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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有师父在

作者:簌簌十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楚知夏没急着焚香,而是借着祈福的名头,沿着向阳的山坡一点点找。


    她动作极快,指尖拨过乱草,捏起一片叶子看两眼,就知道是不是能用的草药。


    当年在北境作战时,朝廷的补给迟迟不到,若没这本事,单是缺药就得折损不少人马,楚知夏便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紫根草她从前也见过。


    叶片边缘带锯齿,根茎紫黑紫黑的,掐断了能渗乳白色的汁,闻着还有点辛辣气。


    正找着,余光突然出现了一抹眼熟的颜色。


    楚知夏心中一喜,往那处走过去,便看见石缝里果然扒着丛草,紫黑的根须嵌在其中,正是她要找的紫根草。


    想到军中有内鬼,她没急着挖,先在旁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掏出随身带的小香炉,点上三支粗香,低着头装作诚心祈福的样子。


    香烟慢悠悠往上飘,她表面虔诚祈祷,嘴里念着“愿将军早日好起来,愿弟兄们都平安”,实则余光却把四周扫了个遍。


    确定没人盯着,楚知夏才摸出匕首,小心地顺着根须把土刨开,连带着根部的泥一起挖出来,用布裹紧了塞进袖中。


    她又在附近薅了把艾草、挖了几棵蒲公英,扔进药篓里作掩护,这才捧着香炉往回走。


    路过军医营时,正好撞见胡海指挥药童煎药,便故意放慢脚步,装作闲聊般提起:“胡军医,方才去后山祈福,见石缝里长了种怪草,紫根紫叶的,不知是什么?”


    胡海正犯愁呢,闻言随口问了句:“什么样的草?”


    楚知夏便将紫根草的模样描述了一遍,特意提了句“折断有白汁,闻着辛辣”。


    见胡海皱着眉像是在琢磨,才笑道:“许是我认错了,毕竟我没什么见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帅帐,别等将军醒了找不着人。”


    她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胡海正对着药童吩咐:“去,叫两个人去小楚先生说的地方找找,不管是不是,采回来看看!”


    楚知夏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太好了,军中将士都有救了。


    回到帅帐时,萧玉绝已经醒了,正靠在榻上翻看着军报。


    见她进来,目光立刻从文书上移开,落在她沾了泥土的裤脚和药篓里的艾草上,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师父你怎么突然去祈福了?还采了药?”


    “顺手罢了,”楚知夏故意没说,打算给他一个惊喜,“后山的艾草长得旺,采些回来煮水,给你擦擦身子,退热快。”


    萧玉绝也没多问,只是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隐隐觉得她方才去后山,绝不止祈福那么简单。


    直到第二天,秦风兴冲冲地闯进帐来,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将军!胡军医找到了神药!说是叫紫根草,给染疫的弟兄灌下去,脸色都好看多了!现在营里都在说,是楚先生祈福求来的福气呢!”


    萧玉绝猛地抬眸,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楚知夏。


    她背对着他,阳光透过帐帘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他忽然笑了,笑意从眼底漫到唇边,带着难以言喻的骄傲。


    这就是他的师父,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在绝境里找到生机。


    她从不是需要依附谁的菟丝花,她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甚至为他遮风挡雨的松柏。


    “知道了。”


    萧玉绝压下心头的悸动,语气平静,可握着军报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有师父在,真好啊。


    入夜后,账外安静下来。


    楚知夏解开药箱,取出一套银针,月光从帐缝溜进来,照得针尾的银珠泛着冷光。


    “把上衣褪了,”她头也没抬,指尖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今夜得施针逼毒,可能有点疼,忍着。”


    萧玉绝喉结滚动了两下,依言褪去中衣。


    他的脊背线条紧实,却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疤,右肩那道箭伤尤为狰狞,周围的皮肤还泛着中毒后的青黑。


    楚知夏转身时,目光在那些伤疤上顿了顿。


    最旧的那道在左腰,是他当年替她挡箭时留下的,当时血流不止,他却咬着牙说“师父我不疼”。


    她想起往事,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些,动作也放轻了。


    “趴下。”


    楚知夏将油灯往榻边挪了挪,光影落在他紧绷的后背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银针落下的瞬间,萧玉绝浑身一僵。


    针尖刺破皮肤的细微刺痛,混着她俯身时拂过颈侧的气息,像羽毛缠上了烈火,烫得他心口发紧。


    “放松,”楚知夏的指尖按在他第三根脊椎旁,那里是毒气聚集的穴位,“这里得深刺,不然逼不出毒。”


    她调整着银针的角度,拇指不经意蹭过他的肌肤,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从前教他练功时,比这更亲近的接触都有,实在寻常。


    萧玉绝却像被烫到般绷紧了肩背。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擦过他肌肤时,留下一串战栗的涟漪。


    他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呼吸,就在耳后三寸的地方,轻缓却带着不容错辨的专注。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像小时候受委屈时那样攥着她的手不放,可理智死死拽住了这念头。


    若是让师父发现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一定会将他逐出师门吧。


    “唔。”


    第三针落在肩胛时,他没忍住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榻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楚知夏抬眸,见他紧咬牙关,唇瓣都泛了白,皱眉道:“疼就说,忍着干什么?”


    她取过帕子,伸手想替他擦汗,手腕却在半空被他躲开。


    “不疼,”萧玉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头埋在臂弯里,“师父继续吧,别耽误了时辰。”


    再靠近一点,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楚知夏挑眉,没再坚持,转身取过最后一根银针。


    这针要扎在百会穴,需得仰头。


    萧玉绝坐起身时,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清她睫毛的走向,闻到她发间混着的艾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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