年仰着脸,那双清澈的狗狗眼正极其认真地看着他,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求知欲。 于闻先是一愣,随即,难以抑制的低笑声从喉间滚出,好看的狐狸眼里漾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愉悦和宠溺。 他放下茶盏,对着栖泽招了招手,声音带着笑后的慵懒磁性:“过来。” 栖泽听话地放下点心,起身走到他身边。 于闻伸手,轻松地将人揽过,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微热的脸颊,才含着笑意反问:“哦?我们阿泽……想要小宝宝吗?” 栖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他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眼神里透出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于闻被他这反应取悦,心底软成一片,恶趣味却更盛。 他一手稳稳搂着栖泽柔韧的腰肢,另一只手则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轻轻抚上他那平坦紧实的小腹。 “那阿泽是想生个像我一样聪明的小狐狸呢,还是想生个像你一样乖的小木头?” 栖泽身体微僵,呼吸都放轻了些,下意识的看了看于闻。 于闻笑容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恶劣,凑到他耳边:“想要小宝宝的话,我们可得更努力的‘工作’才行呢……” 话语间的暗示,让栖泽后知后觉地品出了羞赧。 逗弄够了,于闻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 他环抱着怀里的人,用温柔又耐心的语气,开始向他解释男性身体的构造,声音平稳而清晰,像在讲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科学常识。 他告诉他,他们都是男孩子,身体的结构决定了他们之间无论多么亲密,也是不会孕育后代的。 栖泽安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下。 当彻底明白不会有所谓的“小崽子”时,他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 于闻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他捧起栖泽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目光专注而深邃,语气郑重: “阿泽,无论有没有小宝宝,你都是我于闻一个人的。你是我亲自挑选的,最亲密、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话语坚定,敲在栖泽的心上。 栖泽望着他,点了点头。 “嗯。” 于闻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栖泽的脖颈,那里,有几枚鲜红的齿痕。 他的眼神沉了沉。 他并不打算在眼下这个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时刻公开他们的关系。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他沉吟片刻,语气耐心且坦诚:“阿泽,外面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复杂的眼睛。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知道了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牙印,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这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没必要的麻烦。你明白吗?” 栖泽理解于闻话语中的担忧和缜密的考量。 保护于闻的安全,是他的最高执行准则。 “明白。” 他们的关系,无需向无关之人展示,更不该成为敌人攻击于闻的靶子。 于闻看着他迅速理解并接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盒,取出了几张接近栖泽肤色的透气创可贴。 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昭示着亲密与占有的痕迹一一遮盖起来,动作轻柔。 栖泽仰着头,全程非常乖顺。 —— 于闻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从容地走在各个展位之间。 栖泽依旧如影随形,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陈振东觉得这次新兴产业展会汇聚了不少新鲜血液和创意,特意让于闻来看看,话里话外也暗示他可以多接触些同龄人,其含义不言而喻。 在一处主打国产红酒的展区前,于闻停下了脚步。 他对酒类向来颇有研究,便上前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品鉴起来。 恰逢几位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士也在挑选红酒,想带回去给家中长辈,却对门道不甚了解,正有些踌躇。 于闻见状,放下酒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动上前,声音温和悦耳: “几位小姐似乎对这几款酒感兴趣?如果不介意,我可以为各位简单介绍一下。” 他耐心地讲解起每款酒的葡萄品种、酿造工艺、口感层次以及陈年潜力,分析得条理清晰,深入浅出。 他优雅的气质、儒雅的谈吐和俊美的外表,很快赢得了几位女士的好感。 “这位先生真是博学,不知如何称呼?”一位小姐笑着问道。 于闻微微一笑,自报家门:“‘静水流深’,于闻。” “原来是于先生!久仰!”另一位小姐眼睛微亮,“听说您最近有意打造一个国产品牌的红酒庄园?” “是的,”于闻从容应答,简单描绘了他构想中的、未来将被命名为“维诺斯”的红酒山庄,旨在打造属于国民的顶级佳酿。 他语气诚挚,“若几位美丽的女士届时感兴趣,维诺斯落成之日,诚邀各位携家人前来游玩,于某愿亲自作陪,尽地主之谊。” 他话语间的绅士风度和描绘的蓝图让几位女士心生向往,纷纷与他握手,气氛融洽。 一个轻蔑高傲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呵,我当是谁在这儿夸夸其谈,原来是于大少啊。” 众人转头,只见青峰会的宋涛带着两个手下,一脸不屑地走了过来。 青峰会与龙虎帮同属本地商会的重要成员之一,两家势力相当,摩擦不断。 宋涛眼神猖狂地扫视着于闻,语气充满了鄙夷,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一些人听见: “各位女士可千万别被眼前这个人装模作样的样子给骗了。” 他嗤笑一声,毫不顾忌地揭短,“不过就是陈振东早年不知道从哪个阴沟角落里捡回来的小乞丐罢了!穿上这身人皮,就真以为自己是上流社会的爷了?再怎么打扮,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那股下贱和穷酸气!” 宋涛此人,素来嫉妒于闻。 嫉妒他无论到哪里都能轻易吸引目光,嫉妒他能力出众,什么都压自己一头,更恨家里人总拿于闻来和自己对比。 于闻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冷,他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关切: “真是好久不见,宋少。看来这出国深造了一圈,也没能治好您这口无遮拦的毛病?真是可惜了伯父的一番苦心栽培。” 他这话绵里藏针,既点出对方修养不足,又暗讽其不成器。 宋涛被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让他忌惮的身影,气焰又嚣张起来: “哼!今天秦枭那条疯狗没跟在你身边当保镖,你以为老子还会怕你?” 他以前挑衅于闻,没少被护短的秦枭“教训”。 于闻依旧保持着风度,不着痕迹地回敬: “文明社会,讲的是道理和规矩,又不是街头斗殴。宋少难道还停留在用拳头论输赢的阶段?那倒是我的不是,高估了您的层次。” “你……!”宋涛气得脸色发青。 “宋先生,请您注意言辞!”一位穿着宝蓝色套装,气质干练的女士率先蹙眉开口: “出身并不能定义一个人的价值。在座的各位,家族基业哪一份不是先辈从底层拼搏而来?以出身论英雄,才是真正浅薄无知。” 另一位戴着珍珠项链,温婉中带着锋芒的小姐也轻声附和:“正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于先生凭自身能力赢得尊重,这比某些倚仗家世却言行无状的人,不知要高贵多少。” 几位女士你一言我一语,言辞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说得宋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宋涛面子上挂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于闻一眼:“真是只狐狸精!走着瞧!” 说罢,悻悻离去。 于闻向几位仗义出言的女士举杯致意,姿态优雅。 几位女士也纷纷表示,对于闻未来的维诺斯酒庄很感兴趣,询问是否能够入股。 于闻微笑着应承:“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风波过后,于闻带着栖泽又逛了几个展区,最后来到了相对安静的甜品区。 他挑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和栖泽在角落的座位坐下。 看着栖泽小口吃着抹茶蛋糕,于闻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碎屑。 动作自然亲昵,与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温和疏离判若两人。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有些悠远,忽然自顾自地低声说起来,像是在对栖泽说,又像是在回忆: “阿泽,宋涛有句话没说错……我小时候,确实流浪过,也真的当过乞丐。” 栖泽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清澈的眸子看向他。 “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吧,遇到了陈叔。” 于闻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时候陈叔去乡下避暑,我嘴甜,哄得他高兴,得了赏钱。可转眼,钱就被其他比我壮实的孩子抢走了。我不服气,就跟他们打……”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分不清是嘲弄还是怀念。 “陈叔本来不想管的,可能看我被打得头破血流还挺狠,吼了一嗓子把那帮孩子吓跑了。可那赏钱,我还没捂热乎,拐个弯,又被人抢了。” “没钱,就得饿肚子。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再上去抢回来……那次打得更凶。”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角,那里早已没有痕迹,“可能就是那股子狠劲儿,被陈叔看上了吧。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 于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转向栖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张,仔细地观察着栖泽的表情。 “这些事……我连秦枭都没仔细说过。”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弱: “阿泽,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怕现在拥有的一切,不知道哪天就像小时候那几枚硬币一样,突然就没了。所以我必须更努力,拼命地学,拼命地做事,要让陈叔觉得我有用,值得他当初伸那只手……我要向他证明,他没看错人。” 他像是在剖白内心最深处的隐忧,那份根植于童年阴影、从未消散的不安与惶恐。 栖泽安静地听着,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里,没有同情,没有惊讶,只有全然的专注。 等于闻说完,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碟被认为最好吃的草莓奶油蛋糕。 然后用小叉子小心翼翼地将上面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连同周围最绵密的奶油一起挖了下来,递到了于闻的嘴边。 他抬起眼,目光澄澈而坚定地看着于闻: “闻少,就是闻少。” 没有前缀,没有后缀。 就只是——于闻本身。 在于闻微微晃动的目光中,栖泽又补充了一句: “唯一的。” 于闻看着栖泽那双眼睛,清澈得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里面没有任何杂质,只有最纯粹的认可与专注。 恍惚间,于闻竟觉得栖泽的眼神真的像极了一只认定主人的小狗—— 无论你来自何处,经历过什么,只要你对我好,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是最好的、唯一的存在。 无关身份,无关过去,只因你是你,而我选择了你。 于闻鼻腔发酸,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包裹、填满。 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栖泽拿着叉子的手腕,就着他的手,低头吃掉了那颗草莓。 真甜。 “阿泽……” 于闻的声音低哑,带着难以言喻的动容,“你真是……” —— 自那旖旎的一夜过后,栖泽原本在楠桐院那间陈设简单、仅供休憩的房间,便彻底形同虚设了。 于闻亲自着手,将栖泽本就不算多的日常用品和几件常穿的衣物,有条不紊地、一件件挪进了自己那间宽敞奢华的主卧。 衣帽间里为他腾出了专属的位置,洗漱台上并排放上了他的牙杯,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 起初,栖泽确实有些不习惯。 那夜之后能与于闻同眠,纯粹是因为他被于闻折腾得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人同床共枕,意味着将最脆弱的背面与安眠毫无保留地交付,这对他而言是陌生且需要克服的。 最初几夜,他在于闻的怀抱中,身体总会不自觉地微微绷紧,像一只即便在安全巢穴里也无法完全放松的幼兽。 但于闻的怀抱太温暖了,那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令人安心的味道。 不过三五日的光景,栖泽便发现自己开始习惯于闻的气息和体温。 抱着睡,很快成了两人之间不成文的新规矩。 于闻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会将人更紧地搂进怀里,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用带着睡意的、有些含糊的嗓音低语: “阿泽,最近倒春寒,手脚总是冰凉,需要你帮我暖着……” 这夜,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栖泽刚执行完陈振东亲自指派的一项外围清理任务,回到楠桐院时,已是深夜。 第75章 副cp:小木头恰醋了(于闻×栖泽) (嘤嘤嘤,前面发的那一章不小心分卷到第1卷了) 慈善拍卖会的现场灯光柔和,衣香鬓影。 于闻姿态闲适地坐在中间的位置,秦枭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右边,栖泽则安静地坐在他左侧。 于闻微微侧过头,靠近栖泽,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阿泽,待会儿看到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我拍下来送你。” 栖泽抬眼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翘着二郎腿的秦枭,眼神在于闻和栖泽之间来回扫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 虽然说以前这狐狸跟他这贴身护卫也是形影不离吧,但自从上次从那破海岛把人救回来之后,这两人之间……总弥漫着一股他说不上来的味儿。 不是主仆,更非寻常兄弟。 尤其是于闻对栖泽说话那调调,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哪像是在对待下属或兄弟? 像哄小孩? 不对,准确来说,他妈的更像是在哄自家小媳妇儿! 秦枭憋不住了,胳膊肘撞了一下于闻,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 “喂,狐狸……你跟闷葫芦……怎么回事?” 于闻闻言,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倏地亮了一下,闪过一丝被戳破秘密的兴奋,以及一种“你终于发现了”的坦然。 对于秦枭,他并没打算刻意隐瞒,既然对方问了,他便也侧过头,用气声理所当然地承认:“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枭先是一愣,随即瞳孔微震。 他太了解这狐狸的性子,知道他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他盯着于闻那张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禽兽……” 他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旁边依旧安静、仿佛对这边对话一无所知的栖泽,压低声音骂道:“那么单纯一小孩儿,你也下得去手?!” 于闻非但不恼,反而愉悦地低笑一声,推了推眼镜,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想当禽兽还没机会强。” “操!老子那是洁身自好!”秦枭低声反驳。 “是是是,枭爷清心寡欲,堪比得道高僧。”于闻语气戏谑。 两人你来我往,低声拌了几句嘴。 趁着拍卖师介绍下一件拍品的间隙,于闻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和好奇,小声问秦枭:“说起来……枭爷眼光这么高,以后打算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大嫂?” 此时的秦枭,距离在东区监狱遇见沈言还有六年光阴。 他闻言,摸着下巴,还真就认真思考了起来: “哼,老子的婆娘,首先绝对不能是软蛋!遇事就得刚,得带劲儿!怂包蛋老子看不上!身手嘛……起码不能太差,不然老子还得费心护着。最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长得也得对老子胃口,顺眼点。” 于闻听着这一连串要求,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确定是在找共度一生的伴侣? 怎么听都更像是在给他自己招一个能打、抗造、还得颜值过关的贴身打手兼小弟…… 于闻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觉得照这标准,还是让秦枭这头疯狗孤独终老比较利于社会和谐。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入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宋涛在家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入场,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还带着伤后的憔悴与不甘。 他的座位,恰好被安排在离于闻几人不远的地方。 宋涛一坐下,怨毒的目光就立刻钉在了于闻身上,但当他的视线扫到于闻旁边那位煞神般的秦枭时,又瞬间收敛了神色,悻悻地转回头。 “啧,那傻逼怎么也来了……”秦枭也看到了宋涛,尤其是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凑近于闻,压低声音分享“喜讯”: “听说这傻逼在国外镀了几年金,回来没嘚瑟几天,可能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前几天在楼梯上踩空了,摔了个狗啃屎,啧啧,腿断了,脸也差点破相,真是报应!” 于闻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若有所思地转向另一旁,始终安静的栖泽。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了然、意味深长的弧度。 拍卖会继续进行,一件件珍品被呈上展台。 很快,一件拍品吸引了于闻的目光——那是一款设计极为精巧的男士宝石脚镯。 铂金为底,镶嵌着数颗深邃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暗神秘的光泽,链条纤细却透着坚韧的质感。 于闻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栖泽那线条流畅、骨肉匀停的脚踝。 若是戴上这个,衬着他浅麦色的肌肤,走动间,冰冷的金属与温热的皮肤相贴,宝石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一定极为性感。 他侧过头,低声问栖泽:“阿泽,喜欢这个么?” 栖泽的目光落在那个脚镯上,眼神里是纯粹的陌生,他诚实回答:“不懂。” 他对这些亮晶晶的饰品并无概念,也不理解其价值。 起拍价三万。 于闻没有犹豫,直接举牌报了五万。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声音:“十万!” 是宋涛。 他显然是记恨着之前在展会上的难堪,又见秦枭似乎对于闻竞拍这小玩意儿没什么表示,便想趁机抬价,让于闻多出点血,找回点场子。 秦枭见状,嗤笑一声:“那屌毛跟我们杠上了,陪他玩玩儿?” 于闻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默契地将手中的竞拍牌递给了秦枭。 秦枭接过牌子,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菜市场砍白菜价: “二十万。” “三十万!”宋涛立刻跟上。 “六十万。”秦枭眼皮都没抬。 “八十万!” “一百二十万。” 价格在两人一来一往中迅速攀升,会场内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秦枭这是在故意遛狗。 宋涛的脸色开始发白,额角冒汗,他原本只想抬个几万块让于闻难受一下,没想到秦枭这疯狗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价格抬到了他心惊肉跳的高度。 当秦枭懒洋洋地喊出“二百八十万”时,宋涛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吼出了“三百万!” 最后,拍卖师落锤:“三百万!成交!恭喜宋先生!” 锤音落下的瞬间,宋涛整个人都懵了,脸色煞白。 三百万……拍了一款对他来说屁用没有的宝石脚镯?! 他爹要是知道了,非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不可! 周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嘲讽,仿佛在看一个智商欠费的地主家傻儿子。 秦枭和于闻更是同时回过头,对着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盈盈的表情。 宋涛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一件拍品,是一条设计极为独特、充满艺术感与隐秘暗示的链条。 这条饰品的构思极为精妙,将项链与腰链的功能融为一体。 通体以细密的铂金环扣为基底,镶嵌着色泽深邃的蓝宝石,宛如凝固的夜空。 最为独特的是,连接主体部分的是一条极为纤细、却密镶璀璨钻石的链子,如同星河般将两部分精巧串联,既可作为垂坠感十足的长款项链,亦可环绕于腰间,勾勒出流畅的腰线。 于闻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他几乎能想象出,这条闪烁着冷光的链条,缠绕在栖泽柔韧腰身上的模样—— 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皮肤,宝石的光芒与他浅麦色的肌肤交相辉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充满了禁欲与诱惑的矛盾美感。 这一次,直接举牌。 许是刚才宋涛当了冤大头,这次没人再敢轻易跟秦枭和于闻竞价。 秦枭瞥了一眼那条充满情趣暗示的链子,又看了看于闻那副志在必得、眼底闪着幽光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低声评价了两个字: “变态……” 于闻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优雅地推了推眼镜,坦然接受,唇边笑意更深: “多谢夸奖。” 接着,秦枭自己也拍下了一套制作精良、融合了传统工艺的国际象棋瓷器,棋子用上等陶瓷烧制,棋盘则是精美的漆器。 他打算带回去给秦锐那小子玩玩。 拍卖会结束,侍者将于闻拍下的那条铂金宝石链条小心地送了过来,装在精致的丝绒盒中。 于闻接过,指尖在冰凉的链条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合上盖子,极其自然地递给了身旁的栖泽。 “阿泽,拿着。” 栖泽听话地接过,捧在手里,虽然依旧不明白这东西的价值和用途。 于闻看着他乖巧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低语,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回去……我亲自帮你戴上。” —— 拍卖会结束,宾客开始陆续退场。 秦枭将自己拍下的那几个古董琉璃瓶和国际象棋棋盘,随手交给身后跟着的心腹小弟拿着,姿态慵懒。 于闻则与栖泽并肩而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方—— 只见宋涛正被家仆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那家仆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以三百万天价拍下的宝石脚镯盒子。 于闻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闪过一丝戏谑,语气温和: “宋少,真是恭喜啊。三百万拍下这独一无二的脚镯,正好给您那条没事的腿戴上,左右对称,想必……别有一番风姿。” 宋涛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因愤怒和羞耻涨得通红,他指着于闻和跟上来的秦枭,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于闻!秦枭!你……你们是故意的!” 于闻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甚至更加“诚恳”: “宋少何出此言?拍卖会上价高者得,我们不过是财力不济,争不过宋少您罢了。难道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 宋涛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等?”秦枭嗤笑一声,高大的身躯往前一站,带着迫人的压力,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等了,就现在吧。老子跟狐狸都挺忙的,难得现在有空。看来宋大少爷是不想杵拐棍,想直接坐轮椅了?” 秦枭那身骇人的煞气毫不收敛地压过来,宋涛吓得脸色一白,似乎勾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哪还敢再放狠话,在家仆的搀扶下,迅速溜走了。 “切,怂蛋!” 几人来到宾客云集、言笑晏晏的前厅。 陈振东正与一位多年未见、刚从海外归来的老友宋明章相谈甚欢。 宋明章身旁,站着他的女儿宋知意,一位穿着藕荷色礼裙、落落大方的年轻女子。 “多年不见,知意也长大了,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陈振东笑着夸赞。 宋知意落落大方地微微躬身: “谢谢陈叔叔夸奖。多年不见,您依旧是风采过人,精神矍铄。” 宋明章目光扫过四周,问道:“老陈,怎么没见于闻那孩子?哦,对了,听说我们出国后,你又收养了另一名义子,叫秦枭是吧?这两个小伙子好啊,最近道上可是出尽了风头,颇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当年走南闯北的闯劲儿!” 陈振东摆手谦虚,眼中却不无自豪: “哪里哪里,都是孩子们自己争气。知意才是巾帼不让须眉,听说一边在国外名校读书,一边已经开始帮你打理家业了,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两位老人相视而笑,言语间充满了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和对晚辈的期许。 这时,于闻、秦枭等人走了过来。 陈振东见状,笑着招手:“来来,阿枭,小闻,过来见过你们宋叔。” 秦枭和于闻立刻收敛了方才的散漫,上前一步,态度恭敬地点头问候: “宋叔好。” “老宋啊,小闻你是认识的,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阿枭……”陈振东介绍道。 宋明章看着眼前两位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年轻人,满意地点点头,对于闻说: “小闻真是越长越俊了,一表人才啊!”又对秦枭道,“阿枭也是,气势不凡,后生可畏!” 于闻和秦枭从容应对,与宋明章侃侃而谈,举止得体,风度翩翩。 寒暄几句后,宋明章话锋一转,笑着对于闻说: “小闻啊,我们家知意这几年在国外,可没少念叨你呢。” 一旁的宋知意闻言,落落大方地看向于闻,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闻少,多年不见,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