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秦风送来了新一步的线索。
“将军,夫人,关于投毒的内鬼,经过我暗中蹲守监视,最终锁定了三个有嫌疑的人。”
他将三个人的基本信息都放到了桌上。
“做得不错。”
楚知夏颔首,打开了密报,视线落在第三个名字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
见状,萧玉绝猜出她有发现,便先让秦风下去了。
“怎么了,师父?”
“这个人有问题,”楚知夏指尖点在其上,“他的名字在胡万金的账册上出现过,曾经在回春堂买过药。”
她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个人一定与胡万金有联系,极有可能便是在军中投毒的内鬼。
“李军?我好像有点印象,”萧玉绝眉头紧锁,沉吟片刻,“他负责粮草后勤,平时看着木讷寡言,每日只按名册发粮,从没出过差错。”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疫病爆发前三天,他说母亲病重,请了半日假。”
“这便是关键。”
楚知夏将密报递给他:“你看看,调查显示,他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药材味道,却和他此前说的母亲吃的药对不上。”
“还是师父厉害,”萧玉绝点头,“没有你带来的线索,我们恐怕还要排查一阵。”
“油嘴滑舌,”楚知夏点点他的额头,“得设个局,让他自己把证据送上门。”
萧玉绝一愣,用了好大的克制力才沉下心思,专注在李军的身上。
“这些时间我装病颇有成效,军中目前是秦风在主持大局,大半人都相信我已经昏迷不醒了。那李军应当快坐不住,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到时候人赃并获,不怕他不承认。”
“不错,”楚知夏点头,“为了逼真,你还是得保持病弱的状态,不能让外界知道你伤势已经好转。”
这事倒是不难。
现在萧玉绝的身体全权交给自己负责,胡军只偶尔来看一眼,也不清楚他的具体伤势,秦风更不可能透露出去了。
她站起身,特意叮嘱道:“不过药还是得按时吃,快点好起来,才能重新领兵。”
“嗯,”萧玉绝心中划过暖意,眼神温柔,“我听师父的。”
楚知夏转身进了帐内的小隔间,那里早已支起简易的药炉。
她将药材按比例配好,添了足量的清水,看着火苗舔舐着药罐,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侧脸。
帐外传来萧玉绝压抑的咳嗽声,她握着药杵的手紧了紧。
这小子,总是把疼藏着掖着,明明小时候划破了手,都要哭着找师父要糖吃的。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黑褐色的药汁出来,药香里裹着清苦的草木气。
“来,喝药了。”
楚知夏坐在榻边,舀起一勺药汁,凑到唇边轻轻吹着。热气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药草的微涩,她试了试温度,才将勺子递到他嘴边,“慢点,刚温好。”
萧玉绝顺从地张开嘴,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苦味漫开来,他却没像小时候那样皱眉。
他的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烛火在她眼底跳动,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吹药时微微鼓起的腮帮透着罕见的柔和。
他看得有些发怔,直到楚知夏又舀了一勺递过来,才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凑近。
这一次,他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微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萧玉绝的呼吸骤然一滞,心脏像被大锤子敲打过,重重地跳动着。
“看什么?”
楚知夏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手微微一颤,药汁差点洒在被褥上。
她避开他的目光,把勺子往他嘴边送了送,道:“快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嗯。”
萧玉绝低低应着,目光却没移开。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盯着师父看,这是亵渎,是大逆不道。
可他控制不住。
上一世他只敢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为家国战死沙场,这一世她就在眼前,会为他煎药,会为他吹凉药汁,会因为他的注视而不自在地蹙眉……
这些细微的瞬间,像救命的浮木,紧紧攥着他,不让他溺毙在过去十二年来的思念与愧疚当中。
楚知夏喂完最后一勺,刚要收回手,却见他喉结滚动,低声道:“师父熬的药不苦。”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你傻不傻,药哪有不苦的。”
说着,她起身收拾药碗,指尖还残留着他唇瓣擦过的温度,心头竟也莫名一跳。
这孩子今日怎么怪怪的,目光灼灼,跟要把人吃了一样。
难不成是饿了?
她摇摇头,准备今晚早点让人把饭送来。
萧玉绝望着她转身的背影,悄悄抬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他闭上眼,将那些汹涌的悸动死死压回心底。
他是她的徒弟,仅此而已。
能这样看着她,能守着她,就够了。
一刻钟后,药效上来了,萧玉绝眼皮渐渐合拢,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楚知夏知道他这些日子强撑病体,和她一起处理军务已经是累极,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外面。
帐外的风带着寒意,吹得军旗猎猎作响,她望着远处军医营的方向,眉头微蹙。
缓解剂虽能稳住病情,却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再拖下去,怕是会有更多士兵落下病根。
她低声自语:“必须找到解药的主药。”
胡万金的账册里提过,士兵们所中的混合毒,需用北境特有的紫根草来解,只是这草极为罕见,只在向阳的乱石堆里生长。
楚知夏对守在帐外的秦风吩咐:“将军刚睡下,我去后山为他祈福,烧柱平安香,半个时辰就回。”
秦风虽有些诧异,却也没多问。
军中本就有为病重将士祈福的习俗,何况这位还是将军夫人,自然比他们都担心将军安危。
“属下派两个人护着您。”
“不用了,”楚知夏摆摆手,“人多杂乱,反而不利于祈福。”
她独自往营后的后山走出,那里尽是些乱石,草木也稀疏,却正好是适宜紫根草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