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夏早有预判,偏头侧身的瞬间,反手一掌拍在他心口。
暗卫闷哼一声,毒针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墙缝里,针尖迅速晕开一圈乌色。
他虽被震得气血翻涌,却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用力咬向自己的舌根。
楚知夏扣住他下颌的手骤然用力,可那暗卫眼神狠绝,竟生生咬断了舌根,满口鲜血涌出,转瞬便没了气息。
她松开手,看着地上两具再无生机的尸体,眉头紧锁。
检查一番,除了一身黑衣再无标识,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楚知夏回到将军府。
推开房门时,萧玉绝正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师父,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我无事,”楚知夏摇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回来路上又遇见两个刺客,又自尽了。”
萧玉绝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们如此决绝,显然是怕你查到什么。”
楚知夏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阿绝,你有没有想过,将军府的账目问题,或许和我当年战死北境的事,本就是一桩案子?”
萧玉绝心头一震,猛地看向她。
“那些袭击我的人,用的是北境边军的阵法;账目上的巨额支出,时间点与北境‘特殊物资转运’重合;而我当年,正是因为援军迟迟不到才力竭战死。”
楚知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这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像是有人刻意布下的局。”
萧玉绝沉默下来。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师父的真正死因,都没有任何异常。
若真如推测这般,那幕后黑手的势力之庞大、心思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不仅贪墨军饷,还敢设计谋害镇守边疆的主帅!
他看着楚知夏,心中涌上一阵陌生的恐慌。
师父十二年前战死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了,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他们察觉到我们在查账,才会接连对我下手,”楚知夏继续道,“他们怕的不是我,而是怕当年的真相被揭开。”
萧玉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迅速盘算着。
“我看,得双管齐下,明面上,我会加派人手,大肆追查将军府内袭击你的暗卫身份,闹得人尽皆知,让他们以为我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上面。”
“暗地里呢?”
“暗地里,”萧玉绝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冽,“我会让影卫顺着北境边军旧部和李宏烨这条线查,特别是那些与‘特殊物资转运’和将军府旧账有关的人。李云泽与边军旧部过从甚密,平南王府这条线也不能放。”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查到的账目疑点,我们再仔细梳理,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突破口。总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定要让他们露出马脚。”
楚知夏心中欣慰。
她能察觉到,当年那个练剑时总爱偷懒的少年,早已长成能独当一面的模样。他不仅看透了局势的凶险,更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般周密的应对之策。
“别太紧绷,他们越是急着动手,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我们稳住阵脚,总能找到突破口。”
萧玉绝对上她沉静的目光,心中那阵恐慌渐渐消散了。
第二日早朝也不太平。
又有御史出列,重提楚知夏“不孝不悌”之事,更有个自称将军府旧仆的人证,说楚知夏滥用私刑,将管事嬷嬷杖责二十赶出门,分明是妒妇心性,不容下人。
不等萧玉绝发作,盛霖已出列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他呈上一叠卷宗,“此乃平南王世子妃楚念秋与将军府前管事嬷嬷的往来密信,信中详述楚念秋如何教唆嬷嬷探查将军府内务、偷学将军夫人剑法。所谓滥用私刑,不过是她清理内奸之举,何错之有?”
盛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弹劾的御史:“倒是御史大人,屡次针对将军夫人,不知与平南王府有何渊源?竟连这等构陷之词也信以为真?”
那御史被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皇帝见状,只得再次压下此事,斥责御史查案不明,妄议朝臣内眷,罚俸了事。
退朝后,盛霖径直去了将军府。
楚知夏正查账,听出他的脚步声,语带笑意:“玉安来了?坐吧。”
“师父,今日朝堂上又有人弹劾你,”盛霖语气凝重,“我怀疑有人在背后织网,目标是师弟。”
楚知夏停下手中的动作。
没想到那帮人如此急躁,按捺不住,看来就快露出马脚了。
“放心,此时我心中有数。”
盛霖点头,提醒道:“将军府的账目水深,师父你还要当心。”
楚知夏见他眉间忧虑,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
“尝尝,新到的安神茶。”
盛霖回过神,正待接过,却忽然察觉到了她衣袖下的伤疤,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
那道浅粉色的疤痕藏在腕骨内侧,不仔细看几乎瞧不见。
那是刀剑划过的形状,绝非寻常磕碰。
他抬手的动作一顿,没去接茶杯,反而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这伤怎么回事?”
楚知夏有些无奈,没想到两个徒弟反应都这么大。
“小伤而已,不碍事。”
“小伤?能在你手上留下疤的,我没见过多少。”
盛霖眸光微沉,一转念,便猜到了七八分,“又是北境派来的刺客?”
楚知夏抬眸看他,她的这个徒弟向来聪慧,一点就透,当年教起来就不费力,如今也不好糊弄过去。
“从当下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他们。”
“师父放心,”盛霖缓缓松开手,将那杯安神茶端起,茶盏在他掌心转了半圈,“他们既然敢动你,就得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他语气虽然平淡,暗藏的杀意却不减半分。
楚知夏提醒道:“别做得太明显,小心你自己的安危。”
盛霖扬唇,笑意温润得恰到好处:“多谢师父关心。”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在他心中,伤害楚知夏的人合该粉身碎骨。
送盛霖离开后,楚知夏回到书房坐下。
窗外传来熟悉的动静,她打开一看,一只信鸽便停了下来,腿上的字条用的是雪月楼特有的防水纸。
这是她与殷琴儿传递消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