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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纪重珝金殿忙献策 徐珩阑台院急辩冤

作者:长端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怀真急急忙忙地入宫,崇文殿外,遇上了纪重珝。


    “见过殿下。”


    “表兄不必多礼。”


    纪重珝施礼间偶然瞥见沈怀真手上泛黄的一摞纸,像是账本拆开书脊的样子。


    见沈怀真着急,纪重珝也没多问,看着沈怀真从自己身边疾步向前走去。


    看着沈怀真走远的身影,纪重珝若有所思。一旁的夏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殿下?”


    纪重珝微微点点头,转身向崇文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怀真出宫后,纪重珝又回到崇文殿,与纪铭说了皇城司查出来的结果,旁敲侧击地说了说徐珩阑被弹劾的事。


    “买良为娼,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纪铭好像不是十分上心,“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徐中丞是否真的‘买良为娼’,待公堂对峙时便知晓,到时若徐中丞确做过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再做决断也不迟。”


    纪铭对徐珩阑是不是被冤枉的并不关心,但纪重珝这么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官员说情,这点让纪铭很在意。


    “这个徐行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让这么多人为他求情。”


    “这么多人?”纪重珝一惊——恐怕是许翰林一众,他们倒不一定是念在与徐珩阑的私情,恐怕是单纯觉得未经审理就草草为徐珩阑定罪有些不妥——按例办事罢了。况且这其中的蹊跷,纪铭不可能看不出来——明摆着就是宋金刺杀不成,联合党羽报复徐珩阑。


    因此,纪铭此时这么问,并非是在问其他人为何为徐珩阑求情,而是在问纪重珝。徐珩阑既不是他母族,也和他没什么交集。现今纪重珝又是替徐珩阑挡刀,又是为徐珩阑求情,难免让人生疑。


    纪铭眼睛并没看他,仍看着手里的公文。可纪重珝仍觉得有双眼睛盯着他。


    他难以察觉地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徐台长为查燕州军费,鞠躬尽瘁,纵遭贼寇蓄意报复亦在所不惜,真乃舍身事国之士。今竟因无凭之罪入狱,想古之良臣,如比干剖心、子胥赐死,皆信而见疑,忠而被谤。今徐台长蒙冤,恰似明珠蒙尘,此非奸臣当道之象乎?我朝以明君治世,岂容此等事哉!”


    语毕,崇文殿陷入了短暂却难捱的沉默,唯纪重珝的声音的回声绕梁,荡漾至远处。


    纪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面色软下来,笑道:“罢了,你能有这心,朕便知足了。”


    “此事朕不多过问,全权交给你便是了。”纪铭语气依然很冷,看来并没有完全信任纪重珝。不过纪重珝刚刚那番话合情合理,很符合太傅许比玉的性情。说是受了许比玉的影响,也说得过去。


    纪重珝谢恩后出殿,路上不禁想起当时在殿外遇到沈怀真。那几页纸,纪重珝虽然没看仔细,但心里已猜了个大概——是枢密院的账册。可宋金就算再傻,也不至于蠢到贪腐时连账簿都不改。


    此刻拿出这个账册来,恐怕是因为账册上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宋金真正的名堂也不在此。既然如此,徐珩阑前几日必然已交了其他的证据,此时与账簿一比对,便能坐实了宋金的罪名。


    那账簿应该也是徐珩阑托沈怀真交出去的,难道她连宋金诬陷她入狱都算好了吗?或许也不完全是算好了,看来徐珩阑在宋金身边有眼线,不然为何宋金的一举一动都在徐珩阑的意料之中。


    不光是宋金身边。能轻松取出枢密院的账本,那么徐珩阑在枢密院恐怕也有帮忙的人。看来徐珩阑看似“众叛亲离”,实际上仍是交游广阔。就比如沈怀真,虽表面上与徐珩阑反目,但两人私下仍有联系;许比玉虽斥徐珩阑有辱师门,但徐珩阑被污蔑时,他仍然第一个站出来给他的亲学生说话。


    这么一想,纪重珝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徐珩阑。虽说徐珩阑平时在纪重珝面前一副忽冷忽热的样子,但恐怕那也不是她的真性情。


    几个时辰后,徐珩阑被带到公堂之上。众官员都来围观,想来也是好奇徐珩阑“买良为娼”一事,究竟会如何处理。中间不乏有嫉妒徐珩阑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穷儒酸丁,此时来便是幸灾乐祸。


    钱正言也到场,看到熟识的同僚下属也只是点头致意。


    徐珩阑是钱正言亲自举荐,此时却被弹劾,为了脸面,钱正言也应该来。


    “徐台长,这御史台的石砖你也是第一次跪吧?”宋金在旁不怀好意地说风凉话。


    徐珩阑笑而不语。


    弹劾徐珩阑的正是侍御史陈忠廉,此刻他也跪在一旁,等待着之后的公堂对簿。


    正在众人窃窃私语间,一旁的御史突然宣布肃静。


    “钦差制勘使到。”


    公堂内瞬时安静下来,官家亲自钦点的制勘使缓缓走入公堂。一看来人,宋金便突然觉得心里不安——竟然是太子纪重珝。


    “这徐珩阑什么来头,一个买良为娼的小案子,竟然会惊动官家钦点制勘使来处理。”


    知道众人心里纳罕,不过是嘴上不说,纪重珝便首先开口解释道:“官家诏曰:御史中丞徐侯,位极三品,身负庙堂之重寄。今突遭弹劾,涉“买良为娼”之秽事,此风若长,朝堂威严何在?社稷根基何安?朕心忧之!特命太子亲主此案,望太子扬公正之德,怀明察之智,祛奸佞之恶,还忠良之正。务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正朝纲,以安民心。钦此!”


    “侍御史陈忠廉。”陈忠廉忙施礼。


    “臣在。”


    “你弹劾徐中丞,可有确凿之证?”


    “请先容微臣向在场诸公解释一下此案前因后果。”


    陈忠廉照着念道:“孤女如曼,籍里未详,漂泊辗转,流寓漳京,为李初翠所收养。徐中丞见如曼姿容出众,心生觊觎,妄图强占。如曼贞烈,坚拒不从。徐中丞竟倚仗家资殷富,恃财凌人,强欲将如曼此清白良家之女,鬻为娼妓。如曼不堪其辱,悲愤莫名,终投河而殁。”


    此话一出,纪重珝看到徐珩阑的手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因为气愤。


    和那夜一样,果然徐珩阑那晚失魂落魄是因为如曼的事吗?


    这么想着,纪重珝转头向徐珩阑道:“徐中丞,陈台副所言俱实?”


    “恕臣直言,无一属实!”


    话语一落,满堂皆惊。


    “殿下且听臣言:其一,如曼绝非良家女子,实乃李初翠强掳而买之娼妓,故所谓“买良为娼”,纯属子虚乌有,荒诞不经。其二,如曼本系辰州人士,与臣早有旧谊,臣此举意在为其赎身,解其倒悬之苦,救之于水火之中。其三,如曼投河,绝非臣之逼迫,实因当日横遭他人折辱,身心俱疲,不堪其辱,方愤而投河。此皆确凿实情,恳请殿下详察明鉴,以正视听。”


    范卓群闻言,十分轻蔑地笑了笑,插口道:“何等交情,能让徐公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为其赎身?不知徐公可愿为诸公解惑?”


    一旁的御史立即斥道:“公堂肃穆,岂容旁听者肆意言事!”


    “这也是微臣疑惑之处。”陈忠廉看看徐珩阑,正色道,“不知徐中丞可否为诸公解惑?”


    众目睽睽下,徐珩阑丝毫不慌,从容道:“以微臣之见,此事与本案毫无瓜葛,故而恕臣实难从命,不便相告。”


    “怎见得与此案无关?”陈忠廉反驳道,“究竟是赎身还是强买,徐中丞至少也拿出些证据来吧?”


    这话明显不怀好意,宋金早已把当年李初翠敲诈徐珩阑的卖身契毁掉,也就是说,此刻如曼究竟是良是娼,已经没有了书证。此刻陈忠廉向徐珩阑要证据,便是笃定了徐珩阑没有证据坐实如曼的身份。


    “实不相瞒,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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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证据在身。”


    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一声。徐珩阑继续道:“不知陈台副适才所言,可有实证为凭?”


    这话问到点上了,一切都按照宋金的预想发展。陈忠廉从容应道:“那是自然。”


    “传证人李初翠上堂!”


    那个佝偻的老妇人走上前来,见堂上这么多大人物,初翠难免有些胆怯,颤颤巍巍地行礼。


    “你就是李初翠?”一旁的御史问道。


    “正是草民。”


    “听说你收养了如曼,此言当真?”


    初翠正要回答,结果撞上徐珩阑的目光。


    “据实说来便是。”陈忠廉看看徐珩阑,发现徐珩阑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还是继续道,“不用害怕得罪人。”


    初翠的额头上、鼻尖上、后颈上,密密麻麻的满是汗珠。她声音颤抖,缓缓道:


    “草民从未……收养孤女如曼。”


    此言一出,顿时激起惊涛骇浪。那种头顶湿漉漉的感觉再次重现,宋金不禁捏了把冷汗。


    “什么?!”宋金暗暗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这初翠竟然临时倒戈。照初翠的胆子,不可能会与宋金作对,难道是……


    他火烧的目光转向徐珩阑。


    陈忠廉也十分诧异,但还是冷静下来,问道:“李初翠,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何要翻供?”


    “是宋大人……”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转向宋金。宋金强作镇定道:“你这毒妇,莫要血口喷人!”


    “肃静!”


    纪重珝的声音顿时止了堂内的混乱。一旁的御史命李初翠继续说。


    “宋大人要草民……在公堂上说,是草民收养了孤女如曼,切不可说出实情。否则便要……便要草民性命。”


    陈忠廉翻脸比翻书都快,瞬间便认清了时势。


    “这么说,收养如曼是假,强掳如曼才是真?”


    “不是……是她父亲把她卖给草民。”


    “私自买卖良民可是重罪。”一旁的御史道,“李初翠,你可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初翠有些犹豫,她避开御史严厉的目光,嗫嚅道:“不……草民没有……如曼不是草民买来的,是草民看她可怜……”


    宋金讥笑道:“这婆娘的话根本不可信,陈台副找这么一个不可靠的证人,用意何在?怕不是自己觉得理亏,特叫来这么个证人搅浑水吧?”


    陈忠廉一惊,正要开口反驳。


    “殿下,臣有话欲询李初翠。”徐珩阑突然打断道。


    “但说无妨。”


    “李初翠。”李初翠浑浊的眼珠一晃,她半张着枯树皮似的嘴,空气中沁出毒,在她口中苦涩地搅动着。


    “是我!”她的声音像马临死前的嘶吼,凄厉却无神。


    “是草民……骗了如曼的爹,让他把如曼卖给草民……那时辰州发大水,若不买儿买女,绝对没活路呐!我也是做好事,我也看他可怜,才出钱买的。我……我,求大人怜悯,草民好容易才找到失散的孩子,求求大人,饶草民一条命吧!”


    “我看事实如何,已经很清楚了吧?”有人在一旁说风凉话。


    御史斥道:“肃静!”


    纪重珝看着李初翠的脸,问道:“所言俱实?”


    李初翠哽咽着点头,她痛苦地闭上眼,紧抿着嘴。


    “那么,你可曾胁迫如曼接客?”


    她点点头。


    堂内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过了半晌,纪重珝道:


    “既如此,李初翠,私贩良民为暗娼以谋私利,即刻移送大理寺,听候大理寺详鞫裁决;侍御史陈忠廉,诬告御史中丞徐侯;西府签君宋金,胁使李初翠作伪证以污御史中丞徐侯之名。此二人,皆败坏朝堂清誉,着即移送诏狱!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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