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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闻香

作者:非纯虚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说这个了,今日那冰糖蟹黄饼我还没吃够,回去便让厨子做去,哥哥今日怎地不吃?”


    司马正阳宠溺自家幼妹,无奈笑道:“那种甜腻吃食只有你们小姑娘喜欢,眼下一蟹难求,也是只有家中能养得起你。”


    衣素默默跟着,心里却活络得很。


    司马家乃世代为官的簪缨世族,纵蕲家名门望族,配上也绰绰有余,蕲降白与她家小姐本应是门当户对可结秦晋之好,如此可稳固朝堂互相制衡,只是皇帝和太后谁拉不下脸面的事。


    衣素心说还不如让她去当皇帝,她都要被自己的慧点鸳鸯给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她跟着马车后面碎步走着,小丫鬟的身体却是帝王的心思,她兀自给自己想乐了:也罢,来日方长,她先给男主琢磨透了,每天推波助澜一丁点,铁树都能开花,就不信他不心动!


    “虽说好吃,蟹黄寒凉,冬日近了也不可贪嘴过多。”


    “诶呀知道了哥哥……”


    ……女配怎么了,虽说恶毒了些,可家世样貌才华皆有,父宠兄护,未曾想司马正阳也是这样一个体贴入微的兄长。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赶回了辅相府邸。


    *


    铜雀阁。


    衣素低着头一个劲往院子里走着,只奇怪感觉四周路过的丫鬟见了她私语。


    她暗自皱眉。


    衣素心里没底,直到进了厢房院子,一抬头却见自己的房前零零散散站了好几圈婢女。


    不好了。


    雲儿站在最前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吊着唇角看她的得意模样,身后跟着那个畏缩的赵灵,因上次之事对她颇有怨言,此刻也忍不住瞪了她好几眼。


    紫棠突然从角里钻了过来,凑近她急迫压声道:“你去哪里了?”


    衣素不动声色扫了眼旁边,却见文兰也站在那里,波澜不惊地望着她。


    她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捏紧。


    衣素转回脸,拍了拍胳膊上的手以示安抚,又望着紫棠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哟,你再晚点回来,我们都要上府衙报案,将你捉回来了!”雲儿迈着步子悠悠上前两步,话里话外都是含沙射影,她伸出鹰爪一样的手一把扯开了旁边的紫棠,衣素压下一口气,只见她动唇:“还是说——”


    她突然伸了脖子凑近了衣素的脸,一双眼睛眯着似乎要将她看个透彻,衣素很不舒服。


    眼前的丫鬟眼皮褶皱很宽,按理说这种大眼睛本是灵动圆润的,可她偏爱故意瞪着,眼白又多,就显得空洞无神和老气。


    此刻雲儿眼底的不怀好意一览无余,她挑唇,开口时尖酸刻薄,更是大声得恨不得全院子都听清楚:


    “你是和哪个小厮在林子里——”


    “快活得一时忘了时间呐?!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顿时哄笑起来,一群丫鬟们叽叽喳喳地挨着,交头接耳声音嗡嗡,看着是压低了声音,其实说话谁都听的清楚。


    “诶呀看她那样子……”


    “眼睛肿着一夜没休息好的模样,该不会真和男人钻林子去了吧。”


    “谁能说不是呢,以我的经验,这种有点姿色的,偏偏在那方面啊……最欲求不满了……!”


    “你们要不要脸!”紫棠站在一旁为她打抱不平,又羞又恼,“自己心思龌龊就算了,还加到别人头上!你们有何证据?!”


    “是,是她不要脸在先,”赵灵攥着手开口,“明明是她不守女德夜间外出,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去暗度陈仓!”


    “你血口喷人!”紫棠差点和她干起来。


    衣素只感觉那人口气全喷在自己脸上,连口水都溅了几分,她仍不为所动,手下却已经把掌心都捏得刺痛了。


    “安静。”文兰说了一声。


    院子里静了下来,她看着衣素淡淡开口:“你昨夜去了哪里?”


    衣素望着她。丫鬟夜间私自外出是犯了家规的,还是很严重那种。


    “回姑姑,奴婢在房里睡觉。”


    “那晨会时你为何不在?”


    衣素垂了下眼:“奴婢应小姐吩咐,去了南酿景占位。”


    一时之间,院子里静了静。


    “小姐今日去了南酿景,不是么?”


    文兰半晌没说话。


    衣素在打赌,她赌文兰不会因为一个小小丫鬟去亲问主子。主子吩咐人本就是随心所欲,碰着了也不管是一等二等的,有事情就用了。真这么说,也没敢有人去问司马晏晞是不是真这么吩咐过。


    奴婢就是这样的,没有地位,不被在意,连身份都是模糊的。


    “你撒谎!”雲儿尖声道,“昨日你从南酿景回来后就没见过小姐了,何来的吩咐一说?!”


    衣素闻言愣了愣,她看向她,接着疑惑歪头:“雲儿姐姐怎知我一天都未见着小姐?姐姐不是被派去打理花园了么?还是说,”


    衣素突然想通什么恍然道:“姐姐昨日也跟我一样在厢房院子待着?”


    婢女们一下子将眼睛放在了雲儿身上。


    雲儿的脸突然僵住,她昨日的任务确实是打扫花园,但她偷了懒强迫一个三等丫鬟顶了自己。


    “你……你一派胡言!谁在厢房待着了?!我,我只是回院子的时候偶然看见你在房间里待着而已!”


    衣素听完,“哦”了声:“既然如此,那我何时听了吩咐,雲儿姐姐就不劳操心了。”她点头微笑道。


    “你!你,我……”雲儿气极,指着她半晌说不出字儿来了。


    这小丫鬟,明明站在眼前比她矮,可此时气定神闲笑眯眯的样子,她偏偏还找不到缝叮,气得她抓耳挠腮又无可奈何!


    她气得扬手就要打,衣素只像看废物一样看着她,却在紫棠伸手猛推一把雲儿的时候瞠了瞠眼。“讲不过就上手?明明是自己偷懒还不敢承认是吧!”


    “你这贱婢!”雲儿上手要来抓挠她的脸,衣素眼疾手快,拉过紫棠出手往她肚子捶了一拳。


    “诶呦——!”那厢中午吃撑的一位登时脸色变青,退了几步,简直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紫棠嘲她一声,回过头和衣素笑看一眼。


    “行了,别闹了,成何体统。”文兰道,接着看了衣素一眼。


    下一刻,声音响起:


    “既如此,你替小姐点了什么糕点?什么茶水?”


    “小姐听了什么曲儿?”


    *


    戌时整。


    更夫的锣鼓敲了三遍一快一慢:“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是打了落更,城里百姓渐渐都封窗落锁,歇息早的已上了榻。


    “公子,街上还是没动静。”飞血从楼梯上来,他刚侦查了一番。


    “衣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抓在衣架横梁上的立雪突然鼓着脖子“咕咕咕”地冒了一长串的泡。


    盛邬撩了袍子转身一下子落座,他“嘶”了一声:“候着吧!”


    话完,指节就敲着檀木桌,一下一下,大有长等之意。


    飞血看了一眼,叹口气。


    他家主子最有耐心了,但,几乎没人让他等过啊。也不知衣素姑娘是怎么回事。


    “公子?”一道女声传进来。


    案前男子挑了下眉,“吱呀”一声,进来的是昨日那个送药女子。


    ……


    衣素进门时看到的便是那女子青丝逶迤大片雪白肩头,罗衫半解,半跪在地上卑微仰颈,下颌到玉一般的脖颈拉出一道诱人弧度,求他怜爱。


    挑她下巴的刀锋雪亮,握在那歪坐于案前的人手中。烛火颤若呜咽幼兽抖动的躯体,将他的面容映出暧昧模糊的明暗。他明明一臂撑于案几,腕骨支头,身躯懒慢塌着,可那双眼睛却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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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量,任谁都会觉得是上位者。


    低垂的双眸里有两道影绰的光斑,明明是亮的,却像死的,面容完全是极致冷静,无动于衷。因为他的双目深处一片冰寒。


    衣素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少年俊美的脸淡然转过来,长眸落在她身上时,朦胧中又能察觉出内里有一团看不清的火。


    一室旖旎。


    女子整理自己的动作很是狼狈,衣素呆滞的目光中,他挑眉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淡淡将剑入了鞘。


    盛邬眼尾上挑,散漫笑了一声:“衣素姑娘来得倒是时候。”


    衣素:“不是时候,我这就走。”


    她转身就抬脚,“噗呲”一声,眼前的门“哐当”一声合上了,距离她右侧不过一寸地方的门框,凹洞深深没入。地上传来飞镖落地的清脆金属音。


    她眼睫颤了一瞬。


    ……


    今日房里无其他人,那个叫张长隐的在床榻坐着,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喝太多,看着比昨日正常。


    衣素低垂着眼进入,方才的影响还未从心头消散,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头闭着眼睛,坐相端正,一副冥想的正直模样,突然开口了:“老夫习茶道多年,日饮茶水,总有一事想不清楚。”


    她愣愣抬头。


    屋外另一侧的悬壁上,往下便是高楼和人烟稀少的长街。


    “主子何须亲自出来,我听着便是。”


    “嘘。”盛邬做了个手势。


    他悬在窗外,身体轻贴上窗沿,拿出一支竹管,轻轻戳进了窗纸里。


    “常人饮酒而醉,我却不同,豪饮三千愈发清醒,品茗,可却一触即倒,有如飘飘乎欲仙。”


    张长隐睁开眼睛。


    “世人皆道,茶类隐,酒类侠。老夫一直不知,隐或仙,究竟是与喝的什么有关,还是与醉或不醉有关。”他问,“姑娘觉得,我类什么。”


    窗外那双眼睛缓缓眯起,瞳孔落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事已至此,先顺着。衣素想了想,道:“饮茶或吃酒,只是个人喜好。喜好之事,虽可见此人本性一二,却不可以偏概全。且至于醉或不醉,亦是每人所感,人与人不同,又怎能以一比之,进而分门别类呢?”


    “大人此话深奥,奴婢才疏学浅,只是管中窥豹,斗胆胡言一通。”衣素呈茶道:“大人就当听个笑话吧。”


    半晌室内无言,针落可闻。


    盛邬不动声色地抬了下右眉。


    那头静了片刻,蓦地,张长隐大笑了两声。他伸手接过茶盏:“你这女子倒是有趣。”


    他回味了几遍,还是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笑着:“醉与不醉,每人所感。是啊,何为醉?何为醒呢?就是当今圣上,也难立下一二标准啊!”


    他放了茶盏,叹然:“……好茶,好茶!”


    “我人生不过六十载,在朝便四十载。”


    “官场多年,觥筹之间早已不知喝过多少酒,”他盯着衣素倒茶的手:“脱下官帽,也不知饮过了多少茶。”


    “酒酒茶茶,侠客?隐士?不过是庄周梦蝶。一朝为官,乞骸不返。我张长隐不求亨通达贵手把滔天,”他接过茶盏,“只想行完分内,安稳一生。”


    衣素心有微动,这张老官好像并不是什么龌龊之人。相反地,好像还有些风骨和底线。


    但他是什么意思?坦白自己忠贞不二,并无贪墨之举?


    不论如何,他应是信了自己,她需沉住气,继续套下去。


    包间内安静,漂浮着隐隐淡淡的茶香,很是安抚人心。


    “我观姑娘于茶多有思量,想必造诣深厚,不如与我闻香共赏。”


    张长隐道。


    衣素闻言,擦拭茶碗的手顿住,抬起头来。


    窗外,少年盯着她,指节慢慢收紧。


    他未曾教她如何用闻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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