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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作者:千山灯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渐浓,廊下灯笼的光晕轻轻晃着,映着两人的影子投在石板路上忽长忽短。


    “殿下今日瞧着心情极好,”采苓略略侧身回头望了她一眼,眼底藏着了然的笑意,“莫不是裴小将军说了什么好听的话,惹得殿下这般开心?”


    孟昭欢脚步微微一顿,脸颊悄然漫上些许热意,却兀自嘴硬道:“不过是寻常聊了些骑射之事,能有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


    “是吗?”采苓故意拖长了语调,眼波流转间满是打趣意味。


    “可奴婢瞧着,殿下自裴将军院里出来后,这唇角便一直扬着,未曾放下过呢。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殿下这般情状,该不会是对裴小将军生了欢喜之心吧?”


    孟昭欢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她。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哪有的事情!”孟昭欢慌忙打断她,声调不由得提高了些许,却分明没什么底气。


    “本宫不过是觉着他今日言行还算顺眼,哪里就至于到喜欢的地步了?再说了,本宫对他只有利用,采苓你又不是不知道……”


    采苓但笑不语,只一双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孟昭欢被她这般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败下阵来般,小声嘟囔道:“不过,细细想来,他那人似乎偶尔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言罢,她似是觉得这般承认过于羞人。她小心翼翼地仅将两只小拇指的指甲盖轻轻碰在了一处,比出一个极小极小的缝隙,声音也更轻软了几分:“或许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的喜欢?”


    那点弧度小得可怜,像是生怕被人瞧见笑话了去,刚比划完,又急急收回了手,藏入袖中。


    采苓见她这副认真又羞怯难当的模样,终是不忍心再逗弄于她,遂笑着转了口风:“是是是,殿下说多少便是多少。对了,今日午后,何公子遣了人传来口信,说是不日即将返回上京。”


    “何湛之?”孟昭欢闻言,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惊喜,“他当真要回来了?”


    “正是,”采苓点头应道,“来传话的人说,何公子已然在回程路上了,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工夫便能抵达府中。”


    “还特意提了一句,说何公子此番远赴沧州,竟是解了当地的一场大麻烦,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呢。”


    孟昭欢脸上明媚的笑意稍稍淡了些许,轻轻哼了一声,故意撇了撇嘴:“他倒是能耐,一声不吭便跑去了那么远的沧州,连封书信都不晓得遣人捎回来报个平安。本宫还以为他早把本宫这个朋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呢。”


    话虽带着明显的不满与抱怨,眼底却并未见丝毫真正的恼意,反而藏着与有荣焉的自豪之情。


    采苓自幼服侍她,岂会瞧不明白她的心口不一,当即抿唇笑道:“殿下嘴上说得这般嫌弃,心里头怕是正在为何公子高兴吧?”


    “方才那传话之人还说了,如今沧州百姓皆是交口称赞,说何公子医术高明,仁心仁术,救了许多人的性命呢。”


    “那是自然。”孟昭欢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骄傲,“何湛的医术,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她语气渐缓,浸入一片温暖的回忆之中,缓缓开口道:“他年岁比本宫小上两岁呢,偏偏少年老成。一副小古板的模样,却总禁不住本宫软磨硬泡,被本宫使唤得团团转。”


    何湛之祖父乃是药谷掌事,医术通神。他自蹒跚学步时起便跟在何爷爷身边辨识药材、诵读医典,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根基打得极牢。


    孟昭欢幼时身子骨弱,三不五时便要闹些病痛,圣上忧心,特意延请他祖父入宫为她调理。


    何湛之那时便总跟着祖父一同进宫来,一来二去的,彼此也就熟稔了。


    采苓亦跟着莞尔一笑:“殿下与何公子自幼相伴,这份情谊确实深厚笃诚,非常人可比。”


    “那是自然。”孟昭欢弯了弯眼睛说:“他可是我顶顶要好的朋友,任谁也是比不了的。”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已行至昭华苑院门之前。


    门口值守的小丫鬟早已望见灯笼光晕,忙不迭地迎上前来,敛衽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采苓姐姐。”


    “碧月呢?可是已经歇下了?”孟昭欢随口问道。她原本还思忖着,回来后若碧月尚未安寝,便寻她先学一两样糕点的做法呢。


    小丫鬟怯生生地摇了摇头,细声回话:“回殿下的话,碧月姐姐已是歇下了。她今日里外忙活,既要盯着小厨房亲自准备晚膳,后又收拾了殿下您的书房,着实劳累了一整日,奴婢见她面露倦色,便劝着她早些安睡了。”


    孟昭欢听罢,面上不由掠过一丝失望之色,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既已睡下,便不好再扰她。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再寻她学也不迟。”


    采苓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心领神会,唇角弯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


    与此同时,远在上京百里之外的官道上,夜色浓稠如墨,四野寂静,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四蹄腾空,疾驰如电,破开沉沉夜幕。


    马上之人风尘仆仆,面容之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此人正是日夜兼程、刚从疫区沧州赶回来的太医何湛之。


    他猛地一勒手中缰绳,骏马长嘶一声,速度渐缓。何湛抬首,望着远处在月色下隐约可见的上京城门楼,终是缓缓地舒出了一口紧绷于胸间的叹息。


    这一路归来,他几乎是马不停蹄。


    稍一松懈,在沧州所见所闻的种种景象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何湛的眉头忍不住又紧紧蹙了起来,形成一个川字。


    约莫半月前,太医院内悄然流传起沧州突发燥疫的消息。


    彼时正值秋收刚过,百姓们聚集于村落场院之中晾晒新收的粮谷,人员往来频繁密切,那疫症便借着这股东风,扩散得极其迅猛骇人。


    起初,仅是零星星传出有百姓出现高热不退、干咳无痰的症状,当地医馆的大夫皆以为是寻常秋日风寒,并未过分放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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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只依常法开了些发散风寒的药剂。


    可谁知,不过短短数日工夫,染病之人竟呈倍蓰增长,症状也愈发危重,不少人开始咳带血丝、呼吸艰难。甚至已有体弱的老人与孩童因此丢了性命。


    一时间,当地大夫束手无策,药石罔效。


    百姓们惊惧交加,人心惶惶,很多人家欲举家逃离沧州,却又被官府强行拦下,唯恐疫症扩散,随之流散他处。


    整个沧州地界,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恐怖巨笼笼罩,哀鸿遍野,苦不堪言。


    何湛之听闻此讯后,不惧疫症。当即清点了太医院库房内存备的药材,仔细用红绳打包妥当,而后快马加鞭直奔沧州疫区而去。


    抵达沧州后,他顾不上旅途劳顿,立即会同当地官员,力主下令封锁疫区主要通道,严格控制人员进出,竭力阻止疫症进一步向外扩散蔓延。


    紧接着,他在疫情最重的地方寻了处通风宽敞之地,搭起了医棚,将带来的药材按方配比,熬制成大锅的润肺清燥汤,供百姓们前来免费领饮。


    对于那些症候尤重、已出现咳血喘促之象的患者,他则不避秽恶,亲自逐一诊脉察舌,施以银针。


    常常是自晨曦微露一直忙碌到星斗满天,连口热饭都顾不得吃上。


    如此日夜不休地操劳了将近半月,疫情终于得以控制,不再有新增病例,原先染病的百姓也在他的精心诊治下日渐好转。


    何湛之本是打算再多停留七八日,仔细观察,确保疫症不会死灰复燃后方才返京。


    岂料,就在前日,他于沧州街市上购置些许当地特产欲带给孟昭欢时,偶然听得身旁几个百姓围在一处议论。


    “嗐,听说了吗?咱们皇上好像要把昭阳公主许配给北狄的可汗呢!说是再过几个月便要启程了!”


    “昭阳公主?可是那位圣上心尖尖上的公主殿下?这北狄那般遥远苦寒之地,听说那些狄人还茹毛饮血,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圣上怎么忍心让她嫁去那种地方受苦?”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皇上金口玉言,既已下了旨意,怕是再难更改了。唉,真是可惜了……”


    何湛之闻言,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僵立在当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不过离开上京短短半月余,京中竟会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再不敢有丝毫延误,当即返回住处,匆匆收拾行装,连向当地官员细致交代后续事宜都顾不得。


    只留了一封简短书信说明缘由,便翻身上马,朝着上京方向疾奔而归。


    一路上,他心焦如焚,只嫌马儿跑得不够快,恨不能生出翅膀,立刻飞回上京。


    他怕信使传递消息太慢,怕孟昭欢独自面对这般变故会惊惧害怕,更怕自己晚上一步,便来不及为她奔走周旋,来不及为她做任何事。


    一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他终于在此刻赶回了上京城。


    勒马立于官道之上。此刻,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立刻赶往公主府,亲眼见到孟昭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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