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绝,”楚知夏按住他的手臂,“你先冷静下来。”
萧玉绝看向她。
“对方既然敢做,必然留下了痕迹。刘管事的家人虽是连夜搬走,但未必能走得干净,或许能找到线索。”
楚知夏的声音平静沉稳,萧玉绝也冷静了下来。
他目光沉沉:“师父放心,这事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敢算计到将军府头上,还伤了你,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事情谈完,楚知夏正要离开,就被拉住了。
“师父,你的伤还没有处理。”
他目光死死盯着伤口,楚知夏又是无奈又是心软,顺着他坐了下来,随口道:“好啊,那就劳烦阿绝了。”
萧玉绝没说话,转身取来药箱。
楚知夏解开外层的布条,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
其实只是皮肉伤,远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若是放在战场上,这种程度的伤,楚知夏都不会管。
可萧玉绝看着那道狰狞的口子,呼吸骤然绷紧。
他用沾了烈酒的棉球轻擦伤口周围,指尖微微发颤,力道放得极轻,像是怕弄疼了她。
楚知夏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手心,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与他平日凛冽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点伤真不算什么,”她忍不住开口,想打破这过分安静的氛围,“当年在北境……”
“师父。”
萧玉绝打断她,抬眸看她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现在不是在北境。”
他的意思是,现在有他在,不必再像从前那样硬扛。
楚知夏心头一软,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为自己上药。
他的眼神专注得惊人,长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显出几分笨拙的温柔。
楚知夏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那个酒后的吻,竟觉得时间有些难熬。
终于,萧玉绝缠好最后一圈绷带,打了个利落的结。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皮肤,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顿,目光在空中相撞,又错开。
“好了,”萧玉绝率先起身,声音有些沙哑,“师父好好歇着。”
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走出房间,到了院中空地才稳住心神。
萧玉绝对着暗处吩咐道:“府里的防卫再加三层,派最得力的人手去查那伙袭击者的来路,尤其是北境边军里退役或被除名的旧部,一个个筛过去。另外,夫人遇袭的事,谁敢走漏半个字,军法处置。”
树叶响动,暗卫已经领命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除了平南王府,便是楚家,难不成还有残余势力在作祟?
不管如何,两次伤害师父,他会与对方不死不休。
次日午后,楚知夏换了身寻常衣裳,悄然出了府,来到了雪月楼。
楼里丝竹悦耳,酒香袭人。
殷琴儿正倚在二楼雕花栏杆上,指间银锭子抛得老高,映着楼下喧嚣的灯火闪闪发亮。
瞥见楚知夏从正门进来,她眼睛一亮,忙把银锭揣进袖中,扬声驱散身边缠着敬酒的富商:“去去去,老娘有贵客要招待!”
她提着水红裙摆快步下楼,环佩叮当里带着笑意:“稀客啊楚姑娘,可是有阵子没来了,莫非把我这雪月楼忘了?”
她眉眼弯弯,一身水红衣裙衬得肤色胜雪,一对梨涡盛着笑意,瞧着活脱脱个爱凑热闹的娇俏美人,谁也想不到这雪月楼里的大小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琴儿,借一步说话。”
两人进了上次的雅间,殷琴儿脸上的笑意收敛,正色道:“小青那边有消息了。”
她压低声音:“小青缠了张启那厮快一个月,总算套出点有用的。那家伙喝多了嘴松,说当年北境有批特殊物资,名义上是转运去前线,实则大半进了京里某位大人物的腰包,那笔银钱数目大得吓人,时间点……正好和你之前让我看的账目对得上。”
楚知夏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没想到朝廷上的蛀虫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北境勾结,也不怕与虎谋皮,终伤自身。
“还有吗?”
“有!”
殷琴儿凑近了些,“小青还说,她好几次瞧见平南王世子李云泽,偷偷去城郊的别院见几个带刀的汉子,听张启嘟囔,说那些人是边军的老弟兄,跟李云泽走得极近。”
平南王府的人怎么会跟边军见面?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会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吗……
越是查下去,心中的疑团便越多。
将军府的问题账目、刘管事的死、林中遇袭的北境阵法,渐渐织成一张网。
“我知道了,”楚知夏起身,“让小青小心些,别暴露了。”
“放心吧,那丫头可聪明着呢。”
殷琴儿送她到后门,忽然拽住她衣袖,往楼外拐角努了努嘴,声音压低,“楼外拐角有两只尾巴,瞧着像是平南王府的人。”
楚知夏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眼底寒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我知道了。”
她走出雪月楼,故意往僻静的巷子里拐。
果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缀着,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响动。
楚知夏脚步不停,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忽然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闪进旁边的阴影里。
跟踪的两个暗卫一愣,刚要追上去,后颈突然一麻,已被楚知夏扣住了咽喉。
“谁派你们来的?”
楚知夏的声音淬着冰,指腹用力,带来窒息的压迫感。
其中一个暗卫刚要挣扎,楚知夏反手一掌劈在他肋下,疼得他闷哼一声。
另一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忽然猛地偏头,似乎想咬碎什么。
“想自尽?”
接连两次,楚知夏早有防备,屈指一弹,一枚石子精准地打中他的下颌,让他一时无法闭口。
她正要逼问,那暗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从舌尖底下吐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快如闪电般射向楚知夏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